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千金竟是摄政王白月光?五个哥哥跪求原谅》 第27章 气得他嗷嗷叫 姜予安低着头不敢抬头看人,回道:“不是。” 鼻端袭来若有若无的冷香,那人上前一步,姜予安看到了他脚上精致的皂靴。 头顶的声音落下,如同泰山压顶充满了威慑力:“不是你的,你为何站在这儿?” 姜予安百口莫辩,却也不想背上这无妄之灾。 抬头,她看向面前男子,指着墙头上的顾昭据理力争:“是他丢给我的。” 顾昭躲在墙头上,以为自己逃过一劫。 被姜予安这么一指,所有人的目光落在了他身上。 顾昭无所遁形,嘿嘿一笑,而后传来祭酒的咆哮:“顾昭,又是你这个兔崽子,还不给我滚下来。” “先生,我错了,哎,别拿扫把我这就下来。”墙头上鸡飞狗跳。 姜予安却如同置身冰窖,面前的男子神情淡漠,看她就如同看一个死物。 解决了顾昭,祭酒惊慌的声音传了过来:“姜予安,不得无礼,还不快向摄政王赔罪。” 姜予安惊讶的看向面前的人,她猜到此人身份不简单。 没想到,竟是当朝的摄政王,她的表兄。 谢无咎似是也猜到了姜予安的身份,眉眼里那抹淡漠,就变成了冷霜。 他轻笑一声,对着祭酒微微抬手:“无妨。” 而后谢无咎看向落在地上的顾昭,声音透着冷意:“本王奉皇命前来巡视,你们就给了本王一个惊喜。” 他面上带着笑,看向祭酒,说道:“祭酒大人,你说呢?” 祭酒尴尬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刚刚他还在向谢无咎吹嘘这届学子勤奋好学。 顾昭和姜予安就啪啪打了他的脸。 逃课也就算了,竟还把小黄书带到了书院里。 虽然姜予安是不可能跟顾昭同流合污的,可谁让她倒霉呢。 祭酒狠狠剜了顾昭一眼,喝道:“爬墙,赌钱,你可真是给将军府争气。” 顾昭低着头跟姜予安站在一块,缩着脖子如同一只鹌鹑。 手里还紧紧攥着那个小包,姜予安扫了一眼,竟满是银票,难怪他不肯丢呢。 “你俩,现在去打扫书舍,打扫不完不许吃饭。”祭酒气的胡子都翘起来了,暗恨两人不争气。 姜予安不满的道:“先生,我是被冤枉的,我跟他不认识。” “姜兄,咱俩不是说好了去抓蛐蛐儿吗,如今被抓了现行你就抛下我了?”顾昭从鼻子里哼哼几声,不把姜予安拖下水誓不罢休。 姜予安都要气笑了,问他:“你刚刚唤我什么?” 顾昭一脸的不明所以,眨了眨眼道:“姜兄啊。” 姜予安对着祭酒摊了摊手:“先生,他连我身份都不知道,他的话如何能信?” 话落,姜予安摘下头上网巾,露出一头瀑布的长发。 顾昭像是见了鬼一样瞪大了眼睛,指着她不住的颤抖,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费了好半天劲,才憋出几个字:“你是女的,你是国公府那位姜家姑娘,被祭酒大人举荐进来的女弟子?” “下次再栽脏之前,麻烦打问清楚了。”姜予安白了顾昭一眼,压低声音对他道:“所以藏书阁,你自己去扫吧。” 顾昭如同被霜打的茄子一般,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姜予安把头发束好,戴好网巾,眼神澄明的看着祭酒。 祭酒是有心偏袒姜予安的,他笑呵呵的对着谢无咎说道:“摄政王,您看……” 他没有发话,祭酒也不好做出决断。 谢无咎看向姜予安,笑意凉凉开口:“有几分胆识,姜家一窝孬竹倒是出了好笋。” 四周的人脸色全都为之一变,谢无咎和国公府互不往来,势如水火。 他这番话也不知道是出自真心还是假意。 谢无咎抬步离开,祭酒则朝着姜予安摆了摆手,让她去上课。 而对顾昭,则是两眼一瞪,凶巴巴的道:“滚去打扫藏书阁。” 顾昭不服气的应了一声,临走时狠狠的瞪了姜予安一眼:“你给我等着。” “顾师弟你说什么,你要打扫三天?”姜予安故作惊讶,顾昭瞪大了眼睛,如同吞了一只苍蝇。 他慌乱的看向祭酒想要解释,却又不知如何开口,姜予安软糯的嗓音再次响起:“先生,顾师弟有此觉悟是好事,我愿意为他送水送饭。” 祭酒也一脸欣慰:“看到你们师兄弟相处融洽,老夫就心满意足了。” 他随着谢无咎走了,只是临走时谢无咎意味深长的看了姜予安一眼。 那一眼,让她不寒而栗。 待人都走后,顾昭咆哮出声:“好你个姜予安,你居然敢害我。” 姜予安神色平静的看着他,纠正他:“是你先害的我。” “若是你快点把包袱给我,我还能被抓到吗?” “那是你的事,与我何干。”姜予安冷笑出声。 顾昭气的呲牙咧嘴,恶狠狠的道:“我是不会放过你的。” “没用的东西,你尽管放马过来。”姜予安的眼神满是不屑:“书院规矩,被罚者没有受完罚之前不得出来,这三天你还得靠我给你送水送饭。” “所以,你态度对我好点。” 顾昭被气的肺都要炸了。 姜予安对他咧嘴一笑,恶意满满:“你猜,我会不会给你送?” 顾昭瞠目结舌的看着她:“你什么意思,你还敢虐待我不成?” “试试不就知道了。”姜予安脚步轻快的离开。 顾昭看她的背影脸上满是恐慌,他到底招惹了个什么玩意儿啊。 一个小姑娘家家的,怎么如此恶毒。 “你就是个疯子。”顾昭咆哮出声。 远远的传来姜予安的声音:“傻子。” 顾昭开始狂抓头发,嘴里嗷嗷怪叫,被监察骂了一句:“鬼叫什么,违者罚站一个时辰。” 身后的声音陡然停住,隐隐还有哭腔。 姜予安心情很好的去上课,而顾昭则乖乖的去打扫藏书阁。 广业堂内,早已经坐满了学生。 因着授课夫子还没有到,里面颇为热闹。 有趴在桌子上睡觉的,有摇头晃脑背书的,还有三五人聚在一起不知道说了什么,哈哈大笑的。 姜予安的出现,如同让时间按下了暂停键,屋内的人全都看向了她。 第28章 五大废物 姜予安在书院门口,一战成名。 她跟怀王的交锋众人都看在看里,此时大家讨论的也是她。 谁也没有想到,姜予安会跟他们同在广业堂。 那么多双眼睛齐齐落在姜予安的身上,让她分外紧张。 她早就做好了迎战的准备,可屋内的人除了惊讶的看着她,目光竟隐隐放亮。 那表情,如同饿了几十天的小狗见到了肉骨头。 姜予安感觉脊背发寒。 “姜师姐,你过来坐这里。”原本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的,此时竟像打了鸡血,热情招呼。 三五成群的人,也全都规矩的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每个人都在卖力的招呼姜予安,她一下子成了香饽饽。 姜予安神情戒备,实在无法招架。 她已经习惯了被无视,被敌对,被伤害。 可这一双双赤诚的眼睛,竟让她心里生出不真实的感觉。 姜予安没有回应任何人,见到前排有个空位,走了过去。 身后响起失落的唏嘘声:“哎,姜师姐都没有看我。” “她不也没有看我吗,她可是敢跟怀王硬刚的人,怎么瞧得上咱们。” 声音没有奚落,只有无尽的失意。 姜予安忍不住回头看向那两人,只见两人微微一愣,反应过来之后便疯狂的跟她摆手。 她缓缓转过身,得出结论,这一堂的人都不正常。 身侧传来一个懒散的声音:“你是被举荐进来的,为何会被安排进广业堂?” 姜予安闻声,只见右侧正是那个呼呼大睡的人。 此时他托着下巴,睡眼惺忪的看着她,一脸好奇。 “广业堂,有什么不妥吗?”姜予安问。 那人自嘲的一笑:“你看看这屋子里的人,有几个是正常的,我们来这里只是走个过场,待个两年出去蒙荫袭爵的。” 姜予安了然的哦了一声,难怪他们都没有心思学习。 是早就有了退路。 能进入国子监的有两种人,一种是真材实料,考进来的。 另一种,就是权贵世家子弟。 “我,学士府江枕书。”对方自报家门,拿着折扇在胸口轻轻一点,笑容说不出的恣意:“以后有事大可以找我。” 手中折扇一转,指向刚才的那两人,继续道:“清河崔氏崔明允,琅琊王氏王简之,一个有钱一个有权,以后有我们罩着你。” 姜予安暗暗惊讶,没想到这两人竟是出自四大世家。 清河崔氏掌管户部和盐引,这可是个肥差,难怪崔明允瞧着富态。 从银子堆里养出来的,浑身上下都透着豪横。 王简之更不用说了,当今皇后就是出自琅琊王氏。 有这么个大靠山,他当然可以横着走。 江枕书说完面露诧异,在屋内扫了一圈,问道:“顾昭呢?” 崔明允和王简之全都摇头:“没看见啊。” “他啊,打扫藏书阁去了。”姜予安声音说不出的快意,看得三人全都面面相觑。 而后反应过来,王简之骂道:“这孙子,是不是又爬墙逃课了。” 不多时,夫子过来上课。 夫子是个白胡子老头儿,进了课堂后一屁股坐下,然后头也不抬就开始背课。 姜予安撇撇嘴,好嘛,夫子也是来走流程的。 这少个人,也没问问。 她心里戚戚,拿着书本照猫画虎,摇头晃脑,直背的两眼金星直冒,胃里翻江倒海。 一堂课下来,夫子精神抖擞的走了。 学子们像被妖精吸干了精气,个个神情萎靡…… 这课上的,真要命! 好在上午只有两堂课,夫子教的那些东西都是皮毛,姜予安早已经学会了,所以也没往心里去。 连上两堂课,学子们全都有气无力,像即将入土的老叟。 随着铛的一声响,他们又奇迹般的满血复活。 个个如同仓鼠一般争先恐后的往门口跑。 姜予安一脸诧异,肩上却被人轻轻一拍,仰头她看见一张如沐春风的脸。 江枕书笑看着她:“发什么呆呢,吃饭了。” 经他一提,姜予安才觉得腹中空空。 她摸了摸小肚子起身跟江枕书一起往外走,身后跟上来两个跟屁虫,是崔明允和江简之。 两人对着姜予安竖起大拇指,一脸仰慕:“师姐,你牛哇,我还是第一次看见怀王吃瘪。” “你们为何对他如此厌恶?”姜予安问道。 见姜予安不解,王简之脸上满是促狭的笑:“他就是粪坑里的蛆,虽然没有伤害,但是膈应人啊。” “每到招学子的时候,他就出现专挑软柿子捏,惹不起的就会给他些银两散财消灾。”崔明允急忙补充。 姜予安了然的点了点头,难怪怀王找她晦气。 原来看她是女子好欺负啊。 几人说说笑笑,十分融洽。 然而不远处的赵域眉头却紧紧拧起,姜予安脸上的笑刺痛了他的眼。 之前对他死缠烂打的女子,如今却对几个刚刚认识的男子笑的如此开怀。 她是没有心吗? 赵域站在原地冷了脸,他在等姜予安过来,看她如何解释。 然而,姜予安就像没有看到他一样,直接往前走了。 反倒是那三个人,礼节性的朝他点了点头。 赵域的脸色黑成了锅底,看姜予安的背景满是冷意。 “予安,你跟赵监丞有过节?”江枕书心细如发,察觉出不对劲。 姜予安对所有人都和气,唯独见了赵域一脸嫌弃。 姜予安毫不掩饰,点头:“是有过节。” 多余的话,她也不说,其余几人也不好意思问。 毕竟这是人家的私事。 路上,江枕书拿着折扇在姜予安肩上轻轻一拍:“一会儿你只管吃你的,别的不用管。” 姜予安眼睛瞪大了几分:“听你这意思,这饭吃不安生?” 江枕书惊讶她的敏锐,轻笑一声:“算是吧。” 崔明允和王简之皆是一脸暗爽,两人互视了一眼,不知道在谋算着什么。 这时她才发现,自己竟走在几人中间,成了被保护的那个。 到了饭厅几人找了个地方坐下,姜予安便察觉到了四周不善的目光。 那些学子狼吞虎咽之际,还不忘狠狠的剜她们两眼。 她敢肯定,那些人不是单冲着她的,而是他们四个。 崔明允已经开骂上了,手往桌上一拍,大声一喝:“怎么着,小爷脸上有花啊,要不要到跟前儿来看啊。” 最后一个字落下,声音陡然拔高。 饭厅里的气氛顿时紧张起来。 四周的学子纷纷站了起来,其中有两个领头的脸上带着轻蔑的笑:“崔明允,你一个废物狂什么,你不过是崔氏的旁支,还真把自己当爷啊。” 对方手一指崔明允,语气嚣张:“什么狗屁四大公子,依我看是四大废物才对,如今又多了一个废物,还是个瘸子,五大废物……” 砰,砰砰!! 对方话还没有说完,几个盘子和碗已经照着对面人的脸招呼过去了。 其中夹杂着王简之的怒骂:“我去你八辈儿祖宗的。” 第29章 恶人先告状 头顶盘子碗飞来飞去,桌椅板凳稀里哗啦的响。 这哪里是国子监啊,简直是菜市场。 不过让姜予安感动的是,在他们动手之前,江枕书就把她推到了一边。 本以为他是个文弱书生,没想到打起架来挺凶。 抡着凳子腿就冲过去了。 好好的饭厅打成了一锅粥,其中还夹杂着不堪入耳的咒骂。 姜予安不想卷入是非之中,可是是非总是来找她。 她吃瓜吃的好好的,有个被打的鼻青脸肿的竟朝着她冲了过来。 那人不知道在哪儿吃了亏,想拿姜予安出气。 姜予安站着没动,眼神泛冷,在对方冲过来的瞬间拿起一旁的锅盖,迎头扣了下去。 就在这时,大门被人重重踢开。 光线涌入,伴随着一股强大气流,所有学子像白菜一样被震飞了出去。 姜予安也不例外,好在她背后是墙,只是贴到了墙壁上并没有倒。 其他人就没有那么好运了,摔的四仰八叉惨叫连连。 崔明允骂骂咧咧的爬起来,张嘴就要骂被江枕书用手捂住了嘴。 他唔唔叫了两声,看到门口的人后,便如同见鬼一般闭上了嘴。 不止是他,就连刚刚打成一锅的学子们,也全都傻眼的看着门口。 摄政王谢无咎面带笑容走了进来,他站在满地的狼藉中,凤眸轻扫室内,而后目光定格在了姜予安的手上。 那双眼眸笑意不达眼底,似能窥视人的内心,让人莫名的生出寒意。 “又有你。” 人倒霉的时候,真是喝凉水都塞牙。 姜予安做了十五年的乖乖女,却在今天一连栽了两个跟头。 她丢掉手里的锅盖,对着谢无咎道:“若是我说这次也与我无关,殿下会信吗?” 谢无咎看向她脚底被打的人,问他:“谁打的你?” 那人眼里露出惊喜,反手指向姜予安,哭诉:“殿下,是她。” 姜予安:“……” 好一个不要脸的恶人先告状! 谢无咎对着姜予安挑了挑眉,表情有些幸灾乐祸。 姜予安呵呵两声,沉了脸。 算了,她认栽。 祭酒气的面色铁青,赵域则是一脸震惊的看着姜予安。 只怕他此时内心在想,姜予安居然会打架? 姜予安此时体会到了什么叫百口莫辩,若说她没动手,谁信啊。 祭酒的老脸一阵青,一阵白。 他气的颤抖着手,如点豆子一般一一点过众人:“你你你,你们,既然不愿意吃,那就全都别吃了,你们有力气打架,想必也有力气干活,你们去把长安街的积雪清扫一遍。” 屋内众人哀嚎一片。 长安街贯穿东西城门,总长约四千米。 也就是说,他们要从东扫到西。 今天参与打架的,总计八人。 四千米的积雪,怕是天亮都干不完。 姜予安深知自己今天在劫难逃,她也不想推脱责任。 可是让她跟敌对一起清扫,她心里不情愿。 于是上前一步,对着祭酒说道:“先生,学生犯错甘愿领罚,只是能不能分成两队,一队扫左,一队扫右,免得再生事端。” 祭酒的眉头皱成了疙瘩,这些世家子弟向来眼高于顶,谁也不服谁。 若是把他们放在一起,难免又在大街上打了起来。 他想了想,采纳了姜予安的意见:“就依你所言。” 一队负责一边,公平公正,谁也别沾谁的光。 国子监的学生到大街上铲雪,瞬间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他们全都看笑话一般看着他们,眼里满是幸灾乐祸。 毕竟能看到这些世家子弟“落难”,是十分难得的。 江枕书拿了扫把给姜予安,有些歉意的道:“今天连累了你,对不住。” 姜予安接了过来,懒懒的扫着,问他:“跟你们打架的人,是谁?” “那个长的胖的,一肉横肉的是四大世家之首的陇西慕容氏的嫡孙,慕容恒,他在家里横行霸道惯了,惯会惹事生非,进国子监第一天就拉拢了一些小弟,私下里对人百般打压。” “我们看不惯,就跟他杠上了,他身侧那几个都是他的狗腿子。” 姜予安了然的点了点头,四大世家她听祖父说过的。 他们手里掌握着大量资源,甚至地位凌驾于官员之上。 尤其是慕容世家手里掌握着十三部落,手里的武器和军马都有互通来往。 新帝刚刚登基,地位不稳。 对于这些世家十分头疼,既需要他们的扶持,又怕他们生乱。 所以明知道他们跋扈,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只是让姜予安困惑的是,这些世家从前都是抱团的,不知何时内部分裂,如今倒是势同水火了。 她没有心思管这些世家的事,她只是一个小女子,没有那么大能耐。 眼下,她只想怎么把长安街的积雪扫完。 崔明允看姜予安瘦瘦小小的,手也冻的通红,便抢过她的扫把,说道:“你一个小姑娘哪里干得了这些,你去一边歇着去,你的活我们三个分了。” 江枕书和王简之纷纷点头:“去吧安安,这里不用你干。” 三人开始卖力的扫雪,除了偶尔跟对面的慕容恒瞪上两眼,全都老老实实的干活。 姜予安手指摩挲着下巴,目光落在不远处的乞丐身上,眼前微微一亮。 她走到崔明允跟前,问他:“你有银子吗?” 天气寒冷,只在外面待了一会儿,姜予安的小脸儿就冻的通红起来。 她伸出来的小手白嫩,纤细。 那般瘦弱,瞧着就让人心疼。 崔明允从怀里摸出一包银子,懊恼的拍了拍脑袋:“对,还是去喝茶暖和一些,这些够不够用?” 钱袋子沉甸甸的,估摸着有五十两。 姜予安掂了掂,说道:“够了。” 她转身离开,王简之不经意的看向她,却见姜予安走到一个乞丐面前,不知道说了什么。 那乞丐两眼放光,一副感恩戴德的模样,而后就跑开了。 “哎,你们看安安在干什么?”江枕书也停了下来,面上露出疑惑的神色。 姜予安走到他们面前,扬起手里的钱袋子,明媚一笑:“走,喝茶去。” 第30章 辩解 江枕书和王简之惊呆了,他们看了看手里的扫把,又看了看一眼望不到头的街道,两人大眼瞪小眼。 就算他三人不吃不喝从早扫到晚,只怕也扫不完。 姜予安却说让他们喝茶去,他们哪敢啊。 崔明允也探过头来,苦着脸说道:“安安别闹了,我们若是扫不完祭酒大人可是要把我们扫地出门的。” 姜予安却一脸神秘的笑着说道:“放心,有人帮咱们扫。” 三人一脸诧异,但见姜予安神色笃定,便也信了几分。 天寒地冻的,几人身上都冻透了,进茶楼喝口热茶,也挺不错。 四人朝着茶楼走去,慕容恒一脸震惊的看着他们,愤愤不平的骂道:“这四个废物居然敢偷懒。” 身边的小弟也一脸不平衡的对他说道:“大公子,凭什么他们去茶楼吃茶,让我们在这里扫雪,兄弟们倒是无所谓,但您身娇肉贵的,冻坏了怎么办?” 慕容恒也觉得有理,一脸愤恨的道:“老子不干了,他们吃茶,咱们也去歇着。” “本公子带你们去五福楼吃大餐。” 五福楼是上京最有名的酒楼,里面山珍海味应有尽有。 一道菜就是十几两银子,是富贵窝里的富贵窝。 几个小弟听完,全都激动不已。 书院饮食清淡,他们早就馋坏了。 “大公子威武,兄弟们跟着你算是跟对了。” 几人把扫把全都扔在地上,跟着慕容恒扬长而去。 茶楼内。 姜予安喝着热茶吃着点心,好不惬意。 江枕书和崔明允则一脸不安,两人坐立不安,眼看着日头西斜就要落山了。 窗边,王简之急的直跺脚:“安安,你说的有人帮我们扫,人呢?” 他们进茶楼都待了一个时辰了,别说人了,连个鬼影都看不见。 他现在都有些后悔听姜予安的话了,想想也是,她一个小姑娘怎么会有那么大能耐。 “安安,你该不会唬我们呢吧。”江枕书也一脸焦虑,眉头都拧成了疙瘩。 他对着崔明允使了个眼色:“你倒是说句话啊。” 崔明允不在意的道:“我觉得安安的话可信,她没有骗我们的必要。” 就在这时,窗边的王简之惊呼一声:“你们快看,那是什么?” 江枕书和崔明允急忙跑到窗外,探头一瞧,顿时瞪大了眼睛。 只见一群乞丐从西向东而来,他们所过之地,地面积雪全都清扫干净了。 “这,这是怎么回事?”王简之激动的都语无伦次了,眼珠子险些掉出来。 江枕书想了想,看向姜予安:“这些人,是你花钱雇来的?” 崔明允不解的摸了摸后脑勺:“这些乞丐又懒又馋,平时都是靠着乞讨为生,也曾有人想要雇佣他们可没一个愿意去的,安安你是怎么做到的?” 姜予安看着神色各异的三人,笑了起来:“他们不愿意去,那是银子没给到位,我答应他们凡是来扫雪者,皆得银二两,二两银子省着点花,足以让他们撑过一个月了。” 眼下离过年还有一个月的时间,等到过年这些乞丐的日子就好过了。 有银子拿,他们又不傻,何乐而不为。 听到姜予安的话,三人全都哈哈大笑起来:“真有你的啊安安,若不是你我们几个还老老实实铲雪呢。” 但王简之却皱起了眉:“就怕祭酒大人不同意,咱们这不是作弊吗?” “船到桥头自然直,若是祭酒大人非要罚我们,我们三个把事儿扛了,总不能让安安一个小姑娘去受罚。”崔明允很仗义的说道。 姜予安执起茶壶,把热水倒进茶杯。 她面上带着笃定的笑,轻轻举杯对着三人一敬:“放心,祭酒大人绝不会罚我们的,说不准还会奖赏我们。” 三人此时看姜予安的眼神,一半怀疑一半相信。 反正事儿已经做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四人返回书院,祭酒已经先一步得知了消息。 因此,当姜予安几人走进来的时个,看到的便是他面色阴沉的脸。 “你们几个,还真是会偷奸耍滑,老夫让你们去扫雪,你们竟花银子雇佣乞丐,这点花花肠子全都用在了旁门左道上,你们可知错?” 江枕书正要上前认错,姜予安却快他一步上前,说道:“祭酒大人,不知我们何错之有?” 祭酒一脸失望的看着她,愤怒的说道:“犯下如此大错,居然还说没错?” 姜予安语气诚肯的说道:“大人,我们并非雇佣那些乞丐,只是最近上京突降大雪,许多乞丐都无法可归,更加无食果腹,我们身为国子监学子,夫子常教导我们要仁爱济世。 那些乞丐在寒风中冻得瑟瑟发抖,连口热饭都吃不上,我们看了实在不忍心。 这才拿出我们身上的银两尽些绵薄之力,难道这也错了吗?” 祭酒嘴巴张的大大的,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明明感觉有些不对劲儿,可姜予安的话竟让人无从反驳。 江枕书和崔明允,全都惊讶的看着姜予安。 两人互视了一眼,心里不由的对姜予安竖起了大拇指。 妙啊。 他们还是第一次看到祭酒吃瘪。 王简之更是两眼放光,若不是时机不对,怕要为姜予安喝彩了。 好一个口齿伶俐的姜小娘子。 “那么说,那雪也是他们自愿帮你们清扫的喽?”祭酒脸色憋的一阵青一阵白,陆司业却是想笑不敢笑。 他拿着折扇在一边,给祭酒递了个台阶:“那些乞丐若是知道这几个孩子出自国子监,也算给国子监扬名了不是。” 祭酒瞪了陆司业一眼,后者根本不在意。 手中折扇指向姜予安:“姜予安,你说呢?” 姜予安大大方方的承认:“学生以银两让他们果腹,他们也受学生影响,不愿吃白食,愿用劳动换取一顿热粥。 他们还说国子监乃天下学子表率,唯有像祭酒这般德高望众的先生,才能教出秉性纯良的学子。” 江枕书,崔明允和王简之三人的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了。 头一次见拍彩虹屁拍的如此清新脱俗的。 姜予安,牛比啊。 三人小心的看向祭酒,却见他脸色突然严肃起来。 尤其是眼神逐渐变冷,没了一丝热度。 心头不由的跳慢了一拍。 完了,这是没拍对? 第31章 栽赃 屋内气氛紧张,落针可闻。 祭酒脸色阴沉,眸光威严隐有怒气。 那般威严的目光落在身上,就像一张无形的网张开,将人紧紧束缚。 三人只觉得呼吸都放慢了,不由的为姜予安捏了把汗。 就在王简之快要撑不住的时候,却见一声祭酒冷哼一声:“下不为例。” 瞬间,身上那道充满压迫的目光消失了。 如同挪走了一座大山般轻松。 江枕书感觉自己衣衫都要被冷汗湿透了,他长长的吐出一口气,对着剩余的人使了个眼色。 四人脸上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齐刷刷的应了一声:“是,大人。” 祭酒冷哼一声,虽然没有松口,却从腰间摸出钥匙丢向陆司业:“去库房把去年备下的冬靴全搬出来,再让伙房去山脚下支起粥棚。” 姜予安一个学子都有如此觉悟,他身为先生哪能不做个榜样。 陆司业接住钥匙,笑呵呵的应了声:“是,大人。” 祭酒迈着四方步离开了。 回首,陆司业看向姜予安几人,轻轻一笑:“你们几个人小鬼大,这次能让你们蒙混过关,不代表下一次能这么幸运。” 经过姜予安身边时,他拿折扇轻轻拍了她一下:“你可知上回敢驳祭酒大人的学生,如今在哪儿?” 姜予安面露不解,陆司业声音压得低了几度,“在国子监抄《礼记》,一抄就是三年。” 说完,他意味深长的看了姜予安一眼,离开了。 姜予安把头压低了几分,恭敬的道:“多谢陆司业教诲。” 待陆司业离开后,江枕书三人才长长的松了口气:“陆司看着和气,没想到也这么吓人。” “不管怎么说,总算是有惊无险。”崔明允一脸的劫后余生,笑嘻嘻的对两人说道:“咱们是沾了安安的光,这个恩情必须得报。” 姜予安急忙摆手:“这算什么恩情,你们千万不要客气。” 王简之附和道:“我们说算,便是算。” 闻言,姜予安也不再说话了,她的确是有私心的。 这几人都是世家子弟的继承人,将来难免会有用得着他们的地方。 便客气的对几人拱了拱手,道:“那我就先谢过了。” 因着是刚开学,学业不重。 又赶上小年儿,祭酒给书院放了三天假。 待到假期过后,便正式开学了。 几人都忙着收拾东西回家,王简之突然说道:“顾昭那厮还没打扫完吗?” 姜予安这才想起,还有个顾昭可怜巴巴的等着她送饭呢。 这天寒地冻的,也不知道那傻孩子冻成什么样了。 心里的愧疚一闪而过,她清了清嗓子,拿了两个馒头往外走:“我去看看他。” 三人一脸看热闹的表情嘻嘻哈哈的往外走:“我们也一起去。” 藏书阁内,静悄悄的。 姜予安攥着馒头的指尖发白,目光扫过空荡荡的书案,忽闻右侧书架后传来布料摩擦的窸窣声。 她踩着青石砖往前两步,就见青灰色棉袍一角从雕花紫檀架下露出,衣角正随着主人的颤抖轻轻晃动。 “顾昭?”姜予安蹲下身,摸出火折子吹亮。 火光燃起的瞬间,屋内光线大亮,露出了墙角少年苍白的脸。 顾昭蜷缩成一团,乌发凌乱地覆在额角,只露出一双明亮的吓人的眼睛。 他怀里紧抱着一卷泛黄的书册,指节因用力过度泛着青白。 见她靠近,忽然冷笑一声从牙缝里迸出几个字:“姜、予、安。” 那三个字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尾音带着刺骨的寒意。 姜予安这才注意到他半边身子都湿透了,手冻得发紫,嘴唇发乌。 身后传来同行者的抽气声,江枕书看顾昭的眼神满是幸灾乐祸:“顾兄,你怎么变成这副鬼样子了?” “打扫个藏书阁而已,你怎么如此狼狈?”王简之也是一脸不解。 不等崔明允开口,顾昭咬牙切齿的道:“你们三个,怎么跟姜予安鬼混在一起?” 啪,纸扇打在顾昭头顶,江枕书提醒他:“要叫姜师姐。” 王简之和崔明允连连点头:“对,叫师姐。” 顾昭眼睛瞪成了铜铃,指着姜予安的鼻子眼里满是委屈:“你们让我叫她师姐,你知道她是怎么对我的吗……” 话未说完,顾昭后面的话就咽了回去。 面前,出现了两个香软的白馒头,还散发着热气。 姜予安那张并不算惊艳的脸,在此时却散发着圣洁的光辉。 “先吃东西,再说话。” 平时对山珍海味都不屑一顾的顾昭,此时看着馒头两眼放光。 他一手抓起一个,就往嘴里塞。 一边吃,一边热泪盈眶:“太好吃了,真香。” 说着还拿袖子抹了把眼泪。 两个馒头下肚,姜予安又从腰间摸出一壶酒,递给他:“喝口酒,暖暖身子。” 几口酒下肚,顾昭青白的脸有了血色。 他满足的叹了口气,此时看姜予安的眼神充满了感激:“咱俩算是扯平了,但休想让我跟他们三个一样,称你为师姐。” 姜予安不在意的一笑:“无妨,我也没打算跟你和平共处。” 闻言,顾昭一脸恐慌的看了姜予安一眼。 这小丫头看着瘦瘦小小的,其实是朵黑心莲。 若是谁招惹了她,一定会死的很惨。 顾昭感觉脊背上的寒毛都竖了起来,以后他得躲姜予安远点。 学子们都陆续的离开了,姜予安跟四人分别后,也回了相府。 她一回来,就立马被管家带到了前厅。 厅内,姜青山面色铁青,一脸怒容。 谢氏坐在他身侧,秀眉紧蹙,看姜予安的眼神颇为不满。 其次便是姜玉婉和二哥姜云舟。 姜相不给姜予安说话的机会,就下了命令:“把她的书箱拿过来。” 管家上前,不由分说拿走了书箱,递到了姜相面前。 书箱打开后,姜相探头往里一瞧,顿时怒火冲天。 谢氏的眉头皱的更紧了,不满的看了姜予安一眼,连连摇头叹气。 姜青山咆哮出声:“逆女,你还不跪下?” 姜予安一头雾水,眼里满是不解:“不知女儿何错之有,让父亲发这么大的火。” 姜青山铁青着脸,气的胸口剧烈的起伏着。 他伸手,指着姜予安的面前,怒道:“你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为父问你,祖父给你文房四宝,在何处?” 姜云舟眼里的幸灾乐祸一闪而逝,面上却故作担忧的道:“安安,你也太不懂事了,你就算是再缺银子花,也不能卖了祖父给你的宝物啊。” “你快向父亲磕头认错,请求原谅。” 第32章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姜玉婉也一副着急的模样,对着姜予安说道:“姐姐,祖父的那套文房四宝价值连城,你怎么如此糊涂,你缺银子大可以跟妹妹说啊,哎……” 说完,她急忙跪在姜予安身侧,为她求情。 “父亲,姐姐只是一时糊涂,求父亲网开一面,饶了姐姐这次吧。” 她不求情还好,一求情姜青山只觉得怒火冲顶。 那套文房四宝可是有价无市,姜予安利欲熏心,做出这种事来,真是气死他了。 亏他还以为姜予安出息了,没想到还是和从前一样,上不得台面。 姜予安眨了眨眼,一脸莫名,眼里浮动着水光,神色委屈:“父亲,你们说我把文房四宝卖了,可有证据?” 话落,屋内一片寂静。 那套文房四宝,极其贵重。 就连姜相都没有得到,老爷子却给了姜予安,姜相心里是有些醋意的。 如今证据确凿,姜予安却在喊冤,难道这里面有隐情? 姜相看着委屈至极的姜予安,意志动摇了。 姜云舟抢先道:“安安,你就不要再装了,若是你没有把那套文房四宝卖了,这又是怎么回事?” 书箱里的,明显是普通的文房四宝。 姜云舟笃定姜予安翻不了身,因为那套真的,在他手上。 谢氏也连连叹气:“安安,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在母亲眼里,你一直是个好孩子,可不能做出这样的糊涂事啊。” 她口口声声说相信姜予安,可说出来的话却与行为相反。 若是真的相信,还会当众质疑她吗? 姜予安垂下眼帘遮住眼里的冷意,她缓缓说道:“祖母对安安的厚爱,安安不敢让祖父失望,那套文房四宝太过贵重,我不舍得使用,故而将其锁在了箱子里,只是……” 说到这里,姜予安面上露出难色。 屋内的人都被她的话吊起了胃口,所有人都不解的看着她。 姜相急不可耐的问道:“有什么话尽管说便是,你吞吞吐吐的是何意?” “父亲,女儿做错了事,还请父亲责罚。”姜予安跪伏在地上,以头抢地,神情满是恐慌。 姜相一头雾水,眉头皱成了疙瘩,厉喝一声:“快说。” 在他的眼神压迫下,姜予安只得说道:“女儿怕东西被贼人惦记,故而在箱子上面涂了毒,若是没有解药七日之内,必会穿肠而亡。” “凡是碰过箱子的人,指甲会逐渐变成青灰色,待到毒入五脏,便会溃烂而死。” 说到这里,姜予安抬起头一脸无辜的看着屋内的人。 却见姜云舟的脸变成了青灰色,正瞪着眼睛惊恐的看着她。 他的手微微颤抖,整个人都不好了。 姜云舟蹭的一下站了起来,指着姜予安愤怒的说道:“你,你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 “二哥,你为什么如此激动?”姜予安故作不解:“你又没有摸到毒药,就不会有事,箱子还在我的院子里,二哥应该没有机会碰到才是。” 姜云舟眼睛瞪的大大的,他骇然的看着姜予安,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艰难的咽了咽口水,额头冷汗直冒:“若是过了两日,会如何?” “两日后毒会侵入筋脉,血液变成青色,五脏微有痛感但不明显,若是及时服用解药,养上月余就能痊愈。”姜予安轻声说道。 姜云舟颓然的跌坐回椅子上,他伸手按住胸口,那里正隐隐作痛。 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突然拿起桌上的匕首划开了手指。 只见他伤口处的血液正是青灰色。 这一景象,吓到了屋内的人。 姜玉婉更是尖叫一声,吓的躲到了谢氏身后。 而姜相则是目瞪口呆的看着姜云舟,此时他已经反应过来了。 姜云舟碰了那带毒的箱子,是他在污蔑姜予安。 “逆子,你怎么能诬陷安安,她可是你妹妹。” 姜予安倒吸一口凉气,一脸失望的看着姜云舟:“二哥,你,这是为何,你不是最心疼我的吗,为什么要害我呀。” 话落,姜予安便红了眼睛。 她眼里的失落和委屈,让人看着心疼。 姜相也是愧疚不已,他怎么就信了姜云舟的话,伤了女儿的心。 姜云舟怕的要死,说话都不利索了:“父亲息怒,儿子也是怕小妹弄丢了东西,所以才想要吓吓她,东西是春杏拿来给儿子的,若不是儿子受她怂恿,我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父亲明察啊。” 他对着姜相连连叩首,哭丧着脸不住的认错。 “求父亲再给我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都是我一时鬼迷心窃才会如此。” 姜相气的上前给了他一嘴巴,余怒未消:“你跟我认错有什么用,要认也是去跟安安认错,求得她的原谅,若是安安不原谅,你死了我都不会看你一眼。” 姜云舟虽然资质平平,但这些年却十分刻苦,鲜少出错。 在姜相眼里,他这个儿子还算勤勉。 品性方面,更是没得说。 可他今天办的事,着实让他失望。 谢氏虽然心疼儿子,可此时她也没有办法为他说情。 只拍着桌子不住的道:“云舟,你糊涂呀,你怎么能这样呢,安安是你妹妹呀。” 姜玉婉则是大气不敢出,就连呼吸也放缓了。 姜云舟吓的面色发白,转头苦求姜予安:“好妹妹,你快把解药拿出来,救救二哥啊。” “都是二哥听信了春杏谗言,才会做出如此糊涂事,你想想往日二哥对你的好,你也不能见死不救啊。” 姜予安眼泪一颗颗掉落,委屈极了:“二哥,若是我没有在箱子上涂毒药,你可会放过我?” 一句话,让姜云舟愣住了。 他会吗? 答案是不会,他今天是要把姜予安钉死在耻辱柱上的。 姜云舟沉默了一瞬,而后坚定点头:“安安,二哥是跟你开玩笑的,我那么疼你怎么舍得伤你,这不过是跟你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想让你长长记性罢了,你相信二哥好不好?” 姜予安呜呜的哭了起来,可怜巴巴的看向姜相:“父亲,女儿听你的,你说让我怎么办,女儿就怎么办。” 她若是拿着此事不放,姜相定会很失望,他会觉得姜予安心胸狭隘。 可姜予安非但没有死揪着不放,反而还如此乖顺,顿时让姜相的心软成了一片。 在这个家里,有价值的人才会被高看一眼。 姜予安进了国子监,她的前途不可限量,姜相心中打定了主意,板起了面孔。 “身为相府二公子,你居然敢栽赃自己的胞妹,若是今天轻易揭过岂非让人说我处事不公,管家,请家法。” 第33章 立威 姜青山怒火中烧,不止是因为姜云舟诬陷姜予安。 而是因为他实在是蠢。 做的事处处留有把柄,事发之后被人拿捏。 他一世英名,全都被姜云舟给毁了。 有时他都怀疑,他到底是不是自己的儿子,怎么会蠢的无可救药。 一直沉默不出声的谢氏,此时像被人踩到了尾巴一样站了起来。 她神色慌乱的对着姜相说道:“老爷,不过是他们兄妹之间的玩笑,何至于就要请家法了,事情说开了就好了呀。” 谢氏心疼姜云舟,他可是她的命。 姜相不满的瞪了谢氏一眼:“儿子都是被你宠坏的,他现在是越来越荒唐,诬陷自己的妹妹你还要为他求情,我看你也是老糊涂了。” “若是此事传到父亲耳朵里,你觉得父亲能轻饶了他?” 谢氏剩下的话便堵在了嗓子眼里,老爷子向来严厉。 他虽然现在不过问府里的事,但若是他一出手,必是严惩。 到时姜云舟就不是吃板子这么简单了。 谢氏红着眼睛心疼极了,她不甘心的看向姜予安,问她:“安安,你二哥只是一时糊涂,你快向父亲求情,他身娇肉贵如何捱得住板子。” 姜予安怯怯的看向姜相:“父亲,母亲说的是,二哥只是一时糊涂,你就轻饶了他吧,说起来都是春杏那丫头鬼迷心窍,如今这丫头我是不是敢用了,还是送回妹妹院子里吧。” 话音一落,姜玉婉就惊悚的瞪大了眼睛。 她一直不出声,就是怕牵连到自己。 没想到,还是被扯上了关系。 姜相的眉头皱了起来:“春杏是玉婉院里的人?” 府里的事情,大多是由谢氏做主,他根本不管内宅的这些事。 姜相不解的看向姜玉婉,后者脸色发白吓的快要哭出来:“父亲,都是女儿管教无方,本想给姐姐个可使唤的人,没想到春杏品性不端,竟做出此等错事,女儿哪里有颜面再把春杏要回来,既然给了姐姐便是姐姐的人,要杀要剐皆由姐姐定夺。” 说完,对着姜相叩拜下来。 姜相想了想,她说的也在理,只是春杏毕竟是姜玉婉的人。 下人做出了背主的事,她也难辞其咎。 “春杏做错了事,你这个当主子的当然不能轻易揭过,就罚你禁足三日。”姜相面色威严的说道。 谢氏和姜玉婉全都神色震惊,姜玉婉可是姜相的心头肉。 从前连句重话都舍不得说的,如今为了这么一件小事,竟要禁她的足。 可是小年夜,她如果缺席的话,岂不成了笑话。 更何况还有许多千金贵妇的宴席,她也不能露面。 姜玉婉急的直掉眼泪,谢氏还想为她求情,余光瞥见姜相冰冷的目光,吓的她也不敢再说话了。 “安安,春杏就交由你处置,你觉得该当如何?”姜相询问姜予安的意见。 姜予安轻轻柔柔的开口:“女儿从前对下人太过宽纵,所以才被这些奴才欺到了头上,若是再纵容下去,只怕会给姜相带来祸事,依女儿愚见就把春杏杖杀了吧,让全府的下来都过来观看,以儆效尤。” 屋内的人全都一脸震惊的看着姜予安。 他们谁都没有想到,向来和善的姜予安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 那模样,好似羊羔子长出了利齿,实在太违和了。 谢氏吓的面色发白,看姜予安的眼神如同见到了魔鬼。 就连姜玉婉也吓的忘了哭泣,一双通红的眼睛盛满了恐惧。 姜云舟则是大气都不敢出,虽然惩处的是春杏,可他却自动代入了自己。 就连呼吸都不由的放轻了。 相较比他们,姜相则一脸淡定,背主的奴婢的确没有留的必要。 她们贱命一条,杀了便杀了。 姜予安想要用她们立威,有何不可。 “好,就按你的意见办。” 姜相眼睛落在姜云舟身上,沉声道:“拉下去,打***板,过后安安为你二哥去解毒。” 事情就这么了了,姜相无心再留在此处,转身大步离开。 姜云舟吓的大叫起来:“母亲救我,母亲救我啊……” 谢氏有心无力,只能含着眼泪看着他被拖走。 不多时,院外便传来姜云舟的惨叫。 二十板子打完,姜云舟疼晕了过去。 虽然不至于皮开肉绽,也够他疼上一些时日了。 姜予安站在廊下被风吹的晃动的灯笼,唇角勾起一抹浅笑。 这才只是刚刚开始,她的苦难就是他们被千刀万剐,都不足以偿还。 管家上前,恭敬的对着姜予安说道:“大姑娘,春杏被带过来了。” 院子里集满了奴仆,个个脸色青灰,面露惊恐。 姜相把事情压了下来,只说春杏背主,要被杖杀。 春杏被破布堵住了嘴,手脚皆被捆住。 此时她脸色青白的看着姜予安,眼里满是恐惧。 可姜予安眼里没有半分动容,有的只是冷意。 出事那天,春杏也在。 可奇怪的是她没有受到半分伤害,反而是自己险些被虐杀而死。 从前姜予安没有半分怀疑她,如今想想便脊背寒凉。 若不是有人通风报信,土匪如何得知她的行踪。 春杏,死的不冤。 “唔,唔唔……”春杏吓的面色发白,虽然堵住了嘴,可是眼里却全是求生的渴望。 她胡乱的朝着姜予安摇头,试图想要为自己辩解。 可惜姜予安不会给她开口的机会,只怕她到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姜予安坐在太师椅上,眼神冰冷,看她就如同在看一个死物。 她轻轻抬手,小厮执棍上前,待到姜予安的手落下,棍子便狠狠的打在了春杏身上。 起初她还能发出撕心裂肺的叫,可到后来便连声音也发不出来了。 春杏的头歪在一边,脸上满是血迹。 她的身体变形,手脚都断了。 血水从嘴里流出,眼睛瞪的大大的,像是不甘心自己就这么死了。 四周的奴仆全都吓的脸色发白,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胆子小的晕了过去,有的吓的牙齿打颤,身子抖成了筛糠。 小厮上前,对姜予安恭敬的回话:“大姑娘,春杏没气儿了。” “拉出去找个地儿埋了。”姜予安神色平淡,眼里没有半分怜悯。 春杏,死有余辜。 第34章 夺权 姜予安杀鸡儆猴效果十分显著。 那些眼高于顶的奴仆,再次见到她全都变的毕恭毕敬的。 尤其是那些仗着自己在府里时间长的妈妈们,再也不敢对她院子里的人指手画脚。 往常双儿和冬青去库房领东西时,两人明明去的最早,那些妈妈偏偏要插队。 账房更是不拿她们当回事儿,直到别人都领完了,才轮到她们。 如今风水轮流转,再也没人敢如此了。 甚至还舔着脸讨好姜予安,若是身后有尾巴,估计都能抡圆了。 姜予安带着双儿前往青松院。 奴仆见到她,全都如同见到了蛇蝎,退避三舍。 她到的时候,姜云舟正趴在床上惨叫连连。 二十板子,打的他皮开肉绽,稍稍一动便是钻心般的疼。 姜云舟看到姜予安出现,面上露出憎恨之色:“安安,你当真是好狠的心,为何如此害我。” 他痛的脸上满是虚汗,手紧紧的攥着被褥,手背上青筋爆起。 一脸白玉般的脸,透着病态般的白。 与先前意气风发的模样,判若两人。 姜予安面上露出惶恐之色:“二哥,你为何说这样的话,若不是你怂恿春杏拿了匣子,也不至于被父亲责罚,我好心来替你解毒,你还要骂我真是让人心寒。” 她站在屋内,眼里满是委屈。 姜云舟这才想起,他身上还有毒没有解。 他闭了闭眼,认命般的道:“行了,赶快来给我解毒。” 也不知道姜予安这贱人下的什么毒,让他胸口一阵阵的痛痒。 痛的时候如同万箭穿心,痒的时候恨不得把胸口都抓烂。 他胸口已经被抓的皮肉都烂了,看着十分吓人。 “是,二哥。”姜予安拎着药箱上前,对着婢女命令道:“按住二公子的胳膊。” 婢女有些犹豫,不敢上前。 因为她们看到姜予安的手上拿了一把短小的刀。 那刀刃锋利,看着就吓人。 姜予安冷眼看向她们:“若是再拖延下去,二哥的命就完了。” 婢女惶恐的上前,颤抖着手按住了姜云舟。 姜云舟感觉自己如同待宰的羔羊,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姜予安把刀割向他的手腕。 一刀下去,血液喷涌而出。 姜云舟吓的大叫起来:“安安,你这是干什么?” 姜予安头都没抬,又一刀割向他的另一只手腕,这才对他说道:“二哥中毒颇深,只有把毒血放完,才能保住一条命。” “可,可用得着如此吗?”姜云舟只觉得身上逐渐没了力气,那血液流出去,仿佛把他的命也带走了。 他此时有个可怕的想法,姜予安不是来救他的,而是来杀他的。 就在这时,婢女欣喜的声音响了起来:“红了,红了,血变成红色的了。” 姜云舟松了一口气,也不知道是吓的还是疼的,他晕了过去。 啪,狠狠的一巴掌打在了姜云舟的脸上。 他茫然的眨了眨眼,疼痛让他清醒了几分。 待看清眼前的人后,他勃然大怒:“姜予安,你干什么?” 刚刚这一巴掌,正是姜予安打的。 姜予安不紧不慢的道:“二哥,你可不能晕,若是晕了如何喝药,虽然毒血排出但若不及时喝药,这毒还是无法解的。” 姜云舟明显的不相信她这套说辞,可是又没有证据。 只能用一副哑巴吃黄连的眼神瞪着姜予安。 眼前出现一个药碗,里面黑糊糊的汤药臭气熏天。 就连婢女也忍不住连连干呕。 姜云舟被熏的眼泪都流下来了,他一脸嫌弃的问:“这是何物?” “二哥,这是解毒的汤药,你快喝下去。”姜予安把药碗往前递了递。 那股浓烈的臭味儿蹿入鼻孔,姜云舟伏着床边大吐特吐起来。 姜予安见状,命令道:“掰开二公子的嘴,把药灌下去。” 婢女们不敢不从,掐着姜云舟的腮帮子,帮着姜予安把汤药灌了进去。 汤药灌完,姜云舟就要吐出来,姜予安惊呼一声:“可千万不能吐出来,解药就只有一副,若是吐了再配解药就得半个月后了……” 毒发时间是七天,半个月后姜云舟都死的透透的了。 纵然再恶心再臭,他也不敢吐了,闭着眼睛把汤药咽了下去。 婢女们见状全都松了一口气,二公子的命保住了,她们的命也保住了。 姜云舟整个人虚脱的趴在床上,伸手指了指姜予安,这次是真的晕了过去。 “二公子,二公子……”婢女们喊了几声,见他没有反应,全都慌乱的看向姜予安。 姜予安淡定的挥手:“没事,二哥只是太累了,让他休息休息就好了。” 往年小年夜,都是由姜玉婉帮着谢氏。 今年她被禁了足,只凭谢氏一人显得十分吃力。 姜予安便主动找到姜相,毛遂自荐:“父亲,母亲一人操劳家务实在辛苦,女儿虽然愚钝但也想尽一份孝心,想要帮着母亲安排好家宴。” 相府人员众多,二房和三房都在一个府里。 年前的时候,二房三房陪着老夫人回乡祭祖,明日就能归家了。 林林总总的加在一起,人有几十口。 只凭谢氏一人,实在分身乏术。 姜相自然是不管这些宅内事的,他听到姜予安的话,抬头看她,面露欣赏之色:“安安长大了,懂得为父母分忧了,这是好事,内宅的事你总归要接手的,提前适应适应也不错。” 他这是答应了,姜予安面露喜色:“多谢父亲。” “去吧,有什么不懂的就去问管家。”姜相语气温和。 姜予安乖巧的应了一声,却没有立马离去,而是问姜相:“父亲,女儿还有一件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姜相放下手里的公务,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你说。” “上京连降大雪,许多百姓受灾情困扰,朝廷鼓动官员募捐,帮助百姓渡过难关,就连宫里也在缩减开支,若是这个关头大张旗鼓的设宴,怕是会被人诟病。”姜予安谨慎的说道。 姜相眉头拧了起来,雪灾的事他是知道的。 宫里缩减开支,那是王皇后为了做给皇上看的。 若是因此让府里的人缩衣减食,怕会引起二房三房不满。 更何况,老夫人是个受不得委屈的人,吃食极为讲究。 此举,怕会惹众人不满。 第35章 野心 姜予安是好意,但这是个费力不讨好的活。 姜相不想横生事端,便拒绝了她的提议:“你祖母年纪大了,就好个脸面,平时也信奉风水之说,家宴不丰盛来年不顺遂,她怕是会不同意。” 本以为姜予安会听话的离开,没想到她非但没走,反而上前一步,对着姜相说道:“那父亲可知一场家宴,会耗费多少财力?” 姜相的眉头微微拧起,他的精力都放在朝中。 鲜少为府里的事操心,这些年都是谢氏和姜玉婉帮着料理的。 鬼使神差的,他也想知道一次家宴,要耗费多少银子。 便问姜予安:“多少?” 姜予安上前,拿起算盘一边说一边算:“家宴需要备五桌酒席,主子四桌,府里的管事妈妈们一桌,五桌酒席需要两千两。” 这个数字,姜相觉得还能接受,略微心疼。 然而还没等他说话,姜予安又继续说道:“逢年过节,府里的女眷们都要做身衣裳,祖母一身衣裳八十两一件,点翠头面一套二百两,其余子女一套下来,就是八十到一百两。” 姜相拧着眉想了想,府里子女众多,光他底下就有七个儿女,除了老五不在身边。 更不要说府里二房和二房的孩子了。 但相府不是普通人家,这些银子该花也得花,因此他没有说话。 书房内,只有清脆的珠算声。 待到最后一颗算盘珠子落下,姜予安也算完了:“一场家宴至少要花费三千两银子。” 姜相的眼里终于有了诧异之色,他一年俸禄才不过两千两。 虽说府里还有铺子其他生意,但仅仅一次家宴就花费这么多,着实是有些心疼了。 更让姜相担忧的是皇宫都在缩减开支,他一个相府却顶风作案,是不要命了吗? 姜予安看到姜相心思动摇,便道:“父亲,你觉得呢?” “你刚刚说的确实有理,那就依你之见,今年的先缩减一下。” “缩减到什么程度?”姜予安又问。 姜相想了想:“那些熊掌鹿尾猴脑之类的今年就不要上了,衣裳首饰除了老夫人的,其余的皆缩一半,只是个家宴也用不着戏班子,老夫人若是想听,等风头过去了再去请便是。” 外面灾民都吃不上饭了,相府却美酒佳肴,还请戏班子又唱又跳的。 若是被人上了眼药,那可是吃不了兜着走。 姜相忧心忡忡,又道:“至于其他的,你看着办。” 光姜相说的这几大样,至少得省下上千两银子。 “是,父亲。”姜予安轻声应下。 姜相停顿了一下,他看着姜予安有些出神。 从前姜予安很没存在感,他对这个半路回来的女儿,也没有多少感情。 如今细细瞧着,方才觉得这孩子与自己十分相似。 尤其是那份细致和谨慎,都是府里那两个儿子不能比的。 他心里想着,若是姜予安是男孩子就好了。 他可以悉心培养她,让她走上仕途。 可惜是女子,将来只能嫁作他人妇,想到这里姜相不免有些唏嘘。 “还有一件事,年后宫中有宴,往年都是玉婉跟着去,今年你也去涨涨见识。”姜相施恩般的抛出这句话,姜予安就明白了。 她进入国子监,身份也跟着水涨船高了。 并不是姜相重视她了,而是重视她的身份。 若她还是从前的姜予安,她依然是府里的边角料。 姜予安故作天真的笑了起来,一副感激的模样:“多谢父亲。” 果然,她的表情取悦了姜相,声音温和的道:“去吧。” 姜予安心里有了数,便退了出去。 她看着姜玉婉的院子方向冷冷一笑,每年花费最多的除了老夫人,就是她了。 首饰衣裳这些银子,都是有定数的。 可她帮着谢氏操持内宅事务,捞了多少油水只有姜玉婉自己清楚。 今年她的差事落到了姜予安头上,怕是会气的咬碎了牙。 …… 缀玉轩 姜玉婉跟谢氏哭诉:“母亲,我该怎么办?被禁足三天,连家宴都不能参加,几日后与各府走动,宫宴都参加不了,若是女儿不能露面,我也就见不到赵域了。” 她哭的伤心,谢氏瞧着心疼的不得了。 可在此事上她帮不上忙,只能拿帕子给姜玉婉抹眼泪,安慰她:“好了不哭了,就算你无法出席宴会,母亲也不会让她抢了你的风头。” 这个她,自然指的是姜予安。 姜玉婉还想为自己争取机会,她对谢氏道:“父亲不是一直在拉拢世家权贵吗,女儿若是能见到这些世家公子,定有把握跟他们攀上关系。” 这事算是说到了谢氏的心头上,从前的世家都齐心协力。 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一个个的都只打自己的算盘了。 他们攥着手里的权和钱,占地为王,谁的账也不买。 姜相想要拉拢这些世家权贵,巩固自己的权力,只能从权贵嫡子身上下手。 姜玉婉说她有办法跟这些贵公子攀上关系,谢氏的确有些心动。 “你的办法是……” 姜玉婉把眼角的泪抹去,对着谢氏说道:“谁也不会嫌钱多,我们手里有货靠他们的路子销出去,定能赚的盆满钵满。” 谢氏不解的看着她问道:“你说的货是?” “琉璃。”姜玉婉从匣子里拿出一个造型精美的花瓶。 瓶身晶莹剔透,十分华丽。 谢氏的眼前一亮:“好美啊,这就是琉璃吗?” “母亲,权贵最喜收集奇物,琉璃定能卖上好价钱。”姜玉婉一脸得意,她对自己有信心。 谢氏连连点头:“好,我这去与你父亲说去,争取早日解了你的禁足。” “多谢母亲。” 母女两人相视一笑,都看出对方眼里的野心。 正说着话儿,大丫鬟从外面走了进来,神色有些焦急的道:“夫人,二姑娘。” 姜玉婉面露不解:“何事?” “刚刚传来消息,老爷同意大姑娘协助夫人办家宴了,而且还让大姑娘参加宫宴。” 这个消息,如同一记重锤砸在了两人头上。 姜玉婉的脸色白了白,呼吸都急促了几分:“此事当真?” 第36章 羞辱 大丫鬟绿竹拧着眉点头,眼神恶毒:“大姑娘亲自去找的相爷,她这分明是嫉妒二姑娘,想要从您手里夺权呢,二姑娘你可得想个法子,不能让她得逞了。” 姜玉婉失魂落魄的看向谢氏,后者也是一脸无措。 很快,谢氏就镇定下来了,她冷眼看向绿竹:“身为婢女居然敢撺掇主子,你不要命了?” 绿竹被谢氏一训,头脑冷静下来了。 她刚刚太急忘了自己的身份。 春杏不就是因为得意忘形,丢了自己的命吗? 绿竹急忙跪在地上认错,姜玉婉有些不忍心的替她求情:“母亲,绿竹是女儿心腹,她也是为了我好。” 谢氏面色冷硬:“正因如此,才要更加谨慎不能让人拿捏了把柄。” 姜玉婉白着脸称是,面露急切:“姐姐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这才短短几天她就把家宅扰的不得安宁,我被禁了足,四哥挨了打,就连祖父也对她另眼相待。” 那套文房四宝,成了姜玉婉心里的刺。 每每想起就扎的她心痛。 谢氏轻轻拍着她的手背,安慰道:“锋芒太盛未必是好事,她想表现也得有那个能力,若是没有办好岂不成了笑柄。” 一个养在深闺的女子,能有什么能耐,谢氏根本不在意。 甚至还觉得姜予安是在自找苦吃。 姜玉婉看着谢氏对她的态度,心里安定了几分。 好在谢氏依然疼爱她,并没有因为姜予安的回来对她态度有所转变。 她便趁机,提起了两家的婚事:“母亲,赵家那边可有消息?” 婚书上写的是姜家嫡女,在姜予安没有回来之前,姜玉婉便是嫡女。 可她回来了,事情就有了变故。 赵家那边一直没有信儿,让姜玉婉心里难安,虽然赵域喜欢的是她。 可若是赵家不松口,她就难以嫁到赵国公府去。 提起此事,谢氏也有些摸不清赵国公府的态度。 按说早就该派人过来了,怎么到现在都没有动静。 她只得安慰姜玉婉:“再等等。” 姜玉婉点了点头,想起了那些字画,提醒谢氏:“可能是因为姐姐向赵国公府讨回字画,惹得赵夫人不高兴,所以才把事情压住了。” “送出去的东西哪能还往回要,安安也不太懂事了。”谢氏沉着脸道。 “姐姐知道婚事无望,她得不到就想毁了两家的交情。” 谢氏赞同的点头,眼里满是嫌弃:“出身乡野没有见过世面,的确小家子气了,少不得我还要去向赵夫人赔罪,不能让她拖了你的后腿。” 姜玉婉听到了自己想听的话,又喜笑颜开。 翌日,赵国公府来了人。 听到这个消息,谢氏吃惊又欢喜。 心里想着,应该是来谈婚事的,无论如何她也得把婚事敲定下来,好给姜玉婉吃个定心丸。 谢氏在前厅接待了赵夫人和赵域。 赵夫人雍容华贵,面上带着和气的笑。 赵域丰神俊朗,一表人才,模样和家世都是没得挑的,谢氏越看越喜欢。 将来姜玉婉嫁过去,定能幸福。 几人说了些闲话,赵夫人就说到了正事上:“今天来,我们是来还东西的。” 这些日子,她一直都在找赝品,好不容易才凑齐了,就马不停蹄的来归还了。 那些画以假乱真,除非是画者本人,否则谁也看不出来。 赵夫人满满的自信,神情倨傲的道:“今天来是有两件事,一是来归还安安的画,前些日子我们借阅,今天完壁归赵,请安安过来吧。” 本来谢氏就对此事心怀愧疚,看赵夫人的态度,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忙拿好话哄着:“安安年纪小不懂事,若是做了什么让你生气的事,你就念在我的面子上,别跟她计较了。” 赵夫人本来也没想跟谢氏交恶,两家还要联姻呢。 既然对方给了台阶,她顺着下了就是。 只想着一会儿见了姜予安,好好出口恶气:“瞧你说的什么话,咱俩谁跟谁,我还能跟一个小辈计较不成?” 赵夫人的话让谢氏安心了许多,两人便吃茶聊天。 不多时,姜予安跟着管家过来了。 几日不见,她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从前唯唯诺诺,如今自信大方。 因着身上的气质,竟让人忽略了她脸上的疤和不太灵便的腿脚。 赵域从未仔细看过姜予安,今天不知为何,他竟觉得姜予安说不出的灵动,像是换了一个人。 “赵夫人,母亲。”姜予安上前见礼,谢氏不满的看着她,训斥道:“安安借出去的东西怎么好往回讨要,还要劳烦赵夫人送一趟,快来赔罪。” 赵夫人唇角噙着笑,眼底却泛着冷光。 一个乡下野丫头也敢在她面前使手段,不自量力。 姜予安大方的上前,对着赵夫人拜了拜:“此事的确是安安考虑不周,还望赵夫人恕罪。” 赵夫人神情倨傲的看着她,说道:“那些字画我都带回来了,如今归还我们就两不相欠了,除了这件事,还有一件事要说,本来是不想让你难堪的,可想着都不是外人,那我就直说了。” 话里话外,都在给姜予安埋坑。 姜予安神色未动,轻笑的看着赵夫人表演。 谢氏忙附和一声:“姐姐说的是,有什么话直说便是。” 赵夫人清了清喉咙,看向姜予安:“姜家和赵家订有婚约,上面只写了嫡女并未言明是谁,本来这婚事要落在你头上,可玉婉和我儿赵域情投意合,总不能拆散了两人。” “赵夫人说的是。”谢氏叹息一声:“他们两人自小青梅竹马,天作之合。” “今天我把话挑明了,免得生出事非,我赵家一直想娶的也是玉婉,安安你也该收了那份妄想,莫要让自己成了笑话。” 赵夫人的话十分不客气,若是脸皮薄的女子,怕是早就羞愤的一头碰死了。 她也希望看见姜予安痛哭流涕的凄惨模样。 有什么被人嫌弃,更让人绝望的呢? 赵域眼皮子跳了跳,眉头轻拧。 虽然他不喜欢姜予安,可也不忍心她被人如此羞辱。 母亲的话,有些严重了。 他清了清嗓子,截断了赵夫人的话,对着姜予安说道:“世上好儿郎多的是,你也会找到自己的幸福的。” 赵夫人嗤之以鼻,以姜予安的名声哪家权贵敢要她。 最好的结局也是给人做填房,一辈子当奴才的命。 还想当夫人,我呸。 第37章 这黑锅她不背 赵夫人有些不满的看了赵域一眼,都快要撕破脸了,还说那些冠冕堂皇的话干什么。 赶紧把姜予安这个麻烦精撇清了,免得她再痴心妄想。 姜予安闻言,轻笑一声:“我当然会找到幸福。” 至于赵域能不能跟姜玉婉幸福,那她就不清楚了。 几人说话间,谢氏一直没有出声。 她身为姜予安的母亲,自己女儿被人欺负,她竟一句话也没有说。 哪怕是后娘,也得装装样子。 可她连装都不装。 姜予安的心里说不出的酸涩,明知道她们薄情寡义,可竟还妄想他们对她生出一丝温情。 到头来,不过是个笑话而已。 “事情就这么定了。”赵夫人看向谢氏:“姝妹觉得呢?” 谢氏刚要说话,姜予安就截住了话头:“那这婚如何退,怎么退,是不是也得有个章法?” 闻言,屋内的几人全都愣住了。 赵夫人不解的看着姜予安:“两家婚书都有了,哪能退婚?” “正是因为有了婚书,所以才退。”姜予安轻笑一声:“难不成要我一个小姑娘去背这黑锅吗,若是赵家娶了玉婉,我又该如何自处?” 赵夫人瞠目结舌,她压根就没有考虑姜予安的死活。 谁让她自己找上门来,若不是她的出现,婚事也不会出现变故。 但这事到底还是要有个交待的,既然姜予安提出来了,那自然她有打算的。 赵夫人给谢氏递了个眼神,让她管管姜予安。 谢氏会意,沉了脸说道:“安安不得无礼,自古以来婚事都是由父母做主,你一个女孩子怎可出头?” 姜予安知道谢氏偏心养妹,也不再对她抱有希望。 只是她现在势单力薄,她们不想撕破脸是不想闹的太难看。 那她就抓住这丝微弱的亲情,为自己翻身。 姜予安红着眼睛看向谢氏:“母亲,我也是你的女儿,你就看着我被人欺负,若是传出去只怕会说你偏心养妹,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不顾。” “还是说,你对我的好都是假的,一切都是为了给养妹铺路?” 一句话说的谢氏哑口无言。 她无措的转动了下眼珠子,牵强一笑:“你这孩子说的什么浑话,母亲哪里会让人欺负你,手心手背都是肉,母亲怎么会不顾你的死活。” 谢氏到底心虚,说出来的话明显底气不足。 但姜予安却感动的看着她,撒娇般的道:“女儿就知道,母亲是疼我的。” 几句话,她就把矛盾引到了谢氏和赵夫人身上。 谢氏只得对着赵夫人使了个眼色:“说来说去,此事是我疏忽了,安安有什么要求尽管提便是。” 赵夫人气的铁青了脸,谢氏也太窝囊了。 几句话就被一个小姑娘拿捏住了。 现在反过来帮着姜予安说话,真是气死她了。 赵夫人想着能用银两解决此事,也算是圆满了,便问道:“那你是什么想法?” 姜予安吸了吸鼻子,这才道:“退亲,由我来退。” “不行。”话音一落,赵夫人就如同被踩到了尾巴一般叫了起来:“若是我儿被退亲,那岂不成了笑柄,再说了他将来如何还娶玉婉?” 退了亲再娶姜家二姑娘,赵家还不得被唾沫星子淹死? 那些嚼舌根的怕是什么乱七八糟的话都能传出来。 说不定还会说,是姜玉婉勾引了赵域,两人私下有了奸情。 她绝不能答应。 谢氏跟赵夫人同样的感觉,她的玉婉那么好,冰清玉洁的。 可受不得这样的侮辱。 两人全都沉了脸,事情僵到了这里。 赵域也有些着急,看姜予安的眼神也冷了几分:“姜予安,你这不是强人所难吗?” 姜予安看他们几个急了,心里暗暗冷笑。 果然涉及到自己的利益了,就全都急了眼。 可凭什么这苦果要她一人独吞。 既然谈不拢,那便不谈了。 姜予安起了身,一脸无助的道:“我只是一个小姑娘,承受不住这么大的恶果,既然你们不愿意,那我便不退了。” 眼看着她就要走,赵夫人急了眼:“什么叫不退了?” “婚书上写的是嫡女,自然是由嫡女嫁过去。”姜予安一针见血的说道,她们不肯让步,凭什么她来让。 现在是她们在着急,不是自己。 谢氏也急了:“安安,你不能这样。” “这些字画我先不收回了,你们拿回去吧,等有了万全之策,再送来也不迟。” 赵夫人气的肺都要炸了,她以为此事十拿九稳。 没想到姜予安是个黑心肝的,竟还想以此事拿捏她。 她咬了咬牙,怒道:“你以为你想不退就不退,婚事还轮不到你来做主,便是我与你母亲私下退了,你又能如何?” 姜予安一副弱小无助的模样,说道:“我能怎么样,名声尽毁,大不了一头撞死在国公府的门口,保全最后一丝颜面,到时便是死也是赵家的鬼。” 赵域气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姜予安,你,你不可理喻。” “你居然敢以死要挟?”赵夫人气的手抖,眼前一阵阵发黑。 若是姜予安撞死在国公府门口,那世人定会说是他们逼死了姜予安。 赵域的大好前程,也就毁了。 谢氏则是一脸骇然的看着姜予安,脊背发凉。 自出事后,姜予安就寻过几次死,都被救回来了。 她这是要破罐子破摔啊。 谢氏和赵夫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她们觉得不值当跟姜予安硬碰硬,还是先哄着她把婚事让给姜玉婉才好。 “安安,你可别吓母亲,母亲好不容易才把你找回来,你这话是要剜母亲的肉啊。”谢氏假惺惺的拿帕子抹了抹眼角,若不是姜予安知道她的真面目,怕是真信了她这番鬼话。 “除了退亲,难道就不能有别的法子吗,有什么要求你尽管提。”赵夫人也做出了让步,只要不退亲,怎么着都行。 哪怕是花些银两,堵住姜予安的嘴就行。 姜予安狡黠的勾了勾唇,一脸为难的道:“我只是一个小姑娘,能有什么要求,无非是给自己谋一份出路,寻个保障而已。” “铺子给我二十间,山林给我一座,田产分我千亩,就这些。” 第38章 打脸赵夫人 姜予安的话音一落,谢氏险些一口老血喷出来。 她要的这些东西,相当于相府的一半家产。 还就这些,她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更何况,这些都是给姜玉婉的陪嫁。 若是都给了姜予安,她的玉婉怎么办? 赵夫人则是狠狠松了口气,早知道姜予安不是冲着她来的,怎么不早答应。 她微微勾了勾唇角,借着喝茶的动作掩饰自己的得意。 谢氏则是气息不稳,说道:“安安,你可不是贪心的人,你是相府的女儿我们还能薄待了你不成?” 她这是拒绝了,姜予安也不急:“其实,还有第二条路。” “是什么?”谢氏和赵夫人异口同声的问道。 “两家婚事现在备受瞩目,不如暂缓,将玉婉送回老宅借着祭祖的名义,让她去守灵三年,等到三年后再回来跟世子完婚,还能落个好名声。”姜予安不急不慢的说道。 谢氏和赵夫人两人全都如同吞了一只苍蝇一般。 看姜予安的眼神都带了冷意。 真是好恶毒的女子。 姜玉婉现在十五,三年过后她都十八了,成了老姑娘了。 难不成真让赵域等她三年? 三年里,又有多少变故发生,谁说的准。 两人都沉着脸不说话,显然也不同意这条路。 谢氏更不用说,她自然是不肯让玉婉去吃三年的苦。 姜予安,分明是故意刁难。 最终,为了稳住姜予安,谢氏只得说道:“这事,先让母亲考虑考虑。” 赵夫人也是这个意思,谈不拢也不能被姜予安牵着鼻子走。 此事先晾着,说不定哪天她想通了,也就松了口了。 姜予安自然不着急,便点头答应了下来。 临走时,赵夫人让她把画拿走。 姜予安上前,说道:“我要先验一验。” 闻言,赵域脸色难看的看向她:“你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我堂堂国公府,还会换了你的画不成?” 国公府要什么珍宝没有,谁在意她的破画。 姜予安这是借机羞辱他。 赵夫人眼底掠过一丝慌乱,心里暗骂,姜予安这个小贱人,怎么如此不好糊弄了。 但想到这画的主人出自善财君之手,便心安了几分。 善财君,妙手丹青,最擅长以假乱真。 只是此人神出鬼没,无人见过他的真容。 她也是费了好大一番力气,才寻得善财君临摹的这幅画的。 姜予安一个黄毛丫头,还煞有其事的要验画,也不怕笑掉人大牙。 赵夫人铁青着脸没有作声,只等着姜予安验不出来,再拿话狠狠羞辱她一番。 画卷展开,姜予安上前只看了一眼,便说道:“这画是假的。” 赵夫人的眼珠子险些瞪出来,她一脸怒容的喝道:“简直一派胡言,这幅《雪涧鸣鹿图》无论画工还是用料,都是珍品中的珍品,便是有人想仿也仿不出来,你张嘴就说是假的,难不成想讹诈我国公府?” 面对赵夫人的指控,姜予安一点也不慌。 她轻笑一声,说道:“赵夫人说的不错,这幅画用的是高丽纸,以桑皮、茧丝制成,色白如绫,只是自前朝覆灭后,便与高丽交恶,自然也就没有高丽纸了。” “再就是用墨,前朝大多喜用瑞墨,墨色紫光,气味芬芳,只是此墨还有一弊端,易招虫。” 说到这里,赵夫人的脸色苍白一片,不由的捏紧了手里的帕子。 她大抵是知道姜予安如何判断画是假的了。 纸可以造假,墨可以造假,就连画技也可以造假。 可那古画因存放时间太久,有的地方被虫蛀了,这如何造假? 那些细小的虫眼,便是临摹大师也无法做到一比一复原。 赵夫人遍体生寒,此时看姜予安的眼神,终于有了恐慌。 “真品的《雪涧鸣鹿图》上虫眼遍布,这幅赝品虽然做的也很完美,但还是露出了把柄。”姜予安指着画作上鹿眼的地方,指给赵夫人看。 “赵夫人请看,鹿眼这个地方,是没有虫眼的,我与祖父阅过无数次这幅画,难道还能看不出来吗,若是赵夫人觉得我的话依然不可信,大可以请祖父出来辩真伪。” 姜予安的话有理有据,赵域神色慌乱的看向赵夫人,见她脸色通红,心不由的咯噔一下。 母亲实在太荒唐了,她怎么能调换了姜予安的古画,拿赝品冒充? 这不是欺她年纪小吗? 而姜予安也大出他的意料之外。 短短月余光景,她竟成长的他快认不得她了。 姜予安十分满意赵夫人的表情,心里不由的想笑。 只怕所有人都不知道,那赝品是她仿的。 当时面对古画上的虫眼,她一个头有两个大。 仿这幅画她用了两个月,后来是觉得虫眼破坏了鹿的眼睛可惜,才作罢。 没想到,今天会成为她的助力。 赵夫人老脸丢尽,她努力为自己找补:“许,许是我拿错了画,无心之失你也不用这般斤斤计较。” 她的脸色通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心里暗骂姜予安小贱人,一点面子也不给她留。 赵域则是羞愧的抬不起头来,若他知道母亲如此行事,定不会让她这么做的。 谢氏则是没眼看赵夫人,心头懊恼。 堂堂夫人,居然拿赝品充当正品,这是人干出来的事? 姜予安故作震惊的看向赵夫人:“赵夫人,并非安安心胸狭隘,实在是你干的这事太缺德,那真品是有价无市的宝物,你拿赝品来换我真品,还说我多事?” 她两手一摊,面露怒气:“你们让我对婚事让步也就算了,竟还拿假画骗我,是不是欺我年纪小好骗?” “那我就宣扬出去,让大家伙儿评评理。” 姜予安气呼呼的就要往外走,赵域急忙上前,攥住了她的胳膊,面露哀求:“安安你别生气,我母亲不是那个意思,她只是……” “只是看我好骗,故意欺我是吗?你们赵家也太欺人太甚了吧。” 姜予安挣扎着想要摆脱赵域,可他的手攥的死死的,勒的她胳膊生疼。 她皱起眉头,不满的看向他:“松开,你弄疼我了。” 赵域像是听不懂人话,非但没有松手,反而还攥的更紧了:“你听我解释。” 姜予安猛的抽回手,力道没控制好扇在了赵域的脸上。 