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后和清冷前妻同居了》 1、重生 “呜呜呜——妈妈,我要妈妈!” “平安,你在哪?” “我有钱,你们带我走,我给你们很多很多的钱!” “十级丧尸王!怎么可能?” “都给我顶上,你们是吃干饭的吗?” “车已经备好了,您快点撤离吧。” 可惜—— 没有人能阻止丧尸王,尸潮将至,人类的历史已经来到了终章…… 视线一片漆黑,耳边是枪械交火的声音和沸腾的人声。 邢禾突然惊醒,猛的一下坐了起来。 她大口喘着气,一伸手才发觉额头上密密麻麻都是汗珠,身上的衣服也被惊出的冷汗打湿了。 视线范围内是朴素的房间,紧闭的窗帘,以及从帘子的细缝中透进来的丝丝阳光。 这里…… 是末日前的家。 邢禾抬手活动了一下五指。 手指还是纤细白皙的模样,也没有任何僵直的感觉。 毫无疑问,这仍然是一双人类的手。 可是…… 她明明记得在一线对抗丧尸的时候,自己不知什么原因尸变成了丧尸王,无意识地控制着一群丧尸大军即将毁灭曙光安置点。 邢禾甚至还没能接受自己变成丧尸王的事实,如今她却又安坐在房间当中了。 思来想去脑中也是一团乱麻。 她索性站起身来在房间中四处走走,说不定会有什么发现。 这间屋子是奶奶留给她的。 邢禾的父母英年早逝,奶奶将她带大,在她刚成年时便也离世了。 自那以后她就一直一个人居住在这个乡下的小院子里。 后来邢禾在陆军特种部队中服役七年,鲜少有时间能回小院子里居住。 她停留在一本日历前。 日历的纸张和光泽都还尚可,一看便知不是末世的东西。 更像是刚买来拆封不久。 上面还残留着前篇撕掉纸张的碎屑。 最新的一页赫然写着。 公元2025年8月28日。 这分明是末日开始的倒数前一周。 末世刚降临的时候人类死伤惨重,军队减员更甚,邢禾被搜救队找到之后就又复员了。 2025.8.28。 这一天邢禾刚从军中退伍不久,末世也还没降临,所以她才能躺在老院子里悠闲度日。 邢禾一时有些不敢相信,她决定验证一下心中的猜想。 如同在末世当中实践过千百次的那样,邢禾出了房间之后就靠着墙警戒,一路压低了脚步,悄无声息地来到院子中。 手上攥着顺手抄起的木棍,随时准备着给予可能无处不在的丧尸致命一击。 刚走到门口,邢禾就听见院门外传来几声孩童嬉闹的声音,她脚下的动作不自觉的停下了。 末世时,别说是外面的感染区,就连安置点内的居住区也听不见任何的笑声。 不管是成年人还是小孩,脸上都只有绝望和吃不饱睡不好的麻木。 而现在,外边不止有小孩的笑闹声,仔细听还能听到人们闲聊的声音和车流声。 邢禾一下便断定,这不可能是末世。 难道……她重生了? 就在这时,邢禾的脑中突然不合时宜的响起一声机械音。 “欢迎绑定反派修正系统,世界即将于2060年毁灭,请宿主尽快发育成长,避免世界走向毁灭的结局。” 邢禾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 “谁在说话?” “我是反派修正系统11058号。” “?” “相信宿主已经发现了,你已经重生在末日降临前的随机日期。” 虽然已有猜测,但亲耳听到自己重生这样天方夜谭般的事情,邢禾还是觉得完全不可思议。 机械声没有停,自顾自的输出着。 “公元2060年,丧尸王围城,曙光安置点被攻破,人类最终全部走向毁灭。” “这一世你的任务是,避免人类毁灭。” “我?” 