《拿我嫁妆养野种,我改嫁权贵你慌什么》 第29章 厌胜之术 第二十九章 厌胜之术 提到珍贵妃,胡茵茵不由再次联想到了萧泫暻。 梦中的一世,珍贵妃在萧泫暻入狱后,珍贵妃的母族也因此受牵连,流放、被砭。 圣上虽未将珍贵妃打入冷宫,但却将她禁足在了永全宫中。 “外祖母,您可曾见过萧将军?” 上一世,她并不知晓萧泫暻与外祖父有往来,故而也就不知外祖母对他是否了解。 “见过三回。” 魏老夫人随后不解道:“好端端的,你怎么突然提到他?” “我在外祖父的庄子里见着他了。”胡茵茵坦言。 “原来是这样。” 魏老夫人继而又缓缓道:“萧将军的师父与你外祖父年轻时是旧交。” “外祖母,萧将军的师父又是谁?”这是胡茵茵第一次听说。 魏老夫人看了眼门口,而后用手沾了茶水,在桌上写道:宁远侯。 胡茵茵瞳孔骤缩,不可置信的掩了嘴,后用手做了抹脖的手势。 魏老夫人点了点头。 “这件事知道的人不多,除了我跟你外祖父,其他的都是他们自己人。”魏老夫人说着,用手将桌上的茶渍抹去。 闻言,胡茵茵心下骇然。 “那外祖父为什么还要跟他来往呢?” 宁远侯府五年前被圣上满门抄斩,与之有往来的大大小小官员皆未能逃过这一劫。 她不知萧泫暻是如何避开的…… 生怕整个英国公府因他而被牵连进无妄之灾中。 “这件事……日后再同你说。你外祖父做事一向谨慎,不会出什么岔子。更何况那位如今还是镇国将军,今时不同往日了。” 魏老夫人语气慈和的安抚她。 “外祖母如今倒是最放心不下你。” “孙女知道分寸,不会给您跟外祖父添乱的。”胡茵茵郑重允诺。 “胡说什么呢,都是一家人,哪有添乱一说。外祖母是说……” 魏老夫人说着,瞥了眼她的肚子,“既要和离,这里可得提防着点。” “孙女知道,在那天到来前,不会让他碰我的。而且,他如今外头吃饱了,回来了也未必会惦念着您孙女。” 胡茵茵语气淡然,好似自己并非事中主角,倒像是一个看客般。 “行,你既心中有谱,那我就不多操心了。画像一事,外祖母去给你张罗,你且等着好消息。” 魏老夫人起身便要离开,胡茵茵想要送一送,却被制止,“外头晒,不用送了。” “春柳,送外祖母出去。” “是,少夫人。” 胡茵茵站在门口,望着人影远去后,转身回屋歇着。 “少夫人,您为什么不跟老夫人提那个匣子的事情?”候在旁的春来出声提醒。 胡茵茵饮茶的手一顿,昨日被福嬷嬷一番闹腾,她都忘了这件事。 她语气平静,“怎好凡事都借外祖母的手,托她办一件就够了。” 而后话锋一转道:“对了,那个匣子,你拿来我再瞧瞧。” 春来将匣子拿来搁在桌上。 “你在门口守着,切莫让旁人过来。” 胡茵茵说着,打开匣子,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符咒跟一个扎了针的布偶。 上头并未标注名讳,故而不能断定是不是用来诅咒她的? 恰逢春柳折返。 看到这一幕后,第一时间示意春来关了房门,转身匆忙走到她跟前,“少夫人,这是厌胜之术。” “切莫让旁人见了,不然会被……” 春柳说着,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不用这么紧张,我知道分寸。”胡茵茵不慌不忙的将玩布偶放回匣子里。 北厉国的圣上,对这厌胜之术,最是忌讳。 五年前的被满门抄斩的宁远侯一家,事情起因就是这厌胜之术。 “我只是纳闷这东西,到底是何时出现在这屋里的。” 季夫人跟福嬷嬷都是侯府中人,不可能蠢到做这种株连之事。 侯府中的其他婢女,虽有可能有被收买,但若一旦真的被查实这厌胜之术,身为侯府的仆人,也定然难逃一死! 但也难说,不会是仆人受高价蛊惑,铤而走险。 “你们能看出来这个布偶是诅咒什么的吗?”她询问起春来春柳两人。 “奴婢不知。”两人异口同声。 “少夫人,这布偶要不还是静悄悄处理了吧?”春柳提议。 “是啊,少夫人,多留一日,多一日危机。”春来附和。 胡茵茵再次将布偶拿起仔细查看,眼眸倏然一亮,“这布偶上头的刺绣……” 绣工很好,且用的针线似都不是普通人家用的起的。 闻言,春柳凑上前一道查看,“少夫人,这丝线像是贺老板那买的。” 胡茵茵微愣,“你见过?” 春柳回想道:“嗯,我跟春来以前曾见过。贺老板还说这丝线都是常年供给一个顾客的。” “拿剪子来。” 春来递上,胡茵茵接过后,直接将布偶上的刺绣剪了下来。 “拿去烧了。” “是,少夫人。” 春柳接过后将其拿到隐蔽的角落,丢进炉子里焚化了。 胡茵茵将有刺绣的一小片布料收入锦囊中,交给春柳,“等日头西落后,我带你们出去转转。” “对了,顺便把匣子一并带上。” 胡茵茵起身换到躺椅上,摇着团扇纳凉歇息。 …… 胡茵茵从躺椅上醒来。 天边血红的晚霞,犹如一碗血酒红了半边天。 “咕噜——” 午膳都不曾用,这会儿已是饥肠辘辘。 “你们俩,怎么不早叫醒我?” 在春来春柳的帮衬下,她手忙脚乱的洗漱,简单补妆更衣,嘴里碎碎念着。 “少夫人,我跟春来叫您了,是您睡得太沉了。”春柳解释。 “不过说来也奇怪,我方才休息,难得睡得格外香甜。” 以往她睡眠都是比较清浅,且容易做梦。 胡茵茵穿戴好后,走至镜前查看自己的气色,“气色都特别好了。” 春柳思量了下道:“难道是因为房梁上匣子里的东西没了的缘故?” “有这个可能!” 胡茵茵极力认可,“睡眠不佳,容易影响人的气血再造,我们女人且每月都来葵水,养血一事则更重要。” 话落,她手下意识的搭在小腹上,“莫非……” 那个匣子里的东西也是让她不能有孕的一环? 第30章 小心有野猫 第三十章 小心有野猫 “春来,把匣子用布裹着带上。” “少夫人带上这个匣子是要做什么?” 春柳给她带上最后的一枚珠钗,不解。 “匣子里有异香,带去给那位瞎眼郎中瞧一瞧。” 一番折腾,胡茵茵觉口渴闷热的厉害,拿起茶盏,倒了一杯凉茶解渴。 “少夫人,可要去告知老夫人一声?”春柳细心提醒。 一旁的春来将匣子打包好后,装入一个竹篮中以做遮掩。 胡茵茵放下茶盏,摇着团扇走在前,“要的,不用亲自去,到了院子里找个丫鬟传话就是了。” 季夫人那有季安宁陪着,横竖也不会过多关注她。 途径花园,突然传来一声猫叫。 “喵呜~” “少夫人,小心有野猫。” 春来第一时间意欲护上前,胡茵茵摆了摆手制止。 而后循声来到一处庇荫之地,意外发现了一窝小猫崽。 “喵呜~” 大猫见到她,发出警告的呼蚩声。 胡茵茵摇着团扇,稍加思酌后对着猫儿道:“若是等我回来,你跟你的孩子还在这里的话,我就给你们安置起来。” “少夫人要养她们?” “嗯,侯府鲜少有野猫出入。既见了,也算是缘分。” 她虽怕猫,但往年却极少像今年这般,前后遇着两次……不,已是第三次了! 算上外祖父庄子里的两次。 “春来,前两日在白头山庄子里的那只猫,你后头是如何安置的?” “回少夫人,我将它交给了后厨的一个厨娘,她说她喜猫,时常会用些残羹剩饭喂着。” “嗯,那便好。” 胡茵茵将拨开的灌木丛轻轻放下,“走吧。” 春来与春柳对视一眼,虽不解,但也没再多询问,前后抬脚跟上。 走了一小段路后,三人正好遇抱着花瓶过来的小翠。 胡茵茵主动唤住她,“小翠,你来的正好。我要外出一趟,麻烦你回头跟母亲汇报一声。” 小翠瞥了眼已西落的日头,“那……少夫人可还回家中用晚膳?” “不了,不过可以让后厨备着点夜宵。” 胡茵茵话语平静温和,好似前不久才对其严苛训斥的并非同一人。 “奴婢记下了。”小翠恭敬应声。 胡茵茵余光瞥了眼她抱在怀里的冰裂纹青瓷瓶,此前并未见过,倒像是新添置的。 “这可是要送母亲房里去?” “回少夫人,这是二小姐从宫里带回来送给夫人的。” 原来是这样。 难怪她瞧着工艺不像是民间之物。 “你且忙去吧。” “那奴婢告退。” 胡茵茵驻足在原地,望着小翠离开的背影,脑海中回放着那一只冰裂纹青瓷瓶。 “为什么会觉得眼熟呢?”明明此前并未见过的。 她细细回想了一番,未果。 转身摇着团扇,提着裙摆出了侯府大门。 车夫早已在外等候。 主仆三人前后上了马车。 春来掀开车帘,看向外头,“少夫人,今日街上人瞧着比之前多了很多。” 闻言,胡茵茵扭头跟着看向外头。 街道上的摊贩依旧是一贯常见的几个,来往的路人熙熙攘攘,她并未看出有什么区别。 “哒哒~” 马车途径一处药材商行时,一个骑着马,戴着斗笠的男子从旁经过,最后停在商行外。 “咴儿~” 男人利落下马,提着配剑阔步而入。 马车靠近被商行小二牵着的马时,胡茵茵注意到马屁上挂着一个有精美刺绣的布袋。 绣工与她从布偶上剪下来的一块刺绣工艺极为相似。 “让马夫且先靠边停一停。” 春柳立马告上前传话。 “咴儿~” 不一会儿,马车靠边而停。 “春来在马车上守着东西,春柳跟着我下车。” 话落,胡茵茵掀开门帘下马车,穿过闹市来到药材商行里转悠。 因佩戴着面纱,药材商行的掌柜并未认出两人。 “小姐要来抓药的吗?” “我想自制一些香薰锦囊,所以来看看,准备添置些做料的药材。” 胡茵茵脑海中闪过此前不久的异域客商,当场随口编了个由头。 “艾叶、苍术、藿香都挺不错的。小姐可要试一试?”掌柜的热情介绍。 胡茵茵对药理略懂些,顺着掌柜的话道:“藿香芳香化湿,可缓解夏日里暑湿引起的胸闷、头晕,倒挺适合室内香薰。” 话落,春柳上前付了银钱,“来一两。” “好咧!” 掌柜接过钱,来到柜台前称重。 胡茵茵借机打量着正在二楼迟迟不下来的斗笠男。 “掌柜的,二楼可也有药材?” “二楼的是清仓低价变卖的药材,品相跟药性不如这些好。” 掌柜指了指摆放出来,安放在琉璃瓶中一眼可见的药材。 “二楼的那位客官,可是来收购那些药材的?”胡茵茵趁机追问。 掌柜如实道:“是,不过那位客官买的不多。说是买去给家中女眷制作一些露营时用的驱虫蚊的香包锦囊。” “因为是清仓变卖的,药性不大好,所以他每次用不了多久就要过来买新的。” 胡茵茵静静听着,正好看到一大包年玫瑰干花,随手抓了一把凑到鼻尖闻了闻,花香浓郁,很好闻。 候在一旁的店小二见状上前。 “要个十两即可。” 买回去了,她正好泡花茶喝,省的自己采摘制作了。 店小二拿着小秤砣上前称重后拿到柜台打包。 春柳补上差价后,从掌柜的手中接过。 恰逢斗笠男从二楼提着几大包药材下来,见一楼有她们在时,对方下意识的将斗笠沿边向下压了压,似是怕被人认出来。 胡茵茵身高与之差一大截,加上所处位置优势,一眼看到对方侧颜上有一条淡淡的刀疤。 明明是酷暑难耐的夏季,斗笠男的右手且还戴着手套,相反持剑的左手却并未戴。 透过一侧敞开的窗户,她扭头看着他将药包搁进了马背上的布袋中后,上马离开。 她眼神示意春柳。 “小姐,这又是……”掌柜的看着突然又搁在自己眼前的一袋银钱,不解。 “那位客官下次再来时,麻烦掌柜的安排人前来通知我一声。” 春柳从柜台上了纸笔,写下一个地址给掌柜的。 胡茵茵缓缓道:“那条巷子里,我们会在墙上安置一盆玫瑰花,到时掌柜的只需将人把玫瑰花搁到地上墙角即可。” 掌柜的稍有犹豫。 胡茵茵说这话时,盯着门口外的路人,眼见又有人要进商行,走近了轻声道:“掌柜的放心,我们不做害人之事,只是想调查一些事情而已。不用担心会牵连到你的。事成,届时再另给报酬。” 听到她如此说,掌柜舒出一口气,默默收下银钱,“好。” 胡茵茵感激的看了他一眼后,带着春柳走出商行。 穿过闹市时,突然一辆马车从拐角冲出,径直朝着她跟春柳冲来。 春柳紧急提醒,“少夫人,小心!” 第31章 有惊无险 第三十一章 有惊无险 胡茵茵想躲,但因为过于心急,崴了脚,直接跌坐在地。 马夫见到她,第一时间紧急驭马停车。 “咴儿~”但马还是受了惊,甩头扬蹄。 胡茵茵背护头转过身,伤着背总比伤着脸强! 突然,腰间一热,不等她回神,人已被提溜着脱离险境。 这强劲的力道……似曾相识! 她转眸,对上他棱角分明,透着冷峻的侧颜。 又是他,萧泫暻! 她又被他救了一次…… 似有所觉察,他低头瞥了她一眼。 他锐利深邃的目光,不自觉得给人一种压迫感。 胡茵茵慌忙垂眸回避。 “少夫人……” 春柳面神色急切的迎上前。 闻言,萧泫暻眸色微黯了黯,动作温柔的将她放下。 因有面纱遮掩,胡茵茵抱着他认不出来的心态。 “多谢公子。” 话落,她理了理身上有些皱褶的衣裳,后退两步拉开与他的距离。 萧泫暻眉心微蹙了蹙,话音冷漠,“举手之劳。” 话落,他扭头看向对面已被下属控制住的受惊马匹。 隔着路,马夫感激的看了他一眼后重新驭马上路。 “将军,这条路此前就有百姓上报过,说是拐角盲区,马车过来时常注意不到路人。” 下属上前,恭敬汇报。 萧泫暻沉声道:“你一会儿安排人跑一趟工部司。” “是,将军!”下属领了吩咐离开。 萧泫暻扭头再度望向她,眸色晦暗不明,“可需要安排郎中就医?” 胡茵茵微愣,而后摇头,“谢将军好意,我并未受伤。” 话落,她余光瞥见他垂在一侧的左手,指关节处有明显的擦伤。 她心下讶异,“你的手……” 萧泫暻低头瞥了眼,语调依旧寡淡,“小伤,无碍!” 胡茵茵从腰包中取出一个白色瓷瓶,递过去。 “我这里有一小瓶金创药,将军若是不嫌弃,就请收下。” 装药的瓶子很迷你,是她特意寻来装零散膏药,以便外出时携带所用,瓷瓶塞口处尚有她精心设计的挖勺,以便取药涂抹。 萧泫暻似有一瞬的犹豫,胡茵茵以为他是嫌药量小,不经用:“将军可放心,这膏药是我自制的,取的是最好的药材,药量虽小,但药性极好。” 话落,萧泫暻幽沉的眸子依旧是意味深长的扫过她,伸手接过,“那就谢过……季少夫人了。” 闻言,胡茵茵耳根子不由泛起烫意。 以为萧泫暻认不出她来的…… “将军公务繁忙,我就不打扰将军办事了。” 她微微欠身,打过招呼后带着春柳头也不回的上了自家马车。 一上马车,胡茵茵摘下面纱,拿起一旁的团扇扇着自己滚烫的面颊降温。 “要死咧!”居然被他认出来了…… “呸呸呸,少夫人那是有惊无险。”春来以为她是被方才的马车惊到了,胡言乱语。 说死太不吉利了! 胡茵茵平复下心绪,并未解释缘由,顺着她话附和,“是有惊无险!” “口渴了,水。” 萧泫暻的气场实在是过于强大,仅短暂相处,她就觉魂魄要被烤干了似的。 春来拿了水壶,拧开后递给她。 胡茵茵一口气喝了大半儿,才觉恢复神识,抬手掀开马车窗帘往外看去。 药材商铺行门口赫然守着几个身形魁梧的男人。 为首的,她此前在白头山的庄子里见过。 是萧泫暻的侍从。 一楼未见着他跟掌柜。 她抬头望向二楼,门窗紧闭,在外瞧不见里面的情形。 “他是将军,应该不缺银钱买好药材才对……” 买那药性差的,是要做什么用? 她原地逗留了片刻,迟迟未见人出来,没了耐心,“让马夫继续赶路吧。” 春来传完话,马夫驭马上路。 路途稍远,胡茵茵拿了一本医书,随意翻看打发着时间。 …… 马车抵达瞎眼郎中的住处时,天色已暗。 春来放下窗帘,提醒道:“少夫人,到了。” 胡茵茵放下医书,起身由春柳搀着下马车。 映入眼帘的是一间较为简陋的茅草屋。 “郎中住在这里?”对此她略感质疑。 “是。” 春柳应声解释:“郎中在白天的时候会上集摆摊看诊,傍晚时分则由他妻子接回。” 此刻天色已黑,但却未见屋内烛火。 春来提着灯笼上前探情况,“有人在家吗?” 接连问了两遍,一直不得回应。 “看来来的不巧,大约是外出了。”胡茵茵叹息。 后又随口埋怨了句:“你也真是的,晓得郎中白日里摆摊出诊,也不告知我一声。” 春柳继续解释:“郎中摆摊出诊,没有具体.位置的。奴婢上次也是机缘巧合才偶然遇上的。来住处寻人,相对比较稳妥。” 话音刚落,就听屋内有匆匆脚步声传来。 “好像有人在。”胡茵茵提醒。 春来又朝着里面喊了喊,“有人在家吗?” 木门“吱呀~”一声打开。 瞎眼郎中冲着院内问:“谁啊?” 胡茵茵走上前,“郎中,是我。” “是少夫人?” “嗯。” 郎中在门口摸了柺棒,一路来到院门口,取下门栓。 “少夫人请进。” 胡茵茵提着裙摆走进院子,刚靠近茅草屋,就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艾草香。 “郎中家人可是在熏艾?” 郎中走在前,摇头,“夏季了,这周围都是林子,难免有虫蚊。” 话落,胡茵茵跟着郎中来到院内同样是茅草搭建的亭子里。 “我娘子去她娘家了,今日家中只有我一人。我是个瞎子,本就不分白日黑夜,所以家中并未点烛火。” 郎中摸了摸一旁的长凳子,拿了抹布擦了擦示意她落座。 茅草亭子周围挂着遮蚊的细纱,加上有艾草熏着,大大减少了虫蚊的困扰。 “原来是这样。” 胡茵茵说着,示意春来将灯笼搁在石桌上。 “少夫人,今日来我这,可是身体方面有……”郎中关切询问。 “身体无恙,只是我带来了一个物件,希望郎中帮我辨别下里面的香味是什么。” 话落,春柳解开包裹着的碎花布,取出匣子将其打开后搁到郎中跟前。 郎中凑到跟前闻了闻,眉心拧起,随后又问:“可否让我用刀刮了一点碎屑下来?” 胡茵茵点头,“当然可以。” 春柳上前配合着郎中刮下碎屑。 郎中用手沾了沾点后浅尝一口,“呸~” 吐掉后迅速又用茶水漱口。 “这匣子里是东茛菪碱……” 胡茵茵第一次听说这个,不解问:“这是什么?” 第32章 饥肠辘辘 第三十二章 饥肠辘辘 “东茛菪碱,也是俗称的蒙汗药。是用曼陀罗的汁水进行熬制,提取粉末或者液状的成品。这个匣子应该是用它浸泡过的。” 郎中说完,对着春柳道:“可否去我屋内,靠东南位置有一个木柜,倒数第三个格,里面有一本手札,麻烦帮我取来。” 春柳提着灯笼进到屋内,不一会儿便将手札取来。 郎中接过,摸索着翻了页,而后递给胡茵茵,“这是我早年间让我妻子帮忙誊写的。” 胡茵茵接过后借着烛火一行一行细看。 “曼陀罗、狗核桃、闹羊花……若长期服用或者接触,可造成意识障碍……” 梦中一世,季忱把私生子过继给她,受礼当日,她端坐主位,意识时而清醒时而模糊的一幕。 如今想来,彼时她已是中毒颇深。 她与季忱成婚两年,季忱也曾与她同房。 不知他体内是否也有药性残留? 尤其春来跟春柳陪在她身边的时间最长…… “麻烦郎中帮我的两个婢女也把个脉。” “少夫人,我们身体无碍。” 两人不想让她破费,本想拒绝。 “你们俩没听郎中是怎么说的吗?匣子里的东西有古怪,且一直放在屋内,你们俩陪着我的时间最久,我身子都能出问题,你们能确保自己绝对健康?” 话落,胡茵茵示意春柳先带头把脉。 一盏茶后。 “郎中,她们身体如何?”胡茵茵关切询问。 “她们俩人.体内并未有跟少夫人一样征兆。” 郎中的话,让她悬着的心一下子落地。 “那便好。” 幸好,春来春柳身体无恙。 “可是……少夫人,这样不是很奇怪吗?我们俩贴身服侍您,为什么一点都没有?” 春柳的疑惑也是她的不解之处,但她很快便解释道: “你们睡的是自己卧房,而非我的。” 尤其是她还有长时间的饮食问题,以及季忱身上夹带来的熏香味。 少了一个环节,都不能成功使她走向规划好的死亡之路。 “郎中,我且还有一个疑问。” “少夫人请讲。” 郎中捋着胡须,沉思后说道:“我自幼对花过敏,但为何放少量百合花在我房中,我却并无多大影响?” “花品种多有不同,花粉过敏者也存在体质差异。但若是将预防过敏的药物掺在花瓶中,由花吸收后随着花香挥散出来,有一定几率缓解。” 将药物掺在花瓶中? 胡茵茵心中顿时了然,感激道:“今日这趟没白来,郎中给我提了一个醒。” “能帮到少夫人,是我这老骨头的荣幸。”郎中笑意温和。 “少夫人既来了,不介意的话,今日不如把了脉再走?” 胡茵茵自幼也略懂药理,但所谓医者不自医,且她还是个……半吊子。 “也好,劳烦您老人家了。” 她抬起手搭在桌上,郎中摸上她手腕脉搏。 “尚可,比之前稍有恢复。” 郎中收了手,语气凝重,“但少夫人.体内的熏香残留,还是要尽快从体内排出。” “您这可有药?”胡茵茵拉上袖口,温声询问。 “我给少夫人开一个方子,您自己抓药。” “可以。” 话落,胡茵茵让春柳取来纸笔,照着郎中所言一一记录下来。 临走前,郎中还赠了一瓶自制的全新百毒解。 她让春柳留了一袋银钱搁在茅草屋的桌上。 郎中送走主仆三人后,回到屋内,口渴想倒水。 手一摸,摸到了桌上的钱袋子。 “那位少夫人出手实在是太过阔绰了……” 他拿着钱袋子,将其收入抽屉中,“下次等她们再来,定要归还回去。” 有了银钱可解决他跟妻子的生活窘境,但相比之下,他更怕因起钱财贪念使自己卷入是非中。 …… 星月高挂,照的僻静小道倒也亮堂。 马车驶上大路。 春来问:“少夫人,您为什么不直接给郎中钱?” 胡茵茵正翻看着医书,刚要回答,春柳抢先道:“当然是怕郎中不收。” 胡茵茵补充道:“那位郎中,以他的医术,即便是受到世家打压,但若肯正常收费,只是给寻常人家看诊,也绝不可能只住茅草屋。” 唯一的可能,那便是他本就对钱财无欲,只图温饱。 “对了,回头抓了药后,记得再安排一张助孕的药方过来。两贴药分开熬煮。” 春来春柳对视一眼,心中默契的了然于心,“知道了,少夫人。” 马车载着她们重新回到闹市。 京城百姓的夜生活最是丰富。 皓月当空,华灯初上夜阑珊,满街灯火,酒肆花窗映着觥筹人影,茶棚烟雾升腾,渲染浓浓烟火气、 一座水边酒家,临着波光粼粼的长河。 岸上灯影重重,时不时有女子轻笑声传来,丝竹柔情,悠悠荡荡,分外婀娜。 酒家的后厨中,伙计掀开半门帘,进进出出,炉灶里炭火噼里啪啦,蒸笼热气蒸腾。 “好香啊!” “咕噜——” 为了节省时间,出门时主仆三人并未用晚膳,这会儿已是饥肠辘辘。 “去酒楼开一间包厢,点个菜,饮个小酒?” 胡茵茵放下书,冲着婢女俏皮扎眼提议。 “少夫人真的要在酒楼里吃?” 春来春柳对视一眼,对她的提议既有期待,也有点忐忑。 “戴着面纱,旁人认不出来的。再说了,我们只是寻常吃饭,又不是逛青.楼……” 胡茵茵不以为然,放下书,对着马夫道:“前头给我停下。” 马夫驭马停下后,她一刻不停的下马车。 提着裙摆,带着两婢女光明正大的进了酒楼。 “客官,要来找人还是……”小二见状迎上前。 “吃饭,给我安排一个包间。” “好咧!” 小二领着三人上楼,一路来到最里侧,“这包间位置幽静,适合三位。” 胡茵茵走至窗前,低头,楼下的运河一眼可见。 “的确是不错的位置。”能吃饭还能赏景。 话落,她塞了一锭银子给小二,“赏你的。” “谢客官。” 小二笑着递上菜谱,胡茵茵选了几样自己平日里就爱吃的。 “我还要一壶冰镇的青竹酒。” 她将菜谱递给小二,又对着婢女道:“你们俩要吃什么,自己点。” 片刻后,酒跟菜肴糕点相继上桌。 胡茵茵饮了一口冰镇过的青竹酒,“啧,味道真好!” 可比季忱带包回侯府的要更美味的多! 春柳刚吃了一口松花鱼,见胡茵茵短时间里饮了三杯,提醒道:“少夫人可莫要贪杯了。” 第33章 好不狼狈 第三十三章 好不狼狈 胡茵茵摆了摆手,“无妨,马车上带了解酒药。” “那不如奴婢先去取来?” 春柳一听,放下筷子便要起身外出去拿药。 胡茵茵一把拉住她,“我就点了一壶酒,吃不醉的。” “春柳,少夫人以前可是能喝三壶酒的。”春来在旁应和。 “你也说了,那是以前……少夫人已许久不饮酒了。”春柳面色忧色。 “一壶而已,不碍事的,出来玩,别老这么神经绷着。” 胡茵茵明白春柳是关心自己,强拉过她回座上,扭头也给她倒了一杯。 “喝喝看,跟白酒可是不同的味道。而且也不容易上头。” 话落,她又给春来倒了一杯。 春来直接一饮而尽,“少夫人,有点微甘甜。还凉凉的,的确好喝。” 而后又是话锋一转道:“不过……为什么感觉跟以前季少带回侯府的酒,味道略有丝丝差别呢?” 明显酒楼中的青竹酒更好喝! 胡茵茵摇了摇头,“这我也不知道。” 梦境中匆匆一世,很多个中细节,醒来便也忘的差不多了,只记得个别印象深刻的。 也许哪天就又突然想起来了。 楼下。 歌技唱曲,武夫卖艺,小贩此起彼伏地敲鼓透吆,街头巷尾热闹非凡。 胡茵茵饮着酒,趴在窗柩前静静欣赏着。 片刻后,几个衣着布衣,身形粗犷的男子映入她眼帘。 她一眼认出为首之人。 正是在盐池做工的,名叫巾佰。 与之同行的几人,倒是眼生。 一行人直接坐落在酒楼下一个弄堂拐角的一家排挡前。 “老板,来两碗牛肉面。”巾佰在盐池做工,饭量就比旁人要多。 一个人吃两碗牛肉面,完全不在话下。 “巾佰哥,你说这季大少莫不是被那女的勾的没了魂?” 边上一个瘦杆的男人,从边上舀了一碗酒大口喝着。 “盐池如今购来的卤水明显就是有问题的,季少竟觉得是我们工人偷懒造成的,你说我们哥儿几个小半辈子都搭在盐池里了,哪个环节有问题,我们能不知道吗?” “哼,这远柏侯府的季少哪里是被勾的没了魂,依我看,那分明就是他养在外的女人。” 巾佰从排挡老板那接过牛肉面,大口大口吃着,似饿了很久。 “我今天可无意中听到了,那个女的跟负责收购卤水的阿标私下里谈话。他们俩是亲戚。” “当真?” “千真万确!那个女的知道卤水有问题,居然也不告诉季少一声,依我看啊,这季少迟早得栽那女人手里!” 巾佰同那瘦杆子的对话,落入胡茵茵耳中的那一刻,她脑海中蓦地闪过一道白光。 “嘶~”好痛! 她捂额,眉心蹙了蹙。 “少夫人,您怎么了?” 春柳眼尖的觉察到她的异常,上前关切询问。 胡茵茵瞥了眼刚路过的烧烤推车,“可能是方才外头的烟味熏到了。” “咳咳咳——” 烧烤推车的老板正好在给烤串加辣椒,一股浓郁的辣味道袭着夜风而来。 春柳捂着鼻,第一时间关了窗。 一直在餐桌前的春来也闻到了,拧眉,“真辣!” “京城最近来了一批爱吃辣的地方客商,食摊老板就抓着机会赚一笔。” 小二推门进来上最后一道菜肴,见状,笑着解释。 “爱吃辣的客商?哪个地方来的?” 胡茵茵倚坐在椅子上,随口一问。 “是从蜀道来的。” 胡茵茵揉了揉太阳穴,缓和了前头的不适后又问:“可知来了几人,是来进货的还是为别的?” “好像也就五六人,有来进货的也有不知道是来干嘛的。” 小二回想了下,继续道:“那几位客商就下榻在城西的一家望意来的客栈中。” 望意来客栈的老板于三年前被官府抓入狱后处刑。 衙门给出的理由是,为敌国细作。 客栈老板死后,望意来客栈便被一个不知名的人士收购了去。 听闻是一个美娇娘,但却不曾有人见过她现身。 唯一留下的线索便是……一支羽笔。 胡茵茵之所以记得,是因为一年多前,季忱携她同游,途径城西。 下榻客栈当日,他想要花重金买下搁在柜台前的羽笔。 掌柜却告知,那是他们老板娘的私有物件,无论多高价都不对外售卖。 她知道季忱习得一手好字,以至于当时并未多疑。 只觉得是他喜欢收藏罢了! 现在回想起来,季忱当时看那一只羽笔时,眼底那遮掩不住的情愫不是因那笔,怕是对那一支羽笔的主人而起…… “看来那外室的身世……是真的不简单!” 低语出声后,胡茵茵倏然回神,抬头却见小二不知何时已退下。 “少夫人,楼下那几人口中的女人难道就是那个外室?”春柳恰好听到一些。 “嗯,是她。” 胡茵茵倒了一杯酒,浅浅饮着,“那个女人的身世,似乎比我想象的要更为复杂些。” 今日之前,她只以为是简单的男女情爱,或是那个女人为寻个依傍罢了。 方才巾佰等人的一席话,让她突然意识到事情远不如表象看到的那般简单。 “不聊这个了,出来吃喝玩乐,就得想高兴的事情。” 胡茵茵见来两婢女各都面露凝重之色,语气恢复轻快,缓和气氛。 “接着吃,要是吃不完,打包带回府。” 主仆三人吃尽兴才起身离开。 彼时外面的摊子已清了一半儿,街道远不如前头热闹。 春柳在柜台结账。 春来陪着她在门口静等。 楼上下来一个身穿霜青绸缎长袍,切吃醉酒的公子哥。 他踉跄着步子,径直朝着胡茵茵走来。 “小娘子可是在等郎君?” 公子哥一开口,酒味熏天,胡茵茵下意识掩鼻。 “这位公子,你怕是吃醉酒了。” 话落,她后退两步,欲与对方拉开距离。 然而对方脚步一转,绕过一侧的长凳,长手一伸,便要过来揽她腰。 “这位公子,莫要放肆!” 春来上前第一时间维护她。 “滚开!!” 公子哥怒目瞪了眼春来,而后又从腰间取下锦袋,取出两枚银锭子。 “本少爷今日心情好……你家小姐能被我瞧上,也是她的福气。” 春来拒绝,冷声提醒:“公子,我家小姐的身份可不是你能沾得的!” “呵,在这皇城脚下,还没有哪家小姐是本少爷沾不得的!” 公子哥被春来的话激怒,“来人!” 话落,门外齐刷刷的进来几个身身形魁梧的侍从,直接将春来跟春柳与胡茵茵隔离开。 公子哥步步逼近,隔着能容下一两人的间距,他面露痴迷之色。 “小娘子,你身上闻着可真香。” 胡茵茵被他逼退至窗口拐角处,眼见着他就要贴上自己。 下一秒,她心一狠,直接摘了面纱。 此前用伪装膏涂抹后的斑斑红痕并未褪去,加上她饮了酒,衬的红斑更红了几分。 “公子,是当真瞧上了奴家?” 她勾着唇角,大大的往前迈了两步。 “鬼啊!!!” 公子哥被吓得脚下一个不稳,直接跌坐了在地上,好不狼狈。 第34章 福嬷嬷的底细 第三十四章 福嬷嬷的底细 “你别过来,别过来!!” 胡茵茵一再逼近,公子哥连连惊叫不绝。 “来人,来人!!!把她给我弄走,快!!” 两个侍从对视一眼,朝着她走来。 胡茵茵将手摸向佩戴在腰间的锦囊,里面装着一瓶药,谎称是毒药的话,大抵可以唬一唬他。 “你们要是再靠近我,我就让你们五孔流血,四肢腐败而亡。” 两个身材魁梧的侍从扫过她脸上的红痕,脚下步子微缓。 得为主子效命不假,但他们身后总归还有一个家要养。 “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把她控制住?” 公子哥见状,尝试自己从地上爬起来,胡茵茵眼尖,抬脚踩住了他的衣裳,让他一时半会儿起不来。 “公子,您方才还不是还夸奴家有福吗?” 胡茵茵余光瞥见一旁的酒水,顺手拿起后,将药滴了少许在里面。 “公子既说奴家能被您瞧上,是奴家的福气。那奴家自然是要验一验这福气的。” 话落,她将掺了药的酒水一点点滴落在对方的衣袍上。 “呲呲——” 不一会儿,衣袍便被灼烧出了一个大窟窿。 “不要,不要!!!” 公子哥吓得面色煞白,惊惧的拉扯着衣裳,尝试挣脱。 “你们几个还杵在那做什么?还不赶紧救我!!!” 欲再度挪脚的侍从见状,哪还敢靠前,不后退都算不错了的。 “我错了,姑娘,我知道错了,还请高抬贵手……” 公子哥眼见她又要洒第二次,立马求饶。 “哎呀呀,你说晚了……” 胡茵茵手一抖,又是一滴。 “呲呲——” 衣袍再次被灼烧出一个口子,甚至比前面的还要大,灼烧的更透。 “嘶——” 公子哥疼得直哇乱叫,“啊,我的腿,我的腿要烂掉了……” 胡茵茵定睛细看了眼,烂掉倒不至于,就是……被烫到了而已。 她撇了撇嘴,没太当回事。 “以后见了漂亮姑娘,公子可还继续肆意轻薄了?” 她缓缓蹲下身子,逼近他,柔声柔气的警告着。 公子哥死死盯着她手中的酒瓶,讨饶:“不敢了,再也不敢……姑娘手下留情!” “空口无凭,立字据为证!” 胡茵茵话刚落,春柳从掌柜的那取来纸笔递过来。 “写下来!” 胡茵茵重新戴回面纱,用酒水做威胁,“不然的话……我就让你断了……” 她说着,拿着酒的手一点点来到他裤裆处。 “别,别别别!我写,我写!” 公子哥吓得一把接过纸笔,洋洋洒洒的在上面写下保证。 胡茵茵瞥了眼,见他并未注上姓名,提醒道:“别忘了落款!” 闻言,公子哥提笔的手抖了抖。 真要落了自己的真名,那他日后怕是再也没脸出门溜达跟好友聚面了…… 一番犹豫后,他准备写上已故好友的名字。 “若是写假名的话,届时我可是会亲自寻上门,趁你熟睡于夜梦中时……” 胡茵茵刻意加重语气,“只需少少一滴……亦或是日后你上街,轻轻这么一沾……” 话尚未说完,公子哥利落的写上了自己的真名。 春柳接过查看后递给胡茵茵。 “嗯,不错!写的还蛮齐全,字迹也工整。”胡茵茵扫过落款处。 张铮。 原来是东门张员外的儿子,且还是庶子。 梦境中,张员外一家大约于明年的这个时候要被抄家没收家产充公。 究其原因,则是因为张铮意外调戏了一个女人。 事后,女人背后的男人,则安排了一个局,予以报复。 至于这对男女究竟是谁,她并不知晓。 “今日我姑且放你一马,日后切记约束好你自己,若不然……分分钟就让你成‘太监’!” 胡茵茵用口型予以警告后,转身带着春来春柳匆匆离开酒楼,上马车离开。 “少夫人,您干嘛还将这酒水拿回来啊?” 春来瞥了眼她拿在手中的酒水,不解。 “这酒还能废物利用一下,丢了可惜。” 胡茵茵并未细说酒水中的奥秘,保持一定的神秘感才能在为己所用时制造以假乱真的效果。 “可是这不是有毒吗?”春来担忧提醒。 “拿回去后放在隐蔽的角落就好,不乱碰的话不用担心受影响。”胡茵茵不假思索道。 “少夫人做事一向有分寸,你我不用过分操心。”春柳安抚着春来。 “我是担心会被福嬷嬷她们盯上了,届时给少夫人泼脏水。”春来蹙眉解释。 胡茵茵一愣,但转念一想,兑了药的酒水灼衣,也是有一定条件的。 “不用担心这个,即便被她们瞧见了,她们也用不来这个。” 春来春柳对视一眼,虽仍有疑惑,但并未再追问。 只是心中不由对胡茵茵更好奇了几分。 她们家少夫人,与以往真是越来越不同了。 离开酒楼,街道上已是人烟稀少。 马车途径一处弄堂口时,胡茵茵正准备关窗帘,余光却瞥见一道身影鬼鬼祟祟的进入弄堂,且对方手中似还捧着一个方正的物件,因有布包裹着,看不到具体是什么。 弄堂往里,远柏侯府开有一侧小门, “马夫先停下。” “少夫人,还要兜一圈才到正门。”春柳提醒。 “我想消消食,你陪着我走那条弄堂路。春来先跟着马夫先走,去侧门内里候着。” 话落,马车停下,胡茵茵带着春柳进入弄堂。 两人一路往前,直至拐角口时侧身回避。 侯府侧门被人从里打开,布衣男子捧着东西进入。 胡茵茵刚要探头往前看,一道身影露出。 福嬷嬷! 她联想到此前福嬷嬷阻拦她将百合花搬出的种种,眼微冷了冷,“果真是她!” 只是这件事,季夫人周氏可有参与? 还是连着她也一并被蒙在鼓里? 梦境中很多本该是细节之处,胡茵茵却只记了个大概。 思及此,胡茵茵眉心拧成一个川字,“要是能再梦一回就好了!” “少夫人,那门从里面被拴了,您还要走吗?” “不是有春来嘛,继续走就是了。” 话落,胡茵茵继续借着月色往里走。 “喵呜~” 突然青瓦上接连出现了好几只野猫,夜色中,双眸发着黄绿光,乍一眼看去,瘆得慌。 “少夫人……” 春柳想护她,却被她制止,“夜间野猫出动很正常,许是最近到了发情配偶期。不惊动它们,应该不会主动扑人的。” 上一世,有一段期间,她曾为了诞下孩子请过皇宫里的太医看诊,服药。 当时听太医身边的随从提及,宫中当时莫名来了很多野猫。 夜间,发出似婴孩的啼哭声,夜夜闹得宫中妃嫔们不得好眠。 期间,被惊扰最为严重的就属珍贵妃,原因则是因为她不久前才小产…… 半个月后,外祖母要赴珍贵妃的邀约,一起陪同赏花。 届时她得想法子与外祖母随行一趟,探探皇宫中当下的情况,届时方可为自己与季忱和离,助力一把! 第35章 堪比披着人皮的鬼怪 第三十五章 堪比披着人皮的鬼怪 两人来到侧门外,门已被人从里面锁住,无法进入。 “少夫人,是要继续等着还是……” “且先等等,莫要着急。” 胡茵茵带着春柳来到前头的拐角藏身,静等前头进去的人出来。 但两人左等右等,却始终不见人出来。 “少夫人,那人兴许是从别处离开了。” “再等等!” 胡茵茵心思虽有动摇,但还是想赌一把! 约莫过了两盏茶的功夫,吱呀一声,木门打开。 “可算是出来了……” 她暗暗松了一口气,紧跟着便听对方道:“灯笼就不必了,嬷嬷请回吧。” 是个男人声音。 福嬷嬷拿着灯笼,探头往外瞅了瞅,确保无人后又叮嘱道:“走夜路,小心些!” “嗯。” 男人应声后头也不回的离开。 福嬷嬷退回门内,将门又重新关上。 “少夫人,春来应该差不多要到了。”春柳看了眼夜空后提醒她。 言外之意是怕春来撞上福嬷嬷。 “那就再等等,她若是来开门,那便直接进去,不然就再兜一圈往前门进。” 期间,胡茵茵并未前至木门外候着。 两人等了许久,迟迟不见春来开门。 “那丫头做什么去了?” 胡茵茵皱了皱眉,提着裙摆来到木门外,抬手想要敲门看看。 下一秒,‘吱呀’一声,木门打开。 “少夫人,是奴婢。” 见开门之人是春来后,胡茵茵刚悬起的心落地。 “怎的来这么慢?”她提着裙摆同春柳前后进门。 “奴婢前头瞧着福嬷嬷带着一个风衣帽挡脸的人在这里,便没敢冒头。”春来解释。 胡茵茵四下里张望了番,确保没旁人后问:“可有看清那个男人的样貌?” “奴婢瞧见那个人的侧脸有一道疤。” 侧脸有一道疤? 莫非是……药材商行里见到的那个斗笠刀疤男? 可她方才听着那人声音并不年轻。 “还有旁的特征吗?”胡茵茵又问。 春来摇头,“旁的奴婢倒是没瞧见了。” 主仆三人经过花园,穿梭在走廊中。 “对了,那个刀疤男递给福嬷嬷的是个什么物件,你可有瞧见?” “奴婢远远的瞥了眼,是一个匣子。跟您卧房里的那个……乍看有点相似。” 春来的话,让胡茵茵陷入沉思。 俄顷间,她脑海中闪过一道白光。 瞎眼郎中说,匣子里的东西是浸泡过的。 日复日,年复年势必会挥发完。 若要保留药性,不排除定期浸泡的可能。 若那个匣子当真跟她卧房里的一模一样,那福嬷嬷就一定会趁着她们不在时,安排人进入她的卧房,予以更换。 “卧房那边,你可有去探过?”胡茵茵询问起春来。 “奴婢不曾,不过进门时遇到了小束,她匆忙的塞了纸条给我。我怕被人瞧见,便没敢在外头看。” 话落,她将纸条递给胡茵茵。 纸条已经有些湿-润,许是一直攥在掌心里,夏日闷热出了汗导致的。 “先回屋再说。” 胡茵茵也没看,而是将其放锦囊中,脚下步子匆匆。 卧房门一推开,胡茵茵便闻到了一股淡淡的异香味。 与此前在杂货铺购买丝线年时,那位异域女身上散发出来的略有些相似。 “阿嚏!” 她掩了掩鼻,喷嚏不断,“阿嚏!” 只顷刻间,胡茵茵便觉呼吸不畅,“快,给我拿药!” 春柳第一时间从柜子里取出一个鼻壶,拿了塞子后递给她。 胡茵茵第一时间将其放置在鼻中,窒息感才有所舒缓。 她倚坐在太师椅上,沙哑着嗓音,“找一下那个东西究竟放在屋内何处?” 春来春柳来两人打着灯笼,循着气味开始翻找。 床铺、柜子都翻乱了,也没见着踪影。 “少夫人,小束方才给的纸条。” 经了春来的提醒,胡茵茵这才想起锦囊中纸条,取出查看。 “小心茶水。” 茶水? 胡茵茵扭头看向桌上的水壶,半信半疑的打开查看。 “呕——” 装水的茶壶中传来一股铺天盖地的恶臭。 “咦~是蛆!” 春来拿起借着烛火查看,“好恶心!” “这是谁干的?这么缺德!” 春柳用手帕掩鼻,气愤不已。 “这个暂且放放,先把那一抹异香找到再说……” 胡茵茵现在是一刻不敢离鼻壶,话音沙哑夹杂着一缕虚弱。 “会不会是在梁上?”春柳抬头看向此前找到匣子的位置。 春来推动桌子,叠加上凳子,胡茵茵上前扶住,看着两人依旧叠罗汉似的探上房梁查看。 她问:“有吗?” “没瞧见。” 春柳说着,示意春来换个位置。 左右前后看了一个遍,并无收获。 “你们再闻一闻那味道,究竟是从哪里散发出来的?” 胡茵茵重新回到太师椅上,整个人面色比此前略苍白了些。 春来仔仔细细的嗅了嗅,正苦恼无法辨别时,窗外夜风拂过,吹入屋内。 她脚步一转,来到后窗位置。 “少夫人,在这里!” 春柳提着烛火陪着胡茵茵来到后屋窗口下的位置处。 胡茵茵掩着鼻子,蹙眉道:“什么也没有啊。” “是什么都没有,但气味的确是这里散发出来的。” 春柳说着,从旁取了一根断裂掉落的粗树枝,将窗口下方的泥土轻轻扒拉着。 春来一眼识别出来,“少夫人,这是翻新过的土壤。底下一定有东西!” “我去拿锹来。” 不一会儿,春来折返,与春柳两人各持一把,配合默契的开始挖地。 本以为要大挖特挖时,两三盏茶的功夫就挖到了。 “少夫人,是花盆。” “土下面放着装有土的花盆做什么?” 胡茵茵困惑不解,示意两人继续在花盆中扒拉看看。 “少夫人,有东西。” 春来直接用手扒拉了几下,竟真的扒拉出一个用布裹着,且香味能透过松软的土壤溢出的,形似蒜头的东西。 “这是花种子还是……”胡茵茵看不明白。 春来春柳摇头,两人亦是看不明白。 胡茵茵单手叉腰,眉心紧蹙,唇线绷紧,那双晶莹的眼眸此刻已布满了怒气。 “这远柏侯府的人,如今为了接回那个私生子,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简直就是一群披着人皮的鬼怪!!! 可恨,可恶,又可怕到令人发指的地步!! 第36章 缩减开支背后的真相 第三十六章 缩减开支背后的真相 春柳凑到跟前,又闻了闻,有香味。 她跟春来闻着倒没觉得哪里不舒服,就是自家少夫人对其香味很敏-感。 “少夫人,这个准备怎么处理?” 如何处理? 胡茵茵眉心紧拧,稍加思忖后道:“她们既然敢埋在我屋后,就不怕被我发现。” “你们俩姑且帮我收着,回头带瞎眼郎中过来瞧瞧。” “是,少夫人。” 春柳将有异香的‘蒜头’放回花盆中,春来接过后端走另置他处。 胡茵茵的脸色并不是很好。 春柳扶着她进屋后关切道:“少夫人要不先去我跟春来的卧房里待一会儿,等屋内的香味散尽了再回来。” 胡茵茵吸了一口气,发现屋内余留的香味不像是一时三刻能散尽的。 “嗯,也好。” 两婢女的厢房距离并不远。 走近时,见春来将花盆搁置在了一处小水池中。 “放在水里,不会泡烂了吗?” 春来解释:“回少夫人,不会的。奴婢见过一些专门水培的植物。” 胡茵茵用手扇了扇风,诧异道:“香味好像远不如种在土里浓郁了。” “现在搁水里,需得等它长出苗再开花,才能完全散发出香味。” “是个不错的法子。” 胡茵茵转念一想,又觉得困惑,“可土壤为什么盖不住它此刻自身的香味?” 春来摇头,“这奴婢就不知了。” “不会给池子里的鱼毒死吧?”胡茵茵随口又问了这么一嘴。 “这个奴婢没想那么多……”春来讪讪的挠了挠后脑勺。 胡茵茵探头又瞄了眼,叹息道:“罢了,人都自顾不暇了,也顾不上池子里的鱼了。” “去你俩的卧房待一会儿。” 话落,她提着裙摆转身,在春柳跟春来的陪同下进屋。 她在长凳坐下,春柳在旁给她扇风,春来给她沏茶。 “难为你们俩,今晚不得早早歇息了。” “伺候少夫人,本就是奴婢的本职。而且奴婢们也不是干苦力的,也没从早忙到晚。少夫人对待我跟春来已足够好了。”春柳在旁安慰她。 胡茵茵抬头,借着烛火扫视过屋内, 两婢女的卧房很小,几乎不到她跟季忱卧房的三分之一。 此前,她鲜少来两人的卧房。 今日再看,觉得卧房布局实在是过于简陋了些。 面积还没那福嬷嬷大,物品摆件更是没的说。 “你们俩平日里要用的东西,可有跟福嬷嬷申请过?” 侯府如今仍是季夫人掌家,福嬷嬷负责管理底下人。 “回少夫人,我跟春来曾跟福嬷嬷申请过一两次,但福嬷嬷每次都以人多事繁忙当说辞,忘记了后就不了了之。”春来直言。 胡茵茵一听,刚递到嘴边的茶水便又放回桌上。 “那你们怎么不同我提起?” 侯府虽是季夫人掌家,但她毕竟还是明媒正娶的侯府少夫人。 身边的贴身丫鬟需要添置物件,哪有不予理会的道理? 春柳蹙眉,睨了眼春来后不疾不徐道:“少夫人,我跟春来要添置的物件比较少,平日里您赏给我们的都足够用了。” “我赏你们是一码事,但你们在侯府中需要定期添置要用的东西又是另一回事。” 胡茵茵沉下脸来,“就怕这福嬷嬷是将你们俩的那份给私吞了!” 她平日里的确会隔三差五赏些衣服、首饰给两婢女,但侯府要定期下人添置一年四季的衣裳,被褥什么的本就不该少。 想到这,她起身走向两人的床榻查看。 眼下是夏季,薄被倒也无妨。 “到了冬日,可有更换的厚被?”她问。 “回少夫人,有的。” 话落,春柳打开一侧狭小的柜门。 胡茵茵上前查看,被子倒是冬被,只是棉絮不够松软,像是用了多年的老棉。 “拿出来我仔细瞧瞧。” 春柳抱出来搁在床上,胡茵茵借着烛光打量。 被套上的刺绣花纹是早几年流行的款式,有几处已经出现了破损的情况,但稍加添针回补倒也不影响使用。 “回头找个弹棉花的老师傅,重新倒腾一下。棉絮要松软些盖着才舒服保暖。” “是,少夫人。”春来面露喜色。 “回头我通知府邸的人,将你们这床换大一些。” 胡茵茵又看了眼狭小的床榻,“你们俩又不是不到十岁的孩童,这床实在过于窄小了。” 翻个身,唯恐都要摔落下来的程度。 “你们俩也真是的,这些事,福嬷嬷不理会,在我跟前居然也是一声不吭的!” “我毕竟是你们的主子,难道还能苛待了你们去?” 胡茵茵看似埋怨的话语中,却隐隐透着自责。 说来也是她疏忽了两陪嫁婢女的生活处境。 “少夫人不曾苛待我们,只是我们……不想劳您操心。” 春柳低声解释,“我跟春来平日里要用的物件,基本都是齐全的。在侯府,我们俩倒也谈不上苛待。” “而且……我跟春来此前听到福嬷嬷同下人说,侯府要缩衣节食一段时间。节省下来的银钱,好像是为了捐寺庙当香火钱,算是为侯府后代积福。” 闻言,胡茵茵转身回到桌前坐下,“这件事我倒也有印象。” 时间也就在半年前。 当时季夫人外出回来后,有一段时间闷在屋子里,足不出户。 季忱担忧她身体状况,安排了胡郎中给看诊。 她当时问季忱母亲身体情况,他也只说是母亲在外头与旁的夫人闹了一点不愉快,心里怄上了而已。 人到了季夫人那把年纪,能与其他伯爵侯府夫人比上一比的,无非也就是子女前程,以及后代子嗣问题。 所以她当时并未多想,只当是季夫人一心想抱孙子。 可偏着她这肚子迟迟没有动静。 后来约莫过了五六日,季夫人周氏愿意踏出房门。 用膳时,当着她的面还特意提了一嘴接下来想要侯府节省开支,节省的银钱捐到寺庙,算是给侯府积阴德,也希望能感动上苍,保佑侯府早日开枝散叶。 这一番话落,正中了她当时心中设想! 当时她是真的听进去了,为此心情沉重了不少。 现在回想起来,季夫人周氏应当是意外得知了季忱在外有私生子。 至于侯府缩减开支,只怕是为了将家产留下来,好为那私生子所用! 第37章 要求她另付香火钱 第三十七章 要求她另付香火钱 “当时季夫人说要去寺庙捐香火,你们可知道是哪个寺庙?”胡茵茵询问两人。 “奴婢不知。” 两人齐摇头。 “算了,这件事改日再说。” 胡茵茵揉了揉眉心,自打梦中稀里糊涂的过了一世,醒来后可疑的事情一桩接着一桩的发生。 人只有一个脑子,她眼下实在是疲脑的很! “少夫人,我记得前两日,你曾跟季夫人要了侯府的账目来看。”春柳提醒她。 “嗯,我记得。” 这件事,她并未忘,只是这两日事情接连发生,她一时抽不开身催人拿账簿过来。 “等天亮了,你跑一趟账房,提醒他们送账簿过来。” “奴婢记下了。”春柳应声。 胡茵茵喝了一壶茶后,起身回到自己的卧房。 屋内的异香已消散。 春来春柳服侍着她洗漱换衣后上榻入眠。 翌日,清晨。 一只鸟停在了窗口,叽叽喳喳的将她吵醒。 胡茵茵掀开床纱,透过窗户看到走廊瓦檐滴着水。 “少夫人,您醒了。” “昨夜下雨了?” 春柳扶着她坐起身,“是,不过是黎明时分下的。” 胡茵茵套上外袍,下床来到窗口。 停着的鸟倒也不怕人,歪着脑袋打量着她。 “账房那边,奴婢已一早就去传过话了。卯时一过就送来。” “嗯。” 胡茵茵淡淡应声,“没睡够……” 昨夜一觉,她睡得不算很安稳。 迷迷糊糊的,总觉有人在盯着自己看,但又睁不开眼确认。 “那……要不改日再看账簿?” “今日能看多少是多少。反正下了雨,也出不去。” 胡茵茵揉了揉眉心,转身,“帮我更衣吧。” “对了,春来呢?” 洗漱更衣完,迟迟没见春来那丫头。 “春来去见瞎眼郎中了。” 胡茵茵瞥了眼外头的天空,乌云密集,似是暴雨在即。 “今日下雨,她怎么就……” “春来去的时候,中途出了一会儿太阳,以为会放晴才去的。”春柳解释。 “她去了多久?” 胡茵茵眉心蹙起,心下泛起担忧。 “少夫人,卯时过后,她差不多也该回来了。” 胡茵茵深深舒出一口气,“希望别这么快下雨才好。” “春来出门时带了伞的,少夫人不用太过担心。” 闻言,胡茵茵睨了她一眼,“重要的话不早说!” 害的她白操心了一番! 刚好膳房的婢女,送来膳食。 胡茵茵刚坐下准备开吃,账房的掌柜带着伙计送来了账簿。 “少夫人,这是近两个月的账簿。” 她指了指一侧的小茶桌,“先搁那,等我吃完了再看。” 春柳从掌柜的那接过放下后退到一旁。 胡茵茵才吃一口,见掌柜的并未离开,“还有事?” “回少夫人,夫人之前侯府要缩减开支,挪出一部分银钱捐做香火钱。但这香火钱,夫人说还是不够,说少夫人这能不能再匀一匀?” 掌柜说的小心翼翼,似怕惹恼了她。 近几天,自家少夫人跟变了一个人似的。 福嬷嬷都惨遭她暗中整顿了一番,他怕自己没办好差事,反倒是惹一身腥。 胡茵茵刚要入嘴的包子,蓦地放下,不可思议的问道:“匀一匀?夫人的意思是……希望我再额外的捐一些香火钱出来?” “夫人是这么说的,不过没说一定要,只说让我问问您。” 掌柜低着头,如实回答。 “侯府节省开支已有数月,一共攒了多少?”胡茵茵重新拿起包子啃了一口后喝着米粥问。 “这是账簿,少夫人可自行查看。” 话落,掌柜的从袖子里拿出一本小账本。 胡茵茵接过随手翻开,一目十行。 “一千二百两!” 胡茵茵深呼吸一口后合上账本,“一千二百两捐做香火钱……母亲可真是大方!” 前几年,国库空虚,当今圣上要朝廷官员募捐。 最阔绰的一个官员就捐了五千两! 如今一个侯府,节省开支,向寺庙捐赠香火居然有一千二百两! 这周氏跟季忱是真当她……傻子吗?! “小账本我暂且留下了,至于捐香火钱一事,我想等季少处理盐池事务回来后再另议!” 话落,她将账本交给春柳收好。 掌柜的一听,面露紧绷之色,“少夫人,您这是……” “侯府当家之人毕竟是季少,我跟母亲只是代为辅佐。一千二百两可不是小数目啊!真金白银的,要出侯府大门,总是要有主事的在场。” 胡茵茵话语稳重,字句占理,掌柜的想再凭说一二,奈何没了理由,只得作罢。 “好,那就听少夫人的安排。夫人那……我这就去回个话。” 掌柜的说完,转身刚要走。 “母亲那,我回头亲自跟她言说。掌柜的姑且先回去吧!” 胡茵茵冷声说完,继续用膳。 “知道了,少夫人。” 掌柜的带着伙计,匆匆离开。 途径前往主厅的路道时,脚步倏然停下,刚要上前,伙计上前阻拦。 “掌柜的,这捐赠香火钱一事,还是让少夫人跟夫人商谈后下了吩咐,我们做下人再行事比较好。” “可……寺庙那边,都报了数过去。若到时候数不到,岂不是打脸?” 掌柜面露难色。 “难怪此前小翠说如今的少夫人与往日截然不同了。” 他还以为是小翠大惊小怪,说浮夸了些。 以前的少夫人,多的是对夫人的话,言听计从,有时还会刻意讨好一二。 今日再见,少夫人身上俨然没了之前的伏低姿态。 “那本账簿,你之前誊抄可有按着吩咐来?” “掌柜,放心,账簿没有任何问题。保管少夫人看不出来。” “那就好!” 掌柜的松了一口气,“少夫人突然要查账……” “罢了,她也许是一时心血来潮,未必能瞧出端倪来。” 在他看来,胡茵茵一个娇生惯养的官家小姐,平日里只知吃喝玩乐。 尤其她外祖家还是武将出身! 直白说就是一莽夫……对于打理商铺、算账一事,未必见得有多精通! “走吧,回去看铺子!” 掌柜带着伙计,继续照着来时路折返。 身后。 春来恰好从外归来,途径拐角处,正好将两人谈话听了去。 第38章 溺水而亡 第三十八章 溺水而亡 胡茵茵吃了半饱后,就没再用膳。 春柳正简单收拾着桌子。 春来提着裙摆进屋,“少夫人,我在来时路上见着掌柜的了。” “嗯,刚送账簿来的。” 胡茵茵说着,来到茶桌处坐下,拿起账簿准备翻看。 “我刚偷听到他跟底下伙计说,这账簿好像是……现誊抄的。”春来上前回话。 现誊抄的? 胡茵茵直接翻看到最后一页,将纸页递到鼻尖闻了闻,墨香很浓郁。 她翻看到第一页,账期是一个半月前。 时间不长不短,无法以此为凭据断定是誊抄本。 “除了这个,他们可还有说旁的?” 春来回忆道:“还提到了您突然要查账……后头的话,没说全。不过掌柜的面色不是很好,倒像是怕您瞧出什么来似的!” “哦,前面还有提到了什么……寺庙那边已报了香火钱数目过去。” “奴婢来时,他们差不多谈到这,前面的我没听清。” 闻言,胡茵茵若有所思,“所以掌柜的知道是哪家寺庙……” 在查出账簿有问题前,那她得想法子先套出那寺庙所在地,且去探探风。 她低头继续翻看账簿,并问道:“昨夜挖出来的‘蒜头’,郎中可有说什么?” “郎中说,那是一种异域花种,具体什么名字,他也记不得了。只记得这花长开后,等到了授粉期,会如灵芝般将花粉喷向空中。若被人吸入的话,届时恐影响人的官感。” 胡茵茵翻页的手一顿。 梦境中的一世,她官感出现问题,是在季夫人去世后的第二年。 她当时只以为是接掌了主母的位置,为侯府中大小事务操劳所致。 如郎中所说要吸入花粉才可导致发病,可上一世中,她不记得曾闻到过这般异域香。 难道是她又疏忽了梦中的细节? “‘蒜头’可有重新带回来?” “回少夫人,带回来了。郎中还给了处理的法子。” 话落,春来从怀中掏出用来搁置‘蒜头’的匣子,并附上纸条。 胡茵茵接过打开打开。 【少夫人可将其放置在石灰中,破坏它自带的香味。且不会妨碍它生长,等花成熟前小半个月,再用草木灰覆于花蕊中可阻碍授粉。】 【除了以上,还可将其封闭在一个装满水的瓷瓶中,这样一来,花粉可浮于水面,采集后可另做他用。】 “这字迹不像是那位郎中所写,是……” 字迹很娟秀,瞧着是个女子书写的。 “回少夫人,这是郎中的妻子照着他的话所写。”春来回答。 原来如此。 胡茵茵将纸条收入锦囊中,交给春柳,“且收好了。” 而后低头看向那个匣子,“它在匣子里,为何我现在闻不到气味?” “匣子已被郎中的妻子做了特殊封闭处理。不透气的。”春来回答。 “辛苦你了,今日没什么旁的事情了,好好休息。养足了精神,回头还得干别的。” 话落,她提了提手中的账簿,意味深长道:“还有一场仗要打。” “少夫人,这匣子要不先放我跟春来的卧房里去?” 春柳目光担忧的扫过桌上的匣子,“若是一旦漏了气,恐伤着您身子。” “郎中说了,可用石灰先破坏此刻的香味。”胡茵茵提醒她。 “那奴婢现在去安排。” 春柳领了吩咐退下,留下春来一人在房内伺候。 一个时辰后。 青瓦檐棱角落下雨珠,顷刻间,像一方晶莹的珠帘。 胡茵茵看账簿久了,疲了眼。 她打着哈欠起身来到躺椅小憩。 春来在旁给她扇着风,驱闷热。 睡得正迷迷糊糊时,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以为是梦,她翻个身还想继续睡。 “少夫人……” 春柳急切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她缓缓睁眼,睡眼惺忪,“发生什么事了吗?” “奴婢刚外出去采办石灰,走到半路,瞧见衙役刚在张贴告示,河中捞到浮起尸。奴婢看了告示旁的画像,容貌跟巾佰一样。” 闻言,胡茵茵睡意全无,蹭的坐起身,“是……怎么死的?” “说是夜里吃醉了酒,跌进了河里溺死的。”春柳回答。 胡茵茵下了躺椅,脚步虚无的来到桌前,哆嗦着手准备倒茶,“只有他一人吗?” “目前只有他一人,暂不知昨夜与他同行的几人是什么情况。” 胡茵茵吃下一盏茶后,心绪慢慢缓和过来,“那当前衙役可找到了他的家人?” “没有。有认识巾佰的乡亲说,他本不是京城人,是早些年历经洪 灾后逃难过来的……” 春柳回忆当时在街上的情况,一五一十的说给她听。 “少夫人,会不会是那个外室的亲戚安排人干的?”春来听了后,在旁揣测着。 昨夜巾佰跟那几个工人在摊贩上公开谈论,保不齐被有心的听了去,从而招惹了杀生之祸。 “有这个可能。”对这一说法,胡茵茵很认可。 “巾佰毕竟还是盐池的工人,突然死亡,势必招惹衙役去盐池做基础性的调查。” 只是如此一来,盐池那边怕是要麻烦了…… 因为卤水不合格导致大量的盐出现问题,若内部人知晓,且处理的速度很快,那上报的可能性会降低很多。 现在出了人命,衙役会做笔供,到时一传十十传百,当今圣上想不知道也难了! 届时若再拔出萝卜带出泥,查出有人在吃盐池的回扣……这件事恐就难收场了! 盐池回扣这件事,上一世她是不知情的,还得亏了巾佰跟那几个工人的嘴。 “这件事且先当做不知道的好,静看夫人如何说吧。” 话落,她又拿了桌上此前没吃完的一个糍粑,慢条斯理的吃着。 春柳跟春来见她全然不担心的样子,受影响下,也慢慢安了心。 “石灰可买来了?” “嗯,我怕被人发现,买来后第一时间搁在我跟春来卧房里了。” “等夜黑了,再处理。” 胡茵茵说着,拿过账簿,“帮我把柜子里的小算盘取来,再给我研磨。” “是,少夫人。” 春柳取来算盘,春来负责研磨。 胡茵茵一边拨着算盘,一边提笔在纸上写下可疑之处。 天色渐黑,雨依旧未停。 走廊处传来一阵沉重的脚步声。 春柳借着窗户探头看了眼,“少夫人,是……季少回来了!” 闻言,胡茵茵书写的手一晃,墨汁在纸上晕开。 她眉心蹙了蹙,从旁取了一个匣子,直接将刚书写过的纸折叠放入后起身至门口迎接。 季忱身上的外袍沾了水,略湿,脸色更是阴沉的不像话。 胡茵茵学着以往见了他腻歪的样子,“相公~提前回来,是盐池的事情都处理好了?” 她脸上一副关切模样,心下却打着看戏的姿态。 第39章 做假账 第三十九章 做假账 “盐池的工人死了一个。” 季忱进屋后脱下外袍,语气凝重。 胡茵茵面露惊诧,佯装不可置信的问道:“好端端的怎么会死了一个工人呢?” “可是盐池内有工人争执互殴?” 季忱换上干净的外袍,再到洗脸架前净了净,后擦拭着说道:“是夜里吃醉了酒,不小心跌进了河里。” 他的说辞跟春柳方才所说一样。 “既是他自己吃醉酒坠河的,那便是跟盐池无关。相公为何还这般忧心忡忡呢?” 胡茵茵贴心的给他沏了一杯茶,搁到他面前。 “可他毕竟是盐池的工人,衙役那边该走的流程还是要走一遭的。” 季忱刚要拿起茶盏,余光瞥见她搁在茶桌上的账簿,眸光微闪了闪。 喝了一口茶水便又放下,转手拿起账簿翻看起来,“娘子今日怎么突然看起来账房的账簿来了?” 胡茵茵坐回茶桌前,语气不急不慢。 “前些时日,我跟母亲到厨房转悠,看到菜贩来送菜。底下压着一些烂菜叶子,说是送给府邸用来喂鸡鸭的。” 闻言,季忱眼底闪过一抹晦暗神色。 京城内达官贵胄纵然多,但远不如普通布衣百姓多。 菜农种菜卖菜,挑拣好的卖给富人,不好的也未必会未必舍得丢。 尤其是前几年,外地不是干旱就是洪涝,造成农田粮食收成少。 菜农为了长期合作,送烂菜叶子给有钱人喂鸡喂鸭,可能性有,但常年累月,定然是不可能的。 毕竟贱卖给穷人,也还能赚一笔钱财呢! “娘子是怕后厨有人贪墨?”季忱合上账簿,还给她。 “那倒也不是,我只是担心后厨偶有繁忙的时候,让菜贩给钻了漏。” 胡茵茵说着,重新翻看账簿,顺手开始拨弄起算盘来。 “后厨都会过秤,不可能让对方钻了漏。”季忱一听,绷起的心暗暗落下,转身来到太师椅前落座。 他以为胡茵茵是觉菜贩将烂菜叶子以此充好卖到侯府。 继而又道:“再说了,烂菜叶子喂鸡鸭,鸡鸭再下蛋,以此循环,即便真的让菜贩钻了漏,也亏不到哪里去。” 话落,他眸光幽沉的看向她,心中不禁闪过一抹狐疑。 “娘子以往从不计较这些的。” 以往胡茵茵对待底下婢女、侯府中的奴仆出手向来阔绰。 “今时不同往日嘛。” 胡茵茵拨弄算盘的手,微顿了顿,而后又继续,借此抛出话茬。 “数月前,母亲说要让侯府缩减开支,省下来的银钱捐到寺庙当香火钱。今日掌柜的来送账簿时,在我跟前还特意提了一嘴……” 季忱追问:“掌柜的同你说什么了?” 胡茵茵漫不经心的回道:“他说香火钱目前一共攒了一千二百两,但仍不够数,希望能从我这里再匀一匀。” “多少?!” 闻言,季忱语调倏然拔高。 胡茵茵拨算盘的手停下,缓缓抬头对上他眼底的惊愕,一字一句道:“一千二百两……” “全部都要捐做香火钱?”季忱像得了耳背似的,重复问。 “是,母亲还跟掌柜的说不够数,希望能我的私库中再挪一点出来添上。” 胡茵茵语调中透着无奈。 “香火钱一事,先暂缓。娘子切不可盲目依着母亲。” 季忱一听,即刻当面叮嘱她。 “嗯,我也是这么回的掌柜。说是等相公你回来了后再另做商议。” 得了他的话,胡茵茵低头继续拨弄着算盘,同时还不忘提笔记录一二。 “对了,相公既然回来了,可有看过母亲?” 看似是提醒他别忘记告知季夫人,实则是点拨着他最好现在就去问清楚香火钱的事情。 季忱沉声解释:“回来时弄湿了衣裳,还没去见母亲。不过家丁已通报了。” “安宁也在府中,相公不如先去见一见母亲跟安宁。” 胡茵茵不想他在这里,影响自己查账。 “嗯,也好。”季忱瞥了眼外头,雨已有停下的趋势,“晚膳我就不在家中用了,盐池工人坠河而亡的事情,我尚还需要去见一见姜县令。” “知道了,相公回头记得跟母亲也知会一声。”胡茵茵头也不抬的应和。 季忱余光注意到这一点,本想起身离开的心,蓦然变得沉闷下来。 他与胡茵茵已有数日未见。 以往若是此般,她定然要缠着他好一番黏腻。 今日这是怎么了? “相公可有话要交代?” 觉察到他迟迟未走,胡茵茵抬眸看向他,眼中柔情缱绻。 季忱见了,方才自心中腾起的疑虑,顿时烟消云散。 他的娘子还是依旧满心满眼都是他。 “没有,只是数日未见娘子,想多看娘子几眼。” 听着很平常的甜蜜话,胡茵茵心下却毫无波澜,脸上佯装的柔情依旧,“相公今日不在府中用晚膳,那就早些忙完,早些回来。” 话是这么说,但她心中笃定,他今晚必定不会回侯府! 盐池的事情出了岔子,外室肯定是舍不得牵连自家亲戚的,今晚的枕边风很值得一吹! “嗯。” 季忱微颔首,望着她那双柔情依旧的眸子,心下却莫名的泛起一股不踏实感。 他不知是错觉,还是因为盐池工人的事情给惊扰所致? 总觉得胡茵茵变得不一样了…… “娘子可有想吃的,回来时我给捎带回来。” “相公看着买就是了,我爱吃什么,相公不是最清楚吗?” 胡茵茵说完,低头继续记录在账簿中发现的问题。 季忱见她如此认真,起身后并未第一时间按离开,反倒是来到她身后查看。 春柳春来两人见此情形,心下暗暗一紧。 “少夫人……” 两人以为胡茵茵没觉察,轻声提醒。 胡茵茵依旧未抬眸,左手拨着算盘,右手娴熟的继续书写记录。 季忱扫了眼她记录下来的内容,眸色不由变得暗沉。 他每月都会定期查看账簿,所以记得很是清楚。 眼下胡茵茵记录下的几处,皆是掌柜调整过的地方。 “娘子记录的这些是……”他佯装不知情,套她话。 “这些是比较不符合常理的一些地方,回头我需得再跟掌柜的核实一下。” 胡茵茵回答,但却又不明说是如何觉得这些不符合常理的。 “娘子是如何觉得这些不符合常理的?”季忱心,怦怦不安的跳动,几乎要提到嗓子眼跃出。 胡茵茵指着道:“很简单啊,就比如说这里写着给春来春柳两人添置过多衣裳,还有这里写了过节费、以及一些我不曾在侯府中吃到过的菜品……” 嫁给季忱两年,她虽从不曾在侯府中展示过管家能力,但不代表外祖父母不曾教导过她。 做假账都做到她头上来,真当她是英国公府的傻千金了! 第40章 急着给她交代 第四十章 急着给她交代 闻言,季忱拿起账簿,当着她面又仔细翻阅了一番。 “这是侯府给底下家丁跟婢女添置的四季衣裳,春来春柳岂会没有?” 话落间,他余光意味深长的扫过两婢女。 胡茵茵见状,语气不急不缓道:“相公既是不信,那不如找其他侯府中其他婢女问问看,当时发放衣裳的时候,可有瞧见春来春柳去领衣裳?” 侯府中的婢女身材体型不一,基本上都属量身定制。 以往她也会给两婢女量身定制几身衣裳,但使用的裁缝并非张裁缝,而是专门给英国公府定制衣裳的海裁缝。 只是没想到,这侯府居然借此想要从她这里省下一笔银钱来。 若是明了说,倒也无妨。 可偏着是要添个一两笔假账上来,这不摆明着把她这个少夫人当猴子耍嘛? “对了,顺便连张裁缝那也一并打听打听,近期可有给她们俩丈量过身形。”胡茵茵最后又给添了一嘴。 一听要找裁缝核实,季忱默默合上账簿。 “府中人自查一下就是了,若是当真忘记了做衣裳,亦或是做了衣裳 及时送到春来春柳手中。弄清楚后再补上就是了,不必声张到府外去。”显然,这是里子跟外子都要保的。 胡茵茵也没多为难他,淡淡应声:“相公数日未归家,侯府中的事也一直是母亲在打理。这件事你看是我亲自同母亲说,还是你来说?” 季忱刚准备将账簿搁在茶桌上,“我此次回来是为了处理盐池工人坠河的事情。” 侯府内院的事务,他心下嫌琐碎。 更何况,这件事从一开始他便知情。 “那相公的意思便是让我出面跟母亲商说咯?”胡茵茵并未因此产心疼之意,作出退让。 季忱:“……” 他瞥了眼已被她记录下来的数条记录,若有所思。 “娘子前头说安宁在府中,不如交于她处理,你觉得如何?” “倒也不是不行,只是……”胡茵茵欲言又止。 季忱心微提,“只是什么?” “倒也没什么,我方才只是想着安宁一直陪伴在公主身侧,让她处理这件事,不知会不会影响到她什么……” 她话一落,季忱面色微变了变。 是了,他怎么就给忘了这一茬? 届时若是拔出萝卜带出泥,安宁又该如何公正处理? 一旦操作不当,污名加身,恐影响了她在皇宫中营造多年的良好名声。 “这件事既是娘子发现的,那就我来跟母亲商说。”季忱不得已作出退让。 胡茵茵淡淡‘嗯’了一声,继续记录账簿中发现的错处。 “相公不是还要急着处理盐池工人坠河一事,抓紧去。且等我将手中账簿中的错处记录完了,届时正好方便相公处理府中事务。” “那就辛苦娘子了。” 季忱瞥了眼纸中记录的错处,越来越多,眉心微蹙了蹙。 心中虽有忐忑,但还是先行离开。 “少夫人,您方才为何不直接跟季少说,想亲自跟季夫人商说呢?”等人走远了,春柳不解问她。 “没这个必要。”胡茵茵停了笔。 说了许多话,她这会儿也口渴了,拿起茶盏品着茶继续道:“横竖是要和离的,这侯府的掌家权要过来也多大意义。” 只会徒增许久烦心事罢了! “那这笔账,少夫人觉得季少可会真心处理?”春柳对此心怀担忧。 “那就是他该操心的事情了,反正错账我已查出。他若不能妥善处理,届时我另找一个法子便是。横竖这是侯府的把柄,又不是我的。” 胡茵茵望了眼乌云密布的天空,态度明确。 春柳跟春来对视一眼,不再多言。 一刻钟后。 屋外的雨势再次变大,电闪雷鸣交错。 春来添了烛火过来,“少夫人要不等明日再记录?莫要伤了眼睛。” “还剩下十余页,就快结束了。” 胡茵茵扫了眼页数,提着笔继续记录。 好在之后几页,错账变少,趋零。 她将记录下来的错账跟账簿搁在匣子里,拍打了几下泛酸的肩膀后起身。 “许久不曾写这么多字,可酸死我了!” “奴婢给少夫人揉一揉。” 她来到太师椅坐下,由着春来给自己按摩舒缓酸痛。 “把铜镜拿来,我仔细瞧瞧脸上的红斑褪的如何了。” 春柳拿在手,方便她照镜子。 “淡是淡了,倒也没褪干净。” 胡茵茵想起先前季忱回来时,几乎不曾正视她。 “丑吗?”她问两婢女。 两人摇头,“不丑。” “可莫要说些安慰我的话。” 胡茵茵心中明白,美貌对女子的重要性。 “少夫人真的不丑,而且那些红斑本就是假的。”春柳担心她心生忧虑,安抚着。 “我知道是假的。但除了你们俩,旁人不知。季少也不知。” 说着她又瞥了眼外头的瓢泼大雨,“今晚他应当是不会回来了。” 话落,走廊处传来紧密且急切的脚步声。 春来探头扫了眼,“少夫人,是季少身边的侍从。” “少夫人,季少此刻正跟季夫人在正厅问话,说让您前去一趟。” 胡茵茵眉头微锁,“除了夫人跟季少,还有旁人吗?” “回少夫人,还有白掌柜跟张裁缝。” 白掌柜本就好找,没想到张裁缝竟也被他这么快就找来了。 季忱这么急着处理这件事,莫不是这账簿中还另有问题? 虽不明情况,但事已到这一步,她也不好推脱。 “春柳,带上匣子随我去正厅。” “是,少夫人。” 侍从领着路,主仆三人前往正厅。 沿着走廊过来,电闪雷鸣交错不断。 以往,每到雨天电闪雷鸣时,她就会在屋内避着。 一向胆大的春来也偶有被今日这雷闪电鸣吓到的时刻,却见她神色依旧,未有半分异常。 “少夫人……” “雷公电母也只会劈这世上丧良心的而已,没什么好怕的。” 胡茵茵瞥了眼不远处落下的闪电,脑海中闪过梦境中的一世,被她忽略的细节。 季夫人以捐赠香火钱为由,要求侯府节省开支。 银钱攒够后,季夫人带着婢女仆人便去往白头山的寺庙中祈福。 而她本也该同行的,但不知为何,当时生了病,故而不得出门。 当时季忱也并未留在府中陪伴,而是去了异地谈生意。 季夫人从寺庙祈福回来后不久,季安宁便被着急议亲了。 第41章 外室的挑衅 第四十一章 外室的挑衅 季夫人当时还要求她帮着一起张罗,筛选符合家世的年轻男子。 她当时并未多疑,操办起这件事来,尽心尽力。 然而张罗了一年多,她物色来的人选,不是季夫人觉得不合适,就是季安宁不喜欢。 现在回想起此事,胡茵茵觉得当时的她应当是被季夫人拿枪杆子使了。 穿过前院走廊的最后一段路,正厅就在眼前。 胡茵茵提着裙摆上台阶,刚要过拐角。 一个家丁不顾瓢泼大雨,穿过庭院,急急忙忙的进入正厅。 胡茵茵止步在拐角处,余光探向敞开的大门口,隐约能看到外头停着一辆装饰简易的马车。 紧闭的侧窗被里面的人微微抬起。 虽未见到里面的人,但那只纤细的手指,证实车内主人是一名女子。 “少夫人,那女人应该是白头山的那位……”春柳提醒。 胡茵茵做了一个噤声手势,“嘘,不急,且等等看。” 掌柜的做假账被她发现一事,固然重要,但她毕竟尚未当众发怒。 季忱见完姜县令,若无意外是应当去见白头山见外室。 但他却选择赶回侯府中料理假账一事,如此急切,不排除他怕她拔出萝卜带出泥。 所以选择早早回来料理此事,将她安抚下来。 一盏茶后,方才进正厅传话的家丁出来。 径直跑向马车侧窗,对着里面的人道:“这是我家季少让转交的东西。” 雨势很大,大到主仆三人无法看清家丁递了什么东西给马车里的人。 “麻烦帮我把这个香囊递给季少。” 女人接过东西后又递了一样东西出来,同时给了家丁一锭银子,算是辛苦钱。 家丁收下后,将香囊揣衣袖中,目送着马车离开。 “春来,你跟小禄之前不是很聊得来吗?” “奴婢这就去。” 春来刚要走,春柳拦下她。 “少夫人,之前奴婢外出过,不巧,随身携带的物件丢了。” 胡茵茵了然,点了点头,看着她换了一条道朝着大门口走去。 小禄揣着香囊,咬了一口手中银锭子,确保是真的后转身。 “这么大的雨,春柳姐怎么出来了?” 小禄说着,还不忘探头看向庭院内。 “春来没跟你一起?” “她正陪着少夫人,我是来寻丢失的物件的。” 此前她的确外出过,小禄倒也并未起疑。 “春柳姐是丢了什么物件吗?” “是少夫人赏赐的一枚玉镯。” 春柳说着,特意晃了晃自己空荡荡的手,“回来时急急忙忙的,当时还在门口甩了甩手,大概是落在这里了。” “春柳姐,我跟阿斗在门口守了许久,并未瞧见你说的玉镯。会不会是落在别处了?庭院、花园?” 小禄挠了挠后脑勺,配合着她四下里张望的同时,不忘提醒着。 “你说的两处我都找过了,就是没有才想着来门口瞅瞅。” 话落间,春柳探头往一旁通往后街的草丛小道打量了眼。 “可别是甩手时落里头了!” “这条道过路的人不多但也不少,真要落里面了,那可就找不着了。”家丁阿斗在旁附和。 “把你的伞借我一下,我去找一找。那玉镯可贵了呢!” 春柳拍了拍小禄的臂弯,示意他去拿立在墙角的油纸伞。 小禄取来后递给她,春柳接过撑 开后下坡前往草丛中,走至隐蔽处时,将一早摘下的玉镯丢在了一处水坑中。 她借着找的功夫,踩了水坑一脚。 小禄探头帮着张望,指着道:“春柳姐,水坑里有东西!” “哎呀,还真是!” 春柳弯腰把玉镯捡起来,赶忙用手帕擦拭后回到侯府门口。 “哎呀,擦不干净了……” 手绢被弄脏后,玉镯最后的污渍却是怎么也擦不干净。 “春柳姐,给。” 小禄从衣袖中拿出自己的手帕递给她,意外带出藏在衣袖中的锦囊。 “谢谢。” 春柳伸手去接,正好看到他捡起香囊。 手一伸,直接夺过,当众打趣起他,“你这香囊好好看啊,不知是哪位姑娘赠的?” 小禄面颊、耳、脖子滚烫发红,“春柳姐,你别打趣我了。我还没到娶亲的年纪呢!!” 春柳在他伸手来拿时,把香囊紧紧攥在了掌心中。 “没到娶亲的年纪,那这锦囊莫非是你娘亲给你绣的?” 香囊上头的丝线品质都是极好,普通布衣人家根本用不起。 “不是……” 小禄急的团团转,想拿回来,但又不知如何说,只得求助一旁的阿斗。 “春柳姐,您手中的这个香囊是一位客人托小禄转交给季少的。” 阿斗完全不同于侯府其他家丁擅察言观色,秉性冷漠且还是一根筋。 胡茵茵带着春来绕道走至大门口,正好听到。 “阿斗,你方才说有客人递交了一个香囊给季少?” 闻言,阿斗转身,态度恭敬的回话:“少夫人,奴才所言属实。” “什么样的香囊啊,能让我瞧瞧吗?” 胡茵茵伸手,直接管小禄讨要。 春柳见状将香囊塞回他手中,并眼神示意他亲自递过去。 小禄紧张的咽了咽口水,但身为家奴,主子发话,他也不敢违背。 他硬着头皮将香囊递上,“是一位……姑娘要求转交给季少的。” “姑娘?” 胡茵茵佯装不知情,接过香囊后并认真打量起来。 “绣工不错。” 香囊上的刺绣工艺与她此前在压胜术布偶身上剪下来的极为相似。 “那位姑娘可否有留其他话给季少?”她又问。 “没有。”小禄回答。 “那……她来的时候,你们可有人去季少跟前回话?” 胡茵茵敛眸凝思片刻后又问。 “奴才有转告季少,季少让递交了一个匣子给那位姑娘。”小禄一股脑的和盘托出。 匣子? 胡茵茵脑海中闪过,昨日夜里福嬷嬷放进来的那个刀疤男人。 当时他手中就揣着一个匣子。 昨夜到今日,她并未出府,房梁上的那个匣子,仍被她收着。 季忱让转交给那个女人的匣子里到底是什么? 银钱?还是旁的东西? “这个香囊,我帮你代交给季少。你身上的衣裳湿了,去换一身干净的,可别着凉了。” 她瞥了眼小禄身上湿漉漉的衣服,话语温柔。 小禄一颗心犹如摆动秋千,忽高忽低。 “谢……谢少夫人。” 胡茵茵拿着香囊转身时,瞄了眼一侧又笔挺站着的阿斗。 他双眼直视着对面的马路,就跟个站哨士兵似的,心中不由闪过一抹狐疑。 第42章 节省的银钱去处成谜 第四十二章 节省的银钱去处成谜 “少夫人?” 春柳见她一直盯着阿斗看,不解。 胡茵茵没多解释,转身带着两人前往正厅。 屋内。 季夫人端坐主位,季忱跟季安宁各落座在一旁,掌柜则立于中央。 气氛略低沉。 胡茵茵微欠身作揖,“母亲。” 季夫人见着她,原本还舒缓的眉心,悄然拧起。 “坐下说。” “谢母亲。”胡茵茵走至季忱身边的空位坐下。 “忱儿说儿媳妇发现账簿有问题?”季夫人率先发话。 “是。” 胡茵茵随即示意春柳将自己记录着错账的簿子递上。 季夫人接过,翻看两页后面色微变,随意的扫了后面几眼后问道:“春来春柳冬季的衣裳没收到吗?” 两人齐齐摇头。 不仅没收到,就连裁量都不曾通知到。 两人因不缺穿的,所以也就没跟少夫人回禀这件事。 “一定是底下那些人忙着忙忘了。”季夫人试图将这件事尽量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府中下人一年四季的衣裳都是定期发放的。春来春柳两人也真是的,不知道问上一问?” “母亲,春来春柳两婢女是我的陪嫁丫鬟。往日里,儿媳妇自个儿也会时不时给她们添上几件衣裳。府中安排给下人的衣裳,有或没有倒也不是最要紧的。” 胡茵茵将话题重新拉回到账簿上,而非执着于两件衣裳。 “儿媳妇在这账簿中发现了不少不实的支出。” 季夫人想再看上账簿两眼方便做文章时,下一秒,就听她将错账念了出来。 “除了春来春柳两身子虚乌有的衣裳,登记在账簿中的报价明显高于市场价。” “另外就是后厨中购入了很多滋补品,但儿媳在府中一直不曾见过。” “儿媳目前就翻看了一本账簿,其他的账簿尚未来得及查看。” 话落,她从春柳手中接过剩下的两本账簿,现场翻看起来。 季忱见状,出声打断她:“娘子既然还未看,那就回头再看,且先把已发现的问题先捋清楚了再说。” 胡茵茵翻账的手微顿,抬头,神色平静的望向他,“眼耳分离,不碍事的,且先听听掌柜的怎么说吧。” 闻言,季忱面色微怔。 以往他在胡茵茵跟前表现的一贯宠爱,她在他这更是一向娇嗔。 而今不知为何,他越发觉得她对他疏离了许多,甚至……隐隐有了防范之意。 是他的错觉吗? “相公怎么这般看着我?”胡茵茵对上他眼底一闪而过的忧色,眨了眨依旧明媚的眼眸。 “我只是担心娘子前头才看过账簿,接连看那么多,眼下外头也无日光,屋内仅有烛光怕伤了娘子的眼睛。” “相公以前不也时常挑灯夜读,我这才跟哪跟哪啊!” 面对季忱虚假的关怀,胡茵茵内心毫无波澜,同样回以假笑。 季忱面色微僵。 以往他的确有需要挑灯夜读的时刻,但那也是在跟胡茵茵成亲前。 成婚后,他仍偶有需要夜读时,但多数是为了诓骗她。 方便他自己趁着胡茵茵早早入睡后,从书房离开外出私会外室。 季忱紧了紧喉,余光偷打量着正翻账簿的她。 心下嘟囔:她莫非是知道了什么?所以……借此敲打自己? 一时间,正厅内气氛静谧的只能听到胡茵茵翻账簿的声音。 “相公让家丁来叫我,不就是为了调查账的事情?怎么还不问掌柜?” 迟迟没听到声响,胡茵茵头也不抬的催促。 季忱跟季夫人对视一眼后,对着掌柜的招了招手,“前头来回话。” “季少,少夫人。” 掌柜恭敬上前,“账簿此前一直是小蒋在记录,春来春柳的衣裳记录在册,是他照着以往的记录照搬的,只是没想到两人并未收到衣裳。这件事的确是小蒋做的不对,不过我也有疏忽,没进一步核实。至于后厨的菜钱……” “等一下!” 不等掌柜的说完,胡茵茵厉声打断。 “小蒋要记录,即便是誊抄此前一年或者上一个季度的,也该有凭据才是。裁缝铺可有给到票据?” “总不能空口白牙,凭人说是什么就登记什么吧?” 闻言,掌柜的眼底闪过一抹慌乱,余光下意识的看向季忱。 “你瞧季少做什么?账簿一事,难不成经他的手?” 胡茵茵合上手中账簿,掀了掀眼帘,正好将这一幕收入眼底。 “我问你可否有票据?” “掌柜的既然回答不上来,不妨安排人去裁缝铺一问便知。”她语调加重几分,透着若隐若现的强势。 “侯府虽然不是我掌家,但母亲前些时日说要让侯府缩减开支,挤出香火钱。我是没什么疑议,只是掌柜的前头跟我说母亲希望我能私下里再挤兑一些出来添在香火钱上,那既要我出钱,我总得核实一下侯府缩减下来的银钱缺在了哪吧?” “母亲,您觉得我这么处理可有不妥?” “票据肯定是有的,就让他们先自己查一查。若没有的话,再去找裁缝问问。” 季夫人试图先安抚下她。 “嗯,那也行。”胡茵茵也并不想抓着这件事不放。 “至于后厨的菜钱问题……”季夫人揉了揉太阳穴,似是头疼病发作般。 “这市场价有波动也正常,若是做账时没及时去市场查一查,这次就这么算了。记得下次让他们安排人定期去市场了解下菜价。” 胡茵茵佯装犹犹豫豫道:“母亲的话倒也有一定道理,只是……这长年累月的,若是不追溯的话,岂不是多花了冤枉钱?亦或是被人中饱私囊了也浑然不知?要是能追回多付的银钱,说不定香火钱还能再添一笔,这样也可省了母亲您为此忧心。母亲若还想让我垫一笔香火钱保侯府福泽庇佑,若真得庇佑,这笔被人贪墨的银钱就该及时收回来才对。届时我再多添一笔给菩萨,侯府的福泽岂不是又厚实了?” 季夫人:“……” 侯府节省开支下来的银钱中的确有一部分是要充香火钱捐到寺庙。 但数目并不多,剩下的更多是给年哥儿攒着将来以做仕途之用! 若真要追回假账中扣下的银钱,届时给年哥儿的攒下来的银钱就势必会缩减。 尤其是……他们还指望着胡茵茵能将嫁妆添补到侯府中来。 “母亲怎么不说话?是不认可儿媳的建议?” 见迟迟没得到回应,胡茵茵呷了一口茶,漫不经心的追问。 与她邻挨着的季忱,几乎没怎么说话,也不知在思忖着什么? “相公,你觉得我方才的提议如何?” 季忱咽了咽口水,敛眸一番思量后附和道:“那就先按照娘子的提议办。后续的事情,另做商议。” 账目造假一事,既然让她发现了,那就不可能简单敷衍过去。 当下重要的是让胡茵茵相信侯府的开支的确很大。 大到……后面让她不得不用嫁妆添补进侯府! “嗯,也只能如此了。反正账簿我也没看完,不急。发现一个处理一个便是了。” 话落,胡茵茵拿放下茶盏后起身,“母亲,儿媳今日看了许久的账本,乏了,想先退下休息。” “嗯,好。你此前受了伤,本就该多注意休息。账簿的事情,你也别太着急了,我跟忱儿也会安排人继续跟进的。” 季夫人话语慈和,紧绷了许久的脸色稍有缓和。 “那儿媳先告退了。” 胡茵茵微欠身后退出正厅,拐弯时,余光回扫了眼。 季忱正低声训斥着掌柜,“你们是怎么做事的?这么明显的错漏,竟然没发现,就这么堂而皇之登记在了上头?” 收回视线时,胡茵茵又注意到季安宁也在翻看着账簿,但她神色淡然,并不惊讶,似是一早就知情。 她心下不禁泛起疑惑:侯府节省下来的银钱最终去处究竟是哪里? 第43章 外男潜入卧房 第四十三章 外男潜入卧房 次回到卧房,雨势渐小。 胡茵茵前脚刚进屋,余光便瞥见后屋似有一道身影闪过。 “谁在那?” 春来刚要上前,她将人拦下。 “少夫……” 春来刚要开口,她做了一个噤声手势。 “嘘!” 毕竟对方手中是否持有凶器,尚不得知。 “是让我过来寻你,还是你自己过来?” 胡茵茵说着,示意春来春柳两人先退到隐蔽角落。 春柳躲到了门口拐角,方便观察屋内动向。 春来则躲到了帘子后,顺道拿起墙角的一根短棍想递给胡茵茵用作防身用。 胡茵茵摆手,没接。 盯着后屋的窗口,继续说道:“我数到三,你再不出来,我就喊人了,到时候棍棒伺候还是其他的,我可就不敢保证了。” 话落,窸窸窣窣的声响清晰入耳,但就是不见人影。 胡茵茵鼓起勇气,抬脚缓缓靠近,春来拿着棍跟在她身后。 “哐当!” 走至门口,她还没来得及探头查看,花盆便被打碎在门槛外。 下一秒,惊飞在门檐下停脚的鸟儿。 “噗通!” 搁在池塘边上的石头也随之滚落进水中。 她从春来手中接过棍子,跨出一只脚看向墙角位置,野生长的花草有被踩踏过的痕迹,却唯独不见人影。 “咕噜咕噜——” 池塘水面上突然泛起水泡。 春来扯了扯她衣角,“少夫人,池塘里有……” 胡茵茵点头,她当然有看到了。 “奴婢这就去叫人来。” 春来刚要走,她眼疾手快将人拦下。 胡茵茵不疾不徐道:“水中憋不住气了,他自然就会上岸。” 话落,她低头看向脚边,此前发现被人私种‘蒜头’的位置。 倒是并未见有被刨挖过的痕迹。 “去看看房梁上可有被放东西?”她扭头低声交代春来。 春来进屋跟春柳配合着往梁上望去。 “少夫人,没有。” “再看看屋内其他地方可有放置旁的物件?” “是,少夫人。” 两人翻箱倒柜了一通,依旧未有发现。 “少夫人,还是什么都没有。” 既然什么都没有,那……这个人是来做什么的? 胡茵茵走至窗口,继续盯着那时不时泛水泡的池塘。 “咕噜、咕噜——” “咕噜噜噜——” 大约又过了三盏茶左右,藏身在水下的人终于憋不住气,爬出水面呼气。 因背对着她们,胡茵茵看不到对方样貌。 趁着对方尚未完全从池塘里起身,她拿了油纸伞,撑 开后上前来到那人跟前。 “少夫人,他是季少身边新添的侍从!” 春柳跟过来,一眼认出对方。 胡茵茵抬脚踩上对方搭在岸边的手,以防止他逃离。 “你怎么知道是新添的?” “我是听小禄提到过,说是大概一个多月前季少身边新招了一个侍从。此前奴婢外出时,正好遇到过他跟在季少身侧。”春柳回答。 “少夫人,我的确是季少身边的人。他让我暗中负责您的安危,说切不可让您发现了。” 闻言,侍从顺着话解释起来。 胡茵茵扯了扯唇角,眼底闪过一抹鄙夷的轻笑。 这样的鬼话,当真以为她会信? “既是季少安排你在暗中保护我,那你趁我不在,潜入我房间做什么?” “刚刚我跟着春来春柳去正厅,你不该随行的吗?” 侍从面色一僵,大脑灵机一转道:“我方才跟了少夫人一路,确保您不会有安全问题后才折返回来的。” “是嘛?” 胡茵茵话锋一转,继续问道:“若我今日没发现你,你会一直藏身在我卧房中还是就这么杵在外头?” 侍从:“……” 他前头是在她带着婢女后才藏入屋后的。 “身为一个下属,溜进自家少夫人的卧房。是不懂男女有别?还是另有企图?”胡茵茵语调倏然变得苛肃。 “侯府女眷后院,你一个外男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闯入,我是可以报官的!” 侍从面色一惊,“少夫人,我当真是季少安排……” “既是季少安排的,那你随我去正厅当面跟他对峙!”胡茵茵脸色一沉再沉。 侍从低眸稍加思索后,应声:“好,属下愿意跟着少夫人去见季少。” 只要见了季少,他一定会为他开脱的! 为了防止侍从跑路,春来春柳用麻绳将其双手捆住牵引着。 胡茵茵在前领路,三人在后头跟着。 走至正厅,恰逢季安宁提着裙摆出来。 “嫂嫂,你怎么又折返回来了?大哥去母亲房里谈话了。” 季忱在季夫人房内谈话? 胡茵茵探头看了眼,正厅内的确已无人。 便一把拉过季安宁,指了指身后湿漉漉的侍从,轻声道:“安宁,我刚发现他在我卧房里鬼鬼祟祟的。他还说是你大哥安排在我身边负责暗中保护我的。” 季安宁转身看向对方,“大哥身边的侍从我都见过,这个人瞧着面生的很!” “再说了,正好你归家,且要住上一段时间,后院女眷居住的地方,怎可让一个外男随意进出?你大哥若真要安排人保护我,安排一个女的给我倒也还合理……” 季安宁一听,倒吸一口凉气。 “嫂嫂说的是,幸亏你发现的早,要不然唯恐真要污了家中女眷的名声!” 胡茵茵再怎么说也已是出嫁了的,侯府中就她尚待字闺中,若是污了名声,怕是难再嫁出去,更别说高嫁了。 季安宁说着,拉过她的手,“走,我陪嫂嫂去见大哥,问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胡茵茵点头,“嗯。” 眼见她拉着自己火急火燎的就前往季夫人的卧房,嘴角微勾,有人帮腔好过自己孤身上阵辩论。 穿过长廊,来到季夫人的卧房门口。 福嬷嬷跟小翠跟个守门神似的候在外头。 “少夫人,大小姐。” 季安宁探头往里看,“母亲跟大哥可还在谈话?” 福嬷嬷恭敬道:“回大小姐,夫人交代了大少爷没出来前,谁都不许进屋打扰。” “我跟嫂嫂现在有很着急的事情,能不能先进去传个话?”季安宁心急,但自家老母亲叮嘱在先,她也不好意思破了规矩。 “大小姐,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福嬷嬷不解问。 “刚刚在我卧房中发现了一个外男,他说是季少身边的侍从,可我此前并未见过,所以想问问他。” 不等季安宁开口,胡茵茵抢先答。 福嬷嬷探头,为了方便她看到侍从本人,胡茵茵往边上挪了挪。 等看清对方样貌,福嬷嬷脸上明显闪过一抹惊愣。 “福嬷嬷可认得他?” 胡茵茵眼尖,一眼捕捉到她脸上的微表情。 “曾见过一两面,的确是季少身边的侍从。”福嬷嬷交错着手,垂眸如实答。 “为何我不曾见过,可是新添的?”胡茵茵直接追问。 第44章 提前接回私生子 第四十四章 提前接回私生子 福嬷嬷解释道:“回少夫人,的确是新添的。” “何时添的?”胡茵茵又问。 “大概是两月前吧……具体时间老奴也记不清了,少夫人想知道的话,老奴可以给你拿名册来。上头应该有写他入府的时间。” “好,安排一个人带着春柳去拿。” 福嬷嬷错愕的看了眼胡茵茵,“哦,好。” 自家少夫人以往从不过问府中杂事,如今怎么连季少新添一个侍从的事情都要过问起来了? “小翠,你带着春柳去取名册来。” 话落,从腰间取下钥匙递给她。 春柳跟着小翠走远后,胡茵茵才收回视线,跟季安宁在门外等着屋内的母子俩结束谈话。 一炷香后,季忱跟季夫人仍未结束谈话。 “福嬷嬷,我跟嫂嫂在外已经等许久了,你倒是进去传个话啊!” 季安宁站的腿酸,倚着墙柱轻捶小腿舒缓着。 福嬷嬷转身往屋内探了一眼,面露难色道:“可是夫人有交代……” “福嬷嬷,我跟安宁已等了一炷香,也不是贸然打扰的。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要懂得变通。” 胡茵茵附和着。 福嬷嬷:“……” 见她依旧不为所动,胡茵茵也不在跟她客气,抬脚跨入门槛越过她就要往里走。 “少夫人……” 福嬷嬷想上前阻拦,春来直接挡在了她跟前。 侍从得了自由,刚想趁机溜走,季安宁上前拦下。 “想跑,门都没有!” 见状,侍从余光瞥向一侧的福嬷嬷。 福嬷嬷看了眼已往里屋走去的胡茵茵,又看向门口,只有干着急。 “母亲,相公?” 胡茵茵掀开门帷往里走。 季夫人的卧房很大,里外屋各有门相隔。 里屋内,季夫人一脸愁色,“你要接那个孩子进府邸这件事,如今也得缓一缓了。” “母亲之前不还说可以让孩子先回来的嘛?怎么又改口了?”季忱纳闷不解。 他之前原是想将林婉霜跟年哥儿一起接回府中,但母亲不许,只让孩子以旁的名义先接回来。 “你不知道,你那个外室的奶娘照看年哥儿不利,那孩子自个儿摸到侯府里过一趟,且还被胡茵茵碰了个正着。” 季夫人语气凝重,“要是这个时候把他接到侯府中来,她势必会怀疑你在外偷吃了!” 闻言,季忱眼底眸光微闪,“茵茵她见过年哥儿了?” “是啊,还抱了那孩子呢!” 季夫人一想起当时的情形,心脏就开始不安跳动。 她拿起茶呷了一口,压了压惊后继续道:“眼下她只以为那孩子是有父母的,若是这个时候接进来,她要问起,我们该如何回答啊?” 季忱敛眸凝思。 白头山夜集那晚,他以为胡茵茵很可能已经记住了年哥儿的长相。 现在听母亲一番说,她显然是没记住孩子的长相。 “那好办,就说孩子的父母外出务工,出了意外都不在了……” “呸呸呸!” 季夫人一听,白了他一眼,“年哥儿到底是你的骨肉,你这么说岂不是诅咒你自己?” “母亲,只是打个幌子罢了。又不是时常提起,谈不上诅咒一说。”季忱不以为然。 要真是说什么应验什么,那这老天爷岂不是要忙死?! “你要想早日把孩子接入府中来,我也不拦着你。就是儿媳妇那,你可得瞒得稳妥些,切不可出岔子了。我最近瞧着她,像是突然开了窍,与以往截然不同了些,就怕……没那么好忽悠了!” 季夫人一想到胡茵茵手中还握有福嬷嬷扇的把柄,她心里怄的慌! “嗯,母亲提醒的是。这段时间的确也是儿子疏于陪她了,等儿子忙完了盐池的事情,就抽空陪陪她,届时再把年哥儿接入府中。” 季忱对拿捏胡茵茵很有自信,全然不知,此刻她就站在门外,将二人的谈话悉数入耳。 “咳咳咳~相公,母亲?” 见屋内两人谈的差不多了,胡茵茵再次出声唤人,声音比前头明显响亮许多。 “哐当!” 季夫人拿着茶盏的手一抖,险打翻茶水。 “她怎么进来了?” 季忱帮着她将茶盏扶正,“母亲莫要紧张,她想必是来寻儿子的。” 话落,他转身前去开门。 “娘子可是在找我?” 门口,胡茵茵眼眸噙着泪雾,似是受了多大委屈般。 “嗯。