啪的一声脆响,赵域愣在了原地。 第39章 姜玉婉作妖 赵夫人惊的站了起来,忙冲了过来拿帕子去擦赵域的脸。 只见他白皙的面皮上浮出三个手指印,心疼的她眼泪险些掉下来。 赵夫人声音尖锐的对着姜予安怒喝:“这就是相府的家教,身为女子怎么能向男子动手?幸好我儿没有娶你,你就是个悍妇。” 转脸她又换了一副面孔,心疼的问赵域:“痛不痛,娘给你吹吹。” 这点小伤对于赵域来说,根本不算疼。 只是让他面子挂不住。 可赵夫人的反应,让赵域脸色通红。 好似他是个不能自理的婴儿。 他微拧着眉推开赵夫人的手,轻声道:“我没事。” 赵夫人有些惊讶的看着赵域,她这个儿子向来对她顺从。 可因为却因为姜予安对她疏远了。 都是这个贱人害的。 面对赵夫人的谩骂,赵域的轻描淡写,还有谢氏的无动于衷,姜予安唇角勾起嘲讽的笑。 她伸出手,露出手腕给众人看。 “若是我再不挣脱开,只怕这只手就要废了。” 只见她白皙的腕子,赫然出现一道青紫伤痕。 小姑娘皮肉嫩,再加上赵域从小练武,他的力量非同常人。 刚刚情急之下去拉扯姜予安,压根没注意自己的力道。 他以为只是轻轻的拉了一下,没想到却把姜予安伤成这样。 “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赵域虽然不喜欢姜予安,但也分得清是非。 他把姜予安伤成这样,挨一巴掌并不冤。 赵夫人却不屑的撇撇嘴,阴阳怪气的小声嘀咕:“养在闺阁里的小姐,还真是娇气。” 她是长辈,姜予安没法说赵夫人。 可赵域,她却说得:“当然比不得赵国公府,为人处事面面俱到,又有教养又有体面,行事让人挑不出半分错处,安安受教了。” 姜予安说着,便对着赵夫人屈膝一礼。 赵夫人的老脸一阵青一阵白,她拿赝品换人家真迹,姜予安说她体面,这是阴阳她呢。 她气的恨不得不上前撕了姜予安的嘴,赵域饶是定性再说,脸上也挂不住了。 他对着姜予安拘了一礼,诚肯的道:“此事是我国公府的错,我定将真迹寻回,双手奉上。” “好,那我便等着你,十五日之内若是还不回来,那可别怪我不念旧情。”姜予安不给对方喘息的机会,十五日已经够意思了。 然而赵夫人却声音尖锐的道:“十五日,是不是时间太短了些?” 东西到了太后手里,根本要不回来。 她只是想办法拖延时间,看看有没有法子让此事转圜一下。 姜予安轻轻挑眉,哦了一声:“那十日。” 软软的声音,却透着坚决,眉眼里的轻视险些把赵夫人气死。 她闭上了嘴,不再说话。 此时她算是看出来了,姜予安就是个咬人的羊羔子。 赵域说的没错,她在意这桩婚事,故意刁难他们。 “十日就十日。”赵域抢在赵夫人前头,生怕她再说话,让姜予安把时间又缩短了。 姜予安勾了勾唇,样子乖巧,可落在赵夫人眼里,却如同蛇蝎。 赵夫人气恼的瞪了姜予安一眼,对着赵域道:“我们走。” “姐姐,我送送你。”谢氏急忙上前,可赵夫人连理都没有理她,走的飞快。 不多时谢氏回来了,她赶在姜予安离开前拦住了她:“姜予安。” 那语气,竟是从未有过的严厉。 许是太过生气,谢氏竟连名带姓的唤她。 姜予安淡淡的看着她,那双清澈的眼睛却带了凉意。:“母亲叫我什么?” 谢氏这才察觉自己失态了,忙换了一副和蔼的面孔,对她道:“你怎么能如此不近人情,若是把赵家得罪了,以后两家怎么来往?” “身为女子哪能如此刻薄,便是传出去于你名声也不好。” 原来是怕影响赵域和姜玉婉的婚事,所以才来兴师问罪的。 姜予安目光平静的看着谢氏,有理有据的说道:“赵家一而再再而三的羞辱女儿,女儿不止是为了保全自身颜面,更多的也是为了相府,难不成让赵国公府骑在我们头上,作威作福?” 谢氏倒吸一口凉气,正要说话,姜予安根本不给她开口的机会:“赵夫人用假画换我真迹,她手段龌龊下流,她都不怕丢人,女儿更加不怕。” “若不是为了两府颜面,就算她跪下来求我,这事我也是要捅出去的。” 姜予安一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惊的谢氏倒退两步。 她面色发白的指着姜予安,却发现自己连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因为姜予安说的,她没道理反驳。 姜予安看穿了她的心思,反问道:“还是说,母亲的在意都是假的,女儿的死活、颜面,比不上两府的交情?哪怕是被他们羞辱,也要女儿咽下这口气?” “母亲,你真的疼爱女儿吗?” 姜予安通红的眼睛,让谢氏方寸大乱。 她死死的捏着帕子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母亲当然是疼爱你的……” “多谢母亲。”谢氏想着先礼后兵,先安抚住姜予安,再斥责她一番。 没想到她的话没有说完,就被姜予安抱住了。 她眼里满是女儿对母亲的依赖:“女儿就知道,母亲是站在我这边的。” 谢氏的身体僵住,强忍着把姜予安推开的冲动,牵强一笑:“是,是的。” 姜予安起身,朝她浅浅一笑:“若是没有别的事,那女儿就先行离开了。” “去吧。”谢氏无奈的吐出一口气,事情已经成了这个样子,她现在说什么也没有用了。 若是让这丫头起了疑心,她的玉婉怎么办? 玉婉还要她的血做药引,眼下只能先哄着她。 姜玉婉虽然被禁着足,但消息却还是很灵通的。 前院儿的事情,她后脚就知道了。 “姐姐她居然打了赵域?”姜玉婉的眉头拧成了一团,眼里掠过一丝阴狠。 绿竹添油加醋的道:“可不是嘛,像赵世子那般清风朗月,身份尊贵的人,竟被大姑娘甩了巴掌,大姑娘也太猖狂了,奴婢都看不下去了。” “更可笑的是,她居然还想拿捏着赵家人,让赵世子娶她,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德行,她也配。” 姜玉婉的心头一紧,她万万没想到姜予安还没死心。 居然还想着要嫁赵域。 不行,她不能再被关在这里了,她要出去。 姜玉婉突然捂着胸口,面露痛苦之色:“绿竹,我胸口好疼,好疼啊……” “呀,二姑娘你是不是犯病了,奴婢这就去告诉夫人。” 第40章 让你喝个够 每到月中十五这天,姜玉婉才会犯病。 所以每月,姜予安只要割一次血就好。 可今天还没到十五呢,谢氏身边的周嬷嬷,就来了潇湘院。 “大姑娘,二姑娘又犯了病,还需你的血一用。”周嬷嬷面上带着恭敬的笑,可是神色却没有多少敬意。 她是谢氏的陪嫁嬷嬷,府里的老人了。 虽说是仆,但却常拿捏着长辈的架子,哪怕在姜予安这个主子面前,她也不惧。 姜予安唇角噙着冷笑,还真是蹬鼻子上脸。 一个月割一次血不行,竟还想割她两次。 从前她心甘情愿的为姜玉婉割腕取血,那是把她当成自己的妹妹。 可怜她身世凄苦,又有这样的病。 纵然她知道,她的血根本没有用,可架不住郎中说有用。 为了安抚爹娘和哥哥们的心,姜予安任由他们取血给姜玉婉做药引。 如今嘛,呵呵! 姜予安眼里掠过一丝冷意,对着周嬷嬷说道:“就不劳周嬷嬷动手了,双儿你跟我进来。” 她起了身,让双儿接过碗。 周嬷嬷还想跟进去看,却被冬青拦住了:“嬷嬷外面天寒地冻的,你快喝点茶暖暖身子。” 她推开冬青就想往里走:“不用了,我去看看大姑娘,别人下手没个轻重可别伤了姑娘。” “放心吧,双儿有分寸着呢。” 冬青眼见着拦不住这老妈子了,索性就把茶泼在了周嬷嬷身上。 她被烫的怪叫一声,冬青急忙道歉:“妈妈恕罪,都怪奴婢粗手笨脚的,你快随奴婢换身衣服去,别着了风寒。” “哎,你松开我,我不换衣裳,你快松开……” “妈妈走吧,不然小姐要怪罪奴婢了。” 冬青连拉带拽的把周嬷嬷拽走了。 室内,姜予安轻勾着唇笑了,双儿却是一脸担忧:“大姑娘,你别怪奴婢多嘴,这世上就没见过用血做药引的,别人的血没有用,非得要姑娘的吗?” 双儿就差说出姜玉婉不要脸了,她一脸期待的看着姜予安,希望她能听懂她的话。 姜予安对着双儿眨了眨眼:“她是我妹妹,她想要用血做药引,我给她就是了。” “那用奴婢的。”情急之下,双儿把手腕递到姜予安面前。 她急的眼里噙了泪,说道:“姑娘身子弱,每个月都要割一次腕,身上伤痕累累,刚刚养好的身子这么一折腾,又虚弱了。” “这样下去,怕是二姑娘的病没有养好,大姑娘的身子就折腾病了。” “奴婢身子骨强健,取点血我也能很快养起来,姑娘用奴婢的。” 姜予安看着双儿着急的模样,心头大为感动。 她按下双儿的胳膊,对她轻浅一笑:“血我都准备好了,就等着她来取呢。” 双儿疑惑的看着姜予安,却见她从一个瓶子里,倒出了血。 “姑娘,你这是从哪儿得来的?” “找杀猪匠买的,管够。”姜予安调皮的一笑。 双儿惊喜的看着姜予安:“姑娘可算想通了,害得奴婢为你捏了一把汗。” 姜予安眼神微冷:“她愿意喝,就让她喝个够。” 双儿端着血碗走了出去,周嬷嬷已经在等着了。 看到她出来,急忙迎了上去,目光却落在姜予安的手腕上。 见她腕上缠了纱布,隐隐还有血迹透出,才松了一口气。 周嬷嬷假惺惺的道:“姑娘仁义,肯为二姑娘放血,这份恩情二姑娘定会铭记于心。” “去吧,周嬷嬷。”姜予安面上露出疲惫之色,一副有气无力的模样:“只要妹妹病能好,我就心满意足了。” 周嬷嬷端着药碗离开了,一路送到了姜玉婉的院子。 因着姜玉婉突然犯病,谢氏和姜相,以及几个哥哥们,全都过来探望了。 所有人都围着她,嘘寒问暖。 个个面露担忧之色。 却无一人提起被放血的姜予安。 姜玉婉一脸满足,眼含热泪:“都是我的身子不争气,隔三差五就病上一回,咳咳……” 她剧烈的咳了起来,谢氏心疼的为她拍背:“好了快别说话了,看你这样子,娘的心都要碎了。” 大哥姜玄墨面露忧愁,眉头拧成了疙瘩:“二妹妹的病,距离上个月发作又缩短了几天,是不是下人伺候不周,所以才会这样?” 他目光威严的往屋内一扫,吓的婢女们纷纷跪地求饶。 “大哥,不怪她们,都是我不好。”姜玉婉虚弱的扯住了他的衣袖,她的面色苍白一片,病恹恹的样子像是随时都能断气儿。 “你快躺着,都病成这样了还想着替她们求情。”姜玄墨眼里的戾气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担忧。 姜玉婉眼圈儿泛红,拿帕子轻拭眼角:“我死了也就罢了,却还连累姐姐为我割腕取血……” “呸呸呸,说什么晦气的话,你不会死,你得长命百岁呢。”姜云舟急的跳脚:“你身娇肉贵的,她怎么能跟你比,取点血而已养养就好了。” “府里又不是没有药材,还怕她养不好吗?” 姜清羽也连连点头:“二哥说的极是,你不必有心理负担,若是血不够就让她再放一碗。” 那语气轻松的,好像从姜予安身上讨要什么不值钱的物件。 只要他们张口,姜予安就得给。 他们明知道放血是要割开皮肉,割开血管的。 却没一个人在意姜予安痛不痛,她的身子怎么样。 所有人都理所应当的索取着,在他们眼里,姜予安怕是连个人都不算。 “安安,喝药了。”谢氏亲自端了血碗上前,轻声哄着:“血已经入了汤药,你得趁热喝。” 药碗凑近,血腥气让姜玉婉皱了皱眉。 不知为何今天的血腥味儿非常重。 姜玉婉本能的抗拒,伸手推开了药碗。 只听啪的一声,药碗掉在了地上,汤药洒了一地。 屋内的人全都惊讶的瞪大了眼,姜玉婉面上露出惶恐之色:“我,我不是故意的。” 还没怎么样呢,她先哭起来了。 姜相率先回过神来:“岁岁平安,没事的。” “是啊是啊,岁岁平安,你的病很快就会好的。”几个哥哥也连连附和。 谢氏更是挽起唇角,像哄小孩子一般哄她:“没事的没事的,不过是一碗药而已,再让下人去熬便是了。” 回头,她神色如常的下了命令:“再去找大姑娘要一碗血来。” 第41章 做局 姜玄墨听到谢氏的话,不由的拧起了眉。 刚刚姜予安已经取过血了,若是此时再取血,身体能受得了吗? 可是看到姜玉婉那张苍白的脸,他终究是于心不忍。 玉婉的病,耽误不得。 至于姜予安,取的血还能补回来,多养上几日就行了。 “去库房取上好的人参,一并送过去,让安安好好补一补。”姜玄墨吩咐道。 谢氏如梦初醒,连连点头:“玄墨提醒的是,安安也得好好补身子,把上等的阿胶,也一并带过去。” 周嬷嬷领了命,再次前往潇湘院。 她前往库房去领东西,两支上好的人参和五盒阿胶。 那参有巴掌长,瞧着年份不低。 阿胶更是贵重,一盒就得上百两银子。 这两样东西加起来,足足有大几百两银子。 周嬷嬷拿了东西,对着身边的婢女吩咐道:“把这东西,送二姑娘院子里去。” 小丫鬟一脸诧异的看着她,周嬷嬷眼神一冷:“看什么看,还不快去。” “是,周嬷嬷。”小丫鬟知道,周嬷嬷是为了讨好二姑娘,所以才这么做的。 大姑娘真是可怜,在府里没有地位,被人放了血连滋补的药品都吃不上。 她们的心也太黑了。 周嬷嬷却一脸得意,小声咒骂:“什么东西,也配吃人参和阿胶,只有二小姐这种身份尊贵的,才配吃如此贵重的东西。” 只要博得二姑娘欢心,她的儿子就能调到账房做工。 月银高不说,活儿还轻松。 好过他在后院儿养马。 周嬷嬷哼着小曲儿离开,不远处双儿看到这一切,忙跑回去跟姜予安告状了。 姜予安听完后,轻笑一声:“她们敢阳奉阴违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了,那今天就趁机好好收拾她们一顿。” “小姐,你万万不能心软。”冬青附和道。 “就是,今天咱们就把这些刁奴的嘴脸,全都撕破了,看以后谁还敢欺负小姐。” 姜予安示意李嬷嬷上前,在她耳边低语几句。 李嬷嬷连连点头,从后门出去了。 不多时,外面传来脚步声,周嬷嬷进了院儿。 姜予安对着两个小丫鬟使了个眼色,两人一左一右的站在了她的身侧。 帘子被人挑起,周嬷嬷笑容满面的走了进来:“给大姑娘请安。” 姜予安不动声色的笑了笑:“周嬷嬷可是有事?” “今天还得委屈大姑娘一下,再取一碗血。”周嬷嬷一脸义愤填膺:“环儿那个笨手笨脚的竟打翻了二姑娘的汤药,夫人发了好大脾气,还打了她板子。” 周嬷嬷一边拍着大腿,一边心疼的说道:“这汤药何其金贵,被打翻了老奴瞧着都心疼,夫人更是心疼的落了泪,特命老奴给大姑娘带了补血的药材过来。” 说着,她把药材放在了桌子上。 姜予安眼睛一扫,那药材值不了几个钱。 周嬷嬷怕她看出端倪,又道:“府里这些日子要备家宴,银子短缺,大姑娘先委屈一些时日,待家宴过后,老奴再给姑娘送人参过来。” “劳烦姑娘,再取一碗血。” 双儿立马怒了:“这是不是太过分了,小姐取一碗血就要养上十天半个月才能缓过来,再取一碗血,还要不要我们小姐活不活了?” 冬青也一脸不愤:“奴婢见识浅薄,竟不知道人血可以入药,还非得我家小姐的血不可,二姑娘都吃了一年了,这病愣是一点起色都没有,依奴婢之见怕是个庸医来害人的吧。” 两个小丫头全都护着姜予安,周嬷嬷震惊的瞪大了眼睛,哑口无言。 半晌,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出口便是一通训斥:“反了你俩了,小姐还没有说话,你们在这儿多什么嘴,现在敢顶撞我这个嬷嬷,以后还不得顶撞夫人呐,来人,给我掌嘴。” 她身后的两个老妈子就要上前,就在这时,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 “我看谁敢。” 姜予安的声音不大,可落在众人心头却倏然一凉。 她向来和善,一副好欺负的模样,今天却硬气起来了。 尤其是那双眼里透着冷意,让人头皮发麻。 周嬷嬷心里不屑的一笑,这才进入国子监几天呐,就摆上小姐架子了。 面上却堆着讨好的笑,说道:“小姐莫怪,实在是这两个丫头出言不逊,老奴才想着教训一二。” “双儿和冬青是我院子里的丫鬟,就算两人有错还有我这个主子在呢,你一个老奴有什么资格当着我的面儿,打我的丫鬟?” 姜予安唇角勾着冷笑,停顿了一下又道:“还是说,周嬷嬷仗着自己是府里老人,又有母亲撑腰,就不把我这个主子放在眼里,想要爬到我的头上去?” 廊外穿堂风扑进暖阁,吹的周嬷嬷后颈阵阵发寒。 她看着姜予安那双带有寒芒的眸子,犀利的仿佛能看透人的内心。 “老奴真的不敢!” 周嬷嬷急忙跪倒在地,膝头重重磕在冰凉的方砖上,脸上满是恐慌。 她就算资历再老,也大不过主子去。 “小姐息怒,小姐息怒啊……” 灯光打在姜予安的脸颊上,让她的脸色愈发森冷:“本小姐看你敢的很。” 话音刚落,茶盏就被姜予安狠狠拂在地上。 突如其来的怒火,砸的周嬷嬷晕头转向。 她一脸无措的看着姜予安,不明白她突然发什么疯。 而姜予安像是压积了许久的炮仗,在这一刻突然点燃。 “割我的血入药也就罢了,竟还敢贪我补身体的药材,说,谁给你的胆子?” “老奴、老奴真的不知小姐在说什么……” 周嬷嬷喉间发出破风箱般的呜咽,枯瘦的手指死死扣住冰凉的砖缝。 身子抖成了筛糠,内心满是慌乱。 她不明白,为什么姜予安会知道这些事。 还把这件事捅了出来。 这时,有脚步声靠近,是去而复返的李嬷嬷。 她怀里抱着一样东西,脸上满是汗水。 快步上前,对着姜予安说道:“小姐,老奴拿到了。” 一本账册,递到了姜予安面前。 周嬷嬷一脸惊骇,眼睛瞪的又大又圆,像条濒死的鱼。 府里领东西都会登记在册,什么时辰谁领的,都写的清清楚楚。 而库房钥匙又在夫人手里,纵然她做了什么,夫人也会遮掩过去。 姜予安从来不查这些的,她怎么突然变的聪明了? 第42章 以退为进 并不是姜予安现在才聪明,而是她从前不计较,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如今她要跟府里的人撕破脸,哪里还会自己把泪水往肚子里吞。 她要把相府这些人的脸皮撕下,剖开他们的心肝看看是黑还是红。 “周嬷嬷,明明你从库房领的是两支百年人参和五盒阿胶,可你给我送来的东西,却是这一小包破药材,你该作何解释?” 周嬷嬷慌的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了。 喉咙里发出含混不清的呜咽声。 她眼珠子慌乱的转了转,努力为自己找补:“大,大姑娘,老奴想起来了,那些药材老奴是给了厨房,给大姑娘做药膳去了。” “简直是一派胡言。”姜予安陡然拔高了声调,目光冷锐的看着她:“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来人把她给我捆了。” 双儿和冬青早就憋着一肚子气呢,听到命令两人一拥而上,把周嬷嬷捆成了粽子。 防止她乱喊乱叫,双儿拿起擦桌子的抹布,狠狠塞进了她的嘴里。 腥臭气熏的周嬷嬷直翻白眼。 李嬷嬷对着姜予安低声道:“大姑娘放心,都安排妥当了。” 姜予安点了点头,而后对着李嬷嬷道:“去吧。” 李嬷嬷应了一声,转身就往缀玉轩走去。 谢氏左等右等不见人回来,神色有些着急,命令身边的婢女:“去打探一下,怎么还没有回来?” 没等小丫鬟抬脚呢,门外进来一个老妈子:“夫人,夫人,不得了了……” 谢氏看向老妈子,不满的皱起眉:“你慌里慌张的成何体统?” 老妈子咽了口口水,定了定神,这才说道:“周嬷嬷,被大姑娘扣下了,大姑娘还说,还说……” 见她吞吞吐吐的样子,姜玄墨厉喝一声:“安安说什么?” “说从今往后,她不会再给二小姐割血。” 谢氏震惊的瞪大了眼睛,不知所措,姜玉婉剧烈的咳嗽着,脸都红了。 “简直是岂有此理,这话真是大姑娘说的?” “那还有假,当时老奴在院子里等着,是被李嬷嬷骂回来的,骂的可难听了,说什么府里的人都欺负大姑娘,是群黑心肝的,不得好死。” 屋内的人,全都黑了脸。 尤其是姜玉婉,本就苍白的脸几乎快要透明了。 她的身子摇摇欲坠,险些栽下床去。 眼圈瞬间就红了,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掉:“姐姐这是怨我,怨我呢,是我不争气,呜呜呜……” “玉婉,你快别哭了。”谢氏忙安抚她,替她顺气。 姜云舟气的咬牙切齿:“真是反了她了,她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不过是一碗血而已又不是要她的命,她居然咒我们去死。” “依我看她是觉得自己进了国子监,尾巴都翘到天上去了,终于露出了真面目。”姜清羽冷冷一哼,眼神不屑。 姜相也气的脸色铁青,狠狠攥拳:“太不像话了,老夫倒要亲眼看看,她是如何猖狂的。” 他率先起身,怒气冲冲往外走,谢氏也急忙跟在他身后。 满屋子的人全跟跟着姜相,去了潇湘院,要给姜玉婉讨回公道。 姜玉婉愣了一下,急忙下床穿鞋:“不行,我也得过去看看。” “哎,小姐,你还病着呢。”绿竹急忙劝道,姜玉婉脸上满是慌乱,说道:“管不了那么多了,我不看一眼不安心。” 不多时,众人就到了潇湘院。 姜清羽一脚把门踢开,对着里面嚷嚷:“姜予安,你给我滚出来。” 待到众人进了屋后,全都愣在了原地。 只见姜予安脸色苍白的被人扶着,站在屋内。 那副羸弱的模样,好似随时都能咽气。 她的手腕上,还缠着纱布,有血透了出来。 更让众人惊讶的是,姜予安的身上,还背着包袱。 她竟是要走。 他们本来是要兴师问罪的,可看到姜予安的模样,顿时全都成了哑巴。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都一头雾水。 地上,周嬷嬷被五花大绑,还被破布堵了嘴。 看到谢氏出现,她急的唔唔直叫。 “父亲,母亲,哥哥……”姜予安一一见礼。 谢氏回过神来,忙问道:“安安,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姜予安眼圈瞬间红了,一脸委屈的摇了摇头:“这一切都是女儿的错,是我不该回来,我早就知道我不讨人喜欢,却还要死乞白赖的留在府里。” “现在我想通了,我要走了,父亲母亲,你们多多保重。” 姜予安说完,就要走。 姜相哪能让她轻易离开,如今她进了国子监,前途不可限量。 她可是姜家的荣耀。 他拦住姜予安,不解的问:“到底发生了什么?” “老爷。”双儿跪倒在地,说道:“是周嬷嬷欺人太甚,她竟然敢私下扣下给小姐补身子的药材,如此不把小姐放在眼里,怎么不让人心寒,更何况……” 就是这个时候,姜玉婉由人搀扶着,走了进来。 双儿的眼睛落在姜玉婉的身上,一副吞吞吐吐的模样。 姜相急的皱了皱眉:“你这小丫鬟,既然是为主子鸣冤,为何三缄其口?” “奴婢,奴婢不敢说啊。”双儿呜咽一声,跪伏在地上:“事关二姑娘,奴婢真的不敢乱说话。” 姜相沉声道:“你大胆的说,老夫恕你无罪。” “多谢老爷。”双儿磕了一个头,这才问姜玉婉:“敢问二小姐喝了汤药以后,身子可好些了?” 姜玉婉一脸莫名,但还是硬着头皮说道:“多亏了姐姐,我才能挺到现在,姐姐大恩婉儿没齿不忘。” 说着,还假悻悻的给姜予安行了一礼。 姜予安扭过头去,没有理她,姜玉婉尴尬的立在了原地。 姜云舟为她打抱不平,厉喝一声:“依我看你这小丫头,分明就是在挑拨离间,你到底安的什么心?” “二爷,奴婢不敢啊。”双儿哭着说道:“若不是我家小姐命都快没有了,奴婢也不敢把事情说出来,自从大姑娘给二姑娘割血以后,她的身子就很孱弱。” “有时走路都没有力气,头晕眼花,脸色憔悴……” 双儿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姜玄墨呵斥住了:“简直一派胡言,每次安安放完血,府里都会给她送去昂贵药材让她滋补,你却说安安头晕眼花,脸色憔悴,你是觉得本世子好骗吗?” 第43章 是福星还是灾星 姜予安面色凄然的看向姜玄墨,将一包药材递到了他的面前。 “大哥说的药材,便是这些吗?” 姜玄墨看到她递过来的药材,面露疑惑。 他把药包打开,不由的面露惊讶之色。 里面根本不是人参,也不是阿胶。 而是一些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药材,像是从库房搜刮来的边角料。 “这是怎么回事?”姜玄墨面色铁青,瞳孔微微颤抖着。 他这时才仔细看向姜予安,发觉得她的脸色真的很苍白。 再加上她的身子瘦弱,仿佛一阵风似的随时能倒。 目光落在她的腕间,纱布包裹处还在浸着血。 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定是府里的这些奴才阳奉阴违,不把姜予安放在眼里。 谢氏也倒吸一口凉气,她不可置信的看着这一切,眼里满是震惊。 “是谁,是谁敢如此欺负我的女儿?” 目光落在周嬷嬷的身上,谢氏着急的问道:“周嬷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周嬷嬷是她的心腹,哪怕事实摆在眼前,谢氏也不忍责备。 她只气周嬷嬷做事不周全,被人抓到了把柄。 姜玉婉眼里掠过一丝慌乱,周嬷嬷真是个废物,居然被姜予安抓到了小辫子还连累到了她。 “不过是包药材而已,就算周嬷嬷调换了,也不必如此大惊小怪吧。”姜清羽强行为周嬷嬷开脱,只是说出来的话底气不足。 显然,他也知道自己不占理。 姜予安勾唇嘲讽的一笑:“若只是药材,我又何必如此大动干戈。” “那是为什么?”姜云舟有些不耐烦的问。 显然他觉得姜予安是小题大作。 姜予安对着李嬷嬷点了点头,后者会意,将三名大夫叫了进来。 屋内的人面面相觑,不知姜予安是何意。 只有姜玉婉,面色苍白起来。 “这三位都是京城有名的医界泰斗,曲大夫张大夫和高大夫,他们的医术高超,远近闻名。”李嬷嬷介绍道。 三位大夫上前,拱手道:“见过相爷,夫人及诸位公子小姐。” 姜予安对着三位大夫盈盈一拜:“今日请诸位前来,是想请诸位辨别一些药物。” 听到这里,姜玉婉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当时哄骗姜予安为她割血的时候,就是找的大夫胡乱编的理由。 姜予安又重新找别的大夫,定会露馅的。 她心焦如焚,频频朝着姜云舟使眼色。 姜云舟微微点头,示意她不要慌乱,一切有他。 曲大夫很是谦虚:“小姐有什么事尽管问,老朽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敢问曲大夫,以人血入药,是否真的能治体虚之症?”姜予安问道。 曲大夫听到这话,先是眉头紧皱,隐有怒意:“荒谬,若是人血能治病,那世上又怎么会有那么多病患,还要草药干什么?” “人血入药,都是心术不正的人想出来的,他们根本不配为大夫,就是江湖骗子。” 高大夫一脸嘲讽,神情倨傲:“小人虽然不才,但从医数年,也从未听过以人血入药如此匪夷所思的治疗方法,不知那位郎中是何许人也,能否让小人见上一见,好让小人开开眼。” 张大夫也呵呵一笑:“若是让我们三人见到此人,定将他逐出药王宗,免得他辱没了祖师爷的威名,让我等真正行医治病的跟着蒙羞。” 天下大夫,皆是出自药王宗。 这三位都是从药王宗学师出来的,自然有话语权。 姜予安得到了想要的答案,看向姜相:“父亲,妹妹体虚,女儿这一年来都在为她割腕取血,女儿也天真的以为只要妹妹病能好,取我多少血,我也愿意。” “可是事实并非如此,我不明白为什么要如此欺骗我,连我补身子的药都要调换,与其女儿在此遭嫌弃,还不如就此离去。” 曲大夫暗暗咂舌,没想到堂堂相府,竟如此偏袒养女。 还要让亲生女儿为养女割腕取血。 简直让人大开眼界。 虽然他人微言轻,但对于这种行径深为不齿。 姜相老脸一阵青一阵白,今天的事让三位老大夫全都知道了,相府的脸都要丢尽了。 若是再偏袒姜玉婉,只怕他会被人戳脊梁骨。 “婉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姜相怒目看向姜玉婉,后者一脸慌乱的跪在地上。 姜玉婉面上带泪,一脸委屈:“父亲,女儿也是听信了那江湖郎中的话,并非是有意如此的,女儿想快快好起来,只想报答父亲和母亲的养育之恩。” 她跪伏在地上,以头抢地,哭的我见犹怜。 姜云舟和姜清羽全都心疼的不得了,两人看姜予安的眼神,充满了恨意。 不过是割她点血罢了,姜予安竟把此事捅了出去,丢尽了相府颜面。 “父亲,这不关二妹妹的事,她也是受害者啊。”姜清羽为姜玉婉求情,一脸不愤。 “如果不是玉婉,儿子早在八岁那年,就命丧湖底了,是玉婉拼命拉住了我,这才没有让我被水冲走。” 姜清羽眼睛泛红的看着姜相,双膝跪在地上:“父亲,若婉婉是心思歹毒的人,她又何必冒着生命危险救了儿子?” 姜云舟也不甘示弱:“是啊父亲,婉婉人品怎么样,别人不清楚,难道你还不清楚吗?” “父亲那年高热不退,是婉婉用冰敷法帮助父亲降温,婉婉有通天之能,她是福星降世,她的美颜秘术,拉拢了多少权贵,父亲难道你都忘了吗?” 谢氏也泪眼朦胧,提醒姜相:“老爷,你不能因为婉婉的这点错,就全盘否定了她呀,她可是咱俩小从看到大的。” 话未说完,人已经哽咽的说不出话了。 姜相神情松动,姜玉婉对相府的贡献自不必说。 若没有她,他也不可能平步青云的这么快。 更何况,清风道长还掐算出,她是福星降世。 只要有她在,相府必能百年昌盛。 事实也如清风道长所言,姜玉婉从五岁起,就十分聪慧。 她冒出来的点子,随便哪一条就能让相府赚的盆满钵满。 姜家人说的这些让姜予安暗暗心惊,她只知道姜玉婉才满京城,却不知道她还是福星降世。 只是让她怀疑的是,姜玉婉是真福星,还是鸠占鹊巢的灾星? 第44星 查账 姜家人一致力保姜玉婉,纷纷为她求情。 这个结果,在姜予安的意料之内。 她知道姜玉婉在姜家人心里的分量,本也没有指望姜相能为她做主。 姜予安要的,是不再为她割血。 以后的,再慢慢图之。 果然,姜相叹了一声,对着姜玉婉道:“你这孩子受了委屈怎么不说,你身子本就孱弱还跪在地上怎么受得了,快快起来。” 他亲自搀扶姜玉婉起身。 姜玉婉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般掉泪,她轻轻咬唇一脸隐忍:“女儿不想让父亲为难,若是让女儿受到责罚能保全姜家颜面,女儿甘愿如此。” 几个老大夫全都一脸鄙夷,养女做错了事,非但没有罚,反而还哄着她。 反倒是亲生女儿,命苦的是跟地里的小白菜似的。 谢氏察觉到了气氛不对,干笑一声:“安安,玉婉也是被江湖郎中给骗了,咱们都是一家人,就不要斤斤计较了。” 她暗中给姜予安使眼色,后者不为所动。 姜云舟也牵强一笑,说道:“安安,你可不能使性子,让别人看了笑话。” “是啊,又不是玉婉的错,你何必揪着不放。”姜清羽冷哼一声,他眼里只有姜玉婉。 至于姜予安受点委屈,是应该的。 姜予安轻轻勾唇,笑容说不出的讽刺:“所以我就该白白割一年血,受一年罪,对吗?” 众人皆是神情一愣,姜相的脸色已经很难看了。 他捏了捏拳,嘴唇翕动了一下,没有说话。 只拿一双没有温度的眼睛威严的看着姜予安。 在这个家里,有他的宠爱就有地位,姜予安若是一意孤行,只会让自己身陷困境。 谢氏也沉了脸,对着身边的婢女道:“先把三位先生送出府去。” 这是相府的家事,怎么可能让外人在这儿看着。 丫鬟上前,把三位老大夫送了出去。 李嬷嬷和无双、冬青,全都为姜予安捏了一把汗。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显然对她很不利。 可姜予安却神色淡定,似乎并没有受到影响。 难道,小姐还有后手? “安安,你到底想要怎么样?”姜相说这番话时,早已经没了耐心。 他还以为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结果只是因为下人调换了药材,就如此兴师动众。 姜予安,真是太不懂事了。 姜予安对着姜相屈膝一礼,面露难色的说道:“父亲,若只是因为药材被调包,女儿的确不该如此兴师动众,可父亲想过没有,一支人参约一百两银子,周嬷嬷调换了这么久,她得贪了多少银子?” “那些银子,又去了何处?这只是一个小小的缺漏,若是人人如此,那相府岂不是被蛀虫掏空了?” 姜相的眉头再次皱了起来,而姜玉婉和几个哥哥,皆是大气不敢出一下。 唯有姜玄墨,面色不变。 他目光敏锐的看到几人微变的脸色,感觉到了不对劲儿。 若只是贪点银子,怎么会这么紧张? 谢氏这个时候跑出来和稀泥:“行了,不过是几支人参而已能有多少银子,既是我房里的人犯的错,这银子我补上便是,都这么晚了,弄的人仰马翻的,像什么话。” 言语之间,竟是在指责姜予安多管闲事。 她轻轻去扯姜相的衣袖,柔声道:“老爷,这等小事还让你费心,是妾身的不是,不如这件事就由交妾身来处置,可好?” 姜相没有理会谢氏,他轻轻抬手制止了她的话。 威严的目光看向姜予安,对她道:“继续说下去。” 姜予安今天能把矛头指向府中账房,定是查出了什么。 “父亲,女儿觉得,是时候好好的查一查账了。”姜予安目光如炬,声音坚定。 换药材只是个引子,周嬷嬷也只是个借口。 她真正要做的,是查账。 因为她知道,府里无人在乎她的死活。 但此事关乎到相府,关系到姜相的利益,他必不会轻易揭过。 姜相目光微沉,他看到谢氏眼里的慌乱,看到姜玉婉的紧张。 尤其是他的两个不成器的儿子,更是慌的汗都流下来了。 他和姜玄墨在朝中做事,步步为营。 稍有行踏差错,便会万劫不复。 念及此,姜相的手微微攥紧,沉声道:“来人,去查。” 相府有三个账房,分别是主账房,内账房和外账房。 主账房,直接归姜相管辖。 需定期向姜相汇报田庄、商铺、俸禄等收入,以及祭祀、修缮等支出。 内账房管内宅财务,管理内宅的日常开销。 生活用品,日常采买,以及奴婢的月银还有人情往来等花费。 而外账房,管的是对外开销,宴请,送礼,赋税等等。 这些虽是归谢氏管理,但也都由姜相过目,不会出差错。 内账房,也是由谢氏经手,但这些年她为了培养姜玉婉,内宅的事务都是由她接手了。 姜予安要查的,便是内账房。 不多时,府内的账房先生,就被带到了姜相面前。 随着一起带过来的,还有厚厚的一摞账本。 账房并不是个年纪大的,而是一个年轻的后生。 原先的账房先生,手脚不干净,被赶出了相府。 新上任的这位账房姓齐单名一个奎字,是姜玉婉花重金请来的,虽然年轻,但做事却很稳妥。 他被带进来的时候,不留痕迹的看了姜玉婉一眼。 姜玉婉表面镇定,实则心都快要跳到嗓子眼了。 但心里却还存着侥幸,总觉得不会有事。 姜相身边的账房先生都是精明的人,他们把账本拿过来一一查看,不多时就查出了端倪。 账本上写的六月买粮,可买的什么粮并未写明。 冬季账目中,却写了夏季的瓜果,显然不合理。 还有给厨房的采买,猪肉是市场价的三倍。 账房先生越看眉头皱的越紧,将账本呈到姜相面前,叹道:“相爷,不必看了,这账目漏洞百出,还有许多死账烂账,每笔银子的用处含糊不清,想必是对方故意的。” 姜相拧着眉翻开账本,果然如账房先生所言。 他将账本掷于地上,厉声问道:“事到如今,还不从实招来,现在招认本相还能从轻发落,若是让我找到证据,定将你乱棍打死。” “短短两年时间,竟少了一万五千两银子,那银子去哪儿了?” 第45章 私放印子钱 姜相大发雷霆,齐奎吓的魂不附体,双膝一软就跪在了地上。 他额上冒汗,对于银两的去向支支吾吾。 却在不停的看姜玉婉。 此时,姜相还没有意识到这事跟姜玉婉有关。 见齐奎吞吞吐吐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 “说话。”姜相又喝了一嗓子。 齐奎被吓的脸色煞白,姜相实在看不得他这副样子,怒喝一声:“打,给本相重重的打。” 侍从走上前,就要拖走齐奎。 他吓的怪叫一声,往前爬了两步慌乱的说道:“相爷,不关小人的事,是二姑娘让我这么做的。” 姜相面色一沉:“玉婉?” 他声音诧异,面上却明显不信:“简直是一派胡言,玉婉怎会做出这样的事?” 在他心里,姜玉婉聪明又善良,她是绝不会中饱私囊。 因为府里从不短她吃喝,一应用俱都是最好的。 “相爷,小人所言句句属实,的确是二姑娘让小人这么做的,否则就是借小人十个胆子,也不敢做假账啊。” 齐奎的话,让姜相细细思索起来。 他说的好像有点道理。 一个小小的账房,没有主子的允许,怎么敢做出这样的事。 若是被主家发现,断手断脚都是轻的。 姜相虽然不想怀疑姜玉婉,但也想弄清事情的始末。 他看向姜玉婉,后者早就慌的站不住脚了。 几乎是目光触碰到的一瞬间,姜玉婉就慌的跪倒在地上:“父亲,都是女儿一时糊涂,所以才做出这样的事。” 没有任何费事,她就招了。 谢氏脸色一白,她的玉婉竟然做假账? 可转念一想,绝不可能。 定是她有苦衷。 “玉婉,你若是有难言之隐,你就跟你父亲明说,母亲相信你。” 姜云舟和姜清羽也连连点头:“就是,我们绝不相信你是这样的人。” 可姜玄墨却微微蹙眉,只是事情没有真相大白之前,他不好说话。 在诸多目光的注视下,姜相虽然心痛,但还是给了姜玉婉一个解释的机会。 “你是父亲亲手养大的孩子,你的为人父亲再清楚不过,这么多银两,你究竟做什么去了?” 没有责备,而是询问。 甚至就连语气也放软柔了,怕吓到他的宝贝女儿。 姜予安眼神微冷,唇角勾着一抹讽刺的笑。 谁亲谁疏,一目了然。 她竟然现在才看清这家人的真面目。 从前的种种,不过是个笑话而已。 姜玉婉眼圈泛红,她声音哽咽的道:“女儿如此行事,也是被逼无奈。” 闻言,姜相和谢氏全都一头雾水。 两人按捺下心中疑惑,继续往下听。 “父亲身为相爷,母亲又是当家主母,可是却要养着几十口人,各种开销极大,女儿于心不忍,所以才挺而走险,将银子克扣下来,挪作他用。” 前面的话说的理直气壮,后面一句,声音却微弱了起来。 姜玉婉眼里掠过一丝恐慌,姜玄墨声音低沉了几度,问她:“那银子,你做什么去了?” “我,我……”姜玉婉支支吾吾说不出话,她害怕的看了眼姜玄墨。 却见他面色铁青,眼神冰冷。 身为大理寺卿的官威,震慑的她瑟瑟发抖。 谢氏忙道:“玄墨,你让玉婉把话说完。” 姜玄墨这才收敛了几分戾气,示意姜玉婉把话说下去。 “大哥,父亲,母亲。”姜玉婉对着几人又道:“女儿只是一时鬼迷心窍,将那些银两都私放了出去。” 话音一落,姜玄墨就率先发了怒:“荒谬。” 他气的狠了,脸色发青的指着姜玉婉想要说什么狠话。 可看到她脸上的泪和眼里的惧怕。 又生生的将话吞回了肚了里。 看得出来,他在极力忍耐自己的脾气。 谢氏却两眼一黑,险些晕过去。 她捂着胸口好半天,才从喉咙里溢出话来:“玉婉你糊涂啊,你怎可私放印子钱,你可知朝中现在风声正盛,到处都在查找,若是查到相府头上,怕是你父亲和大哥的官职不保。” 姜玉婉的脸色白了白,一脸后怕的道:“可之前一直都相安无事的呀。” “玉婉你有所不知,最近出了几桩案子都是跟印子钱有关,那些人还不上银钱卖儿卖女,还有的因为被逼到了绝路,自杀身亡,这些事并不会惊动上层,只是有几个贱民竟当街拦轿,告到了摄政王面前,所以才抖搂了出来。” 提起摄政王,姜玉婉的眼神充满了恐惧。 “摄政王铁面无私,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他为了肃清朝中不正之风,曾有过一天连斩两名开国元老的事情,若是被他知道,那,那我岂不是死定了?” 更何况,摄政王的手中还有让人闻风丧胆的黑甲卫。 凡是黑甲卫出没的地方,必定血流成河。 姜清羽也感觉头皮发麻,两眼发直,声音颤抖:“听闻黑甲卫最擅长的就是剥皮,那人皮完整的剥下来,还被挂在城门口示众,能把人活活吓死。” “啊……”姜玉婉尖叫一声,躲进了谢氏怀里瑟瑟发抖:“母亲救我,母亲救我啊,女儿还不想死。” 谢氏也是吓的大气不敢出一声,她颤抖着安抚姜玉婉,求救的看向姜相:“老爷,你快点想想办法啊。” 姜相只觉得心快要从胸腔里跳出来了。 他深深的吸了口气,一脸后怕的道:“凡是被摄政王盯上的人,不死也得脱层皮,好在现在发现的还不晚,你们赶快把本钱收回来,实在收不回来的就亏损一些。” “我相府,绝不能被摄政王盯上。” 他看向谢氏,目光别有深意:“当初你为了跟岳父置气,断了来往,这些年谢无咎有意无意的打压相府,不能再这么下去了,你快去想个由头,去探望岳父才是。” 姜相的意思,谢氏听明白了。 他是要自己去跟父亲服软,跟谢无咎消除隔阂。 谢氏愁苦着一张脸,有些难堪:“可当初我在府前写了断亲书,发誓再也不会认他这个父亲,现在你要我上门,岂不是打我自己的脸?” 第46章 惩恶奴夺掌家权 当时谢氏以为自己嫁到相府,这辈子高枕无忧了。 可她哪里知道藩王作乱打入京城,先帝被一箭穿心,谢无咎护着太子萧祁逃出皇宫,斩杀作乱的藩王。 而后平定周边作乱的小国和十三部落,收复了十六州。 此等功绩,让北周百姓一致将他封为战神将军。 萧祁念他护驾有功,便将他封为了北周最年轻的摄政王。 他大权在握,有勇有谋。 若是生在皇家,这皇位非他莫属。 相府一直谨小慎微,从不跟谢无咎起正面冲突。 无数个日夜,姜相也在懊恼,谢氏真是头发长见识短。 自己断了自己的后路。 若是没有跟谢府断亲,相府攀着谢无咎这棵大树,足可保百年昌盛。 眼下被逼到了这个份上,比起脸面,他更在意的是相府子孙的前途。 让谢氏去跟谢太傅认个错,只要她诚意十足,有哪个父亲会真的不要自己的孩子? 更何况,他的儿女都如此优秀。 姜玄墨如今是大理寺卿,清正廉明,公正无私。 除了老二和老四不争气,他的子女都前途无量。 “此事就这么定了,你后日,不,明日你就去找太傅,认亲。”姜相一锤定音,不给谢氏反驳的机会。 谢氏面上极为难堪,她咬了咬唇,说道:“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你想让玉婉被关到大牢里去,还是想看到我被罢官,玄墨的前程都断送了?”姜相怒火冲天的问道。 谢氏缓缓摇头:“老爷,妾身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就按照我说的去做。”姜相越看谢氏越生气,真是妇人见识,看不清局势。 多少人想要攀附摄政王这棵大树,都没有机会。 可她却还在意自己的面子,真是蠢的要死。 姜相说完后,有些失望的看着姜玉婉,说道:“这些日子你就好好的修身养性,一会儿让婆子把管家钥匙交到你母亲手上,以后这些杂事,你就不要沾手了。” 交了钥匙,就相当于下了她的管家权。 姜玉婉惊恐的看着姜相:“父亲,女儿虽然有错,但也是为了家里考虑,求父亲看在女儿的一片赤诚上,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是啊父亲,玉婉年纪还小,再给她一次机会吧。”姜云舟也急忙求情。 “求父亲,再给妹妹一次机会。”姜清羽也不甘落后,急忙求情。 姜相沉着脸,怒道:“这件事不要再提了,我主意已定。” 而后,又看向周嬷嬷,对着沈氏说道:“她是你的陪嫁嬷嬷,又是你身边的人,看在你的面子上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杖三十罚一年俸禄。” 谢氏面色苍白,急的眼泪都掉了下来:“三十杖,那不是要周嬷嬷的命吗?” 可姜相的命令无人能更改,周嬷嬷被拖了出去,狠狠受了三十杖。 处理完这些事,姜相才看向姜予安。 对于这个女儿他心情复杂,虽是亲生可是流落在外,对她并不亲近。 可偏偏她最争气,进了国子监。 往后府里少不得还要仰仗姜予安,他还是得哄着:“安安这次受了委屈,说吧想要什么,父亲都会补偿你。” 这件事的处理结果,姜予安并不算太满意。 本以为周嬷嬷必死无疑,没想到姜相还留了她一命。 甚至姜玉婉,也只是下了掌家权。 姜予安眼神微动,说道:“只要父亲心里有女儿,女儿便不觉得委屈。” 听着她的话,姜相心里大为感动。 “若是你这次能把家宴办好,那掌家协助权,为父便交给你。” 姜玉婉诧异的看着姜相,眼里满是不甘。 那掌家协助权,一直都是她的。 凭什么给了姜予安。 就因为她的一次疏忽,险些给相府带来大难? 可那不是还没有发生吗? 姜玉婉气的脸色发白,她死死的攥着拳,才没有让自己哭出来。 姜云舟和姜清羽两人眼睛瞬间瞪大,他们不可置信的看着姜相,似是不明白,姜予安怎么就突然受宠了。 从前,姜相连个正眼都不会看她一眼的。 想了想,两人想明白了。 那是因为姜予安不一样了,她现在有价值了。 两人险些咬碎了牙齿,却听见姜予安声音清淡的道:“父亲,女儿见识浅薄,怕是担不起重任。” 想让她帮着谢氏掌家劳心劳力,想的美。 姜相诧异的看着姜予安,似是没想到她会拒绝。 他拧着眉,问她:“你可知让你协助掌家,是何意?” 说明他要培养姜予安,将来会为她寻个好夫家。 以至于她做了当家主母,不会丢相府的脸面。 姜予安点了点头:“父亲抬爱,安安感激不尽,只是女儿还有学业,怕会分身乏术。” 她说的也在情在理,以后姜予安大部分时间,是要待在书院的。 姜相犯了难,相府这么大,只凭谢氏一人实在太过操劳。 可一时间,他又找不出合适的人选。 “若是父亲没有人选,女儿可以举荐一人。”姜予安说道。 “哦,是谁?” 姜予安轻浅一笑,说道:“是二夫人,柳氏。” 柳氏性格纯良,从未与人红过脸。 在姜相的印象里,柳氏太过普通,没有存在感。 让她协助谢氏管家,这样的人不会争权夺势,只知道埋头苦干,的确是个不错的人选。 但是姜相并没有直接答应,而是说道:“此事暂且搁置,容我好好想想。” 若不是十分信任的人,他怎么可能轻易松口。 姜予安乖巧的应了声是,便不再说话。 这种事急不来的,她只能等一个好时机,到时候姜相自然就松了口。 折腾了大半夜,众人都离开了。 只是临走时,姜玉婉别有深意的看了姜予安一眼。 院门重新关闭,终于清静了。 冬青进了屋后,便迫不及待的问姜予安:“小姐,刚刚老爷要给你协助管家权,你为什么不要啊,这是多好的机会啊。” 有了权,才有地位。 府里那些人才会看人下菜碟,以后姜予安的日子就会好过。 再也不敢有人克扣她的吃食和份例。 可姜予安却把这么好的机会,给了二夫人,实在让人不解。 第47章 去太傅府求和 双儿和冬青全都一头雾水,实在不明白姜予安卖的是什么关子。 迎着两人不解的目光,姜予安笑道:“我在府里没有帮衬,总得找个妥帖的人,在我生病期间,只有二夫人过来看过我,她在府里活的艰难,我当然要拉她一把。” 姜家二爷去的早,只留下柳氏和她女儿。 那些下人看人下菜碟,常克扣她们孤儿寡母的月例。 就连过冬的衣物,也被扣下了。 姜予安看到她们穿的还是去年的旧衣,可柳氏每次来探望她,都没有空着手来。 滴水之恩,她必当涌泉相报。 听到姜予安这么说,两个小丫鬟全都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 “上次我还看到周嬷嬷指桑骂槐,说二夫人是府里的蛀虫,话说的别提有多难听了,二夫人斗不过这些恶奴,都是打碎了牙齿往肚里咽,小姐也算为她狠狠出了一口气。” 双儿也附和的点头:“我早就看不惯周嬷嬷那副小人嘴脸了,尤其是他儿子,长的尖嘴猴腮的,经常调戏府里的丫鬟,曾被我撞见过几次,他一点都不怕的。” 提起周嬷嬷,双儿和冬青全都义愤填膺。 显然对她不满许久了。 姜予安轻轻一笑,不置可否。 这姜家的蛀虫,她会一条条找出来踩死,谁也跑不了。 翌日,谢氏备了厚礼,准备回太傅府。 只是去的时候,她有些犯难。 自从跟父亲断亲以后,她的儿女们都对太傅府的人冷眼相待。 哪怕是路上见到,他们都不曾叫上一声外祖父。 她得找个由头,才好登门。 谢氏想来想去,想到了姜予安。 她回府后并未与太傅府的人接触过。 姜予安会医术,而太傅患有咳疾,若是携她前往给太傅治病,定不会把她拒之门外。 因为她深知,太傅一旦咳疾复发,整夜都睡不好觉。 想必现在谢无咎也在为此焦头烂额。 谢氏打定了主意,便让人去只会姜予安一声,让她随着一起出门。 下人把话儿带给了姜予安,姜予安神色未变,说道:“去跟母亲说,我换件衣服就来。” 待下人走后双儿和冬青全都皱起了眉:“小姐,夫人这是拿你当靶子呢,谁不知道太傅府跟相府水火不容,夫人都十几年没有跟太傅府联系了,就连老太傅去世她都没有露面儿,此时上门求和,定会被人赶出来。” “好事儿轮不到咱们,这种丢人现眼的事儿倒想起姑娘了。” 看她们两人全都气呼呼的样子,姜予安不由的笑了:“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谁敢说这就是坏事呢?” 双儿噘起了嘴:“小姐,你可千万别小瞧了太傅府,摄政王这些年明里暗里没少让相府栽跟头。” 说到这里,她神秘兮兮的凑上前,压低声音说道:“奴婢听说,摄政王一心想把相爷拉下马,就连大公子也处处受他掣肘,否则大公子早就进了内阁了。” 姜予安眨了眨眼,原来姜家跟太傅府还有这样的过往。 难怪姜相那么傲气的人,此时也不得不低头呢。 姜予安换好衣服,带了冬青去见谢氏。 谢氏待她比以往都要亲近,笑容满面的,一口一个安安叫的好不亲热。 那模样,还真有几分慈母的模样。 可无论她怎么热情,姜予安始终神情淡漠。 谢氏见她不像从前那般粘上来喊她母亲,神情颇为尴尬。 “安安,母亲一直没有带你去见过外祖父,今天带你前去,一来是让你认认门,二来也是想让你给外祖父瞧瞧病,他老人家一到冬季就咳疾复发,你懂些医术,想必会有用。” 谢氏说着说着,眼圈儿不由的红了起来:“当年我也是跟父亲置气,所以才断了来往,可随着年纪越大,心里就越愧疚,你能懂母亲的心吗?” 冬青听到这话,暗暗翻白眼。 什么愧疚说的如此冠冕堂皇,还不是看现在太傅府发达了,上赶着想要巴结。 若是太傅府还是和从前一样落魄,只怕谢氏这辈子都不去沾边儿。 姜予安乖巧的点头:“知道了,母亲。” 看她答应了,谢氏松了口气:“母亲就知道你是最懂事,最听话的。” 她吩咐下人把礼品带好,带着姜予安出了门。 不多时,马车在一幢宏伟的宅子前停了下来。 谢氏看着眼前的红墙绿瓦,朱红大门,久久回不过神来。 当年她离府的时候,太傅府可不是这般气派的模样。 虽然不愁吃喝,但也顶多算一般权贵世家。 谁能想到短短几年,太傅府就飞黄腾达,一飞冲天了。 谢氏的心里十分不是滋味儿,若不是她断了亲,想必她现在也很风光。 毕竟背靠太傅府,她还有个同父异母的摄政王弟弟。 “母亲?”姜予安轻轻唤了她一声,谢氏回神,这才发现她竟看入迷了。 谢氏应了一声,走下马车。 门前有重兵把守,皆穿着铠甲,手持刀枪。 威风凛凛,杀气腾腾。 几乎在谢氏站稳脚的瞬间,对方就厉喝一声:“什么人?” 带有杀气的声音,吓的谢氏瑟瑟发抖。 她强稳住心神,上前两步拿出相府夫人的派头,说道:“放肆,我是谢太傅的嫡长女,回来探望父亲,还不快快去通报。” 门卫有些惊讶,谁不知道谢府的嫡长女当年出嫁那天,就跟太傅断了亲。 一连好几年都没有回来过,今天却主动上门,还拿出嫡长女的身份压人,真是让人匪夷所思。 不过事关太傅,他们不敢马虎。 只冷冷的说了一句:“等着。” 便进府去通传了。 谢氏气的脸色铁青,她回自己家居然还要等着,简直是岂有此理。 等她进了门,定要这些狗奴才好看。 太傅咳疾发作,京城有名的大夫都被请进了府。 可几天过去了,太傅的病也毫无起色。 谢无咎天天冷着一张脸,整个太傅府都笼罩着一层愁云。 下人们说话都不敢声音大了。 侍卫到了门口却有些犹豫。 只见谢无咎倚坐在窗前檀木榻上,月白广袖垂落如流云,阳光斜斜穿过云母窗,在他白皙的侧脸上投下碎金。 鸦青长发整齐的梳起,发髻由金冠固定。 身上透出的威严,如泰山压顶般滚滚而来。 他垂眸盯着手中半凉的药碗,寒星般锐利的目光,笼着化不开的阴霾。 倏然,谢无咎眼睛直直的射向窗外,落在了门口侍卫的身上。 他声音低沉,带着无尽的威压:“何事?” 侍卫只得硬着头皮上前,恭敬的道:“王爷,相府夫人求见。” 第48章 被拦在门外 谢无咎捏着茶盏的指尖骤然收紧,滚烫的茶杯烫得他眉峰狠狠一抽。 窗外竹影摇曳,却掩不住他眼底腾起的冷意。 自父亲病倒后,太傅府前来探病的人络绎不绝。 各种补品,流水般传了进来。 相府的人却像死绝了一般,别说探病了,连句问候都没有。 今儿个太阳可真是从西边出来了。 不仅带了礼品,谢氏还亲自登门。 他将茶盏重重放在桌上,冷冷一笑。 本来想让谢氏滚蛋的话,到了嘴边却改了:“让她在门口等着。” 无论相府是什么目地,他都会让对方知道,他们的希望落了空。 侍卫暗暗心惊,王爷没说让进门等着,让谢氏在门口等着,摆明是要羞辱对方。 不过也是,从前太傅府落魄的时候,没见谢氏登门。 如今太傅府恢复了以往的荣光,甚至更甚,难怪她们换了嘴脸。 侍卫一路行至门口,远远的就瞧见谢氏沉着脸,一副倨傲的模样。 反倒是她身边的女子,眉眼平和,沉得住气。 谢氏看到侍卫出来,立马挺直脊背,用命令的口吻道:“快带本夫人去见我父亲。” 她提起裙摆就要上台阶,侍卫却拦下了她:“夫人且慢,太傅大人身体欠佳,现在谁都不见。” 说话间,有客人从府里出来。 看到门口的谢氏后,明显愣了一下。 聪明的打着哈哈就走了,也有那脑子不灵光的,上前热络的跟谢氏搭话:“谢夫人,你也来看太傅大人呐?咦,你怎么站在门外,怎么不进去?” 谢氏的脸都黑了,狠狠瞪了对方一眼没有说话。 那人还想说什么,却被身侧的女伴急忙拽走了。 隐隐的还听到对方小声的说话:“你快闭嘴吧,谢氏早已经跟娘家断了亲,你说这话岂不是戳她肺管子,不要命了你。” “啊,我不知道啊,什么时候的事,快与我说说。” 声音难掩激动,一副八卦的模样。 客人逐渐走远,侍卫却脸不红心不跳。 背靠摄政王,他腰杆硬的很。 谢氏看见又怎么样,他还怕对方看不见呢。 如此,也省了他口舌。 谢氏的脸色隐隐发白,她预料到会受此羞辱,没想到连大门都没能进去。 可若是就这么回去了,姜相免不了会发脾气。 想到她的玉婉,谢氏咬了咬牙吞下这份羞辱。 她对着侍卫牵强的一笑,又问:“不知父亲何时才能见我?” “那小的就不知道了。”侍卫冷冷一笑,神情极其蔑视,小声嘀咕:“不都断亲了么,怎么还父亲父亲的叫,这上赶着的举动也太明显了些。” 谢氏气到这话瞬间炸了,指着侍卫的鼻子骂道:“放肆,你胆敢编排本夫人,你不要命了吗?” 一手柔软的小手,压下了谢氏的胳膊。 回头,她就看到姜予安微微摇头。 她上前两步,对着侍卫说道:“清露饮对咳疾有奇效,今日我们前来,就是来为太傅大人献药的,劳烦小哥再去通传一下。” 听到清露饮三个字,侍卫面露惊讶:“清露饮可是神医的拿手药,听闻无论多严重的咳疾,吃上一瓶就能药到病除,你手里的清露饮,可是此药?” 姜予安缓缓点头:“正是。” 谢氏一脸惊讶的看着她,刚要说话就被姜予安眼神制止了。 侍卫如同看到了怪物一样,再次匆忙去通传了。 待他走后,谢氏不解的问:“安安,你何时有的神医的药?” “我没有,诓他的。”姜予安压低声:“不这么说,怎么进得了太傅府的大门。” 谢氏倒吸一口凉气,神情惊恐:“你胆敢骗摄政王,你不要命了?” “母亲放心,我不会有事。”姜予安神情笃定,倒让谢氏有些琢磨不透了。 但大话已经放了出去,她也只能等着。 不多时,那侍卫又出来了,这次他态度十分恭敬:“我家王爷有请。” 姜予安唇角一勾笑了笑,而后抬脚迈上了台阶,往内院走去。 谢氏跟在她身后进了太傅府。 只见里面雕梁画栋,亭台楼阁应有俱有。 最让谢氏惊讶的是府里还有人工湖,一眼望不到头。 这太傅府,也太奢华了些,快赶上皇宫了。 待到了后院太傅的院子,侍卫对着谢氏说道:“劳烦夫人在门外等着。” 谢氏杏眼一瞪,眼生戾气:“岂有此理,本夫人回来探望父亲,让我在门外等着也就算了,眼下都到了内院,竟然还不让我进去,这是你们主子的意思,还是我父亲的意思?” 她从不承认谢无咎这个弟弟,自然也没有把他放在眼里。 侍卫见她如此拎不清,声音冷冽了几分:“谢夫人,这里是太傅府,不是相府,你说话最好客气一些。” 对方虽然只是个小小的侍卫,但身上却没有奴才的影子。 在面对谢氏时,气势竟隐隐压过她一头。 谢氏心中大惊,没想到谢无咎的下属,个个都这么彪悍。 她敢肯定,若是她再出言不逊,对方定会向她动手。 谢氏艰难的咽了咽口水,不情愿的站在门外。 姜予安则跟着侍卫,进了院子。 窗边,谢无咎看到姜予安时,眉锋微微蹙起。 上次在国子监,他看到这个女子时就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可又说不上来在哪里见过。 恍神间,姜予安已经到了跟前儿:“姜予安,见过王爷。” 谢无咎垂眸看向身前的女子,从他的角度,只能看到姜予安的头顶。 上次见她在书院,还是学生打扮。 如今换回女装,竟是个娇小的女郎。 “平身吧。”谢无咎轻轻抬手,姜予安站直了身体。 抬眸看向他,眼神干净澄明,没有一丝杂质。 谢无咎神情淡漠,疏离又带着一丝戾气,问她:“你的清露饮,从何处得来?” 事关太傅的安危,他不得不谨慎。 哪怕是姜予安这样弱不禁风的小女郎,也得小心仔细。 姜予安抬眸看向他,眼里没有半分惧色:“回殿下的话,太傅的病适不适合食用清露饮,得要看过才知道,若是药不对症,就算吃下清露饮,也没有用。” “本王问你话,你却答非所问。”说话间,谢无咎已经到了跟前儿。 几乎是瞬间,姜予安就被一股威压笼罩。 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势,如排山倒海般袭来,让人膝盖发软,只恨不得臣服在他脚下,再不敢出生丝毫反抗的心思。 姜予安努力镇定心神,可在这般强大的男人面前,她还是露了怯。 第49章 为外祖父治病 姜予安觉得自己在谢无咎面前,就像一张白纸。 她所有的心思在他面前,一览无余。 此时,谢无咎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眼神玩味,突然冷声道:“敢骗本王的人,你是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 话音一落,谢无咎挥了挥手,声音没有任何温度的道:“拖出去,乱棍打死。” 好歹是一条人命,说打死就打死。 姜予安看谢无咎的眼神,多了一丝惧意。 传闻摄政王冷血无情,果然不假。 “王爷,你就不想知道我为何这么说吗?”姜予安急忙开口。 谢无咎从鼻腔哼出两个字:“不想。” 他看姜予安的眼神,如同死物。 既是死物,那便没有再说下去的必要。 眼见着侍卫就要上前拖人,姜予安情急之下,朝他喊道:“舅舅,只要让我见见外祖父,我定能治好他的咳疾。” 一声舅舅,吓的屋内的侍卫差点儿跪下。 他们眼神惊恐的看着姜予安,恨不得捂上她的嘴。 她算摄政王的哪门子舅舅,上赶着认亲的,也没这个认法的。 这不是找死吗? 谢无咎身形一震,看姜予安的眼神充满了杀气。 他缓缓攥拳,那模样恨不得将眼前这个小女郎捏死。 突然,他的眼睛落在了姜予安的脖颈上。 白皙修长的脖颈上一个蝴蝶胎记,映入他的眼帘。 他看着眼前女子的脸,与记忆中那张哭的通红的小脸儿重叠。 当年北周与敌国打仗,他身负重伤晕倒在树林里,被一个粉面团子给救了。 意识模糊中,谢无咎只看到那小粉团子脖子上的胎记。 像一只展翅欲飞的蝴蝶,漂亮极了。 这些年,他一直都在找那个孩子。 可没想到,他苦寻了九年的人,竟在自己眼皮子底下。 更加没想到,她还是自己的外甥女儿。 谢无咎上前两步,走到姜予安面前,问她:“刚刚,你唤我什么?” 姜予安睁着一双懵懂的大眼,摇了摇头,不敢再喊了。 “说话。”谢无咎声音虽然冷戾,可是眼神却柔和起来。 姜予安犹豫了一下,轻轻的唤了声:“舅舅。” 如猫儿般的声音,让人心头一痒。 所有人都以为她死到临头,没想到谢无咎却伸手在她头顶重重一揉:“我带你去见外祖父。” 正要上前拖人的侍卫眼睛瞪成了铜铃,一脸震惊的看着姜予安。 她就喊了句舅舅,王爷就认下她了? 这运气,属实太好了些。 不光侍卫摸不着头脑,姜予安自己也是一头雾水。 她跟在谢无咎身侧,鼻端传来他身上的冷香。 让她脑子一片空白,险些无法思考。 谢无咎身高腿长,姜予安跟在他身侧,几乎小跑着才能跟上他。 他回过头,看到身旁的小人儿鼻尖冒出了汗珠。 如小鹿般的眼睛看到他时,带了几分惊恐。 谢无咎轻叹一声,朝她伸出了手:“过来。” 姜予安站着没动,他却折回一步,强行拉住了她的手:“腿怎么还是这么短?” 姜予安诧异的看着他,垂头看了眼自己的个子。 她才到谢无咎肩膀,比他矮了一大头。 在他眼里,可不就是个小土豆。 可她在女子里,个子可不矮。 “王爷,你认得我?”姜予安回过神后,问了一句。 可她对谢无咎却一点印象都没有。 谢无咎诧异的看着她:“九年前的事,你不记得了?” 姜予安想了想,脑海里空白一片。 她摇了摇头:“不记得。” 九年前,她还是个七岁的娃娃呢。 谁会记得那么久远的事。 谢无咎倒吸一口冷气,看着姜予安那张略带婴儿肥的脸,苦笑一声。 想来也是,当年她还是个小娃娃,不记得也正常。 姜予安还想再问,谢无咎却不再提此事了:“忘了便忘了,你只记着我欠你一个人情,以后有我在便不会有人再欺负你,以后我会宠着你。” 突如其来的鸿运,砸的姜予安晕头转向。 她有些不敢相信的问:“不管我做什么,舅舅都会宠着我吗?” 谢无咎重重点头:“会。” “那你会宠我到什么时候?”姜予安刚在亲情上栽了跟头,她又怎么会轻易相信谢无咎的话。 亲哥哥都想置她于死地,更何况是舅舅呢。 这个问题,让谢无咎有些困惑。 他没想过会宠姜予安到何时,但见姜予安期待的眼神,回道:“宠到你出嫁。” 最起码,他要看着姜予安嫁给一个可靠的男子。 到那时他才会收手。 姜予安有些不敢相信,谢无咎也不再解释。 说再多,不如用事实说话。 “以后安安可以随时出入太傅府,任何人不得阻拦。” 命令一下,四周的侍卫全都呼啦啦的跪了下来,齐声道:“见过表小姐。” 如此隆重的场面,让姜予安险些站不稳。 谢无咎轻柔的一笑,握着她的手,大步往太傅的屋内走去。 屋内,老太傅躺在床上,面色枯槁。 许是病的时间太长,他的脸颊凹陷下去,眼底有着浓重的黑眼圈儿。 姜予安进去的时候,老太傅还在剧烈的咳嗽。 那模样,好似肺都要咳出来了。 “父亲。”谢无咎急忙上前两步为老太傅拍背,顺气。 可不管他怎么做,老太傅依然咳嗽不止。 突然太傅咳出一口血,惊的谢无咎急呼一声:“父亲,你怎么样了?” “我来吧。”姜予安上前,谢无咎知道她会医术,便让开了位置。 心里却没有抱多大希望,毕竟姜予安只是个小姑娘。 他只是想让太傅看看他的外孙女,说不定心情好了,病也能好一些。 姜予安上前为老太傅把了把脉,眉头微蹙。 脉象虚浮而躁动,再观其舌苔,舌红少津,结合症状,是肺阴亏虚,虚火灼肺之症。 但此症寻常调理便可缓解,太傅却咳血不止,其中定有蹊跷。 姜予安目光扫过案上堆积如山的药方,大多是滋阴润肺之剂,却毫无效果。 她沉思片刻,突然注意到墙角一个不起眼的药罐,凑近细闻,一股若有若无的腥气传来。 “这药罐之前煎过什么药?” 她转头问一旁的丫鬟。 小丫鬟战战兢兢的回道:“是治疗太傅大人咳疾的药。” 姜予安叹息一声:“外祖父患的是肺热之症,最忌服用寒凉的药物,此药与他的病症相克,自然好不了的。” “那父亲为何会咳血?”谢无咎担忧的问。 第50章 杖打不孝女 姜予安回道:“外祖父咳疾已经有月余,他的肺部虚火旺盛,自然会咳血,不过这不是什么重症,不需担心。” 谢无咎的看她说的煞有其事,心里稍稍安定。 “将梨汁、藕节、白茅根,粳米这几样熬成粥,待粥温凉给外祖父服下。”姜予安对一边的小丫鬟吩咐道。 小丫鬟恭敬的应了一声,便退了下去。 不多时,便端着熬好的粥送到了房中。 屋内的人全都一脸疑惑,仅仅是一碗粥,便能治好太傅的病吗? 姜予安不顾众人异样的目光,将粥喂给太傅。 神奇的是,几勺粥下肚,太傅的咳嗽竟渐渐平息。 “这... 这是何疗法?” 一位大夫忍不住问道。 “太傅肺阴亏损,又误服相克之药,伤及肺络。梨汁、藕节、白茅根皆有凉血止血、滋阴润肺之效,与粳米煮粥,既能护胃,又能缓缓调养。” 姜予安解释道。 屋内的几位大夫全都恍然大悟,原来是这般。 难怪太傅吃了药总不见好。 几人对着姜予安拜了拜:“小姐医术高超,老朽佩服。” 姜予安刚要回礼,就被谢无咎制止住了:“他们医术不精,你不用谦虚。” 说这番话时,他的眼里满是自豪。 谁家女郎有他妹妹这般能耐,怕是全京城都找不出第二个人来。 老大夫们一脸窘迫,连连称是。 谢无咎让他们退出去,屋内顿时显得空荡荡的了。 老太傅躺在床上,眼神惊讶的看向姜予安:“你是姜家的孩子?” “回,太傅的话,正是。”姜予安到嘴边的外祖父又咽了回去。 她不敢确定,太傅是否愿意认她。 老太傅面色一沉,故作生气的问她:“你该叫我什么?” 姜予安面露诧异之色,她不确定的看向谢无咎,却见他正微笑着对自己点头。 显然,是在鼓励她。 于是姜予安便软软的对着太傅唤了声:“外祖父。” “好,好。”老太傅呵呵的笑着,只是眼神有些落寞:“女儿我可以不认,但你这个外孙女我是认的。” 姜予安不解的看着他,老太傅叹息一声,说道:“你娘大婚当日亲手写下断亲书,摔在我的脸上,我与她的父女情分早就断了,更何况……” 说到这里,老太傅的眼里满是失望之色:“当年藩王作乱攻入京城围住了太傅府,相府袖手旁观,任由乱兵围了太傅府,她伤透了我的心呐。” 原来还有这样一段过往,姜予安此时与太傅生出几分惺惺相惜的感觉来。 本以为他们对她狠毒,没想到连自己的亲生父亲都能不管不顾。 姜家人狠毒,自私自利,他们不配拥有亲情。 也不配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 老太傅看姜予安沉默不说话,对她慈爱的一笑:“不过你娘是你娘,你是你,外祖不会对你不管不顾的,你有任何事都可以找你舅舅,他会为你做主。” 谢无咎也微微点头:“正是。” 姜予安眼含热泪的勾了勾唇:“多谢外祖父。” 老太傅叹息一声:“若是你在相府过的不舒心,你就搬到太傅府来,这么好的孩子他们不疼你,我疼你。” 他看姜予安的眼神,说不出的心疼。 显然,老人家已经知道了姜予安的过往。 但又拿不准她的心思,只得委婉的跟她提起此事。 姜予安眼眶一热,险些落下泪来。 她没有一刻不盼着离开相府的,如今有太傅府为她撑腰,她的心安定了许多。 谢无咎看她半天不说话,不由的皱起眉:“怎么,你不相信我?” “我,相信。” “那就不要回相府了,留在这里。”谢无咎语气坚决,不给姜予安拒绝的机会。 姜予安苦笑一声:“那我也得有理由才行啊,现在我还是姜家的人,如何能离得开。” 谢无咎轻嗤一声,声音霸道:“有本王在,还需要什么理由?” 他若把人留下,姜家连个不字都不敢说。 甚至还会亲手把姜予安送到他面前。 谢太傅见姜予安还有些犹豫,便道:“就以你要为我调理身体为由,留在这里,待找个合适的时机跟姜家断亲,就这么定了。” “姜家都是眼盲心瞎的,让养女爬到亲生女儿的头上,你还理他们作甚?” 姜予安有些难堪的抿了抿嘴,小声的说出自己的顾虑:“可是府里几乎都是男子,我留在这里不方便。” 一句话,说的谢太傅和谢无咎全都愣住了。 自太傅夫人去世后,这太傅府就连个女子都少见了。 太傅思念亡妻,常年不出屋身边也用不了几个人。 而谢无咎性子冷清,不喜身边有脂粉气,索性就把身边的人全都换成了男的。 外界都说太傅府别说女子了,就连养的猫也是公的。 母蚊子都不敢打太傅府的上空飞过。 两人有些尴尬的轻咳一声,若不是姜予安提起,他们压根儿就没有在意。 谢太傅没好气的瞪了谢无咎一眼:“还不都是你,常年在军营里厮混,就连府里也被你当成了军营,你知道外界都怎么说你吗?” 谢太傅情绪激动的拍着桌子,怒道:“说你是万年铁树开不了花……” 谢无咎:“……” 这当着表妹的面,怎么就不给他留几分面子。 姜予安死死的咬着嘴唇,快要憋不住笑了。 她偷偷的看了谢无咎一眼,后者的脸都黑成锅底了。 这时,侍卫走了进来:“王爷,谢氏在院外吵闹要进来,小的快要拦不住了。” “她还敢来?”听到谢氏的名字,谢太傅就像喝了鹿血,情绪激动的道:“不孝女,她怎么敢的,今天不把她打出太傅府,我就不姓谢。” 说着摸索过床边的拐杖,就往外冲。 “父亲。” “外祖父。” 姜予安和谢无咎同时出声,急忙跟在太傅后面追了出去。 谢氏的死活他们不管,但太傅病情刚好一些,可不能再动气了。 老爷子腿脚挺利索,待姜予安追出来的时候,他已经到了院门口。 那边,谢氏正在往里闯,两个侍卫拦在她身前。 