系统肯定道,“是的,丧尸王……准确的说是前任丧尸王邢禾。” 说起这件事,邢禾追问道。 “我为什么会变成丧尸王?” “抱歉宿主,反派修正系统11058号无法提供相关信息。” 三言两语中,邢禾有些不满意系统的说话留一半的暧昧态度,但也确定了一件事。 这个不知道在她重生这一件事情当中起了多少作用的所谓系统,大概并非是完全站在自己这一边的。 她试探性的问道“你能感知到我在想什么?” “是的。系统的信息库和计算能力都非常强大,感知到宿主的想法只是很简单的一件事。” 系统身上的疑点重重,在现在的时间段,邢禾对于它的忌惮甚至盖过了对末世即将降临的担忧。 “宿主不必担心,系统不会伤害宿主,如果宿主介意的话,系统可以关闭想法感知。” 邢禾丝毫没有犹豫:“关闭想法感知。” 系统的声音依旧没什么波动。 “已经为您关闭想法感知功能。” 邢禾也不确定系统是否真的如它所说关闭了探知想法的能力,但是她目前也只能暂时相信它了。 系统十分好心的提醒道,“宿主可以提前囤积一些物资,这对度过末世初期十分重要。” 既便它不开口,邢禾也打算这么做。 公元2025年8月28日。 满打满算,离末日也不过七天的时间了。 末世来了之后,人们想尽办法往发达的城市涌去,因为那里有最好的医疗设备和最完备的防御工事。 北市曙光安置点就是这样一个典例。 所有人都是这样的想法,但几乎四分之三的人都死在了路上。 而最后四分之一的人确实到了传说中那个号称人类最后的希望的地方。 可这些人还没来得及过上几年好日子,在某一天,没有任何预兆的,曙光安置点迎来了末世以来最大的尸潮。 看起来铜墙铁壁的堡垒却只能成为最坚实的棺材,所剩无几的人类被一网打尽,全部葬身在他们不顾一切来到的钢铁城堡当中。 上一世邢禾作为曙光安置点的城防总指挥,在那里度过了十年的时光,最后却变异为丧尸王带着安置点走向了灭亡。 关于尸变这件事,邢禾几乎可以确定是有人在背后动了手脚。 在安置点中,最让她怀疑的,偏偏也是那几位权利最高的负责人之一。 好不容易重活一世,要是什么都没搞清楚就贸然回到那里,只会将自己再次置身于险境之中。 对比起危机四伏的曙光安置点,眼前就有一个更适合她的“安置点”。 那就是奶奶留给她的这处小院。 小院处于城市边缘地带城乡结合部,人烟稀少,但位置离市中心又不算太远,开车三十分钟就能去城里补充物资。 丧尸爆发的时候,相比起人口密集的城区,这里自然更安全。 上一世丧尸刚爆发,邢禾就回军队了,防御共事的建造和升级这些没用的上她操心。 这一世既然打算就留在奶奶留下的这座小院子里,就有很多工作需要准备了。 水源食物这些自不必说,院子的墙和门都也需要加固。 虽然末世初期的丧尸行动缓慢、心智未开,倒还算好解决。 但到了中后期,丧尸攻击性大大增加,更有部分高级丧尸开了智,简单的门根本拦不住。 不仅如此,在末日的背景下,人与人之间的任何一点摩擦贪欲都被放的无限大,因此防御设施要防的可不止丧尸。 邢禾的规划很清晰,小院后面不远处就有一条流动的小河,基本上可以解决重中之重的水资源问题。 再考虑到后期蔬菜生鲜肯定会非常紧缺,邢禾还可以利用现成的土地种点蔬菜,最乐观的情况,到时候种植技术摸索出来还能实现自给自足。 唯一的问题就是,没有医务人员。 邢禾的体质在正常人里面算是相当不错的,几乎不会生病。 伤寒感冒小磕小碰还好,但要是真遇上什么要命的问题,就只能回到曙光安置点了。 邢禾一边思考着,一边无意识地踱步来到了院门前。 