我的确是找你……” 话落,她捻着手帕拭眼角泪。 “好端端的怎么哭了?可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季忱眉心微拧,以往胡茵茵也爱黏着他,但鲜少主动在他跟前落泪的。 “我跟春来春柳两人回屋,结果在屋内发现了一个不知何时潜入的外男……” 胡茵茵提着手帕,嗓音带着哭腔,“这外头大雨,屋内又黑。得亏发现的及时,若是没瞧见,更了衣裳就这么歇下了,夜里指不定会发生什么塌天祸事呢!” “外男?” 季忱亦是一惊。 “可有将人抓住了?” 胡茵茵点了点头,红着眼眶回答,“春来春柳帮着将人扣下了,眼下就在外头……” 就是不先提起是他身边的侍从一事。 “走,去看看。” 季忱面色一沉,越过她就要往外走。 他虽跟胡茵茵离了心,但她毕竟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 若真让人在夜里菲薄了去,这头上带绿帽的人可是他自个儿! 胡茵茵眼疾手快的将人拉住,“还有一件事呢,你先别急。横竖我也没让人怎么着……” 季忱脚步顿住,扭头关切道:“娘子你说。” “就是福嬷嬷跟我说,你差不多两月前新添了一个侍从,可有这件事?” 胡茵茵将一件事掰开了讲,企图混淆季忱的思绪。 “嗯,是有这么一件事。” 季忱的话让她心头一紧,没想到他竟真的新添了一个侍从,且两个月了都不曾告知她一声。 “那个侍从,相公最近可有安排他做什么?” 闻言,季忱心咯噔一紧,下意识联想到盐池的事情。 那个侍从是林婉霜的亲戚介绍给他的,说是他擅轻功。 他当时也并未多想,只觉得身边的确需要这么一个人才,便要了过来交给母亲,任由她差遣。 “娘子突然提到他,是有什么事情要……”吩咐那个侍从? “大少爷!” 他话还未说完,福嬷嬷神色急切的进来,打断了他道:“阿炳就在外头。” 阿炳,正是那位新添的侍从。 “娘子方才说……你在卧房里抓住了一个外男,莫非就是阿炳?” 季忱一愣,思绪有一瞬的恍惚,但很快回过神来。 第45章 她比窦娥还冤 第四十五章 她比窦娥还冤 胡茵茵擦拭着泪,点头,余光不悦的扫过福嬷嬷。 福嬷嬷见状,识相低头退到一旁。 “娘子若是因为阿炳的事情,大可不必激动。” 季忱听后,刚因外男闯入内宅而气愤的心绪,顿时烟消云散。 “为什么?”胡茵茵佯装不知。 “因为阿炳是……是我安排进侯府来保护你跟母亲的。” “可侯府有的是家丁跟婢女……” 胡茵茵面露难色,而后嘟囔着:“而且多一个人,多一张嘴……” 闻言,季忱皱眉。 “娘子何时变得这般小气了?” “母亲说过,侯府要节省开支的……”胡茵茵直指源头问题。 季忱面色微变了变,“就只是一张嘴而已,又省不下几个钱的。娘子若是担心母亲那不好交差,大可放心,这件事我一早就跟她提过了,没问题的。” 胡茵茵拂去他的手,嗔怒道:“原来你们一早商量好了,合着就瞒着我咯?” “而且今日我们都不在卧房,他鬼鬼祟祟的出现在那,若非我发现的及时,若要更衣什么的,岂不是让人窥探了去?” 季忱:“……” 这一点他倒是没想到。 他扭头看向福嬷嬷,见她正对着自己使眼色,意识到有问题,便转移话题:“走,相公陪你出去问话。” 胡茵茵将两人的互动收入眼底,跟着季忱出屋。 福嬷嬷抬脚要跟上,她倏然转身,“侍从的事情,有我跟相公处理就可以了,门口且还站着安宁呢。母亲还在屋内呢,福嬷嬷应该前去侍候着。” “是,少夫人。” 福嬷嬷紧了紧身前的手,恭敬应声后转身进里屋。 季忱见状,眸色微眯了眯,“娘子今日怎地这般对福嬷嬷?” “我对福嬷嬷哪样了?” 胡茵茵拧眉,再次显露嗔怒,“之前你忙着处理盐池的事情,不忍你分心也就没让人告诉你。今日 你既然这般说我,那我也没必要隐瞒了。” “福嬷嬷之前硬闯我卧房,让我被茶水烫伤了脸,至今没痊愈呢。还有之前侯府来了一个小孩子,母亲陪着那个孩子在西厢房,我在花园散步,正好路过,口渴想进去讨一杯水喝。结果福嬷嬷拦着不让进不说,还莫名挨了她一巴掌……” 胡茵茵逮着机会告状。 季忱一听,眼底闪过一抹不可置信。 “娘子,你这话可当真?” “我骗你做什么?” 胡茵茵红着眼眶,怒瞪着他,“我怕吓着相公你,现在是用药膏遮了脸上的疤。你要不信,回头我卸了它,你再仔细瞅一瞅?” “真是没想到,我原来在相公你的心里,地位还不如一个老嬷嬷!” 话落,她再次拂去他的手,转身走在他前头。 季忱眉心紧了紧,抬脚跟上。 胡茵茵走至门口,春柳正好拿了名册折返,“少夫人。” 她伸手接过,走至一旁的桌前坐下,随手翻看起来。 季忱掀开帘子出来,一眼注意到正眼含求救之色的阿炳。 “季少!” “少夫人没在卧房,你在那做什么?”季忱询问的同时,视线落在胡茵茵手中的名册上。 阿炳面色一僵,嘴微张,似是失了言语。 胡茵茵翻看了一两页,注意力全在两人的对话上,“阿炳之前说是相公你让他暗中负责我的安全问题,相公现在倒是反问起他来了?” 不等季忱走近探看名册,合上页面。 “前头在屋内,我太着急了,一时没想起来。阿炳被我发现后,他似是说了这么一句话来着。” 话落,她抬头对上季忱眼底的怔愣,语气依旧温柔,但眼眸中却隐隐闪过清冷跟疏离。 “不过听相公你现在一问,你好像对这件事并不知情。所以……到底是相公你安排阿炳在我卧房处负责把守的,还是其实是母亲所为?” 身后,季夫人在福嬷嬷的陪同下出来,正好听到这一番话。 “是我安排侍从阿炳在你屋后守着的。” “母亲。”季忱让路给她。 “母亲既是好心,为什么不一早告诉儿媳呢?男女毕竟有别,届时若是不小心越了界,谁能担这个责任呢?” 胡茵茵将名册递给春柳,起身让座。 季夫人落座后,因她这一句话,眉头皱了又皱。 “安宁好不容易回来,我这不想着多跟她说说话,才一时忘记了这件事。” “可阿炳既然需要负责我的安全,那我人没在卧房,他独自一人待在那……这也不合适吧?” 胡茵茵语调不似之前的娇嗔,字句合理的争辩。 “夫人,季少,奴才是见少夫人要回屋了,这才先一步赶回去的。”阿炳听后,顺着话应声解释。 “那你负责我的安全有几日了?”胡茵茵随即当众盘问起他。 侍从余光看了眼福嬷嬷后道:“回少夫人,今日才开始的……” “究竟是今日,还是昨日,你可得回答清楚了。” 胡茵茵语调加重,再度跟他确认。 ‘蒜头’种前脚被她刨出来,后脚他就出现了屋后,两件事绝非巧合! 阿炳听后,眼底闪过一抹思量。 前两日他领了福嬷嬷的吩咐,前往少夫人的屋后埋下一颗‘蒜种’一样的东西。 结果却意外发现它出现了池塘里,以为是自己眼花,但打捞上来一看发现的确是自己埋下的那一颗。 不知为什么会出现在池塘里,所以才去屋后探查。 结果,前脚刚到,少夫人就带着婢女回来了。 季夫人在这时道圆场道:“阿炳是我昨日交代下去,暗中负责保护你安危的。” “母亲,是昨日几时吩咐的?”胡茵茵又问。 听她一再盘问,季夫人心生不安。 莫非是让她抓住了什么把柄不成? “昨日下午。” “只是一直让他在屋后守着吗?” “娘子……” 胡茵茵一再的追问,惹来季忱的不满,“你是在怀疑阿炳,还是在母亲?” “我谁都没怀疑,我只是想维护自己的清白罢了。你跟母亲都知道有阿炳的存在,可我不知道啊!一个外男在我屋后日夜守着,一个不慎,我若被他瞧了去,届时是你还是母亲来为我证清白啊?” 胡茵茵嗓音发颤,夹着几分委屈道:“我知道,我与你成婚五载,一直不能有所出。母前前些时日还提示我要给你纳妾来着,这我也没意见,好的世家小姐我也尚且推荐给了母亲。” “可俗话说,人心隔肚皮。谁知道你跟母亲是不是还会有旁的谋算?若要和离我也是答应的,可若是名节要坏你们侯府……那我岂不是比窦娥还冤?” 第46章 借机换女侍从 第四十六章 借机换女侍从 以往这样的话,胡茵茵从不会说。 季忱神色有一瞬的惊诧,望向她时不禁多了几分探究。 “娘子怎会这般想?” “前两日我在酒楼看了一个话本子,里头正好有提到类似的事情。”胡茵茵胡编了一个由头。 酒楼? “你去的是哪一家酒楼?” 胡茵茵淡定道:“还能是哪家,当然是有卖丝竹酒的那一家。” 闻言,季忱的眼底闪过一丝惊慌,“娘子怎么突然想到去酒楼了?” 以往胡茵茵也不是没去过酒楼,只是更喜欢由季忱陪着随行。 两人成亲的头一年,他还有闲暇时间陪着她。 后面因要顾着生意,便不得已只得减少次数,再到后来就变成忙的只能捎带吃的给她。 “许久不曾去了,那日刚好路过,我就带着春来春柳去了。” 季忱瞥了眼候在一旁的两婢女,打消刚泛起的疑虑,安抚她道:“那些话本子都是胡编的,娘子切莫当了真。” “我听着未必像是胡编的,今日不正好遇到了相似的事情?” 胡茵茵心中冷笑,知道他这完全是想哄骗自己。 “相公你安排了侍从负责我跟目前的安全问题,心意是好的,可为什么独独要瞒着我呢?” 闻言,季忱面色微僵,试图找到说辞为自己开脱,但临时抱佛脚,根本没可能。 “茵茵,这件事你莫要怪忱儿。他忙于侯府的商铺,本就会有疏忽的时候,这件事你要怪……就怪我这个老太婆!” 眼见胡茵茵借题发挥,对着他的宝贝儿子发难,季夫人直接揽下责任。 “母亲这么说,倒像是我不懂的体恤忱郎了……” 胡茵茵深吸一口气,话音再次泛起委屈,“母亲若是对我有不满,大可直接说出来就是了。没必要借着外男的手来辱我清白吧?” “这……” 季夫人一听,怔在原地,“我何时安排人要辱你清白了?你休要胡言乱语!” “母亲前头还说侍从阿炳是你安排他在我卧房处守着,是与不是?” 胡茵茵趁机重拉回话茬。 季夫人一时没反应过来,“是。” “那不就对了,一个外男在我的卧房屋后守到天黑还在,且还是我不知情的情况。届时被人传出去,我的清白的名声还能保住吗?” 回过神来的季夫人当即语塞。 “儿媳妇,他是侯府中人,也称不上是外男……” “可我不知情啊!也只有母亲你跟忱郎知情,哦,不,还有福嬷嬷也知道。唯独我这个少夫人不知道……” 听着胡茵茵较真辩驳,季忱眉头紧皱,“娘子,这件事……” 他想安抚她,可胡茵茵压根不给他这个机会,“忱郎既然有心安排人想要负责我的安全,我正好前段时间也想到了。可阿炳毕竟是个男人,他要是一直跟着我,多少是不便的。不如换一个女侍从给我,忱郎觉得如何?” 话锋突如其来的转变,让季忱完全措手不及。 “你要换女侍从?” “是啊!如母亲所言,忱郎要忙于侯府商铺的生意,时不时就得外出。我一个人总闷在侯府,心情郁闷,恐伤了身子。不如多出去转转,消遣消遣,心情好了,身体也能好上许多,指不定还能给忱郎再添上一儿半女的。” 胡茵茵语气有所缓和,眼眸期待的望着他。 “可……那样的话岂不是又要另觅人选?” 季忱想了想,安排一个女侍从在她身边倒也不行,只是这个人选比较棘手,毕竟他身边都是男侍从。 而林婉霜那,更是没有这样的人选。 “这个不难办,只要忱郎觉得没问题,那我就从英国公府中挑选一两个即可。她们的月钱也无须侯府出,还能省了一笔开支,一举两得!” 胡茵茵说着,伸手挽住季忱的臂弯,语气恢复一贯的娇嗔,“相公,你觉得好不好呢?” 季忱垂眸,看向她的眸中依旧是闪过一抹探究。 为侯府省钱,听起来是不错。 但这样一来,她身边就多了两个得力助手,到时候他就安插不上人盯梢了。 更何况,而今的胡茵茵瞧着比以往更不好忽悠了…… 而这源头的根本,他都尚且还没摸清呢。 “相公……” 见他迟迟不吱声,胡茵茵晃了晃他的手,“你都能让阿炳在我卧房处候着,换成两个女侍从,难道就不行了?你刚还说话本子上的故事当不得真的!” 话落,她嗔怒的一把甩开他的手,“我与你成婚五载,至今不能有所出,我也心下着急。正所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母亲想要给忱郎你纳妾,我也并非不同意。只是我英国公府出来的姑娘,不喜二女侍一夫,一纸和离书我也是愿意的。” 季忱一听她要和离,心一紧。 他前头才与她发誓,不管将来如何都不会跟她分开的。 “娘子,你这又是说的什么胡话。我之前既答应过你,不会跟你分开,那就永远不会分开。” 若当真分开了,他这些博的好名声岂不是要功亏一篑了? 况且,他目前尚需英国宫的势力帮衬一把,只是时候未到罢了。 “你想要换成女侍从,也可以。” “真的?” 一听他松了口,胡茵茵眼眸泛光的望着他,好似真的是被他哄开心了般。 “当然,不过这个人选为夫给你安排。”季忱话语沉沉,望向她的眸光是一如既往的温润跟缱绻。 胡茵茵见好就收,“好,那就由相公你亲自物色人选。不过母亲说让侯府节省开支……” 季忱余光瞥了眼沉着脸明显不悦的季夫人,喉结微动,“侍从的月钱,从我这里扣。” “既然相公你这么说了,我也就不多说什么了!” 胡茵茵脸上堆着涟涟笑意,心下却开始盘算着,如何事先将自己想要的女侍从安排到季忱跟前去。 侍从有了,月钱还不用自己发,这么划算的买卖,她可不能就这么错过了! 胡茵茵转身,余光扫见仍被扣押在门口的男侍从。 “那……阿炳就让他先回来?” 季忱眉心皱了皱,挑选女侍从也不是一两日就能定好的,况且眼下他还有盐池的事情要处理。 这段时间若无人盯梢着,眼下她又频繁的外出,他担心办事的时候恐不小心遇上。 “再多留两日?”他试探着提议。 “多留两日?为何啊?”胡茵茵心下警惕心起。 季忱思忖后说:“盐池刚出了人命,我怕有心之人上门报复……” “可那个工人,他不是……因为醉酒才误跌入河里的嘛。” 此刻,胡茵茵揣着明白装糊涂,继续问道:“忱郎为何会觉得有人会上门报复呢?” 季忱垂在侧的手,暗暗紧了紧,“娘子前头不还说人心难防?” 胡茵茵余光瞥了眼,佯装思虑后追问道:“坠河而亡的工人可还有家人?” “他好像……还有一个养妹。”季忱如实而告。 胡茵茵随后又试探道:“那忱郎可有下发慰问金?” “这……”季忱眉心拧起,“照理是该发一点慰问金。” 见他半犹豫的模样,胡茵茵知晓他定是没发。 “侯府虽然要节省开支,但人既已死了,我们也没必要多抠搜下这一点银钱。相比求着佛祖庇佑,实实在在的做点为百姓事才是真的积福。” 季夫人在旁,听到她这么说,脸色难看的跟猪肝一样。 “那个工人是自己吃醉了酒跌入河里淹死的,又不是死在盐池。且也不是干工时,没必要发慰问金。” 何苦平白浪费这闲钱! 第47章 娘子,这是在质疑我吗 第四十七章 娘子,这是在质疑我吗 胡茵茵一听,苦口婆心的规劝:“母亲,您这番话说得虽然是事实,但那个工人好像在盐池干了很多年。而且,我在酒楼的时候还曾听人说,盐池这一次的盐出现瑕疵,根本原因是卤水的问题。盐池的事情本就够忱郎焦头烂额的了,眼下偏偏又出现了人命,若不处理好,届时被有心之人做以文章,只怕是……整个侯府都在这里栽一个跟斗。” “母亲,茵茵她说的对。” 季忱仔细斟酌后,也赞同了她的说法。 眼见自己的儿子也站在了胡茵茵统一了战线,季夫人有心想否决,也无计可施。 “行吧,这件事你自己看着办。” 话落,她起身由福嬷嬷搀着回里屋,“我乏了,想休息,没什么旁的重要事情,别再来叨扰我。” 盐池工人的慰问金,就是一笔巨款。 她想想都肉疼! “相公,你说让阿炳再留两日,这件事我没什么问题。” 季夫人走远后,胡茵茵语气恢复平和。 听她松了口,季忱神经也随之缓和下来,“娘子认可便好。” “不过……” 胡茵茵话锋一转,季忱的神经再度绷起,“娘子是觉得哪里又不妥了?” “阿炳不许靠近我的卧房。”胡茵茵态度坚决。 “可这样的话,他怎么负责你的安危呢?”季忱眉心微蹙,对她的变卦心生埋怨。 “我的卧房就在东南方向,他只要把手住东南角就可以了。侯府的大门有门卫守着,其他地方也有人各自负责。即便真的有人想要来寻仇,总得一个个突破才行吧?” 她的话让季忱陷入沉思,“可万一还是……” 不等他说完,胡茵茵打断道:“万一对方还能潜入侯府,那这侯府底下养着的一众人岂不是太过无用了?干脆直接换一波人算了!” 季忱:“……” 侯府中人毕竟都是多年的亲信了,换人肯定是行不通的。 “那就让阿炳在前院外的花园角守着,娘子觉得如何?” “花园角倒也可以……”胡茵茵想了想,继而又道:“可那里有个水榭,闲暇时我喜欢去亭子里坐一坐,有个外男在那,我这心里多少有点不得劲。”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季忱眉头皱的更紧了紧。 “那娘子觉得哪里可行?” “弄堂口的侧门进来,有一处小院落,那里就挺好的。距离我的卧房也近,而且那个角落好像一直无人看守。” 胡茵茵托着下颌,认真思索后提议。 季忱眉头皱的能将蚂蚁夹死,“弄堂的侧门……” 那个位置若是交给了阿炳,届时他若要夜里外出,届时再被他瞧了去…… 人虽是他安排进来的,但毕竟不足一年,秉性如何尚不得知。 他斟酌后继续道:“那个位置,福嬷嬷有安排佣人定期留意的。” “福嬷嬷安排的都是婢女,手无缚鸡之力的,来的是男性,能有什么用?”胡茵茵辩驳。 季忱继续试探,“那依你的意思,还是让阿炳待在那?” “是!” 胡茵茵语调加重,透着愠色,“相公是不想采纳我的意见,对吗?” “你要是不想采纳,也不必勉强,你想怎么安排阿炳都依你,我懒得再费口舌了。” 话落,她甩了脸色下来,“可丑话我也说前头,届时若真让人从侧门钻了空子进来,相公到时候可别怨我不提醒你。” “春来,春柳,我们走!” “茵茵~” 见她转身带着怒意要走,季忱一把拉住她,好言哄着:“好好好,依你。” 弄堂侧门的位置距离她跟他的卧房的确也不远,若真的有人从那潜入,后果的确难以设想。 只是这样一来,他夜里要进出,的确过于麻烦。 罢了,提前交代两句就是了! “嗯,既然听我的,那就让他去那守着吧。时候也不早了,相公可有用膳?” 胡茵茵瞥了眼屋外的早已黑的伸手不见五指的天空。 “前头陪着母亲吃了一点,这回倒也不饿,娘子可曾用膳?” 她摇头,“还不曾。” “那为夫就陪你再吃一点。”季忱话语温柔,好似真的又回到了以前的那个好好相公。 胡茵茵面露浅笑,但笑意却不达眼底,“嗯,也好。” “你我许久不曾说些体己话了,正好抽空聊聊。” 话落,她带着婢女转身兀自走在前,并不与他并肩而行。 季忱像落单似的跟在主仆三人身后,心绪莫名有些焦虑。 今日的胡茵茵前后表现的反差过大,让他一时难以揣测缘由。 难道是因为最近着实过于疏忽了她导致的? 途中,他频频试图走上前与她并肩而行,却都被胡茵茵巧妙的避开,春柳亦是时不时逮着空隙补上步子,阻了他的靠近。 “春柳!”季忱眉头紧皱成一个川字,怒唤着。 “季少,有什么吩咐吗?”春柳止了步子,恭敬转身。 闻声,刚上台阶的胡茵茵停了脚步转身看过来,“相公,是发生什么事了?这好端端的怎么对着春柳发这么大怒火?” 季忱越过春柳径直走向胡茵茵告状:“春柳频频挡着我靠近娘子的路。” “春柳怎么可能挡着你的道,一定是相公你自己走路不专心,没跟上我的步调。胡乱攀咬下人,这要是传出府去,你也不怕被人笑话。” 季忱见胡茵茵赤果果的偏袒着陪嫁婢女,无奈叹气,“罢了,不提也罢。” 话落,他拉过胡茵茵的手感慨:“你这两婢女,对你一向来忠心不二。” “自己的婢女,不忠心着自己,我要她们作何用?相公你对我的性子应该最是了解的,我不仅对婢女的忠诚度极其苛求,就连伴侣也是一样的!” 胡茵茵借机敲打起他,“自古男人三妻四妾倒也寻常可见,只是说出口的诺言,若违了它,我也是会毫不留情的舍弃了他。” 季忱:“……” 他怔愣的看着胡茵茵,对上她眼底的坦诚跟坚决时,喉结上下滑动,心虚的发慌。 “娘子,这是在质疑我吗?” 第48章 昔日同房时,她为替身 第四十八章 昔日同房时,她为替身 “我只是打个比喻,相公怎么会这么想?莫非……” 胡茵茵眼微眯,“相公先前允诺我的那些话,都是诓我的?” 季忱喉结微动,紧张的咽了咽口水,“茵茵,我没有……” “既然没有,那忱郎为何要对号入座呢?” 胡茵茵眸光倏然犀利起来,一瞬不瞬的盯着他。 季忱握住她直指自己的手,将其放下后,语气缓和道:“是你方才的话,实在很难不让我联想到你是在暗示我什么。” “我暗示你?” 胡茵茵继续装傻,再度娇嗔道:“我怎么暗示你了?我刚不都说了,我就一比喻嘛。” 而后话锋一转,“倒是相公你怎么突然变得这么敏 感?” 听她将话又重新扯到自己身上,且语气胡搅蛮缠的厉害。 他无奈摆手,“不提了不提了,是为夫的错,刚刚口不择言。” 胡茵茵望向他的眸光恢复一贯的娇嗔媚态,似笑非笑道:“相公以后可莫要再将我的话对号入座了,若不然,以后我都不敢与你畅言了。” “好,为夫记住了。” 这些时日,他忙着处理盐池的事务,精神状态本就处于高度紧绷中。 也许的确是他误解了她话中意思…… “那你发誓,绝不再质疑我对你的信任!春来春柳为我作证。”胡茵茵可不想就此放过他。 只有让他坚信自己对他外室跟私生子一事不知情。 这样方可安然的布局她与他和离一事。 季忱一听,紧绷的神经舒缓下来,语气宠溺道:“好好好,为夫发誓。绝对不会再质疑娘子对我的信任!” “相公最好了。” 胡茵茵笑意涟涟的踮起脚尖,季忱以为她想跟往常一样亲自己,自觉弯腰配合她。 “嘶~” 下一秒,她狠狠的捏了捏他脸颊,“这是对你方才质疑我的惩罚!下不为例!” 话落,胡茵茵收了手,并用绢帕擦了擦。 季忱看到这一幕,眼底闪过一抹不可置信。 他这是被她嫌弃了? 毕竟一直以来,胡茵茵对他一直很稀罕的紧。 “娘子,你擦手做什么?” 突如其来的剧烈反差,让他心口莫名有一股强烈的堵塞感。 “你脸上有点油腻感,许是天气闷热,你出了汗沾上的。” 面对他的质问,胡茵茵巧妙化解。 当下正时值夏季,且刚又下了一场雷雨,不仅没能降温,反倒更像成了蒸笼,闷热的厉害。 季忱抬手自己抹了一把,的确有些许油腻感。 见状,胡茵茵又道:“一会儿让春来打了水过来,相公洗一把脸,也能清爽些。” “嗯,也好。” 季忱将手递到她跟前,示意让她用绢帕给自己擦一擦。 胡茵茵却似没瞧见般,转过身又兀自走在了前头。 “娘子……” 季忱低头扫了眼自己落空的手,轻唤她,然而她脚步比他传出的声音更快。 他收回手,默默跟上。 胡茵茵一进卧房,春来春柳两人各司其职起来。 “少夫人,水打好了。” 一盏茶的功夫,春来打了井水过来,倒在了盥洗盆中。 “相公,你先洗一把脸。” 话落,她又继续添了一杯茶,解着口渴。 因前头被她嫌弃脸出汗黏腻,季忱并未推脱,果断上前,在春来的服侍下洗了一把脸。 春柳则去了后厨,接了晚膳过来。 她将菜肴跟糕点一一从匣子中取出搁在桌上,指着其中一个碟子道:“少夫人,这是后厨新出的菜肴。” 胡茵茵拿了筷子,夹了一点后入嘴,“入口即化,还凉丝丝的,适合夏季吃。” 春柳补充道:“后厨说了,这是凉糕改版过来的,甜而不腻,还正好能降暑。” “可有取名?” 胡茵茵又夹了一筷子吃着,闷热的天气里,这样的凉食吃起来容易贪嘴。 “好像是叫……”春柳回想着,刚开口,就被季忱打断。 “这叫冰糕皮,不算菜肴,该是甜点。” 季忱洗净脸后过来,扫了眼桌上的菜肴后给她解惑。 “相公怎么知道的?可是吃过?”胡茵茵头也不抬的问。 “嗯,我与人在酒楼洽谈合作时,正好遇上他们新推出来,就点了尝了尝。” 季忱拉开椅子坐在她对面,拿起筷子夹了一片入嘴,“嗯,是这个味道。跟酒楼的比起来,并无差别。” “所以……这是相公吩咐后厨做的?”胡茵茵随口一问。 季忱应声:“嗯。” 胡茵茵掀了掀眼帘,狐疑的扫了他一眼。 “可后厨的人又没吃过,是怎么做出来的?” 酒楼也不会傻到将配方公布出来,届时影响自己生意。 季忱解释:“哦,之前那次我打包了一点回来。只是不凑巧,你当时回了英国公府见你外祖母。” “我想着给母亲尝一尝,她当时又胃不舒服,吃不了冷寒的食物,我就干脆给了后厨的厨子,顺道让他们琢磨琢磨怎么复刻出来。” 胡茵茵对此并不知情,心中依旧是半信半疑。 “我去见外祖母……那么多次,你指的是哪次啊?” “就去年夏至时分。”季忱稍回想后如实道。 胡茵茵拿起一旁的绿豆饮,浅浅喝着的同时不忘回忆。 去年夏至她去找外祖母为的就是私下里寻觅孕嗣偏方。 当时外祖母递给她两张出自两个游医,但方子却完全一致的方子。 拿到药方后,她安排了英国公府中一个脸孔陌生的婢女去采买。 住在那七八天,早中晚喝药。 外祖母当时还特意叮嘱说:“游医交代过,药喝够数后,尽早跟季少同房。这样有孕的几率也会大些!” 为此,她最后一帖药喝完的当天就回到了侯府。 彼时也正好是季忱外出回府的第二日。 两人许久未见,照理说该是小别胜新婚。 然而季忱当晚却是一沾枕头便睡着了,一点反应都没给她。 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眼见窗外泛起鱼肚白,季忱方有苏醒的迹象。 “忱郎……” 当时,她第一时间主动黏上了他,想着晚几个时辰应该也不会太过影响药性。 娇柔身躯蹭怀,意识迷 离的季忱下意识翻身将她压在身下,炙热的吻铺天盖地的落下。 “霜霜——” 爽不爽? 胡茵茵记得当时她误以为是荤话,脸滚烫的不成样。 现在回想起来,他应该是将她错当成了林婉霜。 …… 她拿着筷子的手紧了紧,试图努力压下心底泛起的苦涩。 “呕——” 强烈的情绪反应,让她胃中一阵翻江倒海。 “少夫人!” 候在旁伺候的春来第一时间递来痰盂,方便她呕吐。 “呕——” 桌上的食物仍在,为了不影响用餐,胡茵茵本还想忍一忍,但在季忱神情慌张的上前给她顺背时,呕吐的更厉害了。 卧房里,顿时弥漫着一股酸臭味。 “呕——” 一个没对准,呕吐物直接溅在了季忱的外袍上。 第49章 ‘调 情蜜油’之地 第四十九章 ‘调 情蜜油’之地 季忱皱着眉退开几步,掩了鼻子当即就要脱下身上的外袍。 “忱郎,抱歉……呕!” 胡茵茵刚一开口,胃里便又是一阵翻江倒海。 “少夫人,需要给您安排郎中过来瞧一瞧吗?”春柳面露忧色的询问。 胡茵茵摆了摆手,“不用,可能是……刚刚吃的急了些。” 等她吐得差不多了,春来递来茶水方便她漱口。 此时,季忱换了衣裳出来。 胡茵茵用手帕擦了擦嘴角用于漱口的茶水渍,歉意道:“忱郎,实在是对不住,刚刚一时没忍住。” 春来、春柳俩对视一眼,对季忱期间一直不曾近身照顾胡茵茵的行为心中有怒气,但却碍于婢女身份不好直言。 “只是衣服弄脏了而已,不打紧。娘子既是不舒服,可莫要一直忍着,还得叫郎中来瞧一瞧才好。” 装呕吐物的痰盂已被婢女撤走,只是屋内仍有呕吐过后的酸臭味残留。 他方才在里屋更衣,倒也闻不到,此刻一出来,酸臭味再度袭来,竟也惹得他起了不适感。 “天气闷热,桌上的那些食物……娘子若不吃了,还是趁早撤走为好。” 胡茵茵瞥了眼,整一桌的膳食,两人其实也并未吃多少。 他之所以这么说,无非是嫌了她方才在用餐时突然呕吐,影响了他进食的欲 望罢了。“我倒是还能吃一些,只是相公不知吃饱了没有?” 心中虽已有答案,但她还是想亲耳听他说出来。 季忱正色道:“我之前就已吃了晚膳,刚刚又吃了点,倒也够了。” “那就都撤了吧。” 她遭这么一番呕吐,此刻也没什么食欲。 “少夫人,可要给您单独准备一点夜宵再备着?”春来关切问。 胡茵茵不忍让俩婢女过分操心,想了想后道:“准备一点绿豆粥吧。” “奴婢这就吩咐下去。” 春来收拾完桌上的残食后,提着匣子前往后厨。 胡茵茵在春柳的搀扶下起身走至盥洗盆前,准备清洗脸上刚因激烈呕吐时产生的薄汗。 她将脸巾打湿后,瞥了眼镜中,季忱望着窗外夜色的季忱。 “相公,今夜可又要外出?” 季忱一愣,回头看向她,“看天气,若是不再下大雨的话,想再去一趟盐池看看。” “盐池的事情还没解决完吗?” 听他又要走,且还是连夜走,胡茵茵内心平静的骇人。 “嗯。原因仍不明。”季忱回道。 胡茵茵擦了擦脸上的薄汗,将脸巾递给春柳后来到一侧的茶座。 坐下后,沏了一杯茶刚要饮,春柳过来拦下,“少夫人刚吐过,浓茶再饮下去,恐胃又要不舒服了。” 最后胡茵茵只得将茶水换成凉白开。 一炷香后,原本不见月色的夜空,渐有了星亮。 彼时,季忱从里屋拿了一个新的行囊出来。 “相公是要前半夜就走?” “嗯。早点去,早点找到症结,也好早日解决。”季忱说的有鼻子有眼,若不是她一早在酒楼听到了巾佰跟那几个工人的话,此刻的她怕是定要被忽悠了去。 “那就祝相公一路顺风!” 胡茵茵说着,以茶代酒,递了一杯给他。 季忱接过,饮下。 “等为夫处理完事务,到时好好陪娘子去游玩一番。” 话落,他上前俯身就要亲她脸颊以示安抚。 胡茵茵借着饮自己的凉白开,悄无声息的偏脸避开。 “现在是夏季,外头闷热的厉害。避暑胜地也就那么几个,早待腻了,还不如在家中避暑来的自在。也省的一番舟车劳顿,徒添劳累!” 季忱一听,眼底闪过一抹喜色。 胡茵茵不肯出门,正合他意。 “那就等入秋了以后再说。”他当即改口道。 这次,胡茵茵没辩驳,点了点头附和,“好,那就这么说定了。” “为夫就先走了,若是身体还不舒服,莫要硬撑着,及时找郎中瞧一瞧。” 季忱重新拿起搁在椅子上的行囊,语重心长的叮嘱她。 “知道了,啰嗦!”胡茵茵语气恢复娇嗔,而后望着他提着行囊匆匆离开。 等人走远后,春柳才从门口回来,“少夫人,季少此番趁夜又外出,当真是去盐池?” 依她看,可莫是又要去那外头的女人去私会。 “季少才从盐池回来,只在侯府待了几个时辰,便又匆匆离开,倒像是外头那个才是正牌妻子似的!”春柳替她抱不平。 “他去找外头那个,于我而言,求之不得!” 胡茵茵往茶盏中添了水,浅浅喝着解渴,淡然道:“总归是要和离的。” 如今的她,压根接受不了他的一点触碰,更别提同塌而眠了。 “我想沐浴一番,你去帮我准备一下。” 方才一番呕吐,她后背也已是湿漉漉,黏腻的很。 “奴婢等春来回来了再去。” 春柳探头看了眼外头,春来迟迟未归。 “这里距离后厨也不远,她怎么去了这么久?”胡茵茵也意识到不对劲。 “少夫人,这里去后厨要经过阿炳把手的地方。”春柳提醒。 “再等等,晚点再不回来,我同你一起去寻她。” 季忱才走不久,且自己也知情,他不至于从侧门离开。 她正这么想,春柳兴奋提醒她:“少夫人,春来回来了。” “少夫人,奴婢刚经过侍从阿炳看守的地方。您猜,奴婢瞧见谁了?” 春来放下匣子,激动回话。 “谁?”