谢氏气的面色发青,正要破口大骂的时候,却见谢太傅颤巍巍的拄着拐杖出来了。 他急的三步并作两作,谢氏激动的朝太傅喊了声:“父亲,女儿就知道你不会不管我的。” 她朝着太傅奔了过去,刚要上演一出父女相认的戏码。 却见谢太傅扬起手里的拐杖,朝她劈头盖脸的打了下去。 第51章 赶出太傅府 谢氏没有料到太傅会出手,她根本来不及躲闪,这一下挨的结结实实。 砰的一声。 棍子打在了头上,谢氏尖叫一声捂住了脑袋。 后退几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谢太傅气的两眼圆瞪,手里的棍子再次高高举起,谢氏怪叫一声爬起来就往外跑。 一边跑一边喊:“父亲是我啊,我是文君。” “滚,我没有你这样的女儿。”谢太傅动了怒,又开始咳嗽起来。 姜予安急忙给他顺气,好半天谢太傅才平静下来。 期间,谢无咎就一直站在一边冷脸看着,丝毫没有想要劝阻的意思。 谢氏髻散乱,额角淤青渗着血丝。 头上金钗歪在一边,说不出的狼狈。 她气不过,看向在一边看戏的谢无咎,质问他:“殿下,难道你就纵容太傅打人吗?” 刚刚还叫父亲,现在就换了称呼,还真是够势力的。 姜予安眼神微冷,表情说不出的讽刺。 她怎么会有这样的母亲。 谢无咎冷眼看着谢氏,下颌绷出锋利的弧度。 “你私闯我太傅府,别说打你,便是把你杀了都无人敢说什么。” 谢氏眼球颤抖的看着谢无咎,眼里满是不甘:“我也谢姓,也是父亲的女儿,凭什么这家你能待得,我却连回家都要经过你的允许?” 她尖叫着,表情狰狞。 撕心裂肺的模样,像一个被弟弟霸占家业,无家可归的可怜女人。 面对她的胡搅蛮缠,谢无咎只是冷冷一笑:“在你出嫁那日,你就已经不是谢家女了,父亲不认你,我亦也不会认你,便是你告到天子面前,本王也是占理的。” 一句话,堵死了谢氏的后路。 她惊恐的看着谢无咎,绞尽脑汁想要反驳,可大脑却一片空白。 “太傅府的一草一木,皆与你无关,出了这道门莫要与我太傅府攀亲,若是让本王知道,你必死无疑。” 谢无咎忽然逼近,声线冷冽的如同寒冰,冻的谢氏身子缩瑟了一下。 她无法跟谢无咎抗衡,转而泪眼涟涟的看向谢太傅:“爹,难道你真的不认女儿了吗?” 回应她的,只有太傅的怒吼:“滚,滚出去……” 侍卫上前,不留情面的对谢氏道:“夫人请吧。” 谢氏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只能灰头土脸的离开了。 她走后,姜予安也拜别了谢太傅:“安安改日再来看外祖父。” 谢太傅一脸不舍:“你摊上这样的娘,可得万事小心,若是过不下去仅管来找外祖父。” 被他老人家这样关心着,姜予安心头暖暖的。 她轻轻的应了声:“知道啦。” 而后,就要离开,却被谢无咎又叫住了:“你在那吃人的府邸我不放心,我派个人护着你。” 他挥了挥手,立马有个长相英气的小丫鬟到了跟前儿:“青禾,见过表小姐。” 姜予安有些受宠若惊:“这,不必了吧?” “当然有必要。”不等谢无咎说话,谢太傅就开了口:“那养女爬到你头上作威作福,你身边没个会拳脚的怎么行,哪怕你正面吃了亏惹不过她,可以在暗处敲她闷棍出气啊。” “尤其是你那几个哥哥,没有一个好东西。” 谢太傅越说越生气,眼看着又要咳嗽了,姜予安急忙安抚他:“知道了外祖父,你别动气我收下就是了。” 谢太傅喘着气,连连点头:“乖,去吧。” 姜予安带着青禾出了太傅府,谢氏看到她出来,一脸埋怨的道:“咱俩都被赶出来了,你怎么现在才出来。” 说着说着,眼睛落在了青禾的身上,谢氏一脸不解的问:“她是谁?” “摄政王送给我的丫鬟。”姜予安轻描淡写的说道。 谢氏一脸惊讶:“好端端的,他送你丫鬟干什么?” “我治好了外祖父的咳疾,这是他谢我的。” 此时,谢氏才看出了不一样的地方。 姜予安竟叫太傅叫外祖父,谢氏倒吸一口凉气:“你是说,父亲他认下你了?” “嗯。”姜予安重重点头:“舅舅还说,我可以随时出入太傅府。” 闻言,谢氏如同吃了一只苍蝇般难受。 她身为太傅的女儿都没能进得去家,谢太傅不认她,却认下了姜予安。 简直是太可笑了。 回到相府后,姜相就迫不及待的前来问话:“怎么了,岳父可认下你了?” 谢氏脸色难看的厉害,她头上顶着个大包,姜相连问都不问。 只知道跟太傅府攀亲。 她没好气的道:“没有。” “你会不会办事?”姜相面色阴沉如铁,食指几乎戳到谢氏眉心间:“你会不会办事?” 他咬牙切齿的模样,让颌骨处青筋暴起,“这么一件小事,你居然给办砸了,太傅不认你,我相府岂不成了摄政王的眼中钉?” 谢氏本就一肚子气,被姜相这般劈头盖脸的骂,哪里还沉得住气。 她蹭的一下站了起来,怒火冲天的嚷嚷道:“我不会办事,你行你上啊,你不是相爷吗,你不是在朝中很吃得开,到处都有人脉吗?” 谢氏梗着脖子,发丝凌乱地散在肩头,胸口剧烈起伏:“你那么厉害,你怎么会搞不定太傅府,何必让我一个女人家去抛头露面呢?” 啪的一声脆响,姜相狠狠一巴掌打在谢氏脸上。 他面色阴沉的看着谢氏,眼里戾气模生:“放肆,你敢跟我这么说话?明日你再去太傅府送拜贴,就是跪也要跪到太傅认了你。” 谢氏脸上火辣辣的疼,她不可置信的看着姜相。 眼泪大颗大颗的滴落,胸腔里难以言说的委屈和愤怒,让她几乎抓狂。 可面对姜相,她也只能把满腹委屈吞了回去。 在相府,他是家主。 若是惹恼了他,只怕她的位子都难保。 谢氏不敢再跟姜相发脾气,害怕的点了点头。 “说话。”姜相怒喝一嗓子,谢氏带着鼻音委屈的道:“知道了。” “哼。”姜相一甩袖子,大步离开了。 谢氏被打的消息,传进了姜玉婉的耳朵里。 她大吃一惊:“母亲,居然被父亲打了?” 要知道,谢氏从嫁进姜家到现在,姜相可是连一句重话都没有说过。 却因为这么一件小事,打了她。 她的心里不安极了,此事都是因她而起。 如今连谢氏都被姜相打了,她的地位岌岌可危了。 婢女四喜又想起了一件事,对她说道:“还有一件可疑的事,太傅府没有认下夫人,还把夫人赶了出去,可是却认下了大姑娘。” “太傅认了她?”因为太过匪夷所思,姜玉婉都破音。 她不屑的轻笑一声:“怎么可能会认下她?” “听说是大姑娘叫了摄政王一声舅舅,就这么认下了。”四喜有些不解的回道。 姜玉婉的美眸瞬间瞪大:“仅仅是叫了一声舅舅,就认了她?” 第52章 断她后路 四喜困惑的点头,她也怀疑这则消息的真实性。 但事实的确如此,摄政王仅仅是因为姜予安的一声舅舅,就认了她。 她又想起一件事,对着姜玉婉说道:“在此之前,摄政王还想杀了大姑娘呢。” 姜玉婉暗暗倒吸冷气,一双漆黑的眸子微微转动。 摄政王性情捉摸不定,绝不可能因为一声舅舅就认了她。 这里面,必定是有缘由的。 是人就有软肋,摄政王也不例外。 “四喜,你去帮我办件事。”她唤了四喜上前,压低声音道:“你去一趟玄机阁,帮我做两件事,第一,调查一下摄政王,第二,问问哪里有保元丹卖。” 玄机阁,囊括世间万千消息。 只要你出得起银两,就能买到任何你想要的东西。 人也好,物也罢,玄机阁都能为你办到。 只不过价格昂贵,普通人消费不起。 一条消息,一百两。 虽然肉疼,但姜玉婉却觉得值得。 之前因为姜云舟的事,她说过炼制出保元丹。 她哪里会炼丹啊,这些日子一直拖延着,四处打听哪里有丹药卖。 本想着花点银子买点丹药,没想到连银子都买不到。 不得已,只能花大价钱买消息了。 她给了四喜三百两,叮嘱她:“务必打听清楚,这对于我来说很重要。” 四喜看她表情凝重,拿了银票就急匆匆的出了门。 约摸一个多时辰后才回了府。 她一回来,姜玉婉就迫不及待的问:“如何?” “小姐,打听清楚了,摄政王在边境打仗的时候,被一个小女孩儿所救,这些年他一直在暗中找那个孩子。” 而后四喜便把其中的详细内幕,都仔细的告诉了姜玉婉。 包括摄政王怎么受的伤,救他的那个孩子几岁,都说的一清二楚。 姜玉婉轻笑一声:“原来,这就是他的软肋。” 她猜测着,姜予安应该是耍了手段,才让摄政王认下她。 姜玉婉坐在黄花梨木的太师椅上,眼帘微垂,纤长的手指无意识的一下又一下的敲击着扶手。 倏然,她的眼睛眨了眨。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她为何不能冒充那个孩子? 她跟那个孩子年纪差不多大,小时候还曾跟母亲去过边境的永宁镇,在那里逗留过几日。 就算是查,也经得起推敲。 再者,她前世是护士,懂得一些基本的护理常识。 包扎伤口,不在话下。 只是让姜玉婉遗憾的是,她刚刚上班就拿错了药,那病患本就不行了,也因此死了。 而她被情绪激动的家属一刀捅死,穿到了这个世界。 她实在冤枉。 好在她凭着现代的知识,在这里站稳了脚跟。 绝不能让姜予安,抢走她好不容易得来的一切。 姜玉婉心头稍稍安定,又问四喜:“那丹药的消息,可有?” “有是有。”四喜一脸为难之色:“只是神医已经消失一年多了,此丹稀少,玄机阁阁主说若是小姐真心想要,可以付三千两定金,他们来想办法。” “三千两?”姜玉婉感觉肉都在滴血,她好不容易攒下来的体已,一下子花出去一大半。 而且还只是定金。 她捂着胸口,一脸纠结的问:“那一颗丹药,需要多少银子?” 四喜颤巍巍的伸出一根手指头:“五千两。” 砰的一声,姜玉婉颓然的跌坐在椅子上。 她两眼发直的看着前方,感觉气血都涌到了头顶,嘴里喃喃的道:“五千两,这不是我的命吗?” 这五千两花出去,她可是分文不剩了。 姜玉婉懊恼的直揪头发,怎么办,怎么办? 若是她拿不出保元丹,姜相一定会舍弃她的。 “小姐,玄机阁的阁主说了,丹药只有一颗,还望小姐尽快做决断。” 姜玉婉咬了咬牙,眼里露出坚决的神色:“五千就五千两。” 只要她成为摄政王心尖上的人,别说五千两,就是一万,十万两也能供她挥霍。 “明日,我要亲自去一趟玄机阁,无论如何我都要买到保元丹。”姜玉婉发了狠,都是姜予安这个扫把星,逼得她不得不下血本。 …… 潇湘院内。 青禾闪身走入室内,到了姜予安的面前,低语道:“小姐,她们在打听小姐救了王爷的事,还要花重金买保元丹。” 姜予安挑了挑眉,有些意外。 没想到姜玉婉还挺敏锐,一下子查到了谢无咎的头上。 至于她想买保元丹,并不难猜。 她答应给姜相炼制保元丹,炼不出来自然会想到去买。 既然如此,她便将计就计。 事不宜迟,姜予安立马动身,前往玄机阁。 去的时候,她戴了斗笠,青禾陪同。 只不过到了玄机阁的时候,青禾的眼神飘乎起来。 她有些不自然的清了清嗓子,问道:“小姐,我们来玄机阁干什么?” 姜予安朝她神秘一笑:“赚银子。” “啊?”青禾惊讶的嘴都张大了。 玄机阁向来是赚别人的钱的,小姐居然要赚玄机阁的钱,真是倒反天罡啊。 说话音,姜予安已经下了马车,朝着阁内走去。 青禾一露面,阁楼上的人立马察觉到了。 窗口露出一把折扇,朝着她轻轻晃了晃。 青禾低下头,跟着姜予安走了进去。 阁楼里的伙计上前,笑着问道:“敢问客官要打问什么消息?” 面纱下,姜予安唇角含笑:“我不打问消息,我是来跟你们玄机阁做生意的。” 伙计惊讶的看着她,姜予安的声音明显就是个小姑娘。 看她的个头,应该刚及笄吧。 居然有这么大的口吻。 可开门做生意,不能得罪客人。 伙计正想请示主家,有个伙计到他跟前儿,低语几声:“阁主让姑娘进去说话。” 伙计一脸惊讶,再看姜予安的眼神,变的正色起来。 他对着姜予安伸出手,恭敬的道:“姑娘请随我来。” 姜予安跟着伙计,到了二楼的一间屋子里。 里面由一扇巨大的檀木屏风挡住,只隐隐看到个人影。 想来,这位就是玄机阁的阁主了。 “姑娘要跟我玄机阁做什么生意?”说话的人闷声闷气,竟是带了面具。 第53章 坐地起价 玄机阁的阁主神出鬼没,无人见过其真容。 对方既然不想以真面目示人,姜予安自然也不会强求。 她在椅子上坐了下来,从袖中掏出一个小盒子,将之打开。 “阁主不妨先看看,若是您给的价格合适,咱们再谈。” 伙计把姜予安手上的丹药,拿到了里间,递给了阁主。 只见里面的人戴着一张狐狸面具,身着锦袍。 丹药拿到手上,沁人心脾。 打开盒子一看,竟是一枚保元丹。 只不过…… 阁主看着保元丹,又将之放了回去:“保元丹有价无市,姑娘能拿出此丹药,想来不是普通人,说吧你想要多少银两。” 看来,对方是感兴趣了。 姜予安笑了笑,说道:“八千两。” 阁主闷声咳嗽了起来,八千两,这小丫头真敢狮子大张口啊。 他放出去的消息,也只敢说要五千两。 “怎么,阁主是觉得价高了?”姜予安试探着问道。 她的药别说八千两了,就是一万两,也有的是人抢。 八千两,已经很良心了。 对方转手就能赚两千两,稳赚不赔啊。 阁主挥了挥手,后知后觉的发现姜予安看不见。 他清了清嗓子,说道:“好,我收了。” 伙计有些震惊的看着阁主,小声嘀咕:“价儿是不是有点高了?” 阁主冷冷瞪了伙计一眼,后者脖子一缩,急忙拿着银票出去了。 八千两银票,交到了姜予安的手上。 她将银票塞进荷包里,转身离去。 一点也不拖泥带水。 姜予安一走,阁主就去了密室。 谢无咎正坐在密室里饮茶,那副悠然自得的模样,看得阁主有些心梗。 他几步走上前,问他:“八千两,你对这小丫头倒是舍得。” 谢无咎没有说话,只慢慢的品茶。 阁主肉疼的捧着心口:“不当家不知柴米贵,我省吃俭用的给你攒下这家业,你一挥手就挥出去八千两,可怜我连身像样的衣裳都没有。” “听说前天夜里你去了丝竹馆,为头牌红鸾一掷千金,还包了场。” 谢无咎的声音慢悠悠的,他轻笑一声,声音说不出的促狭:“若是让三娘知道了,你怕是会被剥层皮。” 阁主一把摘下脸上的面具,露出一张儒雅大叔的脸。 他慌乱的把头探向窗外,又折回到谢无咎的面前,神情惊恐的道:“你,你怎么知道,我明明易了容的。” 谢无咎看他那副惊恐的模样,摇头轻笑:“堂堂司业竟是个妻管严,怕是满上京都找不出第二个你来。” 陆司业重重哼了一声:“我俱内又不是什么坏事,好歹她是我夫人,我尊她敬她是应该的,反倒是你,向来冷情冷性的,这突然多了个外甥女,你不知道怎么宠了是吧。” “别说八千两,就是八十万两她想要,我也给。”谢无咎缓缓靠坐在椅背上,一脸桀骜。 他想要护的人,自然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修长的手指轻轻一弹,一封密信到了陆司业手上:“瞧瞧。” 密信由火漆封了口,陆司业知道他是要谈正事了,便正色起来。 把信拿了出来,看了一眼就瞪大了眼睛:“相府这群王八蛋,还真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为了一个养女竟让土匪绑了安安,还把她打成重伤。” 陆司业一脸心疼,嘴里啧啧两声:“这若换了我,有一个算一个,谁也别想好。” 谢无咎从鼻腔里冷冷哼出一个音节:“看安安的样子,应该是知道了他们的所作所为,否则她也不会设计到了我的面前,她孤立无援,想要找一个靠山。” “本王,便是她最大的靠山。” 前半句是心疼,后半句则是骄傲。 他的安安,聪明着呢。 陆司业无语的翻了个白眼,将信丢回桌上:“相府那群人可不是省油的灯,若想让这丫头全身而退,怕得费点心神。” “若不是相府急于跟赵国公府联姻,想攀上王皇后这根大腿,到时几家捆绑在一起,想要动他也难了。” 谢无咎说到这里,声音陡然凌厉起来:“要赶在姜玉婉嫁给赵域之前,把安安从相府摘出来,到时我就好动手了。” 最后一句话落下陆司业眼神怪异的看了他一眼,而后点了点头:“知道了。” 说完,他倏然凑近了谢无咎几分,一脸探究的问:“你心甘情愿被这丫头利用,该不会是看上她了吧,否则你怎么把姜玉婉要买保元丹的消息告诉了她。” “还让这小丫头大赚一笔。” 谢无咎执杯的手一顿,又缓缓的放在了桌上。 他目光坚毅的摇了摇头:“我只是报恩,待到有合适的人选,便把她嫁出去,也算全了我的心意。” “哦……”陆司业拉长了声调:“那就好。” 只是他看谢无咎的眼神,明显带着几分半信半疑。 现在话说的好听,怕是到时候就舍不得了。 伙计从外面走了进来,对着陆司业道:“阁主,有人来买保元丹了。” 陆司业一下就猜到那人是姜玉婉,他把丹药递给伙计,说道:“一万两,少一个子儿都不行。” 谢无咎幽幽的看了他一眼,缓缓竖起大拇指,无声夸赞。 “也不看看咱是干啥的,赔本的买卖能做吗?”陆司业沾沾自喜,以一副过来人的口吻对他说道:“这过日子就得精打细算,阁里这么多张嘴等着吃饭,外面卖命的兄弟,等着赏银,哪哪儿都需要钱,还有……” 陆司业掰着手指头给谢无咎算:“咱们四大州各个据点,少说也得上千人了,光这一天的费用就得好几万,我不省着点行吗?” 说了半天对面无人理他。 陆司业抬头一看,对面哪儿还有人在。 他气的扑到窗边朝下大喊:“一提到钱你跑的比谁都快,我给你支这一大摊子容易嘛我?” 外面无人回应,陆司业气呼呼的坐回了椅子上。 玄机阁内,姜玉婉满怀信心的前来买丹药。 她从怀里掏出五千两银票,递到伙计面前:“那保元丹,我要了。” 伙计没动,笑着回道:“不好意思客倌,丹药涨价了。” 姜玉婉的面色一变:“昨天才说的五千两,怎么又涨价了,涨了多少?” “昨天是昨天的价,您也知道这丹药抢手,此丹一出立马有好几个顾客盯上了,现在已经涨到一万了。”伙计不紧不慢的回道。 听到这个数字,姜玉婉气的一口气没提上来,险些晕过去。 第54章 给姜玉婉下套 伙计见姜玉婉半天不说话,轻蔑的哼了一声:“若是买不起那这颗丹药,我们可就卖给别人了。” 说着,他转身就要走。 姜玉婉急的叫住了他:“我买,我可以先付给你五千两定金,剩下的过两日再给你。” 玄机阁开门做生意,自然不会把顾客往外推。 姜玉婉给的诚意足够多,伙计便收下她的订金,说道:“三日之内,若是小姐没有把尾款付清,那么订金我们不退,丹药也会卖给别人。” 这个条款非常霸道,但谁让玄机阁实力雄厚,无人敢惹呢。 姜玉婉咬了咬牙,忍了下来:“好,我知道了。” 从玄机阁出来,姜玉婉就沉了脸色。 一万两银子,她现在还差五千两。 这钱,从哪儿来呢? 就算把她的那些首饰全都卖掉,也不够的。 更何况,那些首饰头面她也不能卖。 出门还需要装装门面,再者也怕谢氏问起。 姜玉婉一脸愁容,绞尽脑汁想要来钱的路子。 突然,身后传来一个妇人的声音:“姜小姐。” 姜玉琬转身,便看到一个身着华服的夫人,出现在她面前。 这夫人她并不认得,因此姜玉婉一脸防备的看着对方:“你是何人?” 贵夫人穿着气派,头上戴的首饰价值不菲。 若不是看在这些面儿上,姜玉婉一句话都不会跟对方说。 贵夫人笑了笑,说道:“我是柳州人氏,前来京城做生意,妾身姓李,不知姜小姐今天有没有空,咱们去喝杯茶?” 世家夫人之间哪有什么纯粹的友谊,有的只是利益捆绑。 姜玉琬摸不清李夫人要做什么,有些犹豫。 李夫人笑道:“放心,不会让你为难的,只是一件小事。” 原来,是有求于她。 姜玉婉眼珠子转了转放下心来:“好。” 两人进了茶肆,李夫人要了几个果盘和一壶茶。 把婢女和小厮,都遣退到外面,两人关起门来说话。 李夫人如此谨慎,让姜玉婉心里有些打鼓。 她不解的问道:“不知李夫人要跟我说什么?” 李夫人微微一笑,从袖中拿出厚厚一沓银票,放在了桌上。 看这数量,足有一万两。 这些银票对于姜玉婉来说,简直就是一击暴击。 哪怕她在相府数年,也从未见过这么多的银票。 姜玉婉极力保持着镇定,可还是慌乱了。 “李夫人,你这是干什么?” 李夫人看她的表情就知道,这件事有戏:“我初来乍到,想在京城做个买卖,姜小姐能否在相爷面前行个方便,给我一个盐引的资格?” 寻常百姓贩卖私盐,需要向户部和盐运司购买盐引。 可谁都知道,食盐利润极大。 官员们把持着这些渠道,大部分都给了族人,外人就算是想买,也买不到。 不得不说,李夫人求到姜玉婉的头上,算是找对了人。 她深受姜相宠爱,只要她开口,姜相不会不给她这个面子的。 姜玉婉猜出了李夫人的用意,但面上却故作为难:“李夫人,不是玉婉不帮你这个忙,实在是现在朝廷把控的严,我就算是有心,也没那个力啊。” 区区一万两,就想让她办成这么好的事儿。 哪有那么便宜的事。 一万两银子,几个月就赚回来了。 不过李夫人倒是提醒了她,银子这么好赚,她得找个可靠的自己干也不是不行。 李夫人看她表情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呵呵一笑。 伸出四根手指,朝李玉婉眨了眨眼:“哪能让姜小姐白忙一趟呢,每月给你四成分红,如何?” 姜玉婉的眉头狠狠一跳,看李夫人的眼神狂热了几分。 “当真?”她问道? 李夫人点了点头,然后从袖中拿出一张契约:“姜小姐瞧瞧,可还满意。” 姜玉婉半信半疑的接了过来,只见上面写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李记盐行,姜玉婉算半个少东家。 凡是每月盈利可得四成分红。 这无疑是天上掉馅饼啊。 姜玉婉尝到了权利带来的便利,她喜滋滋的把契约看了又看,这才倨傲的看向李夫人:“李夫人诚意十足,我若是还拒绝的话,也就太不知好歹了。” “那姜小姐同意的话,就签字按上手印,咱们这买卖就算成了。” 李夫人端起茶杯,眉开眼笑的对着姜玉婉道:“一起发财。” “好。”姜玉婉也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而后,她将桌上的银票,尽数收入自己的袖中。 李夫人没有半分不情愿,笑成了一朵花。 两人出了茶楼,分道扬镳。 姜玉婉拿着厚厚的银票,摸了又摸,才确定这是真的。 她捂着狂跳不止的胸口,神情兴奋。 若不是此时在大街上,只怕姜玉婉都要笑出声音了。 一万两银票,就算买完丹药还剩下五千两。 她的好日子,终于来了。 姜玉婉立马折回了玄机阁。 伙计见她又回来了,不由的好奇的问道:“姜小姐,你这是?” 啪,一沓银票拍在了柜台上。 姜玉婉趾高气扬的道:“保元丹,现在可以给我了吧。” 伙计惊讶的看着她,刚刚还在为剩下的银子发愁,转眼就补齐了。 果然是财大气粗。 他急忙把丹药拿了出来,递到了姜玉婉的手上:“小姐收好。” 东西到手,姜玉婉脸上说不出的得意。 以后有了金鸡下蛋,她将会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财富。 她得赶快回府,让姜相给她弄一个盐引的资格。 姜玉婉坐上马车,回了相府。 茶肆阁楼上,一道纤细的身影站在窗边,居高临下的看着姜玉婉的马车。 姜予安的眼里泛着冰冷的光,神情嘲讽。 姜玉婉以为自己抱了只下金蛋的鸡,却不知是她布下的网。 来京城的路上她遇到了李夫人,当时她吃东西不小心噎到,人已经晕死过去。 是姜予安利用医术把她救了回来。 李夫人对她感恩戴德,一心想要报答。 姜予安不过是借她的手,让姜玉婉自以为掉进了金山里。 可她哪里知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贩盐的确是一本万利,但这金蛋她也只有眼馋的份儿,到不了姜玉婉的手上。 青禾一脸震惊的看着姜予安,好一招借力打力啊。 若是将来商铺出了事,她还要担上责任。 只怕姜玉婉到死,也想不明白怎么给她人做了嫁衣。 大姑娘这腹黑程度堪比王爷啊。 第55章 不再把他们当人看 姜玉婉回府后,就迫不及待的去找了姜相。 在去之前,她就想好了说辞。 “父亲。”姜玉婉脚步欢快走了进来。 姜相从书桌后面抬起头看她,目光柔和:“玉婉啊,你有什么事?” “女儿终于炼出了保元丹,特来献给父亲。”姜玉婉双眼含笑的上前,把保元丹递到了姜相面前。 看着眼前的丹药,姜相一脸震惊。 他看了又看,依然有些不敢置信:“乖女儿,你真的炼制出了保元丹?” 姜玉婉重重点头:“虽然过程不是很顺利,但只要想到女儿犯的错,玉婉就心痛,万性保元丹炼了出来,二哥的仕途又有了希望。” 姜相激动的连连点头,姜云舟是他的心病。 若是不能步入朝堂,他会抱憾终身的。 “好,好好……”姜相一连说了几个好字,看姜玉婉的眼神更加宠溺了:“没想到我如此有福气,有了你这么个宝贝女儿。” 姜玉婉咬了咬唇,又道:“那女儿的禁足?” “你大功一件,还提什么禁足之事,自然是解了。” “多谢父亲。” 姜玉婉心里窃喜不已,没想到一枚小小的保元丹,竟给她带来这么大的利益。 说到这里,她掩下心头的激动,对着姜相又道:“女儿还有一件事想要求父亲帮忙。” 姜相正沉浸在姜玉婉带给他的巨大喜悦当中,自然是对她有求必应。 “你是我的女儿,什么求不求的,你尽管说。” 姜玉婉小心的看了姜相一眼,才说道:“女儿有个好姐妹在京中从商,她想要求一个盐引的名额,不知父亲有没有办法?” 提起此事,姜相的眉头微皱。 他看了姜玉婉一眼,又问道:“你能炼出一枚保元丹,必然也能炼出第二枚,对不对?” 姜玉婉心中一紧,面上却仍维持着温婉的笑意,说道:“父亲,炼丹之事讲究天时地利人和,女儿也不敢说有十足的把握。不过若父亲需要,女儿定当尽力尝试。” 话没有说太满,万一以后她拿不出来了,姜相也说不出什么。 姜相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满意。 他自然知道炼丹不易,但姜玉婉既然能炼出第一枚,便说明她天赋异禀,再炼出几枚未必没有可能。 而且保元丹在朝中可是有价无市的宝贝,若能多有几枚,无论是送给皇上还是笼络大臣,都是极好的。 姜相喜笑颜开,欣慰的道:“你从未求过父亲什么,第一次开口父亲自然不会驳你面子。” 当下,姜相修书一封,递给了心腹:“把这封信给户部尚书送过去,剩下的事他会替你去办。” “多谢父亲。”姜玉婉喜滋滋的给姜相屈膝一礼。 那妖俏的模样,看得姜相心头甚暖。 翌日,家宴。 今日是老夫人和二房三房回京的日子,姜予安一早就起来帮着谢氏张罗了。 大到府里的门庭,小到院里摆放的花盆。 事虽然不难,但是杂。 要买什么东西,东西放哪儿,管事们都要来问过姜予安。 众人以为姜予安一个小姑娘,定会忙的焦头烂额。 毕竟姜玉婉掌家的时候,还急哭过。 直到过了多半个月,她才逐渐得心应手了。 可没想到姜予安一大早就把院里的妈妈们叫过来训话了。 谁去做什么,谁管什么,都分配好了。 要采买的东西,她也列出了单子。 管事们领了差事,有条不紊,虽然忙却丝毫看不出乱。 厨房的管事婆子进来回话:“姑娘,以前每月各院儿都有药膳,可这次采买的单子上没有材料,以后是不煮了吗?” 姜玄墨虽然才高八斗,可他身体不好。 有不足之症。 一直都靠吃着汤药续命。 姜予安回到相府后,便特意为他换了药方。 偷偷的给他调理身子。 从一开始的孱弱,到现在的身强体健,他的病已经调理的差不多了。 顶多再吃上半年,就能彻底去了病根。 她一心想要追逐亲人的脚步,这些所谓的亲人却不把她当人看。 她自然,也不会拿他们当人看。 姜予安不动声色的道:“如今连宫中都在缩减开支,相府自然也不能落后,那些昂贵的药膳,该去就去了,没必要再煮了,若是有人身体有疾需要调理,到时再说。” 管事婆子见姜予安年纪虽小,但说话办事却有理有据。 一点也不逊色姜家二小姐。 不,甚至比姜玉婉还要出色几分。 婆子心里不免唏嘘,若是姜予安一出生就在相府教养,哪有姜玉婉什么事儿。 只是家主和府里的公子们,都偏心二姑娘。 这大姑娘倒成了河边野草,好在她运气不错,才有了今天的出头之日。 管事婆子之所以对姜予安心生好感,是因为她在府里没有架子。 对她们这些下人,颇为照顾。 不像姜予安用鼻孔看人,不把她们当人看。 两个时辰后,门房过来禀报:“大姑娘,老夫人的车驾快到了。” 相府老夫人姜予安还没有见过,也不知道对方是个什么性情的人。 她不敢怠慢,急忙起了身,随着众人一同去府外恭候。 姜相和谢氏已经在门口等着了,两人皆是神情恭谨。 四个哥哥和姜玉婉,齐刷刷的站在一起。 几人低声说着什么,全都面上带笑。 姜予安出现的时候,他们的交谈声和刻意压抑的笑声便戛然而止,全都眼神怪异的看了过来。 “玉婉,你好厉害啊。”姜云舟故意很大声,一脸显摆之色:“真没想到你居然会炼出保元丹,不像有些人,靠着一些歪门邪术进了书院,却连丹药也炼不出来。” 他的目光似有若无地扫向姜予安,眼中闪过一丝轻蔑与挑衅。 “保元丹可是价值万金,有了这些丹药二哥是不是能重返国子监了?”姜清羽也一脸羡慕的附和道。 姜立书也笑道:“还是玉婉厉害,看来今年我升迁有望了。” 他性情耿直,说话不过脑子,容易得罪人。 能当上金刀卫指挥使同知,也是姜相托的关系走的后门。 可姜立书却不满足眼前的现状,他觉得凭着自己的本事,完全可以再往上爬几层。 区区一个指挥使同知,怎么配得上他的身份。 现在好了,姜玉婉的保元丹,可以助他实现这个愿望。 第56章 被老夫人训斥 几个哥哥阴阳怪气,无非是为姜玉婉打抱不平。 他们嫌姜予安抢了她的掌家权。 姜玄墨虽不善言辞,可他没有阻止几人攻击姜予安,算是默认。 可再大的语言攻击,也不会对姜予安造成伤害。 因为在她的心里,他们早就不是她在意的人了。 “是啊,我也为妹妹感到高兴,有了这些丹药父亲仕途平坦,哥哥们也能更上一层楼,说不定连皇上也会对妹妹刮目相看。” 姜予安脸上带笑,眼里没有任何讽刺打压的意思。 她如此反常,让几个哥哥全都神情一滞。 怎么有些不对劲。 他们偏爱姜玉婉,姜予安不应该失落,委屈吗? 若是祖母看到她,定会不喜。 认为她登不得台面。 姜予安的举动出乎他们意料之外,几人像是打了一套空拳。 看着虎虎生风,实则没什么杀伤力。 他们几人的微表情,姜予安尽收眼底。 她不动声色的笑了笑,走到姜玉婉面前,意味深长的问道:“这些日子,赵哥哥有没有联系妹妹?” 姜玉婉神色怪异的看着她:“好端端的赵哥哥联系我做什么?” 她心头堵的难受,若不是因为姜予安,她也不会被禁足。 多日未见赵域,两家的婚事也没了眉目,她正糟心着呢,姜予安居然还明知故作。 “哦,可能是母亲没有跟你说。”姜予安说一半,留一半。 果然,姜玉婉被她吊起了胃口,她不解的问:“母亲要跟我说什么?” 几个哥哥,也朝姜予安看了过来。 姜予安故作慌乱的摆手:“没什么,没什么。” 她越是这么说,姜玉婉越着急:“你到底想说什么?” 胡同口,老夫人的车驾已经到了,很快就到了眼前。 监相和谢氏全都整理了一下衣襟,准备迎接老夫人。 若是姜予安再不说,可就没机会了。 情急之下,姜玉婉攥住了她的手腕,问道:“你刚刚的话是什么意思?” 事关赵国公府和她的婚事,姜玉婉能不着急吗? 姜予安装作慌乱的模样,说道:“可能,你的婚事有变。” 说完她便甩下姜玉婉,步下台阶随着姜相和谢氏去接人。 而姜玉婉,像是三魂丢了七魄,整个人都傻了。 四个哥哥全都忙着迎接老夫人,没有注意到她的表情。 随着一声恭迎老夫人回府,众人齐齐的拜了下去。 马车停下,车帘掀起。 相府老夫人从华丽的马车上下来,她站稳脚步看着府里的子女。 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突然她的目光落在了前方,笑容滞住。 众人循着老夫人的目光看过去,只见姜玉婉呆愣的站在原地。 姜相面色沉了下来,喝了一声:“玉婉,你在干什么?” 姜玉婉这才回了神,当她看到眼前的景象后,急忙跪倒在地:“祖母赎罪,是玉婉失礼了。” 虽然她跪的及时,可老夫人脸上并没有喜色。 她向来注重礼仪又十分注重自己的脸面。 老夫人望着姜玉婉,眼神很是不满。 她轻咳一声,声音里带着几分威严:“玉婉,你身为相府的小姐,怎可如此失礼?今日若传出去,让外人知道我相府的女儿连基本的礼仪都不懂,我相府的颜面何存?” 姜云舟急忙为她求情:“祖母赎罪,玉婉平时不这样,可能是刚刚分了神,求祖母念在她无心之失,饶她这次。” “是啊祖母。”姜清羽也急忙道:“听说祖母今天回府,玉婉早早的就准备着迎接祖母了,又怎么会故意对祖母不敬呢?” 两个孙儿轮流为姜玉婉求情,姜老夫人心思动摇了。 可若是不罚姜玉婉,她的颜面何存? 思及此,姜老夫人便道:“那你就去抄两遍女戒,以儆效尤。” “祖母教训的是,玉婉以后定会谨记礼仪,不会再犯错。” 姜玉婉低声说道,声音里带着几分哽咽。 姜老夫人看她认错态度良好,便不再追究。 只是好心情被破坏,怎么也开心不起来了。 待到厅内坐定,姜老夫人才看向一直默不作声的姜予安:“你就是相府失散多年的那个女儿?” 相府子女众多,又有几位公子在。 哪怕姜予安是嫡女,姜老夫人心中也没多少涟漪。 无非是多个碗,多双筷子罢了。 姜予安上前恭敬的给老夫人磕了个头:“予安拜见祖母。” 她的举止,挑不出半分错处。 姜老夫人满意的点了点头:“看着还不错,好好栽培着,将来嫁出去也说得过去。” 这话,显然是对谢氏说的。 谢氏心惊不已,老夫人才刚回来,就对姜予安如此重视。 若是以后日子久了,岂不是代替了姜玉婉在她心中的地位。 姜予安没回府之前,姜玉婉可是老夫人的心头肉。 “母亲说的极是,安安回府后儿媳就请了礼仪嬷嬷教导着,不会出差错的。” 姜相也附和道:“而且,安安还进了国子监,这可我相府的无上荣耀。” 闻言,老夫人看姜予安的眼神,才算有了几分和善。 “那可真是我相府之福。” 风向转变的如此之快,姜云舟深怕姜玉婉失了老夫人宠爱,急声道:“祖母有所不知,玉婉她炼出了保元丹,可谓是天赋异禀。” 姜老夫人瞬间瞪大了眼睛:“保元丹,可是能让人起死回生的那个丹药?” “回祖母的话,正是。”一直被充当背景板的姜玉婉,终于能开口说话了,便迫不及待的站了出来。 老夫人脸上的喜色都溢了出来,她朝着姜玉婉招了招手:“好孩子快上前让祖母看看。” 姜老夫人极注重养生,府里每年都要为她备下昂贵的药材,供她调养。 有了保元丹,她还吃什么药材啊。 每月吃了一颗丹药,长生不老都有可能。 姜玉婉坐到了姜老夫人身边,老夫人看她就如同看宝藏:“真没想到玉婉这么能耐,以后我可有福了。” 听到这话,姜玉婉的心狂跳几下。 她有些不安的看着姜老夫人,小声说道:“孙女儿炼制这颗丹药极为不易,也是失败了很多次才炼出来的,祖母对我如此期许,让我心生惶恐。” “不怕,不怕。”老夫人开心的轻拍她的手背:“只要你会了,那就不是问题,多失败几次就熟练了。以后你每个月,就给祖母炼制一颗,好不好?” 第57章 捧的越高摔的越痛 姜玉婉诧异的瞪大了眼睛,急的呼吸都要停滞了。 这死老太婆,她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她当保元丹是菜市场上的大白菜啊,上下嘴唇儿一碰,就能炼制出来了吗? 姜玉婉还想再说什么,却听姜予安的声音传了过来:“妹妹就不要谦虚了,你能炼制出保元丹,是我相府之福,更是北周之福,说不定此事已经传到了皇上耳朵里,不日就有好消息了。” 姜予安的话,提醒了姜相。 他怎么就没有想到,把这保元丹献给皇上呢。 若是龙颜大悦,定会重重嘉奖姜玉婉。 说不定,也会让姜玉婉进入国子监呢。 若是运气好的话,这几个不成器的孩子,都有了着落。 “安安说的对,玉婉你就不要谦虚了,今天为父便破个例,让你挨着母亲,坐在首位。”姜相的话非但没有让姜玉婉感到高兴,反而是越发的不安。 保元丹是她花高价买来的,若是以后他们想要,自己岂不是又要花高价买? 姜玉婉紧紧的攥着拳,连连摇头:“父亲不可,女儿怎配坐在首位。” 她越是推辞,姜相就觉得她在谦虚,心里更加高兴。 他的女儿,果然是才貌双全。 “让你坐,你就坐。”老夫人也十分赞同。 几个哥哥也跟着起哄:“玉婉,父亲和祖母都同意了,你就不要再推辞了,快快坐下吧。” 姜云舟按着姜玉婉的肩膀,把她按坐在老夫人身边的位子上,眼里满是自豪:“我的妹妹,就当配坐在首位。” “是啊玉婉,你自小就聪慧,就连炼制丹药也能无师自通,你可比神医强百倍啊。”姜清羽也与有荣焉。 神医算什么,以后他的妹妹,定会跟神医齐名。 不,她会比神医更加厉害。 姜立书憨厚一笑,耿直的道:“玉婉这么小年纪就有如此成就,以后三哥也得仰仗你了,玉婉三哥能不能升迁,就全指望你了。” 听着这一个赛一个的追捧,姜玉婉急的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她仿佛已经看见,她的银子全都飞走了。 心里苦成黄连,可面上还得笑。 姜玉婉笑的牵强:“只要帮上父亲和哥哥们,玉婉就知足了。” “好了,你们不要把玉婉逼的太紧了,她才刚刚学会炼丹,只怕还不能完全掌握,以后还得勤加练习才行。”姜玄墨一向冷冰冰的脸上,此时也挂了笑容。 他对着姜玉婉道:“你只管安心炼丹,府里的事现在有安安接手,不必你操心。” 姜玄墨笑的一脸柔和,可落在姜玉婉眼里,却如同针扎。 她掌管相府内务三年才攒够一万多两银子。 可姜予安却搞出个查账的幺蛾子,害得她丢了掌家权。 本以为她想借由保元丹,再把掌家权拿回来。 没想到这些人眼里只有利益,全都想拿她的保元丹换前程,换仕途。 却没一人问她,喜不喜欢炼丹。 姜玉婉气的心里几乎呕血,她一点也不喜欢炼丹。 闻到药材就想吐。 可偏偏她现在骑虎难下,她不能说炼不出来丹药,甚至还要顺着他们的话说。 “多谢大哥替玉婉着想,玉婉定不辜负大家的期望。” 姜予安没有放过姜玉婉微妙的神情变化,她故作开心的道:“妹妹有如此天分真是让人羡慕,只是……” 说到这里,她故意停顿了一下,面露难色。 席间的众人,全都看向了姜予安。 姜玉婉的心提了起来,她察觉到只要她要倒霉,定跟姜予安脱离不了干系。 她又想说什么? 老夫人的眉头拧了起来,问道:“只是什么,说话不要吞吞吐吐的。” “你尽管说,不会怪罪你的。”姜相也说道。 几个哥哥,也全都面露不解的看着她。 在众多目光的包围下,姜予安小声的道:“女儿听闻,凡是炼丹者都要静心凝神,不得受外物打扰,可是妹妹的院子却满是花草,鸟儿在枝头难免会吵到人。” “更何况,花草也会混淆人的嗅觉,怕是会对炼丹有影响。” 姜玉婉的院子,是姜相花了重金打造的。 亭台楼阁,应有俱有。 就连里面的花草,也是花了高价种植的。 足可见姜相对她的重视程度。 姜予安的话音一落,姜玉婉就慌乱了起来。 她知道姜予安图谋什么了。 竟是冲着她的院落来的。 可那院子是她的,她怎么能割让。 “父亲。”姜玉婉焦急的道:“只是一些花花草草,没有影响的。” 姜相有些犹豫,毕竟这院子她住了十几年。 若因此让她搬出去,怕会委屈了姜玉婉。 “丹药炼制失败有很多因素,环境就是其一,若是姐姐能沉下心来炼制,必会事半功倍。”姜予安再接再厉,又说道:“难道妹妹不想早点再炼出保元丹吗?” “哥哥们和父亲,都对你抱有很高的期望的,连我也心生羡慕呢。” 听了姜予安的话姜相的心不再摇摆了,他点了点头,说道:“安安说的不错,我也有所耳闻环境起很大作用,玉婉你就委屈一些,从院子里搬出去,就搬到……” 搬去哪儿,让姜相犯了难。 府里的院子凡是能住人的,都住满了。 剩下的是下人房,他的宝贝玉婉定不能住进那样的地方。 姜相捋着胡须思考良久,眼睛落在姜予安的身上,有了主意:“安安,你去跟妹妹换一下。” “啊,我?”姜予安震惊的看着姜相,面露难色:“这,怕是不妥吧,我的院子地方偏僻,妹妹怎么能吃得了这样的苦。” “其实女儿感觉也不必非要妹妹搬离院子,把那些花花草草挪出去便是。” 姜相无语的白了姜予安一眼:“那些花草一株便是几两银子,甚至上百两银子,当初栽培的时候就耗费了巨资,尤其还十分娇气,稍有不慎就死了,岂能随意挪动。” 真是养在乡野的孩子,眼界就是狭窄。 “女儿说错话了,父亲息怒。”姜予安急忙道歉:“女儿听凭父亲吩咐便是。” 姜老夫人才不在意谁住的好坏,她只要保元丹。 只要姜玉婉能炼制出来,就是住到郊外,她也不会拦着。 她轻轻拍了拍桌子,说道:“就这么定了,玉婉你今天就搬过去吧。” 姜玉婉骇然的看着屋内的人,感觉他们像是迷失了心智。 怎么能因为姜予安的三言两语,就把她赶出了住了十几年的院子? 第58章 谢氏别有用心 宴席过后,姜玉婉跑去向谢氏哭诉。 “母亲,父亲怎么能这么做,让我把住了十几年的院子给了姐姐?” 她扑到谢氏膝前,拽着谢氏的衣袖,声音里满是哀求。 谢氏看着姜玉婉哭红的眼睛,心中也不好受。 她轻轻抚摸着姜玉婉的头发,叹了口气:“婉婉,你父亲做的决定无人更改。姜予安如今在府里的地位不同以往,咱们暂时也不好和她硬顶。等过些日子,母亲找个机会再把院子给你换回来,好不好?” 姜玉婉哭的连连摇头,她抬起头,擦了擦眼泪,说道:“母亲,您总说以后,可我这心里实在是憋屈。再说了,如今我也到了议亲的年纪,这院子的事儿要是不解决,将来我嫁出去,岂不是要被人笑话?” 她本就是养女,若不是因为才女的身份,那些贵族才会高看她一眼。 若是被人知道她失去嫡女的院子,定会认为她失去了宠爱。 不日就会被扫地出门。 说不定,连赵国公府也这么想,一个没有靠山的女子,谁还会在意她。 谢氏一听婚事,顿时有些吞吞吐吐起来。 她眼神闪烁心虚的不敢与姜玉婉直视。 见她如此模样,姜玉婉顿时想起了姜予安跟她说的话。 她急忙扯住谢氏的袖子,问道:“母亲,你跟我说实话,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在姜玉婉的追问下,谢氏只得叹了口气,将实情说了出来:“赵家这次错的离谱,他们还回来的竟是赝品被你姐姐拆穿,你姐姐给赵家下了最后通牒,要么还回真迹,要么婚事不变。” 姜玉婉脸色顿时难看起来,婚事不变,那岂不就是姜予安嫁入国公府? 可赵域喜欢的人,是她呀。 姜予安凭什么来抢她的婚事。 姜玉婉听完,顿时愣住了。 她慌乱的转了转眼珠子,说道:“字画是姐姐送出去的,向人讨要回来本就不该,虽说赵家做的不对,可那也是被姐姐逼的没了办法。” “总不能因为这点儿小事,就伤了两家的和气吧?” 谢氏连连点头,一点愁苦:“这些日子,我也正为此事头疼呢。” 她的玉婉聪慧有才有貌,与赵域是天作之合。 姜予安横插一杠,实属不该。 屋内一时陷入了沉默,只有窗外的风声沙沙作响。 须臾,姜玉婉抬起头看向谢氏:“母亲,女儿倒是有个主意,或许能解了眼前困境。” “哦,你有什么主意?”谢氏问道。 “姐姐之所以不松口,她是因为心生嫉妒,看不得赵域哥哥对我她。” 姜玉婉的声音柔柔的,一副以大局为重的模样:“若是母亲能为姐姐寻一门好的亲事,说不定她就放手了,不再为难赵域哥哥了。” 闻言,谢氏眼前一亮,脸上露出喜色:“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呢。” 说到这里她停顿了一下,眉头拧了起来:“可是你父亲现在看重她,未必就想让她嫁人。” “那就要看母亲的了。”姜玉婉讨好轻晃谢氏的衣袖:“母亲一向疼我,定会想出万全之策的。” 谢氏被她哄的眉开眼笑,伸手轻轻戳她脑门:“你啊,就会给母亲找难题。” 其实不用姜玉婉说这番话,谢氏也对姜予安不满很久了。 尤其是看着玉婉被她挤兑的没了容身之所,她不能再纵容姜予安为所欲为了。 宫宴前夕,谢氏难得的登门。 她身后还跟着几个丫鬟婆子,手里捧着衣物和首饰之类的。 “安安。”谢氏语气亲昵,脸上更是带着宠溺的笑。 姜予安回府后,谢氏表面上说要弥补,其实连她院子的门都没有进过。 今天突然过来,还带了这么多东西,着实可疑。 双儿和冬青两人全都面露紧张,连她们都看出谢氏目地不纯了,更不要说姜予安了。 “母亲。”姜予安屈膝一礼,谢氏忙伸出双手将她搀扶了起来。 她上下打量着姜予安,脸上的笑容微微凝固。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 原本盘桓在姜予安脸上的伤疤,此时竟淡了许多。 而且,疤痕也在减轻。 谢氏不由的伸手去摸,面露惊讶:“你的疤……” “多亏了母亲的悉心照顾,我脸上的伤已经快要好了,母亲是不是也为我高兴?”姜予安脸上带笑,只是笑意不达眼底。 如果谢氏仔细看的话,便能发现她眼里的疏离和冷意。 谢氏回神,应了一声:“正是。” 怎么看,她笑的都有些牵强。 姜予安把话题转移开:“母亲,你这是做什么?” 她指着丫鬟和那些婆子说道。 谢氏这才重新露出笑容,拉着她上前,说道:“明日宫宴,你是第一次进宫参加这样的宴会,母亲特命人给你做了身衣裳,这副头面是我心爱之物,现在送给你,你穿上一定能大放光彩。”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姜予安根本不会相信她的说辞,她不动声色的应下:“多谢母亲。” “你也是娘的孩子,娘又怎么会厚此薄彼。”谢氏想要做个慈母,可是面对姜予安她却笑的十分牵强。 没有养在自己跟前儿的孩子,她做不到像对姜玉婉那般疼姜予安。 更何况,姜予安野心勃勃,她竟想抢玉婉的位子。 她绝不允许。 不过她也没有亏待姜予安,为她挑选的夫婿是京中名门望族。 她若是有良心的话,也该知足了。 谢氏又拉着姜予安说了一会儿子话,只是气氛有些尴尬。 她问一句,姜予安答一句。 谢氏沉下脸来,感觉自己像对牛弹琴。 姜予安不懂得变通,不像玉婉那般认人讨喜。 她起身离开,姜予安也只是送到了门口。 谢氏摇了摇头,沉沉吐出一口气。 她感觉再热的心也捂不热姜予安,她这个女儿,算是废了。 谢氏送的东西极其昂贵,有狐皮斗篷。 还有一套水蓝色云锦大袖长衣,通体以极细密的银线,绣满缠枝忍冬纹样。 衣缘与广袖边缘,皆将着寸宽、泛着幽光的孔雀羽捻金线织锦边。 层层叠叠的丝帛披挂上身,华美而隆重。 双儿惊的呼吸都要停滞了,杏眼圆瞪:“这么昂贵的衣物,夫人真是下了血本啊,不过夫人向来不重视小姐,怎么舍得花重金打扮小姐了?” 第59章 姜玉婉耍性子 双儿的话一针见血,就连冬青也连连点头:“可不是嘛,夫人未免偏心太过。” 姜予安修长的手指拂过衣物,唇角勾着淡笑:“若是没所图,那才不正常,东西收起来吧,明日我穿着便是。” “小姐,你确定要穿吗?万一其中有诈可怎么办?”冬青一脸担忧。 姜予安却不在意的道:“她若是没诈,我才不安心呢,放心我定不会有事。” 见她胸有成竹,冬青和双儿才放下心来。 皇家宫宴,前去的都是世家权贵。 姜予安名声不好,谢氏如此隆重的打扮她,定是想让她大放光彩。 既然如此,她就借力打力。 好探探谢氏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果不其然,翌日看到姜玉婉时,就印证了姜予安的猜测。 姜玉婉的打扮称不上隆重,顶多是中规中矩,没有出错。 放在人群堆里不会失了体面,但也不会出挑。 看到姜予安如此艳光四射的模样,姜玉婉震惊的久久回不过神。 她脸上的疤痕淡了一些,又用脂粉遮盖,几乎看不出来。 眉如远山,唇染朱砂,颊扫胭脂,每一处都精雕细琢,熠熠生辉。 唯独那双眼睛,被珠宝流苏映照着明锐的光芒。 只是太过冷冽,少了亲和气,让人不敢上前攀话。 几个哥哥,也全都一脸震惊。 待看清眼前的人是姜予安后,姜云舟才回过神来:“你,你怎么打扮成这副样子?” 语气十分不满,带着恶意。 姜予安对他勾唇一笑:“二哥以为我要打扮成什么样?” 姜云舟刚要说什么,就被姜玉婉拽住了:“二哥,我们快走吧,一会儿该误了时辰。” “这也太出风头了,像什么样子?”姜清羽眼里满是嫉妒,凭什么这好的衣物给了姜予安,她算什么东西? 如此华丽的衣物和首饰,就该是他的玉婉妹妹的。 若不是着急要走,他定要姜予安脱下来。 几人愤愤不平的走了。 姜相和姜玄墨共乘一辆车,两人在车上谈公务。 因为无人愿意跟姜予安乘坐一辆马车,只有她自己。 谢氏和姜玉婉一辆,姜云舟和姜清羽一辆。 马车驶过官道,朝着皇宫方向驶去。 清晰的马蹄声传入姜予安耳朵里,她掀起车帘看向窗外。 只见不远处,辉煌的灯光隐隐照亮天际一角。 浮华的光晕与四周的黑暗形成鲜明对比。 百姓们食不果腹,衣不敝体。 可这些权贵却锦衣玉食,夜夜笙歌。 马车在宫门前停下,姜予安从车上下来的时候,四周传来倒吸冷气的声音。 众人看着姜予安,眼睛全都直了。 有几个世家权贵子弟,还想要上前搭话,却被身侧的长辈拦住了。 谢氏脸上带着骄傲的笑,亲昵的走向她:“安安,你跟母亲一起。” 这模样落在外人眼里,破除了她偏爱养女的传言。 姜予安淡淡一笑:“是,母亲。” 她跟随谢氏朝着明华殿走去,几个哥哥则陪着姜玉婉,全都面色阴沉。 尤其是姜云舟,从牙缝里迸出几个字:“母亲这是怎么了,怎么把她打扮成这副鬼样子。” 说完他轻叹一声,为姜玉婉很是打抱不平:“若是你穿上这套新衣,定比她美百倍。” “二哥,算了,姐姐难得参加宫宴,她打扮的隆重一些是应该的。”姜玉婉大度的模样,让姜云舟眉头皱成了疙瘩。 他无奈的叹了口气:“你呀就是个软性子,不知道争不知道抢的,若不是有哥哥们在,你定会被她吃的连骨头都不剩。” 姜玉婉刚想要把谢氏的用意,告诉姜云舟和姜清羽,便听到一道清润的声音传了过来。 “见过谢夫人。” 她的目光被前方那抹清贵的身影吸引住。 因为是宫宴,赵域也是盛装出席。 厚重的衣物上以银线暗绣着连绵的云水纹,灯光稍侧,便流转出微弱的寒光。 衬得他愈发身姿如松。 姜玉婉的呼吸为之一滞,眼里泛起水泽。 她不由自主的上前两步,却见赵域的目光看向了姜予安。 眼里的惊艳一闪而过,显然也被她的装扮给吓到了。 姜予安神色淡然的看着他,道了声:“赵世子,别忘了我们的约定。” 一句话,让赵域愣住了。 而后他就明白了,姜予安说的是画的事。 那件事赵域很是愧疚,但姜予安怎么能不顾及他的脸面,就这么轻飘飘的说了出来? 他承认赵国公府做的不对,但她也不至于咄咄逼人吧。 赵域脸色沉了沉,依然有礼:“我自然不敢忘。” 两人只是正常谈话,可落在不远处的姜玉婉眼里,却全都变了味儿。 她看到赵域对姜予安一脸和气,连个眼神都没有分给她。 明明从前,这种专注只属于她一个人的。 姜玉婉眼圈微微一红,死死的咬住了嘴唇。 姜清羽察觉到她的情绪变化,便对着赵域喊了句:“赵域。” 赵域朝他们看来,对着谢氏和姜予安点了点头,而后走了过来。 他在姜玉婉几人身前站定,看姜玉婉的眼神都要柔出水来。 “婉妹妹。”他唤道。 姜玉婉十分不给面子的道:“赵世子可别这么叫我,我承担不起。” 她冰冷冷的模样,让赵域有些不知所措。 姜云舟便扯了扯姜清羽的袖子:“咱们去找母亲。” 他有意让两人独处,把误会说开。 可姜玉婉气狠了,不想跟赵域说话,便挽上了姜云舟的胳膊,说道:“二哥,等等我。” “你跟过来干什么?”姜云舟小声的说道:“你不是一直想要见赵域吗,现在他就在这里,多好的机会。” 姜玉婉耍着小性儿,大声道:“我可不敢纠缠赵世子,男未婚女未嫁的,传出去多难听。” 她想要让赵域来哄哄她,可赵域这几天焦头烂额心情不好。 一见面,姜玉婉就劈头盖脸的对他一顿骂。 他再好的性子,也磨没了。 画拿不回来,姜玉婉不安慰他还阴阳怪气的说话,谁受得了? 赵国公府就他这么一个嫡子,自小被众星拱月惯了。 因此,赵域也沉了脸,转头去跟别人搭话去了。 姜玉婉信心百倍的等着赵域追上来,心里默数三个数,身边没人。 回头一看,赵域竟走远了。 本就委屈的不行,眼泪哗的一下流了出来。 第60章 蠢货帮倒忙 大喜的日子,全都喜气洋洋的。 可姜玉婉却在这样的场合掉眼泪,哭的可怜兮兮的。 谁见了,都得看上两眼。 姜云舟急忙劝她:“玉婉,赵域不是那样的人,他定是有什么事绊住了,你别哭了好不好?” “二哥,你不必劝我,我没事。”姜玉婉抹了把脸上的泪,哭声低压了一些。 她看到有人在看她,忙扯了扯姜云舟的袖子,说道:“二哥,咱们走。” 姜云舟点了点头,带着她离开。 此时,离宴会还有一些时间,众人都在园子里闲逛。 姜清羽在人群中找到姜予安的身影。 她守在谢氏身边,正跟几位贵夫人叙话。 那几位贵夫人看她的眼神很惊艳,似在恭维谢氏,谢氏乐的眉开眼笑。 姜清羽心头一滞,以往这种殊荣都是属于姜玉婉的。 可自打姜予安进了国子监后,母亲和父亲就对姜玉婉疏远了。 她一个乡野的低贱女子,怎么敢耍这样的心机,夺得玉婉的宠爱。 姜清羽气的拳头紧握,眼神愤恨。 远远的,姜予安注意到了姜清羽的恶意。 她对着谢氏低声说道:“母亲,我想去园子里逛一逛。” 此话正合谢氏的意,便道:“去吧,今天来的都是达官贵人,又是在皇宫里,你不必担心安全。” 她身侧的是平阳侯夫人,她不着痕迹的看了谢氏一眼,谢氏朝她使了个眼色。 姜予安装作没有看到两人的小表情,只身前往园子里。 此处与后宫相差甚远,四处又有守卫把守。 若是走错了,会有人提醒,因此不担心冲撞到贵人。 姜予安朝着水榭方向走去,她微微侧目,果然看到姜清羽那个蠢货跟了上来。 没多久,面前人影一晃,姜清羽堵住了她的路。 “四哥,你怎么在这儿?”姜予安故作不解的看着他。 男子这个时候,都聚在一堆谈天论地。 姜清羽一没官职二没品阶,他就进来蹭饭的。 他倒是想跟权贵子弟攀谈呢,可没人理他。 姜予安的问话让姜清羽脸上挂不住,恼怒的道:“要你管,这斗篷本来是要给玉婉的,居然穿在你身上,真是暴敛天物。” 他伸手勾住斗篷的带子,狠狠一拽。 狐毛斗篷便到了姜清羽的手上。 姜予安轻呼一声伸手去夺,姜清羽却得意的一挑眉,冷哼一声:“拿了别人的东西,你倒是心安理得,玉婉都哭了你知不知道?” “四哥,你还我,这是母亲给我的。”姜予安急声道。 “我还不知道你的心思,你无非是想着借今天的宴会出风头,好给自己选个好夫婿,但我告诉你你的如意算盘落空了。” 姜清羽拿了斗篷转身就走,那模样像只打了胜仗的斗鸡。 姜予安连喊了几声他也没有回头。 直到他的身影彻底消失,姜予安才冷冷笑出了声:“蠢货。” 姜清羽拿着斗篷,去找姜玉婉。 当他出现在姜玉婉的面前时,对方都惊呆了:“四哥哥,你这是干什么?” “我替你出了口气。”姜清羽把斗篷往姜玉婉的身上披,一边愤愤不平的道:“母亲也太偏心了,居然把这么好的斗篷给了姜予安,我怎么能看着她骑到你头上去。” 斗篷穿好,姜玉婉的小脸儿陷在毛茸茸的斗篷里,显得格外楚楚可怜。 姜清羽不由的赞道:“还是玉婉妹妹穿着好看。” 姜玉婉急的额上冒汗,心里暗骂姜清羽这个蠢货帮倒忙。 他哪里知道,谢氏让姜予安穿这个斗篷,是别有用意的。 她急的伸手去解,却被姜清羽按住了手:“四哥给你拿回来了,便是你的,你若是怕母亲责备,到时就推到我的头上。” “玉婉,你别辜负了清羽的一片心,穿着吧,真好看。”姜云舟也附和道。 姜玉婉正要脱下来时,却看到姜予安追着赵域的身影走了过去。 她心头一紧,急忙跟了过去:“我先去找赵域哥哥。” 今日无论如何,她也不能让姜予安得逞。 姜玉婉脚步飞快,明明姜予安就在眼前,可不知怎么的她竟然跟丢了。 等回过神来时,她已经走到了一处偏僻的角落。 她来过皇宫几次,知道这里再往前就是冷宫了,便停了脚步。 想要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 突然,眼前蹿出一个人影。 “姜妹妹,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啊?”面前的人一脸猥琐,三角眼不停的上下打量着姜玉婉。 姜玉婉心头一颤,认出了此人。 他是平阳侯府的二公子,刘志。 此人吃喝嫖赌样样俱全,先前已经娶了三房老婆,全都被他打死了。 但仗着家里权势,此事被瞒的密不透风。 谢氏跟平阳侯夫人商议起两家的婚事,平阳侯夫人自然是求之不得。 她答应事成之后,便许给相府两万两银子,和三千两黄金。 如此大手笔,谢氏十分满意。 姜玉婉瞬间明白过来了,刘志本是来堵姜予安的,可她穿了姜予安的斗篷,错认成了她。 “玉婉,见过刘二公子。”姜玉婉还算镇定,她自报家门提醒对方认错了人。 可没想到刘志是个混不吝,哪怕知道眼前的人不是姜予安,他也没有收敛。 刘志上前两步,把姜玉婉逼至角落嘿嘿一笑:“什么玉婉予安的,不都是姜家的女郎吗,我瞧着妹妹生得国色天香,着实合我胃口……” 说着,他便狠狠的摸了把姜玉婉的脸。 姜玉婉吓的魂飞魄散,转身就要逃却被刘志一把抱住了腰,把她给拖了回来。 顺势,还捂住了她的嘴。 姜玉婉想喊,却喊不出来。 刘志伸手去解她身上的衣裳,她吓的瑟瑟发抖,眼里满是绝望:“唔,放开,唔唔……” 斗篷被扔在地上,刘志压着姜玉婉双双倒地。 他脸上满是兴奋之色,对着姜玉婉上下其手,甚至还把手伸进了她的衣裳里。 姜玉婉气极之下,拔下头上的簪子狠狠的扎进了刘志的身上。 啊的一声惨叫,刘志捂住了脖子。 温热的血液流了他一手,他惊恐的瞪大眼睛,大声喊道:“救命,救……” 刘志害怕的往外跑,然而没跑两步就一头栽倒在地上。 第61章 属狗的见谁都咬 啊的一声尖叫,从前方传来。 紧接着响起宫女惊恐的声音:“杀人了,杀人了……” 众侍卫上前,把前来的贵人团团围住。 轿辇上,王皇后雍容华贵。 月白缎面披风上用金线绣着展翅凤凰,尾羽在风中掀起层层金浪。 她眉眼如画,眼神凌厉。 淡淡的描了眼地上的人,问道:“活着,还是死了?” 有内侍上前,探了探刘志的鼻子,小心的回话:“回皇后娘娘的话,眼下还有气儿。” 刘志的血流了一地,身上的衣服都被血浸透了。 王皇后漫不经心的看了他一眼,声音幽幽的道:“封锁现场,去请太医,把金吾卫指挥使叫过来,宫里发生这样的事儿,他难辞其咎。” 短短几句话,王皇后就稳住了场面。 几个宫女分头行动,王皇后看向园子里,下巴微抬:“去把里面的人带出来。” 她来的时候,就听到里面有动静儿。 不多时,侍卫就把衣衫散乱,哭成泪人的姜玉婉给带到了王皇后面前。 “臣女拜见皇后娘娘。”姜玉婉带着哭腔,跪在了王皇后面前。 她刚刚真是被吓傻了,她没想杀了刘志的只是想把他吓退。 谁想到那么寸,竟把簪子扎进了他的脖子里。 直到听到说刘志没有死,她才狠狠松了一口气。 姜玉婉被吓的手软脚软,跪在地上哭的十分可怜。 王皇后细细的打量了她一眼,细长的丹凤眼威严十足。 她看不出姜玉婉的身份,便问道:“你是谁家女子?” “回皇后娘娘的话,家父是丞相姜青山。”姜玉婉抽抽搭搭的道。 王皇后拉长了声调,哦了一声:“原来是相府的千金。” 她扭头去吩咐手下的宫人:“去找姜相和他的夫人,顺便把平阳侯府的人也一并找来。” 宫里险些闹出人命,王皇后很不满意。 而且,也要查清这件事的来龙去脉。 宫女应了一声,忙去园子里找人。 不远处,姜予安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她正想离开时突然猛的被人捂住了嘴。 姜予安张口就咬,耳边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属狗的?” 她诧异的看向来人,只见谢无咎正眼眉低垂的看着她。 那双墨染的眸子映着灯火,溢出琉璃般的色彩。 英挺的五官浸在黑暗中,模糊了他冷硬的轮廓。 “小舅舅?”姜予安低呼一声。 谢无咎无奈的白了她一眼,伸手攥住她的手腕,将她拖离了原地。 “那边有金吾卫把守,你现在撞过去有嘴也说不清了。” 凡是在园子里的人,都形迹可疑。 尤其是刘志现在生死未卜,若是他死了,姜予安也得经受调查。 她一个小女子,怎么经得起宫人逼问。 说不定姜家为了脱罪,还会把她推出去当替罪羊。 到时给她安一个陷害嫡妹的名头,姜予安就死定了。 谢无咎带着姜予安从园子里离开,凡是经过的路段,都被他的人清理完了。 不多时,两人到了一处安全的地界。 谢无咎松开了姜予安,眼神锋利的看着她:“胆子不小啊,在皇宫里敢耍手段,不要命了。” 他甩了甩手,掌心上有一排牙印。 听得出来,他没有恶意。 再加上他帮了自己,姜予安便对他放松了警惕。 姜予安面色平静的看着他,理直气壮说道:“是他们先害我的,我只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她不过是抓住了姜清羽定会为姜玉婉出头的心理,何错之有。 谢无咎抓住了话里的重点,问道:“姜家那几个蠢货,经常欺负你?” “你不是都看见了。”姜予安不满的轻哼一声。 那副模样,让谢无咎想起了她给自己包扎伤口时,奶声奶气的模样。 谢无咎:“……” 果然是属狗的,连他都咬。 “怎么着,要我出手帮你料理了他们?” 以他的权势,收拾他们就跟玩儿似的。 姜予安却道:“我自己的仇,自己报,就当是练手了。” “练手?”谢无咎诧异的看着她:“你还想收拾谁?” 他是真没看出来,这小丫头下手还挺狠。 姜予安摇头:“没谁,我只是想要在京城活下去,日后免不了还会遇到各种各样的难题,我若是总是依靠别人的话,永远也长不大。” 谢无咎感觉心头闷闷的,他不是别人啊。 他是…… 舅舅这个称呼,他有些不喜欢。 沉吟一下,便对姜予安说道:“以后不许叫我舅舅,我很老吗?” 他比姜予安才大五岁。 姜予安重重点头,眼睛明亮的看着他,反问道:“那我叫你什么?” 这可真把谢无咎给问住了,他看着姜予安的脸,有些犯难。 想了想,他说道:“跟他们一样,称呼我王爷。” “王爷。”姜予安乖巧的叫了一声,谢无咎的眉头皱的更深了。 好像更疏远了。 不远处相府和侯府的人过来了,谢无咎不想让他们看到自己跟姜予安在一起。 便问她:“你是跟我走,还是过去看戏?” “我搭的戏台,怎么着也得上去唱两句,就这么走了机会白白浪费了。”姜予安对着谢无咎露齿一笑:“王爷想看,可以去前方假山上的凉亭里看。” 看她如拾收拾姜玉婉,让她丢尽脸面。 谢无咎向来不喜女人间的争斗,可事关姜予安,他可以破例。 就当陪着她找个乐子。 于是点了点头,轻笑一声:“好,走了。” 谢无咎转身离开,姜予安换了一副哭腔朝着谢氏跑了过去。 “母亲,母亲……” 跑的时候,她狠狠的掐了一把胳膊上的肉。 那双明媚的眸子便染了泪花。 跑到谢氏面前时,泪珠刚好落下。 再加上她惊慌的神色,谁也看不出来她是装的。 “不好了,姐姐出事了。” 谢氏都快要急疯了,她明明安排的是姜予安跟刘志见面,怎么就变成她的宝贝玉婉了? 而且,还险些闹出人命。 当宫女前来禀报的时候,谢氏吓的险些晕过去。 侯府的刘夫人更是瞬间变脸,尖细的手指戳着她的鼻尖骂道:“若是我儿有个三长两短,我让你姜家陪葬。” 谢氏理亏,只能由着她骂。 第62章 撕破她们的伪装 谢氏脚步慌乱地赶到御花园,鬓边的翡翠步摇歪歪斜斜地坠在耳侧。 抬眼望去,只见王皇后端坐在亭中。 一众臣妇围在周围,目光纷纷落在姜玉婉的身上。 她的衣衫不整,脸上满是泪水。 身前放着一枚染血的簪子。 谢氏的大脑轰鸣一片,玉婉可是她捧在手心的女儿,若在此处名声尽毁,往后还如何嫁得好人家? “玉婉,玉婉。”谢氏眼前阵阵发黑,三步并作两步上前。 王皇后眉眼冷漠的看着她,谢氏如同被当头一棒打的清醒了。 谢氏膝盖重重地磕在青石板上,声音带着哭腔道:“皇后娘娘,求您为我家玉婉做主啊!” 王皇后微微颔首,威严的目光落在谢氏身上:“本宫之所以没有先行审问,就是想当着你们的面儿查问,免得有人说本宫偏袒。” 谢氏目光畏惧的看着王皇后,低下头去:“皇后娘娘教训的是,是臣妇失了分寸。” 王皇后轻移目光,看向姜玉婉:“姜家姑娘,你来说说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众人全都好奇的看着姜玉婉,表面平静,内心却是幸灾乐祸,想要看热闹。 毕竟这样的丑事,可不多见。 谢氏也一脸焦急,她心里暗暗的道,玉婉啊玉婉,你可千万要想好了再说。 姜相也紧张的不行,不管如何回答,姜家都脱离不了干系。 甚至姜玉婉还会因此事搭上自己的名声。 姜玉婉紧紧攥着自己的衣襟,指节都泛白了。 她垂着头,不敢看谢氏担忧的眼神,也不敢去迎王皇后审视的目光。 她的脑海中一片混乱,身上也冒出冷汗。 若是说出实情,刘志想要非礼她,赵家必定会觉得她失了清白,不会再要她。 她已经与赵家定了亲,若是因此被退婚,哪个世家还敢再要她? 可若不说,她情急之下伤了刘志,这又该如何解释? 若不能给侯府一个解释,对方定也不会放过她。 姜玉婉急的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却硬是不敢掉下来。 谢氏看着女儿这般模样,心中痛如刀绞。 她膝盖往前挪了挪,又重重地磕了几个头:“皇后娘娘,我家玉婉向来懂事,其中定有缘由,求您开恩,给她一条活路啊!” “谢夫人,你家孩儿的命是命,我家孩子的命就不是命吗?”刘夫人也跪倒在王皇后脚下,一脸不愤的道:“皇后娘娘,她羞于启齿,那便由我来说。” “刘夫人……”谢氏急忙打断她的话,可刘夫人已经被气晕了头脑,哪里还管得了这些。 再者说了,她儿子又不会损失什么。 刘夫人没有理会谢氏的话,继续说道:“谢夫人想要与我侯府结亲,意欲将相府的嫡女姜予安,许配给我儿刘志,我们也商量好让两个孩子在此见个面,却不知为何本该见面的人是姜予安,却变成了相府养女姜玉婉,还将我儿重伤了……” 刘夫人带着哭腔,把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的全都抖搂了出来。 姜相听见此话,目光冰冷的看向谢氏。 谢氏吓的面色发白,大气不敢出一下。 王皇后听到这话,顿时也怒了:“简直是荒唐,自古两家结亲都是由媒人牵线搭桥,孤男寡女怎么能私下见面,简直有失体统。” 她看向还在啜泣的姜玉婉,声音严厉的道:“你还不说实话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何换了人?” 事到如此,姜玉婉也只能求饶:“皇后娘娘赎罪,是小女四哥见我身子弱,把姐姐的披风给了我让我御寒,小女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刘公子把我堵在园子里,言语下流还动手动脚,为何清白我被逼无奈之下,才刺伤了他。” 王皇后听到这里,还有什么听不明白的。 她早就耳闻相府宠爱假千金,真千金则成了野草。 没想到事实比她想的更恶劣。 一个假千金,居然敢骑到真千金的脖子上作威作福。 出了事,就把责任推了个一干二净,简直可耻。 “身子弱就该好好在府上养着,难道出门前你没有穿好衣服吗,姐姐的东西你便是想要,也不该露出半点心思,若非相府人人偏袒于你,又怎么敢将真嫡女欺辱到这份上?” 王皇后的声音说不出的冰冷,她也是嫡女,也曾被庶女欺负。 所以对姜予安的事情,才能感同深受。 姜玉婉弄的这出,简直是在踩王皇后的脸面。 “皇后娘娘赎罪,小女知错了。”姜玉婉除了求饶,再也说不出的别的话。 她心里都快要恨死姜清羽了,都怪那个蠢货害了她。 王皇后余怒未消,冰冷的目光扫过在场的众人,问道:“姜家大姑娘何在?” 人群后面,一道弱弱的声音出现:“皇后娘娘,臣女在此。” 姜予安上前跪倒在王皇后面前,单薄的身子在风中瑟瑟发抖,手和脸都冻的通红。 看到她这副模样,王皇后更加生气:“这就是姜家的规矩,明明是嫡女,却被母亲设计陷害,让自家正经嫡女跟陌生男子私下见面,谢氏你可知罪?” 这哪里是亲生母亲,比继母还不如。 “娘娘饶命,臣妇知罪,臣妇知罪啊。”谢氏吓的连连磕头求饶。 姜相也急忙跪了下来,声音惶恐的道:“都是臣管教无方,才使夫人犯下如此大错,臣愿意受罚。” “你当然有罪。”王皇后截断姜相的话,声音依然冰冷:“皇宫重地,竟纵容自己夫人做出如此勾当,还害得刘家二公子重伤,你们难辞其咎。” 刘夫人捏着帕子默默垂泪,趁机道:“娘娘,我儿遭此无妄之灾,还望娘娘给我儿做主啊。” 王皇后眼神嫌弃的看向她,说道:“身为侯府公子,却敢在皇宫内调戏臣女,显然你侯府并未把皇上和本宫放在眼里,就算你儿不重伤,本宫也不会轻饶了他。” 刘夫人没想到王皇后这么快就把账算到了她的头上。 吓的她急忙跪倒在地,连连惊呼:“娘娘赎罪,臣妇知错,臣妇知错了。” 王皇后懒得理会她们,她看向姜予安,眼里掠过一抹同情:“姜予安,你身为此事的当事人,你有何想法?” 第63章 断亲 王皇后可怜姜予安的身世坎坷,不过是因为在她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姜予安自幼流落在外,回了府也不受重视。 今天谢氏可以算计她,把她嫁给一个品行不端的公子。 难保将来不会故计重施,姜予安在姜家活的艰难啊。 姜予安抬起头时,眼里已经噙着泪花,与王皇后对视的那一眼,泪珠便从眼角滑落。 砸的王皇后心尖一痛,竟与她有了惺惺相惜的感觉。 “皇后娘娘,臣女想要与姜家断亲。”姜予安说出这番话时,震惊的在场所有人都瞳孔剧烈的颤抖了一下。 