此时还是和平时期,国内治安又是出了名的好。 所以院子的大门还是木质的,只是象征性的起到一个和外面的隔断作用。 随手打开院门,扎着马尾辫的小女孩嬉笑着从邢禾身前跑过,几个背着背篓的老人在街边慢悠悠的走着,大概是刚刚去完祭典回来。 一派和谐的画面。 末日降临之后,多少人毕生都在追求世界能够回到从前的样子。 最终他们大都抱恨葬身于丧尸口中,或者死于同伴的枪口下。 在这一瞬间,除了做梦一般的恍惚之外,邢禾的心里也只剩唏嘘了。 不知道这个状态还能持续多久。 如果没有意外变动的话,离上一世末世开始的时间还有七日。 理论上前世的记忆应该还能起到借鉴作用。但在整个世界线中,邢禾的重生已经成为了一个变量。 它带来的影响可能只是多年之后的废土中,c市的遗址上多了一座小院子。 也可能,c市乃至整个人类世界都会迎来更加极速的毁灭…… 仿佛蝴蝶的翅膀,一旦煽动便会带来无法想象的后果。 叹了口气,邢禾不再想这些遥远的东西。 现在对于她来讲,最重要的事情是先进市里一趟,去准备些物资,顺便改装一下常用的吉普车。 中兴路是进市区的必经之路。 正巧遇上红灯,90秒时间不算短,邢禾漫无目的地打量着周围熟悉又陌生的街道。 余光瞥见街边上一群围观群众正在饶有兴致地吃着瓜。 人群围绕的正中,一个女人正在和一个男人僵持着,好像在抢什么东西。 女人穿着颇有质感的黑色羊毛大衣,下身是一件做旧的美式复古牛仔裤。 一头黑发顺直的垂到腰间,五官立体精致,皮肤没有一丝瑕疵,脸上化着淡妆,戴了一副金丝边框的眼镜。 是那种让人一眼就忘不掉的美人,只可惜浑身都围绕着一股冷空气,看起来很不好接近的样子。 只是眉头轻蹙,邢禾的目光便被吸引到那片薄唇上。 这人不知道涂了什么颜色的口红,看起来就像豆沙一样,有一种入口便软糯既化的感觉。 这个人不是别人。 正是邢禾的前妻,清孟。【魔蝎小说 mo xie xs .c om】 2、故人 邢禾和清孟是和平分手。 或者说一开始结婚也根本没什么感情。 全靠邢禾的恩师清柏树牵线,见过几面就定了这门亲事。 两人婚后更是淡如清水。 因为邢禾常年在部队的缘故,一年都见不了几次面。 即使见了面也是相敬如宾。 选择结束这段婚姻时,清孟看起来很冷静。 那是一个晴朗的下午,领完离婚证从民政局出来要分道扬镳的时候,双方甚至还礼貌的互相道了一句再见。 这个时间点已经是邢禾和清孟离婚的四年以后了。 这还是重生之后她第一次见到熟悉的人。 毕竟是前妻,还是师父的女儿。 邢禾没有打算眼见着清孟在大街上被抢劫却袖手旁观。 但不巧的是,此时红绿灯还剩三十秒。 这一片还正好是机动车道上的禁停区域。 邢禾也只能等红灯过去顺着路往前开了一小段路再停下。 正因如此,等到她小跑着来到刚刚两人争执的地方时,那个男人已经成功抢过清孟的手提包跑出去有一段距离了。 没来得及和清孟搭话,邢禾直接追了上去。 那男人跑的不快,体能自然也比不上训练多年的邢禾。 见邢禾一直穷追不舍,看起来又很不好惹的样子,没过多久他就把手提包扔在地上逃掉了。 邢禾没有再继续追,小跑着回去把手包还给了还在原地焦急等待的清孟。 o市最近有一个重大的项目,邀请了全国各地的科研人员来参加。 清孟是代表t市的杰出青年研究员来o市参与这个科研项目的论坛的。 可下了飞机放完行李,还没来得及与对接的同事汇合,她就遇上了麻烦。 这个扒手已经观察清孟有一段路了,见她手上的手表价格不菲,于是就将目标锁定在了她的手里提着的电脑上。 