胡茵茵随口一问。 “季少!” 闻言,她捏着茶盏的手一顿。 他竟真的从侧门离开? “少夫人,您莫要忘了。前不久我们遇到过那个女人的奶娘跟那个私生子。”春柳先她一步回忆起。 是了! 侯府侧门出去,从左而行至尽头,可直抄近路至街头。 虽与那个奶娘的住处仍有一段距离,但比起前门离开,可节省许多时间。 “莫非,那里并不只是奶娘的住处,而是……” 胡茵茵心弦微颤,胃里的不适感再度隐隐泛起。 原以为他将人养在白头山,却不想,他实则是将人养在了侯府近处。 白头山的那个庄子,应当是是两人偶尔避暑时‘调 情蜜油’之地。 第50章 床梁上的木鸟 第五十章 床梁上的木鸟 “少夫人,要不要让奴婢去帮你盯着?”春柳又道。 胡茵茵摇了摇头,“不必,等我沐浴完,你们俩也去歇息吧。” 季忱背叛她已是不争的事实,她没必要再将两个忠心婢女置于危险之中。 “少夫人,沐浴的水安置好了。”春来放好水后过来提醒。 胡茵茵起身掀门帷后来到屏风后,缓缓脱下外衣。 进浴桶前,探了探水温,不冷不热正好。 今日书写了不少,手腕泛酸,她将双手也泡在了浴桶中,舒缓酸乏感。 “咔嚓!” 屋外,前头还星亮的静夜被闪电划破。 春来利落上前,将半掩着的窗户彻底关上,余光无意中瞥见池子对面处的一缕光源,似灯笼。 “少夫人,西厢房那屋好像有人。” 西厢房一直无人住,也就前两日那个私生子来的时候,季夫人带着他在那歇了歇脚。 “你去侧门处看看,侍从阿炳是不是在那守着?”一番思量后,胡茵茵吩咐道。 “是,奴婢这就去。”春来转身离开。 服侍她沐浴的春柳问道:“少夫人是觉得侍从阿炳会在西厢房守着?” “嗯。”胡茵茵点了点头。 “盐池出了人命,季忱这会儿若是去找那个女人,不一定就是为了床笫之事,很可能就是想听那女人的建议。不过……我猜那个女人也不傻,势必会主动出击。” “少夫人的意思是……那个孩子可能又来了侯府?”春柳擦拭着她身体,一番寻思后问。 “嗯。母凭子贵,若拿捏不住季忱了,拿捏住老的也是一样有用的。” 胡茵茵低头拨弄着浴桶中的水,“不过这只是我的猜测,一会儿等春来回来,便可知实情。” 一炷香后,她沐浴完起身穿上睡衣,倚躺在床上,听着屋外豆大雨声,睡意全无。 春柳透过窗缝关注着西厢房的动静,“少夫人,西厢房那头的灯火灭了。” “春来还没回来吗?”胡茵茵盯着帐帷,百无聊赖的拨弄着帷穗。 “应该就要回来了……”春柳话刚落,吱呀一声,房门被推开。 “怎么回来的这么晚?”她上前询问春来。 春来关上门回答:“那个孩子不知怎的又来了,季夫人将其哄睡后,才带着福嬷嬷离开。眼下由小翠陪着呢。” 果然! 心中设想得到证实,胡茵茵的内心却是出奇的平静,毫无波澜。 “那个阿炳可也是在西厢房?”她漫不经心的问。 “回少夫人,阿炳跟小翠一起守在房门口。”春来回答。 “没旁的事了,时候不早了,你们也去休息吧。” 胡茵茵翻了个身,闭眼睡觉。 春柳灭了一盏最亮的烛灯,留着外侧一即将燃尽小烛灯,春来放下门帷跟她一起守在外屋。 …… 翌日,清晨。 鸡打鸣。 胡茵茵惺忪睁眼,一眼看到床顶上有一只木制的小鸟。 此前她并未见过。 “春柳,春来……” 她掀开窗帷,唤来人。 “少夫人,有什么吩咐吗?” “你们过来看看,这上头是不是有个鸟样的摆件?” 胡茵茵揉了揉眼后再度定睛看去,春柳已将其取下,“少夫人可是说这个?” “嗯。” 她接过,发现的确是木制的小鸟摆件。 “之前就有吗?”她不解问。 她跟季忱成婚五载,这张床睡了五载,她还是第一次注意到。 “回少夫人,是的。这个木鸟摆件还是季少特意为您手工雕刻的呢。” 胡茵茵回想了一番,却是怎么也想不起来。 “当真?” 为什么她一点印象都没有? “你们俩可记得是什么时候放上去的?” 春来摇头,“奴婢不知。” 春柳回想了下,“还像是少夫人跟季少成婚的第一年?” 具体哪日,她也不记得了。 “好像是?那你前头怎么这么笃定?”胡茵茵不满的睨了她一眼。 “因为季少的确有雕刻过一只木鸟,只是……”她也不确定是不是眼前这一只。 胡茵茵打量着手中的木鸟,发现木鸟的雕刻工艺堪称精湛,毫无瑕疵可言。 不像是民间之物。 这玩意儿当真是季忱为她雕刻的吗? “话怎么说一半??”她抬头困惑的看向春柳。 “奴婢是见过季少雕刻木鸟,只是不确定是不是眼前这一只。”春柳一番犹豫后回答。 “那……应该不是他雕刻的!”胡茵茵话语笃定。 这样精湛的工艺,季忱这个公子哥若能雕刻出来,那双细嫩的手指不定会伤成什么样。 季夫人周氏又如此重视他,若晓得他为了哄自己开心,雕刻这么一个物件伤了手,不来找自己阴阳一番,太阳都要打西边出来了。 春柳又道:“少夫人,那您觉得这个是……福嬷嬷放进来的?”毕竟前有异香的木匣子偷放于梁上。 “不知道。”胡茵茵低头凑近闻了闻,倒是没闻到什么怪味。 她抬手点了点鸟的喙,“咔哒!” 鸟腹部突然弹出一个空格子。 “这里居然还有一个空间?” 胡茵茵将其抽出后,抬高凑近了看,手指探入摸了摸,触碰到一张纸。 她两指合拢夹取出来,是一张泛黄的纸,展开后遒劲有力的三个字闯入眼帘—— 白头山。 “少夫人,这……”春来春柳两人为之一惊。 两人对视一眼后道:“莫非是季少与那外室传信之物?” 胡茵茵盯着那三个字,细看了看,摇头否认。 “字迹不像是女人所写。” 字迹笔锋,看着应该是一个男人。 季忱的那个外室身边应当也有男侍从,所以若是要借人之手传信,倒也不是难事。 一旦被她发现,且还能巧言脱身。 “就是可惜,不知道这个木鸟究竟是什么时候搁在这里的。”胡茵茵喟叹。 她将纸条放下后,继续端详着木鸟,最后在它内壁隐隐看到了有被作画的痕迹。 “春来,取烛火过来。” 春来取来蜡烛,在底下照着,胡茵茵往里看去。 “少夫人,里面的确有。”春来低着头,也同她一并看着。 “既然能在里面作画,这木鸟想必是能拆卸下来的。” 胡茵茵盯着被抽取出来的小抽屉格子,对这个木鸟起了强烈的好奇心。 就是可惜,她对木工不是很了解。 春柳转念一想,提醒她:“少夫人,侯府外头一直看守的阿斗擅木工。” “你怎么知道的?”胡茵茵狐疑的瞥了她一眼。 “奴婢之前一次偶然的机会,见过他雕刻木制的观音菩萨,惟妙惟俏的。”春柳如实答。 第51章 偏方药入她粥里 第五十一章 偏方药入她粥里 “可这不单单是雕刻工艺的问题,还得精通木工榫卯的部分。” 话落,胡茵茵用手在木鸟底部口拨弄,想着能不能将其再扒拉下来一块,但又怕太过用力,回头给整坏了。 “少夫人,兴许阿斗也懂一些,要不让他先来试一试?” 她抬眸诧异的看向春柳,“你好像对这个阿斗格外上心些?” 一个劲的将人往她跟前举荐。 “奴婢就是他是侯府中为数不多,且比较可用之人。”春柳如实回答。 胡茵茵低头扫了眼手中已拆开的木鸟,“趁时机合适的时候,探一探底细再说。” 话落,她将木块重新放回去将木鸟搁在了茶桌上。 路过窗前,瞥了眼,外头细雨绵绵。 “这雨何时又下的?” “回少夫人,是寅时。”春来打了洗脸的水。 她转身掬起一捧水洒在脸上,神志顿时清明不少,接过春柳递来的毛巾,擦拭后对着镜子照了照,脸上的红痕已消褪的差不多了。 又在两人的服侍下穿戴整齐,而后随口一问:“季少可有回来?” “尚未。”春柳摇头。 “那个孩子呢?可有被接回去?”胡茵茵又问。 “天蒙蒙亮就被福嬷嬷护送走了。”这次回话的是春来,“奴婢出去如厕的时候,正巧遇上。” “那个侍从阿炳也已回到侧门处守着了。” 闻言,胡茵茵喟叹:“果然,不是自己的人,总归是不忠心的。” “今日早膳是什么,你们俩可有后厨看过?” “有少夫人喜欢的松茸煨鸡粥跟翡翠白玉卷。” 春柳说着将从后厨拿来的食谱单子递给她。 胡茵茵接过后,提笔将方才两样勾上后,又要了一个蟹黄汤包跟梅花酥饼。 一个人吃这些是吃不下的,“后面两样是给你们俩选的。” 侯府想要从她这里克扣银钱,她偏不让他们如愿。 “谢少夫人。” 春来接过,转身前往后厨取早膳。 胡茵茵拿起之前未看完的账簿,随手翻阅起来。 不同于第一本账簿的严谨,只一盏茶不到的功夫,她便发现了好几处错漏。 她提笔一一记录下来。 “那个誊抄的小厮,大概也是为了敷衍掌柜的,这么明显的错处,竟是一点脑子都不带转的。” 春柳在她身侧探头扫了眼,倒是看不出什么问题。 “少夫人是怎么发现这些问题的?” “近几年国泰民安的,更不曾有什么天灾人祸,粮食年年丰收,不会有如此大的涨幅,尤其是应季的蔬菜。” 胡茵茵停下笔,又简单的翻看了后面的扉页,指着道:“昨日我在账簿上看到才是两铜钱的菜价,仅五天不到,便翻了倍,且未过时令。若是过了时令,从其他地方运输过来倒也谈得上这个价。” 京城,天子脚下,皇孙贵胄云集,饮食颇为讲究。 当地的应季粮菜供应不上,从邻近之处采买本就寻常,菜价翻倍是贵在运输上。 春柳听后,了然。 “少夫人,早膳到了。”春来提着膳食匣子回来。 “怎么这么开心?” 胡茵茵合上账簿起身来到桌前落座。 “我今儿个去时,看到了之前负责买菜的婢女橙姐儿正被福嬷嬷训话呢。” 胡茵茵接过她递跟前的煨鸡粥,拿着调羹来回拨弄降温。 “是因何被训话?” “说是弄错了菜价。”春来回答。 闻言,胡茵茵手中动作微顿,“只是弄错了菜价?” “不止,还有旁的,说是偷窃侯府中的食材。”春来做补充。 胡茵茵眉心微蹙,她刚翻看账簿,就看到了不少购进的珍贵食材,且每个月都有。 其中有部分她倒是见过也吃过,但就是数量上明显对不上。 “偷窃的是什么食材?”她浅尝了一口粥,刚入嘴便吐了出来。 “咦~这里面放了什么啊,味道这么怪?” 本该是鲜美的煨鸡粥,莫名吃出了一股不属于鸡肉的腥味。 她又扒拉了一番,最后定格在了一小颗奇怪的肉粒上,凑近闻了闻,腥味就来自肉粒上。 “少夫人,这是干鲍。”春柳提醒。 “干鲍的味道不该如此啊!”胡茵茵眉头紧锁,而后又尝了尝,“这味道像是……有点坏了。” “呸!” 她拿起茶水当即漱口。 “这粥厨房里可还有剩的?”胡茵茵问春来。 “没有了,奴婢去的时候福嬷嬷让小翠先一步盛了一碗送到老夫人那头。少夫人的这一碗正好是余下的。”春来回答。 “这样的干鲍,季夫人是不会要吃的。” 胡茵茵放下调羹,面露愠色,“应该是盛了一碗出来后另加进去的。” 这是故意恶心她呢?! “把粥放回去,等用完早膳,我亲自去后厨看看。” 春来将粥放回匣子里,所幸其他几道早膳皆正常。 用完早膳,胡茵茵便带着两人来到后厨。 今日不知是她起的早了,还是后厨的人偷懒。 煮粥锅炉尚未清洗。 她凑上前闻了闻,一点腥味都没有。 取了调羹沿着锅壁挖了一勺,入嘴浅尝,味道跟她吃的那一碗截然不同。 “春来,你来的时候,煮粥的可是这个锅子?” 春来上前细看了看,“是这个锅子。” 起码她看着外形颜色大小都一样。 胡茵茵却不信,起了疑心的她在厨房里来回扫视了一圈,就连角落里都不曾放过。 最后在被一把稻草遮掩的柜子角落中找了一个一模一样的炖锅。 打开盖子后,扑鼻而来的腥臭味,远比她碗里的要更为浓郁的多。 春来帮着她刚将锅炉搁在灶台上。 “少夫人,您这是……” 闻讯赶来的福嬷嬷在看到这一幕时,脸色白一阵红一阵。 “闲来无事,就在后厨转悠一番,刚刚闻到了一股腥味,就想着找找来源,没想到还真让我给找到了。” “只是我比较纳闷,煮粥而已,怎么还需要分两个炉子?是这煨鸡粥有什么不同的?” 话落,她亲自从匣子里取出没吃完的粥搁在台面上。 福嬷嬷绞了绞手,寻思着如何化解眼前这一幕,“少夫人莫要误会,这粥的确是一起熬煮的,只是夫人抱孙心切,就让人从外寻了一点偏方过来添在了您的粥里。” 闻言,胡茵茵眼眸倏然冷厉,“什么偏方?” 第52章 紫河车可驻颜 第五十二章 紫河车可驻颜 这段时日,前有莫名其妙的熏香、含有麝香的膏药,如今倒是直接在她饮食上动起手来了。 “少夫人,奴婢刚在柜子里中找到的。” 春柳机灵,第一时间在厨房瓦罐中寻找,最后找到了尚未用完的。 “这不是干鲍,这是什么?”胡茵茵捻了一小粒在指尖,浓郁的腥味几乎令她作呕。 她强忍着,才不至于将刚吃下去的早膳吐出来。 屋内,厨子跟厨娘见状,各个面面相觑,不敢言。 “行,你们不说。我就让我外祖父从宫中请人来辨认!” 话落,她直接吩咐春来,“你去英国宫府传话。” “是,少夫人。” 春来转身刚要走,福嬷嬷眼神示意几个侍从拦下了她。 “少夫人,这等小事就莫要惊动了英国宫爷跟额魏老夫人了。” “哦,是嘛?私下里往我的饮食中掺杂不知名的东西,还让我别通知娘家人,福嬷嬷如今在侯府中的地位莫非要盖过我这个少夫人了?” 胡茵茵沉着脸,冷声责问。 “少夫人,老奴方才跟您解释过了,这是夫人的意思。至于那罐子中的东西,若真要惊动了英国宫府,届时即便请来了皇宫中的御医,传出去名声不好听的总归是您自个儿。”福嬷嬷恢复了之前一贯的盛气凌人。 “既然是母亲的意思,那我就先当面去问问她。” 胡茵茵抬脚走上前,领着春来春柳就要前往季夫人住处。 侍从守在门口,依旧不曾挪步。 “放肆!我为主,你们是奴,谁给你们的胆子,敢欺主?!” 胡茵茵盛怒之下,抄起一侧的空瓦罐,朝着一侧的福嬷嬷径直丢了过去。 福嬷嬷惊恐避让。 “春来,拿棍子!” 春来从火洞里抄了一打火棍,递给她。 胡茵茵三步并作两步的阔步上前,对着堪堪站稳,仍未回神的福嬷嬷落下棍子。 “老东西,仗着身后有老夫人撑腰,便敢胡作非为。是真当我不敢教训你吗?” 她嫁给季忱前,跟着外祖父,骑马射箭不在话下。 而今只是抄棍子打人,力道有的是! “哎呦,哎呦~” “少夫人,老奴也只是遵照夫人的交代而已。” “到底是遵照母亲的意思,还是你这个老东西,私存报复之心,只有你自己心里清楚!” 胡茵茵下手毫不含糊,一下一下结结实实的落在福嬷嬷身上,疼得她嗷嗷直叫。 “哎呦~” 跟在福嬷嬷身边的小翠见状,想去季夫人那回话,春来眼尖的将人拦下。 小翠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少夫人,福嬷嬷真的是按照夫人的意思办的,还请您手下留情啊!” 胡茵茵冷声质问她,“那你告诉我,加在我食物里的究竟是什么?若不然,别怪我手下不留情!” 话落,她举起手中的棍子手就又要朝着福嬷嬷招呼下去。 小翠眼眸担忧的看向躺在地上,疼的脸色煞白的福嬷嬷,“是……是紫河车!” 居然是紫河车?! “呕!” 胡茵茵心里作呕,前头吃下去的早膳直接呕吐在了福嬷嬷身上。 “少夫人!”春来春柳上前,担忧的扶住她。 “呕!” 福嬷嬷刚起身就又被她兜头吐下。 一时间,呕吐物从头顶顺着她脸流淌而下。 酸臭味让边上扶着她的婢女,皱眉,下意识想避让。 “福嬷嬷!” 福嬷嬷心里承受不住,一下子晕死过去。 …… 胡郎中赶到侯府时,胡茵茵正躺在床上,吐得上气不接下气。 “少夫人,您就忍一忍,莫要再吐了。” 春柳满眼忧心,顺着她背安抚着。 “呕~” 胡茵茵刚止了呕吐,可一想到往日里,她们趁着自己不留神,不知道添加了多少次那玩意儿在膳食中,胃里仍是止不住的翻江倒海。 “呕~” “少夫人,胡郎中来了。”春来进来回话。 胡茵茵一听来了胡郎中,眼眸骤冷,“可有给福嬷嬷先看诊过?” “回少夫人,我的学徒已过去了。”胡郎中不明情况,以为她是关心下人。 学徒? “胡郎中何时收的学徒?”胡茵茵的注意力转移,胃里的不适感有所缓和。 “半月有余了。” 胡郎中上前给她把脉,一盏茶后,眉心微蹙道:“少夫人现在可还有呕吐感?” “好多了。” 胡茵茵语气淡漠疏离,而后又试探着问道:“可需要服药?” “我给你少夫人开一剂暖胃的汤药,服用一天即可。” 胡郎中起身至桌前,提笔书写下方子后递给春来,“那我就先告退下了。” “送一送胡郎中。”胡茵茵眼神示意春来。 春来跟着胡郎中一路来到门口,恰逢年轻学徒已在那等候。 是一个年轻的少年,看起来尚不足十六的年岁。 将人送出侯府后,她并不急着回去,而是候在门口张望了许久,直至两人的背影消失在绵绵细雨中才转身。 “少夫人,可要安排去抓药?” 屋内,胡茵茵盯着药方上的药材看的起劲。 “不用,这几味药材与我身体情况不符。服用了只会增添胃火,届时上升到肝火。”到时候她整个人就会易怒易躁。 “我方才呕吐,纯属情绪问题,并非胃病引起的。” 话落,她将药方递给她,指了指柜子中的匣子,“收集起来,以备日后所用。” 春柳刚把药方收入匣子里,春来刚好回来。 “少夫人,胡郎中的确收了一个年轻学徒,年岁不足十六。” “下次若见到可能一眼认出来?”胡茵茵沙哑着嗓子问。 “奴婢能的。” 胡茵茵转念一想,又问道:“对了,那紫河车,方才可有藏起来?” 她棍打福嬷嬷时,那罐子一直被两婢女拿着。 她原本想先收过来,但那玩意儿实在是让她心中膈应的慌。 更怕届时被季夫人跟福嬷嬷倒打一耙,所以趁着混乱,眼神示意两人藏在了后厨隐蔽处。 “藏好了的,他们一时半刻应该是发现不了的。”地方是春来寻得,藏也是她藏的。 “那便好。等做午膳晚膳的时候,趁着无人注意时,你们偷偷将其放到夫人的饮食中。” “少夫人,这么做若是被季夫人发现了的话……”春柳春来眼露担忧。 “不会。那玩意儿……她应该私下里没少吃。” 胡茵茵话语坚定,让两婢女为之讶异,“少夫人为何这么笃定?” 为何? 方才她吐得天昏地暗时,脑海中蓦然闪过梦中忽略的细节罢了。 季夫人保养的一向来很好。 她与季忱成亲五载,她更是未多见衰老之色。 而且她能想到用紫河车给她催孕,那就也能想到用那玩意儿永驻容颜。 第53章 橙姐儿上门求救 第五十三章 橙姐儿上门求救 胡茵茵暂时不想细说这件事,便转移话题:“这件事以后再说,福嬷嬷方才被我打了一通,季夫人那头可有什么动静?” “奴婢送胡郎中出去的时候,留意了下夫人的院落,倒是安静的很,未见异常。”春来回答。 “越是安静,就越是会作妖。安宁那院子呢?” 季忱眼下不在府邸,季夫人周氏想告状也无处可寻,除了季安宁。 “二小姐那院院门一直紧闭着,奴婢不知。” “罢了,就等季夫人自己差人寻上来再说。” 胡茵茵倚靠在床头,胃里仍有少许的不适感,想忍却终是没忍住。 “不行,我还想吐!” 春来递上痰盂,方便姐呕吐物。 “呕——” 胡茵茵胃里早已没了食物,吐到最后都是一些黄水。 “少夫人,要不奴婢去请个靠谱的郎中再来瞧一瞧?”春柳给她顺着背,眼底满是担忧。 “不用,只是胃吐空后的正常反应罢了。缓一缓便好。” 胡茵茵摆了摆手,拒绝。 等吐不出来后,春来递来茶水方便她漱口。 春柳瞥了眼桌上未吃完早膳,“少夫人,奴婢去给您买点旁的吃食过来?” “不用,就把桌上没吃完的再给我拿一点过来。” 她要能吃得下,吃什么都能吃下,吃不下买了好吃的也是吐掉,徒增浪费。 春柳拿了两个蟹黄汤包跟一个梅花酥饼给她。 胡茵茵接过趴在床沿慢条斯理的吃着。 一个汤包进肚,又接过茶水解了解腻,胃里的不适感已好转很多。 窗外不知何时停了,天气时而晴朗时而阴云。 胡茵茵正休息着养精神,门外突然传来动静。 “少夫人,您救救奴婢!” 闻声,她睁开惺忪睡眼,“谁在外头?” 春来进来回话:“少夫人,是橙姐儿。” 胡茵茵坐起身,掀开床帷,“让她进来说话。” 不一会儿,春来领着脸上布满伤痕的橙姐儿进来。 “哎呦,这是怎么一回事?” 胡茵茵微愣,而后回想了下,“我方才在厨房里可没打着你啊?” 闻言,橙姐儿扑通一声跪在了她窗前,“少夫人,奴婢脸上的伤是小翠姐命人打的。” “好端端的,她打你做什么?” 胡茵茵不明所以。 “是为了后厨采买食材事情。”橙姐儿如实道。 胡茵茵追问:“可是因为食材价格虚高一事?” “是。”橙姐儿点头。 “那采买食材一事你可有负责张罗?”她又问。 “有,不过提供食材摊贩并非是我寻觅的,是福嬷嬷跟小翠一早就指定好的,我只是负责经手而已。”橙姐儿话语哽咽。 “我听账房那头的小厮说是因为少夫人您发现了账簿有问题,所以……” “你是觉得自己被人拿来当替死鬼了,是吗?” 胡茵茵喝着茶,倚在床头,话语淡淡。 “是。” 橙姐儿在进侯府前,跟着她那好赌的父亲,肮脏事不曾少见。 也并非全然不懂人性偶有的卑劣之处。 “你想让我救你,也不是不可以,不过得看你手握有多少有价值的信息。” 她话刚落,春柳就拿来纸笔,在边上准备书写。 “将你知道的一五一十的说出来,不许有错漏。” “是,少夫人。” 婢女橙姐儿早些年原是要被他亲生父亲卖到窑子去的,当时她跟季忱新婚没多久,出门逛街路过,不忍心她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进那样的地方被男人糟蹋,便让季忱出面将其买了下来,而后带入府中做杂役。 时间久了,加上胡茵茵一直无所出,生活重心转移了她的注意力,便也忘了这一件事。 早膳时,春来提到橙姐儿她还没反应过来,现在再看到她,尘封的记忆再度浮现。 一炷香后,春柳书写好第一份,春来接过转交给胡茵茵。 上头清晰记录着摊贩的名字,以及住址,送菜次数以及食材名。 “这些是以前的,你先把近三个月的说出来。” 她手中正好有近三月的账簿,能一一比对核查。 “是。” 橙姐儿回想了后,从最近的开始往回说。 …… “少夫人,都书写好了。” 春柳递上五张纸,胡茵茵接过一行一行细看,“嗯,这些对我而言的确有作用。” 昨日她记录下来的错账,正好与之对应上。 “少夫人……”橙姐儿走上前,眼眸乞求的望着她。 胡茵茵上下打量过她身上不合身的衣裳,袖口上缩,衣面上也有些起球了,足见穿了有些年头。 “你来的时候可有旁人看到你?” 橙姐儿摇头,“奴婢是偷偷从柴房窗户溜出来的,不曾有人瞧见。” “你们先给她拿一身衣服过来换上,今日 你且先在我屋内待着,莫要擅自出门。” 春柳取来更换的衣裳,帮着她换上后又给她换了一个跟春来一模一样的发发型。 “你跟春来身高体型差不多,等到了夜里,我让春柳带着你先离开侯府。” “谢少夫人!” 橙姐儿一听,当即就又要跪下谢恩,胡茵茵伸手拦下,“我不是平白救你的,你想彻底保命,需得听我吩咐才行。” “奴婢全听少夫人安排。”橙姐儿连连应声。 “少夫人,我是小翠,夫人要我过来传您去正厅见她。” 屋外,小翠突然到访,在门口唤道。 “吱呀~”一声,春来打开门。 “母亲可有说是因为什么事情?”胡茵茵掀开门帘从里屋出来。 “夫人是为了福嬷嬷被少夫人棍打的事情。”小翠如实回答。 胡茵茵眉心紧拧,脸色悄然沉下:“仅是这一件事?” 往她吃食里擅放紫河车一事,倒是只字不提。 小翠见状,垂下眸子,颔首道:“夫人只说您出手太过狠了些,将她陪嫁多年的老嬷嬷险打死。” “那你们就没人跟夫人说起,紫河车一事?”胡茵茵眼眸森冷的扫过她。 小翠明对此事知情,却也是缄口不言,让她一时有些怀疑,紫河车一事究竟是季夫人的主意,还是有人背着主子私自谋划? “夫人不曾问起,奴婢便也就没说。”小翠紧张的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回道。 “春柳,你跟我走!春来在屋内守着,莫要让不相干的人溜进去!” 胡茵茵头也不回的吩咐后抬脚出屋。 小翠跟在两人后头,频频回头,试图往屋内打量。 “哗啦!” 下一秒,春来将胡茵茵前头洗脸后的水泼洒出来,险些溅洒了她一身。 “哎呀!” 小翠动作敏捷的避开,扭头怒瞪了眼春来。 口型怒骂着:不长眼的东西! 春来瞥了眼脸盆中残留的水,想再甩洒过去,小翠三步并作两步的小跑着上了坡。 彼时,胡茵茵跟春柳已过了走廊拐角,全然不知身后事。 第54章 紫河车为诱饵 第五十四章 紫河车为诱饵 胡茵茵刚到正厅门口,就听到季夫人正在怒骂着:“这个胡茵茵真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她一个不能下蛋的东西,我好心好意给她些滋补品调理身子,她不但不领情,连我身边的老嬷嬷都敢随意的下手重打。” “她英国宫府就算是脸面再大,也不能逾越了我侯府的规矩。今儿个我定是要好好管教她一番!” 胡茵茵心中冷笑,真是好一个恶人先告状! “少夫人……”春柳担心她会被周氏刁难了去。 胡茵茵摇头,眼神宽慰她后,提着裙摆转身进屋,“好端端的,母亲为何要管教我?” 主位上,季夫人周氏铁青着脸,指了指被佣人手中足足有她小腿那么粗的木棍。 “你问为何要管教你?那我倒是想问问你,你眼里到底还有没有我这个婆母了?福嬷嬷纵使哪里做的不对了,你直接找我说便是了,至于直接用那么粗的棍子打在她身上吗?” “既然母亲问起了,正好,我也有事情想要问一问母亲。” 胡茵茵从春柳手中接过罐子,搁到季夫人面前,“这玩意儿可是母亲吩咐让福嬷嬷安排在我的早膳中的?” 季夫人沉着脸瞥了眼罐子,罐子很普通,不像是侯府中的物件。 “这里面是什么?” “母亲打开一看便知。” 胡茵茵走至一旁坐下,神色淡然,丝毫未见半分惧责骂之色。 季夫人眼神示意小翠打开。 罐子一打开,扑鼻而来的腥味。 季夫人面色骤变,“咦,赶紧盖上!” 小翠盖上盖后,将其捧着准备收走,春柳见状上前拦下。 “茵茵,你这是什么意思?”季夫人面露愠色。 “母亲别急,您就说这玩意儿是不是您吩咐的福嬷嬷搁在我的早膳中的?” “咳咳咳——” 季夫人面色微尬,咳嗽着缓解紧绷的情绪,“是,我这是从郎中那问来的。适当进补,对你的身体也有好处。” “既是母亲吩咐的,那看来倒也的确是我错怪了福嬷嬷。” 胡茵茵一听,语气平和下来。 “可这玩意儿,儿媳可不曾听闻有助孕的功效。母亲你这偏方实在是听不得……若一旦被人传出去,远柏侯府怕是要被人说三道四了!” 但紧跟着她便又话锋一转,继续道:“幸亏我发现的及时,不曾下咽,不然……这府邸内的膳食,我往后可都不敢碰了!” “谁说这……东西没有助孕的功效?”季夫人当即辩驳。 “医书上记载过的,这玩意儿没有。当然了,也不排除记载存遗漏的可能。” 胡茵茵慢条斯理的回道。 “既然你也说存在一定几率的遗漏,那就是有的!” 季夫人刚悬起的心落地,却又听到她反问:“可母亲既然相信,那想必是十拿九稳的,不知母亲可曾见过其起效?” “我怎么可能见过……” 季夫人心蓦然提起,不假思索的否认。 “母亲既然没见过,更不曾服用过,那这虚假的偏方,您胡乱找来与我吃,就不怕将儿媳的身体给吃坏了吗?” 胡茵茵顺水推舟,直接给她扣上一个屎盆子。 “哎哎,你莫要胡说八道!你身体坏没坏,跟我有什么关系?” 季夫人听出话外音,赶忙辩解:“生不出孩子的人是你,可不是我这个老婆子!” “我这是好心,俗话说女子不能生育,夫家可是能将其休了的。” “哦,原来母亲是想让忱郎将我休了啊?” 胡茵茵语调倏然拔高,“母亲你若真是容不下我,我也不是非赖在侯府不可的。我此前就说了,我愿意跟忱郎和离的。” “更何况,这些年我与忱郎两人更多时候也是聚少离多,这些您也都是看在眼里的。怎的就一口咬定是我不能生呢?您胡乱给我膳食中加料,万一真让我吃坏了身子,届时我该找谁说理去?!” 胡茵茵起身,一步一步逼近季夫人,原本温和的眸子此刻清冷无比。 “还是说……母亲是想借着我尚不能有子嗣一事,借助药物将我给害了?” “你……你……你你你!” 季夫人被激的身体止不住发颤,脸色更是红一阵白一阵,“你休要含血喷人!” 胡茵茵摆出一副故作思考的神态,“我含血喷人?母亲难道就没有胡乱给我服用紫河车?既然没有,那我棍打福嬷嬷这一事,我就没错!” “一定是那个老东西,私下里所为,与母亲您无关咯!” 季夫人:“……” 这胡茵茵莫非是坏了脑子? 她竟完全听不懂她说此话的逻辑何在? “紫河车是我让福嬷嬷给你添加进去的。”避免她又去找福嬷嬷的麻烦,季夫人再次承认。 “既然是母亲吩咐的,那我要是吃坏了身体,母亲是不是该担责?”胡茵茵又追问回来。 季夫人:“……” 糟了,这胡茵茵是在给她下套?! “茵茵,你前面不还说没咽下去吗?那就对你身体无害,你不用这么紧张,若实在是觉得心里膈应,不吃就不吃吧!” 季夫人极力将话给圆回来。 “那……母亲的意思是今儿个不吃,还是以后都不用吃了?” 胡茵茵趁胜追击,非得让季夫人给出一个完整的态度来。 “以后你的膳食,我不插手就是了。”季夫人手扶着额头,伏在桌上,无奈退让。 “那行,儿媳就谢过母亲了。” 胡茵茵浅笑着福了福身,“不过,母亲前头说到儿媳重棍责打福嬷嬷一事,我不认为自己有错。福嬷嬷说是母亲下的吩咐,我当时就想第一时间按来找母亲的,是福嬷嬷非要拦着我,我这才恼急了动手的。” 这一点,季夫人自然知晓。 她只是气不过,气不过她敢这么不管不顾的就重棍责打她贴身的人! “可你这……俗话说,打狗还得看主人呢!我毕竟是你的婆母!” “正因为您是我的婆母,所以福嬷嬷拦着我不让问您,我才一时恼急了,失了理智才动手打人!” 胡茵茵一字一句,说的极其认真。 “若是为此,让母亲对我心生了不满……儿媳觉得,那福嬷嬷怕是该退休了!免得她隔三差五的办事不利,影响了你我的婆媳关系。” 季夫人心弦一颤,她这是变相的想要将福嬷嬷从她身边支走? “福嬷嬷那……我自会管教,她也还不到退休的年纪。这件事……打就打了,全当给个教训,让她也涨涨记性,免得日后再犯!” “既然母亲这么坚持,那儿媳就不多说什么了。儿媳先告退了。” 话落,她转身就要走。 “你等下!” 季夫人眼见春柳捧着罐子跟着就要走,“那东西……我回头让人给处理了,你就且搁在这里。” 胡茵茵余光意味深长的跟春柳对视了一眼后,点了点头。 春柳将罐子搁在桌上后跟着胡茵茵转身离开正厅。 途中,她不解问:“少夫人,您为什么要将那东西继续留下?” 就不怕回头又被夫人安排进什么膳食中,无意中给吃掉吗? “打窝,钓鱼用的!”胡茵茵淡然道。 第55章 藤条抽身,长长记性 第五十五章 藤条抽身,长长记性 春柳对此依旧一头雾水。 但自家少夫人做事一定有她合理的缘由。 两人走至岔路口,一道身影匆匆闪过,径直往后厨而去。 春柳探头扫了眼,认出对方。 “少夫人,她跟橙姐儿平日里关系最好,是叫付萍。” “她怀里揣着东西吧?” 恰逢付萍侧转身,虽然佝偻着身子,但胡茵茵所处的角度,一眼便见她怀中揣着东西。 “少夫人,是一个瓦罐。” 春柳也看出来了,低头看了眼自己怀中的罐子。 “该不会是……” 胡茵茵脑海中陡然闪过一种可能。 