园内先是安静了一下,随后就响起窃窃私语。 “断亲,这是不是有点小题大作了?” “谢氏只是糊涂,罪不至此啊。” “姜大姑娘自小没养在府上,怕是心灰意冷了,本就没有多少亲情在,若换作是我,我也不想留在府上,只是可惜了相府千金这层身份。” 众人说什么的都有,王皇后也有些不满的拧起眉。 她只是可怜姜予安,可她却趁此蹬鼻子上脸,实属不该。 王皇后可不想当这个恶人,被姜家人记恨,便对姜予安说道:“姜大姑娘,断亲可不是小事,你想好了再说,若是离了相府你一介孤女,如何在世上立足?” 这话王皇后是出自真心,姜予安一个小姑娘没了相府庇佑,只怕连活命都是奢望。 姜相一脸震惊的看着姜予安,他万万不敢相信,向来默默无闻的姜予安,居然敢说出这样的话。 就连谢氏,也是这么想的。 甚至,她还感觉委屈。 明明是她的女儿,不跟她亲也就算了,居然还要断亲。 她算是白疼她了。 就算不满侯府的婚事,她还可以寻别的家啊。 谢氏拿着帕子抽噎,故作姿态的道:“安安,你就真的如此恨母亲吗,你可是我怀胎十月生下的孩子啊。” “是啊安安,纵然你母亲有做的不对的方,可也是为了你好,你怎么能说出断亲这么绝情的话?”姜相也附和道,他绝不允许姜予安断亲。 传出去姜家得被人笑死,会说生母嫌弃亲女,宠溺养女。 两人的话,使得众人纷纷站在了相府上。 姜予安伸手拉高衣袖,露出腕上的伤疤给王皇后看:“皇后娘娘请看。” 只见她的腕上,满是大大小小的伤痕。 有已经愈合的,也有刚刚愈合不久,伤疤呈现粉色。 那些伤疤落在一个娇弱的小姑娘腕上,更显触目惊心。 姜相和谢氏全都瞪大了眼睛,全都不敢相信,姜予安竟把相府的丑事当众说了出来。 王皇后目光震惊的看着姜予安,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这,这是如何弄得?” 姜予安眼睛红红的,声音哽咽:“妹妹要以我的血为药引入药,每月都要为她割血。” 声音一落,众人全都气愤的看向姜相夫妇。 “简直是禽兽不如,老夫从未见过如此荒唐的事,以人血为药这是人干出来的事吗?” “身为相爷和夫人,居然还真的信了,妾身只是听闻姜家宠爱养女,却没想到偏心到如此份上,以后我礼部可不敢与相府走的太近了,说不定哪天就被他们算计上了。” “真是长见识了,呵呵……” 讽刺和奚落的声音纷纷传入姜相和谢氏耳中,两人恨不得当场找个地缝钻进去。 再加上今天的事,大家全都看清了相府是什么嘴脸。 姜予安这么瘦小的一个小姑娘,被折磨成这样,难怪她要断亲。 众人纷纷为姜予安打抱不平,人群后面,赵域则是瞪大了眼睛。 他有些难以置信眼前的画面,可姜予安手腕上的伤,如何能做得了假? 姜予安在姜家,竟受到如此折磨。 更让他无法接受的是,姜玉婉竟喝了她一年血。 他的玉婉,怎么会变成这样? 众口铄金,这已经不是姜予安一个人的事。 有不少夫人朝她伸出橄榄枝:“这么好的孩子你们不珍惜,有人珍惜,我家虽然不像相府家大业大,但养小姑娘还是养得起的,绫罗绸缎,金银首饰虽然不是最好的,但也是标配。” “最重要的是,我家都是正常人,不喝人血。” 说话的是学士府的李夫人,她为人正直,对待不公之事向来不愤。 看到姜予安活的如此艰难,便想着帮她一把。 李夫人一顿阴阳怪气,险些让姜相和谢氏全都羞愧的一头撞死。 她轻哼一声,上前走到王皇后面前,说道:“皇后娘娘赎罪,都怪妾身一时激愤,这才出言不逊,但妾身字字真心,我一直想要个女儿,若是姜予安愿意的话,我愿意为她提供个容身之所,收她为义女。” “我家两个儿子,也一直想要个闺女,我也愿意收姜予安为义女。” “我家一儿一女,若是姜予安愿意的话,我愿意收为义女,与我家女儿姐妹相称,上我郑家族谱。” 上了族谱,那就是嫡女了。 这么多夫人都朝姜予安伸出橄榄枝,她自己都有些愣住了,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王皇后并不想掺和姜家的事,毕竟这是她们的家事。 若以皇后名头向姜家施压,难免他们不心生记恨。 皇上刚刚登基不久,根基不稳,正需要朝中官员的支持。 一时间,王皇后陷入了两难之地。 就在这时,一道低沉的声音传了过来:“我谢家的女郎,就不劳各位夫人费心了。” 众人诧异的看向声音来源处,只见一道高大的身影出现在人群尽头。 那人锦衣玉冠,面容冷峻。 眼神如鹰隼般锐利,扫过在场众人时,众人皆感到一阵压迫感。 “摄政王。”有人轻呼一声,反应过来后急忙跪倒在地。 呼啦啦,几乎所有人都跪地迎接。 谢无咎朝着姜予安缓步走来,脚步沉稳。 强大的气场如同泰山压顶,让所有人都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 “小舅舅。”姜予安无意识的发出声音,又急忙改口:“王爷。” 谢无咎说过的,他不喜欢姜予安喊他舅舅。 会叫老的。 谢无咎上前,目光落在姜予安的胳膊上,眸光暗沉了几分。 而后他伸出手把姜予安搀扶了起来,将身上的披风披在了她的身上。 第64章 姜家人可真不要脸啊 谢无咎的举动,惊的在场的人全都瞪大了眼睛。 他那般冷漠无情的人,居然会对姜予安另眼相待。 谁不知道前些日子谢氏回太傅府求和,被打了出来。 这谢家没认亲闺女,反倒认了外孙女? 众人诧异的目光落在姜予安身上,目光复杂。 有不解,有羡慕,更多的却是嫉妒。 一个名声不好的女子,凭什么能得摄政王的青睐。 那些带有恶意的目光,几乎要把姜予安生吞活剥了。 谢无咎冷眼扫向众人,声音凛冽:“本王的人,何时轮到你们这些长舌妇议论,欺负她就是要打本王的脸面。” 最后一字落下,全场鸦雀无声。 那些高高在上的夫人千金,全都面红耳赤,敢怒不敢言。 姜予安诧异的看着谢无咎,眼里全是崇拜之色。 小舅舅,在护着她。 谢无咎看向姜家的人,声音冷若冰峰:“若非本王亲眼所见,都不敢相信你们竟把自己的亲生女儿欺负到如此地步上,既然你们不要她,那我太傅府要。” “来人,拿笔墨,写断亲书。” 姜相看谢无咎动真格的,一下子急了:“王爷,这里面都是误会,我们疼爱安安还来不及,怎么会欺负她。” “不过我们也对此事有责任,听信了江湖术士的话,所以才让安安受了伤害。” 姜予安若是只是一个普通的小女郎,姜相必不会拦她断亲。 可她是国子监学生,以后前途无量。 说不定还能拉帮上几个哥哥,姜相怎么能不急。 他是绝不会让姜予安断亲的。 姜相说完,重重的捅了一下谢氏,谢氏急忙附和点头:“是啊王爷,安安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有哪个娘不疼自己的女儿的,这都是误会,说开了就好了,何必闹的这么难看呢。” 姜云舟和姜清羽两人也不情不愿的开口:“是啊,都是误会,还请摄政王给我们一个机会。” “误会?”谢无咎轻笑一声,眼神讽刺:“既是误会,那就得有诚意,不如你们也割一年血来赔罪行不行?” 谢无咎轻飘飘的话,却像一记闷雷响在姜家人头顶。 姜术脸色泛白,牵强一笑:“摄政王真会说笑,哪有赔罪要割一年血的,那人还能活吗……” “你也知道活不了啊。”谢无咎眼里冷锋逼人:“那怎么就割了姜予安一年血呢,虎毒尚不食子,你们所作所为禽兽不如。” 眼看着谢无咎死咬不松口,姜相转头去求姜予安:“安安你说句话啊,父亲那么疼你,你真的忍心要跟我们断亲吗?” 姜予安眼神冷漠至极:“是疼我还是因为我有利用价值,你心知肚明。” “我回府的这一年多里,受到什么对待父亲最清楚不过,但你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他们欺负我,你们为了养女将我重伤,不就是想让她成为姜家嫡女,嫁到赵国府吗?” “如今我什么都不要了,你们却还要百般阻拦,未免欺人太甚。” 姜予安的话掷地有声,清晰的传入了在场人的耳朵里。 把这番话说完,姜予安像是掀开了压在身上的大山。 说不出的轻松。 姜相张了张嘴,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谢氏只拿着帕子抹眼泪,心里想的却是姜予安未免太狠,竟当着众人的面,把姜家踩入尘埃。 连累了她的玉婉,让她以后如何在京城抬得起头。 姜云舟和姜清羽则是一脸愤恨,看姜予安的眼神冒火。 他们只恨当初没有把事做绝,竟让姜予安骑到了他们头上去。 双方陷入僵局,谁也互不相让。 就在这时,一道清润的声音传了过来:“若要断亲,那就从姜家族谱上除名,以后也莫要用相府嫡女的身份,在外面招摇撞骗。” 众人诧异的回头,只见相府世子姜玄墨,急匆匆的赶到这里。 他似是听了有一会儿了,脸色铁青,目光含怒。 眼神更是失望的看着姜予安,好似受到伤害的是相府的人。 姜玄墨上前,跪在了王皇后面前,拱了拱手道:“劳烦皇后娘娘做个见证,今日我姜家逐姜予安出府,将她从族谱除名,以后跟我相府,再无瓜葛。” “玄墨。”姜相惊呼一声想要阻止。 姜玄墨却截断他的话,说道:“这样的不孝女留在府上也是祸害,如今她攀了高枝,自然是瞧不上我相府了,既然如此我们何必再留她,相看两生厌。” 短短几句话,竟把锅甩在了姜予安身上。 还给她扣上了一顶不孝的帽子。 姜予安嘲讽的一笑:“世子不必如此麻烦,从进府时起我的名字就没有上过族谱,何来逐出一说?” “什么?”姜玄墨震惊的看着她:“简直是胡说八道,是父亲亲口告知我,你上了族谱的。” 那些日子他不在京中,并不知道这其中的细节。 只是回来后听父亲说了此事,也没有查证。 姜玄墨看向姜相,后者心虚的点了点头:“是要上的,后面有事耽搁了……” “父亲?”姜玄墨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待意识清明后,脑海里只剩下荒唐两字。 他以为姜予安靠着相府嫡女这层身份,搭上了摄政王这棵大树。 却没想到,她从来都没有真正的回过家。 难怪,她要离府。 姜玄墨身上的气势萎靡下来,他都不知道用什么脸面去看姜予安。 他的言之凿凿,此刻都成了笑话。 四周的人更是齐齐倒吸一口冷气,看姜家的人脸上全是鄙夷。 “原以为姜小娘子是在闹脾气,耍手段,却没想到她是真的受到不公待遇,姜家人可真不要脸啊。” “谁说不是呢,把亲生女儿逼到如此份上,是我我也断亲。” 又有好事者,嘀嘀咕咕的说道:“说不定姜小娘子认亲宴那天被人打了半死,也是姜家人的手笔,只是现在没了证据,不好求证。” 谢氏和姜玉婉还有几个哥哥脸色一白,全都不敢说话了。 姜相老脸丢尽,就连王皇后也对他露出不屑的神色:“本宫深居后宫,见惯了魑魅魍魉,没想到姜家人却让本宫大开眼界了。” 第65章 老脸丢光了 王皇后的话,让姜相老脸通红,连头都抬不起来。 他嘴唇翕动了一下,厚着脸皮道:“老臣自知有错,只是此事还是求娘娘再给一次机会,毕竟我们这是一个家啊。” 王皇后眉头微皱,但凡姜相一家做的不太过分,她还会向着他们说上两句话。 可他们做的事,实在让人不齿。 “此事本宫说了不算,还得看姜予安的意思,姜予安你的意思呢?” 姜予安神情坚定,并未有一丝动摇:“回娘娘的话,姜家从未真心待我,我自然也不会死缠着他们,还请娘娘恩准臣女和姜家断亲。” 姜相听到这话,便知道此事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他和姜家的几位公子,全都神色萎靡的跪在地上,再无人说话。 谢无咎勾了勾手,随从把写好的断亲书,递到了他的手上。 他走到姜予安面前,打开让她看了一眼:“你瞧瞧,可有不满意的地方?” 姜予安淡淡的扫一眼,便毫不犹豫的签上了自己的名字,按了手印。 而后,谢无咎命人把断亲书,递到了姜相面前。 他冷眼看着姜相,后者犹豫了一下,便写上了自己的名字。 谢无咎把断亲书收了起来,对着姜予安伸出手:“以后,你就是我谢家的人,有我护着你,再也不会让你受委屈。” “就是,我谢家的孩子生来就是享福的,以后有外祖父疼你。”老太傅不知何时,也出现在众人面前。 他走到姜予安面前,亲手把管家钥匙交到她的手上:“太傅府的东西,便是你的东西,想买什么便买什么,金山银山咱家没有,但还不至于让孩子吃不饱,穿不暖。” 回头,他看向谢无咎:“回头带安安去打几套头面,定制几套衣裳,瞧这孩子身上穿的,啧啧……” 老太傅骂人不吐脏字,夹枪带棒的,把相府的人骂的头都抬不起来了。 “外祖父带你回家。”老太傅朝着姜予安伸出手,姜予安眼神晶亮的看着他,把手放在了太傅的掌心。 他这是在向众人表明态度,姜予安以后有太傅府罩着,看谁还敢再欺她。 王皇后自然是没有意见,姜家人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姜予安,被谢无咎带走。 不远处的赵域看着姜予安逐渐走远,他却连上前的勇气都没有。 待人走远后,王皇后便出手料理姜家人。 恰在此时,宫女过来回话儿:“娘娘,刘二公子醒了。” 刘志脱离了生命危险,刘夫人便哭哭啼啼的上前告状:“求娘娘做主啊。” “娘娘,若非刘二公子对我家玉婉动手却脚,玉婉岂能伤他,是他意图不轨在先,现在还要恶人先告状,求娘娘为臣妇做主。”谢氏也不甘示弱,跪在了王皇后脚下。 王皇后看她那副嘴脸,心头腻歪的要命。 自己的亲生女儿都断亲了,她非但没掉一滴泪,竟然还在袒护养女。 真是个糊涂娘。 王皇后心里叹息一声,眼神嫌恶的看着谢氏和刘夫人,说道:“此事你们两家皆有错,依本宫看不如双方都各打一百大板,你们意下如何?” 谢氏和刘夫人全都愣住了,两人神色慌乱的看着王皇后,却见王皇后已经变了脸色。 她冷眼看着两人,声音严厉的道:“一个教子无方,一个纵容养女不知分寸,竟还有脸跑到本宫面前替你们做主,简直是恬不知耻,来人,将她们两人赶出皇宫,没有命令不得随意进宫。” 王皇后气的面色铁青,好端端的宫宴被毁,她还没有找两人的麻烦。 她们竟还得寸近尺。 谢氏和刘夫人急忙磕头求饶,却被金吾卫上前拖走了两人。 解决了这两个麻烦,王皇后怒目看向姜相:“回去管好你的夫人,若是再闹出什么乱子,本宫定不饶你。” “是,是皇后娘娘。”姜相吓的头伏在地面上,心悸不已。 王皇后冷冷的瞥了他一眼,而后在宫女的搀扶下,离开了。 宫宴闹成这样,自然没有心思再办下去。 王皇后下了令让众臣子自便,就再也没有露过面。 那些命妇家眷,都恨死姜家人了。 为了此次宫宴她们准备了许久,想要向皇上献艺,却因为姜玉婉这颗老鼠屎,毁了一锅汤。 大家全都鄙夷的看着她,躲的她远远的。 仿佛她是瘟神附体,沾上便会带来晦气。 突然,姜玉婉的眼睛微微瞪圆了。 她惶恐的看着不远处,那道清逸的身影,喉咙像被堵了一团棉花般,发不出一丝声音。 “赵,赵域哥哥……” 赵域立于她面前,眼神麻木的看着她:“你的所作所为,让我作呕。” 说完,他便毫不留恋的转身离开。 姜玉婉哭着上前去拽他的衣袖,却被赵域狠狠掀翻在地。 “赵域哥哥,不是你看到的那样的,不是的,我也是被骗的,你为什么就不能相信我?” 她哭的肝肠寸断,可赵域却连脚步都没有停顿。 谢氏心疼的把姜玉婉扶上马车,安慰她:“这都是他一时之气,等你解释清楚了,他就会回心转意的。” “不会的,母亲,不会的,赵域从未用这样的眼神看过我。”姜玉婉心里害怕极了,这样的眼神他只对姜予安有过。 她从未害过姜予安,为什么要怪罪到她的头上。 马车在青石路上颠簸,车帘被夜风掀起一角,露出姜玉婉披头散发的狼狈模样。 她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一双眼睛哭的通红:“母亲,女儿今天名声尽毁,活着倒不如死了干净!” 说完她掀起车帘,就要往下跳。 谢氏尖叫一声把她拽了回来,整张脸白成了一张纸。 她一脸恐慌的抱着姜玉婉,吓的声音都发颤了:“你这孩子是要干什么,你这不是往娘的心口上扎刀子吗?此事自有父亲为你做主,事情还没到那一步呢,你千万不要想不开啊。” “你父亲在官场上摸爬滚打二十年,难道还护不住你?” “可是赵域哥哥的样子,母亲你也全都看到了。”姜玉婉哭的不成样子:“他知道了姜予安在府里受欺负,知道我喝她的血入药,还知道我们姜家都愧对她。” “赵域哥哥为人正直,他定是厌恶透了我,不想再理我了。” 谢氏一把搂住姜玉婉,连声安慰道:“不会的,母亲绝不会让事情发展成这样,你是我的女儿,母亲一定会如了你的愿的。” 姜玉婉哭声渐弱,最后竟晕死过去。 第66章 姜老爷子大怒 而此时的赵国公府,已经乱成了一团。 赵夫人焦急的来回踱步,不时的往院外看去。 直到看到赵域的身影出现,她急忙迎了上去:“儿啊,你可算回来了。” 昏暗的灯光下,赵域神情麻木的往前走。 赵夫人没有注意到他的神情,喋喋不休的道:“我的老天爷啊,姜家怎么敢的啊,把亲生女儿作践成这个样子,咱们两府的婚事还是尽快解了的好,那样的扫把星我赵家可不要。” “只是字画是拿不回来了,这可如何是好。” 赵域却突然停了脚步,看向赵夫人:“母亲看着办吧。” 他实在无法接受,自己一直喜欢的女子竟是蛇蝎心肠。 这婚退了也罢。 说完,他便绕过赵夫人,回了自己的院子。 看着儿子那副失神落魄的模样,赵夫人连连叹气。 此事最受伤的人,莫过于赵域了。 他自小就喜欢姜玉婉,一直把她当作掌上明珠般宠着。 猛然看清了她的真面目,他怎么不伤心难过。 赵夫人沉思了一番,这婚要怎么退,她得好好想想。 …… 姜予安与姜家断亲的事,不等姜家人回府,姜老爷子就知道了。 他向来不过问府里的事,可是此事不仅关系到姜家的名声,还事关姜家嫡女,他不得不出面了。 厅堂内,姜老爷子面色铁青坐在太师椅上,身侧是姜老夫人。 左右两侧分别坐着谢氏和姜相,以及府里的公子们。 人人脸上都带着畏惧之色。 而姜玉婉,则跪在厅中,瑟瑟发抖。 屋内气氛凝重,老爷子威严的目光落在众人身上,像是一张无形的网,束缚的众人喘不过气。 “若非闹出这样的丑事,只怕到死我都不知道,你们行事如此荒唐。” 老爷子厉喝一声,手掌重重的拍在桌子上。 众人全都吓的身子一震,屏住了呼吸。 姜相一脸难堪的说道:“父亲,此事虽然儿子有错在先,可安安那孩子也太不懂事了,她可以不认我们,却连您也不要了,说走说走,当真不留一点情面。” “亏得您教导她栽培她倚重她,还给了她那么名人字画,她一点也不懂得感恩。” 老爷子微微垂眸,伸手示意姜相:“你过来。” “是,父亲。”姜相听话的走到姜老爷子跟前,刚要问话姜老爷子一巴掌,就重重的扇到了他的脸上。 啪的一声脆响,厅内响起了回声。 众人只觉得脸颊火辣辣的热了起来,姜相则被老爷子这一巴掌扇飞了出去。 在地上滚了滚,才停了下来。 他口里吐出鲜血,却不敢多说什么,又恭敬的跪在了地上。 屋内的人,也跟着呼啦啦的跪下了。 姜老夫人则是缩着肩,捏着佛珠的手都在颤抖。 她悄悄的看了眼姜老爷子,见他虎目圆瞪,杀气凛凛。 只吓得她不停的转动佛珠,求佛祖保佑。 老爷子是三朝元老,曾跟着先帝打天下。 这一巴掌他还是收了力的,否则姜相满口的牙,都得被打飞出来。 姜相的脸颊瞬间肿了起来,他捂着腮帮子惶恐的道:“父亲息怒,父亲息怒啊……” 他知道姜老爷子疼爱姜予安,却没想到如此看中她。 竟为了她,打了自己。 老爷子余怒未消,指着姜相的鼻子,怒道:“你可知你错在哪里?” “儿子,儿子错在不该偏心,应该一碗水端平。”姜相斟酌着说道。 砰的一声,一个茶盏冲着姜相的脑袋飞了过来。 他根本来不及躲,就被砸了个正着。 额头瞬间血流如注,姜相用手一摸满脑袋的血。 姜玄墨不忍姜相被老爷子如此打骂,为他求情:“祖父若是有气,朝孙儿身上撒,父亲年纪大了身子骨承受不了。” “你以为你没错?”老爷子怒喝一声,不怒而威。 姜玄墨深深的低下头去,神情镇静:“孙儿,自认无错。” 造成这一切的,都是姜予安。 如果不是她执意要断亲,又怎么会闹的家宅不宁。 姜老爷子微微闭目,眼里满是失望:“玄墨,你跪到门外去,什么时候想通了,什么时候再起来。” 姜玄墨除了死脑筋太过迂腐,他的才能老爷子是认可的。 可惜他被一叶障目,分不清事非。 谢氏虽然害怕,但也心疼儿子,忙上前道:“父亲,玄墨他身为世子,怎能被当众罚跪?” “姜家家宅不宁,与你这当家主母脱离不了干系,老夫还没有审到你身上,你倒是先出来跳脚了。” 老爷子看谢氏的眼神,说不出的冰冷。 那般骇人的目光,竟似要置谢氏于死地一般。 她激灵灵的打了个寒颤不敢再说话了。 一颗心,却惴惴不安的跳了起来。 姜相满脸的鲜血,看着十分吓人。 剩下的三个儿子没有一个敢出声的,全都缩着脑袋成了鹌鹑。 就连姜玉婉,也不敢抬头看人,更遑论替姜相求情了。 姜老爷子的目光在几人的身上掠过,眼里失望之色更甚。 全是一窝歹笋,出不了好竹。 哪怕他们为姜相求情几句,他也不至于如此生气。 这还没大祸临头呢,就个个只顾着自己了。 姜家的孩子若是都如这般,那还有何前途可言。 “你们,都滚到门口去跪着。”姜老爷子一声令下,几人全都争先恐后的朝着门口走去。 姜相心里说不出的酸涩,姜玉婉是他自小捧在手心长大的。 可她却连看都没看自己一眼。 他好像明白了姜老爷子为何要当众责打他了。 姜老爷子丢给姜相一块帕子,虽然他心疼儿子,可更恨他非不分。 “真假的不了,假的真不了,血浓于水骨肉亲情,这是亘古不变的事情,你只看到安安绝情弃你们而去,可你怎么不反省反省自己做错了什么?” “你们逼得孩子心寒,对你们死了心,却还要把错扣在她的头上,这样没有人情味儿的家,那还是家吗?” 姜老爷子痛心不已,他不知道能不能劝动姜相,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就是相府被他们搞的乌烟瘴气。 姜相垂下头,眼里掠过愧疚之色。 姜老爷子看他有悔过之心,便道:“若想让安安回来,你就拿出做父亲的姿态。” “父亲,我还要做出什么姿态,总不能让儿子跪在她面前,把她求回来吧。” “糊涂。”姜老爷子看他冥顽不灵,厉喝一声:“亲生女儿流落在外,却把养女捧在心尖上,外人的唾沫星子都能喷的你抬不起头来。” “至于如何做,还要我手把手的教你吗?” 姜相惊讶的看着姜老爷子,面有难色:“可玉婉也是儿子从小看着长大的呀。” “是她代替了安安,既然安安回来了,那所有的一切理应是安安的,若你不忍心可以把玉婉养在别的庄子上,总之不能再留在姜家。” 老爷子态度坚决,丝毫不退让:“这是姜家欠安安的,也是我的态度。” 第67章 她是备选继承人 姜老爷子的这番话,震惊的姜相久久回不过神来:“父亲,玉婉也是您的孙女,我们把她养这么大,怎么能说送走就送走?” 老爷痛心疾首的道:“如果不把她送走,外人怎么看我姜家,安安怎么肯回来?你可知外面的舆论都是怎么说你的吗?难道你非得让事情闹大,让天家对你不满才死心?” “就算你不在意你的前程,府里的几位公子你也不在意了?” 事关相府的前程,姜相眼神无措的转动了几下。 他拧着眉苦思良久,才说道:“可是玉婉是五福命格,有她在可保姜家百年兴旺,儿孙满堂,若是将她赶出府去,岂不是自断福脉?” 若非当年有术士传出姜玉婉是五福命格,他也不会收养姜玉婉。 事实上,她的确旺家宅。 这些年府里风平浪静,他官运亨通,府里的几个公子们也都有了官职。 全都是姜玉婉的功劳啊。 比起亲生的,她更有用。 姜老爷子连连摇头,指着姜相道:“我看你是彻底没救了,你把官运和家宅兴旺寄托在一个女子的命格上,简直就是无稽之谈,你的官运依靠的不是她的命格,而是你老子我。” “府里的几个公子的前程,也全都是靠我这张老脸出去求人求来的。” 可姜相根本听不进去,他缓缓摇头:“父亲什么要求儿子都能答应,唯独这条不行。” “那你可知,我为何要栽培安安那孩子?”老爷子长叹口气,感觉费了这么多口舌他都白说了。 姜相摇了摇头:“儿子不知。” “因为安安那孩子远比你想象的要聪慧,她过目不忘,精通医术,擅长丹青,凡是老夫所会的东西,她都能学到九成,骑马射箭皆不在话下,便是功夫也学的有模有样,面对两三个男子不成问题,换你你成吗?” 姜相张了张嘴,脸色略显苍白。 他摇了摇头:“不行。” “你不行,府里的几个儿子更是不行,他们虽各有长处,却只能精于一项,不像安安样样拔尖,老夫是将她当备选继承人培养的,你懂吗?” 姜相眼神惊恐的看着姜老爷子,瞳孔都在微微颤抖。 备选继承人,若是姜玄墨有个意外,姜予安就是相府的唯一继承人。 以相府的实力,到时给她找个入赘的夫君,并不是难事。 姜相终于明白为什么老爷子,非要把姜予安接回来不可。 可,人都走了,让他厚着脸皮再求回来,他拉不下那个脸。 姜老爷子拄着紫檀木拐杖,重重在地上一杵:“玄墨自小体弱,老夫不得不做两手准备,另外几个孩子没一个争气的,唯有安安,她才是相府的未来。” “无论如何,你便是求也要把她给我求回来。” “可是父亲……”姜相还想说什么。 老爷子却是怒喝一声:“够了,此事不必再说。” 姜相看老爷子态度坚决,知道无力更改,便点了点头:“儿子遵命。” “去吧,剩下的你自己看着办。”老爷子挥了挥手,姜相身形摇晃了一下,退出了门外。 外面谢氏和姜玉婉,都在焦急的等着。 看到姜相从厅内出来,两人急忙起身迎了过去:“老爷,如何了?” 姜相面色灰白,他舍不得把姜玉婉送走。 可事关家族未来,他不得不听从姜老爷子的命令:“玉婉,过几日你就去西郊庄子上住吧。” 姜玉婉的脸色瞬间白成一片,她不可置信的看着姜相,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父亲,你真的要把女儿送走吗?” “这件事让相府蒙羞,外面的言论为父不能不顾及,等到风平浪静了,父亲再把你接回来。”姜相声音没什么底气,姜玉婉能相信才怪。 这一送,怕是这辈子她都回不来了。 姜玉婉眼睛含泪的看着姜相,噗通跪倒在他脚下:“父亲,女儿遵命。” “玉婉?”谢氏惊讶的看向她,泪瞬间滑落:“那怎么成,你若是去了庄子上,娘怎么办?” 姜玉婉抬头看向姜相和谢氏,笑里含泪的道:“女儿名声尽毁,再留下来也只会给姜家蒙羞,倒不如让女儿去庄子上自生自灭。” “女儿死不足惜,只是这养育之恩无法报答父亲和母亲了。” 她对着谢氏和姜相,行三拜大礼。 姜玉婉如此懂事,让姜相哭红了眼。 可老爷子的命令如山压的他喘不过气来,他只有听话的份儿。 他双手把姜玉婉搀扶起来,声音哽咽的不成样子:“好,好女儿,父亲定会再把你接回来的。” 刚刚的话他只是敷衍,可现在的话却有几分真意。 毕竟姜玉婉很衬他的心意,比起姜予安来不知好了多少倍。 姜玄墨死死的捏着拳,面上满是不服:“父亲,你当真要送玉婉离开吗?” “罢了,现在只能息事宁人,待过后再找机会把玉婉接回来便是,何必跟你祖父硬碰硬。”姜相感觉心力交瘁,他应付宫里,还要应付府里的老爷子。 想他四十好几的人了,却还要被自己的父亲压着。 谢氏哭哭啼啼的声音传入他的耳朵里,姜相的火气蹭的一下蹿了上来:“看看你做的好事,你还有脸在这儿哭。” 说话间,一巴掌已经狠狠的扇到了谢氏脸上。 谢氏尖叫一声被打的跌倒在地,她惊恐的看着姜相却不敢露出半分不满。 毕竟,是她把此事办砸了。 没有促成姜予安和刘二公子的婚事,还把姜玉婉搭了进去。 她哪儿还敢再狡辩。 姜相气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指着她的鼻子怒道:“自己去祠堂罚跪去,什么时候让我气消了,你再起来。” “父亲,求父亲开恩啊。”姜云舟和姜清羽急忙为谢氏求情。 姜立书也想说什么,可一想到谢氏办的事,害得他险些丢了差事,便没再吭声了。 皇宫里,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他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指挥使罚了他二十板子,屁股到现在还疼呢。 姜相怒气冲冲,一甩袖子离开了。 谢氏和姜玉婉跌坐在地上,欲哭无泪。 姜玄墨刚要开口说话,胸间却传来一阵刺痛感。 瞬间他的脸色白成了一张纸,紧接着豆大的汗珠滴落。 他张了张口,却是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吓的谢氏尖叫连连:“玄墨,你这是怎么了,怎么了呀?” 事情一件接一件,让谢氏慌了手脚。 还是姜云舟提醒道:“大哥的病已经有半年没有犯了,怎么又开始吐血了?” 第68章 姜玄墨知道了真相 只是此时无人在意姜云舟的话,众人把姜玄墨抬回了院子里,急忙找来了府医。 府医拎着药箱上前,给姜玄墨把了把脉。 顿时,面露骇然之色:“这,这怎么会成这样?” “到底怎么回事,快说。”姜相急的额上冒汗,姜玄墨是相府的未来,若是他有了事,那可如何是好。 府医面露难色,支支吾吾说不出来。 姜相怒喝一声:“若是你再不说话,别怪本相对你不客气。” 府医噗通跪倒在地,连连求饶:“相爷饶命,相爷饶命啊,世子的病不仅复发而且还比从前来势更加汹涌,小的无能为力,还请相爷另请高明吧。” “简直是一派胡言,玄墨的病一直都是由你照料,你现在却说无能为力,你居然敢戏弄老夫?”姜相气的面色狰狞,若不是看在府医多年为相府尽忠的份上,早把他拉出去杖毙了。 府医吓的面色发白,都快要哭了:“那是因为,世子爷的病都是由小姐暗中照料的。” 姜相心头掠过一丝不安,可很快就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不会的,绝对不会是姜予安的。 她长于乡野,就算会医术也只是学了个皮毛。 连太医都束手无策的病,她居然能治好? 府医急的额头直冒汗:“不敢欺骗相爷,小的所言句句属实,的的确确是大小姐暗中给世子爷治的病,否则世子爷他不会好这么快。” 这个消息,如同晴天霹雳,险些让姜相站立不住。 他以为的没用的女儿,却是神医在世。 可他却亲手把姜予安推开了。 若是她在府上的话,姜玄墨的病就不会复发,甚至还会把他治好。 可现在…… 姜云舟则是暗暗倒吸了一口凉气,姜予安的医术果真如此厉害吗? “姐姐的医术如此厉害,她为什么不早点说呢,如果是我的话,我绝对不会隐瞒的。”姜玉婉一直都在沉默,此时却突然开了口。 姜清羽冷哼一声,附和道:“我看她就是别有用心,若真心拿我们当家人的话,又怎么会瞒着,她在防着谁呢?” 姜相虽然不想承认,但也觉得姜清羽说的对。 若姜予安真心拿他当父亲,又怎么会藏了一手。 说起来,她还是太自私了。 目光落在姜玉婉的身上,姜相的目光柔和了几分:“玉婉,眼下只能靠你了。” 姜予安敢断亲离府,就算他去请,她未必也肯回来。 与其受这屈辱,倒不如好好栽培姜玉婉,说不定能青出于蓝。 姜予安不就是会点医术吗,他的玉婉可是会炼丹呢,凭这就能高出姜予安一头。 “父亲,你的意思是……”姜玉婉心头惴惴不安,姜相该不会是要她炼制丹药吧? 姜相微笑着点了点头:“保元丹能起死回生,说不定能救你大哥的命,甚至让他痊愈。” 姜玉婉心里低骂了一句,果然有价值的才能留在府里。 若是她没有价值,只怕早已经被踢出相府了。 姜予安这个祸害,为什么总是阴魂不散呢? 还有那个姜老爷子,那么大岁数了在后院颐养天年不好吗? 非得出来挡她的路。 “婉婉?”姜相看姜玉婉半天没吱声,不由的轻唤她一声。 姜玉婉眨了眨眼回了神,强笑道:“父亲说的是,女儿一定尽力而为。” “我就知道,你一定不会让为父失望的。”姜相心情豁然开朗,有了姜玉婉儿子就有救了。 他肉疼的从袖中拿出那枚保元丹,递到姜玄墨唇边:“玄墨你快把这枚保元丹吃下去。” 姜玄墨一直都是清醒的,他听到了事情的全部来龙去脉。 知道保住他命的人是姜予安,是她给自己改了药方,为他熬制药膳,否则他早就病发了。 此时的他陷入了巨大的痛苦当中。 为了给他治病,姜予安厚着脸皮缠着他,要听他讲课,看他写字。 每次他都冷冰冰的板着一张脸,对她横挑眉子竖挑眼。 不是字写的难看了,就是嫌弃她握笔的姿势不对。 他吹毛求疵,总能找出姜予安的错处。 可她非但没有生气,反而还虚心接受。 字写的不好看,她就努力的练。 握笔的姿势不对,她就强迫自己改掉从前的习惯。 为了牢记姜玄墨的训斥,姜予安会拿针扎自己,强迫自己记住。 想起这些,姜玄墨满面羞愧。 他怎么就忘了,姜予安只是一个小姑娘。 他的苛刻和严厉不过是折磨她的手段而已。 因为他对姜玉婉,从来都不是这副面孔。 如此细想,姜予安只是借着跟他亲近的机会,替他治病罢了。 她不喜欢读那些枯燥无味的书,她喜欢看医书,看画本子。 她捏惯了银针,自然就无法像他那般握着毛笔。 姜玄墨侧过头去,想起往日的行径只觉得越发荒唐。 连自己的亲妹妹都下得去伤害的人,他有什么资格活在世上。 姜相看他眼里满是死志,不由的一愣:“玄墨,你这是干什么,就算没了姜予安,为父也能把你的病治好,再说了这不是还有玉婉呢吗?” “是啊大哥,有我呢。”姜玉婉的声音明显底气不足。 可她掩饰的好,众人只当她是在心疼姜玄墨。 姜玄墨目光麻木的看向姜相,自嘲一笑:“是我欠了安安的,我们姜家都欠了她。” 那么骄傲的一个人,如今却因为姜予安低下了头,姜相的心里说不出的滋味儿。 哪怕是面对他这个父亲,姜玄墨也从未服过软。 他把药往他嘴边递了递,劝道:“不要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有什么事等你身子好了再说。” 姜相的话,让姜玄墨眼里燃起一丝斗志。 是啊,如果他病着,又怎么把安安劝回来呢。 他得快点好起来。 姜玄墨点了点头,张开嘴把丹药吃了下去,姜相才松了一口气。 转头,他就给姜玉婉下了命令:“保元丹得尽快炼制,你大哥还等着此药救命呢。” 姜玉婉感觉一个头两个大,她又不是神医,怎么可能说炼就炼出来了。 可大话都放了出去,她也只能称是。 第69章 天塌下来由爷们儿顶着 太傅府。 姜予安住进来后,才真正的知道什么叫天差地别。 她的院子,是安排的最好的。 因着她身份不同,谢无咎竟单独给她开辟了一块地方,与前院分隔开来。 面积极大,哪怕是姜予安在院子里散步,也得走个一刻钟。 里面亭台楼阁,样样俱全。 假山堆砌,流水环绕。 成群的锦鲤悠然的在水里嬉戏。 水流引到了她的住处,只要她推开门,就能看到成群的鱼儿在脚下。 谢无咎怕她闷,还在院了里给她养了匹马。 若是无事她可以骑骑马,荡荡秋千。 别人有的,她都有。 别人没有的,她也有。 院落中下人更是足足配了二十多个。 除了双儿和冬青,伺候她的丫鬟和婆子各添了三个。 剩下的,则是打理她的院子和起居。 姜予安有些不习惯,平时若是吃饭她得走着去前院儿,就得小一刻钟。 并不是她矫情,而是从未享受过这种待遇。 毕竟还跟老太傅一家不熟,姜予安有些拘谨。 她僵着身子坐的端端正正,菜也只夹自己面前的。 饭更是几粒几粒的往嘴里送,老太傅看得直心疼:“安安,姜家不给你吃饭呐?” “啊,没有。”姜予安连连摆手:“饭还是给的。” “那这些菜不合你胃口?” 姜予安摇了摇头:“菜很好吃,我不挑食的。” 老太傅倒吸一口凉气:“那外祖父怎么瞧着,你不爱吃的样子,菜只夹一根,饭也只吃一点点?” 原来是因为这个,姜予安轻笑一声,说道:“相府规矩大,吃不言寝不语,饭桌上更是不能出现一丝响动,府中家规皆是世子所制,若是做的不好,就会受到责罚。” 起初姜予安也很不适应,可是后来她只要犯了错,就会被责罚。 有时是打手板,有时是面壁思过,再就是抄女戒。 打手板很疼,面壁思过跪的膝盖疼,抄女戒一抄就抄到了后半夜。 她的觉不够睡,每天都很困。 姜予安就强迫自己接受了这些规矩。 老太傅听到她的话,重重的冷哼一声,竟破口大骂:“他姜青山充什么大瓣蒜,往上三代他姜家也是泥腿子出身,如今成了相爷,就高人一等了,还定制了这么多条条框框,是想恶心谁?” 便是皇宫也没他家规矩大,这句太傅没敢说出来,只在心里嘀咕。 饭桌上,只有姜予安太傅和谢无咎三个人。 老太傅嗓门又大,声音在屋子都有了回音。 谢无咎夹菜的动作一滞,掀起眼皮儿看了眼老太傅:“父亲若是想为安安出气,大可以去堵相府的门指着他们的鼻子骂,安安刚来对这里还不熟悉,你不要吓坏了她。” 老太傅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姜予安竟红了眼圈儿。 他急忙换了一副温和的面孔,说道:“安安不怕,外祖父不是冲你,而是冲你那个没用的祖父发的火。” “但凡他管点闲事,也不会让你受这么大的委屈。” 老太傅和姜老爷子同在朝为官过,两人虽算不上生死之交,也算是有几分交情。 只是因为谢氏,他跟相府没了来往。 故而跟姜老爷子的感情,也就淡了。 但安安不是别人啊,她是姜家的嫡女,那老东西竟由着人这么欺负她,老太傅咽不下这口气。 姜予安对着老太傅笑了笑:“我只是太感动了,还从未有人对我这么好过,以后有外祖父和小舅舅护着我,再也无人敢欺负我了。” 一番话说的老太傅心酸不已,只觉得一颗心生生的揪成了一团。 他的安安,咋这么命苦呢。 不怕,以后就由他来宠。 谢无咎放下筷子,提醒姜予安:“今天该去书院了。” 几天假期,一晃而过。 姜予安已经收拾好了东西,就等着重返书院。 她站起身,对着老太傅道:“外祖父,安安去书院了。” “好,好,去吧。”老太傅一脸不舍,孩子才跟他几天啊,就又要走了。 他送到府门外,看着姜予安上了马车,才依依不舍的回来。 谢无咎看她暗自出神,手指轻轻敲了敲厢壁。 姜予安回神看向他:“小舅舅。” “想什么呢?”谢无咎问。 姜予安看着他,说道:“我在想外祖父的病,虽然他现在症状好了一些,但还是不能马虎,药还是得吃的,我不在家,就得舅舅盯着他老人家了。” 谢无咎面色淡淡的看了她一眼:“没了?” “嗯,没了。” 姜予安的眼神清澈,目光澄净。 如同一块美玉,纯净通玉。 谢无咎看着她的小脸儿,不由的轻笑一声:“若是父亲知道你如此挂念他,老爷子怕是舍不得你去书院儿吃苦,太傅府又不是养不起一个小女郎。” “可我想看广阔的天地,就如同小舅舅一样,有朝一日能够征战沙场,上阵杀敌。” “女孩子家家的,想什么打打杀杀的。”眼看着书院儿在即,谢无咎从身侧拿出一个包袱,塞到姜予安手里:“抛头颅洒热血的事儿,由爷们儿顶着呢,哪儿轮得着你一个小孩儿。” 说完,他的大手在姜予安头上重重一压,又道:“你只管吃好玩儿好,将来找个好夫君嫁了,这才是你的事儿。” 包袱满当当,沉甸甸的。 姜予安两只手险些抱不住,她从包袱一头侧过脸,看向谢无咎:“那是小舅舅的理想,不是我的理想。” 谢无咎的眉头拧了起来:“管不了你了是吧。” “小舅舅想管我,得过几天。”说完姜予安一掀车帘,跳了下去。 “慢点。”谢无咎急忙伸手捞她,可姜予安早有准备,他只抓到了她腰间的荷包。 他拿到眼前一看,噗嗤一声笑出声音。 只见荷包上面绣着一只丑丑的兔子,一看就知道是姜予安自己绣的。 别人绣不成她这样。 外面传来车夫的声音:“王爷,要去还给小姐吗?” 车夫一脸憨厚的模样,谢无咎白了他一眼,将荷包自然而然的揣进自己袖子里。 “这么点小事儿,不必去打扰小姐,走。” 车夫看了看眼还在四下找荷包的姜予安,挠了挠头哦了一声,驾车走了。 第70章 新夫子 姜予安重回书院,刚来就被江枕之和崔明允一行人围住了。 此时离上课还有些时辰,姜予安被王简之拽着衣袖,连连追问:“安安,你真的离开相府了?” “听说你参加宫宴,出了许多大事?”崔明允朝着她挤眉弄眼。 事关姜予安的名声,崔明允虽然想知道内幕,但也知道此事不能对外人道。 他把声音压的极低,两眼冒光的看着姜予安。 眼里的求生欲,让人自叹不如。 姜予安暗暗的想,若是能把这分八卦的心思放在学业上,崔明允也不至于次次倒数第一。 顾昭和姜予安算是不打不相识,他知道这丫头腹黑,不敢再招惹。 虽然他没有主动问,一副认真看书的模样,但耳朵却支愣起来,等着听内幕。 啪啪啪…… 江枕书的折扇,一连几下敲在三人头上。 三人抱头连连痛呼,江枕书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你们怎么能问安安这些东西,她是女孩子怎么好意思讲?” 姜予安感激的看向江枕书,心里叹道还是江师弟正直。 下一秒,她被江枕书搂住了脖子,听到他压低的声音:“安安,我不是外人,你悄悄讲给我听。” 姜予安:“……” 果然没一个正常的。 崔明允和王简之还有顾昭三人一涌而上,把江枕之拖了开去。 几人捂嘴掐脖一气呵成,隐隐还听到顾昭的叫骂:“看着你人模狗样的,其实就数你最不是东西。” 江枕书朝姜予安伸出手,求救的唤她:“安安,救我。” 四人闹的姜予安哭笑不得,她只得上前把江枕书解救出来:“好了别闹了,马上就要上课了。” 江枕书衣衫散了,帽子也歪了。 他躲在姜予安身后,痛骂三人禽兽行为。 三人嗤之以鼻,纷纷挥拳以示警告。 姜予安看几人安静了下来,便问了一个再正常不过的问题:“夫子留的课业,你们可都完成了?” 本来闹哄哄的课堂,因为姜予安的这句话,顿时鸦雀无声。 屋内的人全都诧异的看着姜予安,似是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 而后,便是此起彼伏的不屑声。 姜予安有些无措的看向江枕书:“我说错话了?” “课业那种东西,岂能入得了小爷们的眼。”崔明允和王简之全都哈哈大笑起来,显然没有把这个问题放在眼里。 就连江枕书和王简之两人,也是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姜予安看这几人的神情,就知道他们压根儿就没有做。 她面上露出无奈的笑,说道:“难道你们不知道,从今天开始换了夫子给我们上课了?” 四人依然一脸无所谓的模样:“换就换吧,换谁小爷们也不惧,你们说是吧,哈哈哈……” 室内的人全都哄笑起来,有的甚至还踩着凳子叫嚣:“换谁来小爷也不惧他,被咱们气走的夫子没有十个也有九个了,我看是谁那么命硬,还想来教导小爷。” “就是就是,来一个气走一个,来两个气走一双。” “来来来,下注接着下注。” 姜予安一脸抽搐的看着屋内的二世祖,连连叹气。 在她进步的路上,居然有这么多绊脚石。 她心里暗暗祈祷,希望新来的夫子严厉一些,最好能震住他们。 铛铛铛,上课铃声响了。 然而等了半天,却不见夫子露面儿。 学子们彻底疯狂了。 …… 而此时的祭酒正一脸愁苦,广业堂的夫子罢课,眼下又找不到合适的夫子。 那群二世祖们,都快要把房顶掀翻了。 祭酒一脸愁苦的走到窗前,透过窗子看到姜予安坐的端端正正的,正在看书。 突然一道灵光从祭酒脑海里闪过。 姜予安现在在太傅府中,老太傅是她的外祖父。 若是把老太傅请来,岂不美哉。 更何况老太傅威望甚高,又是摄政王的父亲,谁敢在他老人家的课堂上造次? 祭酒眼里冒出精光,立马着人去给老太傅下了贴子,他要亲自登门拜访。 广业堂没有夫子上课,这些二世祖们如同脱缰的野马一般,撒开了蹄子撒欢。 此情况,一直持续到下午。 玩累了的二世祖们,全都没了力气,伏在桌上呼呼大睡。 就在这时,却听到有整齐的脚步声传了进来。 那些脚步声踏在地上,发出隆隆闷响。 姜予安不由的看向窗外,只见一队精兵簇拥着一个老者,朝着广业堂走来。 屋内的人,也全都纷纷引脖张望。 看到那老者全都发出了声音:“这又是从哪儿找来的老头儿……” 话未说完,那字眼便生生停在嗓子眼里,又咽了下去。 随着老者走近,众人也看清了那老者的容貌。 有人惊呼一声:“怎么是老太傅。” “啊,还真是他老人家。” 谢老太傅曾教过当今皇上,是当之无愧的三朝元老。 他老人家威望甚高,谁敢在他面前造次。 广业堂的学子们如丧考妣,全都如同霜打的茄子一般瘫软在椅子上。 他们的好日子,到头了。 谢老太傅走进室内,一眼就看到了姜予安。 她乖巧的坐在椅子上。 她和那些眼神清澈的二世祖们,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实实在在的诠释了什么叫做花朵儿掉进了粪缸里。 老太傅把书本放在了桌子上,而后从袖中掏出了一根手指粗细的竹棍。 屋内的学子们,全都齐齐的打了个寒颤。 “从今天起,我就是你们的新夫子,我姓谢,想必大家都认得我。” 老太傅语言幽默,风趣。 不等众人有所反应,又补了一句:“不认得的也没关系,从今天起,你们就认得我了。” 接下来的一堂课,谢老太傅狠狠的给这些二世祖们上了一堂课。 让他们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 学子们全都面如死灰的看着他,缩着头像一只只鹌鹑。 老太傅笑呵呵的上前两步,语气温和的说道:“我并不赞成死记硬背,每个人的悟性不一样,要因材施教,接来我想问问,有没有不想学的?” 他苍老的眼睛往屋内扫了一圈儿,没人回应。 他哦了一声,又说道:“不想学的没关系,咱们可以出去上外课。” 外课大多是骑马射箭之类的。 室内响起了躁动,有人跃跃欲试:“夫子,若是真的不想学,真的可以上外课吗?” 老太傅笑着点头:“当然可以。” “那,我要上外课。” “准了。”老太傅非常好说话:“你去外面排队,还有没有人想去?” 第71章 通过考核 有人打了先锋,剩下的人自然也不甘示弱,纷纷举手。 崔明允也坐不住了,刚要起身就听到姜予安低声道:“别动。” 他抬起来的屁股,又重重的坐回了凳子上。 却又不甘心的看向外面,屋内的人几乎都出去了。 只剩下他们几个,岂不是让人看笑话。 崔明允对着顾昭和王简之使眼色:“怕什么,走啊。” 三人犹豫了一下,便也起了身。 顺便,把姜予安也拎了起来。 姜予安:“我没想出去。” 外祖父一来就这么好说话,肯定有诈。 可她力气小,被他们三个拎着就如同拎小鸡一般,被提了出去。 江枕书只得也跟在他们身后。 待在外面排好队,姜予安还气鼓鼓的:“你们想要去上外课尽管去,带着我干什么?” “读书有什么好玩的,还不如上外课,等会儿我给你来个一箭三雕。”崔明允笑嬉嘻的给姜予安顺毛。 老太傅的眼里划过一丝暗沉,将这些面孔一一记在脑海里。 而后,就变了脸。 “你们,全都去跑五公里,跑不回来的不许吃饭。” 五公里,相当于绕着一座山跑一圈儿了。 学子们全都惊讶的瞪大了眼睛,姜予安露出你看我就知道是这样的表情。 崔明允气的直喘粗气,狠狠捏拳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夫子怎么能诈我们,我不服。” “我,我也不服。”王简之虽然不服,但明显没有底气。 江枕书和顾昭两人如丧考妣,一个对着崔明允冷笑,一个朝着他挥拳。 有不服气的问老太傅:“夫子,你不是说让我们上外课吗?” “我的外课就是跑五公里,你有意见?”老太傅老神在在,冷眼瞪向对方。 立马有守卫,朝那学子看过去。 守卫的目光带有威慑性,岂是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学子可比的。 那人低下头,不敢再质疑。 老太傅拍了拍手,唤道:“动起来都动起来,若是有一人一刻钟内没有跑回来的,全都不许吃饭面壁思过。” 话音一落,哀声一片。 学子们磨磨蹭蹭的抬脚,都想要消磨时间,没一个真正往前跑的。 一刻钟内跑回来,这不是强人所难吗? 他们宁可饿肚子面壁思过,也不想受这罪了。 王简之跑在最前面,突然他看见姜予安和身后的人,加快了速度。 他不明就里的问:“哎,你们怎么突然跑这么快了?” 顾昭一脸惊恐,都快要哭了:“你看后面。” 江枕书面色发白,紧挨着顾昭:“等等我,等等我。” 崔明允叫嚣的最欢,落在了最后。 腿脚稍慢一些,就有一条狗去咬他脚后跟,吓的他都快要尿了。 老太傅欣慰的拂须微笑:“瞧瞧,多么有朝气,还得是因材施教。” 祭酒面色发青的看着他,气得直瞪眼:“老太傅,您老的因材施教是不是有点过了?” 这些学子都是权贵家里的眼珠子,若是他们出了事,他这个祭酒也就当到头了。 “你懂什么。”老太傅慢悠悠的道:“对待这些废物就得下点猛料,可惜了我的安安,也跟着受罪。” 祭酒:“……” 人怎么能偏心成这个样子。 姜予安体能并不算太好,五公里于她而言,算得上地狱了。 山中道路积了雪,别说跑了,就是走着都容易摔跤。 时不时就传来人的哀嚎声,如此下去肯定跑不完全程。 姜予安抬头朝着空中望去,只见林中多是青松。 虽然是冬季,却依然青翠。 她停下脚步对着身后的人道:“都停下。” 前方突然停脚,后面的人刹不住车,全都撞上了去,顿时又倒了一大片。 “姜予安,你干什么?”有人不满的上前,怒火中烧竟还想动手,被顾昭轻松的扭住了手臂,推倒在地上。 顾昭眼神轻蔑的看对方:“干什么啊,想跟姜师姐动手是吗?” 那人打不过顾昭,一脸不服气:“姜予安凭什么要我们停下,若是跑不完全程,我们全都得跟着受罚,她以为她是谁?” “就是就是,赶快让开道路,别耽误我们的脚程。” 姜予安淡淡的扫向众人,说道:“若不是怕你们跑不完,我根本不会帮你们。” 说完,她对着崔明允使了个眼色:“快帮忙,把这树杈砍下来。” 而后对着顾昭道:“你们几个,把狗捉住。” “狗,狗可是会咬人的。”江枕书面色发白,眼里全是恐惧。 “放心,我外祖父有分寸着呢,那些狗都是虎假虎威,根本不敢下口。”姜予安道。 听了她的话,顾昭转身去捉狗了。 剩下的人则去纷纷扒数枝,虽然不明白姜予安为什么这么做。 但看她两眼骨碌碌的转,就知道她一肚子坏水儿。 姜予安一行人忙的热火朝天,而祭酒却急的抓心挠肝。 眼看着天色暗了下来,时间快到了。 可却没一个人出来。 他不时的踮脚朝前望去,却还是看不到姜予安一行人的身影。 “怎么回事,也该回来了啊。”祭酒看向身侧的香,已经燃的只剩下最后一节了。 他越来越不安,脑海里闪过无数不好的念头。 可谢太傅却一点也不慌乱,甚至还安慰他两句。 他相信自己的眼光,他相信姜予安。 就在这时,突然一阵犬吠声传了过来。 伴随着人的呼喝声,只见前方腾起大片雪雾。 祭酒不由的瞪大了眼睛,只见从雪雾里冲出一堆人。 冲在最前面的,竟然是几条狗。 在狗的身后,正是广业堂的学子们。 姜予安坐在自制的雪橇上,正朝他招手:“祭酒大人,我们回来了。” 待到这些人冲到祭酒面前时,最后一截香正好燃完。 谢太傅的眼里终于露出了笑容,他看向姜予安自制的雪橇,眼里露出赞赏之色:“你这个小滑头,居然还真被你做到了,说说看你是怎么想起用狗拉雪橇的?” “太傅。”姜予安恭敬的对着他作揖,而后才说道:“太傅要我们一刻钟内,全部从山里跑回来,显然是不可能,但凡少一人全体都要受罚,考的是我们的团队协作能力,这两样少一样,都不行。” “只有借助外力,才能完成考核,学生斗胆猜测,这些狗就是外力。” 第72章 退婚 谢老太傅满意的对着姜予安点了点头,眼神含笑尽是欣赏。 不错,他的外孙女真是聪明。 不像那群棒槌,就知道嗷嗷叫。 “安安说的不错,的确是这样的。” 人群哗然,但大都是庆幸,因为姜予安让他们通过了考核。 不必再受惩罚了。 此时众人看姜予安的眼神也发生了变化。 从前只觉得她是个小女孩儿,是因为走了狗屎运才来到国子监。 没想到她是有真才实学的。 这个学姐,她当之无愧。 学子们都累的快要瘫在地上了,老太傅准许众人回去休息。 姜予安正要回雅舍,却被一名书童拦了下来:“姜师姐,外面有人找。” “找我?”姜予安有些疑惑,却还是跟着书童去了书院外。 只见一辆马车停在书院门口,想要见她的人,就在车上。 姜予安认得这辆马车,是赵国公府的。 那么来见她的人,应当是赵夫人了。 她登上马车,果然看到一身华贵的赵夫人,正神情傲慢的看着她。 “来了。”赵夫人掐着嗓子,从喉咙里溢出两个字。 姜予安猜到她的来意,便在车里坐了下来,故意问道:“不知老夫人来找我,有什么事?” 赵夫人面色有些难看,看姜予安的眼神满是恶意。 她冷笑一声,说道:“真是小瞧了你这个小女郎,在皇宫里都闹出那么大动静,你让姜玉婉名声尽毁不就是想断了她想嫁入国公府的心吗?” “是她想要害我,她是自食恶果,赵夫人如此说可是真冤死我了。”姜予安唇上挂着寡淡的笑,一双黑眸直直的看向赵夫人,没有半分畏惧。 赵夫人心头火大,姜予安这个小野种居然敢这么跟她说话,简直没有把她放在眼里。 她怒喝一声:“放肆。” “赵夫人,若是你没事的话,那我可就要走了。”姜予安才没时间跟她在这里磨牙,她起身就要离开,却又被赵夫人叫住。 她胸口剧烈的起伏着,可看到姜予安那副满不在乎的模样,只能把怒火又强行咽下。 身为国公夫人,却要对一个小贱种低声下气,真是气死她了。 赵夫人沉沉吐出一口气,才说道:“上次你提议的事,还有没有商量。” 上次,姜予安提出由她退婚,赵家不同意。 如此丢脸的事,他们能同意才怪了。 看来她没能拿回真的字画,又不想跟姜家再扯上关系,这才急着来找姜予安了。 姜予安看吊她吊的差不多了,故作为难的道:“也不是没有,只是怕赵夫人舍不得。” “笑话。”赵夫人冷笑一声:“有什么东西是我赵国公府舍不得的。” 在她看来姜予安之所以拿捏到现在,无非是想要多得些银子。 这钱,他们出了便是。 只要能尽快解除了婚约,多花些银子也无妨。 “若是想要退婚,那就拿《医经》来换。”姜予安轻轻开口道。 闻言,赵夫人却浑身一震,杏眼瞪圆了看向姜予安。 她知道姜予安会狮子大张口,没想到她胃口这么大,开口就讨要医经。 赵夫人气极反笑,问道:“你知道医经是什么吗,就敢开口讨要?” 她死死的攥着拳尖细的指甲掐入掌心,若不是有求于姜予安,只怕她就掌掴她的脸了。 《医经》是赵国公府至宝,是赵家老爷子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得来的。 此书囊括了世间万千病症,只要拥有此书,就是第二位神医在世。 可惜那医书是梵文所著,无人看得懂。 否则,也不会一直放在赵国公府的宝库里吃灰了。 纵然如此,赵家也没有把这本医书公之于众,而是私藏了。 姜予安之所以讨要医经,是因为此书是师父的心愿。 他一直想要《医经》,寻遍大千世界也是为了寻找此书的存在。 师父是个医痴,为了一个病症一本医书,能够废寝忘食,哪怕几年几十年也要找到。 姜予安也是偶然间得知《医经》在赵国公府。 此书于他们而言毫无用处,可在医者手里那就是至宝。 能让他们的医术突飞猛进,更上一层楼。 “赵夫人若是不肯,那就当我没说。”买卖自然是要心甘情愿才好,姜予安只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若是对方执意不肯,她也没有办法。 至于婚事,那是该两府头疼的事,关她什么事。 姜家硬要认姜玉婉为嫡女,遭人嘲笑也是他们的事。 更何况,赵国公府也不允许此事发生,他们现在急着要撇清关系呢。 姜予安把赵夫人的心思吃的透透的,在她下车前拦住了她:“等等。” 姜予安看向赵夫人,她死死的攥着拳,说道:“好,我可以给你医经,玉佩呢?” “夫人什么时候把经书拿来,我再归还赵世子的玉佩。”姜予安说完,轻笑一声跳下了马车。 车内,传来赵夫人无能的怒喝。 她堂堂国公夫人却被一个小丫鬟耍的团团转。 姜予安却神情轻松的,回了国子监。 赵夫人在车内,手撑无力的撑着额头。 虽然《医经》很重要,但赵域的前程更重要。 他那般尊贵的人,绝不能跟姜予安这个满身污点的扯上关系。 至于姜家,也休想再攀上他们。 《医经》就在藏在赵家的宝库里,赵夫人回府后,就亲自将经书取了出来。 她拿着经书左看右看,都看不出端倪。 实在想不明白,不过是本破医书罢了,怎么老爷子就非得说它是至宝。 还不让外人触碰。 好在这些年老爷子身体不好,也不大过问府里的事。 若是东窗事发,她再坦白也不迟。 两日后,赵夫人又找到姜予安:“经书我带回来了,我儿的玉佩呢?” 有了上次的事后,姜予安多长了个心眼:“我还是先验验的为好。” “你……”赵夫人杏眼圆瞪,姜予安这是在羞辱她。 不就是换了她的字画吗,至于这么小心眼吗? 她把经书丢到姜予安怀里,没好气的道:“快点看,别耽误我的时间。” 姜予安仔细的检查了一遍,没有纰漏,这才把玉佩交还给赵夫人。 而后,在退婚书上签字画押,她和赵域男婚女嫁再无瓜葛。 第73章 讨要 赵夫人回府后,嘴角的笑容没来得及放大,就滞住了。 只见明松堂内,许久未曾露面的赵老爷子坐在紫檀木太师椅上。 他面色铁青两眼圆瞪,赵夫人一出现,他就把手里的茶杯朝她扔了过去。 砰的一声,茶杯扔在了赵夫人的脚下。 她惊呼一声心有余悸的捂住了胸口,面色发白的看着屋内。 这才看到,老爷子,赵国公和赵域全都在,三人面色沉沉,看她的眼神满是怒意。 赵国公脸色黑成了锅底,率先发问:“你干什么去了?” “我,我……”赵夫人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竟惹得他们大动肝火。 她小心想了一遍,最近自己也没有犯错。 便讨好的笑了笑,说道:“父亲息怒,儿媳今天去把域儿的婚事给退了,姜家出了这样的丑事,是万万不能再娶姜家女的。” 本以为会得到夸奖,没想到赵老爷子没有半分动容。 反而拿浑浊的眼睛看着她,声音冰冷的问:“是你拿走了《医经》,对吗?” 赵夫人心头一悸,没想到这么快就被老爷子发现了。 《医经》是老爷子的心头好,她膝盖一软就跪在了地上,开始求饶:“父亲息怒,儿媳也是被逼的,姜予安那小贱种她拿着域儿的玉佩,若是不拿《医经》交换,她就不肯归还啊。” “域儿是我国公府的世子,他的身上不能有任何污点……” 不等赵夫人说完,赵老爷子就怒喝出声:“糊涂,你,你可知《医经》的重要性?” 赵夫人一脸茫然,摇了摇头:“儿媳不知。” 当初赵家得到《医经》时,爷三个关起门来密谈,赵夫人哪里知道这本书的用处。 只知道此书珍贵,不能落到别人手中。 至于书的作用是什么,没人跟她说。 从一开始赵家就在防着她。 现在出事了反倒来指责她了,赵夫人也觉得很委屈。 赵国公急的连拍大腿,指着赵夫人的鼻子骂道:“你怎么就长了个榆木脑袋,那书如此贵重,你怎么能说拿出去就拿出去了,连声招呼都不打?” “你可知此书是各大世家争夺的东西,就连皇上也在暗中寻找,如今这书落到了那个小丫头的手里,若是她不知天高地厚拿出去显摆,国公府可就大祸临头了。” 赵国公越说越生气,狠狠一巴掌扇在赵夫人脸上:“皇上若是知道此书出自国公府,咱们全府都得跟着陪葬。” 他突然动手,赵夫人尖叫一声捂住了脸,吓的大气不敢出一下。 赵域忙起了身制止:“父亲,母亲也是无心之失,你何必动手?” “她差点儿害了我们全家,打她都是轻的。”赵国公气的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微闭着眼睛狠狠喘息了几声。 赵老爷子眉头拧成了一团,神情忧愁:“那孩子心机如此之深,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竟是为着《医经》而来,你们都被她骗了。” 一声叹息,自老爷子口中发出。 赵域紧紧的攥着拳,脸颊隐隐抽动。 难怪姜予安会缠着他,原来她早有目地。 可笑的是他竟还为她报不平,心中有愧。 赵国公睁开眼睛,眼里露出一丝狠辣:“当务之急是把书找回来,此书绝不能落入她人之手。” 为了给赵夫人恕罪,赵域主动道:“父亲,就由孩儿前去吧,姜予安对孩儿有几分情分在,想必我去讨要,她不会拒绝。” 联想到之前姜予安对赵域的狂热,老爷子心思也动摇了几分。 他点了点头:“好,此事就交由你去办。” 赵域担忧的看了赵夫人一眼,老爷子知道他在想什么,便道:“你母亲险些酿成大错,难道你还想为她求情吗?” 老爷子在赵家有绝对的话语权,若是赵域再求情的话,一定会惹得他不快,说不定还会连累到自己。 赵夫人急忙道:“是儿媳做事不分清轻重,儿媳愿意领罚。” 她绝不能让这件事牵连到赵域。 他是赵国公府世子,他是未来的继承人。 老爷子点了点头,发了命令:“将夫人关到院子里,没有老夫的命令,不得随意出入。” 下人上前搀扶起赵夫人,将她带离了明松堂。 赵域不敢停歇,当下就急忙出府去找姜予安。 然而他出去的时候天色已经黑透了,姜予安在雅舍正在看《医经》。 翻了半天她也没有看出个所以然来。 医经是梵文所著,翻译过来需要时间,上面写的大多是病症之类的,并没有特别之处。 姜予安心生疑惑,就算《医经》珍贵可也到不了被各世家追逐的地步。 想来,这书另有用处。 她把医书放在柜子里锁好,准备熄灯睡觉。 却听见书童在外面唤她:“姜师姐,赵世子求见。” 静谧的院外,借着朦胧的灯光,姜予安看到赵域身姿挺拔的站在那里。 身上衣衫被风掀起,勾勒出如刀削般的肩线。 她只淡淡扫了一眼便收回视线,对着窗外回了一句:“不见。” 窗口的灯突然熄灭,里面没了动静。 赵域有些着急的上前两步,对着屋内喊话:“安安,我有急事要见你,可否出来相见?” 屋内没有动静,赵域一连喊了两声也不见姜予安出来。 书童有些为难的对着赵域说道:“赵世子,要么还是明日再说吧,眼下天色太晚了。” 他身为男子,在姜予安的门前吵着要见面,传出去也不好听啊。 赵域的眉头拧成了一团,他万万没想到姜予安没有理他。 甚至,连面儿都没有露,只隔着窗子说了句话。 赵域身为男子的自尊心受到了强烈的打击,他清了清嗓子撂下一句:“那我明日再来。” 脚步声逐渐远去,姜予安撑起身细细听了半晌,外面没有动静才放下心来。 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能让赵域来找她,除了那本医书她想不出别的。 只是医书有何特别之处,她实在看不出来。 姜予安打定主意,等明日下了课后,去找谢无咎。 他见多识广,说不定能知道些什么。 第74章 怒骂群臣 紫宸殿,早朝。 金碧辉煌的大殿内气氛压抑,文武百官按品级垂手肃立,鸦雀无声。 龙椅上的皇帝面沉如水,手指轻轻地敲击着冰冷的鎏金扶手。 年轻的帝王虽然稚嫩,可是身上气势却威严十足。 龙案上,放着一堆奏折。 元帝看向朝中的众臣,随手拿起一本对着众臣说道:“近日,朕收到了一些奏折,皆是弹劾朝中官员贪污受贿,徇私舞弊的折子,还有的居然敢私放印子钱,弄的百姓家破人亡,你们猜猜都有谁?” 话音一落,殿中便是死一般的沉寂。 可明显的有些官员面露慌乱之色,甚至有的已经开始冒汗了。 姜相脊背发寒,面色发苦,双手在袖中不停的搓着。 到底还是没能盖住,东窗事发了。 他在犹豫要不要主动承认错误。 可看别人都没有站出来,他又把脚缩了回去。 “姜相。”位于元帝右侧的谢无咎,倏然出声。 他的声音浑厚有力,带着一股威压扑来,让人头皮发麻:“本王看你想要出列,怎么你是有事要向皇上坦白吗?” 元帝被谢无咎的声音吸引,威严的目光落在了姜相身上。 他只得出列,跪了下来:“臣惶恐,臣该死。” 只认错,却不说犯了什么错,这是大臣一贯的作风。 一声轻笑自头顶响起,谢无咎似是把姜相当作了猎物,死咬着不松口。 “相爷如此紧张,看来是有了。” 姜相狠狠咬着后槽牙,心里暗骂谢无咎这个小人。 自姜予安被他带走后,他就死咬着相府不放。 姜玄墨在家养病期间,他竟向元帝提议安排了一个替补,待到姜玄墨的病好以后,再让他回来上朝。 元帝同意了谢无咎的提议,他顺势就安排了自己的人,顶替了姜玄墨的位子。 因为这事,姜相日夜咒骂谢无咎,恨不得他被满门抄斩。 姜相压下心头的怒意,头垂的更低了:“都怪臣管教无方这才使得手下的人做了错事,好在臣发现的及时已经将印子钱全部撤回,并未多收一文钱,甚至还倒贴给困难的百姓。” “臣身为百官之首,手下的人做出这样的事,实在是无颜面对圣上。” 这话说的真是巧妙,不仅摘了姜玉婉的嫌疑,还给自己洗白了。 元帝狠狠的瞪了姜相一眼,若非没有证据,他早就把这老东西拉出去打板子了。 “身为百官之首竟如此胆大妄为,朕看你是没有把朕放在眼里。” “臣该死,臣该死啊。”姜相不停的磕头认错,元帝趁机便道:“念你是初犯又及时补救,这次朕就饶你狗命,罚俸三年。” 姜相额头冒出汗珠,身形却是一滞,下意识的看向谢无咎。 却见他眼神含笑的看着自己。 那模样似在嘲笑他中了自己的计。 姜相后知后觉的回过神来,原来谢无咎没有证据。 否则元帝也不会轻飘飘的就放过了自己。 这个该死的混蛋。 谢无咎挑衅的看向姜相,声音慢悠悠的道:“相爷为何如此看着本王?” “臣,惭愧……”字像是从姜相的牙缝里挤出来一样。 “知道惭愧就好,本王就怕你不知道,明知道养女犯下大错却还要偏袒她。” 谢无咎就像一条毒蛇死咬着姜相不放,今天不把他置于死地不罢休:“满京城谁不知道姜相视养女如珠如宝,就连亲生女儿也被养女给挤兑走了呢。” 姜相骇然的看着谢无咎,一张老脸憋通红。 他想要反驳,可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元帝不满的目光落在姜相身上,声音严厉:“你那个养女朕也有所耳闻,前些日子她还在宫里搞出事情,若非王皇后在场,否则都不知道该如何收场。” “你是该好好管教管教了,否则以后酿出大祸你后悔都来不及。” 姜相吓的面色发白,连连称是:“臣已经决定送她去西郊庄子上了,待她面壁思过知道自己的错处后,再接回来。” 元帝懒得理会姜家的事,威严的目光又落在他身后一众官员身上。 还没等他开口说话,呼拉拉跪倒一群人。 个个嘴里喊着:臣有罪。 元帝深吸一口气,胸膛剧烈起伏,眼中怒火几乎要喷薄而出。 他猛地一拍御案,震得砚台笔架哗啦作响。 “朕坐在这龙椅上,每日批阅奏章,看到的不是国泰民安,不是蒸蒸日上!看到的全是你们这群蠹虫贪婪的嘴脸,听到的全是百姓绝望的哀嚎!” “你们以为朕不知道?你们以为你们做的那些腌臜事!朕的锦衣卫难道是摆设?朕给你们体面,给你们机会,你们却当朕是瞎子,是聋子,是傻子!” 元帝抓起御案上几份密折,狠狠砸向百官群中:“睁开你们的狗眼看看!看看你们做下的好事!贪了多少?枉法多少?包庇了多少?这上面,一笔笔,一件件,写得清清楚楚!” 文武百官吓的大气不敢喘一下,个个低着头连头都不敢抬。 元帝的声音陡然降到冰点,带着森然的杀意:“从今日起,给朕把你们的爪子收干净!把你们那些无法无天的孽障子弟管好!把心思都给朕放到正事上来!否则……” 元帝的目光扫过脸色惨白、抖如筛糠的百官,一字一顿地说:“休怪朕不讲君臣情面,效仿太祖皇帝,以雷霆手段,涤荡乾坤!” 死寂,连呼吸声都几乎听不见了。 偌大的紫宸殿,只有皇帝愤怒的喘息声在回荡。 众官员齐刷刷的下跪喊道:“陛下息怒!陛下息怒啊!臣,臣有罪!臣万死!” 元帝冷冷地看着这一切,眼中的怒火并未平息。 他缓缓坐回龙椅,不再看阶下失魂落魄的群臣,疲惫而冰冷地吐出两个字:“退朝。” 而后,元帝看向谢无咎,眼神示意他跟过来。 谢无咎微微颔首,跟在元帝的身后去了后殿。 “今日朕可算是狠狠的出了口恶气。”元帝一转刚才阴沉的表情,年轻的脸上露出叫嚣的笑容。 他拍了拍谢无咎的肩帝,夸赞道:“多亏了你,否则朕还受这些老匹夫的压制呢,不过你怎么突然对姜相出手了?” 任谁也看得出,今天这场面谢无咎是冲着姜相来的。 元帝不过是借着此事,顺便把群臣给骂了一顿。 第75章 理应护她 元帝和谢无咎临窗而坐,面前摆着小几,上面茶香袅袅。 两人全都神情散漫,全然没了刚才在殿上的威严模样。 若是没有这身朝服和皇帝的衣服,远远看去只当是两个少年郎在此阔论。 元帝执起白瓷盏,看着谢无咎将茶汤缓缓注入杯中,那双修长的双手过分的好看。 很难想象,便是这双手保住了他的王位。 替他荡平朝中的不平事。 谢无咎,的确是一把好刀。 只是刀过于锋利也不是件好事,稍有不慎便会伤到自己。 元帝掩下眼中的情绪,笑看向谢无咎:“今日你为何针对姜相?” 谢无咎抬起眼皮儿看了他一眼,将茶杯推至元帝面前,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而后才轻笑一声,漫不经心的道:“我就是看他不顺眼。” 这话险些让元帝笑出声音,朝中他看不顺眼的人多了,也没见他大动干戈过。 反倒是这次,费了些心思。 “谢卿这借口,倒比这九曲红梅还寡淡。”他抬眸望向谢无咎,目光似能洞穿人心,“你是为了姜小娘子吧。” 谢无咎动作一顿,随即坦然点头,眉眼间难得染上几分认真:“陛下圣明,姜相那老儿欺人太甚,予安不该受那般委屈。” 