察觉到有要抢自己的电脑,清孟自然是不会放手。 男人没想到这个女人有这么倔强,死活不愿意松开电脑,和清孟纠缠了好一会,围观的人越来越多。 见事情不成,男人便转换目标,将手伸向了她的手包。 清孟的注意力都在电脑上,一时不察,他很轻松就抢到了手包。 得手之后,男人拿着手包扒开围观的人群就跑。 清孟不擅长与人交流,也没怎么遇到过这种场面,现在被一群人围着观看,一时之间有些无措。 张不开口问看戏的路人要手机报警,穿着高跟鞋又不方便追,只能站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扒手逃掉。 见没有热闹可看,旁边围观的人也都渐渐散去,清孟本来以为今天手包就这样回不来了。 这时,一个突然出现的女人却将手包交还到了自己手里。 见有人帮忙追回了手包,清孟下意识就道了句谢。 可仔细一看,眼前这人不是邢禾吗? 身体突然失去了控制,整个人愣在原地,谢字也道了一半便堵在嘴里。 邢禾是非常标准且精致的美人脸型,挺拔的鼻梁,眉峰高挑,薄唇轻启。 刚过锁骨的中长发很有层次感,不需要精心搭理也透露着一股随意而慵懒的气息。 身材也非常匀称,皮肤呈健康的小麦色,一眼看过去不是当代流行的弱不禁风美,但浑身上下却有着一股不容人忽视的力量感。 只是递手包的一个动作,手部的线条便非常明显的显现了出来。 半年没见的人猝不及防地出现在眼前,清孟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猛然加快到一个前所未有的程度。 众人皆知。 邢禾和清孟是和平离婚,在一起时也谈不上有什么感情。 父亲开始为她和邢禾牵线搭桥的时候,她默认了他的行为。 于是,清孟和邢禾结婚了。 邢禾只是像父亲对母亲那样,以一个模范妻子应该有的态度对待她。 衣食住行,样样都很上心,没有任何一个人会觉得邢禾对清孟不尽责,但清孟看不出邢禾有更多特别的想法。 很明显,邢禾不喜欢她。 邢禾常年在军队,清孟几乎一直待在实验室,两人聚少离多,一年也见不上几次。 作为一个科研人员,稳定的情绪和高度理性是必备要件。 清孟觉得这样的婚姻没什么意义,却也没想无理取闹的发些脾气。 她只是极其冷静地和邢禾谈了一次话,然后两人最终约定和平分手。 清孟不清楚邢禾心里的想法,是觉得怎么样都无所谓,还是对这个莫名其妙发难的女人稍微有一些讨厌呢? 反正自从离婚以后,两人就再也没有见过面。 四年未见,邢禾没有什么变化,与那时相比也不过是头发长了些。 此时,清孟在心里斟酌着应该说些什么。 是应该装作什么都没发生随意的打招呼?还是应该诚恳的表达自己的谢意,再邀请对方去吃一顿饭? 当事人邢禾却好像并不在意这些,也丝毫没注意到清孟的不自然。 把包递到清孟手里说了再见,转头便走了。 见邢禾就这么走了,清孟向来淡然的脸上鲜见地出现一丝错愕,愣愣地站在原地。 邢禾已经不认识她了吗?还是人家根本一点都不在意所谓的前妻身份? 倒显得只有她一个人耿耿于怀,好像心里有什么见不得光的小心思。 看着邢禾的背影,清孟的手攥紧了又放开,最终什么都没说,转过身也离开了。 邢禾可不知道因为这个小插曲的缘故,这边有人正别扭着呢。 但她并非是故意装作不认识清孟的。 时隔这么久,再见到这个曾经一起生活的人,邢禾的心里涌动着许多复杂的情绪,就像一条线一样缠在一起,理不清也分不开。 