早膳中的紫河车,恐怕并非是给她所准备的。 “去看看便知。” 她脚步一转,走在前。 胡茵茵走的是近路,沿着墙根来到后厨西墙下。 训斥声透过窗户传出。 “没用的东西,安排个早膳居然也会出错!” “小翠姐,今早春来来打早膳时,我肚子不舒服去了茅厕,是橙姐儿帮忙打的。”付萍低垂着头,面对厨娘,亥妈妈的呵斥小心翼翼的解释。 “橙姐儿几时负责过打膳?尤其还是今日这么重要的时候!”亥妈妈一听,更来气了,抄起灶台后的一根细藤条就往她身上抽了过去。 “我在这侯府待了十余年了,你也是我一手带出来的,犯了这么大的错误,你我怕是要被夫人赶出府去!” “啪!啪!” 藤条一下一下落得结结实实,付萍忍着疼不吱声。 大约打了十几下后亥妈妈收了手,“这次让你长长记性!” “萍儿知错了。”付萍跪在地上,脸色泛白。 “橙姐儿呢,找到了吗?” 亥妈妈放下藤条,坐下喝茶。 “能找的地方我们都找过了,就是没找到她。”付萍边上的其他几个婢女回答。 “继续找!若找不到她,到时候夫人继续发难下来,大家都得完蛋!”亥妈妈怒声叮嘱。 “是。” 付萍在其他婢女的搀扶下起身,转念一想提醒道:“亥妈妈,侯府还有一个地方没寻过。” 闻言,亥妈妈放下茶盏,眼眸一亮,“哪里?” “就是……少夫人那!” 付萍余光扫了眼周围,确定没有旁人后低声开口。 “橙姐儿是几年前被少夫人跟季少从外带回来的,如今季少不在府中,橙姐儿做错了事,第一个会想到能保她的人应该是少夫人!” “你这么说……倒也有道理!” 亥妈妈转念又联想到胡茵茵先前来厨房,暴打福嬷嬷的场景,“不行,少夫人最近行为古怪的很。若得罪了她,怕是大家也难有好果子吃!” “可是亥妈妈,若不把橙姐儿找出来,夫人也不会放过我们的。”付萍再度提醒。 亥妈妈面露难色时,突然想到了一个人。 “去找小翠,她之前去过少夫人的住处,问问有没有发现什么端倪?” “我这就去!” 边上的婢女转身离开。 胡茵茵跟春柳站在墙角下,将屋内的话听了去后带着春柳转身沿着原路折返。 “少夫人,你说夫人会同意她们带着人来找吗?” 胡茵茵应声:“会的。” 春柳担忧道:“那橙姐儿得早一步出府才行……” 可现在天还没黑,肯定会被人发现端倪的。 “倒也不必。我自有法子,你不必着急。”胡茵茵沿路思忖着对策。 主仆俩人回到卧房,不等进屋,春来急匆匆迎上来,“少夫人,橙姐儿刚突然就不见了,我没找到她人。” “你是说……她自己走了?”胡茵茵愣住。 她还想着将人如何藏起来,她却先一步逃离了? 春来却道:“是。奴婢是担心她可能是回去拿东西了。” “她跟你提过要去拿东西吗?” “是,她说她娘亲去世前留给她的物件还在房中的柜子里。” 听了春来的话,胡茵茵心蓦然抽紧,“亥妈妈跟付萍她们翻遍了侯府就在找她,就算是遗物,也没她自个儿的安危重要啊!”也是个脑子不灵清的。 “少夫人,那接下来怎么办?”春来跟春柳对视一眼,面露凝色。 “且等着吧!” 胡茵茵来到茶桌前坐下,“她若不能逃脱,也是她的命数!” 若逃脱了还能回到她这里来,那也是命数! 话落,外头传来密集的脚步声。 春柳往外看了眼后回话,“少夫人,小翠带着家丁来寻人了。” “找一个婢女而已,就这么大的阵仗,怕是想要借此寻私仇!”胡茵茵语调寡淡。 小翠等人已到门口,她恭敬道:“少夫人。” 胡茵茵掀了掀眼帘,“我刚从母亲那过来,是又发生了什么事情要找我对峙?” “少夫人言重了。只是后厨那边刚不见了一个婢女,叫橙姐儿。我们得找到她,询问一些事情。” 小翠站在门口恭恭敬敬的解释,余光却主动打量起屋内来。 “她是做错了什么事?”胡茵茵佯装不知情。 “是……” 两份粥弄错的事情,可不能让少夫人知道。 小翠随口道:“先是登错了菜账,后又被同职的婢女发现她手脚不干净,偷拿他人之物。” 橙子姐儿手脚干净与否,胡茵茵的确不知。 至于登错账的原因她早已知晓…… “登账一事,怎么会经一个婢女之手?” “回少夫人,侯府中的食材准备都是橙姐儿跟菜贩接洽后,择一家好的长久采买。”小翠解释。 “你是说……橙姐儿跟菜贩之间可能吃回扣了?” 胡茵茵一针见血的指出问题。 小翠面色微变,“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如今后厨菜账出了问题,自然是要找她问清楚的。” “既然是要找她,那为何跑我这里来了?莫非你们是觉得我会藏匿她?” “可我为什么要藏匿她呢?她对我有什么好处吗?” 胡茵茵一口气抛出关键疑问点。 小翠紧咬唇,大脑快速运转,“若不从橙姐儿那问清楚,那侯府岂不是平白多了一笔支出?这样一来,夫人跟少夫人做的节省岂不是白费了?” 闻言,胡茵茵眼微眯,懂得挑拣重要的事实为己所用,难怪她能为福嬷嬷精心调 教。 “你说的……” 在她欲言又止时,小翠眼眸期盼的望着她。 第56章 嫉妒主仆似姐妹 第五十六章 嫉妒主仆似姐妹 “你说的有道理。”胡茵茵顺着她的期盼说。 小翠眼底闪过一抹轻快,“那少夫人可愿意让我们进屋找一找?” “可以是可以。” 胡茵茵紧跟着话锋一转,“只是若没在我这里找到人,你可想好如何承担后果了?” 小翠面色微变,毕竟前有福嬷嬷擅自推门闯入被胡茵茵惩戒。 但若找不到橙姐儿,一是登账一事,二来则是付萍跟亥妈妈就很可能不能在侯府继续待着了。 她紧了紧喉后硬着头皮道:“若是没找到橙姐儿,奴婢甘愿受罚!” “好,春柳,拿纸笔写下来后给让她画押签字,免得回头反嘴不认。” 胡茵茵话语淡淡,听不出多大情绪。 春柳写好后递给小翠,“你看看跟你方才所说的有无区分?” 小翠低头扫了眼,面露难色:“我……我不识字!” 是了。 侯府中的婢女也并不是个个都有春来春柳这般好的运气,能得胡茵茵教识字看书的。 “春柳,你照着念一遍,小翠若是觉得没问题就画押。” 胡茵茵摇着团扇,来到躺椅歇会儿,听春柳一字一句念着:“我小翠,今日受吩咐来少夫人的卧房查找犯错的婢女橙姐儿……” 片刻后,春柳将画了押的字据递给她。 胡茵茵扫了眼后示意她收好,“让小翠进屋找吧。” 小翠带着同行的婢女刚要进屋,春柳伸手拦下,“画押的只有你一人,自然只得你一人搜。她们若要搜,那便也得一人一份才行!” 胡茵茵听着这话,眼底满是骄傲。 不愧是她带出来的人,脑瓜子就是转的快! 小翠面色一僵,“这……” 她瞥了眼屋内的空间,她一个人搜,怎么可能搜的仔细呢? 但若让后面的人也都画押的话,到时候若真没找到,只怕是又有一场风波要起了。 “少夫人,奴婢也是听吩咐办事,您何必这般为难我们呢?”小翠扭头向胡茵茵控诉。 “你办你的事,我守我的规矩。怎么就是我为难你了?难道就不能是你们仗着身后是夫人,就想仗势欺主?” 胡茵茵偏头望过来,语气幽冷。 “你要能搜你便搜,要不能,就打哪来回哪去!你这字据,我撕了便是!” 小翠紧了紧手,想到亥妈妈跟付萍,应声:“好,奴婢一人搜。” 春柳没再阻拦,放她进屋后看着她各个角落的查找。 春来因穿着跟橙姐儿一样的衣服,早早的便躲进了柜子里,免得横生枝节。 小翠里里外外一人搜了个遍,并未有瞧见人影,转身刚要走,柜子里传出轻微动静。 “咚!” 她止住脚步,循声来到衣柜处。 春柳心亦是一紧,想制止,但又担心弄巧成拙。 “让她搜吧。”胡茵茵头也不回道。 春柳没再刻意拦着小翠,看着她往衣柜靠近。 与此同时,春来躲在衣柜里随手扒拉了一件衣服胡乱的套上,尽量遮掩自己身上的衣服颜色。 “吱呀~” 衣柜门打开,映入眼帘的是满柜子绫罗绸缎的衣服。 小翠扫了眼没瞧见能藏身的角落后又缓缓合上,脚步一转来到另一侧。 春柳绞着手,心,不安的砰砰直跳。 小翠余光瞥了眼胡茵茵,见她拿着一本账簿翻看着,依旧不以为然。 心下起了怯意:莫非真没人? “咚!” 柜子里再次传来声响。 让她再次起了信心,阔步上前利索的打开柜门。 “哐当!” 春来一头乱发的从柜子里出来,身上还披着几件胡茵茵的衣服,怀里揣着一个瓷瓶出来。 “少夫人,好酒!” 她脚步踉跄着出来,春柳见状上前扶住她,“咦,你怎么喝这么多酒?” 一靠近,满身的酒气,浓郁的呛人! “少夫人藏起来的好酒让我找到了,少夫人说会奖励我的。” 春来醉醺醺的走向躺椅上的胡茵茵,“少夫人,赏钱。” 春柳余光扫了眼一侧的小翠,见她正不可思议的盯着。 怒拍了春来的一下,“你个死德行,少夫人就是那么随口一说,你竟还当真了!” “少夫人从来不打妄语,向来是说一不二的!” 春来身体摇晃的挨着她,也顾不得身上的衣服穿邋遢了没,朝着胡茵茵伸出手。 “少夫人,赏钱。” “掉进钱眼里了。”胡茵茵眼眸宠溺的瞪了她一眼,从腰上取出钱袋子,给了她一锭银子。 “够不够?” 春来接过,张嘴咬了咬,“真的,春柳,是真的!” “真是拿你没辙!”春柳宠溺的点了点她额头,“醉酒成这样,今晚还能守值吗?” “能!” 春来一脸憨笑。 “春来有的,你也有。别吃味儿!”胡茵茵说着又拿了一锭银子,递到春柳手中。 “今晚不用守值,你们也早点休息。” 话落,她视线越过两人,看向小翠:“人找着了吗?” 小翠蓦然回神,意识到方才看着关系和睦的主仆三人竟不知为何走了神。 “回少夫人,不曾!”她低下头,心不安的砰砰直跳。 “既没找到,那你说接下来该如何?” 胡茵茵也不着急予以惩罚,而是循循诱导。 小翠心更慌了,若是像跟福嬷嬷一样被少夫人揍一顿,她积攒的银子怕是都要看病了。 福嬷嬷尚有夫人护着,无需担心治疗的费用,可她没那么好运气! “扑通!” 她双膝跪地,对着少夫人磕头认错,“奴婢错了,请少夫人网开一面。” 胡茵茵能对春来春柳那般和善,只要她低头认错,想必也能得宽善处理。 “今日的惩罚尚且欠下,春柳,让她另签一份赊账的字据。” “是,少夫人。” 春柳将银子收入荷包里后刚要扶着春来到一旁坐下,胡茵茵拉住春来对着她道:“你先忙你的。她我盯着就行。” 春柳重新拿了纸笔,当着小翠的面书写。 “少夫人,你看我身上的衣服好看吗?”春来的酒劲上头,原本是装醉的她,此刻脑袋昏沉沉的,竟似真醉了! “少夫人的衣服好好看,奴婢都不曾穿过这般好看的。” “喜欢啊,想不要想要?”胡茵茵拉着她手,像看着邻家小妹妹说着俏皮话般。 春来思绪有一瞬的清明,“想,但是太贵重了。” 这一身面料都够买半个她了! “回头我让裁缝给你跟春柳也做一身相似的。这几身衣裳款式都是好些年前的了,面料如今也跌了价了些,也花不了几个钱。” 胡茵茵说着,余光扫了眼背对着她们站在春柳身旁的小翠。 垂落在一侧的手,紧紧攥着,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因为别的。 第57章 疑似朝官之后 第五十七章 疑似朝官之后 “少夫人,春来吃醉酒了,您莫要当真。” 春柳将书写好的字据递给小翠后转身来到她跟前,拉过春来就往边上带。 “小翠,可画好押了?” 胡茵茵胳膊撑在把手上,扭头看向她。 小翠回过神来,将沾了印泥的拇指按在纸上,春柳上前接过。 “那就赶紧去回话吧。” 胡茵茵摆了摆手,“我乏了,要休息了。” 小翠带着同行的婢女匆匆离开。 “给春来醒醒酒,她身上的酒味太大了,免得一会儿季夫人听了后又整幺蛾子。” “是,少夫人。” 春柳转身前往不远处的厢房。 屋内有醒酒汤的药包,是之前给少夫人醒酒时留下的。 “呃!” 春来打了一个酒嗝,意识有些许恢复过来,“少夫人,这些衣服……” 她本想浅尝一点酒水添点酒气,但因柜子太过狭隘拥挤,扒塞时意外洒了酒水在身上。 “是酒水洒出了吧?”胡茵茵托着下巴,语气慵懒。 刚刚她拉着她的手时,就闻到了衣服上浓郁的酒气。 “嗯。”春来仍有些醉意,点了点沉重的脑袋。 胡茵茵浅笑道:“挺机灵的,倒还知道把柜子里的酒拿来利用。” 一直以为春来胆子大,心思不够细腻。 今日倒让她刮目相看! 春来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后脑勺,“奴婢是想着您前头让橙姐儿换跟我一样的衣服,定然是另有安排。事情还没做之前可不能年让人见了后坏事。” 胡茵茵淡淡应声,“嗯。等醒酒汤来了喝了后再休息会儿。” 一盏半茶的功夫。 春柳捧着醒酒汤回来,春来接过一口一口喝着。 胡茵茵扭头看向窗外,昨日还是瓢泼大雨的天气,今日便再度恢复烈日当头的酷热。 橙姐儿回屋去拿东西,若无意外的话也该要回来了。 “少夫人。” 她正寻思着,橙姐儿低着头神色匆匆的进屋。 胡茵茵悬着的心落地,见她身上并未有包裹,好奇道:“东西都拿妥了?” “嗯。” 橙姐儿从袖中取出一枚玉佩递给她, 胡茵茵接过扫了眼,玉质上乘,不像是普通人能拥有之物。 “你确定这是你母亲遗留给你的?” “是,我母亲临终前交给我的。说是外祖父赠的。”橙姐儿坦言。 当年她跟季忱在街头遇到上橙姐儿时,衣服破破烂烂的,加上一个好赌的父亲,下意识觉得也就是个贫苦出生的丫头。 如今看着手中的玉佩,又再细看了眼橙姐儿,衣着虽是侯府中下人穿的,脸上还有不知在哪里沾上的灰尘,但却仍难掩她姣好的五官样貌。 甚至比春来春柳更为好看些! 她将玉佩归还,并问道:“可知道你外祖父的姓氏?” 橙姐儿摇头,“不知具体的姓氏,母亲只说外祖父有个外号。” 胡茵茵怕听错,指了指桌上的纸笔道:“写下来。” 橙姐儿上前,提笔书写好后递给她。 “圆糖?确定是这两个字吗?” 胡茵茵挑眉,这名字怎么听着像是猫狗的名字? 橙姐儿回想道:“不确定是不是这两字,只是母亲最后说的就是圆糖两音。母亲年幼时意外跟外祖父失散,说以前就听人这么称呼他的。” “失散?何时失散的?”胡茵茵随口一问。 “母亲说是有一年亥洛饥荒,她跟外祖父一起去难民营时走散的。” 亥洛饥荒一事,胡茵茵曾听祖父母提起过。 那一年饿死了很多人,有的人为了活命,最后甚至不惜易子而食。 圣上得知此事后,前后安排了不少朝中重臣前往赈灾,但不知为何,效果仍是甚微。 外祖一家是武将,只知征战,对朝中很多事了解的不多。 得知此事时,她尚还年幼,也不太懂,全当听故事图一热闹。 胡茵茵扫了眼橙姐手中的玉佩一眼,再结合她口中的难民营失散一事。 莫非……橙姐儿是朝中官员的后代? 这件事,她得回英国宫府时再问一问外祖父母。 “你来的时候,没被人发现吧?”她转移话题。 “奴婢出来的很小心,不曾被人发现。”橙姐儿语气坚定。 “那便在这里等着,等天黑了你跟春留一道出门去,就说是给我采买茶楼的吃食。” “奴婢谢过少夫人。” 橙姐儿刚要下跪,她抬手拦下,“不必言谢,日后我还有需要你帮忙的地方。” “少夫人是指后厨的账簿一事?” “嗯,目前我尚未调查清楚,等有结果了我会再来找你。今晚你就去我给你物色好的地方住着,尽量别抛头露脸。” “奴婢记下了。” 胡茵茵扭头又看向春来,这丫头吃了醒酒汤后便趴在桌上睡着了。 “刚睡着没多久。”春柳解释。 “你去里屋待着,等天黑了再出来。”胡茵茵吩咐橙姐儿。 橙姐儿转身进屋,顺带着放下了门帘遮掩。 胡茵茵从躺椅上起来,坐到茶桌前,继续处理账簿问题。 春柳在旁研磨,打下手。 一眨眼,时间便到了晌午。 “嫂嫂。” 季安宁带着婢女过来寻她。 透过窗户,见她拿着笔正在书写,匆匆一瞥,见她正在登账,眉头微蹙了蹙。 原以为账簿的事情,该告一段落了。 她提着裙摆进屋,阔步上前,随手抄起一本账簿随意的翻看。 “侯府中的管账,已是多年老手了。只要底下人不隐瞒,不至于出错的。嫂嫂何必这么辛苦,又亲自再看一遍?” “你也说了,只要底下人不隐瞒。但若真隐瞒了,管账的也不知道,自然就出错了。所以还是该一环套着一环的核查一遍才最牢靠!” 胡茵茵的话让季安宁撇了撇嘴,合上账簿后默默放了回去。 这些年她跟在公主身边,虽也学习,但所学更多是一些文科跟一些游玩技能,这些算账的事情并不擅长。 “可之前大哥不是说了,他会处理的吗?” 胡茵茵头也不抬道:“他是会处理,但毕竟眼下盐池的事情才是重点,难免也会有疏漏。我既空着,就多做一些,账务的事情可万万不能马虎的。” 她又岂会不知季忱所谓的处理,无非是缓兵之计,安抚住她而已。 “倒是你,怎么突然想着跑我这来了?” 早上她刚棍揍了福嬷嬷一场,又在季夫人那一番口舌之争。 季安宁可是季夫人的亲闺女,没理由不向着季夫人。 “我听母亲说,嫂嫂今儿个动怒打了福嬷嬷……” 果然,是为了这件事而来! 胡茵茵放下手中的笔,合上本子,“那母亲是如何跟你说的?” 第58章 嫂嫂你最好了 第五十八章 嫂嫂你最好了 “母亲只说她让人安排了滋补品给嫂嫂,嫂嫂误以为是下了毒药。” 季安宁说这话时,双眸一眨不眨的盯着她,生怕错过她脸上的任何一个微表情。 “嗯。我的确是因为下药的事情打的福嬷嬷。” 胡茵茵手中登账的动作未停,头也不抬的应和。 季安宁一听,走至边上的椅子坐下,“嫂嫂,纵然你是误会了,但打也打了,母亲那……” “母亲那我已经跟她解释过了,至于福嬷嬷那,下药是一码事,她千不该万不该挡着我跟母亲确认此事。所以今日棍打她一事,这也占了部分缘由。她纵然是个老嬷嬷了,但在我跟前总归是个仆。安宁,你时常与公主皇子打交道,应该明白主仆有别是很重要的一件事!” 胡茵茵说着,放下笔,合上手中的账簿,抬头,眼眸严肃的与她对视。 “若是在皇宫里,想必此刻的福嬷嬷该是一具冰冷的尸体了,你说是与不是?” 季安宁面色微滞,“嫂嫂说的是。” 皇宫中的手段,她是见过的,也的确如胡茵茵所言般。 “可是……嫂嫂今日如此责罚福嬷嬷,就怕日后母亲会因此与你有嫌隙。” “我此前已经跟母亲解释过了,我以为她没再生气了。听安宁你的意思,莫非是母亲还在记恨着?”胡茵茵顺着她反问。 季安宁张了张嘴,有一瞬的语塞。 “母亲倒是没这么说……” “既然没有,那安宁就不必担心这个了。我与母亲之间向来是有什么说什么,不存在隔夜仇的可能。” 胡茵茵从茶桌前缓缓起身,“对了,我前段时间在外得了一个宝贝,安宁可要瞧一瞧?” “什么宝贝?” 季安宁的注意力被转移。 “是一株花!” 话落间,胡茵茵眼神示意春柳。 不一会儿,春柳捧着一盆花过来。 “这是什么花?” 季安宁不曾见过如此好看的花。 花瓣上竟能同时拥有三四种颜色,走上前细细打量着,“好看是好看,就是为什么这么小?” “这是……彩虹花,至于小么,是刚抽芽出来长出来的。再多养些时日,指不定就又长大了。”胡茵茵扫了眼那一盆由蒜头抽出来的嫩芽。 接连一两日的雨水,这蒜竟抽出了芽,这是她始料未及的。 要不是春来前头醉酒去休息,意外发现,她估计就要错过这一幕了。 “嫂嫂是要将它送我?”季安宁一眼便看中了这一盆花。 虽然小了,但能再长一长,哪怕依旧不是很大,但摆在屋内也是极好看的。 胡茵茵面露难色道:“倒也不是不行,只是……它的成长需要一定的条件。且才刚抽芽长新花没多久,贸然更换生长环境会直接让它枯萎了。” 季安宁一听,当即拉过她的臂弯,撒娇道:“那就在嫂嫂这里再养一养,等稳定了,嫂嫂再给我?” 她这段时间与公主闹了些许不愉快,虽不至于被降罪,但若继续僵持着,这段关系势必会恶化下去。 公主对这些稀奇玩意儿一向来喜欢的紧,若她摆在皇宫的屋内,公主定会闻讯过来一探究竟。 “行,既然你开口了。我这个做嫂嫂的哪能说不啊!” 胡茵茵眼眸宠溺且无奈的对视上她。 “嫂嫂你最好了。”季安宁将脑袋耷拉在她肩头,语气亲昵,全然忘记了是来帮季夫人做说客一事。 “不过……嫂嫂这个是从哪里得来的?” “是在夜集上,摊贩就剩这么一株了。我本不想买的,老板说的天花乱坠的,没挡住诱惑就买了。原本以为是被骗了呢,没想到今日再看,没想到竟真的长出花来了。”胡茵茵胡编乱造着。 “本还想私藏着,不过你既然管我要了,那就只能割爱了。” 闻言,季安宁眼底的笑意更浓了,“我就说嫂嫂为人最好了。” 转而又话锋一转,正色道:“福嬷嬷那件事,回头我再跟母亲说一说。那老嬷嬷仗着是母亲年轻时的陪嫁,在这侯府中常年以长压底下年轻的婢女。骄纵了秉性,难免偶有收不住性子的时候。” “嗯,那就辛苦我家安宁妹妹了。” 胡茵茵望着她笑意泛起,细看,笑意并不达眼底。 季安宁又在屋内赏玩了会儿花后才恋恋不舍的离开。 “少夫人,您当真要将这一盆花赠给二小姐?” 待人走远后,春柳不解问。 “嗯。”胡茵茵点头。 而后又解释道:“反正现在她不拿走,我们有的是机会动手脚。不过为了确保起见,还是要把花拿去给郎中看一看。” 季安宁接触的多为皇家中人,若对人身体有害的话,恐酿祸端。 “那万一那盆花有问题呢?”春柳不知她计划,又问。 “那就说花养死了。”胡茵茵偏头,眼眸无奈。 “那二小姐到时候以为是您出尔反尔……”春柳依旧心有担忧。 胡茵茵摇了摇头,对此却有自己的法子,“往根系中浇筑药水就可,让花枯萎在她面前就是了。” “少夫人,春柳,我看到二小姐了。” 门外,春来揉着惺忪睡眼走来。 “嗯,就是她。”胡茵茵拉过她手,仔细打量了她一番,“还真是不胜酒力,那么一点酒就醉成那样了。” 春来应和着:“奴婢也不知怎么了,喝了醒酒汤后照理说不该如此嗜睡的。” 胡茵茵一听,进屋来到此前她藏身的柜前,“你在柜子里可有发现怪异地方?” “奴婢当时心中着急,加上空间闷热,完全不曾留意。”春来回答。 “哗啦!” 胡茵茵一把打开衣柜,之前被春来捣腾乱的地方依旧乱着,“你是躲在这里的吗?” 她指了指空出来的一片区域问道。 春来上前,“嗯,奴婢把边上的衣服都挪到了这里,自己缩着身子藏着。” “少夫人,应该是柜子小,加上天气闷热,春来在里面待久了有中暑的迹象导致的。”春柳见状,说出自己的见解。 “你说的也有可能!”胡茵茵认真的思忖了下,继而又说道:“但也不排除衣柜中有不该有的东西。” 闻言,春来春柳对视一眼,眼中闪过不可置信。 若当真有的话,那少夫人所穿的衣服岂不是成了问题…… 第59章 送走橙姐儿 第五十九章 送走橙姐儿 “你们两个,把衣柜里的衣服都取出来。” “是,少夫人。” 两人很快搬空了衣柜,并未发现任何可疑的物件。 “少夫人,已经挪空了。” 胡茵茵扭头看着堆叠在一侧的衣裳,挑拣了几件递到鼻尖闻了闻。 并未有奇怪的味道。 转身看向空空如也的衣柜,凑近细看,依旧未见任何异样。 伸手往里摸了摸,除了隔板,也没摸到什么旁的东西。 难道真是她多疑了? 刚要把手收回,指关节不小心被划了一道血口。 “嘶——” “少夫人……” “没事。一点小伤罢了。” 胡茵茵用绢帕包裹住伤口,血很快就止住。 她随后又蹲下身子,探头往衣柜中看。 隔板跟横梁中有一凸出的木块,“春来,拿一支笔来。” 取来后,她用笔的另一头按了按凸出的位置。 “咔哒!” 木块有移动的迹象,她又往里推了推。 “咔咔、咔哒!” 柜子里有轻微的声响,似是转动声。 她一瞬不瞬的盯着,下一秒柜子里散出一股淡淡的味道。 胡茵茵没有防范,吸入了两口,当即感到不适。 “咳咳咳!” “别靠近柜子,里面有机关!” 她赶忙屏住呼吸退出来,用手扇了扇,转身来到窗口处大口大口呼吸着。 吸入的量不多,但她本就对气味敏 感。 此刻她只觉得喉咙里有黏腻感,“咳咳咳……” 一度想咳出来,但就是咳不出来。 春柳递给她茶水,“少夫人,漱漱口,可能会舒服些。” 她接过,漱口后才觉舒缓不少。 转身,盯着衣柜问道:“那柜子可是我的陪嫁?” “是。”春柳回答。 “既是我的陪嫁之物,怎会……”胡茵茵困惑不解。 “少夫人可是忘记了,三年前衣柜有损坏的迹象了,当时安排了木匠来维修过。”春柳提醒。 三年前…… 胡茵茵回想了下,“那个木匠是谁安排的?” “木匠是您自己寻的。”春柳回答。 自己寻的? 奇怪,她怎么一点印象都没了? “当时损坏的是哪个位置,可还记得?”她又问。 “好像就是横梁跟隔板的位置。”春柳说着,求证的目光看向春来。 春来无奈摇头。 “可还记得那个木匠叫什么名字吗?”胡茵茵又问。 “叫白工,白师傅!住址在是京城西郊一带。” 春柳提到京城西郊,胡茵茵这才有了些许记忆。 那年,正是季忱第一次外出。 自打成亲后,她与季忱基本就不曾长时间分开过。 她一时不适应,便带着婢女去西郊的柏宁山游玩。 “那位白工,可是一个年纪并不大的男人?” 春柳解释:“不是啊,奴婢记得白工年已有五旬多了。” 五旬多? 胡茵茵回想不起来。 “算了。那个柜子暂时就让空着,这些衣裳单独放置。” “是。” 春来春柳两人忙着将其他的柜子收拾出来腾空间。 胡茵茵回到茶座前,提笔写下柏宁山三字。 “为何我对那个白工一点印象都没?” 难道是她记忆错乱了? “少夫人,奴婢们收拾好了。” “嗯,没什么事了。你们休息去吧。” 胡茵茵将写有字的一页从本子上撕下来,单独搁在抽屉中。 这天,季忱依旧不曾归府。 夜里。 春柳陪着橙姐儿从正门离开侯府。 “春柳姐,这么晚了,你外出是要做什么?” 阿斗的视线越过她看向身后带着面纱的人,衣着很眼熟。 “那位是……春来吗?” “是。春来今日偷喝了少夫人的酒,好像过敏了,出了疹子。”春柳解释。 “还真是偷喝了少夫人的酒水啊?我还以为小翠姐是胡说的呢!” 阿斗一听,笑着打趣:“也就少夫人为人和善,但凡换了旁的主人,春来这性子不晓得要吃多少苦头!” “瞧瞧,听见了没?阿斗都这么说你!都多大的人了,还跟小孩一样!得亏没给少夫人惹来什么祸事!” 春柳转身对着伪装成‘春来’的橙姐儿训斥道。 “嗯哼——” 橙姐儿没敢出声,只是用手扯了扯她衣角,再用手比划了下,以示催促。 “好了,我们不跟你聊了。赶紧去看大夫,不然明日就又要我一人侍候少夫人了。”春柳无奈的埋怨控诉。 “路上小心些,快去快回!”阿斗说着,用手封了封嘴巴。 “不会声张出去的……” 春柳年同阿斗小声回应:“回来给你捎吃的。” 话落,橙姐儿先她下了台阶,她紧忙跟上。 嘴里不忘念叨着:“春来你也真是的,说几句,还甩性子了!” …… 翌日。 外祖母身边的老嬷嬷带着英国宫府的吃食过来。 胡茵茵接到消息,急急忙忙的赶到前厅。 莱嬷嬷正跟季夫人解释着:“夫人说身子不便,就不曾前来。吩咐了老奴将少夫人爱吃的送来。” 季夫人打开盖子瞧了眼,面上都是些糕点,没什么特别的。 “茵茵那孩子,一向来嘴刁。” 她说着又看了第二三层,放着两瓶酒,以及一碟子糯叽叽的食物。 “这是什么?” 莱嬷嬷解释道:“这是糯圆子,少夫人爱吃的。” “茵茵爱吃这个吗”季夫人略感诧异。 记忆中,她不曾见胡茵茵吃过这一类,好像是因为比较粘牙。 “少夫人爱吃的,只是不能常吃。” 莱嬷嬷话刚落,胡茵茵提着裙摆进屋,“母亲。” 季夫人一听她这甜糯糯的音调,心底不由起一阵鸡皮疙瘩。 这些时日,胡茵茵时常在温柔无害跟咄咄逼人间自由切换,有时她都要怀疑眼前这人是不是被什么不干净的夺舍了。 “茵茵啊,你来的正好。莱嬷嬷正跟我介绍你爱吃的食物。” 话落间,她余光瞥了眼虽一直低着头的来嬷嬷,尤其是她那双格外炯炯有神的眼。 让她隐隐有种恍惚感,只要她但凡说错一个字,就能被弄死似的! “莱嬷嬷送的,都是我外祖母按着我喜好准备的。不会出错的!” 胡茵茵笑着上前,随手打开食盒。 “没有糯米圆子吗?” “有的,在底下。” 莱嬷嬷打开底下一格,胡茵茵伸手直接拿了沾了豆粉吃起来。 “嗯,好吃。还是那个味道。” “母亲要不要也来一个,这可是英国公府中的老厨师做的。一般情况下一年才做两次,难得吃到的。” 她拿了一个递给季夫人。 季夫人犹豫着接过,见她吃的津津有味,硬着头皮尝了尝。 糯米圆子,如其名,的确很糯。 但也……的确粘牙。 “嘶——” 季夫人为了吃下这一颗圆子,下颌很费劲的咬和着。 “呃——” 一声脆响,疑似什么错位声。 “夫人!”候在旁的婢女见状,担忧上前。 季夫人摆了摆手,“没事,只是这玩意儿太过粘牙了……” 她放下吃剩的圆子。 “既是茵茵爱吃的,你就拿回去自己吃。” 话落,起身在佣人的搀扶下离开前厅。 胡茵茵跟莱嬷嬷对视一眼,见她指了指餐盒底下,心领神会。 “莱嬷嬷你难得来一次,回去陪我坐一会儿,聊聊天。” 她说的很大声,方便才走到门口的季夫人听到。 “嗯。”莱嬷嬷点头,看着季夫人走远后,转身跟着她离开前往。 走出很远后,胡茵茵轻声问道:“让去打听的事情,可有眉目了?” “有,等到少夫人的住处,老奴跟您细说。” 莱嬷嬷说着,在耳畔比划了下。 言外之意,是怕隔墙有耳。 胡茵茵没敢多耽搁,带着莱嬷嬷回到厢房。 第60章 挪用盐池银两 第六十章 挪用盐池银两 一进屋,胡茵茵就吩咐道:“春来关门。” 莱嬷嬷将食盒搁在桌上,将中间一层的酒取出,再将盒托倒过来。 里面设有机关,取下发簪将其一头往里顶,便可让里面的暗格顶出来。 胡茵茵从里面取出纸条,展开。 【蔺氏之女,蔺婉霜。】 蔺氏,而非林氏? “我记得蔺氏一族可是被诛了九族的……”胡茵茵细想后,不可置信的呢喃着。 “少夫人,所记分毫不差。”莱嬷嬷亦是轻声附和。 “那她可是为了寻仇?”胡茵茵下意识想到这。 莱嬷嬷摇了摇头,“这个老奴便不知了,即便要寻仇,与远柏侯府又有什么关系呢?” 更何况诛她九族的人是当今圣上。 “少夫人,此人身世过于危险。夫人的意思是,季少既然与她有染,您这边可就要明哲保身了。” “嗯。你告诉外祖母,茵茵记下了。” 事情发展到现在,和离这件事,着实不能再继续拖沓了,务必要早提上行程。 “莱嬷嬷,还有一件事。我让春柳将侯府中一个叫橙姐儿的婢女安置在了聿万苑那边。您回去后,安排几个家丁看护着。别让生人接近。” 莱嬷嬷关切问:“侯府的婢女,可是这里又出了什么事?” “侯府在做空账上的银子,大约是想让我以季家儿媳的身份,将嫁妆什么的添补进来。” “竟有这样的事?这侯府,如今怎的这般不要脸?哪个大户家里会惦记着女方家的陪嫁之物,怕不是要被戳着脊梁骨!” 莱嬷嬷一听,满目怒意,“老侯爷去世后,侯府没了明事理的人,季夫人那性子,再加上季少那做派。迟早得自取灭亡!” “少夫人放心,这件事老奴会跟夫人如实回禀的。” “嗯,但也不可说太重,免得她老人家担心。目前一切还在我掌控中,若要和离,我定然要清清爽爽的走人。” “是。老奴心里有数。您自个儿在这侯府,万事且要小心些。夫人跟国公爷如今也就只剩您了,万不可出事。”莱嬷嬷语重心长的叮嘱。 “您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胡茵茵点头应诺。 莱嬷嬷并未逗留太久,一炷香后便启程离开。 胡茵茵盯着纸条上的蔺氏二字,内心却是久久不能平复。 九族罪人的后代,季忱如今与其还有了私生子。 蔺婉霜若仅仅是为报仇,这个代价会不会太大了? 她正百思不得其解。 春柳外出归来。 “少夫人,奴婢在外头遇着莱嬷嬷了。” “嗯,莱嬷嬷来送吃的。”胡茵茵简单言说。 “对了,你进来的时候,门卫可有询问你?” 春柳回答:“换了人,不是阿斗。简单问了我一声,并未多问。也没旁的人见到奴婢。” “那便好,我跟莱嬷嬷要了人过去,届时聿万苑那边会有人把守着。” 胡茵茵指了指桌上的糕点,“你跟春来分着吃吧。酒水姑且先收起来。” 话落,她转身走向里屋,将纸条点燃后,捏在指尖看着它一点点被火苗吞噬,最后丢进窗外的池子里。 刚要收回视线时,余光瞥见巷子一头的围墙上的玫瑰花盆疑似不见了。 “你们两个过来看看,墙上的盆栽是不是不见了?” 春来春柳上前,趴在窗口探头眺望,“好像是。但太远了,看不清。” 胡茵茵倚靠在窗口处,一瞬不瞬的盯着此前摆放玫瑰花盆的位置。 她的视角来看,的确是不见了。 “春柳,你去瞧瞧。” “是。” 半炷香后,春柳捧着花回来折返回来。 “少夫人,盆栽被取下了。” 胡茵茵看了眼外头的天气,尚还晴朗,但云层过厚, 隐隐有阵雨的迹象。 “等用过午膳后再出去。” “那奴婢先去跟马夫招呼一声?”春柳又道。 “晚点再去,届时若变天,便不去。” 胡茵茵说罢,转身来到书桌前。 这些天坐在茶桌前看账簿,不知是不是位置过低,坐久了以至于她隐隐有腰疼的症状。 她坐在太师椅上,翻看着最后一本账簿。 春来在边上帮着研磨。 春柳则将沏好的茶递到她顺手的位置。 一炷香后,胡茵茵看完最后一本。 “把账簿收起来,你们先陪着我去账房取新的账簿来。” 话落,她放下笔,拿起茶盏浅浅喝着解渴。 账房位置在府邸西厢房的东侧。 以往西厢房无人居住,较为荒废,前往账房时不得不兜转一圈。 主仆三人站在分岔口,犹豫不决。 今日太阳尚不算毒辣,但云层厚积,空气沉闷的慌,远不如在屋内凉快舒坦。 春来额间早已薄汗涔涔,“少夫人,是要走桥还是……” “从西厢房的院落走。” 上次去的时候,院落里的花开的正盛,且还有树荫遮蔽,再穿过走廊,定然会凉快不少。 她转身来到院门外,伸手推开。 “吱呀”一声。 迎面扑来的凉意,顿觉让人神志清晰不少。 三人进院子,来到蔽阴的走廊处。 西厢房的走廊东侧, 有一处墙面单独开了一扇门。 走近,胡茵茵才发现不知何时给上了锁。 锁头尚新,应该是刚换上去的。 “少夫人,这还得再绕回去吗?”春来走的口干舌燥的。 “不必!” 胡茵茵说着,从灌木丛中捡起一个大石块,对着锁头哐哐砸了下去。 锁头倒是没砸开,倒把门上已腐锈的把手砸脱落。 “哐当!” 胡茵茵将底部栓插拔起后推开。 跨过门槛,来到另一头的走廊。 走了约莫两盏茶后,听到了断断续续拨弄算盘的声音以及谈话声。 “掌柜的,算出来了。盐池那边的总收入是这个数……” 闻言,南菫诺脚步顿住。 盐池的账该是盐池监负责才对,怎会出现在侯府? “差数是多少?”掌柜的又问。 “大约是白银一万八千两!” 这时,又一个算账的小厮上前回话,“掌柜的,账面上的数实在是不够补了!” 听到这,胡茵茵心下一阵骇然。 莫非是……季忱做假账,且挪用了盐池的银两? 第61章 没收账簿 第六十一章 没收账簿 这可是要杀头的重罪! 胡茵茵眼眸闪过惊惧,他怎会如此大胆? 身后,春来春柳亦是大为震惊。 “少夫……” 她当即比划了下手势,“嘘!” “掌柜的,账上实在没有这么多银子可以挪出来平账了。” 掌柜语气凝重的吩咐道:“数再往下压一压,实在压不下只能如实跟夫人说了。” 跟季夫人说,这能有什么用? 几个手下对视一眼后,小心翼翼的问道:“若夫人那边也添不出什么银子的话,届时大家怕是要跟着连坐啊!” “夫人那没银钱,这不还有少夫人嘛!”一旁的人出声提醒。 “少夫人的身后是英国公府。” “可之前我听说,少夫人跟夫人闹不快,怕是难以说动。” 掌柜放下手中的账簿,沉声道:“若不添补上来,届时上头怪罪下来。少夫人即便不想管也得管的。” 闻言,胡茵茵提着裙摆走上前,“一来就听到让我添补,掌柜的,是想要我添补什么呢?” “少夫人……” 屋内一众人讶异的看向她,有一两人站在后头,趁着有遮挡,回到座位上继续盘账。 “掌柜的,你这可是缺什么了吗?” 胡茵茵环顾一圈后,佯装不知情。 掌柜的后背冷汗直冒,也不知道方才他跟底下人的谈话,被她听见了没? “少夫人,我这……倒是不缺什么。” “既然什么都不缺,那你方才跟底下人在说什么呢?平白无故的就扯到我身上来了?” 胡茵茵越过他,走至几个算账的小厮身旁打量。 前两排的人,桌上搁的正是侯府近半年的账本。 “掌柜的可是在查错账?” 她随机挑选了一位,将对方正在复盘的账簿拿起翻看。 见状,掌柜的上前,话语恭敬。 “回少夫人,正是。” 胡茵茵扭头又扫视了一圈,目光精准锁定后一排三个年轻男子。 三人与侯府中其他家丁姿态全然不同。 “之前不曾见过你们,可是新来的?” 她合上账簿,拿着来到三人跟前。 三人中,有一人的眼睛深邃如湖水,脸庞轮廓分明,透着不同于其他人的硬朗与帅气。 “回少夫人,他们来侯府已有一年有余。”掌柜的上前回话。 “同一个时间招来的?”胡茵茵又问。 其他两人样貌虽也端庄,但远不如中间这位长得好看,尤其是双眸炯炯有神,给她一种……不似普通人的感觉。 “他们两个是同一天,他是隔了两天后季少带进来的。” 又是季忱亲自带进侯府的人。 胡茵茵联想到此前巾佰与那几个盐池工人的谈话。 季忱安排了蔺婉霜的人提供卤水一事。 “你是在哪里遇上季少的?” “回少夫人,属下是在西郊遇到的季少。” 西郊,怎么这么巧? “西郊的具体哪个位置?”她追问。 “柏宁山的山脚下。” 到这,胡茵茵心中的猜忌再次蔓延。 “你叫什么名字?” “属下叫卫六。” 对方特意在纸的空余处写下名字。 胡茵茵又看向他一直在登记的簿子,“你似是找了不少错漏之处。” 话落,她将手中的账簿递给掌柜的,转而拿起卫六桌上的。 一旁,掌柜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账簿,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 胡茵茵当面翻看起来。 “这三个月来,侯府开支怎么突然变这么大了?” 只翻看了十余页,胡茵茵便觉察到了开支陡然暴增。 且每月都会多出差不多近百来两银钱。 “母亲交代过侯府要节省开支,如今倒好,不仅未见缩减,反倒是多了不少。” 她接过卫六手中的笔,直接将有问题的地方做上了标记。 “掌柜,可要自己再检查一番?” 话落,她将账簿递给他。 掌柜的额头已是薄汗涔涔,不知是给热的,还是因为紧张。 “好,我看看。” 胡茵茵驻足在原地,转而又从边上拿了一本继续翻看着。 正好与她之前看过的三本账簿同套,轻松找出不下四五个错漏之处。 “掌柜的,你这账簿最近做的可不够认真啊!” 她话语淡然,“底下也不缺人,不该如此错漏百出的。” 掌柜的看到她圈出来的地方,每一处都是他让人精心盘算过平上的账。 心,七上八下的跳动着。 “可能是最近天实在是过于炎热,底下人做事恍惚了些。” “偶有出错倒也正常,但这……” 胡茵茵话落间,又发现了几笔可疑的账,“莫不是在做假账?” 被直言挑破伪装,掌柜的紧张的吞咽着口水,后背也早已被汗水湿透。 “少夫人明鉴,这侯府的账皆被季少跟夫人打过眼的。您这么说,岂不是……” “季少一直在外忙着,即便回来了,多半也是疲倦的很。偶有打眼的时候也正常,至于母亲,她总归是上了年纪,不可能次次查看的万分仔细。” 胡茵茵语调倏然冷厉,“掌柜的,你要想甩锅给他们,这借口也编的像样些。” “这些账有问题,春柳春来,你们姑且先扣下来。等季少回侯府了,我亲自交给他好好复盘一番!” “是,少夫人。”春来春柳两人眼疾手快的将几人桌上尚未来得及藏起来的账簿,利落收在怀中。 几个负责登账的小厮,面面相觑,但碍于胡茵茵的身份,只得求助的看向掌柜的。 掌柜的亦是被胡茵茵此番操作,惊的不知所措。 “少夫人,可这些账,回头我们还要跟夫人汇报的……若不及时核查完的话,我们难交差!” “这些都是往期账目,应该不影响这个月的。若得空,先把当月的再复盘一下,莫要再登记错了。夫人那,若是问起来,就说账簿我拿走了,亲自核查错处!” 说完,胡茵茵看向两婢女,“都收拾好了吗?” “回少夫人,都拿齐了。”春柳回答。 “行了,你们也别干愣着,抓紧时间继续复盘吧!” 胡茵茵扫视过几人,丢下这句话后带着两婢女离开账房。 身后,掌柜的面色煞白,脚一个打软,幸好及时被身边人扶住。 “掌柜的,接下来可该怎么办?” 掌柜满身怒火正无处可发,“能怎么办?如实禀告夫人,这账簿被少夫人收走了。若今天不能拿回来,盐池那边怕是要瞒不住了!” 第62章 因果轮回遭提前 第六十二章 因果轮回遭提前 “什么?少夫人又拿了新的账簿?” 正在水榭逗鸟的季夫人听到汇报,身形晃悠,脚步踉跄了下。 小翠眼疾手快扶住她,才不至于让她跌坐在地。 “她拿走的账簿上面可有重要的?” “回夫人,少夫人拿走的正好是卫六等人负责的账。” 季夫人面色一白,“她一贯不插手侯府杂事。最近怎么反倒是频繁管起账来了?” “夫人,可要安排人去通知季少?”小翠一听,在旁提醒。 “去,赶紧去把他叫回来。” 胡茵茵如今的性子,她可不敢跟她硬碰硬。 她若疯癫起来,难保不会连着她也打! 等家丁离开后,季夫人由小翠搀着前往福嬷嬷的住处。 “福嬷嬷身上的伤,可有好些了?” 负责照料的婢女回道:“夫人,福嬷嬷身上的伤已经泛淤,郎中开的药也已经服用了,只要散开了便可无碍。” 季夫人来到床榻前,福嬷嬷脸色苍白的趴在床上。 胡茵茵打的位置都在她腰间。 加上福嬷嬷本就上了年纪,此番一遭打,无异于雪上加霜。 “老东西,她打你,你也不知道先躲着。”季夫人眼底满是心疼。 她又扫了眼周围的几个年轻婢女,厉声呵斥道:“还有你们,平日里一贯都是福嬷嬷护着你们,就那么眼睁睁的看着她被那少夫人打!” 几个婢女低着头,不敢反驳。 在侯府,她们地位远不如福嬷嬷。 更何况侯府接连数月压低了月钱,真要挨了打,回头还得自掏腰包治伤。 “夫人,您别怪她们。她们也没想到少夫人下手会这么狠!”福嬷嬷出言维护。 “你啊,就是太惯着底下人了。” 季夫人掀开被子查看她腰上的伤,又气又心疼。 “你好歹也是侯府中的老人了,胡茵茵那小蹄子竟竟给你打的这么严重!” “夫人,方才老奴听底下人说,少夫人从账房中拿了新的账簿走?” 福嬷嬷不忍她伤心,转移话题。 “是,那丫头最近也不知道吃错什么药了。”一提到这件事,季夫人这心就惴惴不安的厉害。 “已经让人去通知忱儿了,等他回来再做处理。” 福嬷嬷屏退底下人后轻声道:“夫人,要不请个法师回来瞧瞧?” “法师?” 季夫人纳闷不解,“你是说给她做做法?” 福嬷嬷点头,“少夫人近来的言行的确过于古怪了些。就是请法师这一件事,得安排妥当才行。” 季夫人转而又斟酌了一番,觉得可行。 “这我倒是自有法子。就说是盼着抱孙子,给侯府去邪祟。” 但转念一想,又担忧道:“只是眼下……盐池那边出了事,若这边再出岔子。怕是要给忱儿拖后腿……” “夫人,这不正合适。由头都有了,就说侯府近来不太平。”福嬷嬷顺着她话道。 “嗯,你所言倒也是。” 刚还犹豫的季夫人,被这么一提醒,全然没了之前的担忧。 “这件事我另外安排人去张罗,你就别操心了。安心养伤。” “夫人,就让小翠去吧!”福嬷嬷提议。 季夫人摇头,语重心长道:“小翠性子还不如付萍沉稳呢!” “夫人既有了主意,那老奴就不多说了。”福嬷嬷见好就收,未加多言。 “你安心养病,我先走了。” 季夫人起身出了厢房,等走远了,随行的婢女轻声询问:“夫人,方才为何要拒了福嬷嬷的提议?” 侯府中,季夫人除了福嬷嬷,第二重用的便是小翠了。 季夫人语重心长的解释:“你懂什么,请法师这种事传出去本就未见多有光彩。小翠的身份出去,熟悉的人一眼就能将其认出来。” 言外之意是要安排一个面生的人外出寻法师。 就是这个人选,有待考量! 走至半道,突然从灌木丛中窜出来一只老鼠。 “夫人,老鼠!” 婢女慌张回避。 “喵!”紧跟着便是一只狸花猫窜出来。 季夫人倒是并不怕这猫,趁着狸花猫抓住老鼠时,对着它屁股就是一脚。 “还不滚!” 狸花猫扭头看了她一眼,刚叼在嘴里的老鼠,直接朝着她甩了过来。 老鼠的头已被猫咬掉了小半个,正血淋淋的敞着口子。 “啊!!” 吓得季夫人大惊失色,后退时,脚跟磕到台阶,一个踉跄后仰着摔倒在地,额头被台阶磕了一个血口子。 “夫人,您的额头……”婢女见状,慌张不已。 “来人呐,夫人磕到脑袋了。” 走廊的东南面。 胡茵茵带着两婢女才回屋,堪堪坐下喝茶纳凉,便听到惊呼声。 “什么声音?” “少夫人,好像是说夫人磕到脑袋了!” 春柳走至外头仔细辨听后进屋回话。 磕到脑袋了? 上一世,季夫人就是因为磕到了脑袋,以至于瞎眼失明。 闻言,胡茵茵赶忙起身,“走,去瞧瞧!” 主仆三人赶到时,季夫人正满头鲜血的躺在床上。 “叫郎中了没?” 她拉住服侍的婢女询问。 “回少夫人,已经安排人去叫了。” 胡茵茵想靠近些,春柳拉住她,轻声提醒:“二小姐也不在侯府中,季少也不在,少夫人可莫要沾了嫌误。” 言外之意便是要提防季夫人甩脏水给她。 “放心,我心中有数。” 胡茵茵宽慰她后,越过婢女就要上前。 “少夫人,侯府有人上门拜访。”看守院落的家丁匆匆忙忙赶来传话。 胡茵茵脚步一顿,扭头问道:“可有说是什么人?” “对方说是来找妹妹的。” 家丁说着,递上一枚玉佩,“这是对方让转交的,说是能与他妹妹相认的信物。” 胡茵茵接过,一眼认出玉佩跟橙姐儿的一模一样。 只是不确定是一模一样的两枚,还是本就是同一枚! 她攥在手心中,对着春柳叮嘱道:“你在这里搭把手,我带着春来且去前院看看。” “是。”春柳微微欠身。 主仆两人来到前院,侯府大门外,一个身着布衣的年轻男子背对着正立身在那。 门卫看到她,“少夫人。” 闻声,年轻男子转身望过来。 初看,对方的眉眼与橙姐儿的确颇为相似。 “这玉佩可是你的?” 胡茵茵展示玉佩,再度向他确认。 “回少夫人,正是在下的。” 年轻男子话语恭敬,“在下遵父临终嘱托,前来寻妹妹。” 胡茵茵想到昔日在青·楼外所见的赌鬼老男人。 “你妹妹叫什么名字?” 橙姐儿的名字是她当年所取,实名她记得好像是叫……溱湖? 第63章 伪装 第六十三章 伪装 男子回道:“母亲给她取名溱湖。” “那你叫什么?”胡茵茵又问。 “我则叫溱徵。” 她低头看了眼手中的玉佩后仔细打量起眼前的男人,面容虽清瘦但仍难掩俊逸。 鼻梁直而优雅,嘴唇紧抿间透出一股不容忽视的坚毅气质。 她将玉佩归还,温和道:“侯府未有叫溱湖的这么一个人,公子还是去别处再寻寻。” 男子接过,原本带着希翼的眸光中,一抹落寞极闪而过。 “可我父亲明明说,妹妹是被……” 见他欲言又止,胡茵茵继而又道:“单但说无妨。” “我父亲说是被远柏侯府的季少买走的。” 当年她跟季忱买下橙姐儿时并未告知身份,她那个赌鬼父亲是如何知道她跟季忱就是远柏侯府的? “季少如今不在府中,这件事需得等他回来了以后我询问过后再安排人给你找你谈话。” 男子听到她这么一说,颔首道:“好,谢过少夫人了。” 胡茵茵站在门口目送着男子离开,直至消失在人群中。 这边才将橙姐儿送出府另做安置,今日便来人寻亲。 “是巧合吗?”她轻声嘟囔。 再者溱徵这个人,上一世她不曾遇到过。 和离一事尚未成,而今却又多了一人。 她莫名心生不安。 “少夫人,郎中来了。” 负责看门的家丁指着前头刚从侯府马车下来的胡郎中。 “母亲磕到了头,有一条很深的口子正血流不止。”她陪着胡郎中进院,平静的告知事情。 胡郎中点头,“来时路上,侯府的下人已经跟我说明了情况。” “那便好。” 两人来到季夫人的房门口,婢女正端着一盆血水出来,乍看骇人的紧。 胡茵茵用绢帕挡了挡,偏头不去看。 胡郎中在婢女的催促下进屋给季夫人诊治。 “少夫人。” 春柳从里屋出来,“夫人额上好大一个口子,怕是要留疤了……” “且让郎中先瞧着再说。” 胡茵茵进屋,掀开门帷探头扫了眼,床榻边上新打的一盆水也已被鲜血染红。 流了这么多血,这周氏怕是要调养许久了! “大少爷!” 身后冷不伶仃传来声响。 胡茵茵转身,见季忱正面露急色的出现在门口。 速度竟这般快? 她跟春柳对视一眼,心下诧异。 “母亲!” 季忱越过她来到床榻前,在看到周氏额上一道血口时,为之一惊。 “怎么会伤的这么严重?” 随行的婢女解释道:“夫人在走廊遇到了一只野猫,驱赶时被它吓的摔倒在地才会磕伤的。” 野猫? 胡茵茵心咯噔一紧。 明明事不关己,但直觉告诉她,这件事她大概率是要背锅。 季忱扭头眼眸意味深长的看向她。 “忱郎怎么这般看着我?” 当哑巴也要背锅,不如直接开口,先发制人。 “侯府鲜少有野猫出入的。”季忱一愣,显然是没想到她会直白询问。 “娘子,莫要误会。我只是……想到前些时日,你在英国公府带着的野猫。” “夫人遇到的野猫长什么样子?”胡茵茵当即盘问起周氏身边的婢女。 “回少夫人,是一只狸花猫。” 闻言,季忱神色微怔。 当日胡茵茵身边婢女抱着的是一只三色花猫。 “最近这段时日,京城内的确有传闻说是野猫为患。”正在给胡郎中打下手的年轻男子忽而插话进来。 “不少官宦人家中成了野猫的栖息之所。” 季忱听后,低声附和:“原来是这样。” “春柳,我们走!” 胡茵茵佯装眼眸幽怨的看了他一眼,带着人离开。 前脚刚走出厢房,后脚她就恢复了一贯的淡然神色。 “少夫人,夫人还在诊治,我们就这么走了,季少他……”春柳余光瞥了眼屋内,季忱的目光一直尾随着胡茵茵不曾收回。 “让他自己猜忌去!只要事情不是我,他想扣屎盆子,总归是扣不上的!” 胡茵茵并未多在意,等走远了后,才又对着春柳道:“橙姐儿的哥哥来寻她,这件事我得亲自探探她口风。” “少夫人此刻要出门?” “嗯,现在侯府正乱着,正是出门的好时候。” 胡茵茵说着,直接下了台阶,径直走向庭院。 看门的家丁再见到她,不解:“少夫人,您这是要……” “心情不好,出门转转。” 马夫驾着马车正好从后方绕过来。 胡茵茵在春来春柳的搀扶下上了马车,“去集市!” “少夫人!” 小翠正好寻过来,还未见着人,马车先一步离开。 “少夫人可有交代去哪里?”她扭头询问家丁。 “好像是……去集市!” “夫人受了伤,季少说让少夫人搭把手照看着些呢,她怎么就逛街去了呢?”小翠又急又纳闷。 “少夫人,奴婢见到小翠在门口。”春来放下窗户,跟胡茵茵汇报。 “别管,我们只管玩我们的。” 胡茵茵拿着团扇,扇风,借着窗缝扫了眼外头的街景。 “先去之前的药材商铺。” 春来告知马夫后回到座位上。 不一会儿,马车似是在拐弯,接着便是嘈杂的吆喝声。 大概半柱香后,马车停在了药材商铺门口。 胡茵茵戴上面纱,带着春柳下马车后进铺内。 伙计迎上前,“两位小姐需要买些什么?” “你们家掌柜的呢?”胡茵茵开口询问。 “掌柜的在楼上。” “那麻烦传个话,我之前来过的。” “好咧,您稍等。” 伙计匆匆上楼,一盏茶不到,便又匆匆下楼。 “小姐,我家掌柜的说让您楼上谈话。” 胡茵茵站在楼梯口抬头向上看,能看到几个装有药材的麻袋背后有一道背影。 “掌柜的可是在盘点药材?” 二楼存放的都是廉价药材,应该不至于让掌柜的亲自盘点吧? “是,前些时日,铺子遭了贼,损失了些药材,所以最近几天大家伙一有空就盘点清算下损失。” 伙计的回答仍让她半信半疑,但为了弄清楚那位刀疤男是否跟蔺婉霜的关系,她还是答应上楼谈话。 “好。” 两人上楼后,二楼原本敞开的两扇窗户便被伙计关上了一扇。 四方桌前,掌柜的背对着她而坐。 “掌柜的……” 她绕到前头,待看清来人后,面露惊色。 “是……是你!” 竟是萧泫暻! 她紧跟着环顾周围一圈,并未见着真正的商铺掌柜。 萧泫暻放下手中茶盏,抬头,眼眸凛厉的望向她,“少夫人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第64章 索要配方 第六十四章 索要配方 “这是药材商铺,自然是来买药材。” “我若是没记错的话,远柏侯府名下好像就有一家药铺。” 萧泫暻的话让胡茵茵微愣。 远柏侯府有自己的药铺这件事,她怎么不知道? 她扭头对着春柳轻声问道:“你知道药铺这件事吗?” 春柳摇头。 胡茵茵轻抿唇,那就不是她的问题了。 这萧泫暻多年来一直在外带兵打仗,且知道的还是她夫家的事情。 “将军是怎么知道的?” 萧泫暻从桌上拿了一个茶盏,添了茶水后搁到她面前。 “少夫人若是不介意的话,坐下聊。” 胡茵茵有点犹豫。 她来是为了找掌柜的了解刀疤男的情况的,再者她还有旁的事情要做,并不想多耽误时间。 “倒也可以,只是……我来此处还有点事情要跟掌柜的确认一番。” 萧泫暻不疾不徐的问道:“少夫人要了解什么事?” “私事,不便告知萧将军。” “掌柜的今日不在。” 胡茵茵心咯噔一紧, “那他……什么时候来?” “最近几天都不会在。” 几天都不会在? 可方才她在下面,铺子的伙计明明跟她说掌柜的在楼上等着见她。 她半信半疑道:“可是将军将人抓了,不肯告诉我?” 要不然怎么巧,楼上偏着就他一人,且还让楼下人将她诓上楼。 萧泫暻指了指对面的空座,意思明显,示意她坐下聊。 胡茵茵她瞥了眼楼下,方才在楼下诓骗她的小二此刻正在柜台前忙碌着。 但好似又不是很熟悉,时不时就得翻看一下册子。 “楼下的小二可都是将军的人?” 萧泫暻点头。 那便是在守株待兔咯! 只是不知道守的是哪一只兔子? 她舒出一口气,定了定心神后上前拉开椅子坐下。 “将军,现在可以说了吗?” “宫中发现了点事情,在下奉命暗中调查真相。前段时间正好追溯到这家药材商铺,所以……” 见他欲言又止,胡茵茵联想到前些时日,她前脚从药材商铺出去,后脚就遇到了他。 她鼓足勇气,直言询问:“将军可是来追查刀疤男的?” 闻言,萧泫暻捏着倒茶的动作一滞。 “少夫人见过他?” “嗯,见过。前些时日来这里买药材恰好遇上。”她捏着茶盏,语气平静。 见萧泫暻眼眸倏尔变得意味深长。 她转而又道:“那日……将军也来了。” “少夫人可是跟掌柜的定下,等对方再来的时候,届时去巷子口给你递信?” 胡茵茵没想到掌柜的居然会将这件事告知萧泫暻,心绪有一瞬的紧张。 她点头,“嗯。”他既已知道,也没必要隐瞒了。 紧跟着她便又意识到了什么,当即确认道:“今日我的婢女发现巷子口的玫瑰花盆被人取下了,可是将军安排人做的?” 萧泫暻正转着手中的茶盏,闻言,眉梢微挑,那双深邃幽沉的眼底闪过一抹暗流。 “掌柜的没说是你!” 言外之意,他以为是同伙之人。 可那条巷子本就是远柏侯府府邸的一部分,以萧泫暻的脑子不可能联想不到才对。 结合今日她正好又得知季忱疑似动用了盐池的账。 莫非萧泫暻是在怀疑季忱? 侯府中的事,她也不方便告知他一个外人。 淡淡然的接下他话茬,“那……眼下将军可弄清楚了?” 萧泫暻沉声回应:“一半。只是不知道少夫人为何也要调查刀疤男?” “我调查他,是因为看中了他马屁上的一个刺绣之物。”她这么说,应该不会引起萧泫暻过多猜忌。 萧泫暻敛眸,正色道:“我曾听英国公提起过,说是少夫人对女工一向不感兴趣。如今嫁了人,竟是连兴趣都变了。” 可她听着莫名觉得透着阴阳怪调。 “世间之物, 更不是一成不变的,人亦是如此!”胡茵茵话音清冷了几分。 闻言,萧泫暻的面色肉眼可见的沉暗下来。 “不知少夫人是在形容你自己还是在说旁人?” 胡茵茵不傻。 听出他阴阳怪调中且还多了意有所指。 萧泫暻的背后为何,她还不曾过多了解,不想多与之交涉免的节外生枝。 “自然是说兴趣一事。” 话落,胡茵茵一口喝完茶盏的茶。 入口却讶异的发现是凉茶! 这味道……很熟悉! 但却想不起来在哪喝过。 她又抿了抿唇,细品着嘴里残留的味道。 很好喝! “可是将军自己搭配的?” “嗯,铺子里有药材,随手抓的。”萧泫暻说着,提起茶壶又要给她添上。 胡茵茵本想喝完走人,但凉茶味道实在是诱人。 尤其当下本就高温难耐。 算了,再喝一杯。 她配合的递上茶盏,却又听到萧泫暻低沉开口:“若是再添上一小片薄冰,现在这个时候喝,味道会更好。” 薄冰配凉茶。 胡茵茵的脑海中隐隐有片段闪过,但奈何就是没能捕捉到。 “的确是个不错的提议。” 她应声,转而借此套话:“将军可把凉茶的方子写予我?” 夏季凉茶,她喝的次数也不少,但味道远不如今日好喝。 “我记得少夫人的母亲年轻时就擅药理,凉茶这种方子,少夫人难道不曾见过?”萧泫暻掀了掀眼帘,话语幽幽。 “见过,也喝过不少。只是没有将军今日调配的好喝。” 胡茵茵也不藏着,直言夸赞。 视线紧盯着他,生怕错过他脸上的任何一个微表情。 气氛僵持许久。 “将军要是不肯告诉我,那便算了。” 胡茵茵不想再自讨没趣,起身刚要走。 “我随手抓的,也不记得抓了什么药材了……”萧泫暻回答的语气略急切了些。 闻言,她脚步微顿。 所以……他刚是在回忆抓了哪几味药材吗? 萧泫暻继而又幽缓道:“药材铺子不如将军府凉快,担心底下人一直候着会中暑。” 言外之意,是临时决定的。 “没事。那就等将军什么时候想起来了,届时若有机会再遇到,我再询问将军。” 胡茵茵微微欠身,继续道:“我今日还有事,就不多与将军闲聊了。” 话落,她头也不回的下楼离开。 身后,二楼。 萧泫暻唤来下属,“前头煮茶的炉子里药渣还在吗?” “将军,您一早就吩咐让把药渣处理了的。” 萧泫暻眉头微皱,“丢什么地方了?” 下属讪讪的摸了摸鼻尖,“丢在屋后的一个馊水的木桶里。” 第65章 遭掳走 第六十五章 遭掳走 萧泫暻皱了皱眉,捏着茶盏转了一圈后饮尽。 “带我去看看。” 下属一愣,以为是自己误听了。 “将军,您刚说什么?” 萧泫暻已起身,眼眸幽沉的瞥了他一眼,不怒自威。 下属紧张的咽了咽口水,没再过问,带着人就往屋后摆放搜水桶的地方走去。 天气炎热,未及时清理的搜水桶早已恶臭熏天。 “呕——” 下属捂着鼻,小心翼翼的看向沉着脸的萧泫暻,“将军,这……” 总不至于是要在馊水桶里找东西吧? 萧泫暻眼底闪过一抹晦暗,转身来到之前抓药材的窗口位置。 下属不解,但见他拿了秤,似是要抓药。 “将军,这些位置都变动过了。” 闻言,萧泫暻眸光倏然凌厉,“谁让动的?” “您吩咐的啊……”下属紧了紧喉。 莫非是天气炎热,给热糊涂了? “将军,要不要安排个郎中过来瞧瞧?” 闻言,萧泫暻眸色微缓,脚步一转重返二楼。 “找个懂行的郎中,让他把这凉茶里的配方品出来。” “是。” 下属接过他递来的茶壶,在一瞬的迟疑后应声离开。 萧泫暻来到窗口处打量着来往的马车跟行人。 胡茵茵乘坐的马车依旧在远处,除了车夫未见她人。 茶点楼。 “少夫人,将军在窗口处。” 春柳探头看了眼斜对角的药材商铺,正好目睹这一幕, 胡茵茵循着她视线随意扫了眼,只看到萧泫暻搭在窗口的手。 “去催催,我们点的吃的何时能好?” 她还要去见橙姐儿,方才路过,闻到香味实在是没忍住。 “是,奴婢这就去。” 一盏茶后,春柳带着打包好的吃食折返,“少夫人,都在这里了。” 胡茵茵闻着香味,取了一块红枣酥吃着。 “嗯,刚出炉的就是好吃。” 春柳见她吃的起劲,“奴婢去把车夫叫过来?” “嗯。” 胡茵茵喝了一口茶点头。 春柳刚走至门口,就又被她唤住,“等下……” “少夫人还有什么吩咐?” “去药材商铺,再讨一杯凉茶来。” 胡茵茵抿了抿唇,刚出炉的糕点配上茶水总觉得缺点味道,倒是方才喝的凉茶让她意犹未尽。 “少夫人,您这……” 春柳面露难色。 那萧将军一看就不是好惹的主。 “你就说再买一壶凉茶……”胡茵茵也实在是馋。 尤其眼下刚吃了糕点,觉得凉茶配上糕点还能解腻。 她眼巴巴的瞅着春柳,“我的好春柳,就帮我要一点来,实在不行一杯也可以。” “那奴婢就试一试。” 春柳无奈应下。 胡茵茵看着她出茶点楼,起身至门口探着脑袋张望。 见她迈入药材商铺的大门后,刚要收回视线,余光无意中瞥见蔺婉霜的奶娘。 她手挎着菜篮子, 正在跟菜贩讨价还价。 “你这菜一文钱还差不多,怎么好意思收两文钱?” 菜贩一听,没好气道:“瞧你穿着也不像是缺钱的主,至于这么抠搜么?而且现在京城菜都这个价格,吃不起就别买!” “哎,我说你这人怎么这个口气?我不过就是问了一问,又没说不买!” 奶娘也是来了气,当即走到菜贩旁的另一家,一口气买了不少蔬菜。 “里面还有肉贩,要不再买点肉?” 捡了漏的老人家指了指拐角阴凉处,“他家的肉便宜又好吃。” 奶娘一听,抬脚就往里走。 待人走远后,方才与之争执的菜贩拿着菜走到老人家身旁,将方才买走的空位填补上。 “儿子,你这一招可真行!” 两人原来是母子。 胡茵茵勾了勾唇,突然一个念头闪过。 “那个肉贩子该不会也是他家的吧?” 她倚在角落,准备看后续结果,手腕蓦地被人攥住。 胡茵茵一惊,下意识想挣脱。 “呵,可让我逮着你了!” 这声音,好熟悉! 她抬头看向对方,却被对方直接掀开了面纱。 “好一张沉鱼落雁的面容……” 男人面露垂涎之色,“上次在酒楼,我就知道你脸上的红斑是假的。” 胡茵茵刚还在回想此人究竟在哪里见过。 闻言,瞳孔微震,“是你!” 一瞬的心慌后,胡茵茵强行镇定下来,冷静道:“你别乱来,我手里可还握着你当日应允的字据。” “呵,我要是把你杀了或者卖了,区区字据而已,能奈我何?” 公子哥不以为然,眼底显露对她的垂涎不止,话语威胁。 “呵,你确定,我当真奈何不了你?” 胡茵茵眼眸清冷下来, 镇定应对。 “我家公子身后靠的可是轻车督尉。”公子哥的侍从语气傲慢。 胡茵茵心弦一紧,余光瞥见提着一壶凉茶折返的春柳。 她灵机一动道:“区区一个轻车督尉,能比得过镇国大将军吗?” 闻言,公子哥微愣了下,但也只是一瞬的功夫。 