想到姜予安受的委屈,他眼中闪过一丝冷意。 而后,他又玩笑般的道:“安安合我心意,又唤我一声舅舅,我理应护着她。” 元帝笑意未减,将茶盏轻轻搁在案上:“你说是便是吧,国子监那边闹的不像样,那些二世祖们要无法无天了,你这几日过去盯着些,挫挫他们的锐气。” “毛头小子更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时候,他们老子不成器,朕总得在这些孬竹里找出几根好笋来。” 谢无咎正色的看向元帝,知道他是要培养自己的势力。 便点了点头,应了声:“是。” 元帝眉心微拢,面上略有些苦愁:“这些世家仗着祖上蒙荫,世家子弟全都有恃无恐,早早的就在朝中占好了位置,长期以往,哪里还有可用的人才。” 他看向谢无咎,问他:“你可有好的法子?” “有是有,就怕难以实施。”谢无咎的声音寡淡,却透着坚定。 他看向元帝,眸中掠过一丝野心:“朝中人才皆为德高望众之人举荐,有些人为了想要得到称心的官职,或是贿赂或是胁迫,总能找到法子钻孔而入,若是想要改变此局,就得推翻先皇定制的举荐制,改为选拔制。” 元帝面色一凝,脸面微微泛白。 变革就要推翻先祖的祖制,这可是大不敬。 他紧紧攥着掌心,眉心拧了起来,气势顿时萎靡:“举荐制是先祖所制是为了犒赏跟随先祖打天下的兄弟,可谁能想到那些肱骨之臣的后代,竟会一代不如一代。” “现在的他们,就如同朝中的蛀虫,长久下去不用外邦来打,我朝自己就灭亡了。” 谢无咎的声音无比坚定,他对着元帝轻轻拱手,正色道:“改革迫在眉睫,皇上,不能再拖了,只要皇上下决心去改,剩下的就交给微臣来做。” 他看元帝还在犹豫,声音铿锵的道:“若是不变革,寒门学子永无出头之日,到时将无人再去读书,可我朝最缺的就是谋士,若是连学子都没有出路,百姓如何有出路?” “难道皇上忍心看着世家门阀站在百姓的身上吸血,待到他们壮大后,眼里还有皇权吗?” 元帝眼里露出惧意,他怕的也是这个。 只是变革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成功的,这是一个巨大的挑战。 那些世家掌握着银钱和权,一旦触动他们的利益,谢无咎就危险了。 谢无咎看元帝有所松动,他单膝跪在地上,说道:“皇上,不破不立,臣愿为万民请命。” 终于,元帝轻叹一声,伸手将他搀扶了起来:“此事就劳你了。” “多谢皇上。”谢无咎的眼里露出笑意。 …… 姜予安打算去找谢无咎解惑,没想到他主动来了书院。 国子监的学子们听到他要来,全都如同看到了自己的死期。 只要有谢无咎在的地方,就代表着有事发生。 当那顶玄色轿子停在国子监的门口时,就连门口的石狮子都染上了一层惧色。 轿帘纹丝未动,却自有森然寒意弥漫开来。 所有学子激灵灵的打了个寒颤,全都屏住呼吸面带恐惧的看着前方。 祭酒亲自迎接,毕恭毕敬的把谢无咎迎进了国子监。 姜予安个头矮小,踮起脚尖也只看得到前面人的后脑勺。 崔明允压低声音和王简之窃窃私语:“摄政王这个时候来书院,他想干什么,他该不会是想要杀几个人助助兴吧?” “你学傻了吧你。”王简之一个盖帽扣在了他头上:“摄政王只是手段狠戾,他可不是大奸大恶之人,他可是我心目中的英雄。” 提起谢无咎,王简之的眼睛都在放光。 江枕书收起折扇,也探过头来:“摄政王最近动作频频,怕是要变天喽。” “变什么天,难不成还能把这天搂个窟窿?”顾昭不屑的轻嗤一声:“你们就是杞人忧天,该吃吃该喝喝,话说最近我新得本话本子,你们要不要看。” 他从怀里掏出个册子,朝着几人挑了挑眉。 突然出现的一只手,把那册子给抽走了。 抬头一看,只见姜予安冷着脸像只快要喷火的小绵羊。 兴致被打断,顾昭瘪了瘪嘴,不耐的道:“安安别闹,快把书还我。” “你们在这儿说我小舅舅的坏话,看我不打死你们。”姜予安伸拳就朝几人劈头盖脸的打来。 三大金刚抱头鼠窜,直到姜予安出够了气,才饶了他们。 “再有下次让我听见你们说我小舅舅坏话,我把你们踢出书院。” 三人被打的呲牙咧嘴,崔明允揉着被打的酸痛的胳膊,怎么也想不明白。 姜予安一个小姑娘家家的,力气怎么这么大。 前方,祭酒带着谢无咎去了茶室。 回头他看向姜予安:“安安,你来。” 被指中的姜予安面露惊喜:“我吗?” 祭酒点了点头,姜予安兴高采烈的跑了过去。 第76章 震慑 姜予安跟在祭酒身后,却见谢无咎故意落后几步,回头看她。 他温凉的眼神落在她身上,如同冰凌钻入了脖子里。 她激灵灵的打了个寒颤。 “小舅舅?”姜予安不解的看着对方,不知为何他突然变了脸色。 谢无咎眉头微拧,面色发寒:“你跟他们很熟?” “谁?”姜予安下意识的问,随即明白过来谢无咎说的江枕书一行人。 她哦了一声,点头:“他们都是我同窗。” “同窗就可以跟你嬉戏打闹?”谢无咎的表情严肃的像个老头儿,就差指着姜予安鼻子说男女有别了。 姜予安神情一滞,小声辩解:“他们几个挺好的,并不是小舅舅想的那样。” 谢无咎的眉头皱的能夹起苍蝇:“你还敢顶嘴。” 姜予安用手把嘴一捂,摇了摇头。 她小小的一团,堪堪才到自己肩膀齐平,懵懂的模样,让谢无咎心头火气消了大半:“行了,跟上来。” “哦。”姜予安应了一声,跟在谢无咎身后。 不时的歪头看他脸色,见他脸色臭臭的,也不敢再说话。 雅舍内,已经集齐了国子监的几位主要人物。 赵域也在。 当他看到姜予安跟谢无咎一同出现时,脸色暗沉了一下。 赵域的眼神没有逃过谢无咎的眼睛,他用身体挡住姜予安,吩咐她:“去泡壶茶来。” “是。”姜予安就知道,把自己叫过来绝不可能是让她过来玩的。 她起身离开,留下屋内的人谈话。 陆司业摇着羽扇在她身后又加了一句:“给我泡壶菊花茶,去去火。” 姜予安诧异的看着他,却见陆司业笑的一脸高深的模样,而谢无咎却冷冷的瞪了他一眼。 他摸了摸鼻子,装作没看到。 姜予安不知道他们在打什么哑谜,乖乖去泡茶。 祭酒对着谢无咎拱了拱手:“不知摄政王此次前来,有何贵干。” 谢无咎面色严肃,对着祭酒说道:“最近国子监闹的不像话,惹得天家震怒,由本王前来监察,本王决定一个月后考试,不及格者,逐出书院。” 此话一出,屋内的所有人都震惊了。 祭酒倒吸一口凉气,神情有些慌乱:“殿下,凡是进入国子监的学子,皆是世家贵族子弟,他们都是要走蒙荫的,若是逐出书院,怕是会引起世家不满。” 谢无咎指尖叩击檀木案几,声音冷淡:“蒙荫入朝就能尸位素餐?” “上月太学试,竟有人夹带《论语》手抄本,被发现时还振振有词说‘圣人之言不算作弊’。” 窗外忽起一阵穿堂风,卷着廊下铜铃叮当作响。 祭酒的山羊胡抖了抖,额头沁出薄汗:“可那些世家......” 他心惶惶,那些世家手段狠戾,到时定会不满。 “世家?”谢无咎冷笑截断祭酒的话,“三日前御史台弹劾工部侍郎,说他儿子监守自盗修河款,此案还在调查当中,下朝的时候刘御史就被人敲了闷棍。” 他突然逼近,身上冷香裹着威压扑面而来:“本王若不杀鸡儆猴,日后朝堂岂不成了蛀虫巢穴?” 祭酒突然明白了谢无咎的用意,他拱了拱手,道:“在下听从王爷的吩咐。” 谢无咎要整肃朝堂,势必要从这些世家下手。 将那些整日无所事事的二世祖逐出书院,便是他的第一步。 赵域拧紧了眉,没有作声。 可是心头却倏然一紧。 早有传言谢无咎要变革,只是没想到来的这么快。 “赵监丞。”谢无咎那双淬了冰的眸子,自上而下打量着他:“听说这月讲经堂,缺课人数比到堂的还多?” 赵域喉结滚动,官服后背已洇出深色汗渍:“殿下明鉴,学子们课业繁重,偶有......” “偶有?”谢无咎抄起案上戒尺,戒尺重重砸在赵域肩头,惊得他差点瘫软在地。 “本王给你三次机会,初犯记过,再犯罚面壁思过,三犯……” 他的尾音拖着刀刃般的冷意,缓缓看向赵域:“便提着头来见本王。” 赵域额头冷汗直冒,他心中惶恐不已。 那些世家与赵家素有往来,其中更是有姻亲关系。 也是念着这层关系,赵域才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就如顾昭,他是将军府的嫡孙。 他的母亲与赵夫人是手帕交,两家也时有走动。 赵夫人更是有意要将赵域的小妹,嫁到将军府。 谢无咎突然要严查国子监,还把压力给到他身上,这不是拿他当刀使了吗? 赵域心下不满,但面上却不敢显露分毫。 恭敬的应道:“臣,遵命。” 很快,消息就传遍了国子监。 毫不意外的,所有学子全都如同被一记闷雷砸中。 等到缓过来后,全都痛恶的低声咒骂:“我镇南侯满门忠烈,才换得这爵位,如今却要变着法的让我们读书,有没有搞错我可是武将后人,上战场的进候难道要我拿本书把敌人砸死?” 镇南侯府的公子声音一落,便引来一阵哄笑。 众人的情绪被调动起来,也纷纷附和:“就是啊,明明可以直接袭爵,却还要让我们寒窗苦读,无非是想卸磨杀驴罢了。” 这话就有些大逆不道了,可因为大家都是同窗全都对谢无咎有意见,便没人吭声。 众人不满极了,全都咬着牙戾气很重的模样。 就在这时,有人看到陆司业走了过来,急忙朝他们打了个手势:“陆司业来了,快坐好。” 学子们全都规矩的坐好,陆司业进来后眼睛在场内巡视了一圈儿。 这才清了清嗓子,说道:“想必诸位已经收到了消息,从今日起所有学子都不得离开书院半步,月考不合格者,一律逐出书院,永不再用。” 堂内无人说话,大家全都阴沉着脸。 命令已经下发就算闹,也没有更改的可能。 陆司业知道他们心里有气,把话带到飘飘然走了。 本以为有谢无咎在,能震得住这些二世祖们。 没想到,当天晚上就发生了状况。 偏有几个不信邪的顶风作案,竟然翻墙头要回家告状,被巡查的人抓了个正着。 其中,就有白天大言不惭的镇南侯府的公子,周野。 和另外两个家世家公子,一个没来及翻墙看到有人过来跑了。 另一个还在墙头上,被拽了下来。 最后抓着的就只有周野和刑部尚书的嫡子,张知洞。 两个刺头青被抓住,还叫嚣着要到皇上面前告御状。 谢无咎连面儿都没有露,直接把两人从书院除名,连夜打包好送了回去。 这一举动,震慑的剩下学子瑟瑟发抖,再也无人敢生出异心叫嚣了。 第77章 阴魂不散 翌日上课的时候,难得的全都坐满了。 国子监这边大刀阔斧的改革,消息也如同长了翅膀一般飞到了各世家耳朵里。 有人欢喜,有人忧。 名额就那么多,如今少了两人,那自然是应该再填补两人。 姜云舟兴奋的一夜没有睡,天不亮就去找了姜相,要他想想办法,看能不能让他也进国子监去。 “父亲,眼下正是好时机,只要你出面祭酒大人难道还能不卖你的面子?” 姜相眉头拧成了疙瘩,没好气的白了姜云舟一眼:“你以为空出两个位子,你就有希望进去了?先前只要有拿得出手的东西,送送礼便能进入,现在即便你有,也难以进去了。” 姜云舟为之一愣,不解的问道:“父亲为何如此说,难道这其中有什么内幕?” “以后怕是更难了。”姜相当然知道要变革的事,只是此事宫里还没有透出风声,他也不敢胡乱说话。 尤其是在姜云舟面前,他向来没脑子,若是出去胡说八道,他这相位也保不住。 “父亲,你就帮帮儿子吧,此次机会千载难逢啊。”姜云舟就差给姜相跪下了,他身为相府公子没有官职,说出去会被人笑话的。 姜相看他可怜巴巴的,便叹了口气:“我只能尽力一试。” “多谢父亲,多谢父亲。”姜云舟乐的险些跳起来,可随即姜相又道:“玉婉不能再留在府上了,今天你抽空把她送到西郊去。” 姜云舟愣住了,不可置信的问道:“父亲,难道你真的忍心把玉婉送走吗?你忘了当初道士是怎么说的了,她的命格旺我们姜家,若是把她送走,我们姜家会出问题的。”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姜相一直没有行动。 可谢无咎那个疯子处处打压相府,还特意在皇上面前提起姜玉婉。 他也没有办法。 姜相忍着心痛,说道:“眼下也只能先这样了,把风头躲过去再说,等过一阵子再把玉婉接回来。” 姜云舟面上满是不忍,心里更是发慌。 玉婉旺他,他坚信不疑。 若是送走玉婉,他的好运就没有了。 从院子里出来,姜云舟没走多远就看到了姜玉婉。 “二哥。”她眼睛红红的唤了一声。 姜云舟看她的样子,心疼极了:“玉婉,你放心我是不会把你送走的,二哥会想办法把你留下。” 姜玉婉乖巧的点头,可心里却在暗骂姜云舟是个废物。 他若是有本事,还会等到现在吗? 一切,还不是得靠自己。 这些日子她没有坐以待毙,而是去找了李夫人,问她要了这个月的利润。 李夫人很痛快的,又给了她一万八千两。 加上之前她剩下的银子,刚好可以再买两颗保元丹。 姜玉婉朝着姜云舟笑了笑,说道:“二哥,我就要走了,这两颗丹药就劳烦你转交给父亲吧。” 两颗丹药,递到了姜云舟的面前。 他的眼睛一下子瞪大了:“两颗保元丹,这是真的吗?” 姜玉婉点了点头,转身离开,姜云舟却一把拉住她的胳膊,声音急切的说道:“玉婉,二哥陪你一起去找爹爹。” 有了这两颗保元丹,姜相一定不舍得让姜玉婉离开的。 姜云舟带着姜玉婉去找姜相,当他把保元丹交到姜相的手上,后者和他一样,眼睛瞪的溜圆。 “这,两颗保元丹?” 姜相不可置信的看着姜玉婉,就如同在看一座金山。 他正愁不知拿何物去讨好皇上呢,眼下这不就有了吗? 姜玉婉跪倒在地,楚楚可怜的说道:“父亲,女儿不孝,我现在就去西郊。” 说着就要起身,却被姜相制止了:“玉婉先不急,有了保元丹想必皇上会网开一面,为父这就进宫为你求情。” “父亲,皇上他会网开一面吗?” “你可是我朝的神医,甚至比姜予安还要厉害的神医,她都能进国子监,你定然也能。” 姜相兴冲冲的进了宫,姜玉婉和姜云舟全都忐忑的在家中等待。 直到暮色进分,姜相才从宫里回来。 他脸上带着喜色,身后还跟着两个小厮,手里捧的是皇上赏赐的东西。 姜玉婉和姜云舟急忙迎了出去,两人不用问光看姜相的脸色,就知道此事成了。 “父亲,成了吗?”姜云舟焦急的问道。 姜相喜的见眉不见眼,连声道:“皇上见了此丹特别高兴,格外开恩不追究玉婉的过错,甚至还准许你们二人,也进入国子监读书。” 府里一连出了两个进国子监的学子,喜的姜相忙去给祖宗磕头上香。 翌日,国子监。 广业堂正在上早读的时候,姜予安诧异的看到两个熟悉的人影进了课堂。 姜玉婉和姜云舟进来的时候,她就察觉那道熟悉又令人厌恶的目光,姜云舟正盯着她,嘴角挂着不怀好意的笑。 那表情似在说:没想到吧,我和玉婉也能进国子监。 陆司业带着两个人走了进来,他对着老太傅笑了笑,说道:“太傅大人,这两个学子以后就由您老教授吧。” “司业你瞧瞧,我这广业堂还有地方吗?”老太傅委婉拒绝。 陆司业上前几步,压低声音陪着笑:“这两人是皇上亲自举荐的,您老行个方便。” 老太傅到喉咙里的话,又咽了回去。 他看了眼姜玉婉,打扮的花枝招展,这哪里来上课的,分明是来勾人的。 还有姜家那二公子,傻头傻脑的,竟也能被举荐。 若是以后国子监的学生都像他们二人,还有什么人材可言。 老太傅满脸不高兴,陆司业又是作揖又是赔笑,才勉强答应。 “这是姜玉婉、姜云舟二位新同窗。” 陆司业的声音温和,却掩不住满堂窃窃私语。 众人全都惊讶的看着姜玉婉,见她莲步轻移,手上捧着描金漆盒,眉眼弯弯:“初次见面,备了些点心,还望大家多多关照。” 说着,便要将点心发放下去,却被太傅喝住了:“这里是书院不是相府,想要吃点心回家吃去。” 太傅丝毫不给姜玉婉脸面,她瞬间红了眼圈儿,尴尬的应了声:“是,夫子。” 屋内只有最后面还有两个位子,姜玉婉和姜云舟坐了过去。 姜玉婉在靠窗的位子,阳光照在她脸上,她的脸上满是痛苦之色。 她的皮肤娇嫩,被太阳一晒就红通通的了。 姜云舟见状,便跟她调换了位子,可姜玉婉还是不满。 她看着姜予安坐在面前,眼里满是嫉妒:“姐姐真是好命,在学院里有这么多人护着她,还有那么好的位子。”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下了课后,姜予安正在收拾书本,面前就被一道高大的身影挡住了光线。 抬头,就看到姜云舟那张黑如锅底的脸。 “玉婉身子娇弱,受不得日头晒,你起来把这位子让给她,你去坐后面。” 第78章 你好不要脸啊 姜予安抬头看向姜云舟,见他一脸倨傲,眼里满是蔑视。 他在挑衅自己,无论是出自真心也好,私心也罢。 今天栽她手上,那纯粹就是来送死的。 屋内的人目光齐刷刷的落在两人身上,姜予安和姜家的矛盾,早已经众人皆知。 看到姜云舟来找她的麻烦,全都看热闹般的围了上来。 姜云舟被众人包围着,气焰更加嚣张了。 “二哥,算了吧,姐姐不想让你何必强求。”姜玉婉弱弱开口,可那双眼睛却分明想要。 崔明允等人看到有人欺负姜予安,正要上前。 却见她轻笑一声:“你说让就让,你谁啊?” 语气轻蔑,神情讽刺。 如同一个响亮的耳光,狠狠扇在姜云舟的脸上。 他身为姜家二公子,备受宠爱,何曾在大庭广众之下受过如此羞辱? 尤其这羞辱还是来自他素来看不起、甚至觉得是家族污点的妹妹姜予安! 姜云舟哪里受到过这种待遇,气的脸都白了。 姜云舟的脸色瞬间由白转红,再由红转青,额角的青筋都隐隐跳动。 他猛地踏前一步,高大的身躯带着一股压迫感逼近姜予安。 几乎是咬着牙从齿缝里挤出那句话:“姜予安,我这是在给你台阶下,你别不知好歹!” 他声音低沉,带着压抑的怒火。 试图用兄长的威严和“回府”这个诱饵再次施压。 在他看来,这是天大的恩赐,姜予安应该感恩戴德地接受。 然而,姜予安连眼皮都没多抬一下。 她唇角那抹讽刺的笑意反而更深了,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冰冷和毫不掩饰的厌烦。 她微微歪头,目光像淬了冰的针,精准地刺向姜云舟。 “台阶?”她嗤笑一声,尾音拖得长长的,充满了荒谬感:“姜二公子,你所谓的台阶,是让我卑躬屈膝,双手奉上自己的位置,然后摇尾乞怜地求你开恩,让我回那个令人作呕的牢笼?” 她的话像一把尖刀,狠狠的刺穿了姜云舟的虚伪。 以至于四周的人,全都面露惊讶,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姜家是牢笼,难怪她会断亲呢,看来坊间流传的都是真的,姜家偏爱养女,亲生女儿却像根草无根飘零,哎……” “不是,都断亲了,他哪来的脸还这么自大的颐指气使?” “这还是咱们看见的,若是看不见呢,姜小娘子还不知道被欺负成什么样呢?” 四周的声音,如同一个个巴掌扇在姜云舟脸上,让他恼羞成恼。 “姜予安!你放肆!”姜云舟被她直白的讥讽彻底激怒,理智的弦瞬间崩断。 他扬起手,竟是想当众掌掴这个忤逆的妹妹! “住手!” “二哥不可!” 两声喝止同时响起。 崔明允身形一闪,已挡在了姜予安身前。 他的脸色沉凝,眼神锐利地盯着姜云舟扬起的手掌,面露威胁之意:“你敢动她试试?” 他虽未直接动手,但那姿态已表明,姜云舟若敢落下这一掌,他绝不会袖手旁观。 与此同时,江枕书,顾昭和王简之,也全都站在了崔明允身后。 意思不言而喻,姜云舟敢动手,他今天定会死的很难看。 同时出声的还有姜玉婉。 她惊呼着,看似焦急地拉住了姜云舟的手臂。 眼中迅速蓄起一层水汽,声音带着哭腔,楚楚可怜:“二哥息怒!姐姐她只是一时气话!都是我的错,我不该提的……我不要那个位置了,真的不要了!求你们别为了我伤了和气……” 她一边说,一边用力摇头,眼泪适时地滚落下来,仿佛承受了天大的委屈。 这哪是在劝和啊,分明是在拱火。 王简之冷眼看向她,语气嘲讽:“什么味儿,这么骚?” 四周的人回过神后,全都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王简之真不愧是毒舌郎君,丝毫没给姜玉婉留面子。 眼看着她的眼睛瞪大了几分。 那挂在眼角的泪珠子,就如同断了线一般往下掉。 此时,才显出几分真正的委屈来。 姜玉婉哭的伤心,姜云舟只觉得气血冲上头顶,可到底没敢把手落下来。 进国子监第一天就打架,只怕他会被逐出书院。 姜云舟咬着牙,把手收了回来。 可看到姜予安那张充满讥讽的脸时,他怒火更甚。 他猛的甩开姜玉婉的手,指着崔明允的鼻子吼道:“崔公子!这是姜家的家事!你一个外人,凭什么插手? 姜予安她目无尊长、忤逆兄长、欺凌幼妹,我今日就要替父亲好好管教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你给我让开!” 明明是他挑事儿在先,却还要给姜予安扣上个忤逆,欺凌的帽子。 啪,啪啪…… 姜予安不由的为他鼓起掌来,一边鼓掌一边说:“姜云舟,你真好啊!” “好什么?” “好不要脸……” 姜云舟:“……” 他要杀了姜予安这个贱人。 他冷冷一笑,看了眼围在姜予安身边的几人,不住的点头:“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还有这等本事,瞧瞧这几个世家公子哥儿被你收拾的服服帖帖的,也不知道你用了什么手段,当真是好心机啊。” 姜云舟自知打不过这么多人,便想着挑拨他们和姜予安之间的关系。 泼脏水,造谣,没几个人能受得了。 姜予安面色微变,眼神冰冷的看向他:“你嘴巴放干净点。” 见姜予安被激怒,姜云舟更加得意了,还要说话时却被江枕书打断了:“我们愿意围着安安转,你有意见,怎么不见有女孩子围着你转呢?” 顿了一下,他故意拉长了声调:“听说你一直进不了国子监,当初还曾因为作假被祭酒大人赶了出去。” 江枕书上前一步,神情夸张的问道:“怎么着,现在使了别的手段进来了,姜公子真是好心计啊……” 说完,他还朝姜云舟拱了拱手。 身后王简之笑的最大声:“那天他被赶出去的时候,我可是亲眼所见啊,就这还妄想贿赂祭酒大人,被他老人家好一顿骂。” 哈哈哈…… 众人哄堂大笑,把姜云舟那点腌臜事儿全都抖了个遍。 姜云舟额角青筋暴起,忽的撕心裂肺般怒喝一声,便张牙舞爪朝江枕书扑了过去。 第79章 外边哭去 眼看着姜云舟扑到了江枕书面前,姜予安正要出手,却见顾昭朝她挤眉弄眼。 她微微一愣,却见顾昭靴尖轻勾半寸,恰在姜云舟落脚处。 只听哎哟一声闷响,这人竟直挺挺摔了个嘴啃泥,前额重重撞在青砖地上,发出咚的闷响。 姜云舟捂着脑袋发出惨叫,疼的半天起不了身。 四周的人全都忍不住的捂着肚子笑了起来,整个学堂炸开了锅。 江枕书忙用扇掩唇,指缝间却漏出笑意,王简之捶着桌沿哈哈大笑。 连素来冷峻的崔明允也垂眸轻咳,袖中指尖微微颤动。 顾昭更不用说了,那笑声恨不得掀了房顶。 正闹成一团时,姜予安眼尖的看到赵域和陆司业走了过来。 她忙咳了几声给几人示警:“司业和赵监丞来了。” 屋内的人忙纷纷坐好,姜玉婉急的团团转,上前去搀扶姜云舟。 却见他的额头鼓起个鸡蛋大的包,正磕在眼眶上。 姜云舟疼的泪眼涟涟,看起来十分滑稽。 “二哥,你有没有事啊?”姜玉婉极力忍耐着笑意,拿出帕子捂在他的伤口上。 却不小心弄疼了姜云舟,被他胳膊一掀,摔在了地上。 陆司业和赵域走进来的时候,就看到姜玉婉可怜兮兮的坐在地上。 陆司业的眼睛在屋内扫了一圈,拿着戒尺轻叩着门框,问道:“何事喧哗?” 这声质问让姜云舟陡然振奋,他顾不上擦嘴角泥污,嘶声喊道:“夫子!顾昭他……” 话未说完,顾昭已抢步上前搀扶,王简之更疾步蹲身拂去他衣摆尘土,两人满脸关切:“姜兄小心啊,这地滑得很,可是摔疼了?” 两人一个搀扶,一个给他拍膝盖上的土,好的跟亲兄弟似的。 顾昭指尖还状似无意地按了按他膝弯麻筋,疼得姜云舟龇牙咧嘴,到嘴边的话硬生生的又咽了回去。 却听王简之叹道:“都是我等疏忽,未及时提醒姜兄注意脚下。” 姜云舟面色涨紫,喉头滚动着想要说话,可是嗓子却像被堵了棉花,什么也说不出来。 两人一左一右架着,那副嘘寒问暖的热络模样,惹得陆司业连连夸赞:“你们两个从前最是刺头儿,今天却知道关心新来的师弟,值得嘉奖。” 姜云舟瞪大了眼睛,眼里满是憋屈。 奈何他嗓子发不出声音,只能看着崔明允和顾昭两人被夸。 他求救的看向姜玉婉,却见她微微摇头,示意他不要再声张了。 想来,她也怕此事闹大,再把两人赶出书院。 姜云舟如同吞了一只苍蝇般难受。 “既然如此,那你们就速速归位,马上就要上课了。”陆司业双手拢在小腹前,再次提醒他们:“如今书院不同往日,凡是打架斗殴逃课的学子,若是情节重大,一律驱逐出去。” “话我今天放这儿,若是再有不遵守者,被发现了到时你们跑来找我哭诉,我也帮不了你们。” 学堂里的学子,齐声应道:“是,司业。” 姜云舟被人半扶半架地拽回座位,他气恼的看着姜予安一行人,恨不得将他们生吞活剥了。 而姜玉婉的一双眼睛,却直直的看向赵域。 本就通红的眼睛,此时更是含了水雾,说不出的楚楚动人。 姜家和赵家退亲了,她和赵域的婚事也没了指望。 现在,他更是连看都不看自己一眼。 姜玉婉的泪珠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般往下掉,学堂里只有她啜泣的声音响着。 太傅前来上课,刚把书本放下,就听到了异响。 老太傅推了推老花镜,眯着眼往下看,拧眉问道:“哪来的耗子声?” 本来这件事儿都揭过去了,可被老太傅这么一问,众人又全都笑了起来。 姜玉婉气的面色通红,哭的声音更大了。 有好事者跟老太傅说:“回夫子的话,不是耗子,是姜家二姑娘她在哭呢。” 原来是姜玉婉啊! 老太傅面色一沉,拿着戒尺往外一指:“外边儿哭去。” 本来他就不待见姜玉婉,竟还跑到他的学堂里哭,晦气。 姜玉婉美眸瞬间瞪大,她忙擦了把脸上的泪,起身告罪:“太傅恕罪,是玉婉刚刚想到了不开心的事,所以才会哭,现在我已经不哭了。” “不哭就坐下,这里是学堂不是你的家,不能你想干嘛就干嘛。”老太傅面色前所未有的严厉,那表情似有姜玉婉再敢哭,就把她逐出书院的架势。 姜玉婉万般憋屈的坐下,死死咬着牙才没有让自己发出声音。 本以为在国子监,她能够被众星拱月。 没想到这些人全都被姜予安蛊惑,害得她颜面尽失。 她得想办法,把人心赢过来。 一堂课下来,姜玉婉和姜云舟两人都没心思听课。 姜云舟额头受了伤,又青又肿。 姜玉婉拿出药膏给他涂抹,给他道歉:“对不起啊二哥,都是我不好害你受了伤。” 本来姜云舟还有些怪姜玉婉没为他说话,可听着她软软的声音和委屈的脸,那点火气便没有了。 他不在意的说道:“不就是点小伤吗,你不必自责,都是姜予安害得我,我一定不会饶了她的。” “算了吧二哥。”姜玉婉指尖轻沾药膏,轻轻在他伤处涂去:“姐姐现在交了一群朋友,他们被她蛊惑,我们势单力薄斗不过他们的,我受点委屈没什么,只是二哥朗月清风般的人却被他们如此羞辱,我感觉很难过。” 姜云舟的手攥的紧紧的,他死咬着牙,说道:“不能就这么算了。” 眼看着姜予安收拾课本出了学堂,他按下姜玉婉的手,道:“你先回去。” 丢下这句话,他就脚步匆匆的离开了。 “二哥,二哥……”姜玉婉喊了几声不见他回声,便也不再喊了。 她看着姜予安离去的方向,唇角勾了勾,露出一个得意的笑。 姜予安并没有回雅舍,她肚子难受去了茅房。 姜云舟跟在她身后,想要伺机而动。 就在他快要追上姜予安的时候,突然一个麻袋从天而降把他套住了。 还没等他呼喊,一记闷棍敲了下来他晕死过去。 姜予安扔掉手里的棍子,狠狠的踢了几脚也不见姜云舟有反应。 前方,江枕书探过脑袋一脸骇然的看着她,姜予安冷眼扫过去:“看什么看,还不快过来帮忙。” 江枕书忙过来帮着她把姜云舟抬进了茅厕,然后他眼睁睁的看着姜云舟被踢了下去。 第80章 丢光了脸面 在姜予安走后没多久,姜云舟一个激灵从昏迷中惊醒。 浑浊的粪水没到他胸口,黏腻的质感让他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呕,呕……”恶臭让姜云舟剧烈的呕吐起来。 借着茅坑上方透下的微光,他看清了所处的环境,姜云舟惊恐的大叫起来:“来人,来人啊……” 他在相府养尊处优,穿的是绫罗绸缎,吃的是山珍海味。 就连市井那种地方都没有去过,哪里忍受得了这样的环境。 四周满是粪水,把他昂贵的衣衫都浸透了。 喊了许久不见有人过来,姜云舟手脚并用地扒着坑壁往上爬。 指甲缝里全是污秽,可砖面上覆着滑腻的苔藓,每次刚撑起半个身子就又狠狠摔回粪水中。 不知挣扎了多少回,掌心磨出了血泡,膝盖也磕得青紫,嗓子更是嘶哑的发不出声音。 姜云舟绝望的跌坐在茅坑里,呜呜的哭了起来。 “姜予安,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啊,谁在里面?”头顶上方突然有人发出声音。 姜云舟仰头望去,只见一个学子正在惊恐的看着他。 待看清里面的人后,对方发出惊呼:“啊,真的是人。” 姜云舟如同溺水的人抓住了救命稻草,朝着对方艰难的伸出手:“师兄,救命。” 那人却嫌弃的捂住了鼻子,后退两步:“好臭。” “不要走,救我,救我啊……”姜云舟绝望的大哭,眼泪鼻涕横流,哪里还有清贵公子的模样。 “你等下我去叫人。”那人丢下一句话,便急匆匆的走了。 姜云舟等啊等,终于等到上头有了动静。 然而,下一秒他就听到无数嘲笑的声音:“谁,谁掉进茅坑里了?” “别挤别挤,让我先进去看看。” “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掉进茅坑里,真是笑死我了。” 姜云舟只觉得遍体生寒,那人不仅叫了人来,而且还叫了一群人。 头顶的石板被人翘掉,大片阳光涌入,无数颗脑袋挤了过来,齐齐的发出哇的声音。 然后,便是一片爆笑。 姜云舟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这种感觉比死还难受。 好在众人也不是完全没有良心,笑过之后,便甩了根绳子把他拉上来了。 姜云舟爬上来后,那些人顿时离他八丈远。 他一路哭一路呕的去洗漱,所有人都知道了,有个叫姜云舟的学子掉进了茅厕。 姜玉婉听到这个消息时,整个人都惊呆了:“二哥掉进了茅厕?” 她下意识的看向姜予安,后者却老神在在,冷冷的瞥了她一眼:“看我做什么?” “姐姐,你跟我说实话,这事是不是你做的?”姜玉婉几乎不带脑子的,就上前质问。 啪,姜予安把书合上,眼神锐利的逼视她:“污蔑人是要证据的,你无凭无据就敢胡说八道,信不信我让夫子把你赶出去。” 姜玉婉面色一白,眼里噙着一层泪花,却也不敢跟姜予安硬刚:“可是,二哥刚跟你发生争执,他就掉进了茅坑,这不是太巧合了吗?” 她料定就是姜予安所为,可手里却没有证据。 “说不定是他眼瞎,自己掉进去了呢。”姜予安乐开了花,对着姜玉婉又道:“这好好的路他不走,你说他怎么就掉进茅坑里呢,会不会是坏事做多了,老天有眼让他遭了报应呢?” 明明她说的是姜云舟,可姜玉婉却总感觉她在影射自己。 她看着姜予安,感觉脊背发寒。 现在的她就跟个疯狗一样,见谁咬谁。 “我,我不跟你说了,我去看看二哥。”姜玉婉吓的后退几步,逃也似的离开了雅舍。 姜予安冷笑一声:“有种别跑啊。” 这才哪儿到哪儿啊,还不及她受的苦难万分之一呢。 以后,他们有的受。 姜玉婉出了雅舍,才感觉身上一轻。 姜予安实在太可怕了,那样子好似只要靠近,就会被她咬上一口。 她愤愤不平的低语咒骂:“真是个疯子。” 前方传来嘈杂的声音,抬眼望去竟是洗漱完毕的姜云舟,怒气冲冲的走了过来。 “二哥。”姜玉婉上前几步,刚刚靠近便有一股恶臭扑面而来。 她下意识的掩住口鼻,后退几步。 那股味道让她几欲作呕。 姜云舟的眼里满是失望,可现在他管不了那么多,他要去找姜予安算账。 他如一阵风般朝着雅舍走去,姜玉婉回过神后,也急忙跟了上去:“二哥,等等我, 你千万不要冲动行事,姐姐她是无心的……” 姜云舟到了雅舍后,抬脚就把门踢开了。 砰的一声巨响,门晃了晃便倒在了地上。 他浑身冒火,却看到里面的情景后,顿时气势全无。 只见屋内祭酒和陆司业,全都在。 而姜予安正拿着银针,在给祭酒针灸。 两人愕然的看着姜云舟,随即祭酒就大怒起来:“姜云舟,你想干什么?” 有风吹过,恶臭飘进屋内。 陆司业耸动了一下鼻子,面露嫌弃之色:“什么味儿?” 有人嘴快的道:“司业,是姜云舟掉进了茅坑……” 陆司业惊悚的看着姜云舟:“好端端的,你跑茅坑里干什么?” “就算掉进茅坑,你也不能拿门撒气。”祭酒气的额头青筋直跳:“修门的银钱,由你相府出。” 姜云舟面色通红,脸上满是委屈和戾气。 他噗通跪倒在地,声泪俱下的道:“求祭酒和司业为我主持公道,姜予安这个卑鄙小人,是她打晕了弟子还把我扔进茅坑里,她这般恶劣的品性,绝不能任其留在国子监。” “祭酒大人,二哥和姐姐只是起了口舌之争,就算二哥有什么错处,毕竟也是兄长呀……”姜玉婉上前为姜云舟说话,恨不得让姜予安立马滚出书院。 祭酒的眼神落在姜予安身上,然后又看了看姜云舟,问道:“你有证据吗?” “我……”姜云舟瞬间哑言,他低垂下头摇了摇:“学生虽然没有证据,但这事除了姜予安没有别人,一定是她……” “捉贼捉脏,没有证据你就是诬陷。” 姜予安噗通跪倒在地,对着祭酒拱了拱手一脸委屈的道:“求先生为学生做主,自从姜云舟来到书院后对我百般刁难,竟还想动手打学生,学堂里的师兄弟,皆可作证。” 第81章 罚他面壁思过 姜予安倒打一耙,着实把姜云舟气的够呛。 肺腑间涌动着血气,他差点儿呕出一口血来。 强行将气血压下,姜云舟不甘示弱的回道:“那也是你目无尊长,我才出手教训你,哥哥教训妹妹天经地义。” 祭酒的眼睛眯了起来,露出一丝危险的气息:“据老夫所知,姜予安已经跟相府断了亲,你又是她哪门子哥哥?” “先生,就算断了亲,她身上也流着姜家的血,我是她哥哥永远都不会变。”姜云舟此时倒是硬气起来了,占着这一条,他就要把姜予安捶死。 陆司业一向散漫的脸上,难得严肃起来:“我还是第一次听说,断了亲还能理直气壮的自称兄妹的,既然如此还断亲干嘛?” “你姜家不是只宠爱养女吗,人家都断了亲,你们还紧咬着不放,未免也太欺人太甚了。” 祭酒神色一凛:“这里是国子监,不是你的相府,敢在我的学堂里对我的学生动手,怎么姜二公子是觉得书院你能做得了主了,不若把我这祭酒让给你算了。” 他们居然全都偏袒姜予安,姜云舟气的面色发青。 可在绝对权势面前,他只有乖乖低头认错的份儿:“祭酒大人息怒,学生绝无此意。” “是不敢,还是不能?”祭酒冷哼一声,他向来瞧不上姜家的这些人。 把自家姑娘逼的断亲离府,居然还有脸来书院。 在这件事上,他无条件偏袒姜予安。 姜云舟低着头不敢再说话,心里都快要呕死了。 这些人脑袋都被门挤了吗? 为什么他们都帮着姜予安。 祭酒看姜云舟一脸不服,沉声道:“同窗间纵有嫌隙,也当以理服人,岂容你在此大打出手、扰乱书院清静?姜云舟你去藏书阁后墙面壁三日,好好反省这暴躁心性!” “先生?”姜云舟不可置信的抬头,明明受到伤害的人是他,凭什么让他面壁思过? 他不服。 “怎么,你不服?”祭酒的声音说不出的威严。 在他强大的气场下,姜云舟乖乖的低下了头,不甘的道:“学生不敢,学生这就去面壁思过。” 姜云舟起了身,脚步绵软的往外走。 原以为进了国子监,就能高人一等。 没想到,他受尽了奚落,还把脸面都丢净了。 姜云舟有些后悔进国子监了。 姜玉婉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模样,咬着唇对姜予安说道:“姐姐,你的心也太狠了,你怎么能这么对二哥?” “那是你的二哥,不是我的二哥,若你真心疼他,你就去陪他啊。”姜予安讽刺的勾唇一笑:“你们不是兄妹情深吗,怎么现在他落了难了,你就不管他了,看来你们兄妹感情也不怎么样嘛。” 姜玉婉被噎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红着眼圈紧紧的攥着裙摆:“我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种人。” “既然不是,就做给我看,而不是你在这里空口白话。”姜予安寸步不让,她倒要看看姜玉婉能不能做到跟姜云舟一同受罚。 姜云舟停下脚步,回头看姜玉婉。 眼神既期待又心疼。 他看到姜玉婉眼泪掉落,一脸无助,心不由的一疼为她开脱:“玉婉不像你那般蛇蝎心肠,你少在这里挑拨离间,玉婉你回去吧,不用陪我。” “可是二哥,我怎么能让你一人去受罚?”姜玉婉表面担心,实则心头松了一口气,她真怕姜云舟会拉着她一起。 姜云舟对她笑了笑:“二哥相信你,你也不用不着跟某些人证明什么,她就是见不得我们感情好。” 姜玉婉红着眼圈儿点了点头:“知道了,二哥。” …… “玉婉,你不要过来,快跑。”睡梦中,赵域眉眼紧闭,脸上满是痛苦之色。 他置身于一片烟雾弥漫的战场,到处都是尸体和鲜血。 赵域无助的看着四周,突然一枚冷箭朝着他后心射来。 就在这时,一个女子冲了过来推开了他。 用自己的身体为他挡住了那枚箭。 女子面色模糊,可是身段儿赵域却是极熟悉的。 是姜玉婉,她救了他。 赵域扶着姜玉婉的身体缓缓倒下,血从她的胸口汩汩流出,他怎么捂也捂不住。 他想要大喊,可是喉咙却像被人扼住,怎么也喊不出声音。 而女子的身体也逐渐消失不见,赵域急的大喊一声,从梦魇中挣脱出来。 他看着黑漆漆的夜色,心有余悸的摸了摸/胸口。 心在胸腔里怦怦的乱跳。 赵域叹了口气,抹了把脸上的汗,喃喃自语:“又是这个梦。” 他已经不知道梦过多少回了,几乎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做这样的梦。 可让赵域不解的是,梦里总是看不清姜玉婉的脸。 “难道,这是上一世的场景?” 赵域无心再睡起了身,他推开门走了出去。 不知不觉,走到了院子里,看到前方凉亭里的一抹身影后停下了脚步。 “玉婉。”他诧异的喊道。 此时已经入夜,天气还很寒冷。 可姜玉婉却一个人坐在凉亭里,单薄的身子在寒风下瑟瑟发抖。 赵域的心就像被人捅了一刀,疼的让他窒息。 姜玉婉僵在原地,双眼睁得大大的,满是不敢置信的神情,仿佛眼前的人是从梦中走来。 “你怎么在这里?”赵域问道。 “我,我出来透透气。”姜玉婉声音带着颤抖,看到赵域到了跟前儿,积压的情绪再也无法抑制,泪水夺眶而出。 赵域看着她泪流满面的样子,眉头拧了起来:“是不是姜予安欺负你?” 姜玉婉急急摇头:“没有,是我自己要出来的。” 明明是她自己不想回雅舍,却还要拉姜予安背黑锅。 赵域的眉头瞬间皱了起来,看着她这副模样,心中满是不忍。 伸指为她擦去脸上的泪,无奈的道:“她情绪不稳定你不要跟她起冲突,否则吃亏的只能是你自己。” 听到赵域关心的话语,姜玉婉心中一暖,强忍着泪水,重重地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丝欣喜:“我就知道,你还是关心我的。” 赵域看着姜玉婉流泪的脸庞,那梨花带雨的模样让他的心猛地一疼,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 从他记事时起,他总会梦到姜玉婉的身影。 他还梦到,姜玉婉为了救他替他挡下一箭。 梦那般真实,每次做完梦他的心就会痛很久很久。 理智告诉他不应该再跟姜玉婉来往,可是他却无法违背自己的心。 这是他欠姜玉婉的,他有责任去关心她,保护她。 第82章 你也配 “我自然是关心你的,只是现在风口浪尖上,我们还是暂时不要引人注目的好,待到风头过了我会再想办法的。”赵域的声音说不出的轻柔,姜玉婉破涕为笑。 她不顾一切的扑到赵域的怀里,呜呜的哭了起来:“赵域哥哥,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 听到她的声音,赵域心痛如刀绞。 他轻轻抬手,拍着姜玉婉的背,说道:“不会的,我就是拼了这条命,也会保护你的。” 这些天,他已经够忍耐姜予安了。 没想到她却得寸进尺,不仅对自己的兄长动手,竟连姜玉婉也不放过。 他不能再忍了。 赵域把姜玉婉送回雅舍,看到屋内还亮着灯,他不客气的上前刚要敲门。 门突然开了,与此同时出来的还有一盆水。 哗啦一声。 赵域被浇了个透心凉,连同姜玉婉也没能幸免。 门口,姜予安倒吸一口凉气,先发制人:“你们在门口怎么不敲门啊,吓我一跳。” “姜予安。”赵域怒了。 他抹了把脸上的水,眼里都在冒火:“我看你就是故意的。” 姜予安把盆放在地上,把手往身上擦了擦,冷笑一声:“这里是我的住所,你俩无声无息的站在这里,是想偷窥还是想害人,我还没有找你们的麻烦,你们就先给我扣顶帽子。” 赵域气的脸都白了:“我们没有你想的那么肮脏。” “哦,是吗?”姜予安游弋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扫动:“三更半夜你俩不睡觉,趴人家门口听墙角,还敢说自己不是那种人?” 扣帽子谁不会啊,张嘴就来的事。 姜玉婉气的眼睛都红了,瓮声瓮气的道:“姐姐,你不能血口喷人啊,我与赵域哥哥发乎情止乎礼,绝没有做越矩的事。” 许是她觉得太委屈了,竟呜呜的哭了起来。 “啧啧。”姜予安抱臂看向她:“我又没说你俩出去偷情,你这么激动干什么,还有你别一口一个姐姐的叫我,我没你这样的妹妹,咱俩不沾亲不带故,更加没有血缘关系,以后麻烦你叫我姜师姐。” 一番夹枪带棒,直说的姜玉婉面红耳赤。 她又气又恨的看着姜予安,偏偏找不出反驳的理由来。 姜玉婉可怜兮兮的看向赵域,直接印证了她的话。 她怕姜予安,不敢回来。 赵域没想到在他面前,姜予安就对姜玉婉如此不客气。 那他看不见的时候呢,姜玉婉还指不定怎么受她欺负呢。 “姜予安,你不要太过分了。”寒冬腊月,两人淋成了落汤鸡。 风一吹,那冷意就往骨头缝里钻。 赵域心疼姜玉婉,她的身份本就备受争议。 如今姜予安断了亲,她就是个庶民,凭什么对姜玉婉颐指气使。 “你如今是庶民,按照礼制,你应该对玉婉行礼。” 官大一阶压死人,赵域竟想拿相府千金的身份压她。 今天,他要好好挫挫姜予安的锐气。 然而就在这时,一道低沉的声音飘了过来:“谁说太傅府的表小姐是庶民。” 姜予安惊讶的看向声音来源处,只见一袭狐毛大氅的谢无咎,从不远处走了过来。 他只着常服,似是正要歇息出来的急,连随从都没有带。 发稍处,还带着水汽。 英俊的五官在夜色下更显立体,只是那双眼睛如同山巅雪锋,锐利逼人。 赵域和姜玉婉看到他出现,两人全都面露惶恐之色,急忙恭敬的行礼:“见过摄政王。” 谢无咎在两人面前站定,威严的目光轻轻一扫。 表情,说不出的冰冷。 在那般强大的气场下,姜玉婉连抬头的勇气都没有。 她不着痕迹的后退半步,躲到了赵域身后。 “区区一个相府养女,还敢让我太傅府的表小姐给你行礼?” 谢无咎冷哼一声,话峰一顿又抛出下半句:“你也配。” 明显,这话是说给姜玉婉听的,可打的却是赵域的脸。 他面色一变,急忙跪倒在地:“殿下息怒,臣只是开了个无伤大雅的玩笑,并非有意针对,还请殿下恕罪。” “什么无意针对,你不过是看安安一个小姑娘好欺负,不然为何在看到本王时,立马换了一副嘴脸,你的无心之举,不过是你权衡利弊的结果,赵域,你这变脸术学的不错啊。” 谢无咎阴阳怪气,直把赵域说的脸红脖子粗。 在绝对的权势面前,他的确没有猖狂的资本。 骂完赵域,谢无咎又冷眼看向姜玉婉:“身为贵女典范,就是这般搬弄是非,挑拨离间,相府的教养也不过如此,什么贵女,跟市井泼皮有何区别。” “殿下恕罪,臣女知错。”姜玉婉面色发白,跪倒在地。 一张俏生生的脸,吓的白成了一张纸。 只是眼睛却红的厉害,她死死的咬着唇,才没敢让噙着的泪珠掉下来。 谢无咎眼神冷漠的看着两人,下了逐客令:“滚。” 赵域脸颊狠狠的抽动了一下,道了谢后,带着姜玉婉离开了。 今晚闹的这么不愉快,他不敢再让姜玉婉留在这里。 只能先去他那里将就一晚,再作打算。 两人走后,谢无咎才看向姜予安。 见她身着单薄的衣裳,眼睛发亮的看着自己。 那般炙热的眼神,几乎快要把他的心灼化了。 姜予安被他的眼神看的发毛,有些害怕的后退一步:“小舅舅都知道了?” 她敲姜云舟闷棍,还把他丢进茅坑,谢无咎不可能不知情。 只是他这么晚过来,还维护她,到底是来兴师问罪的,还是来夸她的? 毕竟,现在是由他监管国子监。 打架斗殴,破坏书院秩序的,都会被驱逐出去的。 所以姜予安才没敢去找他。 姜予安缩在门口,只露出半边身子。 那般倔强又透着恐慌的模样,像极了做坏事被抓包的样子。 谢无咎轻笑一声,问她:“你说呢?” 突然间的,他想逗逗这个小妮子,故而板着脸踏上最后一阶台阶。 高大的身躯在姜予安面前站定,身影瞬间将她笼罩。 然而下一秒,门却突然砰的一声关上。 里面传出姜予安带着颤抖的声音:“小舅舅,天色太晚了,男女有别你还是回吧。” 第83章 当众道歉 谢无咎看着被关的严丝合缝的门板,深吸了一口气。 他伸出去的手,无力的垂下。 所有的情绪化作一声长叹:“好,好的很。” 亏他赶来为她撑腰,居然如此对待他。 真是好的很。 阿啾…… 寒气袭来,谢无咎打了个喷嚏。 他裹紧了大氅,沿着来时的路又离开了。 姜予安一直躲在门后听动静,直到外面没有声音了,她的心才放了下来。 她轻轻拍着胸口,小声嘀咕:“真是吓死我了。” 躺在床上,姜予安内心有些不安。 姜云舟和姜玉婉两人双双进了国子监,她总感觉有些不对劲儿。 她翻出压在床铺底下的医书,伸手摸了摸,总感觉放在哪里都不安全。 这本医书是国公府至宝,对方就这么给了她,显然心有不甘。 赵域前来讨要,姜云舟和姜玉婉说不定也是冲着此书来的。 她决定,把书放在一个安全的地方。 姜予安躺在床上,手指轻轻的敲击着床沿。 想着哪里安全。 突然,她的眼前浮现一个人。 谢无咎。 再没有什么比他那更安全的了。 只是今天刚刚得罪了他,看来明天得好好的安抚一下。 打定主意,姜予安把经书塞在被褥底下,沉沉的睡了过去。 翌日,课后。 姜予安借着午休的时间,去找谢无咎。 她出来的时候,恰好看到姜玉婉站在门口,一副想进又不敢的模样。 “姜,姜师姐……”姜玉婉刚要喊姐姐,想到姜予安对她的警告,急忙改了口。 姜予安没搭理她,径直去找谢无咎。 待她走后,姜玉婉脸色顿时一变。 眼神怨毒的看了姜予安一眼,推门走了进去。 屋内很简洁,一目了然。 姜玉婉小心的看了外面一眼,就朝姜予安的房间走去。 “贱人,到底把医书藏哪了?”姜玉婉一边找一边低声咒骂。 她现在恨姜予安,恨的牙根痒痒。 若非为了医书,她才不会跟姜予安住在一起,还要看她的脸色。 一连找了好几个地方,衣柜里,抽屉里。 就连床铺底下也翻遍了,就是没有医书的影子。 姜玉婉气的咬牙切齿,她不仅要翻找,还要把东西给归复原位。 以免被姜予安发现。 “你在找什么?”身后突然出现声音,吓的姜玉婉尖叫一声。 转过身,她看到姜予安就站在身后。 她眼神冰冷的看着她,姜玉婉被吓的结巴的不成语调:“师,师姐,你回来了?” 姜予安面色阴沉,问道:“我在问你,你在我的房间里做什么?你是在偷东西吗?” “不不不,不是的。”姜玉婉连忙摆手:“师姐,你听我解释……” 此时此刻,姜玉婉的大脑一片空白。 她努力转动着脑子,为自己找一个合理的借口。 灵机一动,有了。 她将荷包里的一对耳环,拿了出来,讨好的递到了姜予安面前:“昨天是我不对,这是我给师姐的赔礼,希望师姐大人有大量,别跟我一般见识。” 耳环是鎏金的,镶嵌着红宝石,看起来价值不菲。 姜予安上下打量着她,冷冷一笑:“刚刚遇见我的时候,你怎么不给我,偏偏挑我不在的时候进来,你说的话你觉得我信吗?” “师姐,我说的句句属实,真的只是来道歉的。”姜玉婉急的红了眼眶,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 看她的样子,姜予安只觉得可笑。 她轻笑一声,道:“好啊,既然你是来道歉的,那就让我看到你的诚意。” 姜玉婉有些畏惧的看着她,问道:“不知道姜师姐说的诚意,是什么?” “道歉哪有偷偷道的,当然是当着众人的面儿。” “你,你居然让我当着众人的面跟你道歉?”姜玉婉倒吸一口凉气,那样子好似受到了天大的冤屈。 姜予安挑了挑眉:“若是你觉得困难,那咱们现在就去找司业,让他来评评理,你偷偷进入我的房间,你觉得司业会怎么做?” 说罢,她伸手就去拉姜玉婉的手腕,拖着她往外走。 姜玉婉吓的面色发白,声音急切的道:“师姐,我道歉,我愿意当众跟你道歉。” 若是被姜予安拖到陆司业面前,她就是有嘴也说不清了。 到时一顶入室偷窃的帽子扣下来,她岂不成了小偷。 姜予安松开了她的手,对着她做了一个请的动作:“去吧。” 姜玉婉揉了揉酸疼的手腕,含着眼泪一步三回头的往外走,姜予安就跟在她身后,面色冷硬如铁,一点也不心软。 终于走了外面,众人看到姜玉婉这副憋屈的模样,全都围了过来。 “姜师姐,你们又怎么了?” 整个国子监的人都知道,姜予安和姜玉婉是死对头。 眼下这种情况,怕是又有热闹看了。 一群二世祖们嗅着八卦的气息,围了上来。 姜予安冲着姜玉婉抬了抬下巴:“问她。” 众多目光落在了姜玉婉的身上,让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咬着唇,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美人落泪总是会惹人心疼的,有几个看不过去的,替姜玉婉说话:“姜师姐,不管怎么说她也是你妹妹,就算断了亲,也不必把事情做绝了吧。” “就是啊,我看玉婉挺好的,温柔又乖巧,就算你们之间有嫌隙,也不必死咬着不放吧。” 姜玉婉看到有人替她说话,眼泪吧嗒吧嗒的就落了下来。 那几人不动声色的站在了她的身后,为她打气:“玉婉你别怕,有什么难处你就说出来,我们会给你主持公道的。” 姜予安进了国子监,抢走了太多人的风头。 其中一位便是镇北王府的世子,萧鹤行。 在姜予安没来书院之前,他倍受祭酒赏识。 甚至有人传言,祭酒有意收他为弟子,亲自教导。 可随着姜予安的到来,他大弟子的身份就打了水漂。 姜予安这几日活跃在众人视野里,萧鹤行就成了边缘人员。 他表面不在意,实则没有一日不痛恨姜予安的。 “姜师姐,不知玉婉妹妹怎么得罪你了,让你如此对她?”萧鹤行的嘴毒的厉害,话一出口便把矛盾引到了姜予安的身上。 第84章 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四周的目光,又重新落在了姜予安的身上。 撕逼大戏他们看的津津有味,看热闹不嫌事大。 却全然忘了姜玉婉是如何逼走的姜予安。 面对萧鹤行的刁难,还有众人看戏的眼神,姜予安轻轻勾唇,笑了起来。 她的笑太刺眼,太肆无忌惮。 萧鹤行感觉自己的自尊受到了践踏,他不由的抬高了声音:“姜师姐,请回答我的问题。” 他自认为站在了正义的一方,身形挺直,理直气壮。 然而,姜予安只一句话就掐灭了他的气焰:“敢问萧世子,你是以什么身份来质问我?” 她游弋的目光落在他和姜玉婉的身上,奚落意味儿十足:“昨天晚上陪在姜玉婉身边的可是赵监丞,萧世子难不成想要两男争一女,所以来替她出头了?” 噗嗤,四周传来低笑声。 看热闹的人一下子把目光又落在了萧鹤行身上。 萧鹤行一下子蚌壳住了,他张着嘴重重的吸了几口气。 似是没想到姜予安如此不要脸,大庭广众之下,竟说出这样的话。 他白皙的面皮顿时涨的通红,萧鹤行几乎是怒吼出声:“姜予安,你不要血口喷人。” 姜予安却悠悠的吐出一句:“是你血口喷人在先,怎么调换过来你就受不了了?” “明明是你欺负玉婉,我看不过去所以才替她出头。”萧鹤行胸口剧烈的起伏着,脸色发青。 “替人出头得有身份和立场,只要你拿出你的立场,我就回答你的问题,那么你的立场和身份是什么?”姜予安把反问发挥的淋漓尽致。 她神情自若,不慌不乱的掌握了主动权。 反观萧鹤行却自乱阵脚,眼睛发红,竟是急了。 他紧紧的攥着拳,恨不得冲上去打烂姜予安的嘴。 姜予安看他被逼急的模样,不由的摇头轻笑。 就这种水平还敢来为难她,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 崔明允几人赶到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几人默默在心里为她叫好。 怼的漂亮! “萧世子,莫不是你喜欢姜玉婉,所以才来为她出头?”江枕书摇着扇子也加入进来,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 谁不知道镇北王府早已经和郡主订了亲,若是萧鹤行承认,郡主定饶不了他。 若是他不承认,他纯粹就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而姜玉婉就会颜面扫地。 萧鹤行被架在了火上,姜玉婉也急的直掉眼泪,她试图给自己找台阶下:“算了算了,大家都是同窗,何必弄的如此尴尬,萧世子的好意我心领了,谢谢你为我出头。”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越来越小,眼泪也掉了下来。 萧鹤行刚想借着她的台阶下来,就听到姜予安的声音又响起:“你说算了便算了,那我受的冤屈算什么,姜玉婉你若是真为萧世子着想,为什么不把原因说出来?” 说到此处,姜玉婉刚想说话,姜予安又急忙补了一句:“说到底你还是没有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妄想有人替你出头罢了,可怜有些人还不知道被人当了刀使。” 姜予安意味深长的目光看向萧鹤行,眼里的嘲讽让萧鹤行几欲抓狂。 他总感觉姜予安看他的眼神,像在看蠢货。 王简之也围了上来:“姜玉婉,你还不说实话吗,你真当别人都是傻子啊?” 他就不明白了,姜予安这样的人品,居然还有人相信她。 眼晴若是看不清楚,直接用来出气儿得了。 “难道说,你想脚踩两条船?”顾昭不解的声音响起,眼里却燃着八卦之火。 眼看着被逼上了绝路,姜玉婉不得不带着哭腔说道:“不是的不是的,我不该进书院第一天,就让师姐和二哥起了冲突,这一切都是因为我,我想要让他们两人和好,都是我的错。” 说到这里,她才怯怯的看向萧鹤行:“萧世子,对不起,是我一开始没有说清楚,险些让你误会姜师姐。” 萧鹤行的脸色像是便秘一样,涨的通红。 他震惊的看着姜玉婉,眼里有了怒火:“既是如此,你刚才为什么不早说?” 害得他还举着正义的旗帜讨伐姜予安,难道她看自己的眼神那么不屑。 “对不起萧世子,都是我的错,是我没有说清楚。”姜玉婉委屈的哭了起来:“你们刚刚针锋相对,我一直插不上话。” 这话险些把萧鹤行给气炸。 合着闹了半天,他还真成了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了。 到头来,还怪上他了。 萧鹤行面色铁青的点了点头,自嘲一笑:“那我还该对你说声对不起了?”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姜玉婉急忙摆手想要解释,可萧鹤行却懒得理她了。 他走到姜予安面前一拱手,真诚的说道:“都是我没有弄清事情的真相,冤枉了姜师姐,还请师姐原谅。” 姜予安其实挺欣赏他的才华的,身为世子学识不错,又上进。 只是容易被人蒙蔽,眼下他真诚道歉,她也就不追究了。 萧鹤行有些难堪的对着姜予安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四周的人看没有热闹可看了,也全都散了。 唯有姜玉婉在原地呜呜的哭着,活像受了多大委屈一样。 姜予安的眉头皱了起来:“明明有错的人是你,你却还哭上了,好像我逼着你做了什么不可原谅的事一样,你到底在哭什么?” “我,我没有……”姜玉婉小声狡辩。 “哭哭哭,就知道哭,真是晦气。”顾昭冷哼一声,眼里满是不耐。 姜玉婉还想说什么,姜予安却懒得理她,转身就走。 四大金刚跟在她身后,问道:“安安今天上午没课,你要去哪儿?” “我要去找摄政王,你们一起去吗?” 四人如同被雷击中一样,全都傻了眼,而后齐齐摇头:“我,我功课还没有做完,先一步。” “我衣服还没有洗,告辞。” 短短几息之间,四人跑的没影儿了。 姜予安轻笑一声,谢无咎又不是吃人的老虎,瞧把他们吓的。 她走向茶室,看到门紧闭着。 哪怕隔着门也能感觉到冰冷的气息。 姜予安站在门口犹豫半天,把耳朵贴在门板上,想要听听里面的动静。 里面寂静无声,好像谢无咎不在。 姜予安咬了咬牙再想听清楚一些,却不防,门从里面突然打开,她一头栽了进去。 第85章 真心为她好 姜予安只觉眼前天旋地转,预想中的坚硬地面并未接触,反而跌入一个带着冷香的怀抱。 她惊魂未定地抬头,撞进谢无咎墨色的瞳孔里。 那双眼睛平日里总是覆着层寒冰,此刻却似有微光闪动。 “你这算不算自投罗网?”他的声音带着惯有的清冷,眼睛微微下垂,落在姜予安的手上眉头微皱。 姜予安这才惊觉自己正狼狈地扒着对方的衣襟。 玄色衣襟被她扒开一道口子,露出白皙的胸肌。 上面清晰的印出两道红色的印子,姜予安微微倒吸冷气,眼睛都瞪圆了。 完蛋了,闯祸了。 “看够了没有?”谢无咎嗓音低沉,手上一用劲儿将姜予安拎正了。 她无措的站在原地,白皙的小脸儿透着粉红,眼神飘乎的看着谢无咎,瓮声瓮气的道:“我说我不是故意的,你信吗?” 谢无咎凉凉的看了她一眼,伸手将衣襟整理好,语气平淡无波:“不信。” 姜予安:“……” 他转身走向室内,姜予安则小步的跟上,心里想着该怎么跟他认错。 突然,她一头撞到了谢无咎身上。 姜予安这才发现,他不知何时停了脚步。 手里拿着一块糕点,正神情惊讶的看着她。 误会越来越大了,姜予安讨的朝他笑笑:“小舅舅,我来找你是有事要问你。” 不能再纠缠于眼前的事了,否则她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只能岔开话题。 谢无咎眉头一皱,有些郁闷的坐了下来。 见此,姜予安急忙执起茶壶,给他倒了一杯茶。 然后端起茶杯,恭敬的递到他面前:“小舅舅喝茶。” 看她这副狗腿的模样,谢无咎把茶接了过来,表情总算舒缓了一些。 姜予安额头冷汗直冒,难怪四大金刚看到谢无咎就像老鼠见到猫一样。 就他这冰冷的性子,谁不怕啊。 “什么事儿,说。”谢无咎喝了一口茶,才冷冷问出一句。 姜予安忙从怀里拿出《医经》递到了谢无咎的面前。 看到此书,谢无咎的神情明显变了。 他把茶杯放在了桌子上,问姜予安:“哪来的?” “拿婚书换的。”姜予安简单的回道。 谢无咎挑了挑眉,面上露出一丝兴趣。 他把《医经》拿了过来翻看了几页,倏然笑了:“赵国公府这回可亏大了。” 看他的样子,分明是知道此书有什么用。 姜予安有些激动的问:“此话怎么说?” 谢无咎把书推到姜予安面前,说道:“你可知为何姜家要和赵国公府联姻?” “难道不是因为赵域喜欢姜玉婉?”姜予安想了想,说道。 满京城谁不知道,赵域宠姜玉婉,把她宠到了天上。 除了这个理由以后,她想不出别的。 谢无咎修长的手指在医书重重一点,挑了挑眉:“原因在此书上。” “这医书有什么特别之处吗?”姜予安已经翻看过好几回了,并没有找到什么特别的地方,所以她才会来找谢无咎解惑。 “传言大巫王朝的女皇去世时,曾留下富有敌国的宝藏,她把宝藏的线索分别藏在七样东西里,只等有缘人集齐图纸,就能重启大巫女王的宝藏,坐拥天下。” “到时只要找到大巫女王的后人,就能重启宝藏。” 谢无咎的声音在房间里徐徐飘来,姜予安听完后却感觉有些好笑:“大巫王朝都覆灭三百年了,哪里还有后人,就算是有她又怎么会把宝藏拱手相让,显然这个传言不可信。” 谢无咎也笑了起来:“可世人对此深信不疑,全都想要找到宝藏,这也是两府为何联姻的原因。” 姜予安哦了一声,对这个传言并不感兴趣。 她把医书推到谢无咎面前,说道:“我觉得姜云舟和姜玉婉,就是冲着此书来的,放在我那里太不安全了,能不能先放在你这里替我保管。” “你不怕我把此书据为已有,这可是打开宝藏大门的钥匙。” “不怕。”姜予安很是自信的道:“若是连你我都信不过,这世上我还能信谁呢?” 姜予安并不是在赌谢无咎的人品,而是她知道谢无咎本身就富可敌国。 这些财宝,他根本没放在眼里。 也只有那些世家权贵,才会为了一个莫须有的传言打破了脑袋去争去抢。 谢无咎对她的回答很是满意:“你说的不错,这世间只有我才让你信赖,别人都不可信。” 他把经书收好,告诫姜予安:“此书留在你身上十分危险,若想从这旋涡抽身,你还得做一件事。” “什么事?”姜予安不解的问。 谢无咎从抽屉里摸出一本书,丢至她面前。 姜予安定睛一看,不由的瞪大了眼睛:“怎么又是一本《医经》?” “假的。”谢无咎轻飘飘的回道:“他们既然冲着此书来的,没有拿到手定不会罢休,你把这个假的拿回去,由着他们争去吧。” 姜予安两眼放光的看着他:“小舅舅,你好厉害啊。” 少女的夸赞和眼里的崇拜,让谢无咎很是受用。 他又道:“这些日子好好复习功课,待到大选时若是你落榜,我可帮不了你。” 姜予安神秘兮兮的凑近一些,身上若有若无的幽香钻入鼻端,莫名的好闻。 “小舅舅,你这次来书院,是不是有什么大动作啊?” 看她一脸好奇的模样,谢无咎轻笑一声。 而后,一记响指敲在姜予安的额头:“大人的事儿,小孩儿少打听。” 哎呦一声,姜予安捂住了额头。 她揶揄的对着谢无咎一笑:“就算你不说,我也猜出了几分,我不会被刷下去的,你放心好了。” “少耍贫嘴,快回去温习功课。” “知道了。” 姜予安乖巧的应了一声,又折回来拿走了桌上的糕点。 对着谢无咎摇了摇手里的糕点,明媚一笑:“谢啦。” 正欲离开时,谢无咎又叫住了她:“以后少跟你那些狐朋狗友混在一起。” 他说的是四大金刚。 姜予安纠正他:“他们不是狐朋狗友,是我的伙伴,我的朋友。” “那你觉得,这次大选他们能留下?”谢无咎语重心长的道:“我也是为你好,这几个世家子弟都不一般,将来他们落选,你在书院就会举步维艰。” 四大金刚在书院就像土皇帝一般的存在,树敌不少。 若是他们落选,就会离开书院。 到时姜予安又会孤身一人,谢无咎是真的为她好才提醒她的。 第86章 把她找回来 姜予安刚走过拐角,就被一只手拽了进去。 她惊魂未定的看向眼前人,却见四大金刚全都一脸惊悚的看着她。 “干什么?”姜予安问。 江枕书面色凝重的看着她,一双桃花眼里满是惊慌:“你听说了吗,朝中要变革。” 姜予安摇了摇头,面露狐疑之色:“你们哪儿听来的?” “现在传的沸沸扬扬了,书院大选只是试探,若是成功的话,以后勋贵就不能走蒙荫了。”顾昭也同样面露难色。 因为像他这样的人,若不是祖坟冒了青烟,他这辈子都进不了国子监。 更不要说受祖宗庇护入朝为官了。 一旦废除了这条政令,他们这些世家子弟,就成了游手好闲的无业游民。 甚至,比这情况还会更严重。 他们这一代人没了官职,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往后京城里哪还有几大世家,他们几辈子积累下来的家业,将会毁于一旦。 权力,财富,统统都会被收走。 几人这还是第一次,面露恐慌。 姜予安想到谢无咎的话,顿时明白过来了。 这不是空穴来风,这是真的。 他要却真格的了。 “所以你们是怎么想的?”姜予安问道。 四人沉默了,江枕书还好点,他的功课说的过去。 其余三人个个垫底,不刷他们还会刷谁。 王简之长叹一声,面露衰色:“还能怎么办,等着被逐回家,当个纨绔子弟呗。” “我都自顾不暇了,难不成还想着下一代,拉倒吧。” 看得出来,他破罐子破摔了。 崔明允却没他心态那么好,冷冷一笑,说道:“你以为当真能让你做一个无忧无虑的纨绔子弟,一旦手里的权力被收回去,等着的就是死路一条。” “就好比抽掉了一个人的脊梁,剩下的就是等死。” 他左右看了一眼没人,压低声音又道:“这未必不是皇上的意思,皇上根基不稳,现在是对几大世家动手,接下来的是谁,你们想想。” 藩王。 几人脑海里齐齐冒出这两个字,全都倒吸一口凉气。 有争斗就会有流血,皇上想要分裂几大世家,他们自然不会坐以待毙。 说不定,就会拿谢无咎开刀。 而跟在谢无咎身边的姜予安,怕是会有祸事上身。 可惜他们都力量薄弱,哪怕知道也有心无力。 江枕书担忧的看了姜予安一眼,嘴唇翕动了一下,把话又咽了回去。 他都自顾不暇了,哪里还管得了姜予安。 只淡淡的丢下一句:“安安,你也要小心一些。” 姜予安点了点头,顿时有些明白为什么谢无咎要把她留在太傅府了。 “那你们有什么打算?”姜予安问道。 几人纷纷摇头苦笑:“就这样吧。” 看来,他们都认命了。 姜予安却道:“难道你们就真的甘心,不再争取一下?” 闻言,几人不解的看向她,姜予安又道:“现在离大选还有些日子,若是你们把功课补回来,未必不能入选。” 待她把话说完,四人全都自嘲的一笑:“就凭我们几个垫底的,你觉得可能吗?” “有什么不可能。”姜予安一脸认真:“不到最后一刻,谁知道是不是黑马,而且我听说大选也分文试和武试,若是文的不成,不还有武的吗?” 她看向顾昭,眼里满是欣赏:“顾昭射得一手好箭,百步穿扬,我不信摄政王会放弃这样的人才。” “王简之头脑灵活,对阵法颇为精通,这可是妥妥的军师之相,难道你就甘愿被刷下去?此次大选刷的是不务正业,混日子的人,只要你们好好用功,定能大力出奇迹。” 姜予安的一番话,着实激励了几人。 他们眼里有了斗志,握拳给自己打气:“安安说的对,不拼一把岂不留有遗憾。” “对,拼了。” …… 书院风声鹤唳,京城的权贵全都如临大敌。 此次变革不仅是书院,就连文武百官,也战战兢兢的。 这股风吹的太突然,打了众人一个措手不及。 姜相坐在太师椅上,额上满是汗水。 姜玄墨的病一直不见好,哪怕有保元丹,也架不住他的病情越来越重。 短短两个月,他就起不来床了。 大夫请了一波又一波,汤药吃进去,就是不见好。 谢氏伏在他的床前,哭的眼睛都肿了。 姜相不得不承认,是姜予安的医术保住了姜玄墨的病。 “老爷,你快去把安安请回来吧。”谢氏哭着拽着他的衣袖,哭成了泪人:“玄墨还没有娶亲,他还年轻啊,若是就这么长久的卧床,对他太残忍了。” 姜相的眉头拧成了疙瘩,他就想不明白了。 怎么就离了姜予安就不成了呢? 她那般平平无奇,医术却出神入化。 竟将玄墨的身体调养的如此好,跟正常人无异。 可一旦离了她,他的病就复发了。 姜玄墨费力的睁开眼睛,轻轻扫了眼谢氏和姜相,虚弱的说道:“不,不要去打扰安安……” 他们姜家愧对她,哪里还有脸面再去求她回来。 当初为了姜玉婉,他亲眼看到姜予安被掳走,却当作没看见。 他以为只是简单的掳走,却没想姜予安险些被虐打致死。 或许,这就是他的报应。 “儿啊,你怎么能说这样的话,若是你有个三长两短,让母亲怎么活?”谢氏哭天抢地,捶胸顿足,她苦命的儿子啊。 姜玄墨却自嘲的一笑,不再说话。 死了好,死了他的心就不必再日日受煎熬了。 这是他的孽,他得还。 姜相浑浊的眼里露出挣扎之色,可看着油尽灯枯的儿子,他的眼神坚定起来。 他要去找姜予安,找她回来救儿子的命。 更何况,她的手里还姜相想要的医书。 姜云舟和姜玉婉两人一直没有传回消息,想必是失败了。 姜相挺直了脊背,想着从前姜予安对他的依赖,只要好好哄她几句。 她必定会重新回到相府的。 今天正好休沐,书院放假,姜予安回了太傅府。 她想去买些宣纸,便去了书肆。 待买完东西后正欲回府时,姜予安面前出现了一个身材魁梧的男子:“小姐,有人要见你。” 第87章 说出真相 姜予安认出此人是姜相身边的侍卫。 他能把自己堵在这里,想必也是费了一番功夫的。 她往外看了看,没有看到冬青,便知道应该是被控制住了。 姜相的手段,还是一如既往的卑鄙。 姜予安跟着侍卫到了茶肆,进了雅间果然看到姜相在里面。 “安安来了。”姜相面上扬起温和的笑,伸手示意她:“坐吧。” 姜予安站着没动,面色冷漠:“姜相请我过来,应该不是来跟我喝茶的,有什么话不妨直说的好,毕竟大家的时间都挺宝贵的。” 她连句父亲都没有叫,姜相的心头一滞。 认真的看了姜予安一眼。 短短几个月,她像换了一个人。 太傅府锦衣玉食,把她养的很好。 枯瘦的身体胖了些,脸上有了血色。 华衣锦服,让她看起来像个千金小姐,比在姜相的时候好很多。 姜相顿时有些后悔,若是知道她懂医术,就不该那样对待她了。 否则,他现在也不必如此低声下气的跟她说话。 “安安……”姜相面上露出一丝愧疚之色:“在你离府的这段日子,父亲很想你,你是我姜家的女儿,是我的血脉,纵然父亲有什么过错,你也不能说断亲就断亲啊。” 他将一个匣子,推到姜予安面前:“这些都是为父补偿给你的,你回来吧。” 语气并不是商量,而是带着强硬的命令。 姜予安连看都没有看,轻笑一声:“相爷真是抬举我了,如今我有家,太傅府就是我的家。” “你……”姜相为之一愣,眼里露出不解:“可那毕竟是你外祖的家,你是我姜家的人,怎么能住在太傅府里呢,长久以往是会被人说闲话的。” “心脏的人自然看什么都脏,我虽住在太傅府,可是院子却是隔开的,起居都是由丫鬟婆子照料,外祖和小舅舅都是守礼之人,从未越矩,待我也十分亲厚,我实在想不明白有什么闲话可说?” 姜予安说到这里,故作惊讶的看向姜相:“相爷说的闲话,该不会是相府吧,是不是有人说你们为了养女,赶走了亲生女,这让你们脸上挂不住?” 姜相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红,拳头紧握。 姜予安的话戳中了他的心思。 闲话,的确说的是相府。 “但我今天来找你,是出自真心实意,是真的想要弥补。”姜相不想跟姜予安争这些没用的,玄墨的病还等着她来治,他得把她哄回去。 姜予安坐在了姜相面前,隔着一张桌案看向他。 那双黑亮的眼睛,像是染了寒相,说不出的冰冷:“弥补,你拿什么弥补,这些于我而言无关轻重的银票吗?” 她伸手推了一下匣子,里面的银票掉了出来。 姜予安的神情说不出的嘲讽:“几千两银票,就能弥补我所受的伤和苦?” “那,你想要什么?”姜相实在不解,不明白姜予安为什么突然就闹成这样。 “我被土匪掳走,相爷可知是何人所为?”姜予安嘲讽一笑,问道。 姜相面色一滞,困惑的看着姜予安:“当然是土匪所为,还能是谁?” 姜予安摇了摇头,道出实情:“我受伤是因为你的那几个好儿子,他们为了保住姜玉婉的身份和地位,便让土匪把我掳走,把我虐待成重伤。” “可惜我命大,没有死成,你们以为此事做的天衣无缝,但老天有眼让我知道了真相,现在你还有脸要我回去?” “我告诉你,我不仅不会回去,还要把曾经伤我的人付出血的代价。” 姜相倒吸一口凉气,一脸震惊:“简直,简直胡说八道,他们待你亲厚怎么可能做出如此禽兽不如的事?” 姜予安话说完,便起了身:“相爷若是不信,大可以去查。” 顿了一下,她又道:“姜玄墨我不会救他,这是他罪有应得。” 她巴不得姜玄墨早点死,又怎么会救他,真是痴人说梦。 姜予安转身离开,只留一下脸错愕的姜相。 他不相信,他不相信自己的儿子会如此心狠手辣。 对待自己的妹妹,如此无情。 姜相僵着身子起身,大脑一片空白。 他都不知道此时是什么心情。 几个儿子是他的骄傲,可是他们所做的事,畜生不如。 难怪姜予安会毫不犹豫的断亲,离开。 他竟还自大的前来,想要让她回去。 可笑,真是可笑。 姜相回了府后,谢氏就急忙迎了上去:“老爷,安安呢,她怎么没有跟你一起回来?” 她没有看出姜相的脸色有些不对,一心扑在姜玄墨的身上。 “是不是那丫头使性子不肯回来,可她不回来我的墨儿如何好起来,若是她不愿意,不如就把她绑回来,耍性子也不该耍到咱们头上……” 谢氏的话没有说完,就见姜相冷了脸。 他狠狠一巴掌扇在了谢氏的脸上,怒发冲冠:“原来,你就是这么对待亲生女儿的?” 若不是姜予安说出实情,只怕他这辈子都不知道,姜予安受的委屈。 谢氏尖叫一声被打的跌倒在地,她一脸委屈的看着姜相,不解的问:“老爷,妾身说的有什么不对吗?” “到现在你都不知悔改。”姜相眼里满是失望,他突然想到了什么,眼神冰冷的看着谢氏,问道:“我问你,安安是如何受伤的?” 谢氏愣了一下,眼神飘忽了一下,结结巴巴的道:“那件事,不是过去了吗,老爷又怎么问起来了?” “说实话。”姜相突然爆喝一声,谢氏吓的身体一抖,却死咬着嘴唇一句话也不肯说。 看她的样子,分明有鬼。 姜相面色发白的跌坐在椅子上,声音颤抖的问:“所以,你知道安安是如何受的伤,这件事你是知情的,对不对,你知道她是被几个哥哥找的人,打成了重伤,只为了保住玉婉的地位,是不是?” 一连串的问题砸下来,谢氏只觉得遍体生寒。 这件事他们做的天衣无缝,姜相是如何知道的? 不,知道那件事的人全都死了。 死无对证,她绝不能说出实情,这应该都只是姜相的猜测。 谢氏摇着头,哭道:“老爷,你到底是从哪儿听信的闲话,那件事只是意外,怎么会是儿子们所为,你冤枉我们了,呜呜呜……” 第88章 质问三个儿子 姜相本来也不愿相信,可是姜予安说的句句在理。 她身上的伤,就是铁证。 再看谢氏的神情,她眼神飘忽,分明是心虚。 这件事,绝对不是他想的那么简单。 当即,姜相怒喝一声:“来人,去把几位公子请来。” 姜玄墨卧病在床,他自然是来不了。 能来的只有姜云舟,姜清羽和姜立书三人。 管家看姜相发了大怒,也不敢怠慢,忙小跑着去叫人了。 姜家三兄弟难得聚在一起,正在喝茶聊天。 忽然看见管家面色凝重,急匆匆的走了过来:“二爷,三爷四爷,老爷有请。” 请的不是他们其中一个,而是三个。 三兄弟神情一愣,姜云舟隐隐感觉有些不安,问道:“父亲可曾说过,是什么事?” 管家哪里敢胡乱说话啊,摇了摇头,道:“相爷没有说,只说让三位公子尽管快去。” 三兄弟互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出了不安。 到底出了什么事,值得父亲这般兴师动众的。 “知道了。”姜云舟对着管家道:“我们这就过去。” 三人起了身,跟着管家前往前厅。 刚踏入院子三人就察觉出了气氛有些不对劲儿。 院内的下人,都被秉退。 谢氏眼睛红红的跪在地上,发髻散乱,不时的拿帕子抹眼泪。 看到他们兄弟三人出现,便朝他们投来了求救的目光。 姜云舟见此情景,皱着眉头上前:“父亲,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惹得你发了这么大的火气?” 他不说话还好,一说姜相便感觉火气压不住了。 挥手就将桌上的东西,拂到了地上。 哗啦一声,桌上的茶壶和茶杯,摔了一地。 尖锐的碎片,划到了谢氏和姜云舟几个的脸上,额头。 顿时,鲜血涌了出来。 几人再也不敢心存侥幸,急忙跪倒在地,心里惴惴不安。 姜相指着几人,怒声质问:“我问你们,安安是怎么受的伤?” 听到这话,兄弟三人皆是头皮一紧。 他们小心的互视了几眼,看到对方眼里满是慌乱。 没有一个人敢说话。 姜相看他们的样子,便知道姜予安的说的八九不离十,是真的。 “说话啊。”砰的一声,姜相重重的一掌拍在了桌子上,怒吼声在大厅里回响。 “那几个土匪,到底是不是你们几人找来的,别以为你们不说,我就拿你们没办法了,若是老夫想要查,定能找到蛛丝马迹。” 在姜相的逼迫下,姜云舟见此事包不住了。 他小心的抬头看了一眼姜相,喃喃的道:“父亲息怒,这事,这事……” 姜云舟艰难的咽了咽口气,才硬着头皮说道:“孩儿也是没有办法,若是安安回来,那玉婉怎么办?” “让土匪把安安绑走,我们也没想把她伤的那么重,谁知道那群土匪下手没个轻重,险些打死她。”姜立书到底心虚,不敢抬头正眼看姜相,只敢小声嘀咕。 当时他看到姜予安的伤,也的确震惊住了。 那群该死的土匪,居然把他妹妹伤的如此重。 姜清羽却不以为意,不服气的道:“她一个乡野村姑还想枯替玉婉,她分明是居心叵测,让她挨一顿毒打也是为了警告她不要肖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那伤看着重,其实也只是皮外伤,再说了她不是已经好了吗?” “都是过去的事了,她还死揪着不放,心胸也太狭窄了。” 几人说完,心头全都浮上一层惊讶之色。 姜云舟回过神来后,问道:“她是如何知道的?” 他们几人做的天衣无缝,姜予安那个蠢货是不可能知道是他们做的。 因为这一年多来,她是那么信任他们,依赖他们。 哥哥叫的别提有多亲了。 可没办法,谁让她自小流落在外呢。 姜玉婉那么乖巧可爱,他们从小一起长大,这份情份不是姜予安一个后来的人能比得过的。 他们,也只认姜玉婉一个妹妹。 姜相听着三个儿子的话,只觉得悲从心中来。 他悉心教导的孩子,竟是这么的狠辣不择手段。 那可是他们的亲妹妹啊。 姜相微微闭眼,眼里满是失望之色:“到现在你们都不反省自己的过错,反而还把错推到了安安身上,难怪她执意要断亲离家。” “老爷……”谢氏轻唤了他一声,为几个儿子开脱:“事情已经发生了,你再责怪他也于事无补,不如就让这事过去吧,反正安安也走了。” 谢氏不明白,姜予安都走了,姜相为什么还死抓着这件事不放。 姜相厉喝一声:“你闭嘴,孩子们被你教成这般冷血无情,你还有脸在我面前说话?” “我……”谢氏委屈的张了张嘴,看到姜相眼里的冷芒,不敢再说了。 姜云舟以为姜相消了气,便道:“父亲,纵然我们几个有错,但也不能为了姜予安伤了我们父子之间的和气吧,她走就走了,有什么好纠结的,以后我们一家人和和美美的过日子,不好吗?” “是啊父亲,我现在在金刀卫马上也要升职了,您不为儿子感到高兴吗?”姜立书也急忙道。 对于这次升职,他信心百倍。 三年一升职,他总算熬过来了。 姜清羽也有些飘飘然:“二哥进了国子监,我虽然文不成武不就,但娘说了让我学着管理铺子,将来我也是能赚大钱的人,父亲也不必为我忧心。” 三人全都信心百倍,觉得日子会越过越好。 姜相听着他们几人的发言,冷冷一笑,笑容骤然一收,丢给他们几个字:“痴人说梦。” “父亲,你这是何意?”姜云舟不解的问。 姜相长叹一声,说道:“朝中很快就会迎来变革,谢无咎他牛刀小试先拿书院当试点,到时定有不少人被刷下来,接下来他就会把手伸向朝堂,你们得罪了姜予安,他岂会放过你们?” “玄墨病情复发,他就找人替了他的位置,你们还想平步青云,不是痴人说梦是什么?” 谢氏和三个儿子,全都急了:“那我们该怎么办?” “父亲,你这话可是真的,朝中真的要变天了?” 第89章 风雨欲来 姜相面色凝重的点了点头:“若非此事皇上不想让我们知道,你们觉得会收到风声吗?把消息放出来,就是为了看我们的反应。” 说到这里,他面上露出忧愁的神色:“若是变革了,我这相位能不能保得住,还是两说。” 姜云舟焦急的问道:“怎么会?” “朝中需要新鲜的血液,皇上需要忠心的臣子,为父和几大世家捆绑在一起,已经威胁到了皇权,你觉得皇上会放过我吗?” 顿了一下,姜相又说道:“我之所以想让你进国子监,就是想培养出一个备选继承人,可没想到千算万算,还是没有逃过谢无咎的毒手。” 姜相有种风雨欲来的紧张感。 最主要的是谢无咎那个奸人,他视丞相府为眼中钉,早就想拔了这颗钉子了。 难保不会借着姜予安的事,对相府施加打压。 不,他已经开始了。 姜玄墨,就是个例子。 谢氏和三个儿子,全都沉默了。 他们愁眉不展的看着姜相,纷纷出声问道:“父亲,那我们就这么坐以待毙吗?你忍心看着姜家百年基业,被谢无咎毁了吗?” 姜相没好气的瞪了姜云舟一眼:“这次大选,是你唯一的机会了,若是你落选了,不仅是你完了就连姜家也完了,你明白吗?” 姜云舟感觉备有压力的同时,心里也充满了喜悦。 他不是一无是处,父亲最起码还是很重视他的。 姜云舟重重点头,正色道:“孩儿定不负父亲期望,这次大选我定会考上。” “好,好……”姜相欣慰的连连点头,而后目光落在了姜立书身上:“若想保住姜家基业,就得跟四大世家联手,联姻就是最好的方式。” “为父已经为你相看了一门亲事,清河崔氏嫡次女崔樱才貌双全,与你年岁相差不大,待过几日为父亲自上门提亲,你把她娶回来,好为姜家开枝散叶。” 提起崔樱,姜立书明显有些不满意。 他皱了皱眉,不可思议的看着姜相:“父亲,你是认真的吗?那崔樱胖的像头猪,你竟然让儿子把她娶回家,我岂不是糟人耻笑?” 崔樱并没有像姜立书说的那般不不堪,虽然她体态丰盈,但远没有到胖的像头猪的地步。 姜相的面色一沉,怒道:“以你现在的官职,你能娶到崔樱已经是祖坟冒青烟了,崔家掌管户部太仓钥匙与盐引发放,有了崔家的助力,我相府以后就有了源源不断的财力,此事就这么定了,无需再谈。” “父亲?”姜立书急的上前一步,可是姜相却冷冷的瞪了他一眼,他吓的不敢再说话了。 谢氏也暗暗拉姜立书的衣摆,小声道:“不要再顶撞你父亲,他都是为了你好。” 姜立书急的都快要哭出来了:“可大哥和二哥还没有成家,如何能越过我去?” “你大哥重病在身,婚事怕是无望了。”提起此事,姜相也是一脸痛心。 他最得意的大儿子,德才兼备,才华横溢。 可惜老天不公,竟让他疾病缠身。 每每想起此事,他就心痛的睡不着觉。 老二姜云舟,倒是也到了议亲的年纪,姜相看向谢氏,对她道:“云舟和楚兮薇自小青梅竹马,你还是去楚家一趟,探探口风,若是他们还有意联姻,就尽早把婚事定了。” 谢氏想到前些日子妹妹的嘴脸,就觉得憋气。 若是那时姜云舟进了国子监,她上赶着就来巴结了。 听到他没进成,当下就跑了。 这副嘴脸,着实可恨。 虽然不情愿,但此事关系重大,谢氏只能低头。 她应了一声,想了想又问:“若是楚家不愿意呢,我们云舟岂能在她一棵树上吊死?” “那就另选别人,我相府又不是非得求着她楚家来嫁。”姜相也瞧不上镇国公夫人的嘴脸,若非是孩子的姨母,两家知根知底,他才懒得理会。 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谢氏和姜相分头行动。 她去镇国公府去找楚夫人,而姜相则去清河崔氏家中。 去的前一天,谢氏着人给妹妹下了帖子。 对方回信很快,她拿着帖子勾唇冷冷一笑,便扔在了一边。 “这是瞧我家云舟进了国子监,又上赶着来巴结了。” 这话说的着实可笑,明明是她自己上赶着去的。 翌日,谢氏就备了厚礼,去了镇国公府。 楚夫人亲自把她迎了进来,笑容满面的挽着她的胳膊,说道:“姐姐你可有些日子没来我府上了,今天来的正好,我刚得了两张好狐皮,一会儿走的时候给你带着,你拿回去做个狐毛披风。” 她一脸精明,处处透着算计。 谢氏最瞧不上的,便是她这副嘴脸。 用得着的时候就姐姐长姐姐短的,用不着了就拿脚踢到一边。 不过今非昔比,她有求于她,只能跟她虚与委蛇。 “那感情好了,谢谢妹妹了。” “咱们姐妹俩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姐姐何必跟我客气。” 两人说着话,进了大厅。 早已经有奴仆沏好了茶水,两人落了座后,又说了一些闲话,才谈到正事上。 谢氏主动提起了楚兮薇的婚事:“上次咱俩匆匆见了一面,都没顾得上把话说完,今天得空不如把两个孩子的婚事定了?” “可不是,上次我有急事着急着走,这才耽搁了。” 两人心照不宣的笑了笑,看对方都有此意,心里的石头落了地。 不过,楚夫人又多问了一句:“云舟那孩子我是从小看到大的,这次他进了国子监,待日后定能平步青云,姐姐可给他看好了地方,要到哪个地方就职吗?” 八字还没一撇呢,楚夫人就急着问姜云舟的去处了。 谢氏不由的暗暗撇嘴,她还是不放心。 “具体去哪儿也不是我一介妇人能左右的,不过有我家老爷在朝中看护着,再差也差不到哪儿去,六部应该是没问题的。” 说这些话时,谢氏都心虚。 姜云舟能不能在国子监待下去都是问题,但为了儿子的婚事和相府,她不得不夸大了一些。 第90章 真不要脸啊 楚夫人听到谢氏的话,不由的心花怒放。 若是姜云舟能进六部的话,那可真是前途无量了。 当下,两人就把婚事定了下来,还交换了信物。 谢氏心满意足的离开了镇国公府,回去的路上,她一直在想着几个儿子。 老大,姜玄墨就是她的一块心病。 他最优秀也最出色,偏偏命运多舛。 谢氏眼里的笑意散去,取而代之的忧愁,若是姜玄墨的病能好起来,那该有多好。 就在这时,车帘被风吹起,谢氏不经意间,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是姜予安。 “停车。”谢氏急声道,车夫忙把车停下,谢氏想都没想就跳下马车,追了过去。 姜予安是她儿子的救命稻草,谢氏只能紧紧的抓住她。 她在人群里快速的穿梭,一把抓住了姜予安的衣袖:“安安。” 姜予安没有防备,冷不丁回头就看到神色焦急的谢氏。 她紧紧的攥着她的衣袖,几乎要哭出来了:“安安,我是母亲啊。” 大街上人来人往,瞬间吸引了无数人的目光。 他们纷纷朝着两人看过来,指指点点。 姜予安有些头大,她只是出来买个东西,却没想到被谢氏缠上。 “姜夫人。”姜予安后退两步,客气又疏离的对着谢氏拘了一礼。 谢氏明显察觉到她的冷漠和疏远。 可此时,她哪里还顾得上这些,谢氏上前两步,红着眼圈对姜予安说道:“安安,一切都是母亲的错,你跟母亲回去吧。” 姜予安诧异的看着她,感觉有些可笑:“姜夫人,你是在开什么玩笑,你让我回去,回哪儿去?” “自然是相府,你是我的女儿啊。”谢氏手捧胸口,眼神哀求的看着她:“从前的事,都是母亲的错,是母亲没有保护好你,你能不能再给母亲一个机会。” “只要你肯答应回去,母亲做什么都可以,哪怕是给你跪下。” 说着谢氏就要跪在地上,姜予安急忙伸手扶住她的手臂,面色瞬间沉了下来:“姜夫人,请自重。” 谢氏身为当朝丞相夫人,她公然给自己下跪。 这是求吗? 分明是威胁。 姜予安看似轻轻扶着谢氏的手臂,只有谢氏知道,她的力道有多大。 哪怕她用尽了全身力气,也无法撼动分毫。 “我与相府早已经一刀两断,谢夫人却在此时咄咄逼人,是想威胁我吗?”姜予安怒道。 谢氏没想到姜予安现在完全和从前不一样了,她不再是那个说几句好话,就能被哄骗的孩子了。 “不,不是的,我只是想要弥补你。” 可惜,这样的话姜予安一个字也不会相信。 眼见着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姜予安不想再跟谢氏纠缠,对她道:“若真想弥补那就请姜夫人用实际行动来说话,而不是靠着一张嘴,上下嘴唇一碰,就能抹去我受的苦难。” 瞬间,姜予安占据了上风。 围观的百姓全都一脸不解,小声议论:“这姜小姐说的苦难,到底是什么啊?” “不知道,她突然断亲,好像跟姜家发生了无法结开的矛盾。” 百姓们自然不知道姜予安和相府的事,他们只知道她突然断亲离府。 眼下谢氏低声下气的求她,许多不明真相的人,已经开始偏袒谢氏了。 “就算有矛盾,她身上也流着姜家的血液,怎么能说断亲就断亲呢,姜大姑娘也太任性了。” “你们不懂,如今姜大姑娘攀上了太傅府,底气硬着呢。” 围观众人露出了然的神情,难怪姜予安敢断亲呢,原来是抱上大腿了。 瞬间,看她的眼神带了鄙夷。 谢氏看舆论往她这边倒了,心头一松,又继续道:“安安,只要你说出想要什么,母亲定会满足你的。” 无论是金钱也好,身份也罢。 只要姜予安张口,她就有机会。 而且谢氏笃定的是像姜予安这样的小女郎,没有见过大世面,她所求的应该难不倒她。 姜予安有些好笑的看向谢氏,反问道:“此话当真?” “自然当真,我以丞相夫人的身份向你保证,绝无虚假。” 姜予安就笑了:“这样啊,我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把伤害我的人,要么让他们感同身受,要么按照北周律法送入大牢,姜夫人可能做到?” 谢氏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感同身受? 难不成,也要让她的几个儿子也被打个半死吗! 不行不行,她的儿子们都身体虚弱,如何能受得了这样的虐待。 至于送进大牢,那更是无稽之谈。 姜云舟可是要入仕在朝为官的,姜清羽是要学着打理家业的。 他们几人若是进了大牢,前途尽毁。 绝对不行。 “怎么,做不到?”姜予安的笑说不出的嘲讽:“瞧瞧,夫人都做不到,还说的那么坚定做什么,我只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你们就觉得受不了了。” “那你可曾想过,那样的虐待我一个小女子都咬牙撑过来了,我能不能受得了?” 姜予安的眼睛锐利逼人,她朝着谢氏步步逼近,眼里的锋芒也越来越盛。 “你们买凶绑架了我,让我生不如死险些丧命,如今却又要哄着我回去,无非是想让我给你的大儿子治病。” “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我告诉你我不会给姜玄墨治病,他本就该死,你们加在我身上的痛苦,我会千倍万倍的讨回来。” “你越是在意什么,我便要夺走什么。” 姜予安的神情说不出的癫狂,若非她死死的控制住自己,只怕会伸手杀了谢氏。 谢氏被她疯癫的模样吓的步步后退,嘴里不停的低喃:“你,你疯了,他可是你亲大哥。” “在我被绑走时他冷眼旁观的时候,他就已经不是了。” 姜予安把压在心头的话,终于说了出来,有种说不出的畅快:“我要你白发人送黑人,看着相府逐渐没落,穷困潦倒,你引以为傲的几个儿子,皆会逐渐凋零郁郁不得志,至于你,我不会对你动手,但我会冷眼旁观,看着你究竟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众人哗然,全都面露惊恐:“什么,姜大姑娘居然被自己的哥哥们打成重伤,难怪她会断亲。” “姜家人也太狠了,怎么能对她一个小姑娘下这样的毒手。” “现在还有脸求和,真是不要脸啊。” 第91章 臭鸡蛋糊一脸 指责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谢氏脸上火辣辣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惊恐的看着朝她逼来的人群,吓的步步后退。 嬷嬷护着她,大声呵斥那些百姓:“滚开,你们这些贱民,你们可知我们是谁,连相府的夫人也敢惹,小心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再不滚,你们全都得死……啊……” 话未说完,不知道从哪儿丢来一枚臭鸡蛋,准确的砸在嬷嬷头上。 蛋黄流出,糊了嬷嬷一脸。 她尖叫一声,抹了把脸。 恶臭袭来,险些让她吐出来。 “老夯货,闭上你的臭嘴。”人群中不知道谁粗着喊了一嗓子:“还愣着干什么,砸啊,法不责众。” 说话间无数菜叶子和臭鸡蛋,纷纷砸向谢氏和嬷嬷。 她们成功的引起了民愤,尤其是那句贱民,更是将围观的百姓愤怒值,拉到了顶点。 谢氏被砸的尖叫连连,慌乱的就往马车方向跑。 几个丫鬟虽然护着她,可依然阻挡不了愤怒的百姓。 她的发髻被砸的松散下来,头发如同黏稠的黑蛇贴在脸上。 昂贵的衣服沾了污渍,身上又腥又臭。 一时间,街道瘫痪,后面的人过不去,前面的人过不来。 而罪魁祸首则躲在人群里,微微勾唇。 姜予安弹了弹身上不存在的灰尘,低语一声:“真是便宜你们了。” 那枚臭鸡蛋,就是她丢出去的。 眼看着官差朝着这边跑了过来,砸的正起劲儿的百姓见状,全都一轰而散了。 待到官差跑到跟前,除了一地狼藉,一个人也没有抓到。 不远,过来一辆豪华的马车,停了下来。 车帘被掀开,露出姜相威严的脸,他不满的看着街道,质问道:“怎么回事?” 官差上前,对着他恭敬的道:“回相爷,刚刚有百姓闹事,不知为何砸了一个位夫人的马车。” “简直岂有此理,天子脚下也敢聚重闹事,这不是没有把皇上放在眼里吗,本官命你们尽快抓到那些闹事的百姓,不得有误。” 姜相施展官威,把官差骂了个狗血淋头。 转头看向不远处的那位倒霉夫人,正欲想要看看是谁家家眷,好讨个人情。 可看到那人熟悉的身影时,姜相眼睛倏然瞪大了一些,面露惊讶。 那倒霉家眷不是别人家的,而是他家的。 谢氏身上不知道被泼了什么,菜叶子和饭粒儿粘在她头上,脸上。 她正伏在路边干呕,狼狈极了。 官差见姜相看的认真,还以为他会施以援手:“相爷,可是认得那位夫人?” “不认识。”姜相放下车帘,催促车夫:“回府。” 车夫一脸震惊,连他都看出那位夫人是谢氏了,丞相居然说不认识。 不过也在情理当中,脏成这样丢尽了相府的脸,相爷装作不认得,也是正常的。 谢氏回过头时,恰好看到姜相的马车与她擦肩而过。 “老爷,老爷?”谢氏喊了两句,对方不仅没有答应,反而跑的更快了。 因为追的太着急,谢氏还摔了一跤。 她狼狈的趴在地上,对着姜相的马车伸出手:“老爷,你等等妾身。” 百姓们砸了她的马车,若是以这副样子回到相府,她还不如死了算了。 嬷嬷强忍着恶臭,把谢氏扶了起来,对她道:“夫人,不如你在此等着,老奴抄近路回府去叫小姐来接你可好?” 谢氏的脚崴了,身上又酸又疼。 她从未受过这样的待遇,向来端庄的她竟忍不住哭了起来。 “你快些去,我一刻也忍不下去了。” “若是让本夫人抓到这些贱民,定将他们碎尸万段。” 嬷嬷连连点头:“夫人,老奴马上回来。” 嬷嬷一路小跑的往相府赶,终于赶在姜相回府前,回了府。 她从后门进了府,直接去找姜玉婉。 还没进院子,便嚷嚷开了:“二姑娘,二姑娘。” 姜玉婉正在屋内试新做的衣裳,对镜自照,华丽的衣料在阳光下闪着光,说不出的好看。 为了这身衣裳,她可是花费了大价钱,就等着在春日宴上,大放光彩。 “好看吗?”她问四喜。 四喜连连点头:“小姐天生丽质,真是太美了。” 姜玉婉喜滋滋的,正要把衣服脱下来时,就听到外面传来了声音。 “二姑娘,夫人把脚崴了,你快去接她。”嬷嬷气喘吁吁的进了屋,姜玉婉出来看到她身上的菜叶子,不由的捂住了鼻子:“什么味儿?” 嬷嬷急忙又退了出去,把事情简单的说了一遍:“夫人在街上遇到了大姑娘,跟她起了争执,也不知道大姑娘跟百姓们说了什么,竟引得百姓对着我们夫人一顿好砸,现在夫人还在路边等着呢,实在太可怜了。” 姜玉婉神情一惊:“居然有这样的事,他们也太过分了。” 她提起裙摆就往外走,一边吩咐四喜:“去告诉二哥和三哥四哥,让他们去接母亲。” 姜予安居然敢打母亲,这事他们就是闹到太傅府上,也占理。 四喜急急应了一声,转头就去找姜云舟兄弟三人。 而姜玉婉则在嬷嬷的带领下,去接谢氏。 不多时,她就坐着马车赶到了。 当她看到谢氏一身狼狈的坐在路边时,只觉得怒火中烧。 姜予安,她怎么敢的。 “母亲。”姜玉婉哭着下了马车,快步朝着谢氏走去。 还未走近,便闻到一股恶臭。 眼里的嫌弃一闪而逝,步子也停了下来。 就在这时,谢氏看到了姜玉婉,顿时委屈的朝她伸出了手:“玉婉……” 然而,姜玉婉却犹豫了。 她的衣服是新做的,若是此时被弄脏了,岂不是白做了吗? “来人,去扶夫人上车。”姜玉婉犹豫再三没有上前,她的衣服太贵重了,弄脏了就没办法穿了。 母亲,应该能理解的。 可她却不知道,此时的谢氏正是最脆弱的时候。 她满心欢喜的等着姜玉婉来接她,却被她泼了一瓢凉水。 姜玉婉嫌弃她,甚至连到她跟前儿都不愿意。 她在意的,是她身上的新衣。 而不是她这个母亲。 第92章 让他们滚 姜予安办了这么大一件事,回府时心情好的差点要跳起来。 回府的时候,还特意问了管家:“小舅舅回来了吗?” 虽说谢无咎宠着她,但把相府夫人打了此事可大可小。 万一那些不长眼的官府查到她头上,难免会连累太傅府。 管家摇了摇头:“没瞧见王爷呢。” “知道了。”没在就好,省了许多麻烦。 姜予安回了自己的院子,看到外面奴仆都照常忙着,也没多想。 她伸手推开门,脚刚踏进去,就看见屋内坐着一个人。 踏进去的脚,条件反射的又缩了回来,调头就想跑。 “站住。”清冷的声音,自屋内传出。 几乎是同时,卫长风就拦在了姜予安面前。 他双手抱胸对着姜予安笑了笑:“小姐,王爷叫您呢。” “多事。”姜予安小声嘀咕一声,认命般的叹了口气,又折了回去。 她小心的抬头看了一眼,只见谢无咎坐在檀木太师椅上,一身清冷气质,仿佛把满室都镀上了层冷霜。 看来,他的心情不太妙啊。 姜予安眼珠子骨碌碌的转,谢无咎掀起眼皮儿看了她一眼,她立马缩了缩脖子。 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般,只是那双眼睛却透着不羁。 显然是个倔驴。 “这么早就回来了?”谢无咎指尖摩挲着茶盏边缘,声音裹着氤氲茶香漫过来。 轻描淡写的声音,却让姜予安脊背发寒。 对方显然就等着抓她呢。 姜予安垂着头走到他面前,瓮声瓮气的应了一声:“回来了。” “今天可有碰到什么有趣的事?” “没有吧……”姜予安拉长了声调,一边暗暗看谢无咎的脸色。 咦,黑的跟锅底一样。 谢无咎眼睛瞪大了一些,眉头拧成了疙瘩,语气是却十分无奈:“你确定没有?” “那就算有。”姜予安决定插科打诨到底。 谢无咎轻叹一声,揉了揉太阳穴:“我又不是来兴师问罪的,你这么怕我干什么?” 他朝姜予安招了招手:“过来。” 姜予安脊背一寒,站着没动。 看她这副样子,谢无咎无奈的笑出声音:“你不过来,我怎么给你的手上药。” 姜予安这才发现,她的手指上有一道口子。 可能是刚才混乱中,被伤到了。 血糊了一手,看着吓人,其实伤口并不深。 否则,她都没感觉到疼。 可谢无咎却显得很重视,还拿出了药箱,看那样子还要给她包扎。 姜予安乖巧的朝着谢无咎走了过去,坐在了他身侧的椅子上。 谢无咎眼神示意她:“伸手。” 她把手伸过去,谢无咎把伤药挑出一些,抹到了她的伤口处。 然后,拿起纱布要缠时,姜予安把手抽了回来:“这么点小伤口,用不着包扎。” “会痛。”谢无咎语气强硬,不由分说把她的手又抓了回来,缠上了纱布。 姜予安看着被包扎好的伤口,内心有股暖流在缓缓流淌。 这样的关爱,是她从未感受过的。 小时候她被养母打,长大了被同龄人欺负。 就算回到了自己家也是被人无视,从未有人像谢无咎这般对她好过。 时时把她放在心里,处处为她考虑。 姜予安不由的看向他,问道:“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谢无咎收拾药箱的动作一滞,这个问题还用想吗? 她唤他一声舅舅,他护着她不是很正常吗? 大手在姜予安的手顶轻轻一按,他轻笑一声:“因为我是你舅舅。” 这个理由,足够了。 姜予安哦了一声,低下了头。 而后,抬起头对着谢无咎露齿一笑:“舅舅护着我,以后我也会护着你。” 谢无咎看姜予安那副天真的模样,眼神不由的柔和起来:“行,我等着你护着我。” 他起了身,似又想到什么对着姜予安道:“在没护卫的情况下,不要跟姜家人的起冲突,万一他们动了手,受伤的是你自己。” 谢无咎在关心她,姜予安听话的点头:“知道了。” 这时,管家从外面走了进来,对着谢无咎道:“姜家几个公子找上门来了,叫嚣着让小姐去给姜夫人赔礼道歉呢。” 姜予安一听有些急了,说道:“我去把他们打发了。” 不能让她的事连累到了太傅府。 “用不着你出面,那些跳梁小丑理他们干什么?”谢无咎态度强横对着管家命令道:“让他们滚。” 管家神情一滞,王爷这语气够横的啊。 不管怎么说,那几个也是相府的公子,岂是他一个管家能让他们滚的。 但谢无咎发了话,他也只能遵从。 谢无咎抬脚往外走,走了两步回头看姜予安,见她一副无所事事的模样。 便问她:“若是无事,陪我去赴宴。” 小姑家整日闷在府里,都要闷坏了。 带她去见见世面。 免得她没有眼光,将来挑不到好的夫婿。 姜予安眼光一亮,重重点头:“好。” 府里的确无聊,她都快要闷坏了。 谢无咎看她一副小女儿家的娇憨模样,不由的勾了勾唇。 而后吩咐婢女:“去给小姐挑一套合适的衣服,不必贵重华丽,舒适即可。” “敢问王爷要带小姐去何处赴宴?”婢女问道。 不同的场合,要穿不同的衣服。 若是身份贵重的,自然要穿的体面一些。 谢无咎眉头轻蹙:“王府。” 婢女倒吸一口凉气,王府那等地方,去的非富即贵。 可王爷却说让小姐穿的舒适即可。 这岂不是被人看轻? 谢无咎似是知道婢女在想什么,又加了一句:“有本王在,谁敢看轻她,她年纪还小不宜太招风,不必过分隆重。” 姜予安生的好相貌,鹅蛋脸芙蓉面。 一双水盈盈的眸子欲语还休。 配着琼鼻樱桃唇,京城里的那些世家小姐,没一个能比得上她。 若是再以华服加身,那些世家公子还不得像苍蝇一般围着她打转? 看着就烦。 谢无咎坐在椅子上喝茶,等着姜予安。 不多时,姜予安出现在他面前。 看到她的时候,谢无咎顿时愣住了。 第93章 赴宴 少女大大方方的站在他面前,明眸皓齿,楚楚动人。 米黄色的百褶罗裙如流水般泄下,层层叠叠的铺在青砖地上,宛如一泓静止的月光。 裙裾边缘,深碧色的缠枝忍冬纹蜿蜒游走。 绣工精湛,活灵活现。 杏色软缎绣鞋的尖儿,各缀着一颗浑圆的珍珠。 玉带掐腰,越发显得腰身纤细,不及盈盈一握。 纤细修长的颈间,悬着一枚小小的累丝嵌宝金锁,金丝细若毫发,盘绕出繁复的吉祥云纹。 上好的轻容纱做成的披帛,颜色是极清浅的天水碧,薄的近乎透明。 仿佛一触即碎的指尖晨曦。 这身装扮,虽说不华丽,但也看得出是下了功夫的。 配着姜予安这张脸,说不出的明媚动人。 谢无咎的呼吸缓了缓,眸中淌过一丝晦暗。 他目光落在姜予安的头上,起身走向她,将她头上的珠钗几乎拔个精光,只留一枚玉簪。 惊的婢女连连轻呼:“王爷,这是不是太素了?” 素? 谢无咎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他恨不得用薄纱挡住姜予安的脸。 本以为素衫能压住她的几分艳,没想动竟被她穿出别样的风采。 姜予安有些无措的看着谢无咎:“小舅舅,这样会不会太失礼了?” “不会。”谢无咎简短的回她两个字。 而后,就带着她往外走去。 马车早已经候在门口,上了车后,姜予安问道:“不知我们要去哪个王府赴宴?” “燕王府。”谢无咎声音平淡的回道。 姜予安哦了一声,点了点头。 “我听说过燕王殿下,是个风光霁月般的男子。 性格温和,人又有趣,京城里的女子都想嫁给他。” 谢无咎诧异的看向她:“连你也这么想?” 说完他才想起来,姜予安已经十六了,到了该婚嫁的年纪。 燕王跟她同岁,也没有婚配。 这丫头若是跟了燕王…… 谢无咎的眉头又皱了起来,不行不行,她还太小。 再等两年再说。 姜予安没有看到谢无咎的表情,开心的道:“我哪儿能配得上燕王殿下,连想都不敢想。” 闻言,谢无咎松了口气:“你还太小,现在想这些未免太早,再说了燕王的婚事都是由皇上做主,你想也是白想。” 最后一句,谢无咎有些沾沾自喜。 连他都不能左右的事情,姜予安更加没机会。 心情莫名一松,谢无咎随手拿起车内的糕点咬了一口。 此举惊的姜予安一脸惊讶:“小舅舅,你不是不喜欢吃桃酥?” “随便尝尝。”谢无咎咬了一口,又丢回了桌上。 只是神情,莫名的愉悦。 姜予安看得一头雾水,这人的性情真怪。 说翻脸就翻脸,说笑就笑。 不多时,马车在燕王府门前停下。 姜予安跟着谢无咎下车,顿时吸引了无数人的注意。 一则是两人的身份,二则是因为姜予安。 她的事情早已经在京中传开,几乎所有人都知道,相府的大姑娘受了莫大委屈。 被养妹挤兑的离府断亲。 可转眼,她就抱上了谢无咎这根大腿。 有说她幸运的,有说她心机深的。 更多的却像是嗅到了一块肥美的肉。 谁娶了姜予安,就相当于有了太傅和摄政王的助力。 因此,姜予安一出现,那些贵夫人全都对她露出了和善的笑容。 男席和女席都是隔开的,谢无咎一露面,就被人拉到了席间。 而姜予安,则由婢女的带领下,去了女席。 席间,由一扇紫檀边座嵌珐琅宝座屏风隔开。 只要稍稍抬头,就能看到对方。 但为了避嫌,凉亭四周围了一圈纱幔随风而动,映着早春的新绿,说不出的清新惬意。 姜予安感觉那些夫人热情的过分,好几个人抓着她的胳膊,问东问西。 “姜姑娘好相貌,以后谁娶了姜姑娘,那可真是天大的福气?” 说着,还悄悄的勾了勾姜予安的袖子,低声道:“姑娘若是有时间,可来我将军府做客。” 姜予安讪讪一笑:“到时再说。” 一边说着一边把袖子从那位夫人的手里,用力的拽了回来。 那夫人神情落寞,立马被另一位夫人用身体给挤走了:“姜姑娘,我伯爵府新种的腊梅此时开的正艳,不如明日到我府上赏梅?” “我……”姜予安只感觉一个头两个大,再这么问下去,她可就招架不住了。 她求救的看向男席那边,恰好看到谢无咎也在抬头看她。 姜予安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朝着他挥了挥手:“小舅舅。” 回头,她对着几位夫人歉意的一笑:“不好意思,我舅舅在叫我。” 几位夫人惊讶的啊了一声,看向男客那边。 果然看到谢无咎在朝姜予安勾手。 她们面上露出疑惑之色:“这不太好吧,姜姑娘毕竟是女眷,怎么能与男子同席。” 立马有人反驳了回去:“这有什么,摄政王单独一个席面,姜姑娘还是个孩子,旁人说不出什么的。” 于是姜予安,借此机会跑到了谢无咎身边。 “真是吓死我了,感觉她们像要吃了我一样。” 虽说宴席设在凉亭里,可是主家却想的十分周到,四面都放了炭盆。 再加上已经开了春,因此并不觉得冷。 姜予安的鼻尖冒出一层薄汗,谢无咎自然而然的拿起帕子,给她擦了擦。 “早知道如此,我就不让你过去了,你就坐在我身边吧。” 姜予安应了一声,两只眼珠骨碌碌的朝四周看,谢无咎看她那样子,低声问道:“怎么了?” “我想去更衣。”姜予安回道。 谢无咎面上露出一丝羞涩,而后对身侧的婢女命令道:“带小姐过去。” 婢女应了一声,上前搀扶姜予安。 姜予安对着谢无咎笑了笑,跟着婢女走了。 燕王府极大,姜予安在婢女的带领下,才到了茅厕。 待到她出来的时候,婢女还在外面等候。 正要返回去时,却听到一个清脆的声音:“你,站住。” 姜予安下意识的回头,却见一个十来岁左右的小姑娘,正指着她:“说你呢,就是你。” “我?”姜予安用手指了指鼻尖,有些惊讶。 第94章 拔毛下锅 小姑娘生的娇俏可爱,脸儿圆圆的,还带着婴儿肥。 模样讨喜,只是这行事和语气,带着颐指气使。 再看她的穿着,更是金贵无比。 姜予安知道她是谁了,燕王府的小郡主,萧燕。 她是老王爷的老来女,比燕王小了整整七八岁,自小备受宠爱,被当作掌上明珠般宠着。 只是让姜予安诧异的是,她怎么一个人在这儿。 “对,就是你。”萧燕的声音带着小奶声,白嫩的小手指头指着她,而后又指向墙角的大树,语气焦急的道:“你快去把福宝给我抓回来。” 墙角的大树上,落着一只五彩斑斓的鹦鹉。 它似是能听懂人的对话,听到萧燕要抓她它回去,竟然张开翅膀嘲笑她:“想抓本大爷回去,做梦,做梦……” 萧燕气的七窍生烟,跳着脚道:“好你个福宝居然敢笑话我,我定要拔了你的毛,把你炖成汤喝。” “气死你,气死你。”福宝在树上张了张翅膀,还示威的拉了一坨鸟粪。 萧燕都快要气哭了,命令姜予安:“快去抓它啊,我快要被气死了。” 说话间,她的脸色变的苍白起来。 这时,一群婢女慌张的跑了过来:“小郡主,小郡主。” 萧燕像是喘不过气一样,眼里噙着泪花。 她大口大口的吸着气,却还在倔强的指着福宝:“抓,抓它。” 原来,她有哮喘。 姜予安不敢再逗她了,忙安慰道:“小郡主别急,我这就给你抓它下来。” 说完,她手脚并用往树上爬。 眼看着她爬的越来越高,福宝急的直跳脚:“救命,救命,有怪物来抓我了,有怪物来抓我了。” 它扑棱着翅膀想跑,脚上的绳索却挂在了树枝上,难怪没有跑呢。 姜予安借力跳到了树杆上,小心翼翼的朝福宝走去。 底下的婢女和婆子们全都吓的大气不敢出。 生怕她们发出的声音,就把姜予安给吓的摔到了地上。 萧燕虽然难受,但情绪总算稳定了。 她瞪着一双大眼,紧张的看着姜予安,小手攥成了拳。 那模样,比姜予安还紧张呢。 姜予安离福宝越来越近,小东西见她过来,急的竟朝她呸了一口。 “别过来,别过来……呱……” 姜予安一把将她抓在手里,福宝吓的哇哇大叫:“殿下救我,殿下救我。” 它伸嘴就去啄姜予安的手,姜予安捏住它的嘴,轻笑一声:“小东西,连我都敢咬,难怪郡主要把你拔毛下锅呢。” “坏人,坏人,放开我。” 姜予安玩心大起,坐在树杈上故意气它:“就不放,你能耐我何?” “小命休矣。”福宝神情说不出的沮丧。 姜予安看玩的差不多了,便带着它往下返。 就在这时,一道清润的声音响起:“燕燕。” 只见薄雾氤氲的小径上,一白衣男子踏碎满地斑驳光影疾步而来。 广袖翻飞间银丝暗纹若隐若现,束发玉冠折射着碎金般的光芒,五官精致得像是被精心雕琢过,眉峰微蹙时竟生出几分水墨画里的清冷。 姜予安不由的叹道,好相貌。 靴底突然踩到块潮湿的冰碴,身体不受控制的朝着地面栽了下去。 下面的丫鬟婆子全都吓的尖叫起来,纷纷伸手去接姜予安。 却见她旋身翻转,墨发如瀑散开,腰间玉佩在霞光里划出半道流光。 落地时足尖轻点,惊起一片雪雾。 她于雪雾中站稳脚跟,白衣男子的手,也在此时扶住了她的腰身。 四目相对,一个平静,另一个则是惊艳。 那双温润的眸子清澈的如同一汪清泉,却在看到姜予安那双云水眸时,脸上悄然浮出红晕。 燕王刚要说话,一个呱噪的声音钻入他的耳朵:“殿下救我,救福宝……” 福宝剧烈的挣扎起来,要往燕王怀里钻。 一边扑腾着翅膀,一边拿脚划姜予安的手。 她只得松开了福宝,小东西跳上燕王的肩,趾高气扬的看着她:“坏人,坏人。” “福宝,不得无礼。”燕王回过神,喝了福宝两句。 而后对着姜予安歉意的笑了笑:“姜姑娘没事吧。” 声音说不出的好听,如同他的人一样,如沐春风。 姜予安有些惊讶,回过神后急忙行礼:“见过燕王殿下。” 四周的丫鬟婆子早已经屈膝行礼。 燕王声音淡淡的说道:“不必多礼,刚刚看你爬到了树上,吓的本王的心险些跳出来。” 说到这里,他腼腆一笑:“只是没想到姜姑娘身手这么好,倒显得本王多余了。” 就算他不伸手去接,姜予安也能安全落地。 燕王感觉自己有些唐突了,故而道歉。 姜予安对他的君子之风给折服,急忙摆手:“怎么会,多亏了王爷搀我一把,否则今天我可就出洋相了。” 这话,也是在给燕王台阶下。 萧燕从一边走过来,指着福宝小脸儿气的通红:“大哥,你可得好好教训教训福宝,它越来越无法无天了,瞧瞧,它把我的头发扯下来,戴在了自己身上。” 小丫头小脸儿鼓鼓的,像个气呼呼的小包子。 燕子低头一瞧,不由的笑出声音。 只见福宝脖子上,果然戴着一朵绒花。 他宠溺的捏了捏萧燕的脸,歉意的道:“福宝弄坏了你的绒花,大哥赔你一朵好不好。” “好。”萧燕的气消了不少,可是呼吸依然不畅。 燕王见状,急忙下了命令:“来人,扶郡主回房休息。” 下人们上前,忙哄着萧燕回房。 小郡主往前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看向姜予安,眼里满是羡慕:“你可厉害,若是我也能像你这般爬墙爬树的就好了。” 她自小体弱,别说爬墙了,就连跑跳都是奢望。 姜予安想到她的病,便道:“若是殿下不嫌弃的话,可否让我替小郡主瞧瞧?” 小儿哮喘,越是早治越好。 瞧小郡主的样子,这病应该折磨她很长时间了。 燕王诧异的看着姜予安:“你会治?” “略懂医术。”姜予安谦虚的道。 就在这时,一道粗狂的声音响了起来:“燕王府什么时候,阿猫阿狗都能进来了?” 第95章 情窦初开少年郎 众人诧异的看向声音来源处,只见一身着华服的男子,出现在长廊尽头。 男子身体肥胖,面上带着不屑的嘲弄之色。 看姜予安的眼神,满是恶意。 姜予安倒是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怀王。 更加没想到,他上来就冲着自己。 燕王的眉头微微蹙起,显然对于怀王这番粗俗的言论,很不认同。 但出于礼貌,还是对着怀王拘了一礼:“大哥。” 小郡主并不欢迎怀王的到来,她仰着头,装作没看到。 还是燕王推了她一把,才不情不愿的哼唧一声:“大哥。” 其他人,早已经行礼了。 怀王一脸嘲弄的看着姜予安,讥讽的笑道:“山鸡就是山鸡,一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不过是攀上了太傅府,就真觉得自己成了金凤凰了?” 姜予安嘴角噙着笑,没有反驳。 对方冲着她来的,这个时候无论说什么,都是错的。 怀王见姜予安不说话,还以为怕了他。 他冷哼一声,正要说更过分的话,却见燕王截断了话头:“大哥,慎言,姜姑娘是我王府的贵客,还请大哥嘴下留情。” 怀王向来目中无人,以自己皇长子的身份,横行霸道。 上次姜予安让他吃了瘪,他一直想着找回来呢。 今天遇上了,他岂会放过。 “三弟。”怀王拍了拍燕王的肩膀,轻蔑一笑:“你可不要被这丫头三言两语骗了,她一个小丫头懂得什么医术,哪里就能让她给小七治病呢。” “要我说,她就是个骗子,趁早把她赶出府去。” 燕王的眉头一拧,反驳道:“大哥,姜姑娘不是骗子,她是……” 他刚要说姜予安是跟谢无咎一起来的,就被怀王打断了:“知人知面不知心,大哥也是为了你好。” 说完,他眼神不善的看向姜予安,对着身边的人命令道:“来人,把她给本王丢出去。” 侍卫正要动手时,一道悠悠的声音却传了过来:“怀王殿下,你准备把我太傅府的表小姐,扔到哪里去?” 怀王的绿豆眼猛地瞪大,看着谢无咎负手而来。 玄色锦袍上暗绣的银线云纹随着步伐流转冷光。 刺得怀王下意识眯起眼睛。 “摄……政王?”怀王喉结滚动,声音比方才矮了三分。 眼里,更是充满了恐惧。 明明天气寒冷,可是他的额头却有汗珠滚落。 怀王似是没想到,谢无咎也在。 几乎下意识的就想跑:“误会,误会,呵呵,你们玩儿本王还有事,先行一步。” 他转身就要走,卫长风却长臂一伸,拦住了他。 怀王神情一愣,就见谢无咎面上带笑,朝他勾了勾手:“哎,本王好不容易才见到怀王殿下,你怎么就要走呢。” 前路被拦,怀王只得忐忑不安的又折了回来。 他苦着一张脸,讨好的对谢无咎道:“本王不胜酒力,想回去醒醒酒。” “哟,喝多了?”谢无咎阴阳怪气的道。 怀王点了点头,早知道谢无咎也在,他早就跑了。 谢无咎沉吟一下,说道:“本王倒是有个小游戏,可助王爷醒酒。” “摄政王的游戏,本王怕是无福消受。”怀王吓的脸色发白,声音都打了颤。 姜予安看他这副怂样,不由的想笑。 真是又菜又爱玩儿。 谢无咎摇了摇头,道:“非也非也,怀王不是最喜欢这种游戏了吗,我太傅府的小女不才,但箭射的却还有几分样子,今天就让怀王指点一二。” 听到这里,怀王顿时瞪大了眼睛。 他知道谢无咎肚子里憋的是什么坏水了。 他吓的连连摆手:“不,不行。” 然而哪里由得着他说不,卫长风把一个苹果交到怀王手里,将他拉离的远一些。 对他道:“殿下,你把苹果放到头顶,我家小姐准头不好,你多担待。” 那边,早已经有人往姜予安手里塞了一把小巧的弓箭。 福宝和萧燕几乎同时探出头去,齐声道:“哇,好好玩儿。” 怀王都快要吓傻了,听到姜予安准头不好,面色更是又白了几分。 “姜,姜小姐,你会射箭吗?” 姜予安试着拉了拉弓箭,诚实的摇头:“第一次玩儿。” 说着,把箭头对准了怀王的脑袋,当即他就被吓的大叫一声,跌在了地上。 “殿下,你别怕,我尽量射的准一些,不会射瞎你的眼的。” 姜予安拉开弓箭,一副就要松开弓弦的架式。 怀王哪里还顾得上什么王爷的体面,嘴里嗷嗷怪叫着,一边手脚并用的往外爬。 “本王不玩,本王不玩儿了。” 他连滚带爬的样子,实在滑稽可笑。 萧燕更是拍着手,哈哈大笑:“大哥,你别走啊,我也想玩呢。” 怀王肥胖的身体一个趔趄,跌倒在地。 鞋都飞出去了。 他连头都没敢回,还是侍从折回把他的鞋捡了回去。 众人哄堂大笑,谢无咎则是勾了勾唇,对一边的卫长风道:“去备一份厚礼送到怀王府上,就说是本王给他压惊的。” “是,王爷。”卫长风恭敬的应道。 燕王一脸歉意的对着姜予安道:“让姜姑娘受惊了。” “此事与殿下无关,王爷就不要介怀了。”姜予安大度的道。 燕王笑了笑,又道:“若是姜姑娘不介意的话,可否为小妹医治?” “王爷客气了,小女定当尽力而为。” 萧燕歪着头看着两人,语出惊人:“大哥,你怎么看姜姐姐的眼神有些不对劲呢?你是不是喜欢姜姐姐啊?” “燕燕。”燕王的脸瞬间红了起来,更加难为情了:“燕燕还小,姜姑娘千万别往心里去。” 姜予安倒是没有多想,小孩子嘛,童言无忌。 可是有人却上了心。 谢无咎盯着两人的神情,脸色逐渐阴沉起来:“安安。” 他唤了一声,姜予安只得朝他看了过来:“小舅舅,何事唤我?” “天色不早了,我们该走了。” 此时太阳还高高的悬挂在头顶,哪里就不早了。 可谢无咎发了话,她只得顺从的点了点头:“知道了。” 姜予安对着燕王笑道:“那我明日再来。” 今天她也没有带着药箱,无法给萧燕看病。 “好。”燕王红着脸看她,眼里满是柔情。 羞涩的模样,像个情窦初开的少年郎。 谢无咎的眉头紧紧的皱在一起,脸色黑成了锅底。 第96章 燕王讨好姜予安 眼前的情景,让谢无咎有种感觉。 他精心栽培的花,还没来得及欣赏,就被人连花带盆一起端走了。 “走了。”他寒着一张脸,步伐迈的极大。 本以为姜予安有眼色,没想到她还在跟燕王说话。 谢无咎只得回过头来,将她拽走了。 他突然变脸,姜予安只觉得莫名其妙。 在跟燕王摆了摆手后,才看向谢无咎:“小舅舅,你怎么了?” 她本想问谢无咎发什么疯,可看他一张黑如锅底的脸,把话又咽回了肚子里。 在这个时候她去触谢无咎霉头,她疯了。 一声小舅舅,把谢无咎的理智拉了回来。 他沉沉的吐了几口气,调整好情绪,轻描淡写的说了句:“我能有什么事,无非是看你被人欺负,心头有气罢了。” 心头有气? 然后给自己脸色看,姜予安才不信。 但对方不说,她才不会傻乎乎的去问。 像谢无咎这种身居高位的人,有脾气,太正常不过了。 姜予安只当他是情绪不稳定,把这事儿揭了过去。 回了府后,老太傅向姜予安问话:“今天玩的开不开心?” 姜予安重重点头:“开心。” 想起燕王还有福宝,她对着外祖说道:“燕王人很好,他还养了一只会说话的鹦鹉,说改天让我去燕王府玩儿呢,他的妹妹有哮喘,明日我要上门去给她看病。” 老太傅听到她的话,眼睛微微瞪大了一些:“燕王居然主动邀请你去作客?” “对啊。”姜予安看太傅一脸惊讶的样子,不由的疑惑问道:“有什么不对劲的吗?” 老太傅呵呵一笑,说道:“没有,挺好的。” 老人家眼里尽是满意,燕王那小子他也是从小看到大的。 人品没得说,这么一看,跟他的外孙女倒也挺登对。 就是不知道皇上是什么意思。 毕竟王爷的婚事,都是由皇上做主的。 姜予安看外祖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心里不由的嘀咕一声,外祖父真奇怪。 她不过是受邀去燕王家做客,他和谢无咎全都一脸惊讶的模样。 “若是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去做功课了。” “去吧。” 太傅挥了挥手,姜予安起身行开。 待她走后没多久,谢无咎就来了。 老太傅便跟他说起了姜予安的事:“安安这丫头,到了婚配的年纪,你瞧着哪家的公子好,给她相看相看。” 谢无咎脱衣服的动作一滞,从屏风后面出来,早已经换了一身宽松的常服。 他走到老爷子面前,神情平淡的道:“安安才多大,父亲就要张罗着她的亲事了?” “不小了已经十七了,再拖下去就成老姑娘了,好男儿都被挑走了,难不成让我家安安要人家挑剩的不成?”老太傅轻哼一声,眼神说不出的宠溺。 “我的外孙女儿,配得上世间最好的儿郎。” 谢无咎的心情有些烦躁,手指无意识的轻击着桌子,若有所思。 “父亲问的突然,我还没真没往这方面留意,等有了合适的人选,我再与父亲说。” 回到家本想放松一下,却让老太傅的话给弄的有些心烦。 谢无咎想要出去走走,却被又老太傅给叫住了。 他眼睛一瞪,故作生气的道:“你没留意,那我还能没留意吗?今天安安回来说,萧奕对她很不错,我觉得两人年纪相仿,若是凑成一对儿……” 话还未说完,谢无咎就起身离开了。 空气中传来他不悦的声音:“父亲想多了,萧奕身为王爷婚事自当由皇上做主,哪里就轮得到安安了。” 他抬脚迈步离开,气得老太傅眼睛都瞪圆了。 “亏得安安唤你一声小舅舅,你竟对她如此不上心。” 谢无咎连头都没有回,走的更快了。 不知不觉,走到了院外。 正巧看到管家走过来,身后还跟着两个小厮。 那小厮穿的是燕王府的衣服,谢无咎便让人停了下来。 “干什么的?”他问。 管家恭敬的回道:“回王爷的话,是燕王殿下派人给小姐送的礼。” “送礼?”谢无咎的眉头皱成了疙瘩:“她一个小孩儿,燕王给她送什么礼?” 话里话外,透着不悦。 “燕王殿下说,小姐去给小郡主治病,不能让她白辛苦一趟,故而把礼物提前送过来了。” 谢无咎伸长脖子往后看,管家有眼色的往后退开一些。 让两个小厮上前,把礼物给他瞧瞧。 不得不说,燕王是用了心的。 糕点和胭脂水粉,都是女孩子喜欢的。 唯独一样让谢无咎变了脸色,居然还有个活物。 一只长的特别可爱的鹦鹉。 猛的一瞧像福宝,细细一看却不像。 这只比福宝还要可爱一些,小黑豆豆的眼睛,看人时歪着脑袋。 说不出的可爱。 谢无咎想起来了,萧奕有两只会说话的鹦鹉,本是一对儿。 福宝是雄性,这只是雌性,叫元宝。 先前他向萧奕讨要,他死活不给。 没想到,这么大方给了姜予安。 谢无咎伸手逗弄元宝:“你主子可真狠心啊,说把你送人,就把你送人了。” 元宝认得他,见他伸手过来,便往谢无咎的手指上蹭了蹭。 只是眼神依然畏惧,蹭完以后,又缩到了笼子里。 管家不明所以的看着谢无咎,王爷这是让啊,还是不让啊? 把人拦在这里半天,也不放行是几个意思? 谢无咎站着没说话,只冷着一张脸,管家小心的站在一边,大气不敢出。 两个小厮,更是战战兢兢。 生怕惹到这位冷面阎王。 须臾,谢无咎才开了口:“把礼物给小姐送过去。” 管家松了一口气,告退后,忙带着小厮离开了。 原地只剩下谢无咎生闷气,冷风吹过,让他的头脑清醒了一些。 谢无咎轻笑一声似是释然了,燕王也挺好的。 安安跟着他,日子不会难过。 燕王的母妃前几年去世了,如今的燕王府就他一人当家。 姜予安若是嫁给他,没有婆媳矛盾,挺好的。 明明说服了自己,可谢无咎却还是有些闷闷的。 小丫头就要嫁人了? 日子过的可真快。 第97章 王爷幼稚 姜予安正倚在院中的藤椅上,翻着一本闲书。 忽听得院外传来一阵脚步声,管家领着几个小厮,抬着精致的礼盒,笑意盈盈地进了院子。 “小姐,燕王殿下派人送了些礼物。”管家恭敬地说道,示意小厮将礼盒一一打开。 精美的食盒里,摆满了各地的特色点心。 江南的桂花糕、塞北的奶皮子,香气四溢。 还有那做工精巧的珠钗首饰。 最引人注目的,是一只通体翠绿的鹦鹉,尾羽泛着金色的光泽,正歪着脑袋,好奇地打量着姜予安。 看到姜予安在看它,竟然开口说话了:“给小姐请安,给小姐请安。” “哇。”姜予安发出一声赞叹:“好可爱啊。” 她伸手去摸鹦鹉的小脑袋,小家伙竟也不怕人,眯着眼睛让她触碰。 姜予安眼中亮起惊喜的光芒,嘴角扬起笑意:“好可爱的小家伙!” 转头对那两个小厮说道:“多谢燕王殿下,费心了,礼物我很喜欢。” “小的定把小姐的话带给燕王殿下。”两个小厮恭敬的说道。 礼物送到两人便离去了。 一旁的谢无咎,原本闲适地靠在廊柱上,此刻见姜予安这般欢喜模样,心中莫名涌起一股酸涩。 待管家离去后,他装作不经意地走到姜予安身边。 目光盯着那只鹦鹉,试探着问道:“你对燕王,印象如何?” 姜予安抱着鹦鹉,眉眼弯弯,满是赞赏:“燕王真是个妙人,不仅送来这聪慧的鸟儿,还准备了那么多精巧玩意儿,可见心思细腻。” 她说话时,语气里尽是欣赏,全然没注意到谢无咎沉下来的脸色。 “一只鸟就把你收买了。”谢无咎脸色臭臭的,越看那鸟越不顺眼。 叽叽喳喳的, 聒噪! 本想让姜予安把东西给燕王送回去,她却一扭身,把笼子拿进了屋子里。 隔着窗子,她对谢无咎道:“小舅舅真是好没道理,不过是只鸟儿,怎么就谈上收买不收买了。” “元宝,我叫元宝。”鹦鹉通人性,听到姜予安唤它鸟儿竟不高兴了。 扑棱着翅膀,自己报上了姓名。 姜予安眼里满是笑意,点着它的小脑袋笑道:“对,对,你是元宝,以后是我的元宝。” 小家伙儿实在讨人喜欢,姜予安逗了半天,突然想起院外的谢无咎。 抬头一看,院子里空荡荡的,哪里还有人。 夜幕降临,太傅府陷入一片静谧。 谢无咎躺在榻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月光透过窗棂,洒在他那张惊为天人的脸上,度了一层柔和的光,美的如同画中仙。 突然,他一脚将被子踢开,坐了起来。 宽松的衣衫透着他劲瘦的腰身,柔软的布料勾勒出他身体的曲线。 哪怕隔着衣物,也能彰显出他雄性的魅力。 谢无咎面色阴沉的看着门口,脑海里却浮出姜予安那张开心的脸。 “没良心的小东西,别人稍微送你点甜头,你就不知道东西南北了。” 谢无咎感觉胸腔里燃着一团火,他快要气炸了。 赤脚下地,走到桌前倒了一杯凉茶。 仰头灌下早已凉透的茶水,却依然无法浇灭胸中的火焰。 砰的一声,他把茶杯重重的放在桌上。 “卫长风。”他扬声对外唤道。 很快,卫长风就到了他的跟前,眼神有些迷茫的问道:“王爷,有何吩咐?” 以往王爷早早的就睡了,今天这是怎么了,都三更天了还没有睡意。 他在外面守夜,就听到里面不时传来翻身的声音。 还有咬牙切齿的动静儿。 卫长风暗暗的想,谁惹王爷生这么大的气。 随着卫长风进门,外面的冷风吹了进来,让谢无咎的头脑清醒了一些。 他摆了摆手,道:“无事,出去吧。” 卫长风一脸震惊的看着他,王爷这患得患失的样子,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待卫长风离去后,谢无咎换了一身黑衣翻窗离去。 卫长风看到这一幕,惊的险些从树上掉下来。 大半夜的,王爷一身黑衣,他要去干嘛? 鬼使神差的,卫长风悄悄的跟在谢无咎身后。 倏然,谢无咎像有感应一般猛的回头。 身后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 可刚刚,他分明感应到有人跟着他。 此时的卫长风躲在墙后面,吓的大气不敢出一下。 好险,差点儿被王爷发现了。 卫长风抹了把额头的汗,再探头一瞧,王爷不见了。 谢无咎如幽灵一般,闪现在姜予安的院子里。 他准确的摸到姜予安的房间,隔着窗子缝隙,看到了那只叫元宝的鹦鹉。 他翻窗而入,动作快如闪电。 再出来时,元宝已经到了他的手上。 元宝惊恐的看着谢无咎,刚要叫就被他捏住了嘴巴。 谢无咎冷冷勾唇,身形一纵飞出了太傅府。 不多时,他在燕王府的墙边停下,从怀里拿出元宝,眼神威胁的看着它:“滚。” 手一扬,便把元宝扔了进去。 元宝受到了惊吓,努力扑棱着翅膀,才没有被摔死。 待到它惊魂未定的看清眼前的景物,这才喳喳的叫了起来。 坏人,竟把它丢回了燕王府。 …… 翌日,姜予安醒来后就去看元宝。 抬眼一瞧鸟架,上面却空空的。 “元宝。”姜予安的睡意一下子没有了,她急忙下床走到鸟笼前。 可四处都找遍了,就是没有元宝的身影。 姜予安焦急的喊了起来:“来人,快来人。” 冬青和双儿以及婆子们,全都从外面进来了。 看到姜予安一脸焦急的在找东西,便问道:“小姐,你在找什么?” “元宝,元宝不见了。”姜予安焦急的催促道:“快,快去把找它回来。” 虽然只跟元宝待了一个晚上,可是姜予安却已经把它作了自己的小伙伴。 婢女和婆子们全都吓坏了,纷纷跑到外面寻找。 “元宝,你在哪儿,快出来啊。” “元宝你不要调皮了,再不出来小姐就要急哭了。” 姜予安急的团团转,元宝那么小,没有自保的能力。 若是被恶犬或是野猫看到,它就凶多吉少了。 第98章 燕王来了 这边的动静,传到了谢无咎的院子里。 当卫长风知道双儿和冬青在找什么后,顿时看向了谢无咎。 后者察觉到他的目光,眼神冰冷的看过来,卫长风立马缩了回去。 虽然,但是…… 不可能,绝不可能。 王爷是不会做出这么幼稚的举动的。 “发生了何事?”谢无咎神情自若的问道。 “昨夜那只叫元宝的鹦鹉不见了,小姐正着急呢。”管家上前恭敬的回道。 谢无咎轻笑一声,将手里的干果扔回到盘子里,不在意的道:“一只畜生而已,丢就丢了,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大不了我带她再去买一只。” 他整整衣衫,心情很好的起身往姜予安的院子走。 管家和卫长风看得一愣一愣的。 两人心照不宣的看了对方一眼,而后急忙跟了上去。 王爷对小姐很不一般啊。 谢无咎刚走到门口,便停住了脚步。 只见燕王轻裘缓带,玉树临风。 面上带着比春风还要暖上三分的笑意。 看到谢无咎,他率先抬手跟他打招呼:“谢兄。” “你怎么来了?”谢无咎脸上的喜色顿时消失,他拧眉看着萧奕,眼里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 燕王走到他面前,一脸歉意:“昨日我送了安安一只鹦鹉,没想到这小东西偷偷跑了回来,我怕安安伤心难过,急忙送了过来。” 说着,他把身后的鸟笼,递到了谢无咎面前。 元宝看到谢无咎突然出现的脸,吓的尖叫一声:“坏人,坏人……” 燕王急忙呵斥:“元宝,不得无礼。” 回头他对着谢无咎解释:“元宝可能受了惊吓,你别往心里去。” 说完又觉得不对,谢无咎怎么会跟一只鸟一般见识。 燕王不好意思的一笑,果然看到谢无咎黑了脸。 知道他脾气不好,燕王急忙岔开了话题:“我这就给安安送过去,一会儿过来给你赔礼道歉。” 说完,拎着鸟笼兴冲冲的走了。 “哎……”谢无咎想叫住他,燕王却头都没有回,转眼就没踪影了。 他气恼的一甩袖子,高大的身形在院子里叉腰来回踱步。 仍然不解气,对着空气怒道:“真把这儿当成燕王府了,来去自如?” 管家和卫长风两人全都缩了身子往后退。 王爷今天的火气,有点大啊。 姜予安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她翻遍了所有角落,都没有找到元宝。 一想到它可能会被野猫叼走,一颗心就碎成了无数片。 “都怪我,都怪我没有照看好元宝,若是我关紧了门窗,它也不会走丢。”姜予安自责的不得了,元宝那么讨人喜欢,她怎么就把它弄丢了呢。 就在这时,冬青的声音传了过来:“燕王殿下。” 姜予安往窗棂外张望时,正见那抹青影踏着碎玉般的积雪走来。 燕王广袖翻飞如流云舒展,月白狐毛大氅垂落肩头,非但未掩去他骨子里的清贵,反倒衬得眉眼间的矜贵愈发醒目。 倒像是把整座琼楼玉宇都披在了身上。 姜予安的眼里满是惊艳,她从未见过如此出众的男子。 竟比女子还要好看三分。 哦,不,她见过。 小舅舅的容貌敢说第二,无人敢说第二,燕王殿下嘛,排个第三绰绰有余。 “安安。”燕王隔窗唤了她一声,姜予安回神,忙迎了出去。 刚要给燕王行礼,就被他用手轻轻的扶了起来:“不必多礼。” 他微微侧身,让小厮把鸟笼递过来,说道:“元宝太调皮,昨夜偷偷跑回了燕王府,我怕你担心一大早就给你送来了。” 元宝看到姜予安,顿时激动起来:“有坏人,有坏人。” 姜予安以为它只是受到了惊吓,连忙安抚:“元宝不怕不怕了,都是我不好没有看好你。” 燕王看她如此喜欢元宝,脸上笑容更深了。 “不知今天姜姑娘可有空?”他试探着问道。 姜予安点头:“有空,药我昨天已经配好了,就等着送过去了。” 燕王诧异的看着她:“不需要把脉了吗?” “昨天我已经瞧见了小郡主的咳疾,她虽然偶有哮喘,但症状并不重,只需要按照我的方子给她煎服,病自然就能痊愈。” 姜予安说这番话时,眼神坚定,脸上满是自信。 燕王沉默了一下,看她的眼神多了一丝惊讶:“你是说,痊愈?” 多少太医给萧燕看了病,都不敢说痊愈二字。 可姜予安连脉都没有把,只配了一包药,她就敢说痊愈。 若不是有高超的医术,她怎么会如此笃定。 “不过是个小小的哮喘,燕王殿下何必如此惊讶。”这种病症对于姜予安而言,实在是太小了。 几乎是手到擒来。 就算是她闭着眼睛,也能治好。 燕王着实松了一口气,对她温和一笑:“燕燕在王府孤单一人,你们二人年纪相仿,若是有空你可以去找她玩耍。” 玩耍二字,让姜予安拧了拧眉。 燕王这是把她当孩子看呢。 可她都十七了呢。 于是,她郑重的对着燕王说道:“小郡主与我差七岁呢,我现在已经是大人了。” 那认真的模样,让燕王愣了一下,随即笑出了声音。 姜予安虽然已经及笄,可是面容却带着些许婴儿肥。 再加上她身板瘦小,看起来比同龄孩子要小一些。 燕王急忙拱手告罪:“是本王疏忽了,还请姜小姐勿怪。” 他是王爷,姜予安哪敢怪他。 再说了,她本就是开个玩笑,倒是燕王当了真。 燕王眼底星河璀璨,映着姜予安微红的脸颊,连冰冷的空气都要被暖意融成春水。 “你们二人说什么呢,这么高兴。”一道冰冷声音突然刺破欢愉的气氛。 谢无咎攥着披风立在月洞门处,玄色衣袍被风掀起,露出他劲瘦的腰身。 他沉着脸上前,站在姜予安面前,沉声道:“功课都做完了?” “做完了啊。”姜予安回的理所当然,而后又问:“燕王殿下让我去给小郡主看病,小舅舅也要一同去吗?” 还没等谢无咎说话,燕王就开了口:“你舅舅还有公务要处理,就不必麻烦他了。” 而后,他对着谢无咎拱了拱手:“谢兄不必担心,等到晚上我会亲自把安安送回来。” 第99章 老太傅入宫为姜予安求婚 谢无咎到嗓子眼儿的去打了弯,又咽了回去。 他沉着脸及不情愿的嗯了一声,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本王还要去一趟宫里,哪儿有那么多时间陪着安安,你去了不要给燕王添乱。” 姜予安急忙点头:“怎么会。” 她是去给小郡主治病的,又不是去玩的。 还添乱,她是孩子吗? 谢无咎点了点头,而后沉着脸转身离开。 卫长风迎上来,跟在他身后,问道:“王爷要去哪儿?” “宫里。” 他惊讶的倒吸一口冷气:“王爷今天不是休沐吗?” 谢无咎的脸色更冷了:“本王身为摄政王,当为天下为已任,别说休沐就是在睡梦中,只要有需要本王也要爬起来。” “是,是,王爷教训的极是。”卫长风冷汗淋淋,他就不该多嘴。 姜予安看着谢无咎远去的背影,嘴里低喃:“小舅舅今天怎么怪怪的。” “他不是一直都这样吗?”燕王倒是不以为意,谢无咎对谁都冷淡,他早就见怪不怪了。 而后,他看向姜予安:“那我们现在走?” 姜予安点了点头:“好。” 两人一起往府外走,出院子的时候,老太傅看到两人远去的背影,眼里满是笑意。 他微微点头:“不错,男才女貌,果然登对。” 老太傅十分满意燕王,他抚须笑了笑,忙唤了婢女前来:“来人,给老夫更衣,我要进宫面圣。” 虽然太傅早已经不入朝为官了,皇上感念老太傅的授业恩情,特许他可以随时出入皇宫。 若非为了姜予安的婚事,他也从不踏足皇宫。 今天前去,就是想为姜予安求一道赐婚圣旨。 谢无咎突然进宫,倒把元帝吓了一跳。 若非没有重大事件,他不会进宫的。 忙问道:“可是出了什么事?” 谢无咎在元帝的面前坐了下来,轻笑一声:“闲来无事,想找皇上对弈两盘。” 元帝看他神情慵懒,长长松了口气。 “朕还以为,那些世家要联名弹劾你呢。” 自从谢无咎提出变革,元帝没有一天能睡好。 要不是梦见谢无咎被乱刀砍死,要么就是梦见他被百官联名弹劾。 可到现在,世家们都没有动静,元帝心里越发不安。 谢无咎却是没事人一样,竟还有闲心来下棋。 “他们都憋着劲儿呢,别看现在没事,私底下指不定怎么骂我呢。”谢无咎唇角勾着淡定,心不在焉的把棋子放在棋盘上。 刚刚落定,元帝眼前一亮,就吃了他的棋子。 顿时,谢无咎的棋子少了一大片。 元帝高兴的像是得了宝贝,哈哈大笑:“你啊你,居然也有打盹儿的时候,这可不像你的作风。” 谢无咎是只猛虎,哪怕睡着了也十分警惕。 以往下棋从未让元帝赢过,今天却输了那么多棋子,元帝像是捡到了宝。 谢无咎微微愣神,似是不明白怎么就输了棋。 但他愿赌服输,轻笑一声便道:“可不是嘛,我居然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元帝看他说着不着调的话,便问道:“遇到了难题?” 谢无咎摇了摇头:“不算是难题……” 他拧着眉,不知道该如何说出心里的感受。 明明不在意的东西,可是一想到会失去,他的心里就难受。 元帝指尖摩挲着温润的白玉棋子,望着棋盘上谢无咎溃不成军的防线,眼里泛起兴味:“平日里你连让朕一子都舍不得,今日倒是大方得很。” 