冷笑道:“呵,镇国大将军不近女色,全京城谁人不知?” “居然想跟萧泫暻攀上关系……虽说你的确有那么几分姿色,但编谎,找错对象了!” 萧泫暻不近女色? 胡茵茵头一次听说。 “谁说我是他的人,就不能是他下属的人?” 公子哥笑道:“呵,萧泫暻身边的侍从个个都是光棍。这在京城圈也都是众人皆知的事情。” “别想着攀关系自救了。之前是我喝多了,才被你算计,今日我可没喝多!” 男人的手抚上她娇嫩的面颊,“啧啧……长得这么好看,本公子定要好好疼你一番。” 话落,公子哥吩咐侍从:“把她头蒙上带走!” “春柳!” “唔!” 话音刚启,她就被人捂住了嘴,紧跟着麻袋套头被人捆绑了双手。 “唔唔——” “呵,别挣扎了。这茶点楼是我兄弟开的,这里没人敢来救你的!” 公子哥话语得意。 胡茵茵被他的侍从扛着从茶点楼的后门刚离开,后脚春柳就来到之前跟她分开的位置。 “少夫人?” 来回张望了一圈,依旧没见到人。 “少夫人!!” “请问,你有看到刚刚站在那的女人吗?带着面纱的。” 恰好有小二端着酒水跟糕点路过,她上前拉住人询问。 “没见到!” 小二摆了摆手,慌忙上楼送吃的。 “少夫人!!” 春柳跑到街上大声呼唤着。 可来往的马车跟路人不断,却始终不见胡茵茵的身影。 “春来,春来!” 跑到马夫停车的位置,话音急切:“少夫人可有回来?” “没有啊!少夫人不见了吗?” 春来从马车上下来,面露惊惧之色。 第66章 向萧将军求救 第六十六章 向萧将军求救 “在茶点楼的时候少夫人让我去给她讨一壶凉茶,结果我回来就不见了她人影。”春柳急的不行。 春来一听,先安抚着她道:“你先别急,茶点楼的小二那打听过了吗?可有见着少夫人的去处?” “我问过了,说是没留意。”春柳红着眼,摇头。 “这就难办了……” 春来心咯噔一紧。 两人的目光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中来回扫视,希望能看到那一抹熟悉的身影。 “春柳,我们去报官!” “不行!” 春柳立刻制止,“若少夫人真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被抓走的,对方的身份想必非富即贵!” 定不是她们两个势单力薄的婢女就能指控的。 “对了,季少不是在府邸么,我们回去告诉他!” 原本还勉强能镇定心绪的春来被她这么一说,顿时慌了神。 这个提议,春柳不是没想过。 但她想的更深远些,“可……季少养了外室且还有私生子了。” 若绑架少夫人的人正是那个外室安排的人,她们还找季少求救,岂不是自投罗网。 “那可该如何是好啊?!”春来彻底慌了神,几乎都要哭出来了。 两人正束手无策时,萧泫暻在侍从的陪同下从药材铺子出来。 “有了!” 春来循着她视线望去,“你要去找他?” 春柳点头,“萧将军之前能在英国公爷的庄子里暂住,应该靠得住!” 起码比起季忱,要可靠的多! 至于权势方面,更是毋庸置疑。 “我陪你一起去!” 春来陪着她上前,赶在萧泫暻上马将其拦下。 “将……” 不等两人完全开口,萧泫暻眸光冷厉的看向两人。 “两位姑娘找我们家公子是要买药?”贴身侍从见状走上前关切询问。 春柳跟春来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公子,我们要买的药材比较特殊,能不能进屋聊?”春柳话音急切,眼眸期盼的望着萧泫暻。 “公子,我们家小姐还等着药材治病呢!” 春来在旁搭腔,言语暗示。 萧泫暻松开缰绳,脸色肃沉着转身进屋。 两人当即跟上。 “将军,我们家少夫人不见了。我们怀疑是被绑架了!” 来到拐角处,春柳直接开门见山。 绑架? 萧泫暻眼眸幽暗下来,“你们俩亲眼看到了?” 春柳摇了摇头,随后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简单告知。 “来人!” 萧泫暻沉声唤来下属,“安排人去茶点楼再打听一下少夫人的去向。日落之前,务必要找到人!” “是,将军!” 下属领了吩咐离开。 萧泫暻盘问起两人,“你家少夫人今日带你们出来是要做什么的?” 据他所知,季忱已从盐池折返回来。 现在又是夏季,酷热难耐,胡茵茵应该在侯府跟季忱情意绵绵才是。 “今日有一个年轻男子上侯府找一个婢女认亲,少夫人觉得可疑,所以准备前去找人询问是否属实。”春柳如实回答。 “是……英国公府的婢女?” 春柳解释:“不是,是远柏侯府。” “既是远柏侯府的婢女被认亲,你家少夫人为何还要外出?”萧泫暻听不明白了。 “因为那个婢女之前做错了一点事,少夫人给单独安置起来了。”春柳片刻的犹豫后,如实坦言。 “先带我去见见那个婢女。” 萧泫暻得知原因后,沉声要求。 “好。” 两人带着萧泫暻来到安置橙姐儿的地方。 “我听她们俩说,你手中有认亲的信物,是一枚玉佩。可否让我一看?” 橙姐儿面对突如其来到访的男子,虽心生警惕,但对方强大的气场让她不敢忽视。 “公子稍等。” 她从柜中取出用衣服包裹的玉佩。 萧泫暻接过后打量着。 玉佩是上等好玉所制,且不会在民间轻易流通。 他定睛细细打量着眼前的婢女,衣着虽普通,但面容五官姣好。 人靠衣装,马靠鞍。 若精心打扮一番,再予礼仪调 教,势必与富家千金无异。 但春来春柳又说,橙姐儿的生父是个赌鬼。 “你可还有兄弟姊妹?”他沉声询问。 橙姐儿放身前的手不自觉的绞了绞,而后摇头。 “你最好如实说,要不然等日后你的家人再寻上你时,恐难再有人保你。” 萧泫暻拉开凳子坐下,手中反复摩挲着玉佩。 橙姐儿低着头,迟迟不肯说。 春柳急的不行,“橙姐儿,你最好如实说。切莫耽搁了时间,误了少夫人的大事!” 橙姐儿见状,轻声确认:“可是少夫人遇到了什么事?” “之前有人拿着跟你一样的玉佩来寻亲,今日少夫人就被绑架了!” 闻言,橙姐儿心一惊。 “我有个一母同胞的哥哥……不过,他的胆子应该不至于去绑架少夫人才是!” “这件事我们另会查明。你哥哥的样貌,你记得多少,描述出来!” 萧泫暻说罢,下属提着纸笔进屋。 橙姐儿一点一点回忆起来,仔仔细细的描述着…… 一炷香的时间。 下属递上画像,同时前去茶点楼打探的人也来了回信。 “将军,我们找到了一个吃茶的茶客,他说见到少夫人被轻车督尉的连襟的表弟给带走了。” 轻车督尉? 春来春柳两人一怔,“我们家少夫人并不认识他,他为什么要带走我们家少夫人?” “两位姑娘再确认一番,真的不曾见过此人吗?” 侍从展开画像。 春柳上前细细打量,“有点眼熟……”但一时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是之前夜里在酒楼轻薄我家少夫人的那位!” 春来上前查看,一眼认出。 “他轻薄过你家少夫人?”萧泫暻眼眸倏然一凛。 “是,当时少夫人脸上起了疹子,借着吓唬到了他才予以脱身。” 经春来提醒,春柳回忆道:“我记得当时少夫人还用随身携带的药水将他衣服烫了一个窟窿来着,想必此人是怀恨在心,才寻机报复的!” “去见轻车督尉!” 萧泫暻沉着脸起身,带着一众人离开小院。 春柳春来刚要跟上,却被侍从拦下,“我们要去的是军区,两位姑娘还请止步。” “可是我家少夫人……” “姑娘请放心,将军既已知道了少夫人的去向,势必会将人平安带回。” 春柳感激道:“那谢过将军了。” 侍从点头,转身跟着萧泫暻离开。 “春柳,我的玉佩被那人拿走了……”橙姐儿见状走上前,话音急切。 春柳安抚她:“放心,会还回来的。” 春来跟她对视一眼,心下纳闷:这将军为何要拿走她认亲的玉佩呢? 第67章 出面捞人 第六十七章 出面捞人 校尉胡同的南边宅院。 胡茵茵麻袋蒙着头,被安置在床上。 双手被反缴在背后,她尝试挣脱禁锢着自己的麻绳。 手腕处被磨出鲜血,“嘶——” 她忍着痛继续挣解着绳子。 “吱呀——” 房门被人推开,进来两个婢女。 “把她身上的衣服给我换了,再检查下有没有藏利器什么的。”公子哥吩咐着。 “是。” 婢女上前,将胡茵茵头上的麻袋取下来。 不等她打量屋内环境,双眼就被布条蒙上。 “别碰我!” 婢女的手刚要解她衣服,她下意识的开始挣扎。 “你要是不让她们俩给你换衣,那我可就要亲自来了。” 公子哥轻佻的话音一落,胡茵茵立马没了动作。 但女人家最重要的就是名节,她此番被绑架,还被换了衣服,即便什么事也没发生,届时传出去,怕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公子,从姑娘身上搜下来的。”一个婢女在解她外衣时取下一枚腰间玉佩。 公子哥接过扫了眼,上面刻着英国公三字。 这女的竟是英国公府的人? 公子哥攥着玉佩,起身上前询问:“英国公爷跟你是什么关系?” “公子既想知道,不如拿着玉佩亲自去府邸一问便知。” 胡茵茵悬着的心在这一刻稍稍落地,这一枚玉佩是她娘亲的遗物。 公子哥顿觉攥着烫手山芋般。 英国公爷早年丧女,留有一个孙女,嫁给了远柏侯府季大少。 该死! 公子哥想到自己绑来的人极有可能就是季家少夫人,心不安的砰砰直跳。 “公子,还要给姑娘更衣吗?”婢女在旁询问。 “不用,你们在这里照看好她。别让她到处乱跑!” 他拿着胡茵茵的玉佩出了房门后,直接唤来手下,“你们去打听下,远柏侯府的少夫人可在府邸?” “是。” 家丁离开没多久,后脚就神色匆忙的折返。 “公子,表少爷带着萧将军登门了。” 他表哥的连襟是轻车督尉,但却极少能接触到萧泫暻。 “你说的可是镇国将军?” “回公子话,正是。” 公子哥愣住,“可有说是因为什么事情?” “没说,只说要见一见公子您。”家丁如实转达。 公子哥回头看了眼紧闭的房门。 “该不会是为了她特意来的吧?” 但也不曾听闻萧泫暻跟远柏侯府亦或是英国公府走的近一说。 罢了,先去会会再说。 “带路。” 赶到时,萧泫暻笔挺的立身在正厅。 “表哥。”边上站着他的表哥,王禹益。 “利民,你来的正好,我给你介绍下,这位是萧将军。” 王禹益眉眼肃沉的看着他。 “萧将军,不知你们来我这里是为了……” 不等他把话说完,萧泫暻身边的侍从将胡茵茵的画像呈上。 王利民只一眼认出画像上的人正是被他绑来的人。 “萧将军,这是何意?” “你是不是绑了一个姑娘回来?” 眼见自己的蠢表弟装傻,王禹益恨铁不成钢的怒视着他。 王利民不死心,还企图蒙混过去。 “表哥,我平时接触的都是青 楼里的姑娘,正经人家的姑娘我可是不打眼的。” “你少给我打马哈哈!” 王禹益对自己的这个表弟太了解了,厉声呵斥:“茶点楼的人已经说了,人就是被你强行掳来的。” 在确定瞒不下去后,王利民这才不甘愿的承认。 “人的确在我这里,不过……我只是报之前在酒楼被她恶整的事情。” 王禹益瞥了眼面色冷漠,情绪无波澜的萧泫暻。 对着自己的表弟又是厉声怒斥:“你少给我说的冠冕堂皇的,要不是你醉酒调戏人家在前,人家至于恶整你吗?” 王利民撇了撇嘴,低头不敢直视。 沉默许久的萧泫暻沉声询问:“人现在在哪?” “安置在房里,婢女照看着……”王利民紧了紧喉,小声回答。 “人没损伤吧?”王禹益追问。 他这个表弟平日里不喝酒还好,一喝酒就容易犯浑,但好在秉性也是极端的恶。 “没有……”王利民摇头。 “将人带过来!”萧泫暻眼眸幽沉的扫过他,不怒自威的气场震慑着王利民。 一盏茶后。 胡茵茵在婢女的陪同下来到正厅。 她袖口处殷红的血迹一眼可见。 “混账东西!” “啪!” 王禹益见状,当即给了王利民一个响亮的巴掌。 王利民捂着脸,不敢吭气。 “玉佩还我。” 胡茵茵走上前,直接索要。 “你还拿人家东西了?”王禹益一听,抬手就又要教训他。 王利民偏头避开,匆忙将玉佩递上。 “表哥,我不知道她身份……玉佩上刻着字,我想着确认清楚后再决定要不要放她回去。” 王禹益接过,上面刻着英国公府字样,怒扫过他。 “少夫人,真是抱歉。” 胡茵茵从他手里接过玉佩,查看确认完好后才放心。 “这玉佩是我娘亲遗物,若是损毁了……” 闻言,王禹益又怒意的看向王利民,“不成器的东西!” “少夫人,还请您大人有大量,别跟我这表弟计较。” “改日,我必带着他登门向英国公爷谢罪。” 向他外祖父谢罪,而非远柏侯府。 倒是个拎得清的。 “登门道歉就免了,外祖父喜静养。” 她活动了下手腕,被麻绳蹭破皮的位置,伤口刺痛的厉害。 “嘶——” 萧泫暻幽沉的目光一瞬不瞬的落在她身上。 她身上的衣服也沾了污渍,头发还略显凌乱了些。 王禹益觉察到异常的气氛,注意到胡茵茵身上的衣服有一两处甚至出现了破损。 “少夫人,西街头有一家裁缝铺,您要是不介意的话,一会儿可去那挑选几身喜欢的衣裳,就当是我代表弟向您赔罪。” 胡茵茵低头扫了眼,衣服上不知什么时候破了几处口子。 位置贴近下摆处,倒也不碍事。 “心意领了。”她变相婉拒。 而后抬眸对上萧泫暻黑沉肃凛的眸子,“我……可以回去了吗?” 被人掳走这件事,本就不大光彩,她也不想过多声张,尤其眼下侯府那边还一团乱麻中。 第68章 欲引外室进门 第六十八章 欲引外室进门 萧泫暻简单跟王禹益交代了两句后,带着她离开。 大门外,马车候着。 “将少夫人先送回去。” 胡茵茵刚上马车,就听到他沉声交代身边的侍从。 她掀开窗帘,往外看。 萧泫暻身边的贴身侍从留了下来。 他则带着另两人折返回了宅内。 “少夫人,将军吩咐让我陪行。” “有劳了。” 胡茵茵收回视线,放下窗帘。 马车启程。 不等走远,便听惨叫声传来。 她心咯噔一紧,下意识攥紧了帕子。 马车并未直接送她回侯府,而是回到了之前的药材商铺。 “少夫人!” 春来春柳看到她从马车下来,激动迎上前。 “嘶——” 手腕处的伤口不小心被触碰。 “少夫人,您受伤了?” 春柳看到她手腕上已干涸的血迹,满眼心疼。 胡茵茵安慰道:“不碍事,回去的时候简单上点药就行。我失踪的事情,侯府那边可知道了?” “奴婢先找了萧将军,暂时并未通知侯府。”春柳回答。 虽也不知究竟是福还是祸。 但胡茵茵还是暗暗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马车上还有预备着的衣裳?” 身上的衣裳破损还染了血迹,定然是不能再穿了。 春柳回想了下,“奴婢记得有一件。” 但也不是很确定,指了指前头道:“少夫人,街的那头就有一间衣裳铺子。” “春来,你去马车上找一找。” “奴婢这就去。” 等春来离开后,胡茵茵在长凳落座。 侍从递上一个瓷瓶,“少夫人,这是伤药。” “多谢。” 胡茵茵接过,打开后闻了闻,是上好的金疮药。 春柳小心翼翼的给她上药。 “少夫人,衣裳。”春来抱着干净的衣服回来。 侍从见状,指了指二楼道:“楼上有一间休息的厢房,靠西的方向。” 上药结束,胡茵茵在婢女的陪同下上楼更衣。 庆幸脏的是外衣,更衣时倒也不必有过多忌讳。 春来在门口把风。 春柳在屋内服侍着她更衣,见她腰间空荡荡的。 “少夫人,您的玉佩呢?” 糟了,玉佩忘记拿回来了。 胡茵茵眉头微锁,“在那纨绔公子哥手里。” 走时,萧泫暻还在那宅子里,不知会不会落到他手里? 更衣后,春柳又将她稍凌乱的头发整理了一番。 主仆二人刚出房门,屋外进来一名侍从。 “这是将军让转交给少夫人的。” 胡茵茵下楼接过,一共两枚玉佩,一枚是她的,另一枚…… “这是橙姐儿的?” 春柳打量了眼,“回少夫人,正是。” 而后详细说道:“之前我们告知将军少夫人失踪的事情,提到了橙姐儿的兄长来认亲的事情。将军要求带他去看看,还特意管橙姐儿要来了这一枚玉佩。” “所以……她当真有个哥哥?”胡茵茵确认着。 春柳点头。 “萧泫暻拿这一枚玉佩又是要做什么呢?”胡茵茵对此又感困惑。 难道是也怀疑橙姐儿的身世? 她能看出玉佩材质非民间之物,相信萧泫暻也能。 “走,去看看橙姐儿。” “少夫人,天快黑了……”春柳拉住她,指了指外头逐渐西落的日头。 “不差这一会儿,早去早回就是了。”胡茵茵坚持前往。 院内。 橙姐儿正焦急的等待着。 ‘吱呀’一声响。 “少夫人。” 胡茵茵主动递上玉佩,“你有兄长这件事,为什么没主动跟我们提起?” 橙姐儿接过玉佩,抿了抿唇后解释:“哥哥早年身体羸弱,家里人一直觉得他活不长,我被父亲变卖那年,哥哥又失踪了,我便以为他是怕牵连我们……” 言外之意是当他死在外头了。 胡茵茵想起那男子身体的确比寻常男性偏瘦些。 真相是否如她所说,尚无从考证。 “那你可要认亲?” 闻言,橙姐儿面色微僵,抿着唇,似犹豫又似惧怕。 “你哥哥说,你那赌鬼父亲已经死了。” “真的?”橙姐儿眼底闪过惊诧。 “真假我尚且不知,但你哥哥是这么说的。” “这件事可否容奴婢先考虑考虑?” 橙姐儿经历过被赌鬼父亲变卖,如今好不容易瞧着日子要盼出头了,可不想又被拉入泥泞的沼泽中无法自拔。 “嗯。” 胡茵茵进屋查看了一番屋内的环境后离开。 马车抵侯府时,天色肉眼可见的暗下来。 “少夫人回来了!” 院内的婢女跟家丁见到了她,第一时间前往季忱跟前汇报。 季忱循声迎出来,脸色稍显不佳。 “母亲伤着,你怎好不管不顾的出门逛街去?” 遭人掳一遭,虽有惊无险,但沉闷的心绪并未消散。 此刻又被季忱厉言指责,勾起她的恼意。 “我又不是郎中,府中也有婢女服侍着,留在府中也帮不上什么忙啊!” 季忱:“……” “郎中可有说什么叮嘱?”见他不语,胡茵茵这才温声的显露关心。 “并未磕到要害,只是伤口颇深,怕是要静养许久。” 季忱说这话时,眉头紧锁,似也是极其苦恼的很。 “盐池的事情并未全终结,眼下母亲又伤了头,这侯府内不能无人打理……” 话落,他余光小心翼翼的瞄着她,似是试探,“娘子觉得打理内宅这事……” 上一世,此时的她是没有打理内宅经验的。 季夫人去世后才接的手。 “忱郎是想交给我打理?”胡茵茵直言。 “嗯。”眼下他能指望的也就只有胡茵茵一人了。 “还有便是……福嬷嬷身上有伤,不能近身服侍母亲,我想另外再安排一个贴己的人过来照顾母亲。” 突然转变的话锋,让胡茵茵意识到事情的蹊跷。 莫非,他想将那外室借此引进门? “忱郎想安排谁过来?” “是我母亲一个远房的表外甥女。” 胡茵茵先是想了想,而后反驳道:“可据我所知,母亲娘家那边没有表外甥女。倒是有一个表侄子。” 其实说是表侄子,其实是周氏哥哥在外的私生子。 这件事,在上一世中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插曲。 却没想到,居然会在这一世被牵扯上。 胡茵茵不由再次想到最近频繁出现的野猫,以及接连脱轨的事迹。 莫非是有什么旁的征兆跟提示? 第69章 瓮中捉鳖 第六十九章 瓮中捉鳖 胡茵茵脚步一顿,反问:“我怎么记得是表侄子呢?” 季忱面色微僵。 “娘子记错了吧?是……表外甥女。” 他以为胡茵茵对这事不大会有印象,加上母亲也鲜少跟旁人提到这事。 以为能含糊过去。 胡茵茵却正色道:“我可没记错,就是表侄子。忱郎可莫要诓骗我。” “你要是想安排一个人暂替福嬷嬷的位置,侯府中可以调用的的婢女多了去了。我身边就有两个,挪了一个去便是。” “那怎么行?春来春柳可都是你跟前服侍惯了的,若换了人,你该不适应了。”季忱话语体贴,好似当真是为她着想。 胡茵茵心下冷笑,他这是铁了心要将那外室趁着机会引进门。 “忱郎既然已经定了心思,那就照着你的意愿办。” 反正阻扰的了一次,也阻扰不了第二次。 “我先去看看母亲的伤。” “我陪娘子一道去。” 季忱陪着她一起来到季夫人周氏的卧房。 床榻上。 周氏额头缠着纱布,面色苍白的倚靠在床头。 “哎呦~哎呦喂——” “母亲。” 周氏扭头看向她,眼底闪过一抹怒恨。 胡茵茵倒也不惊慌,只是淡淡的来了一句,“母亲这是看花眼了?” “母亲,这是茵茵……”见状,季忱上前提醒。 周氏当然知道来的是谁。 她只当今天被磕伤脑袋,全是被她克的! “我乏了,想歇息。” 生怕再被胡茵茵克出个什么好歹来,赶忙下了闭客令。 “那孩儿就不打扰母亲静养了。”季忱带着胡茵茵退出房。 “安排服侍母亲的人你准备何时带进府?” 两人在长廊里闲暇的散步,胡茵茵随口一问。 “过两日就能来府上。” “嗯。我有点累了,就先回屋了。” 胡茵茵说完,带着婢女径直走回卧房,季忱望着她离开后唤来侍从。 “少爷,有什么吩咐?” “备马车。” 季忱晚膳都没来得及吃便去传话。 胡茵茵收到消息时,正在手腕上的伤口重新上药。 “少夫人,您就这么允了季少,届时那人若进侯府,您该怎么办呢?”春柳打抱不平。 “还有两日呢,不急。” 趁着空隙,她也正好琢磨琢磨借此事加速和离。 这天,季忱依旧是夜不归宿。 胡茵茵倒也乐的清闲自在。 翌日。 胡茵茵收到一封由家丁转交的信。 她打开后,发现自己的玉佩赫然躺在里面。 “橙姐儿的玉佩没有……”春来提醒。 “你们不是说昨天带萧将军去过橙姐儿暂住的宅院吗?可能安排了人直接送去也不一定。” 胡茵茵反复查看自己的玉佩,确认完好后将其重新佩戴在腰间。 “季少可有回来?” “奴婢去问过了,不曾。”春柳回答。 “夫人那今日情况如何?” 春来端来早膳,正好听到。 “回少夫人,夫人额头的伤似是没怎么处理好,说是昨夜夫人嚷着刺痛的厉害。” “胡郎中为侯府治病多年,医术上应该不会有这样的纰漏。”胡茵茵不解。 “昨夜负责服侍的婢女说是胡郎中来时少带了药材,嘴里一直嚷着药材贵什么的……” 春来的话让胡茵茵更纳闷了,“药材贵,又不用他付钱,只需开方就是了。” “好像是说那一味药材不是用来内服的,而是用来制膏药的。”春来补充道。 “难道……”胡茵茵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假设。 “难道之前他来府邸看诊,夫人克扣了他的看诊钱?” 所以他才故意这么说,想借此要回诊钱? 春柳一听,回忆道:“少夫人猜的没错,我前几个月的确曾看到过胡郎中来府邸要看诊钱。” “吃了早膳后,准备马车,去胡郎中那拜访下。” 春柳面露忧色,“少夫人,胡郎中可是夫人的人啊!” 胡茵茵吃着早膳,直言道:“谁会给一个欠银钱的人卖命?” 这种时候,正好收买了过来为己所用。 胡郎中的住处比之前她所拜访的瞎眼郎中环境要好上许多。 一进院内,就听到有女人在怒骂着。 “家里都要揭不开锅了,你说你靠着侯府看诊,怎么就还没老白给人看诊赚的多?” “嘘——” 胡茵茵听到后,带着两婢女躲到了角落庇荫处,继续偷听着。 “季夫人磕伤了脑袋,又不是死了。之前拖着没结的银钱总不能迟迟不给吧?” 胡郎中耐心解释着:“没说不给,只是季夫人当下不便。她身边的管事嬷嬷也受了伤。” “你少找理由,那侯府的季夫人抠搜的事情我也不是第一次听说了。” 胡郎中的老婆一听,更来气了。 “我听闻侯府节衣缩食都数月了,指不定是内里亏空了!你要是再不早点把剩下的银钱结来,这个家你也别回了!” 不一会儿,胡郎中出来。 胡茵茵带着婢女想回避,不料碰倒了一旁的花盆。 “哐当!” “谁在外面?” 夫妻二人听到动静追出来查看。 “少夫人?” 看到是她,胡郎中愣住。 他妻子一听,当即越过他上前,“你是远柏侯府的?” 胡茵茵点头。 “来的正好,侯府拖欠着我相公给你们看诊的银钱,既然来了,也别拖欠着了,直接结了呗。” 胡郎中想制止自己妻子,但却被她厉眼警告。 “你要是敢再阻扰我,就让你妻离子散。”胡郎中怏怏的收回手,只是面露难色的看着胡茵茵。 “结银钱倒不是难事。侯府拖欠了多少,你们写个单子给我,结算后再按个手印做证据。” 妇人一听胡茵茵如此爽快,当即应下:“好。” 胡茵茵收了字据后,让春柳结了剩下的银钱。 胡郎中感激的看了她一眼。 “我有事想请问胡郎中,可否借一步说话?” “当然可以。” 不等胡郎中开口,他的妻子抢先答。 临走前还不忘眼神暗示他,“好好回答少夫人的问题。” 话落,转身进屋继续未完成的活。 一炷香后。 胡茵茵带着婢女返回侯府。 恰逢季忱带着一个年轻的女子回府。 第70章 终章 第七十章 终章 春柳指着两人的背影提醒:“少夫人!” “先回房,莫要声张。” 胡茵茵淡漠的瞥了眼走在前的两人,带着婢女绕道前往卧房。 关上门后。 她拿了纸笔,照着胡郎所述的一模一样的誊抄了一份。 并将其连着之前誊抄的错账一并塞入一个画卷中,递给春来,“送去英国公府。” “是。” 春来接过后匆匆离开。 “少夫人,您是要……”春柳看不懂她。 “人既已进了门,还有胡郎中口述的证据,干脆来个瓮中捉鳖。” 胡茵茵品着茶,赌的就是蔺婉霜沉不住气,继续对她下手。 不出一炷香的功夫,屋外传来脚步声。 春柳探头看了眼,“少夫人,季少来了。” 胡茵茵放下手中誊抄的笔,不慌不忙的合上手中的书。 “娘子,照顾母亲的人我安排过来了。” 她淡淡应声,“既然来了,那就安排到母亲院中照料就是了。” “母亲病着,府中大小事务还是要委托给你。” “嗯,我没什么问题,就是母亲那你可有征询过意见?” 胡茵茵缓缓起身走向他,“还有便是我此前并未料理过宅内事,母亲眼下病着又不适一直被打扰,我想从外祖母那借一个管事嬷嬷过来。” 从英国公府借人? 季忱不解:“娘子要借的是谁?” “莱嬷嬷。她是我外祖母身边服侍了多年的老嬷嬷,更何况,她早年还曾在当今皇后年身边照料过,规矩这一块儿毋庸置疑。” 魏老夫人年轻时跟当今的皇后曾有过一段时间的交集。 坊间也的确有传闻说是魏老夫人身边的老嬷嬷曾是皇后用过的。 但一直不得证。 如今听胡茵茵主动提起,季忱并未疑虑,“好,那就按娘子说的办。” 傍晚时分。 春来带着莱嬷嬷抵侯府。 “少夫人,这是夫人让老奴转交的。” 胡茵茵接过她递来的纸条,展开。 上头写着一个字:安。 “夫人说了让您放心大胆的去做便是了,出了任何事有英国公府兜底。” “嗯。” 她将纸条拿到蜡烛前点燃后丢进池子里。 当晚。 季夫人继续喊着头疼。 动静很大,闹得全院的人都醒来。 莱嬷嬷过来问她:“少夫人可要前去?” “不了,有季少在。” 那个女的进了侯府后,季忱便再也不曾在外留宿,但大多数时候就在书房。 胡茵茵合上核查的账本,“早点歇了。” “少夫人,季少他……”莱嬷嬷望向她的眼里满是心疼。 “有人会照顾他,没必要操这个心。” 婢女帮着张罗她洗漱更衣歇息。 书房里。 蔺婉霜陪在季忱身侧,帮着研磨。 她瞥了眼一直在处理盐池文件的季忱,小声道:“夫人一直嚷着头疼,不去看,会不会不大好?” “让佣人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季忱一时抽不开身,她来到门口吩咐佣人。 佣人去了一盏茶后回来回话,“夫人嚷着让叫大夫。” “那就去请人来。” 季忱语气略不耐。 “已经去请过了,大夫说之前侯府看诊的银钱一直没结清,便不来了。” 闻言,季忱面色一愣。 胡郎中那看诊的银钱的确扣了不少,但之前他都一直没什么意见。 “那其他的郎中呢?” “也都叫不到,说是都有正事。”婢女回答。 季夫人抠搜刁钻是出了名的,之前大家也都只是听听风声,但这次有胡郎中做榜,无异于是最好的说明。 季忱一脸愁色时,想到了蔺婉霜,“你之前不是说有擅药理的郎中朋友吗?可否请一请?” “当然可以。”蔺婉霜点了点头。 胡茵茵得知后,当即让春柳去药材铺子通风报信。 “之前那个刀疤男,肯定会再出现的。” “奴婢这就去。” 春柳从后门借偷溜出去。 药材铺子一直有人守夜。 她扣开门,将消息告知后匆忙回到府邸。 刀疤男伪装成民间郎中的模样进入侯府。 先是给季夫人似模似样的看诊,之后又开了一瓶止疼药。 离开时,被赶来的萧泫暻堵了一个正着。 “抓住他!” “你们要做什么?” 刀疤男一惊,显然没想到会就此被抓。 侍从上前一把扯下他的伪装,“将军,此人正是之前潜入皇宫下毒之人。” “带走!” 确认身份后,萧泫暻并未多言,当即押着人离开。 “婉霜,救我!” 刀疤男扭头看向跟季忱并肩而站的蔺婉霜。 若是旁的还好说,可对方是镇国将军,这被抓了去,想要再脱身可就难了。 蔺婉霜也是心紧的慌。 “婉霜,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季忱也意识到了不对劲,狐疑的看向她。 “既然是一伙的,一起带走!” 不等蔺婉霜反应过来,也被侍从强行扣押着离开。 季忱想劝阻,却被萧泫暻一句话震慑住:“季大少,盐池的案子,最近有了新的进展,届时恐要经上头深 入调查一番。还请做好准备工作。” 话落,萧泫暻带着手下浩浩荡荡的离开。 …… 翌日。 胡茵茵以查到侯府吞没自己的嫁妆为由跟季忱闹了一通,让他更为焦头烂额。 这时,私生子再次趁奶娘不注意,溜到侯府,嘴里嚷着要找娘亲跟父亲。 消息一经传出,街头巷尾议论纷纷。 同时被传的还有季家挪动胡茵茵嫁妆一事。 胡茵茵佯装被气得回了娘家,撂挑子不管侯府。 魏老夫人带着莱嬷嬷入皇宫拜见皇后。 三天后。 圣纸下来,胡茵茵与季忱和离。 半月后,盐池一事清查,季忱入狱,众人唏嘘。 季夫人因额头的伤迟迟不得已病愈,加上儿子入狱,气急攻心之下,重病去世。 远柏侯府一夜间落败。 季家小姐,季安宁便也因此受牵连,虽有公主庇佑,但境遇远不如前。 …… 一年后。 胡茵茵应 召进宫见皇后,遇集市,下马车闲逛片刻。 突然被一只脏兮兮的手攥住了衣角,低头一看,正是季忱的私生子。 孩子目光呆滞,张了张嘴,却压根发不出声。 “小姐,他是……” 胡茵茵摆了摆手,没让春柳继续往下说,而是塞了一锭银子在他乞讨的碗里。 孩子拿了钱,兴冲冲的离开。 出于好奇,她跟了一段路过去。 最后发现他蜗居在一个乞丐窝里,前头给的银子,当即就被一个年长的小孩子夺了去。 她同婢女低声道:“听说之前负责照料她的嬷嬷卷了钱跑路了。我之前还以为是假的,现在看所言不假。” 只是没想到那个嬷嬷看似忠心,实则也不过是趋附利益罢了。 “孩子并非侯府血脉,嬷嬷自然要跑路。” 身后,传来一道低沉突兀的男人声音。 胡茵茵转身,见萧泫暻一身长袍立在后。 “皇后娘娘下了邀请,准备什么时候进宫?”他沉声问。 她笑了笑,“这就启程!”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