这才多长时间,谢无咎已经露出败局。 元帝兴奋的把棋子一一吃光,拍腿大笑:“朕赢了。” 谢无咎定睛一看,果不其然,他输了。 轻叹一声,他拧着眉头:“再来一盘。” 元帝却没了兴致:“你心不在这儿,再来多少盘也没有意思。” 他赢的太容易,一点成就感都没有。 谢无咎还要跟他再来一盘,鬼才会跟他下。 这不是消遣人吗? 元帝抬眸望向谢无咎,目光如鹰隼般锐利:“说吧,哪家姑娘勾走了我们镇国将军的魂?” 谢无咎猛地抬头,眼底闪过一丝慌乱,转瞬又恢复成平日的冷硬。 他松开棋子,骨节分明的手指在棋盘上划过,将棋子收回到盒子里:“哪有什么姑娘。” “没有姑娘?”元帝一脸的不信,谢无咎这样明显就是被女子勾走了魂儿。 他是过来人,还能不知道。 看着元帝一脸八卦的模样,谢无咎摇头苦笑:“真没有。” 元帝依然眼睛灼灼的看着他,最终,他败下阵来:“是我的小外甥女,正为她的事情烦心呢。” “你的小外甥女?”元帝想了想,顿时眼前浮出一个长相好看的小姑娘。 他想起来了,点了点头:“姜家那丫头,她怎么了?” “姑娘大了,要操心她的婚事。”谢无咎声色平淡,他并不想谈姜予安的婚事。 打从心底里抵触。 谢无咎正要岔开话题时,福公公却走到元帝面前,恭敬的道:“皇上,太傅进宫了。” 元帝微微一愣,下意识的去看谢无咎,却见他一脸莫名。 显然也不知道太傅为何进宫。 “宣太傅进来。”元帝沉声说道。 福公公应了一声退了出去,不多时引着太傅进了殿内。 太傅看到谢无咎时,咦了一声。 忙给元帝请安,元帝早已经起了身,笑道:“太傅不必多礼,快请坐。” 太傅落了座,目光疑惑的看着谢无咎,后者则微微挑眉,不明所以的看着他。 “太傅,不知此次进宫何为啊?”元帝问道。 太傅回了神,对着元帝拱了拱手,说道:“此次进宫,是有求于皇上,想为我那小孙女,讨个婚事。” 咳,咳咳…… 剧烈的咳嗽声响起,却是谢无咎喝呛了茶。 两人诧异的看着他,谢无咎抬起手擦了擦嘴角,不满的对着太傅道:“父亲,你是不是太过于心急了,安安才多大你就急着为她张罗婚事了。” “她过了年都十七了,已经不小了。”提起这事,太傅就气的瞪圆了眼睛:“你老大不小的,也不知道成个家,如今我为安安张罗婚事,你还想拦着不成?” 第100章 谢无咎装病 谢无咎脸色一滞,没想到太傅一点面子没给他留。 当着皇上的面,把他喷的体无完肤。 依他看,太傅给安安择夫君是假,催他结婚是真。 以前说要给他娶亲,谢无咎不是推三阻四,就说不合适。 有的姑娘主动说要嫁给他,他也冷着脸拒了。 毫不夸张的说,整个京城的姑娘,都被谢无咎伤透了心。 元帝微微皱眉,颇有些同情的看了谢无咎一眼,给他使了眼色让他不要再惹太傅生气。 而他则对着太傅笑了笑,说道:“不知太傅看中的是哪家儿郎,也好与朕说说。” 太傅这才缓和了几分脸色,对着元帝拱了拱手道:“让皇上见笑了,老臣可不敢挑剔,只是觉得……” 正当太傅说出燕王的名字时,谢无咎突然剧烈的咳嗽起来。 老太傅神情一滞,他却毫无征兆的吐出一口血来。 顿时吓的所有人都站了起来,元帝更是紧张的命令道:“来人,传太医,快传太医。” 太傅吓的麻了爪,眼睛都直了:“怎么了这是,怎么了这是?” 不多时,太医匆匆赶到。 又是搭脉又是问诊,好一番折腾,也没有得出结论。 可谢无咎就是没有醒过来,情急之下,太傅想到了一个人:“皇上,安安医术高超,不如让老朽把无咎带回去,让安安瞧瞧,兴许那丫头能瞧出个名堂来。” 元帝沉吟了一下,便同意了。 眼下,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太傅当下就把谢无咎带回了太傅府,命人急忙去燕王府找姜予安,让她赶快回来。 姜予安接到消息,大吃一惊。 急忙跟燕王告辞,返回了太傅府。 “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就吐了血呀。”姜予安心急如焚,脚步飞快。 心里,从未如此慌乱过。 谢无咎是武将,身体素质一直很好。 突然吐血,一定是发生了重大病症。 姜予安急的眼圈都红了,大大的眼睛里蓄了一层泪光。 可是却死死的忍着,没有让泪水掉下来。 管家在她身后匆忙的跟着,一边走一边跟她汇报谢无咎的情况:“姑娘别急,太医都已经瞧了说王爷没有大碍。” “没有大碍,人怎么还没有醒?”姜予安不由的拔高了声调,声音竟带了哭腔。 那焦急的模样,看得管家的心也跟着揪了起来。 表小姐是真的心疼王爷啊。 姜予安跑进了屋里,太傅看到她回来,急忙道:“安安,你回来了。” “小舅舅呢?”姜予安焦急的问道。 “人在屋里,没有什么……” 大碍两字还没说出来,姜予安便一阵风似的跑了进去。 屋内,谢无咎躺在床上,双眸紧闭。 他的脸色苍白,嘴唇也没有颜色。 从前那么威武高大的人,此时躺在床上,羸弱的没有任何力气。 姜予安忙上前,把手搭在了他的脉上。 探了几息后,她不解的看向床上的人,脉搏强劲有力,气血充足。 她就没有见过这么强健的脉象。 姜予安以为自己探错了,又重新把了把,脸上的焦急之色褪去。 她靠坐在椅子,面无表情的看着谢无咎。 谢无咎依然紧闭双眸,可是额头却有汗水渗出,滴落下来。 姜予安确定了,谢无咎没病,他是装的。 “安安,如何了?”太傅紧张的站在一边,追问道。 “外祖父,小舅舅他是气血淤滞所至,没有什么大问题,等我给他扎上两针就好了。” 她拿出一排三寸长的银针,对着太傅挑了挑眉。 然后反手就扎在了谢无咎的少商穴,这个穴位对疼痛十分敏感。 几乎无人能承受,姜予安以本以为谢无咎会疼的睁开眼睛,没想到他只依然双眸紧闭,像是没有感觉一样。 姜予安眼里露出惊讶之色,而后又在他身上几处穴位扎了针下去。 可他依然双眸紧闭,没有反应。 太傅看到谢无咎半天没有醒过来,不由的急了:“安安,你的针灸行不行啊?” “外祖父放心,小舅舅今天晚上一定能醒。”姜予安看到谢无咎额头的汗更多了,她信心满满的回道。 既然他愿意装,那就让他装到底。 姜予安拉着太傅走了出去,屋内只剩下谢无咎一个人。 直到确定屋内没有人,谢无咎才睁开了眼睛。 他抬起痛的快没有知觉的手,喃喃的道:“小丫头心够黑的啊,居然真对我下手。” “不下手黑点,小舅舅怎么醒得过来啊……”一道清脆的声音,自门后响起。 谢无咎惊讶的抬眸,便看到姜予安和太傅两人板着脸出现在他面前。 被当场抓包,他非但不紧张,反而还一副没事人的模样。 谢太傅气恼的上前,手指颤抖的指着他,厉声道:“好小子,你居然连皇上都骗,你真是胆大妄为啊……” 若是让皇上知道,他是装病,这可是大不敬之罪。 “我若是不装病,怎么拦着你。”谢无咎从床上起身,径直走到桌前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喝。 “我让皇上给安安赐婚,碍着你的事了?”太傅生气的问道。 姜予安一脸惊讶:“赐婚?” 谢无咎点了点头,一副看好戏的模样:“你外祖父想要把你嫁出去,到时给你配个丑夫君,再生一窝丑小孩儿,你怕不怕?” 姜予安一脸无语,小声嘀咕:“怎么到我这儿就选个丑夫君了,难道就没有长的好看的。” “你想要嫁人?”姜予安的话险些让谢无咎把嘴里的茶喷出来。 没良心的小东西,什么时候起的这种心思。 放着好好的书院不读,竟然想嫁人,没出息。 姜予安急急摇头:“我不是那个意思,嫁人的事我还没有想过,只是好奇外祖父怎么突然想起,让皇上给我赐婚了。” 能被赐婚的,都是王公贵族。 她想知道,太傅给她选的夫君是谁。 太傅被气的面色铁青,没好气的说道:“我是看安安和燕王都一般大,所以才想求皇上个恩典,安安不也挺喜欢燕王的吗?” “啊,外祖父。”姜予安急的连连摆手:“我可从未想过做燕王妃,我只是跟燕王殿下比较合得来,您可千万别乱点鸳鸯谱。” 谢太傅惊讶的看着她:“你不嫁人,你想干什么?” 第101章 考题泄露 姜予安其实早就规划好了,她既然进了国子监,就会好好读书,研究医理。 她要把医术发扬光大,待她有所成就那天,就去找师父。 她要让师父知道,她没有虚度光阴。 更何况,她的仇还没有报呢。 姜家人还好端端的在那儿,她那几个没心肝的兄长,还没有得到报应。 大仇未报之前,她怎么能抛下仇恨去嫁人呢。 “外祖父。”姜予安跪倒在他老人家脚下,眼神坚定的说道:“我不会嫁人,最起码不是现在,我要看着姜家覆灭,看着他们跪倒在我面前悔不当初,如此方能消我心头之恨。” 太傅看着姜予安眼里的恨意,他心疼的摸了摸她的头顶:“安安,是外祖父太心急了。” 他以为把她接回太傅府,就能弥补她所受的伤害。 可太傅却忘了,那些伤痛已经发生,是需要很长的时间去消除的。 姜予安一日都没有忘,她无时无刻都在想着让姜家付出代价。 谢无咎的眼神晦暗下来,看来他要加快速度了。 晚些的时候,他把卫长风叫了过来,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声。 卫长风一脸震惊的看着他:“王爷,这,这能行吗?” “少废话,赶快去。” …… 丞相府。 自那天回府以后,谢氏就躺在床上一病不起了。 每每想起姜予安对她的所作所为,她的心就一阵抽痛。 泪从谢氏的眼角滴落,她喃喃低语:“她可是我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啊,怎么就能对我如此狠心?” 谢氏这几日憔悴的不行,脸色苍白没有血色。 短短几天时间,她就瘦了好几斤。 姜玉婉虽坐在床前伺候她,可是明显有些心不在焉。 最近京中风声四起,有人称买到了考题。 这个消息如同一阵风一般,吹进了她的耳朵里。 若是她也能拿到考题,便能轻松应对眼下的困境了。 “玉婉,你在想什么?”谢氏的声音响起,姜玉婉急忙回神。 她吱唔的应了两声,这才安慰谢氏道:“姐姐她可以把气撒在我身上,怎么能对母亲如此,女儿看了也十分心痛,就连哥哥们去找她理论,也被太傅府的人轰了出来。” 说到这里,她叹息一声:“姐姐如今有了倚仗,自然是不把我们放在眼里的。” 谢氏的泪流的更凶了,声音哽咽的道:“还是玉婉懂事,母亲没有白疼你。” 她看着姜玉婉,想起她的婚事,有些心梗:“赵国公府与我们退了亲,你和赵域的婚事怕是难了,不如再另寻别家的好儿郎,何必在一棵树上吊死。” 姜玉婉面上露出哀怨的神色:“女儿也想放下,可是每每想起赵域哥哥,我的心就抽痛不已。” 她捏着帕子抽泣几声,眼里的泪滚滚落下。 谢氏见状,急忙劝她:“好了好了,是母亲说错了话,没有到最后关头谁知道是怎么回事,说不定你在国子监能脱颖而出,到时也能入宫当个女官呢。” 谢氏想的很美好,万一姜玉婉凭借着高超的医术入了宫,赵家巴不得上赶着来求呢。 她的婚事,她一点也不担心。 眼下急的反倒是姜云舟和姜立书的婚事。 好在镇国公府那边事情办的顺利,只等着双方见面,把婚事定下来就成了。 “你和你兄长的功课,现在学的怎么样?”谢氏关切的问道。 姜玉婉眼里划过一丝慌乱,那些晦涩难懂的医书,她看着就头大。 别说学了,就是多看两眼都觉得恶心。 可面上却还要装作喜欢,得心应手的模样:“母亲放心,我和哥哥课业都学的顺利。” 谢氏放下心来,如此的话,两人应对大选就没问题了。 她有些困倦的打了个哈欠,姜玉婉便趁机告退离开了。 出来后,她立马就去找了姜云舟。 “二哥。”姜玉婉急声唤道,姜云舟正在房里埋头苦读。 此时离大选,还不足十多天了。 他看姜玉婉神色匆匆,便急忙迎了出来:“怎么了,玉婉?” 姜玉婉眉头皱在了一起:“二哥,你觉得我们俩,能通过考核吗?” 一句话,把姜云舟问住了。 这些日子,他夜以继日,没有一天偷懒。 可是还是无法完全背熟,这些功课比他所学的还要难上几分。 姜云舟有些泄气的摇头:“怕是不行。” “可是父亲母亲对我们期望很高,若是落选他们一定会很伤心的。”姜玉婉一边说,一边悄悄看姜云舟的神色。 见他眉头皱在一起,显然也很苦恼。 姜玉婉便道:“二哥,我倒是有个主意,不知道能不能行。” “哦,说来听听。”姜云舟知道姜玉婉鬼点子多,便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姜玉婉往他身前凑近了一些,说道:“二哥,你难道就没有听到一些风声?” “什么风声?” “那些世家大族为了不落选,都在暗中打探消息,好像是有人拿到了考题。” 姜云舟倒吸一口冷气,眼神惊慌的看着姜玉婉:“你让我去买考题,万一被抓住可是前途尽毁,这辈子都不能再入朝为官了。” “二哥,你怕了?” 姜云舟两眼无措,有些语无伦次:“怕,不怕,我只是觉得此事太过冒险。” 买考题万一被抓住,往小说是作弊,往大了说可是欺君啊。 他的额头冒出冷汗,总感觉此事太过冒险。 姜玉婉便叹了口气,一脸委屈的看着他:“二哥,妹妹也只是担心你,其实你这么谨慎也是对的,只是我心有不甘,明明二哥才华出众,却被那些偷买考题的人给压了一头。” “二哥若是落选,以后前程无望怕是婚事也艰难了。” 说完,姜玉婉要起身离开,姜云舟听着那些扎心的话,只觉得被一枚枚钢针扎进了心里。 是啊,他才华出众,凭什么不能入朝为官。 那些纨绔子弟,没有真才实学,凭什么他们压他一头。 许是不甘,许是虚荣心作祟,姜云舟叫住了姜玉婉:“等一下,你说的考题,可有确切消息?” 第102章 姜云舟跟姜予安打赌 姜玉婉折了回来,眼里闪着兴奋的光芒。 “二哥,我就知道你不是一般人,你是能做大事的,若非没有确切的消息,我也不敢来告诉二哥的。” 姜云舟还是有些惴惴不安,压低声音问道:“告诉我,从哪儿买?” 姜玉婉凑近他一些,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声。 听完以后,姜云舟连连点头。 他攥了攥拳,为了他的前程,拼了。 夜色如墨,伸手不见五指。 姜云舟一袭黑衣蒙面,来到指定交易地点。 城西的破庙。 他刚刚站稳,身后就传来一声猫叫。 他眼前一亮,顿时把手拢在唇边,也学了两声猫叫。 不多时,一个戴着面具的人,出现在他眼前。 那人手里拿着一个竹筒,朝着他轻轻一晃。 姜云舟连连点头,从怀里掏出两万两银票,伸出手去:“东西呢。” 那人把竹筒放在他的掌心,姜云舟忙把银票塞其怀里。 两人拿到东西后,便立马分头离开了。 姜云舟心跳如捶鼓,他还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 可一想到他的前程,便觉得值了。 两万两虽然肉疼,可若能助他平步青云,很快就能赚回来。 到了无人的地方,他激动的打开竹筒。 虽然只是拓印,可是上面的字迹和印章,的确是谢无咎所有。 姜云舟大喜,抱着考题连连朝天拜了拜:“老天保佑,老天保佑,终于让我拿到了考题。” 有了这张考题,他平步青云,指日可待。 与此同时,那偷卖考题的人却直奔林子里一辆马车,利索的钻了进去。 伸手,摘掉脸上的面具,露出一张明媚动人的脸。 “小舅舅。”姜予安脸上满是兴奋和不解。 她扬着手里的银票,有些激动的道:“你给我的是什么啊,居然卖了这么多银子。” 车内,谢无咎眉眼舒展,轻飘飘的吐出两个字:“考题。” 姜予安正在数银票的手一滞,瞪大眼睛看着他。 却见谢无咎一副淡漠的模样,那神情好似在谈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她不由的紧张的抓住了谢无咎的胳膊,轻轻摇晃:“小舅舅,你怎么能把考题卖了呢,若是考题泛滥……” 话未说完,姜予安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谢无咎是主考官,他也是出题人。 换句话说,只要他想,任何题都可以成为题目,都可以拿来考。 临时换题也不是不可能。 想通以后,姜予安不由的对着谢无咎伸出了大拇指:“厉害啊。” 这回姜云舟可惨了。 谢无咎轻笑一声,把茶杯往她跟前推了推:“姜家人欺负你,总得向他们讨回点利息。” 原来,他布这么大的局,竟是为了自己。 姜予安心里暖暖的,对着谢无咎露齿一笑:“多谢小舅舅。” …… 眼看着大选的日子越来越近,国子监内的学生,全都一改往日的散漫,拼命背课。 就连崔明允一行人,也开始发奋图强。 姜予安不时的给几人补课,就连下课的时候,也在背课。 他们谁也不想落选,落选就意味着无法步入仕途。 因此,一个个全都玩了命似的开始学。 课堂内学子们热情高涨,气氛超乎寻常的好。 姜云舟和姜玉婉两人却是一脸悠闲,非但不背课,反而还一脸嘲讽。 两人在一起,说起了风凉话:“临时抱佛脚有什么用,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起初,姜予安没有理会他们。 可他们却得寸近尺,越说越不像话! “烂泥注定是烂泥,永远扶不上墙,姜予安你说是不是啊?” 姜予安没想到,姜云舟如此没边界感。 他竟然指点道姓的来点她。 既然对方如此自大,那她不妨就给他点苦头尝尝。 顾昭等人把书本一扣,就要找姜云舟晦气。 姜予安按按手,示意几人不要轻举妄动。 她朝着姜云舟看去,面上挂着笑意,只是笑容不达眼底:“姜二公子,听你的口气,你是确信自己能中选喽?” 姜云舟最讨厌的就是姜予安这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好像她抱了谢无咎的大腿,就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了。 从前她可是追在他屁股后面,喊他哥哥的。 这人呐,一旦得了势,果然就暴露出本性了。 “我能不能中选我不敢说,但我敢肯定,你一定选不上。”表情,说不出的嘲讽。 姜云舟很是自大的一笑:“你以为凭着你对祭酒大人的那点恩惠,就能平步青云,成为女医官吗,你想的太天真了。” “我北周女医官向来稀少,上一个女医官还是三十年前的事,你觉得自己有什么能耐,能入得了皇上的眼?” 从姜予安进入国子监的时候起,姜云舟就嫉妒的发疯。 在他看来,姜予安只不过是运气好而已。 如今重新洗牌,那些靠着举荐进入国子监的人,若是没有真材实学,定会被刷下去。 幸好玉婉告诉了他考题的事,他对此次大选很有信心。 姜予安拍了拍手,嘴里啧啧有声:“瞧瞧姜二公子的语气,怕是对此次大选十拿九稳了,那我们不妨打个赌,你敢不敢?” 她的表情和语气,说不出的嘲讽。 姜云舟被她激的头脑发昏,想都没想,便问道:“赌什么?” 两人之间的争执,瞬间吸引了无数学子的目光。 大家全都一脸兴奋的看着他们,纷纷怂恿:“输的那个人,跪在地上给赢的一方磕头,并爬出京城。” 姜予安挑了挑眉,附和道:“这个赌注不错,你敢吗?” 姜云舟的脸色一白,他实在想不明白,姜予安的自信和优越感是从哪儿来的。 她竟然不慌不忙,应下赌注。 姜玉婉也被激的上了头,轻轻对着姜云舟道:“二哥,答应她。” 她们手里有考题,怕什么。 到时候,丢的是姜予安的脸。 “好,我赌。”姜云舟豪气应下赌局。 为免姜予安反悔,他举着手道:“我们三击掌,有诸位同窗见证,若是你反悔就滚出京城,永不再回。” 啪啪啪…… 姜予安痛快的上前,跟他击掌。 “同样,若是你输了,也要滚出京城,永不再回。” 第103章 头脑一片空白 姜予安的动作快的让姜云舟来不及思考,她已经完成了击掌。 他怔怔的看着有些发红的手掌,实在想不通,姜予安的底气是哪来的。 要知道,她可是没有念过几年书。 就凭着她在老爷子那儿学的皮毛,就妄想能不落选? 简直是痴人说梦。 “二哥,你一定会赢的。”姜玉婉给他打气,她自信满满,姜予安定会输的很惨。 她等着看她爬出京城的狼狈模样。 好好出一口恶气。 有了姜玉婉的鼓励,姜云舟着实松了一口气。 他感激的看着姜玉婉,说道:“还好二哥有你,否则我的仕途不会如此平坦。” “二哥待玉婉好,玉婉自然是记在心里的。”姜玉婉俏皮的对着姜云舟一笑,他的心险些都化了。 眼角余光看到姜予安被江枕书一行人包围着,他的心里说不出的别扭。 跟姜家断亲后,姜予安就跟这些烂泥扶不墙的人厮混。 他倒要看看姜予安最后会落得什么样的下场。 之后的几天,所有人都投入了紧张的学习当中。 谢无咎把题目分为文试和武试。 只要通过其中一项,便能留下。 江枕书和姜予安还有王简之,选的文试。 顾昭和崔明允,选的武试。 几人夜以继日,废寝忘食。 谁也不甘落后,都想要通过大选。 晨光刺破窗纸时,书院东厢已亮起两盏油灯。 江枕书揉着发酸的手腕,砚台里的墨汁被他磨得泛起白沫。 《历代策论汇编》上密密麻麻全是朱批,连页边空白都写满了“寒门科举革新十策”的推演。 王简之将一摞公文重重砸在案上,打着哈欠道:“新出的邸报!户部奏疏里提到漕运改制,快抄下来!” 两人对视一眼,又同时埋头疾书。 后院演武场却是另一番景象。 顾昭的汗水顺着下颌滴在衣服上,蒸腾起白雾。 崔明允拄着大刀喘粗气,刀刃上还凝结着清晨的露水。 “再来!今日不把‘破风十三式’练熟,我就……” 话音未落,他的刀已被顾昭的枪杆缠住,两人借力翻滚,在泥地里滚成了泥人。 姜予安远远的瞧着四人,脸上露出了会心的笑容。 她把炼制好的丹药,分成了四个瓶子。 这些丹药,皆是强身健体的。 吃下去神清目明,强健体魄。 她敲了敲门板,对着屋内的江枕书和王简之喊道:“来拿药了。” 两人听到声音后,眼里露出欣喜的光芒。 自从吃了姜予安赠送的丹药,两人感觉自己精神饱满。 别的学子已经学的两眼乌青,可他们却觉得哪怕是熬上三天三夜,也不成问题。 “谢啦,安安。”两人把丹药倒出来,扔进嘴里。 随后,又投入到了紧张的学习当中。 顾昭和崔明允两人,也过来拿自己的丹药。 丹药下肚,两人只觉得身上像有使不完的劲。 “老崔,咱俩再打上几百回合去。” 顾昭对着崔明允一歪头,崔明允挑起大刀,跟他混战在一起。 他们这一院子的学子劲头,着实让别的学子羡慕不已。 每天天不亮就起床苦读,到了掌灯时分还不歇息。 其余学子也想效仿,还没撑过一天就坚持不住了。 纷纷骂道:“畜生啊,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 睡的比狗晚,醒的比鸡早。 非人,怪物, 禽兽。 时间流逝,很快就到了一个月,大选的日子。 经过这将近两个月的非人折磨。 学子们个个神情萎靡,眼底淤青。 谢无咎坐在高台上,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对于这阵子的学习氛围,他很满意。 祭酒和陆司业两人却有些心疼。 虽说这些学子调皮捣蛋,可也是他们看着成长起来的孩子。 以前他们活力四射,现在个个跟吸了五石散似的。 真是心疼哟。 不过好在,他们就快要解脱了。 只要过了今天,是龙还是虫,高低就能见分晓。 学子们全都各就位,监考把试卷分发下去,还不忘叮嘱一句:“考试时不可接头交耳,不可偷看同窗,不可中途离席,答完题后便可离开,不得发出声音。” 试卷分完后,监考便退回了台子上。 因为人数太多,为免作弊,考试选在露天广场。 一人一桌一案,所有用具都是书院提供。 主考官们全都坐在高台上,监视着考生的一举一动。 姜云舟信心满满,那些考题他已经背滚瓜烂熟,倒背如流。 只要过了今天,他就能鱼跃龙门,步入仕途。 他拿着笔,脸上挂着得意的笑容。 故意落后别的学子一步,慢悠悠的打开试卷。 正欲提笔写时,脸上的笑容却僵住了。 怎么回事? 这试卷上的题,竟不是他背的那个。 姜云舟大脑一片空白,冷汗直冒。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他悄悄的看了看别的学子,只见众人全都奋笔疾书,埋头写题。 唯有他,东张西望,神情慌乱。 很快,姜云舟的异常就被陆司业注意到了。 他朝着对方冷冷的看过去,无声的举起黄牌,警告一次。 三次满了,不管他有没有答完题,都要被赶出考场。 姜云舟不敢再东张西望,低下头冥思苦想。 可是大脑却像一团浆糊,他怎么也想不起来。 时间很快过去了一大半。 考场内只剩下沙沙的答题声。 姜玉婉和姜云舟的情况一样,她看着试卷也傻眼了。 上面的题,跟他们买的题根本就不一样。 两万两打了水漂不说。 若是不能通过大选,她会被人笑死的。 姜家嫡女竟是个草包,以后她如何在京中立足。 若是她没有了利用价值,姜相会不会把她赶出家门? 姜玉婉越想越有这种可能,她忍不住掉了眼泪。 很快,她就抽噎起来。 哭声在寂静的考场里,特别明显。 陆司业注意到了姜玉婉,眉头皱了起来。 他还是头一次见到不会答题急哭了的。 赵域的脸色也很难看,怎么回事,姜玉婉不是才女吗? 怎么半天不见她答题,反而还当众哭了起来。 难不成,她的才女名头是假的。 陆司业为免姜玉婉影响到别人,朝着场外挥了挥手。 立马有人步入考场,去拉姜玉婉。 她心头一震,慌乱的哀求:“我会答,我真的会答,求求你们再给我一次机会。” 监察看了眼她的试卷,只写了个名字,一个字也没有写。 就算她现在开始写,也答不完了。 “姜小姐,别让我们为难。” 姜玉婉还想说话,却被他们捂了嘴拖了出去。 第104章 丢人丢到家了 姜云舟脸色白成一片,他倒是开始答题了,可是答的牛头不对马嘴。 连他自己都看不过去,更不要说监考官了。 再加上姜玉婉被拖走,他心里更加紧张了。 眼前一黑,竟一头栽在了桌案上。 陆司业嘴里啧啧有声:“一个不会答,一个被吓晕,姜家怎么出了这么两个笨蛋。” 他对着场外监察挥了挥手:“拖走。” 姜云舟也被拖了下去。 而书院外面,谢氏和姜相都在紧张的等待着。 姜云舟说了,他定会通过大选,让相府扬眉吐气。 两人为了给儿子打气,早早的就在门口侯着。 更是带了一箱铜板,只等着姜云舟和姜玉婉出来的时候,广洒喜钱,他们要让所有人都知道。 姜家二公子和姜玉婉,是如何脱颖而出的。 “夫人,快了,快了。”姜相从未如此这么激动过,他的儿子出息了啊。 谢氏也激动的不停的拿帕子抹眼角:“云舟总算没有辜负我们的期望……” 两人相视一笑,这时小厮喊了起来:“老爷,夫人,小姐和二公子出来了。” 一旁的嬷嬷急忙挥手:“快,放鞭炮,迎接小姐和二公子。” 噼里啪啦,鞭炮响了起来。 甚至嬷嬷和几个奴婢,全都欢呼鼓掌。 姜云舟脸都要黑了,此时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远远的就看见谢氏和姜相,在朝他招手。 两人脸上一片喜色,喊道:“云舟,我的好儿子……” “玉婉,我的好女儿。” 姜云舟咬着牙面色发青。 对于夫妻两人的行为,只觉得他们脑子有问题。 难道他们看不出来不对劲吗? 姜玉婉人都晕着呢。 正常出来的话,能被人拖着? 姜相也看出了不对劲,他轻轻碰谢氏的胳膊:“你看是不是有些不对劲啊,他们怎么被人搀扶着?” 离的太远,谢氏看不大清。 她欢喜的道:“这有什么,定是他们两人第一个出来,所以才被人搀扶着,以示尊重。” 姜相想了想,觉得有道理。 不多时,姜云舟就到了门口。 他被监考用力一推,推到了门外。 姜玉婉也如同破布袋一般,丢在了地上。 “哎,你们干什么这是?”谢氏不干了,上前就要跟对方理论。 书童叉腰,理直气壮的道:“他们两人题都没有答完,一个装晕,一个扰乱考场秩序,不丢他们丢谁?” 说完,砰的一声把书院大名给死死关上了。 姜玉婉抱着谢氏的腿哇哇大哭,谢氏急的问她:“怎么会这样,你们不是说肯定能中选吗?” 为了他们二人,谢氏可是高兴的好几天没有睡着觉。 就等着姜玉婉和姜云舟中选,好好的扬眉吐气。 可谁想到,他们却被丢出了书院。 真是丢脸死了。 “对不起母亲,我辜负了母亲的期望。”姜玉婉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我们也不知道怎么会这样,那题临时被换了,我们……呜呜呜……” 姜云舟此时只觉得心烦不已。 若不是姜玉婉,他也不会落到如此地步。 是她怂恿自己买考题的。 两万两银子,打了水漂。 “行了,别哭了你。”仕途没有了,钱也没有了,姜云舟自然不会对姜玉婉还有好脾气。 谢氏倒吸一口凉气,不明白姜云舟怎么脾气这么大。 她搀扶着姜玉婉起来,说道:“有什么话咱们好好说,你何必凶你妹妹。” “母亲,你什么也不知道。”姜云舟说不出的恼火,大有一种吞了苍蝇又吐不出来的感觉。 “到底出了什么事?”姜相也看出了不对劲。 姜云舟向来疼爱他这个妹妹,怎么会突然之间对她转变了态度。 这其中,一定有事。 姜云舟被问的烦了,不耐烦的道:“是她跟我说有人卖考题,儿子一时鬼迷心窍花银子买了考题,可谁能想到,那考题是假的。” 姜相气的脸颊都抽动起来,沉声问道:“花了多少银子买的?” 姜云舟不敢看姜相的脸,没敢吭声。 “到底多少?”姜相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不是个小数目。 怒喝一声,姜玉婉吓的尖叫一声抱住了头,姜云舟也被吓的哆嗦了一下。 他低着头,手指绞着自己的衣角,对着姜相伸出了两根手指头。 姜相见状,松了口气:“两千两,还不算太多。” 姜云舟却没有吭声,都快要哭出来了,姜相眉头一皱,不可置信的拔高声音:“你该不会是给了对方两万两吧?” “父亲,儿子错了,儿子真的错了。”姜云舟噗通一下跪倒在地,连连哀求。 姜相气的闭了闭眼,突然抡圆了胳膊,狠狠的扇了他一巴掌。 “你这个废物东西,两万两你眼都不眨的花出去,事情真的办成了也行,偏偏你还被人骗了。” 说到这里,姜相意识到了不对劲。 姜云舟又没官职在身,也没有产业。 这么一大笔银子,他从哪来的? “银子,你从哪儿弄来的?”姜相沉声问道。 姜玉婉缩着身子没敢动,一颗心却在胸腔里砰砰的跳着。 她紧紧的攥着谢氏的手,感觉魂儿都要吓飞了。 姜云舟被扇倒在地,嘴角流血。 却连擦也不敢擦,急忙爬起来,哭道:“父亲,儿子错了,儿子真的错了。” “我问你,那银子你从哪儿得来的?” “是,是儿子拿了铺子,做的抵押……”姜云舟的声音小的不能再小,可姜相却听的清清楚楚。 拿铺子做的抵押,他可真聪明啊。 若想把铺子赎回来,就得还上银两。 可哪有那么好还的。 府里的铺子总共就那么几个,每月的利润才不过一千两。 若是把姜云舟欠的银子还上,资金就会断开。 其他铺子就运转不了了。 可若不赎回来,损失更大。 姜相气的面色发白,左右环视一圈,竟伸手去拢侍卫腰间的刀,想要了结了姜云舟。 “母亲救我。”姜云舟吓的躲到谢氏身后。 谢氏急忙护着他:“老爷息怒,云舟纵然有错,他也是想要证明自己给你看,求老爷饶他这一次吧,那些银子妾身来想办法,定能把铺子赎回来。” 第105章 丑态百出 在谢氏的苦苦哀求下,姜相怒火消了不少。 当然是看在谢氏愿意补齐那些银两的面子上。 “一天之内,你把铺子赎回来,否则别怪老夫不留情面。”姜相怒喝一声,谢氏吓的连连应允。 收拾完姜云舟,接下来就是姜玉婉了。 看着这个养女,姜相心头都在冒火。 从前还觉得她聪明伶俐,可是最近的事情件件都跟她有关。 赵家的婚事也退了,留着她还有什么用? “胆敢怂恿你二哥干出这种丢人现眼的事,本相是不能再惯着你了,来人……” 姜相一声令下,立马有随从过去拖姜玉婉。 她吓的尖叫连连,谢氏忙把她护在身后,壮着胆子替她求情:“老爷,我已经答应赎回铺子了,你就饶了玉婉吧。” “滚开。”姜相一脚踢开谢氏,随从把姜玉婉拿了下来。 他指着她的鼻子,骂道:“把这个孽障给我押回府里,家法伺候。” “母亲救我,母亲救我啊……”姜玉婉尖叫连连,谢氏也想救她,可迫于姜相的威严她不敢。 只能心疼的看着姜玉婉,不停的流眼泪。 姜云舟都自身难保了,哪里还敢去救姜玉婉。 甚至听到她会被家法伺候,还悄悄的松了口气。 打了姜玉婉,应该就不会打他了。 就在一家人闹成一团的时候,书院的大门打开了。 只见一部分学子垂头丧气的走了出来。 剩下的人,则是面带喜色。 不用问也知道,他们都通过了大选。 这时,姜云舟在那一群人中,看到姜予安。 她脸上带着开心的笑,走到了他面前:“姜二公子,你可还记得我们的赌约?” 一句话,瞬间说的姜云舟面如死灰。 他怎么可能忘记,他跟姜予安打赌。 谁若是通过大选谁赢,输的那一方要爬着滚出京城,永远都不再回来。 姜云舟成了鹌鹑不敢说话,姜相的眉头皱了起来:“赌约,什么赌约?” 他以一副长辈的姿态看着姜予安:“你跟你二哥,打赌了?” “回相爷的话,我是与姜家二公子打了赌,谁落选了就要爬着滚出京城,永不再回,我的同窗都可以作证。”姜予安声音很大,着重的加重了姜家二公子几个字。 她的态度很明确,她不是姜家女,自然姜云舟也不是她二哥。 姜相的面上露出骇然的神色,他死死的攥着拳,看姜云舟的眼神恨不得杀了他。 这个蠢货,居然如此自大,跟人打这样的赌。 还让书院的学子都作了证。 他就没有想过万一落选,他会被赶出京城吗? 连后路都不给自己留的人,一点城府没有,果然是愚不可及。 姜相狠狠的将心头的怒火压,回首对着姜予安,轻描淡写的说道:“不过是一句玩笑话,你何必当真。” 说完,他目光威严的往那些学子身上一扫。 声音凌厉的问道:“你们说,是不是?” 相为百官之首,这些学子以后要走仕途,还得在他手下干活。 谁会蠢到,真的跟姜相作对。 被他这么一威胁,那些学子纷纷倒戈:“相爷说的极是,我们都不曾见到两人打赌。” 江枕书和崔明允等人,顿时被这些学子的嘴脸恶心到了。 他们欺软怕硬,不敢给姜予安作证,但他们不怕。 四人齐齐上前一步,站在了姜予安身后,大声的道:“相爷怕是有所不知,姜二公子不仅跟姜予安打赌,还跟她三击掌,我们都是看的清清楚楚的。” 他们当众打姜相的脸,这是表明了要跟姜相作对。 那些学子全都同情的看着他们,纷纷摇头。 这几人,怕是要玩完。 果然姜相冷冷一笑:“哦,那依你们所言,是本相的儿子不自量力,所以他要履行赌约,被赶出京城了?你们几个毛头小子跟姜予安沆瀣一气,说不定这就是你们胡诌的,本相岂会相信。” 老狐狸果然是老狐狸。 三言两语,就把赌约给说没了。 江枕书面色微变,对着姜相还要说话,却被姜予安拦住了。 她对着几人微微摇头,不想让他们因为自己,得罪了姜相。 “相爷说是玩笑,我无法否认,只是从此以后姜二公子的名字,怕是要坏了……” 姜相轻哼一声,跟性命比起来,名声算什么。 姜云舟今天丢的脸还不够多吗? 他冷冷的瞪了姜予安一眼,压低声音警告她:“父亲一直都等着你回府,姜家的大门也随时为你打开,可惜你不知好歹,三番几次跟姜家作对,从今往后你的生死与我相府无关。” “多谢相爷教诲,姜予安铭记在心。”姜予安直视着他的眼睛,眼里没有半分畏惧。 就在姜相准备带着姜云舟离开时,身后却传来一道慵懒的声音:“相爷且慢。” 众人哗然声中,忽有衣袂破空之声自书院中传来。 只见谢无咎负手立于月洞门之下,墨色直裰被穿堂风卷得猎猎欲飞,宛如松枝着雪般清隽。 他抬眼看向众人,眼波流转间,似有碎冰在瞳孔中融开。 将满场的喧嚣都冻在那似笑非笑的余光里。 众人只觉得空气瞬间凝结成冰,再也无人敢说笑。 纷纷朝着谢无咎恭敬的拘了一礼:“见过摄政王。” 谢无咎轻轻抬手:“不必多礼。” 姜相收敛了神色,面对谢无咎露出恭敬的神态:“摄政王。” 他的内心惴惴不安,谢无咎这个时候出来,绝不是跟他出来闲聊的。 果然,谢无咎面色一沉,说道:“相爷身为百官之首,若连你都言而无信,那还如何让人信服?” “这……”姜相知道他说的是姜云舟跟姜御安打赌的事。 他的额头冒出冷汗,狡辩道:“不过是两个孩子之间的玩笑,摄政王何必如此认真呢。” 姜相强笑两下,试图缓解尴尬。 谢无咎却道:“两人当众击掌盟约,又有众多学子作证,如何是玩笑呢?” 他上前两步,将手负于身后,对着姜相又道:“若是今天输的是姜予安,敢问二公子能放过她吗?本王从来不觉得这只是个玩笑。” 第106章 谢无咎替姜予安出头 姜相没想到谢无咎会因这么一件小事,来寻他的晦气。 他看了一眼姜予安,见她站在谢无咎的身边,顿时明白了。 难怪谢无咎死咬着不松嘴呢,定是姜予安跟他说了什么。 否则,摄政王哪儿有那么闲。 此时他的不是自己的错,而是姜予安这个没良心的女儿。 明明是他亲生的,可是却胳膊肘往外拐。 早知今日,当初就不该认回她。 “那依摄政王之见,该当如何啊?”姜相上前一动,不动声色的把姜云舟挡在身后。 他的儿子,还轮不到外人来教训。 姜云舟吓的面色发白,缩在姜相的身后,连个屁也不敢放一个。 “自然是愿赌服输。”谢无咎的声音说不出的冷漠。 一双丹凤眼睨向姜相身后的姜云舟,眼神嘲讽。 现在知道怕了,当初为难姜予安的时候,他可不是这副嘴脸。 谢无咎微微偏头,故作扬声问姜云舟:“姜二公子,你才是当事人,你躲在姜相身后是几个意思?” “回,回摄政王的话,我与安安只是开了个玩笑而已,还请摄政王高抬贵手,放小人一马。”姜云舟都快要哭出来了。 今天他脸都丢尽了,若是被赶出京城,他这辈子就完了。 害怕到极致,竟还想跪在地上求饶。 却被姜相一个眼神瞪了回去:没用的东西,居然如此软弱。 宁可站着死,也不跪着生。 他怎么就养了这么个窝囊废。 姜相对着谢无咎拱了拱手,说道:“摄政王何必要小题大作,伤了我们两家的和气?” 谢无咎侧着问姜予安:“咱们太傅府和相府,还有和气吗?” 姜予安大声的道:“姜夫人当年出嫁的时候,就跟太傅府断了亲,两家老死不相往来,哪儿来的和气,姜相真会开玩笑。” “你……”姜相气的面色涨红,姜予安她怎么敢拿谢氏的当年的事说事。 这分明是在打她的脸。 “就算谢氏再不对,那也是你母亲,她生了你这辈子你都欠她一条命,身为女儿竟如此非议你的母亲,你还是人吗?” 姜相对着姜予安破口大骂,他气急败坏的样子,着实可笑。 姜予安诧异的倒吸一口冷气,质问他:“所以她就可以对我视而不见,哪怕我被几个哥哥找人打成重伤,她也可以装作不知道,相爷……” 姜予安拉长了声音,语气轻蔑:“我是人,不是菩萨,没有那么大的胸襟。” “而且我这个人吧,还睚眦必报,凡是伤了我的人,我定让他痛苦百倍的还回来,姜云舟若是不履行诺言,那我们就告到御前去分辩分辩。” 说完,她得意的看向谢无咎,反问他:“是不是,小舅舅?” 谢无咎点头,附和道:“没错,我太傅府的千金,可不是谁都能欺负的。” 两人一唱一和,险些把姜相气个半死。 谢氏白着一张脸就只知道捏着帕子哭。 她哽咽着声音,软着语气哀求:“安安,那都过去的事了,你何必再揪着不放。” “我能揪着不放说明我命大,若是我死了,你们也会心安理得的踩着我的坟头大笑,既如此我为何要原谅。” 姜予安连多看谢氏一眼,都觉得厌烦:“姜夫人,烦请你不要再叫我的小名儿,我觉得恶心。” 谢氏倏然瞪大了眼睛,通红的眼睛顿时泪珠滚落。 她似是被气到了,捂着胸口不停的大喘气。 姜玉婉急忙给她顺气:“母亲,你千万要保住身体啊。”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当初我为什么要生下她这个孽障……”谢氏指着姜予安,若是没有谢无咎在她身边,只怕她就会冲过来打她了。 姜予安不客气的回敬她:“没人求着你生,我身上流着你们的血脉,这才是耻辱。” 姜相气的面色发青,太阳穴突突的跳。 他闭了闭眼,语气软了几分,问谢无咎:“只要摄政王能放我儿一马,条件任你开。” “可以。”谢无咎来了兴致:“我要你拿相府一半财产,补偿安安。” 一半财产,这相当于是要了姜相的半条命。 若是这一半财产给了姜予安,相府就入不敷出了。 姜相的脸颊狠狠的抽搐了一下,却不得不压着怒火问:“摄政王,你是在开玩笑吗?” “是相爷,先给本王开玩笑的。”谢无咎的声音还是一惯的散漫。 可是眼里的冷意,却没有减弱半分。 姜予安不由的抬头看向他,却见他刚毅的下颌线如同刀削一般,冷硬无比。 他如同一座大山护在她身侧,让她莫名的感到心安。 而这份心安,正是谢无咎给她的底气。 让她足以跟相府抗衡的底气。 姜相陷入了两难之地,姜云舟却焦急的拽着他的裤角,哀求道:“父亲,你就答应了吧,儿子若是离开京城,我会死的。” 就凭姜予安刚才说的话,他就知道,只要他踏出京城这块地,他一定会死在姜予安的手上。 “老爷,银子没了可以再赚,可是儿子就只有一个啊。”谢氏也为姜云舟求情。 姜玉婉则是没有吭声,她现在哪儿还敢在姜相面前说话啊。 姜相愁的眉头拧成了疙瘩:“能否摄政王,容老臣考虑一下?” 谢无咎看向姜予安,后者轻轻点头。 他便笑了:“一天时间,要么交人,要么交银子。” 姜相此时杀了谢无咎的心都有了。 可最后还是忍着不满,对他拘了一礼,带着家人转身离开。 待他走后,姜予安不由的问谢无咎:“他真的会答应把相府的大半家产,给我吗?” 谢无咎眼神柔和的看向姜予安,语气笃定:“不会。” “那小舅舅为何还要这么做?”姜予安十分不解。 谢无咎伸手刮了她的鼻子一下,摇了摇头,道:“不把矛盾转移到他们内部,他们定会恨死了你,无论姜相怎么选择,姜云舟恨的人,只会是他。” “若是姜相肯拿大半家产来换,咱们不吃亏,但这个几率很低,相府的产业若是在本王的眼皮子底下给查清了,这跟抄家有什么区别?” “届时他那么多的产业该如何自圆其说,皇上现在正在查贪污腐败,他岂不是当了出头鸟?” 第107章 活阎王,还是两个 经谢无咎这么一解释,姜予安明白过来了。 “若是他不肯,姜云舟就会看清他的真面目,到时他知道姜相是个眼里只有利益的人,小舅舅这招祸水东引,用的妙啊。” 姜予安竖起大拇指,给谢无咎好一顿吹捧。 直把他夸的心花怒放。 站在一侧的四大金刚,则是一脸震惊的看着两人。 见过阎王,可是活的还是一对儿,他们还是第一次见。 两人就这么公然的商量着怎么坑相爷,脸上没一点惧色,反而还一脸兴奋。 这是人干的事? 四大金刚暗戳戳的抹了把汗,还好他们没有跟姜予安作对。 否则,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姜予安看谢无咎的眼神全是崇拜,果然是千年的老狐狸。 她想的还是简单了,只想着把姜云舟赶出京城,为自己出口恶气。 没想到谢无咎四两拨千两,把整个丞相府都拉下了水。 只怕现在姜相都悔肠子都青了。 丞相府。 姜相怒气冲冲回了府,就下了命令:“来人,把二小姐给本相捆了。” “父亲息怒,求父亲饶了婉儿这回吧。”姜玉婉早已经吓的手软脚软,那些婆子来拖她的时候,她都快要晕过去了。 她跪在地上不停求饶,因为她知道姜相这回是真的怒了。 他不是说说而已。 可不管她怎么求饶,姜相都不为所动。 很快,姜玉婉被粗麻绳捆在木凳上。 为免她乱叫,嘴里还塞了破布。 她剧烈的挣扎着,眼里满是哀求。 姜相铁青着脸,沉声道:“打。” 小厮举起木板朝着姜玉婉的身上狠狠打去。 木板打在肉体上发出沉闷的声音。 姜玉婉嘴里发出沉闷的声音,脸上满是痛苦之色。 剧烈的疼痛让她几乎喘不上气来。 她的眼前阵阵发青,她恨不得自己晕死过去才好,也免得受这样的痛苦。 谢氏扑到姜相面前,哭着喊道:“老爷饶命!婉儿还是个孩子,求老爷饶了她这回吧……” 话音未落,姜相反手两记耳光将她掀翻在地。 谢氏尖叫一声捂住了脸,姜相冷着脸指着她的鼻子怒道:“再敢求情,本相连你一起打。” 他的眼里杀气腾腾,不知是被姜云舟气的,还是因为被谢无咎逼到了绝路。 “好个谢无咎,果然阴险毒辣,竟连老夫都着了你的道儿……”姜相此时说不出的后悔。 他眼神凌厉的看向姜云舟,怀着最后一丝侥幸问他:“这赌约,是谁让你打的。” “父,父亲……”姜云舟都快要吓傻了,结结巴巴的不成语调:“是,是孩儿自己。” “你,你这个蠢货。”姜相咆哮出声。 若是姜云舟是被谢无咎诱骗的,他心里还好受点。 可偏偏是姜云舟不自量力,他主动把把柄递到了谢无咎的手上。 气到极致,姜相仰天大笑起来。 多么可悲,他堂堂相爷,百官之举。 他三元及第,一步步爬到今天的位置。 可是生出来的儿子,却是一个不如一个。 老天爷,是要亡他姜家吗? 唯一的一个有出息的是个女儿,还跟姜家断了亲。 姜相想到相府的未来,只觉得满心悲愤。 那边,刑杖不停的落在姜玉婉的身上。 突然她嘴里吐出一大口鲜血,行刑的小厮上前请示:“老爷,二小姐她晕过去了,还要继续吗?” 姜相眼神凉薄的看了姜玉婉一眼,没有半分动容:“把她泼醒,继续。” “不,不能再打了。”谢氏再也无法承受,她扑在姜玉婉的身上,哭成了泪人:“再打玉婉就没有命了。” “打。”姜相厉喝一声:“谁拦,便连同她一起打。” 小厮们不敢违背姜相的命令,只得一瓢凉水浇在了姜玉婉的脸上。 她呛咳着睁开了眼,剧烈立马让她清醒了。 然而还没等她缓口气儿,板子如同雨点般的又打在了她的身上。 “唔,唔唔……”姜玉婉痛的死去活来,连连摇头,嘴里含糊不清的喊道:“让我死,让我死吧。” 谢氏扑在她身上,虽然为她挡了一些,可却是杯水车薪。 血水顺着凳子往下淌,两人都被打的死去活来。 姜相的手微微发抖,望着满地狼藉,突然一脚踢翻青瓷盏。 “送回后院,没有本相命令,谁也不许踏出房门半步!” 丫鬟婆子们这才上前,七手八脚的把两人抬回了后院。 又叫了府医过来看伤。 姜玉婉的后背血肉模糊一片,谢氏也没有没有好到哪儿,身上淤青一片一片的,没有一块好肉。 府医看了都连连摇头,只是让他不解的是,姜相向来疼爱二小姐。 不知道为什么,会下这么重的手。 谢氏看着姜玉婉被的如此惨,心疼的都要碎了。 “玉婉,你疼不疼?” 姜玉婉疼的没有力气喊,听着谢氏在耳边絮叨,从齿缝里迸出两个字:“出去。” 她除了哭没有半点用处。 这么没用的母亲,她要来有什么用。 姜玉婉的心里满是恨,凭什么只打她一人。 虽说她是主谋,可是姜云舟才是买题的人。 犯错的人,是他啊。 父亲为什么只打她一人。 姜玉婉又气又怨,彻底的晕死过去。 谢氏却是愣住了,她如珠如宝养大的女儿,竟对她如此无情。 刚刚那带有恨意的眼神,分明是让她滚啊。 可一想到姜玉婉被打成这样,心中难免有气,便释然了。 “好,我走,我走。” 谢氏被人搀扶着,离开了。 她问身边的嬷嬷:“二公子怎么样了?” 姜玉婉都被打的这么惨了,姜云舟他能跑得了吗? 嬷嬷却是白着脸摇头:“相爷不许任何人进去,好像把二爷关进了水牢,他去找老爷子了。” 谢氏闻言,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脚下一软,险些晕倒在地。 水牢里的水又脏又臭,里面不见天日,水深到脖颈连呼吸都困难。 被关进水牢,没有食物也没有水。 姜云舟自小金尊玉贵的长大,他哪里受得了这样的苦。 可如今她被禁足,就算是有心也无力。 谢氏只得暗暗祈祷,祈求菩萨保佑她的儿子平平平安安。 姜相站在老爷子的院子外良久,才鼓足勇气推了这扇门。 若非遇到了他难以解决的事,他是绝不敢来打扰父亲的。 老爷子对姜予安很好,现在只能念在往日的情面上,让老爷子出现劝说姜予安,放姜家一条生路。 第108章 姜云舟被赶出家门 暮春的雨丝掠过姜府的屋顶,将青石阶上浇得水光粼粼。 姜相握着油纸伞在老爷子的门口踌躇半响,才伸手推开了雕花木门。 檀香混着药味扑面而来,姜老爷子倚在紫檀木榻上,手中握着半卷泛黄的书籍。 他连眼皮儿都没有抬,声音苍老低沉:“终于肯进来了。” 说完便是叹息一声,眼里满是失望。 “爹!”姜相扑通跪地,一脸无奈的道:“予安那孽障勾结谢无咎,要害我相府。” 他膝行两步,到了老爷子面前:“您当年最疼她,儿子求您出面劝劝,她最听你的话,定不会拒绝的。” 说出这些话,姜相一脸难堪。 府里的孙儿闯的祸,却要让老爷子出面解决。 可他也实在没有办法了。 是姜予安把他逼到了绝路。 老爷子眼皮都未抬,手指仍在族谱上轻轻地摩挲。 雕花窗棂外,雨打芭蕉声愈发急促。 许久,老爷子忽然冷笑一声:“若非你们当初那般心狠手辣,安安又怎么会对付你们。” “你们险些害她惨死,如今却还要舔着脸求她,若是换成是我,只怕会做的更绝。” 姜相额头重重磕在青砖上,慌乱的道:“孩儿知错!但姜家百年基业不能毁在她手里啊!” “基业?”老爷子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枯槁的手掌死死攥住族谱,浑浊的眼珠泛起血丝:“云舟若不跟安安立下赌约,谁能把他逼到如此地步。 如今安安赌赢了,相府岂能言而无信?他既选了这条路,就该有魄力走到头!” 因为太过激动,老爷子剧烈的咳嗽起来。 “你且回吧,我没脸去见她。” “爹,你果真见死不救吗?”姜相崩溃的大喊:“你真的希望相府的大半家业,落到姜予安那丫头的手里?这可不是简单的赌约,若是风声吹到皇上耳朵里,皇上会放过姜家吗?” 老爷子闭着眼,微微摇头:“那也是你们咎由自取,怪不得别人。” 姜家欠姜予安太多了,别说半数家业,便是她全要走了,也无可厚非。 老爷子对姜相十分失望,都到了这个时候了,他还在衡量。 哪怕他有半分的悔恨,他也不至于不管他们。 可死到临头,他不是在悔恨,而是想着怎么逃脱责罚,一点担当都没有。 他怎么会生出这样的儿子。 “父亲。”姜相还想说什么,老爷子却啪的一声把书重重摔到了桌子上。 他指着门口,厉喝一声:“出去。” 老爷子声音严厉,面上更是阴沉一片。 姜相只觉得心也跟着跳了跳,他不敢再说什么,对着老爷子恭敬的拘了一礼,退了出去。 看着远处阴沉沉的天际,姜相无奈的闭了闭眼。 姜家产业绝不能落入姜予安手里,他只能做出第二个选择。 让姜云舟履行赌约,逐他出京。 水牢腐臭混着霉味扑面而来,姜云舟缩着身子站在污水里,镣铐哗啦作响。 他已经在这里一天一夜了,滴米未沾。 此时他又冷又饿,头晕眼花。 铁门轰然洞开,冷冽天光刺得他眯起眼,心底却腾起一丝欣喜,父亲终究还是心软了。 “是不是要放我出去了?”姜云舟强打起精神,欢喜的问道。 “公子。”管家佝偻着背,将手中包袱放在地上,说道:“老爷说,让公子收拾一下,尽快出京。” 姜云舟脸上的笑容凝固在脸上,他不可置信的问道:“什么,你再说一遍。” 管家却没有理会姜云舟,而是对着身后的小厮挥了挥手:“把二公子放下来。” 小厮上前,把姜云舟解了下来。 他浑身湿漉漉的,几乎站立不住,顿时跌坐在地上。 往日光鲜不在,此时的他狼狈不堪。 头发凌乱的贴在脸上,哪里还有贵公子的模样。 姜云舟死死的拽着管家的衣角,问他:“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我可是父亲的亲儿子啊,他宁可要家产,也不要我是吗?” 管家叹息一声,劝道:“二公子,老爷也是没有办法,你还是尽快离开相府吧。” 姜予安只给了相府一天时间,若是到时她没有看到姜云舟被逐出府,她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不,我不走,我不走……”姜云舟害怕的直摇头。 他敢肯定,只要他一出城,姜予安就会杀了他。 管家看他那副懦弱的样子,越发看不起他:“来人,送公子出府。” 两个小厮上前,拖着姜云舟就往外走。 他一路大喊大叫,撒泼打滚。 可是却无一人来帮他。 眼看着就要拖出府,姜云舟不甘心的大喊:“母亲,玉婉,你们救救我,三弟,四弟,你们在哪儿……” 可是喊的嗓子都哑了,也没有人出来。 直到姜云舟被丢出姜府门外,也没有人出来救他。 他绝望的趴在地上,嚎啕大哭:“你们把我丢出京城,这跟杀了我有什么区别,父亲,难道你真的不要孩儿了吗?” 管家艰难的别过脸,把包袱丢在他面前:“二公子,你还是别让老爷为难了,这里面有干粮和盘缠,出了姜府就当……就当从未姓过姜。” 轰的一声,似有闷雷在头顶炸开。 姜云舟泪眼模糊的看着管家,气极反笑:“父亲这是要,逐我出家门?” “你与大姑娘打了那样的赌约,这辈子都难再回京城,老爷说若是你在外历练一番,说不定还能有所成就,届时再回京城,谁还敢再拦你,二公子,你要明白相爷的良苦用心啊。” 不得不说姜相的确给姜云舟指了一条生路。 只要他在外面闯出一番天地,以新身份回京城,姜予安就无活可说。 可他心里只有怨和恨。 姜云舟癫狂的捶着胸,破口大骂:“好一个良苦用心,明明把我推上死路,却还要让我感激涕零,是我看错了你们,看错了……” 他指着姜府的大门,咬牙切齿的诅咒:“今日你们把我逼上绝路,来日,这也是你们的下场,哈哈哈……” 他不再求饶,也不再期待。 拿起包袱,大步的出了城。 第109章 姜云舟吃尽了苦头 寒风卷着落叶拍在姜云舟脸上,他裹紧夹袄踉跄出城。 路上的行人,朝他投来怪异的目光。 “咦,这不是相府的二公子,他怎么成了这副鬼模样?” “你们还不知道吧,他在书院大选时交了白卷,跟人打赌赌输了,相爷把他逐出了府,现在他哪儿还是什么贵公子啊,比臭乞丐还不如。” 路人诧异的倒吸一口冷气:“那可真够惨的,瞧他弱不经风的样子,出了城怕是活命都难,啧啧。” 姜云舟听着那些嘲讽的声音,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拿布挡住脸,跟做贼一样跑的飞快。 凡是有人的地方,他就觉得那些人是在看他。 好不容易跑到城外,姜云舟才狠狠松了口气。 他的腹中空空,又冷又饿。 瞧不见不处有个包子摊,热气蒸腾笼屉里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姜云舟不受控制的咽了口口水,他快走几步到了摊前,对着掌柜的道:“给我来三个包子。” “好咧。”掌柜的熟练的从笼屉里拿出三个冒着热气的包子,递到了姜云舟手上:“客倌,六文钱。” 姜云舟迫不及待的从怀里摸出几个铜板,丢到掌柜手里。 而后拿起一个热包子,就狠狠的咬了一口。 然而,只吃了一口他就愣住了。 面上露出痛苦的神色。 面皮粗糙得刮嗓子,这根本不是他常吃的精细白面,而是掺了麸子的粗粮。 里面的馅也不是好馅,只是一些白菜萝卜,连点肉星都看不见。 姜云舟一怒之下,把包子摔在案板上:“这也配叫肉包?” 包子砸在案板上,溅起的汁水弄脏了老板的围裙。 “乡巴佬!”老板怒了,抄起擀面杖劈头砸来:“六文钱还想吃肉馅,嫌难吃滚蛋!真当自己是金尊玉贵的大少爷,看你长的又白又嫩的,该不会是哪个妓馆跑出来的小倌儿吧。” 姜云气急了眼,伸手就要打人,却被老板一擀面杖打在了头上。 他嗷呜一声捂住了头,满心都是不甘与屈辱:“我是姜家少爷,你们怎敢……” 可话到嘴边,才惊觉自己早已被逐出家门,再无半点依仗。 几个食客跟着哄笑,有人往他身上扔菜叶:“看这细皮嫩肉的,怕是连猪都没见过!你若是姜家少爷,我还是你爹呢,哈哈哈……” 屈辱如潮水般涌上心头,姜云舟抱头鼠窜,逃也似的离开了包子摊。 不知走了多久,直到再也看不见看人,姜云舟才停了下来。 他从怀里摸出仅有的几两银子,只觉得委屈的不行:“好歹我也当了你十几年儿子,哪怕是只阿猫阿狗也有感情了,你说赶我就赶我……” 姜云舟崩溃大哭,突然他察觉出了异样。 “小兄弟。”粗狂的声音自头顶砸下,姜云舟惊恐的抬头,就看到了几个彪形大汉,站在他面前。 姜云舟吓的面色发白,跌坐在地上。 后又意识到什么,急忙把银子往怀里揣,可还是晚了那几人明显就是冲着他银子来的。 见他要藏,一巴掌狠狠扇了过去:“想活命就老实点,看在银子的面子上,哥几个还能放你一条生活,若是你敬酒不吃吃罚酒,荒山野岭的,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其中一壮汉一把将他怀里的银子夺了过来。 用手掂了掂,不满的皱起眉:“就这么点儿啊,身上还有没有了?” 姜云舟害怕的摇头:“没,没了。” 那几人根本不相信,定定的看了他两眼,其中有个人说道:“这小子一看就不老实,把他扒了,这衣服也能换些银两。” “好汉饶命,好汉饶命。”到现在姜云舟才想起求饶,已经晚了。 那几人三下五除二,把他扒了个精光,只留了一条短裤。 而后拿着银子和他的衣物,扬长而去。 姜云舟抱着身子缩在寒风里,呜呜的哭泣。 才刚出城第一天,他就险些死在这些土匪的手上。 天色渐晚,若是再不找到个落脚的地方,怕是连活命都困难。 哆哆嗦嗦的抱着身子往前走,前方出现个破庙。 姜云舟喜出望外,急忙朝着破庙走了过去。 刚踏入里面,便闻到一股饭菜的香气,里面竟然聚集着十几个臭烘烘的乞丐。 他们刚刚在煮稀饭,准备吃饭。 姜云舟突然闯入,所有人都愣住了。 虽然已经开春,可是天气却还是很寒冷。 姜云舟光着身子,冻的嘴唇发青,狼狈的模样比他们乞丐还不如。 这人,有人认出了他:“咦,这不是姜家二公子吗?” “对,我也认得他,他怎么会变成这副鬼样子。” 姜云舟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从前他最看不起的乞丐,可他现在却连乞丐都不如。 尤其是被人认出了身份,他更是恨不得当场死过去。 若是从前,他定会调头就走。 可刚刚的遭遇让他明白,他现在什么也不是,比地上的烂泥都不如。 眼前阵阵发黑,姜云舟肚子咕噜咕噜的作响。 地上有个被人吃剩的鸡爪子,他没有任何犹豫,拿起来就往嘴里塞。 “你们还不知道吧,姜家二公子被赶出姜府了,兄弟们从前都是咱们跪在他脚下,求他可怜,他是怎么对咱们兄弟的?”有人喊道。 立马有人回应:“姜家二公方眼高于顶,对我们非打即骂,曾经为了一个馒头,他还踩着我的背上马车。” “甚至连相府的大门都不让我们经过,只要发现就拿棍棒驱逐我们。” “今天咱们有怨报怨,有仇报仇,兄弟们,打他。” 姜云舟听到他们的话,吓的撒腿就跑,十几个乞丐追在他身后,又打又骂。 直到把他赶出去很远,他们才回了破庙。 姜云舟趴在地上,身上满是泥浆。 他被打的鼻青脸肿,泪止不住的流。 从前他过的多么风光,现在连条狗都不如。 狗还有个窝呢,他连个窝都没有。 就在他准备起身离开的时候,突然七八个大汉出现在他面前,看到这些人姜云舟吓的连动都不敢动了。 其中一人嘿嘿一笑,上前一棒子敲晕了他。 第110章 切他一根手指要赎金 姜云舟是被一瓢冷水泼醒的,水灌进他的鼻子里,呛的他连连咳嗽。 他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看到眼前的情景后,顿时吓的怪叫起来。 只见屋内有七八个土匪,正不怀好意的看着他。 其中一个拿着鞭子,上前一步,狠狠抽在了他身上。 疼痛让姜云舟的头脑清醒了片刻,他凄惨的叫了起来:“别杀我,别杀我,你们是谁,想要干什么?” “姜云舟,你还记得老子吗?” 那大汉摘下眼罩,露出一张布满刀疤的脸。 姜云舟看了看,摇了摇头:“不,不认识。” 让他心生恐惧的是,对方竟认得他。 还能准确的叫出他的名字。 那人还以为他在装,奋力一脚踹在姜云舟胸口:“真是贵人多忘事啊,你连我都不记得了?那老子就让你回忆回忆,一年前你们兄弟三个找到了我大哥,让我绑了你妹妹,现在想起来了?” 这一记窝心脚,踢的姜云舟险些断了气。 恐惧如同潮水一般把他淹没。 原来这些人是土匪,竟然还是他曾经雇的土匪。 可那些土匪不都被杀光了吗? 怎么会有漏网之鱼。 姜云舟吓的魂不附体:“好汉,有话好说,你们想要银子我给,我给。” “银子能买回我大哥和我兄弟的命吗?”独眼眼睛通红,一脚又一脚狠狠的踢向姜云舟。 很快,他就被踹的口吐鲜血了。 剩下的几个土匪就这么干看着,恨不得自己也踢上两脚。 独眼踢的气喘吁吁,不解气的指着姜云舟,骂道:“老子生平最恨的就是你们这帮富家子弟,看着穿得光鲜,其实最没有人情味儿,连自己的亲人都能下得去手。” “今天你落到我们手里,就别想囫囵个的出去了,兄弟们好好招呼他。” 姜云舟被踢的口鼻冒血,求生的本能让他不住的哀求:“别,别杀我,只要,让我写封信给相府,我父亲一定会,救我的。” 他一边说话,嘴里不停的冒着血水。 可那些土匪,根本不会再相信他。 更何况他们绑了他就不是为了银子,而是为了泄愤。 皮鞭不要命的往姜云舟身上抽,这个人打累了,就换下一个人。 姜云舟被打的死去活来,就在他以为自己快要死的时候。 他们终于停了手。 此时他无比绝望,眼前浮现了姜予安的身影。 当初她一个小女孩儿落在土匪的手里,该有多么绝望。 是他错了,他错了。 姜云舟心里懊悔不已,喃喃的道:“二哥错了,错了……” 现在他已经神智不清了。 可是土匪并没有放过他,拿起棍子敲断了他的腿骨。 姜云舟惨叫一声,再也支撑不住晕死了过去。 “大哥,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独眼看了眼半死不活的姜云舟,冷笑一声:“他欠我们兄弟十几条命,就这么让他死便宜他了,切下他一根手指,让丞相府送银子过来,待我们拿到银子就把他丢回丞相府,当初他怎么对人家的,咱们就怎么对他们。” “到时候我们兄弟几个拿着银子远走高飞。” 其余几人也连连点头:“我们听大哥的。” …… 丞相府。 自从姜云舟被赶出府后,谢氏就没有一天不担心的。 可派出去的人只打听到他在城外几十里的地方出现后,就没了音讯。 尤其是听到姜云舟被打,谢氏心疼的恨不得立马出城去找他。 可她被禁着足,根本出不去。 姜相看似淡定,可是心里也在挂念着姜云舟。 他焦急的在屋内来回踱步,对着前去打探的小厮命令道:“再去找,务必要找到云舟的踪迹。” “是,老爷。”小厮一溜烟的跑了。 姜相坐立不安,眉头紧紧的蹙起。 可心里又存着侥幸,他的儿子不会那么倒霉。 一定是他躲在什么地方,等明天就会出现了。 小厮刚跑到门口,就有一只冷箭射在了大门上。 众人急忙凑过去把箭摘了下来,上面还挂着一个锦囊。 打开一看,只见里面是血淋淋的手指。 大家吓的惊呼一声,锦囊掉在了地上。 这时,有人壮着胆子上前看了看,不由的变了脸色:“这,这是二少爷的手指,我认得他的手指上面有个伤疤,这是二少爷的手指啊,快去告诉丞相大人。” 管家急忙上前把姜云舟的手指捡了回来,急急的往前厅跑。 姜相看到管家急匆匆的过来,忙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老爷,不好了,二公子被土匪抓了。”管家颤巍巍的把手指递到姜相的面前,顺便还把一封信,交到了他的手上。 锦囊里的手指血淋淋的,露着白骨。 姜相看了一眼,险些眼前一黑栽倒在地。 他的儿子,果然遇害了。 姜相的身子摇摇晃晃的,管家急忙上前扶住了他:“老爷,你可千万要保重身体啊。” “我,没事。”姜相摆摆手,示意管家不必理他。 他拿着信看了看,只见上面写着要十万两银子,赎金。 若是明日午后没有拿到银子,绑匪就会撕票。 姜相握着信咬着牙沉思,这么大一笔银子,不是个小数目。 几乎掏空了相府。 而且,人还不一定能救得回来。 对方还很狡猾,让他把银子放在城西的一处密林,就快速离开。 待他们拿到银子后,就会把人放出来。 姜相握着信连连冷笑:“只怕这银子给了也会打水漂,说不定云舟已经被他们害了……” 他想了想,去找谢氏商议。 当谢氏听到这个消息后,顿时晕了过去。 丫鬟婆子又是掐人中,又是给她顺气,她才醒了过来。 “老爷,云舟,求你救救云舟。”谢氏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她的儿子啊。 那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啊。 姜相一脸为难,跟她讲这其中的关系:“十万两不是个小数目,就算你给了对方,云舟也不一定回来,况且他已经残了……” “老爷……”谢氏凄厉的大喊一声:“不管怎么样,云舟也是咱们的儿子,你怎么能如此无情?” 她知道姜相要说什么,无非是看云舟残了,就不想救他了。 第111章 姜玉婉毒如蛇蝎 谢氏一向温顺,险少有这般声嘶力竭的时候。 姜相理解她的心情,可他远比谢氏想的要冷静,要冷酷。 “相府的家业,怎么能毁在一个已经前途尽毁的儿子身上,除了云舟我们还有立书和清羽啊。”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若是你想救,可以把嫁妆拿出来,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谢氏倏然抬头看向姜相,冷笑连连:“难怪老爷肯来我院里,说到底还是在打我嫁妆的主意,可这些嫁妆是要给玉婉的,你连这个主意都打,你枉为男人。” 他来就是来找她要嫁妆的。 换句话说,若想救姜云舟,就得拿她嫁妆去救。 相府,是不会出银子的。 谢氏的控诉,并没有让姜相有半分愧疚。 相反,他坦然的对着谢氏说道:“决定权在你手上,你好好考虑。” 说完他起身离开了。 谢氏瘫软在地上,哭成了泪人。 思来想去,她不能不救自己的儿子。 然而就当谢氏准备清点嫁妆的时候,姜玉婉身边的丫鬟过来禀报:“夫人,小姐醒了,现在高热不退,您快去看看吧。” “啊,这……”生平第一次,谢氏犹豫了。 以前但凡姜玉婉有个头疼脑热,她恨不得十二个时辰衣不解带的照顾。 可现在姜云舟生死不明,她到底还是想着自己的亲生儿子。 谢氏对丫鬟说道:“我暂时过不去,你们小心伺候着便是。” 说完,她由丫鬟婆子搀扶着去了库房。 库房被打开,里面的大红箱子都带着封条。 这些都是谢氏嫁入相府时,谢老太傅给她的嫁妆。 谢氏不舍的抚摸着箱子,闭了闭眼,命令道:“开箱吧。” 婆子上前,打开了她的箱子。 满满的黄金白银。 “把这些东西,全都拿到钱庄兑换成银票,凑齐十万两。”谢氏每说一个字,心都在泣血。 这可是她大半辈子的积蓄,就这么没了。 说不心疼,那是假的。 可比起儿子的命,她再不舍也要拿出来。 另一边,姜玉婉趴在床上,听着丫鬟的回禀眉头皱了起来:“母亲真是这么说的,她一点也不着急,这怎么可能?” “二小姐,的确是这样的,夫人现在着急救二公子,怕是,怕是没有时间过来。” 小丫鬟的声音几乎快要听不见了,姜玉婉痛的大汗淋漓。 她死死的攥着床褥,眼里满是疯狂的恨意。 那些嫁妆是她的,若是拿去救姜云舟那个废物,等她出嫁的时候寒酸,婆家定瞧不起她。 不行,她不能让谢氏去救姜云舟。 “四喜。”姜玉婉唤了一声,四喜立马走了过来:“小姐,你有何吩咐?” “你过来。” 四喜上前靠近了一些,姜玉婉在她耳边低语道:“你想办法,把母亲手里的银票给我拿过来。” “小姐。”四喜惊恐的看着她:“这,这怎么行?” “少废物,让你去你就去,若是拿不回来,你就别回来见我了。”姜玉婉发狠的看着她,神情凶煞。 四喜白着脸,六神无主的点了点头:“小姐,奴婢知道了。” 姜玉婉瞪了她一眼:“知道了还不快去。” “是。”四喜行了一礼,急忙跑了出去。 谢氏派了管家前去为她办这件事。 这么多箱子抬出相府,进了典当行。 当得的银子,整整十一万两。 管家拿着银票出了典当行,正要回去时,却被四喜拦住了去路。 “高管家,二小姐说那些土匪凶悍,她也想为二公子出一份力,便让奴婢带了几个身强力壮的人,前去给土匪送银票。” 姜玉婉在谢氏的心里,比任何人都重要。 她跟姜云舟的关系,也非常好。 管家本来都心里发怵,看到姜玉婉主动揽了此事,他着实松了口气。 当下就把银票,给了四喜:“那就有劳二小姐了。” “二小姐也是关心二公子,高管家你就放心吧。”四喜把银票接了过来,揣进了怀里。 然后,就钻入了一辆马车。 看着马车出了城,管家才回了府。 却不知,四喜只是虚晃一枪,看到高管家不在了,也回了府。 她把银票递到姜玉婉面前,对她说道:“二小姐,你吩咐奴婢拿的假银票放进马车里,万一土匪认出来了撕票可怎么办?” 姜玉婉看着那一张张银票,心花怒放。 “绑匪本来也没想把二哥放回来,与其让这些银子打水漂,不如挽回些损失。” 说到这里,她叹了口气:“可怜二哥命不好,以后上坟的时候我多给他烧些便是。” 四喜听着姜玉婉大言不惭的话,心里暗暗翻白眼。 从前姜云舟对她百依百顺,没想到却养出个恶毒心肠的玩意儿。 若是姜云舟知道姜玉婉这么对他,会不会提前气死? 姜云舟的确快死了,他的双腿尽断,右手食指缺了一根。 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肉,奄奄一息。 他现在的模样,比当初的姜予安还要惨上十倍。 那些土匪不给他吃,不给他喝。 根本没拿他当人看。 “水,水,给我点水喝吧……”姜云舟气若游丝,嘴唇上满是血痕。 声音沙哑难辩,像是吞了砂砾。 屋内,土匪们正在喝酒,吃肉。 听到声音也只是淡淡的扫了他一眼:“就你这种人还想喝水,我呸,若是今天哥几个没有拿到银票,就是你的死期。” 姜云舟吓的身子不停的颤抖着,他怕了,他真的怕了。 “不会的,不会的,我爹娘一定会救我的。” 土匪们瞪了他一眼,不再理他。 这时,一个干瘦的土匪赶着马车,兴奋的跑到独眼面前,说道:“大哥,银票小弟拿到了,里面有一个大箱子,里面全是银票。” 独眼哈哈一笑,狂妄的道:“兄弟们,咱们去拿银子,有了钱咱们就离开这里,逍遥快活去。” “拿银子,拿银子。” “大哥,这一票咱们干的够大的。” “可不是嘛,够咱们下辈子下下辈子花的了。” 这时,有人问道:“大哥,那他咋办?” 他指的是姜云舟。 独眼想都没想,冷冷一笑:“他害死了咱们十几个兄弟,自然是让去给兄弟们陪葬了。” 第112章 姜云舟残了 土匪们的话,传到了姜云舟的耳朵里。 他面如死灰眼里满是不甘。 他还这么年轻,他不想死啊。 独眼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一条绳子狠狠的勒在姜云舟的脖子上。 “今天就送你下去给我兄弟们陪葬。” 随着绳索不断的收紧,姜云舟的脸色也越来越紫。 此时他的大脑一片空白,眼里满是恐惧。 在意识模糊的时候,他想到了姜予安。 报应,全都是报应。 直到自己尝到临死的滋味儿,他才知道姜予安那时有多害怕。 就在姜云舟以为自己必死的时候,门却被人砰的一声踢开。 外面响起喊杀声,独眼手一抖松了一些,姜云舟大口大口的呼吸着空气。 他朝着门口望去,只见姜相带着一队精兵赶到了。 在他身后,还有姜立书和姜清羽。 “爹,救我,救我……”姜云舟眼里涌起欣喜,随后就脖子一歪,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他听见耳边有人说话:“相爷,老朽无能,二公子的腿骨头已经碎了,实在接不上了啊。” “那你的意思是说,我的儿子以后就是个残废了,对吗?”姜相的声音说不出的阴森。 他拼尽全力救回来的儿子,却成了废物。 “相爷饶命,相爷饶命啊,老朽真的尽力了。”府医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不是他的医术不精,实在是姜云舟伤的太深了。 他能捡回一条命,就已经不错了。 姜相死死的攥着拳,眼里是滔天怒火,虽然他摸到了那些匪徒的窝点。 可姜云舟已经被他们毁了,若是再晚去一步,他的儿子就死了。 姜立书和姜清羽,两人也一脸悲伤。 “难道就真的没有办法了吗,我二哥还这么年轻。”姜清羽的声音哽咽,但更多的却是恐惧。 那些土匪太狠了,把姜云舟折磨的人不人,鬼不鬼的。 他的身上没有一块好肉,鞭伤刀伤还有烙铁烫伤。 甚至还敲碎了他的膝盖骨,让他这辈子都站不起来了。 姜清羽的眼泪大颗大颗的掉落,扑到姜云舟床边呜呜的哭了起来。 姜立书虽然也难受,但他强忍着没有落泪。 只是目光冰冷的看着府医,问他:“到底还有没有办法,让我二哥站起来。” 府医轻轻摇头,突然眼前一亮想起一个人。 “若是有神医的百转丹,再配合神医的药,说不定会有奇迹发生。” 屋内,所有人都沉默了。 神医早已经失踪了好些年了,他们到哪里去寻找神医。 姜相叹了口气,似是认了命,摆了摆手:“你下去吧。” 府医急忙谢恩退出了屋子。 转头,姜相叮嘱屋内的人:“他的伤你们不要跟他说,都管好自己的嘴。” “是,相爷。”屋内的人齐声应声道。 他们都心知肚明,若是姜云舟知道自己成了残废,只怕他会没了求生的意志。 所有人都退了出去,姜云舟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看着屋顶发呆,许久脸上才露出一个嘲讽的笑。 若是姜相肯拿出一半家产给姜予安,他又怎么会被逐出家门。 又怎么会被那些土匪抓住,打了个半死。 他成了残废,他不会死。 就算要死,他也要拉着相府一起死。 眼泪从姜云舟的脸上滑落,他的苦难源头,就是姜相造成的。 …… 姜云舟的事,姜予安很快就知道了。 消息是谢无咎带给她的,其中的细节他没有告诉姜予安。 怕她想起那些不好的伤痛。 只说姜云舟这辈子都站不起来了。 姜予安听完以后,只觉得大快人心。 她眼里迸出明亮的光芒,看向谢无咎:“他受伤,可跟小舅舅有关系?” “算是有,也算是没有。”谢无咎对她没有丝毫隐瞒,大方承认。 “你受伤姜云舟是主谋,自然也要让他尝尝那种绝望的滋味儿。” 敢伤姜予安,就得付出代价。 姜云舟,他活该。 姜予安勾了勾唇,只感觉曾经过往的伤痛,终于减轻了一些。 她对着谢无咎笑了笑:“小舅舅,谢谢你。” 谢无咎却认真的对她道:“你是我太傅府的人,我自然护着你,曾经伤的你人一个也别想跑。” 他这话的意思,姜云舟只是一个开始。 他看到姜予安落寞的神色,心头一紧,问道:“怎么,你不喜欢?” “不,我喜欢。”姜予安眼睛一热,泪险些落了下来:“我只是没想到,我也有人疼。” 谢无咎松了口气:“傻丫头,以后你不止有人疼,还有人撑腰,无人再敢欺你。” 姜予安对着谢无咎露齿一笑:“知道了。” “书院那边的选试出来了,你想不想知道结果?”谢无咎问。 姜予安紧张的汗都流出来了,虽然谢无咎宠她。 可是在正事上,他铁面无私。 黑就是黑,白就是白。 若是她没有通过,谢无咎也不会给她走后门。 姜予安紧张的捏着拳,感觉心都快要跳到嗓子眼了。 吸了几口气后,才点头:“想。” 看她这副紧张的样子,谢无咎忽然有些心疼。 于他而言这次选试无足轻重,可对于姜予安而言,却是改命她命运的机会。 这是她自己努力得来的结果。 她当然重视。 谢无咎对她轻轻一笑,说道:“恭喜你,通过了大选。” “真,真的吗?”姜予安激动的站了起来,只觉得这一切像在做梦。 她通过了国子监的选拔,她没有靠任何人,而是靠自己的努力。 原来,她也可以这么厉害。 谢无咎郑重的对她道:“恭喜你。” “小舅舅。”激动之下,姜予安扑进了谢无咎的怀里。 她紧紧的抱着谢无咎,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 刚入书院的时候,多少人对她抱有怀疑的态度。 现在她凭借自己的努力,狠狠的打了那些人的脸。 而谢无咎被姜予安抱着,瞬间身体僵住了。 他两只手僵在空中,怀里的人又蹦又跳。 少女的气息,钻入鼻孔让他的血液逐渐沸腾。 谢无咎的额上冒出了汗珠,无奈的轻叹一声,把姜予安推开了一些。 姜予安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的行为失态了。 她不好意思的对着谢无咎轻轻一笑,却发现他的脸比自己的还要红。 第113章 谢无咎受伤 书院大选告一段落,学子们这段时间全都辛苦了。 再加上五月快到了,所以书院决定,提前给众学子放田假。 本来一个月的假期,这次多放了半个月。 这次筛选,刷下去了三分之一的学子。 落选的人纷纷求找第二条出路。 姜予安在第二日,就联系了四大金刚,问他们的情况。 江枕书和王简之全都通过。 顾昭武选通过,崔明允却落选了。 射箭环节中,他发挥失常丢了分,又在武斗环节中被人打下擂台。 五人中,只有他自己落选。 姜予安心里有些难受,想要安慰他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只得让人给崔明允送了一份厚礼过去。 却不想,他很快就回了消息过来。 信中告诉姜予安,他就不是读书的料,既然老天让他落选,那他就好好的继承家业。 左右他都有出路。 看了他的信,姜予安沉甸甸的心才轻松了一些。 然而这次试水,也在朝中掀起了轩然大波。 文武百官在金銮殿上,吵成一团。 “陛下,这分明是摄政王公报私仇!”鸿胪寺卿王大人重重叩在金砖上,哭道:“我儿寒窗苦读十载,却在大选当日被指文章文理不通,这不是刻意刁难是什么?” “正是!”户部侍郎胡须气得乱颤:“我等世代忠良,子弟个个饱读诗书,怎会在这次大选里全军覆没?” “若是没有鬼,老臣愿摘了头上的官帽,求皇上为我等主持公道啊。” 无数官员,纷纷下跪:“求皇上为老臣主持公道,不能让摄政王一手遮天。” 此起彼伏的弹劾声如潮水涌来,谢无咎老神在在的眼观鼻,鼻观天。 他盯着脚下一尺见方的地方,脸上没有一丝慌乱。 元帝看他的样子,微微皱眉。 都被弹劾了,居然连个屁都不放。 哪怕是装装样子,也好啊。 元帝清了清嗓子,故作质问:“摄政王,他们所言可是真的,你真的公报私仇?” “皇上。”谢无咎一撩衣摆,跪在了地上,声音饱含委屈:“臣冤枉。” 元帝等的就是他这句话:“那你说说看,他们如何冤枉你的。” 谢无咎早有准备,从袖中掏出厚厚的卷宗,高高举过头顶:“卷案在此,皇上一阅便知。” 福公公急忙上前,把卷宗呈到了元帝面前。 元帝打开,随手翻了两下。 顿时,怒不可遏。 啪的一下,他把卷宗扔到了地上。 里面的卷宗飞的满地都是,元帝气的面色发青,指着众大臣的鼻子骂道:“这就是你们所说的饱读诗书的子弟,文章不通也就算了,竟连错别字也满卷都是,你们还有何话说?” 众大臣慌乱的拿起卷子一看,全都皱起了眉。 本以为是谢无咎夸大其词,没想到远比他说的严重。 有的题没有答完,有的错字满卷都是,红笔勾画的到处都是。 有的干脆写了两个字:不会。 户部侍郎探头一瞧,嘿,写不会的正是他的好大儿。 他的脸涨的通红,恨不得找个缝地钻进去。 元帝底气十足,指着这些老臣的头顶,足足骂了半个时辰。 期间,谢无咎垂着眸,盯着自己脚尖,唇角勾着淡笑。 他这副模样,气的那些大臣恨不得咬下他一块肉。 直到元帝骂的嗓子冒了烟,他才一挥衣袖,让臣子们散了朝。 众人跪的膝盖生疼,腿发麻。 互相搀扶着出了金銮殿,望着谢无咎远去的绯色官袍,啐了满地唾沫。 “这等奸佞!”户部侍郎气的手抖:“没了官职,我儿世袭的伯爵还有何用?不出三代,必成庶民!” 众人围着他点头叹息,有人咬牙切齿的道:“得想个法子,要让谢无咎付出代价!” 朝中的事,姜予安一无所知。 最近谢无咎早出晚归的,听他说朝中变革,以后就不会有举荐制了。 而是通过科考,让寒门子弟也能读得起书,也能步入官场。 虽然姜予安还不太懂,但听着就很振奋人心。 若是如此的话,那以后寒门子弟也能当官,这是好事啊。 太傅府这些日子进进出出的人很多。 无非是一些想走后门的,皆被太傅轰了出去了。 后来闭门谢客,才安生一些。 谢无咎天天早出晚归,在宫中忙到天黑才回家。 有时,连晚饭都在宫中吃了。 姜予安虽然担心他,可却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 只能跟着厨娘学着做了一些小菜,希望能帮到他一些。 虽然见不到谢无咎,可是从丫鬟的口中她却知道,谢无咎回来后,把她做的菜认认真真的全都吃完了。 唯有一点没有告诉她,那就是谢无咎半夜跑了好几趟茅厕。 李妈妈都想告诉姜予安别做了,可谢无咎却阻止了她们,并嘱咐他们不许走漏了风声。 怕打击到了姜予安。 这天,姜予安正在学做点心,管家突然慌张的跑了过来:“小姐,不好了,王爷他受伤了。” 砰的一声,姜予安手里的东西掉在了地上。 她慌乱的转动了一下眼珠子,白着脸往外走。 走了两步又停下,把腰间的围裙解了下来,扔在了地上。 “伤的怎么样,严重吗,怎么受伤的?” “人是清醒的,身上挨了一刀,现在血还没有止住。”管家也被吓了一大跳,说话时声音都在发抖。 姜予安点了点头,面上镇静,可是步子却迈的极大。 不多时,她到了屋子。 府医已经在给谢无咎看伤了,他赤着上身衣服褪到了腰间。 一条刀伤从胸口划到了腰际,皮肉外翻看着十分吓人。 看到姜予安出现,谢无咎对管家不满的呵斥:“多事,多大点伤,把她叫来干什么?” 府医看到姜予安出现,着实松了一口气:“小姐,王爷的伤虽然不重,可是上面有毒。” “我看看。”姜予安急忙上前,看到谢无咎的伤口处不断的冒着黑血。 四周的皮肉隐隐还有腐烂的迹象。 她立马断定:“刀上涂了五步蛇毒液,此毒能使人皮肉溃烂,伤口迟迟不能愈合,我要立马把蛇毒逼出来,再剜去腐肉……” 第114章 身份被识破 屋内的人全都一脸惊恐,被五步蛇咬到的人,必死无疑。 可姜予安没有一点慌乱,反而还要把蛇毒逼出来。 这真的能行吗? “小姐,老朽行医数十载,从未见有人能从五步蛇的口下把人救活的,不是老朽不相信小姐医术,而是感觉太难以置信了。”府医看姜予安的眼神,半信半疑。 天下只有一人能救摄政王,那便是神医。 可是神医早已经失去了踪迹,就算能找到,也来不及了。 姜予安没有理会府医,从她的医药箱中找出解毒丸,塞进了谢无咎的口中。 然后把刀具喷上白酒,又在火上反复烤。 只是下刀的时候,对着谢无咎说了句:“忍一下。” 不等他回答,刀子已经往他伤口上割去。 她下手又快又狠,没有一丝犹豫。 谢无咎眉头微拧还没等他眉头舒展开,姜予安的刀已经收了起来。 黑色的血顺着伤口流出,待到颜色变红,姜予安才开始下一步。 紧接着,她拿出一根羊肠线。 开始穿针引线。 府医都看直眼了,他有心想问这是在干嘛。 又怕打扰到姜予安,只得站在一边仔细的观看。 只见姜予安把针穿入伤口,然后像缝衣服一样,把伤口缝了起来。 直到她收针,府医才忍不住问出了声:“小姐可真是厉害啊,竟能想到把伤口缝在一起,只是老朽不解的是,这么做有什么用处?” “这样能使伤口愈合的更快更好,减小疤痕。”姜予安回道。 从前师父怎么教,她就怎么学。 只是师父的医术超前,本以为会被世人不接受,没想到也有人欣赏此手法。 府医像是发现了新大陆,激动的连连点头:“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那线是什么线?” “这是羊肠线,可以更好的吸收。” 姜予安一边将自己知道的倾囊相授,一边给谢无咎处理伤口。 解毒丹喂下后,他已经吐出了不少毒血。 再加上刚才伤口流出来的血,谢无咎体内的蛇毒,几乎排的差不多了。 他看向姜予安,轻轻摸了摸她的头:“辛苦了。” “放心,我不会让你死。”姜予安的眼神无比坚定,就算谢无咎一脚踏进鬼门关了,她也能把他拉回来。 事实上,谢无咎几乎两脚都踏进去了。 可姜予安还是把他拉回来了。 谢无咎的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儿。 他以为自己必死无疑,遗言都准备好了,没想到姜予安又把他救活了。 这时,府医疑惑的看着姜予安,终于问出了内心深处的问题:“敢问小姐,你是不是神医收的那个神秘小徒弟?” “当年无涯子医术出神入化,能够给难产的妇人剖开肚子取出娃娃,还能让瘫痪在床的病人健步如飞,更能让身患绝症的病人健康如初,这等医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无涯子一致被世人称作神医。” “当今天下九州,无人能及,只可惜他锋芒太甚,引得各国争抢,索性就隐姓埋名,归隐山林了。” 府医是无涯子的追崇者,他狂热的看着姜予安,好像从她身上看到了当年神医的影子。 谢无咎也被这信息震惊的久久不能回神。 他知道姜予安医术高超,却没想到她是神医的徒弟。 被府医这么一说,种种迹象表明,她就是神医收的小徒弟。 就在姜予安犹豫要不要承认时,谢无咎却道:“神医早知道不知踪迹了,安安又怎么会是他的弟子,这应该只是个巧合而已。” “可是这解毒丹,能解百毒,五步蛇毒更是毒中之王,就没有人能够活下来的,小姐她不仅能解此毒,而且行医手法和神医十分相似,王爷……” “够了。”谢无咎厉喝一声,眼神威严:“本王说她不是,她便不是。” 府医张了张嘴想说话,谢无咎眼里已经冒出杀气:“今天的事,一个字也不许外传,否则杀无赦。” 一个无涯子就搅动的九州各路人士争抢,他为了摆脱这些人,费了多少力气才成功脱逃。 他绝不允许姜予安,也陷入这种困境。 府医眼神畏惧的看着谢无咎,应了一声是,退了下去。 待他走后,谢无咎一脸严肃的告诉姜予安:“不管你是谁,但你绝不能提自己师父的事,想必你的师父曾经也告诫过你,是不是?” 姜予安轻轻点头,看谢无咎的眼神很纠结:“可小舅舅不是外人。” 他是她可以信任的人,可以仰仗的人。 所以她的身份,谢无咎可以知道。 谢无咎轻轻摇头:“哪怕是我,你也不要随便暴露,安安人心隔肚皮,你永远都要为自己留条后路。” “知道了。”姜予安心里有些欢喜,又有些失落。 若是连谢无咎都不能信任,她还能信任谁呢? 一只大手轻轻的摸了摸她的头,头顶传来谢无咎低沉的嗓音:“你可以信任我,但你不能因为是我,就对我毫无保留。” 姜予安有些神情复杂的看着他,而后明白了谢无咎的用意。 他是在保护自己呀。 姜予安唇角微勾,露出一个甜甜的笑:“知道了。” 谢无咎又睡了过去。 看着他的睡颜,姜予安拿起帕子给他轻拭额上的汗,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 虽然谢无咎的毒已经解了,可是这一晚也很关键。 让旁人守夜,她信不过。 索性就在外间的软榻上,凑合一夜。 “小姐,让奴婢来守夜吧,你已经累了一天了,身体会受不了的。” “让你守,你会医术吗,你会看诊吗?”姜予安问道。 青儿愣了一下,摇了摇头:“不会。” “既然不会,那你守在这里有什么意义,再说了小舅舅也不喜欢别人进他的房间。”姜予安把青儿推了出去:“快走,别打扰我休息。” 青儿被她推出了门外,可又不忍让姜予安一个人在这儿。 只得在厢房,住了下来。 她想着万一晚上姜予安忙不过来了,她可以搭把手。 姜予安和衣躺在软榻上,头一偏就看到里面的床。 只要谢无咎有动静,她就能醒过来。 许是太累了,没多久姜予安就进入了梦乡。 而谢无咎却轻轻睁开了眼睛,他看着外间的姜予安,眼里满是柔情。 第115章 收网 这一夜,风平浪静。 谢无咎在姜予安的照料下,安全脱险。 可是他的伤情,却被瞒的密不透风。 有心人想打探,也探不到消息。 一时间,众人心里都没了底。 倒是不敢轻举妄动了。 转眼过了七八天,太傅府还是没有消息,大门紧闭不见人出也不见人进。 这时, 众人松了一口气。 没有消息,那便是死定了。 以户部尚书为首的几位大人,聚在一起。 都在商议如何进行下一步动作。 户部尚书有从龙之功,先皇封了其祖父平阳侯。 后随着林家子嗣凋零,到了他这一代才走的文官路子。 本想着靠蒙荫一直能昌盛下去,没想到谢无咎要断了他的财路,林尚书怎会轻易放过他。 故而跟几位大人合谋,要刺杀谢无咎。 没想到,谢无咎还真就中招了。 “谢无咎一死,那朝中还是咱们几位大臣说了算,袭爵是先皇定的,他想取消就取消,哪儿有那么容易。”林尚书对此事十分有信心,毕竟几人找的是天机阁排行榜上的杀手。 御史周公,也连连点头:“没错,林大人说的对,只要咱们几人齐心,这变革就变不了。” “对,我们赞同。” “谢无咎,他必须死。” 几人全都义愤填膺,眼含兴奋之色。 许大人得意的捋着胡须,连连冷笑:“这都过去七八日了,只怕谢无咎的尸体都烂了吧。” “老夫倒要看看,太傅府能瞒到几时。”林尚书冷笑连连,引得屋内的几位大人,也连连大笑。 就在这时,门突然砰的一声被人踢开。 阳光泄进,照亮满室华光。 那人立于逆光之下,高大的身形带着天生的压迫感。 生生的将温暖的光线,冻成了冰雕。 冷意无声蔓延,钻入人的骨缝,有人的牙齿开始咯咯作响。 几乎所有人,都面露惊恐的看着突然闯进来的人。 林尚书的眼珠子险些都要掉出来了,他身子不住的颤抖,声音都在打颤:“摄,摄政王……” 金吾卫进了屋内,拔出腰间锋利的长刀,架在了几人的脖子上。 胆子小的许大人瘫软在地上,黄色尿液从裤裆里流了出来。 御史周公刚要喊叫,就被人卸掉了下巴。 他嘴里嗷嗷有声,却是一个音节也发不出来。 谢无咎迈着四方步缓缓踏入,每一步都像走在四人的心尖上。 他于几人面前站定,居高临下的看着几人,轻轻一笑:“让诸位大人失望了,本王还没有死,反倒是你们。” 他的手缓缓指过几人,看了看桌上的茶杯,摇了摇头:“可惜了这上好的毛尖,怕是几位大人以后无福消受了,毕竟天牢里只有污水和发霉的饭,招待不周,几位大人莫怪。” 林尚书像是看到了鬼一样,回过神后,他似是明白了什么:“谢无咎,你是故意露出破绽,让我们上钩的对不对?” 他就说嘛,谢无咎若是轻易被刺杀,他岂能活到今日。 大意了,他们太大意了。 这时,御史大人看到了谢无咎身后的人,惊的他连连摇头。 眼神疯狂的示意几位大人,让他们看。 几人这才看向谢无咎身后的人。 可是那人蒙着面,只露出一双眼睛和眼角的痣,实在看不出有什么不同。 御史大人都要哭了。 谢无咎轻咳一声:“鬼七,还不快快让几位大人仔细看看,也好让他们死个明白。” 那人面无表情的上前,摘下脸上的面具。 露出一张,杀气腾腾的脸。 众人看到这张脸,全都倒吸一口凉气。 林尚书更是险些心梗的气晕过去,这个鬼七不就是他们从天机阁买来的杀手吗? 现在他站在谢无咎身后,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什么刺杀,什么性命垂危。 都是谢无咎这个疯子自导自演的一出好戏。 目地就是引他们出手,好将他们一网打尽。 说不定他们花高价买的杀手,这银子也进了谢无咎的兜里。 “奸佞,奸佞,老夫就是做了鬼也不会放过你的。”林尚书气的面色铁青,浑身颤抖不已。 却被鬼七一脚踢翻在地,顿时口吐鲜血。 许大人早已经吓的没了魂儿,只知道不停的磕头求饶:“摄政王饶命,饶命啊,这都是林大人一手策划,我们也是被逼的。” “对啊王爷,我们都是被逼的。”回过神来的几人,纷纷倒戈,苦求谢无咎饶他们一命。 谢无咎勾了勾唇,目光怜悯的看着他们:“刚刚几位大人还说,要为谢某收尸来着。” “那都是我们胡说八道,不是真的。” “对对对,只要王爷能放我们一条生路,我愿意献上全府的家产。” “我也愿意,我也愿意。”周公讨好的对着谢无咎一笑:“只要摄政王愿意饶小的一命,小的愿把小女送到王爷府上为奴为婢,伺候王爷。” 几人虽然内心不屑周公的所作所为,但这的确是个可行的法子。 男人嘛,就没有不好色的。 他们看谢无咎没有说话,纷纷效仿:“王爷,我愿意把房中八房美妾,也送到大人府上。” “王爷,我有个妹妹貌若天仙,只要王爷愿意饶我一命,便是让她做个洗脚婢,小人也愿意。” 谢无咎冷脸看着这一张张丑陋的嘴脸,脸色越发阴寒。 砰的一声,他一掌震碎了桌子。 哗啦一声,桌椅碎裂。 “你们一个个脑满肠肥,不知道搜刮了多少民脂民膏,如今大难临头想的不是坦白自己的罪行,竟然还妄想贿赂本王,简直是恬不知耻。” “长风,把他们全都关进大理寺,严刑拷打,务必让他们嘴里吐出点东西来。” 卫长风沉声应了声,手一摆,金吾卫上前把这几人像捆猪一样捆了起来,拎出了门外。 不出一日,这四人就把罪行吐了个干净。 谢无咎把罪状递到了宫中,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府。 一进门,太傅就咬牙切齿的上前,拧住了他的耳朵:“好小子,你使苦肉计竟连个招呼都不打,想把老子吓死不成。” 耳朵被人拧住,谢无咎一脸无奈。 可又惹不起这小老头儿,只得连连求饶:“父亲息怒,儿子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谢太傅冷冷一哼:“我的怒气好消,只怕安安的怒气不好消哦,毕竟她为了你的伤,照顾了你几天几夜,担心吊胆这么多天,现在火气大着呢。” 第116章 小女孩儿不好哄 谢无咎站在院门前,犹豫半天都没敢推开门。 他把耳朵贴在门板上,听了听动静。 里面一片安静,可越是这样,他越是心虚。 卫长风看他一副想进又不敢的模样,不由的额头冒汗。 他家王爷,何时这般懦弱了。 也就在表小姐面前,才会如此。 “王爷,要么改天再来?”卫长风提议。 谢无咎轻轻摇头:“小丫头脾气大着呢,若是不把她哄好了,以后怕是都不会见我。” “再说了,这次错的是我,是我没有提前跟她说。” 卫长风的眉头轻拧:“可大人办的是公事,公事如何跟表小姐说,想必她是能体谅的。” “能吗?” “能吧。”卫长风也不敢确定。 姜予安看着好说话,可是骨子里却非常倔强。 她跟姜家,说断亲就断亲了,一点都不拖泥带水。 谢无咎也是因为这一点,所以才犹豫不决。 想了想,他鼓起勇气伸手敲门。 砰砰砰…… 一连敲了几下,往日只需要敲一次的门,今天却半天都没有人回应。 谢无咎的心越来越往下沉,小丫头果然生气了。 直到过了一盏茶,里面才传来双儿的声音:“王爷,我家小姐睡下了,你改日再来吧。” “去跟你家小姐说,就说我有话要跟她说。” “小姐说了,她身体不适……” 谢无咎还想再说话,里面的脚步声已经远去了。 卫长风一脸不满:“岂有此理,怎么能这么对待王爷?” 谢无咎冷冷的瞪了他一眼,卫长风缩了缩脖子,没敢再说话了。 就在他一筹莫展的时候,天空飘过几个孔明灯。 谢无咎仰头看向天空,问道:“今天是什么节日?” “回王爷的话,再过两日是端午节,百姓们在那一天赛龙舟,吃粽子,萨满祭神非常热闹,现在街上到处都是灯笼,可好看了。” 谢无咎想了想,有了主意。 “你去买几个孔明灯过来。” 卫长风:“啊?” 都什么时候了,王爷居然还有心思放孔明灯。 他现在不是在哄小姐吗? “啊什么啊,让你去你就去。” 卫长风看谢无咎动了怒,忙应了一声,扭头往外跑。 不多时,拿着几个孔明灯过来了。 谢无咎把字条绑在了孔明灯上面,让其飘过了矮墙…… 屋内,双儿和冬青正在劝姜予安:“小姐,生气归生气,但你别真的跟王爷置气啊,他现在还在外面等着呢。” 说到底,姜予安现在是寄人篱下。 若是谢无咎一个不高兴把她赶出去,那可怎么好。 姜予安闷着头没有说话,小脸儿绷的紧紧的,显然没有把两人的话听进去。 双儿轻轻一叹,不想再惹姜予安不高兴,便跟冬青使了个眼色。 两人都不说话了。 就在这时,冬青突然扬声道:“咦,你们看那是什么?” 双儿和姜予安同时抬头,看向院内。 只见几只孔明灯,晃晃悠悠的从院外飞了进来。 每只灯下面,都有一张字条。 冬青和双儿跑了出去,两人把字条解了下来,只见上面写着:不要生气了。 “小姐,你快看。”双儿把字条递到姜予安的面前,姜予安看了一眼,虽然小脸儿还在紧绷着,可脸色却缓和了不少。 她只淡淡扫了一眼,就把字条丢到一边:“有时间花费这心思,却不知道爱惜自己的身体。” 当姜予安知道谢无咎是以身试险时,真的气疯了。 世上怎么会有这么疯的人,为了拉敌人入水,居然以命相诱。 他难道不知道,五步蛇会毒死人的吗? 万幸那天遇到的是自己,若是没有解毒丹,他这条命是不是就交待在那儿了? 姜予安抬脚往门口走去,双儿和冬青紧跟在她身后。 她刷的一下拉开门,院外居然没有谢无咎的身影。 只见沿路,全是灯笼。 每个灯笼上面,都写着:不要生气了。 一直走出太傅府,到了长安街上。 姜予安看着眼前的这一切,心头的火气全都消了。 有的只是惊讶和感动。 谢无咎这是在跟她道歉吗? 不知不觉,她走到了桥头。 “哇,好美啊。”身边传来冬青的惊叹。 只见桥上,岸边,全都是灯笼。 谢无咎置身于灯笼的海洋中,正在对姜予安浅笑。 看到他,姜予安转身就要走。 他身形一掠,已经到了跟前儿。 “怎么,还真生气了?”谢无咎惊讶的问道。 姜予安不想理他,扭过头不想说话。 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映着两岸灯火,明亮无比。 可谢无咎却分明看到,她眼里噙着泪光。 他一下子慌了,他宁可姜予安冲他大喊大闹,也不想看到她如此伤心的模样。 谢无咎有些手足无措,再也没了刚才的淡定。 他轻轻去扯姜予安的衣袖,低声下气的道:“安安,这件事瞒着你是我不对,可我这是公务啊,希望你能体谅我一二。” 姜予安没有说话,两眼直勾勾的看河水,不知道在想什么。 明明她很安静,可是谢无咎的心,却被什么东西紧紧揪住一样。 这种无法掌控的感觉让他慌了手脚。 他还是第一次,遇到了难以解决的难题。 四周寂静无声,姜予安背对着他,也不说话。 “安安?”谢无咎试探着唤了她一声。 姜予安也没有理他,谢无咎感觉自己的脑袋嗡嗡的。 女孩子都这么难哄的吗? 他笨拙的向姜予安说道:“你看这街上的灯笼好不好看,你喜不喜欢?” 说完他似是想到了什么,从身后拿出一个面具,戴在脸上。 对着姜予安摇头晃脑逗她开心:“你看,这个好不好玩儿?” 姜予安倏然转身,吓的谢无咎愣在了原地。 她的脸上,滑落了一颗泪珠。 掉在了地上,也砸在了谢无咎的心尖上。 他如同被雷击了一下,脑海空白一片,只有姜予安的眼泪。 姜予安朝他伸出手,摘掉了他脸上的面具。 “我不在乎灯笼好不好看,也不在乎面具好不好玩,你根本不知道我为什么在生气。” 谢无咎慌乱的点头:“我知道,我知道,你是因为我拿自己的身体冒险,所以才生气。” 第117章 她在意他 姜予安睫毛轻颤,泪花噙在眼里,眼睛红红的看着他。 她问道:“你知道一个人想要活下去,有多艰难吗?” 谢无咎微微一愣,摇了摇头,又轻轻点头。 姜予安却轻轻的笑了:“不,你不知道,你根本不知道挨饿受冻的滋味儿,也不知道饿到极致会去跟野狗抢食,险些被咬死,更加不知道,在寒冷的冬季冒着漫天大雪出去寻找食物的绝望。” “也不知道自己一个人在黑漆漆的洞里,等着天明的滋味儿。” “哪怕如此恶劣,如此绝望,我也没有想过放弃自己的生命,因为我知道只有活着,才有希望。” 姜予安仰头看向星空,空洞的笑了:“我很爱惜自己的身体,没有什么人什么事,能让我用伤害自己的身体去达成目地。” 说到这里,她有些难过的对谢无咎说道:“小舅舅是做大事的人,自然有自己的考量,可是你不该用伤害自己的方式,去达成目地,我不是生气小舅舅不对我坦白,我只是生气你为什么不爱惜自己。” 谢无咎看着一脸难过的姜予安,心头似是被什么东西重重的击打了一下。 在没遇到姜予安之前,他向来随心所欲,也从未把自己的命当作一回事。 他对待敌人都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术。 他不要命,也不惜命。 所以能在这个吃人的地方,杀出一片天地。 可是现在,却有个人心疼他的身体。 谢无咎有些恍惚了,他竟也值得被爱。 “五步蛇毒,毒性最强,哪怕是我也没有百分百的把握,你怎么就笃定能活下来?”姜予安眉头皱在一起,又问:“若是无人能解此毒,你又该怎么办?” 谢无咎老实的摇头:“那蛇毒是稀释过的,我事先也服用了解药,我有六成把握。” “若是你失策了呢?”姜予安又问。 她是神医弟子的事,没有向任何人透露过,谢无咎也不知道。 那天若不是她暴露了自己的医术,只怕谁也不知道她的身份。 谢无咎垂下眼帘,苦笑一声:“那便愿赌服输。” 他的命,早就该绝。 能活到今天,实属万幸。 “外祖父呢,他该怎么办?”姜予安又问。 谢无咎沉吟了一下,没什么底气的道:“父亲他身居高位,有家财傍身,哪怕没有我,他也能过的很好。” 啪,一巴掌狠狠的打在谢无咎的伤口上。 他微微皱眉,不解的看着姜予安,她气的脸都红了:“疼不疼?” 谢无咎点了点头:“疼。” “若是你出了事,外祖父会伤心会心痛,我也会如此,难道你忍心看着我们两人整日以泪洗面?” “不,不是的,我从未这么想过。” 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父亲和姜予安过上安稳幸福的日子。 他怎么可能想让两人伤心呢? 姜予安一脸认真的告诉他:“若是你出了事,我们两人根本不会开心,相反外祖父会一蹶不振,而我也会无人保护,若是我被欺负了,就再也没人给我撑腰。” “太傅府,也会逐渐没落,任人欺凌。” 谢无咎沉默了,他微微攥拳,眼中有挣扎之色。 良久,他才抬头看向姜予安。 他的喉咙微微耸动,艰难的问道:“安安,若我是个纨绔,你还会如此心疼我吗?” “不管你是什么人,只要你活着,就有存在的理由,我坚信哪怕是最糟糕的人,他的身上也有闪光点,纨绔又不是十恶不赦,若是他改好了,他就是个好人。” 谢无咎的眼睛亮了起来:“你真的这么想?” 姜予安重重点头:“真的。” 不知为什么,谢无咎看起来很高兴。 他对着姜予安正色的道:“以后我不会再如此,我会爱惜自己的身体。” “嗯,我相信你。” 烟花在头顶炸开,绚丽的色彩将整个京城都照的明亮起来。 谢无咎对着姜予安伸出手:“走,我们看花灯。” “好。” 姜予安把手放在他掌心,对着他露齿一笑,两人全都开心的笑了起来。 路上人来人往,谢无咎想到自己的身份,把面具戴在了脸上。 他拉着姜予安在人群中快速的奔跑,穿梭。 两人跟个孩子似的,笑的那叫一个开心。 却苦了卫长风和一众暗卫。 他们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生怕又出什么意外。 卫长风看着在人群中穿梭的谢无咎,只觉得他今天疯了。 从前摄政王可没有如此疯狂过。 今天这是怎么了? 谢无咎也觉得今天从未这般放肆过,这般开心过。 像是移走了身上的大山,说不出的轻松。 他如同脱缰的野马,做着从前从未做过的事。 套圈儿,猜谜,斗鸡,甚至还和姜予安去拜了菩萨。 也在许愿树下,系上了祝福的红绳。 姜予安歪头看他:“小舅舅,你对这些好像轻车熟路。” 谢无咎怀里抱满了得来的奖品,听闻姜予安的话,有一瞬的慌乱。 很快,他就又恢复了平静:“有吗?” “有啊。”姜予安肯定的点头:“套圈,这是有技巧的,并不是你会武就行的,别人十个圈能套中一个就不错了,可你是百发百中啊?” 更让人叫绝的是,谢无咎并不是一个一个的套。 他是手上五个圈,一起套。 而且,全都中了。 当时老板的脸都绿了。 好在他们就买了十个圈,否则老板就打人了。 谢无咎唇角飞扬,心情非常好:“可能是我天赋异禀。” 姜予安看他兴高采烈的样子,突然感觉谢无咎像是换了一个人。 好似现在的他,才是真正的他。 说起来,虽然他位高权重,掌管着生杀大权。 可是也挺可怜的。 一言一行,都有人注视着。 稍有不慎,便会行差踏错。 姜予安突然挺心疼他的,决定以为对谢无咎再好一些。 两人抱着满满的东西,往回走。 突然,眼前出现了两个人,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安安。”熟悉的声音,让姜予安恨不得扭头走掉。 可谢氏和姜相,却双双跪倒在了她脚下。 两人一脸哀求的看着她,苦求道:“求你,救救你二哥吧,母亲求你了……” 第118章 又来恶心人 街上人来人往,姜相和谢氏拦在姜予安面前。 也不管身份是不是合宜,就那么跪在了姜予安面前。 谢氏哭的撕心裂肺,对着姜予安苦苦哀求:“安安,母亲求你了,你就救救你的二哥吧,他的腿被土匪打断了,现在生不如死,你就救救他吧。” 想起姜云舟的惨状,谢氏就肝肠寸断。 那可是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儿子啊。 姜相也两眼微红,哀求道:“安安,父亲也求你了,只要你能治好你二哥的腿,你开什么条件,我都答应你,哪怕是要相府的一半家产,我也愿意。” 两人一唱一喝,又跪又是求又是送家产的。 直把四周的人看的眼睛发红。 “相爷和夫人为了救子,当众跪求,便是有天大的恩怨,看在两人是长辈的份上,也该抵消了吧。” “是啊,天大地大父母恩情最大,不管有什么过错,骨子里流的是一样的血,何必如此绝情呢?”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全都指责起姜予安来了。 谢无咎刚要上前,就被姜予安制止了。 众口铄金,他越是袒护,对姜予安越不利。 姜予安上前两步,把姜相和谢氏扶了起来:“相爷,夫人,有什么话先起来再说,你们两人这一跪,岂不是折我的寿?” 两人皆是一怔,眼底飞快掠过几分错愕与不情愿,分明没有起身的意思。 可姜予安那只搭在他们肘间的手不知使了什么巧劲,看似轻飘飘的。 力道里竟藏着韧劲儿,两人身子一轻,已随着那股力道直挺挺站了起来。 待两人起身,姜予安的手便猛地抽回。 下一秒,姜予安屈膝,稳稳地跪在了青砖上。 “安安!”谢氏的声音拔尖,慌得想去扶,却被姜予安抬眼逼退。 那双清澈的眸子此刻像淬了冰,字字句句掷在地上能砸出坑来:“这一跪,是还二位的礼。” “你们一出现就跪在我这小辈面前,是想把我架在火上烤吗?往小了说,是我姜予安不懂事,连长辈都容不下;往大了说,便是我仗着几分微末本事,就敢在京中目空一切。” 尾音微微上扬,带着少女特有的清亮,却裹着刺骨的寒意:“我不过是个没见过世面的黄毛丫头,这般沉甸甸的罪名,我实在承受不起。” 她顿了顿,目光转向姜相紧绷的下颌:“你们若真是有求于我,不妨大大方方说明来意,何苦用这等法子陷我于不义?” “你们这哪里是求啊,分明是威胁。” “实不相瞒,姜二公子的伤,我治不了。”她忽然勾了勾唇角,笑意却未达眼底:“我倒是听说,相府二小姐不仅精于岐黄之术,一手炼丹术更是出神入化。 既是自家人有这般本事,二位又何必舍近求远,来当众逼我呢?” 姜相喉间滚出一声闷哼,眼中掠过一丝慌乱。 他本想借百姓的手逼姜予安出手。 可她被逼跪在地上,他们成了理亏的一方。 谢氏帕子都快绞烂了,脸上红一阵白一阵。 方才那副哀戚模样荡然无存,只剩下被戳穿心思的难堪:“安安你这是什么话?我们也是急疯了才出此下策……” “急?”姜予安眉梢挑得更高,唇角勾起嘲讽的笑:“急到要拿长辈的身份压人,急到要让我落个目中无人的的名声?你们究竟是想救人,还是想害人?” 姜相和谢氏全都白了脸,两人眼神慌乱,想要辩解可嘴里却发不出声音。 姜予安把他们的心思戳破,曝光于大众之下。 丢人的,是他们自己。 谢无咎看到这里,悄悄松了一口气。 他的安安,长大了。 姜予安轻笑出声,声音清浅却带着刺:“相爷和夫人怕是忘了,当初我在相府时,二妹妹可是常说哥哥们待她好,她下辈子当牛做马也要报答恩情,如今自家人有难,她总不会袖手旁观吧?” “还是说,她的医术是假的,根本救不了?” 这话噎的姜相神情一滞,若他说是假的,皇上那里怎么交待。 当初皇上可是念在姜玉婉会炼保元丹,所以才破例让她进的国子监。 可姜云舟的伤,姜玉婉的确治不了。 “安安,咱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的医术精湛所以才会求到你头上,你千万别多想。”谢氏声音哽咽,眼泪更是流个不停。 她就想不明白了,事情都过去多久了。 姜予安怎么就抓着那件事不放。 还闹到要跟他们断亲。 这孩子的心,是铁做的吗? “我不过略懂皮毛,哪里就医术精湛了,这话你们是从何处得知的?”姜予安问道。 谢无咎探究的目光看了过来,因为戴着面具,姜相和谢氏竟没能认出他。 谢氏清了清嗓子,说道:“摄政王中了蛇毒你都救回来了,若你医术不精,如何能够起死回生?” “你们又是从何处得知的?”姜予安突然拔高了声调。 太傅府把此事捂的密不透风,谢氏居然还能探到消息。 真是太可怕了。 谢氏嗫嚅着嘴唇,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姜予安却已经猜到了几分:“相府的手伸的未免太长,太傅府都有你们的眼线,还是说我的一举一动,都在你们的监视当中?” “不,不是的。”谢氏急的连连摇头,姜予安已撑着地面缓缓起身。 她掸了掸裙上的灰,声音绝决:“二公子的伤,还请二位另寻高明。” 姜予安挽着谢无咎的手:“我们走吧。” 谢无咎轻轻点头,两人就要离去。 身前却突然出现了几十个侍卫,拦住了两人的去路。 姜相面色阴沉,语气压低了几分:“安安,你不要逼父亲。” “你早已经不是我的父亲。”姜予安连头都没有回,迈开步子往前走。 那些侍卫接到姜相的命令,刚要上前却见姜予安和谢无咎双双转身,两股气流一强一弱,只一招便把那些侍卫拍出去几十米。 谢氏和姜相虽然离的远,但也被气浪扫到,两人双双跌倒在地。 姜予安眼神冰冷如霜:“胆敢拦我者,杀无赦。” 第119章 身份泄露 刚刚那一击,所有人都看的清清楚楚。 姜予安和她身边的人,两人武功都不弱。 这一掌,他们留了情面。 若是再强行跟过去,只怕两人就要大开杀戒了。 这一句是警告。 姜相则是一脸震惊,似是不明白姜予安什么时候会的武功。 也更加没有想到,她的武功竟如此厉害。 比府里的几个公子们,都要好。 此时他才知道,他失去了一个多么优秀的女儿。 姜予安和谢无咎大步离开,无人敢拦。 姜相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消失在视野里。 谢无咎回府后,便着手调查是谁走漏了风声,泄露了姜予安是神医弟子的身份。 “去,把院中所有管事和奴仆都给我叫来。”他扯开领口的玉带,声音冷得像淬了冰:“凡是那天在院里的人,一个都不能漏。” 不多时,院中的奴仆和管事全都到了跟前儿。 他们似是猜到了什么,全都惶惶不安。 谢无咎端坐在太师椅上,指尖轻轻叩击着椅子扶手。 不多时,卫长风从外面走了进来,在他耳边低语几句。 谢无咎点了点头,目光扫过众人,最终落在角落里一个缩着肩的老管事身上。 他的手往那管事方向一指,冰冷出声:“刘管事,那日可是你在院中当值?” 刘管事膝盖一软便跪了下去,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回、回王爷,奴才什么都没听见……” “是吗?”谢无咎冷笑一声,将一锭沉甸甸的金元宝扔在他面前:“那这从你床底搜出的东西,又作何解释?” 金元宝在烛光下闪着刺眼的光,刘管事顿时面如死灰,磕头如捣蒜:“奴才该死!是、是有人给了奴才五十两银子,奴才一时糊涂,念着当年谢夫人给过奴才一口饭吃,这才没有经受住诱惑。” “王爷,奴才再也不敢了,求王爷饶老奴一命吧。” “糊涂?”谢无咎厉喝一声猛地起身:“你可知这一句话,会给安安惹来多大祸端?” 他千防万防,竟没防住身边人。 这些管事,都是他千挑万选出来的。 没想到,还是出了事。 谢无咎只觉得满心愧疚,若是因此给姜予安惹来祸事,他还有何脸面见她。 他扬手一挥,门外侍卫立刻上前按住老管事。 “拖下去,杖毙。” 屋内所有人都面如死灰,没想到因为一句话,就惹来了杀身之祸。 凄厉的惨叫声从院外传来,管事们吓得面无人色,纷纷跪地磕头。 谢无咎却面色不变,冷冷开口:“让所有人都看看,这就是嘴不严的下场。” 天刚蒙蒙亮,城门口的早市便炸开了锅。 “听说了吗?那个从相府出来的姜姑娘,竟是神医的关门弟子!” “难怪相爷和夫人都要给她下跪,原来是有这层身份在!” “我二舅家的儿子腿疾多年,要是能求她看看就好了……” 流言像长了翅膀,一炷香的功夫就传遍了大街小巷。 茶馆里的说书先生已经将姜予安的故事编成了新段子。 连挑着担子,卖豆腐脑的小贩都在吆喝时顺带提一句:“神医弟子的住处就在东街”。 东街,更是太傅府所在的地方。 无数人围在太傅府门前,只为了见姜予安一面。 那些世家贵族,更是早早递了帖子,想要求姜予安相见。 谢太傅看着堆成山的帖子,气的胡子都翘起来了:“这些黑心肠的王八羔子,虎毒还不食子呢,他们竟把安安的身份泄露出去,这是要活活逼死她啊。” 泄露姜予安身份的,除了相府,没有别人。 管家吓的大气不敢出一下,谢无咎一大早就命人把守卫多加了一倍。 到现在,还没顾得上喝一口水。 姜予安更不要说了,连院门都没敢出。 谢无咎亲自坐镇守在她院子门口,把那些帖子,全都拒了。 可是围在门口的百姓,竟把家中的病人抬到了太傅府门口。 门外,就像炼狱。 全是一脸苦难的百姓。 卫长风前来请示:“王爷,百姓越来越多,这可该怎么办?” 谢无咎坐在树下跟姜予安下棋,眼皮儿都没有抬:“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说到这里,他眼神冷嗖嗖的看向卫长风:“你跟在本王身边这么久,怎么会连这点事都处理不好?” 卫长风:“……” 对着谢无咎拱了拱手,卫长风去了门口。 大门一开,那些百姓全都涌到了跟前,卫长风大声一喝:“都退下,胆敢上前者,杀无赦。” 到底跟在谢无咎身边许久,也染了些他身上的威压。 卫长风脸一沉,还真有些吓人:“我家小姐不在府上,相府的二小姐与我家小姐同是姐妹,她又会炼丹,你们何不去相府求药?” 百姓们微微一愣,想要问又不敢,因为卫长风拔出了刀。 他黑着脸,眼冒寒霜,看得百姓们全都战战兢兢的。 “再敢在太傅府逗留着,将你们全都抓进大牢里去。” 百姓们吓的魂飞魄散,顿时走了个干净。 至于是不是去相府,那就不得而知了。 相府内,姜相脸色阴沉。 姜云舟的腿彻底废了,他成了残废,再也站不起来了。 他把这一切的罪责,都推在了姜予安头上。 是她冷血无情,延误了治疗时间。 否则,他的云舟是可以站起来的。 因为姜予安,他损失了一个儿子,故而一早便让人把姜予安的身份,散播了出去。 他想着,此时的姜予安定如坐针毡,焦头烂额。 一想到她孤立无援的模样,姜相心头的郁结便消散了一些。 就在这时,管家匆匆跑了进来:“老爷,不好了,太,太傅来了……” 姜相意外的嗯了一声:“谢太傅,他来干什么?” 话音刚落,便听到外面传来瓷器破碎的声音。 伴随着谢太傅的叫骂:“姜青山,你这个老不死的给我滚出来……” 姜相的脸色一下子变的难看起来,他身为百官之首,已经许久没人敢如此骂他了。 他沉着走了出去,然而刚一露头就被敲了一记闷棍。 眼前金星直冒,额头痛的让他大脑短暂的空白。 姜相哎呦一声捂住了头,待他神智清醒一些,才看到谢太傅柱着木棍正一脸怒容的看着他。 第120章 打成了猪头 姜相诧异的啊了一声,手上感觉有些湿漉漉的。 定睛一看,竟是满手的血。 谢太傅这一棍,竟把他的头打破了。 “太傅,你这是何意?”姜相一脸怒容,连岳父都不喊了。 下人扶住姜相的身体,他将人推开,气急败坏的指着谢太傅,怒道:“你身为朝廷命官,竟然枉顾律法私闯本相府邸,又持棍行凶,你根本就没有把皇上放在眼里。” “你个狗东西,少拿皇上来压老夫。”谢太傅根本不跟他废话,举起棍子又打了过去。 姜相吓的面色发白,急忙躲闪:“来人,拦住他,快拦住他。” 可是谢太傅能进到相府,自然是有备而来。 他身后的侍从,将相府的守卫拦住不让他们靠近。 相府的守卫急的团团转,又不敢动作大了伤了谢太傅,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姜相挨打。 “哎呦,哎呦……”姜相一个不注意,头上又挨了好几下。 眼看着他的额头肿起了一个又一个包。 谢太傅累的呼哧直喘,柱着木棍破口大骂:“不要脸的东西,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不放过,你还是人不是?” “谢太傅你不要太过分,这里是我家,你休得猖狂。”姜相气的一蹦三尺高,试图为自己辩解:“你何有证据证明,是老夫所为?” “死到临头你还不承认,你去把那个不孝女给老夫叫出来。” 不孝女,自然指的是谢氏。 姜相有些心虚的转动了下眼珠子:“本相夫人早已经跟你断亲了,你持凶器闯入相府,还打伤了本相,老夫定要告到圣上面前,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谢太傅不等他说完,挥着棍子又打了过来。 “君子动口不动手,你把棍子放下。”姜相不敢跟谢太傅硬杠,万一伤了这老东西,谢无咎还不得生吞活剥了他。 他只能躲着谢太傅,围着院子里的大树转圈。 谢太傅到底上了年纪,转了几圈就累的不行,他打不到姜相,索性拿起棍子把他院中的青瓷花瓶给砸了个稀巴烂。 哗啦,哗啦…… 无数花瓶被砸,姜相心疼的眉头能夹死苍蝇。 谢氏听到动静出来,看到眼前这一幕,惊的倒吸一口凉气:“老爷,这是怎么了?” 姜相被打的鼻青脸肿,都快看不出人样了。 谢氏拿着帕子给他擦额头上的血迹,姜相拧着眉推开她的手:“你出来干什么,快回去。” “老爷,我是担心你啊。”谢氏有些委屈的道。 她的话音一落,身上就重重挨了一下。 谢氏啊的一声惨叫,捂住了脑袋。 回头,就看到谢太傅满面怒容的瞪着她:“我打死你这个是非不分的逆女,连自己的亲生女儿你都陷害,你还是人吗?” “啊,父亲,你听我解释。”谢氏感觉眼前金星直冒,身子摇摇晃晃的站不稳。 谢太傅若是肯听,就不会今天打上门来了。 老爷子真是气狠了,抡起棍子就朝姜相和谢氏打了过去。 下人们想护又不过不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姜相和谢氏被打成了猪头。 直到棍子断成了两截,谢太傅才豪迈的把棍子扔在了地上。 他用手指着两人,说道:“老夫敢做敢当,今天就是我打的你们,有本事你们到御前去告我。” 说完,他带着人就走了。 姜相和谢氏被打的鼻青脸肿,爬都爬不起来了。 “好个太傅府,未免欺人太甚,老夫定要告到御前,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嘶……好疼……”姜相额头上的血糊了一脸,被下人搀扶着起了身。 谢氏也没好到哪儿去,身上青一块紫一块,头上好几个大包。 她一瘸一拐的跟着姜相进了屋,哭着说道:“老爷,这事不能捅到圣上面前啊。” 姜相阴沉着脸没有说话,谢氏继续劝道:“谢无咎现在是皇上面前的红人,就算此事捅到圣上面前,圣上也不会怪罪他们的,更何况,姜予安现在是神医弟子,皇上定会非常重视她……” 谢氏都快要气死了,为什么那个逆女命那么好。 有人护着撑腰,还是神医的关门弟子。 不像她的玉婉到现在还躺在床上,她被打的皮开肉绽,姜相连看都没看一看。 若是姜玉婉是神医的弟子就好了。 这个念头一起,谢氏的眼前就亮了起来。 对啊,她怎么就没有想到呢。 神医早已经不见踪迹了,他收了多少弟子无人得知。 可姜玉婉却是实实在在会炼丹的,就算说她是神医的弟子,有何不可? 反正也没无人知道。 姜相还在气头上,怒斥谢氏:“难不成就要让老夫咽下这口气?” “老爷……”谢氏轻轻扯他的衣袖,一脸讨好的道:“妾身有个主意,不知道可行不可行。” “讲。”姜相把袖子收了回来,一脸不耐烦。 谢氏斟酌了一下,才试探着把心中所想说了出来:“若是玉婉的名声打响,到时定会得圣上青睐,我们相府也会跟着沾光的。” 姜相听完后,拧眉看着她:“老夫怎么就娶了你这么个愚蠢的妇人,你哄哄三岁小儿还行,居然敢把主意打到圣上的面前,你是生怕我们过的太平是不是?” “不不不,妾身没有那个意思。”谢氏吓的连连摆手。 可姜相已经不耐烦了:“滚出去。” 谢氏含着眼泪儿走了出去,姜相气的一把扫落桌上的茶盏。 明明都是一个父亲生的,谢太傅怎么就生出这么两个极品的女儿? 若是谢氏有一丝丝谢无咎的智慧,也不至于沦落到如此地步。 有时候姜相都怀疑,她到底是不是谢太傅的亲骨肉。 该不会是从哪个山沟沟里捡来的吧。 谢太傅回了府,昂首挺胸的样儿,像个打了胜仗的将军。 一回来,他就去跟姜予安炫耀了:“安安不怕,外爷爷给你出气了。” 姜予安一脸惊讶:“啊?” “啊什么啊,你那渣爹后娘没一个好东西,我打了他们一顿。”老太傅颤巍巍的走到凳子前,朝姜予安伸出手:“快,扶外爷爷一把。” 姜予安回神,急忙伸手扶着他老人家坐下。 老太傅一脸炫耀的说道:“你是没看到,我把他们打成了猪头哈哈哈……” 第121章 姜相告状 姜予安紧张的看着他,左右看老太傅的身上,焦急的问道:“外祖父,你没有受伤吧?” “借他们俩胆儿也不敢跟老夫动手。”老太傅一脸骄傲:“除非他们不要命了,敢动摄政王的爹。” 谢无咎正好从外面走进来,听到老太傅的话,不由的摇头。 他拿着一盘果子上前,放在了桌子上。 然后掀起衣摆,坐在了老太傅面前。 “父亲,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英勇啊?” 老太傅冷哼一声:“也就是我现在年纪大了,否则我定打断他们一条腿。” 谢无咎勾唇轻笑一声,倒了一杯热茶给太傅。 后者接了过去,端起来凑到唇边一边,一脸惬意:“好茶。” “等明日姜青山参你一本,看你该怎么办。”谢无咎一脸无奈。 就算谢太傅不出手,他也不会放过姜相和谢氏的。 敢动他的人,简直是活腻了。 只是被谢太傅这么一搅和,他倒有些不好出手了。 毕竟姜相和谢氏都伤的挺惨的。 谢太傅一脸不在意:“他愿意告,老夫奉陪,就算他不参老夫,老夫也得参他一本。” 说完,还一脸嫌弃的冷哼一声:“什么东西。” 谢无咎从袖中掏出一本奏折,放在了桌子上。 谢太傅眯着眼看过去:“这是什么?” “打开看看。” 谢太傅将奏折拿了起来,打开一看,不由的面露精光。 他看了看谢无咎,又看了看奏折,两眼都在放光:“好小子,原来你早就留了后手了,我还以为你拿他们没辙呢。” “打蛇自然是要打七寸的,姜家跟几大世家暗通款曲,朝廷的银子有多少进了他们的口袋,他们心里清楚。”谢无咎眼神淡淡的扫向谢太傅:“只是啊,被您老人家这么一顿乱打,我这个折子倒是不好上奏了。” 谢太傅拧着眉不解的问:“那是为何?” 姜予安听到这里,明白了几分:“相府祖上有从龙之功,根基深厚,又有老爷子坐镇,这些也只能伤其皮毛,无法让他们伤筋动骨。” “外祖父替安安出气,安安很感动,可是如此一来明日他带着一身伤上朝,先发制人的话,难保皇上不会心软几分,小舅舅本想趁机动姜家的人,可因为姜相的事,皇上也只能轻拿轻放了。” 谢太傅听完后,连连点头:“是我的错,但是老子不后悔,打了就是打了。” 姜予安:“……” 外祖父果然有个性。 果不其然,翌日上朝的时候,姜相顶着一张鼻青脸肿的脸上了朝。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他的身上。 元帝看了半天,才看出那人是姜相:“姜相,你这是怎么弄的?” 丞相乃百官之首,他伤成这样也是在打皇上的脸面。 毕竟有他这个主子坐镇,还有人在他眼皮子底下伤了他的人,脸上有些持不住。 姜相哭丧着脸出列,跪在了地上:“回皇上的话,昨日太傅带人闯入相府,不分青红皂白就对老臣好一顿打,老臣念及他是我岳父,并未还手。” “没想到,太傅变本加厉,竟将老臣的夫人也一并打了,现在还下不床。” “这真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啊……” 姜相说到痛心处,不由的看向谢无咎:“敢问摄政王,不知老臣哪里得罪了你,竟让老臣受此屈辱。” 谢无咎淡淡的扫了姜相一眼,目光讽刺。 他上前一步,说道:“本王如果没记错的话,当年姜夫人出嫁的时候,就跟我太傅府断了亲,相爷还真是贵人多忘事,十几年都不曾开口叫过我父亲岳父,今天这是怎么了,一口一个岳父叫的好不亲热。” 姜相被他怼的脸一阵青一阵红:“老臣若有做的不当之处,还请摄政王高抬贵手,放我相府一马。” 他的姿态放的极低,倒衬的谢无咎像个强权霸道的人。 谢无咎轻笑一声,说道:“相爷做的这般姿态,好似我太傅府欺负了你似的。” 众人心中哑然:难道不是吗? 元帝只得问道:“太傅,好端端的你怎么能去相府打人,再怎么说他也是朕的丞相,百官之首。” 这话看似是在偏袒姜相,实则是在给谢太傅一个解释的机会。 谢太傅从位列中走了出来,对着元帝一拱手:“皇上,老臣之所以打姜相,是因为他欺人太甚,老臣的外孙女儿身份泄露,跟此人脱离不了干系。” “这些日子,太傅府围满了人,小孙女更是连门都不敢出,俗话说虎毒还不食子,可姜相为了一已私欲,竟做出这等禽兽不如的事,老臣怎么能不生气?” 谢太伸手一指姜相:“这样的人怎配为相?” “那只是臣的夫人无心之失,她是安安的生母,难道还能害她不成?”姜相狡辩。 谢太傅冷冷一哼:“到底是无心之失,还是刻意而为,你们心知肚明。 就在前一天晚上你们还拦住安安,想要让她出手去救谢二公子,安安没有答应,你们夫妻二人就蓄意报复。” 说到痛心处,谢太傅狠狠的唾了姜相一口:“我呸……” 姜相气到脸都抖了,对着元帝说道:“皇上,臣冤枉,臣冤枉啊。” 元帝冷冷的扫了他一眼,面色阴沉:“姜予安是神医弟子的事,朕也有所耳闻,若是此事是真的,那对于我北周来说是天大的福分。” “此事一定要严加保密,任何人不得外泄,你身为姜予安生父,应该知道此事的重要性,可你却装作不知道,还跑到朕的跟前叫冤。” 姜相吓的头都不敢抬,只听到头顶传来元帝冰冷的声音:“太傅身为长辈,他出手教训无可厚非,你休要再纠缠。” “可是皇上……”姜相还想再说什么,却见元帝的脸色沉了下来,他只得把剩下的话又咽了回去:“臣,知错。” “相爷当然有错。”谢无咎站了出来,对着元帝沉声道:“姜家三公子姜立书,在赌场赌钱,输了银子却将对方打成重伤,还狂妄的放话,他有相府撑腰,便是打死他都没人敢拦着。” 谢无咎每说一个字,姜相的脸色就白上一分。 第122章 相府要完了 朝堂之上瞬间一片哗然,众人交头接耳,对姜家三公子的恶行议论纷纷。 姜相的身体微微颤抖,大脑一片空白。 今日若不能妥善应对,姜家怕是要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谢无咎这个疯狗,他究竟想干什么? 元帝的脸色愈发阴沉,他目光如炬盯着姜相,冷冷道:“可有此事?” 姜相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额头触地慌乱的道:“皇上,犬子顽劣,是臣家教无方,臣罪该万死,但求皇上念在臣多年为朝廷效力的份上,从轻发落。” 谢无咎从不打无准备的仗,他能够说出来必是有证据。 姜相连辩解都不敢,直接认了罪。 因为他知道,若不认罪,谢无咎有的是办法让他认。 谢无咎对着元帝拱了拱手,继续道:“姜立书伤人之后,姜府不仅没有妥善处理,安抚受害者家属,反而派人威胁,让其闭嘴。 如此行径,简直目无法纪,视百姓如草芥,若不严惩,何以服众?” 这时,一位老臣站了出来,向元帝拱手道:“皇上,老臣以为,姜相在朝多年,兢兢业业,为朝廷立下诸多功劳,姜立书虽是姜相之子,但一人做事一人当,不应牵连整个姜家。还望皇上明察。” 此老臣与姜相向来交好,关键时刻,试图为姜家求情。 然而,立刻有年轻官员反驳:“大人此言差矣!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何况姜立书只是个丞相之子。 若因姜相之功,便对姜立书的恶行视而不见,那朝廷律法何在? 百姓又会如何看待我朝?往后怕是权贵子弟都会肆意妄为,天下岂不大乱?” 朝堂上分成两派,争吵不休。 元帝厉喝一声,众人闭了嘴。 他沉思良久,开口道:“革去姜立书职务,两日内朕命你妥善处理好此事。” 姜相心中一凛,叩首谢恩,退下朝堂。 虽被革了职,但好歹皇上没有降罪。 他抹了把脸上的汗,仿佛捡回了一条命。 下了朝后,姜相怒气冲冲地回到相府。 “老爷,你这是怎么了?”谢氏迎上来,不解的问道。 姜相一把拂开她的手,沉声道:“去,把姜立书那个孽障给我绑来!” 谢氏大吃一惊:“老爷,好端端的你为什么要绑立书,他可是犯了什么错?” 眼看着大祸临头,谢氏竟还一无所知,姜相把怒火撒在了她身上:“看看你养的好儿子,一个个的没一个成器的。” 当初谢氏进府,连生三子。 喜的他嘴都合不拢,人人见了都说他有好福气。 可这几个孩子,除了姜玄墨还有点出息,剩余的几个是越来越不成器。 这些都跟谢氏的纵容,脱离不了关系。 管家看到姜相动了怒,急忙带着人去找姜立书了。 两刻钟后,才将醉醺醺的姜立书架进书房。 他浑身上下满是酒气,没有半点世家公子的样子。 嘴里还在嘀嘀咕咕:“来,来赌啊,下注,下注……” 谢氏也不由的皱起了眉,姜立书性子直,平时就爱赌点钱。 本也不是什么大错,可姜相眼里揉不得沙子。 今天被他抓个正着免不了得受点皮肉之苦。 她急忙上前去叫姜立书:“立书,立书你快醒醒。” 然而,姜立书醉的厉害,睡梦中还在大放厥词:“老子是丞相的儿子,你们都得给爷跪下,跪下……” 姜相气的太阳穴突突的跳,左右看了一圈,拿起一瓢凉水就泼了过去。 “啊……”冷水激的姜立书醒了过来。 他看到眼前的人后,吓的立马跪倒在地:“爹,您这是做什么?” “做什么?”姜相抓起案上的砚台砸过去,姜立书没敢躲闪被砸了个正着。 额头鲜血直冒:“你可知谢无咎在朝堂上参了咱们一本?你居然敢赌钱还打伤了人,你想让整个姜家为你陪葬吗?” 砚台砸的姜立书头破血流,他捂着被砸的地方,却还在嘴硬:“孩儿不过是打了个赌,是他们口出狂言,儿子看不过去才出手教训,只是手上没个轻重,才把人打伤。” “是啊老爷,立书他都认错了,你就饶了他吧。”谢氏急忙为他求情。 姜相气的脸色阵阵发白,他指着姜立书的鼻尖,骂道:“打伤,你是险些把人打死,如今那人告到了谢无咎面前,他揪着你的错处不放,当朝参了本相一本,说我没有管教好儿子,你让我如何饶你?” “皇上命我处理好此事,你说该怎么办?” 姜立书眼珠子胡乱的转了转,艰难的出声:“不,不过是个贱民而已,拿银子打发了就是。” 他不以为然,这些贱民闹这么大,不就是为了银子嘛。 姜相看他一副不知悔改的模样,气的扬手就扇了姜立书一巴掌。 “我,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不成器的东西。” 这些日子,就没有一件事是顺的。 先是长子旧病复发,现在还躺在床上,后是姜云舟被打成了残废。 现在又轮到姜立书出事,不仅官职丢了,还成了元帝重点监视的对象。 姜相感觉欲哭无泪,为什么老天要如此对待姜家啊。 他到底做错了什么? 他闭了闭眼,对着姜立书命令道:“你,去给人登门道歉,好好安抚受害者的家属。” “父亲,我可是相府三公子,你让我去给那贱民道歉?”姜立书一脸的不服气,他可是有官职在身的。 “不然呢,难不成让为父替你去?” 姜立书有些不情愿的道:“儿子好歹在金吾卫当职……” 话还未说完,就被姜相打断了:“你快些闭嘴吧,圣上已经革了你的职,你现在就是无业游民一个,你哪儿来的优越感还觉得高人一等?” “什么?”姜立书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慌乱的道:“怎么可能,皇上怎么可能因为这么一件小事,就革了我的职,明明儿子快要升迁了。” 见他还在做白日梦,姜相冷冷一笑:“你到现在还看不明白吗,谢无咎死咬着相府不放,他是在给姜予安报仇呢。” “你二哥,就是最好的例子,若是你再不收敛,他的下场就是你的结局。” 从前姜相还不以为意,可一连串的打击让他不得不认清了现实。 就是谢无咎和姜予安联手,在搞丞相府。 第123章 他全想起来了 姜立书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瘫坐在冰冷的地面上,眼神涣散。 他怎么也无法相信,自己期盼已久的升迁,不仅成了泡影,连现有的职位都保不住了。 “不,不可能的……” 他除了喜欢赌点钱,并没有大的毛病。 怎么就连职位都没有了呢? “父亲,你得帮帮我啊,儿子不能丢了官职啊?”姜立书哭着哀求姜相:“没有官职,儿子还如何娶亲?哪个世家小姐还会嫁给我?” 姜相看着儿子这副模样,心中涌起一股悲凉。 他声音疲惫的道:“都到了这个地步,你还想着娶亲,你还是先把眼前的事摆平再说吧。” 姜云舟的事一出,国公府那边立马没了信儿,也不说两人定亲的事了。 姜家自然也没有脸再跟镇国公府议亲,就连谢氏的妹妹,也不登门了。 现在的相府,就跟瘟神一样,谁也不敢沾边。 姜相隐隐感觉,相府怕是要完了。 姜立书被他轰了出去,谢氏坐在一边默默垂泪。 他端起茶杯,浅浅喝了一口,问道:“玉婉的伤,好些了没有?” 谢氏心头大惊,自从上次对姜玉婉使了家法以后,姜相就再也没有过问她的死活。 怎么今天如此反常,还主动关心起她来了? “那孩子身子骨弱,受了那么重的伤一时半会儿也好不起来。”谢氏一边看姜相的眼色,一边斟酌着说道:“虽然还在养病,可是心里却还记挂着你,怕你还在生气。” 姜相脸色缓和了一些,叹了口气:“请好的郎中过来,给她调整好身子。” “老爷……”谢氏两眼放光的看着姜相:“你不生玉婉的气了?” “到底是在我眼皮子底下养大的孩子,再生气又能如何。”姜相嘴上说着违心的话,心里却在盘算着另一件事。 他看了看谢氏,才道:“赵国公府那边,你想着催一催。” 谢氏脸上的笑容僵住了:“老爷是想,让玉婉嫁过去?” “只有世家联手,才能保住我相府的地位,谢无咎那个疯子死咬我们不放,我岂能坐视不管。”提起这事,姜相就感觉头疼。 “不管付出什么代价,玉婉都必须嫁到赵国公府去。” 谢氏吃惊的看着姜相,见他面色阴沉,便低下头去。 她眼里露出失望的神色,原以为姜相是关心姜玉婉,没想到只是拿她当一颗棋子对待。 “是,妾身知道了。” 而此时的赵国公府,却有了另一番打算。 赵夫人跟赵域在房里说话,她讨好的把几幅画像,推到赵域面前:“你瞧瞧,这些都是京中才貌双全的女子,跟咱们赵国公府背景也不相上下,可有看对眼的。” 姜玉婉她是不会再考虑的,相府最近出的事太多了。 赵域淡淡的扫了几眼那些画像,没什么兴致:“儿子暂时还不想想这些。” “这叫什么话,你已经到了娶亲的年纪,别人像你这个年纪都当爹了。”赵夫人劝了半天,看赵域不为所动,不由的皱起了眉:“还是说,你还想着姜玉婉?” 赵域的眉头微微一皱,他轻轻摇头。 最近他连连做梦,梦中总是看到一个女子的身影。 那女子对他情深义重,更是在他危难的时候,替他挡了一刀。 有好几次,他险些看清了那女子的脸。 可每次在关键时刻,他就醒了过来。 从前,他以为那个女子就是姜玉婉。 也正是因为这个梦,他对姜玉婉格外爱护,可最近赵域却推翻了自己的猜测。 那个女子,绝对不是姜玉婉。 赵域心神恍惚,被这个梦搅的心神不宁,他现在对任何女子都没有兴趣。 “玉婉她并非儿子心中所爱,母亲不必猜了,我心中另有所属。”赵域语气坚定,他一定要把这件事弄清楚。 赵夫人有些惊讶:“可是从前,你不是最疼爱玉婉吗?” “从前是儿子年纪小,不懂情爱,现在儿子长大了,看清了自己的内心。” 赵夫人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她这儿子自小性格就跟别人不一样,只要认定的事就会一条路走到黑。 她若是逼的越紧,只会让他更加抗拒。 既然如此,还不如让他顺其自然的好。 赵域拜别了赵夫人,出了府。 他没有带随从,漫无目地的乱走。 不知不觉,竟走到了一处府邸。 抬眼一看,才发现自己走到了太傅府。 “我怎么会走到这里?”赵域喃喃自语,正要离去时,突然一阵琴声从院内传了出来。 熟悉的曲调,让他猛的瞪大了眼睛。 他不可置信的看向院内,身体都在颤抖。 因为这曲子,跟他在梦里听到的一模一样。 “姜予安,是你吗?”赵域的声音明显的颤抖了起来。 他不由自主的朝着院内走去,却在门口的时候被守卫拦住了:“世子,我家小姐不见客。” “安安,是安安对吗?”赵域神情激动,在梦中就是这首曲子,他不会认错的。 守卫见赵域情绪激动,忙回道:“世子有什么话,小的可以代为转达。” “我要见安安,我现在就要见她。”赵域说着话就要往院子里闯。 他身份尊贵,守卫不敢拦的太狠。 就这么让他闯了进去。 院内姜予安听到动静,拂琴的动作一滞,停了下来。 双儿不解的问:“小姐,你怎么不弹了?” 姜予安看着闯入院中的赵域,眉头皱了起来:“他怎么来了?” 赵域强行闯入院中,身后跟着众多侍卫。 远远的他看到姜予安,几步就到了她的跟前:“安安,刚刚是你在弹琴对不对?” “赵世子,你这是干什么?”姜予安神色冷淡,对他的行为很是不满。 “是你,真的是你。”赵域却欣喜若狂,若是没有侍卫拦着,他怕是会冲到姜予安面前。 他向来冷静,姜予安还是第一次见到他如此失态的模样。 为免让人说闲话,姜予安对他道:“赵世子,你还是请回吧。” 赵域却歉意的看着她,两眼泛红:“安安,从前都是我错了,是我错了,你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