她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最后选择一句话也没说,把手包还给清孟就落荒而逃了。 对方又不是什么要吃人的妖怪。 走远之后,邢禾这才过了那股劲头,开始思考起更加现实的问题。 清孟明明是住在北市的,可今天怎么突然出现在c市了? 前世末日爆发之后邢禾就没有再见过清孟了。 期间她担心清孟的安全,有托人找过她,但一直都没有得到确切的消息。 直到很多年之后她才从一位上级的口中了解到清孟也在曙光安置点。 想到她的生活应该过得还不错,邢禾也就没再打扰她。 重生之后,邢禾也想过是不是要去找清孟。 但考虑到北市军备森严,清孟的安全一时不会面临太大的威胁,等到后期加入曙光安置点之后,她也能过上很长一段安稳的生活。 所以邢禾最终决定不让清孟跟着自己一起冒险。 可是如今清孟却出现在c市。 此时,距离末日爆发只有三天。 末日爆发时交通将会瘫痪,如果清孟没有在三天之内离开c市,那她…… 邢禾捏了捏太阳穴,试图甩去那些不好的想法。 重生之后她已经有意的减少自己对外界的影响,也没联系过之前的朋友。 因此世界线应该还没发生变动,前世的记忆也暂时还有借鉴价值。 只希望清孟只是在c市短住两天,能够在末日爆发之前离开。 对邢禾来说,需要最先着手解决的问题是代步工具。 她的这辆牧羊人是吉普品牌旗下对恶劣地形的适应能力最卓越的车型。 四驱系统也深得邢禾喜欢,所以她没有考虑换车。 但是普通的车辆在丧尸面前就跟纸糊的一样,不仅起不到防护的作用,反倒会成为逃生的障碍。 因此若是想让这辆牧羊人发挥作用,只能对车进行改装。 国内改装车辆比较敏感,申请审核就得走上几个月,但也不是没有其他的办法。 邢禾看中了一个小混混,名字叫杜华。 杜华是青海帮新收的小弟,而青海帮是城西片区最大的□□组织。 青海帮每晚会有例行活动,说是例行活动,其实也就是去别的帮会控制的酒吧赌场砸场子。 这是为了掌握各个组织的实力,也是为了尽早统一城西片区的地下势力。 而他们每次出行驾驶的正是邢禾目前正需要的改装汽车。 杜华这个人受古惑仔电影的影响颇深。 虽然穷的两手空空,但依然非常热衷于献身□□事业。 每天除了晚上的例行活动之外,杜华基本上都在巡街。 既便有时候一天一顿饭都吃不上,他却也觉得自己是在为帮会做贡献,天天做着成为□□大佬的梦,依然乐此不疲。 邢禾只是请杜华吃了一顿饭,表示自己很欣赏他,并且隐晦地表示自己有一笔不错的买卖想和青海帮做。 杜华立马两眼放光,激动地说包在他的身上,然后屁颠屁颠回去找他的头儿了。 两方约了个废弃的工厂见面,由于这笔买卖不是很大,来的也只是杜华的上级偃月组组长董必武。 邢禾告诉了董必武自己的要求。 车必须改成全钢结构覆盖,加大容量油箱,并且玻璃全部要换成防弹玻璃,明天就要拿到手。 对方倒是很懂行规,不问邢禾改装车辆是什么用途,只是报了个价。 价格略高于邢禾的心理报价,不过她也没有讨价还价,交易很愉快地达成了。 然后就是物资的储备。 邢禾的对物资分类列了一个清单。 日常生活所需的物资,生存所需的物资,以及防身需要的物资。 物资跨度极大,采购所需的时间也不会少。 虽然目前到处的物资都还很充裕,但难免夜长梦多。 她临时决定先不去酒店,把清单上的物资都采购好了再休息。【魔蝎小说 mo xie xs .c om】 3、准备 首先是生存物资,这是重中之重。 主要就是食物和饮用水。 虽然家后面的小溪可以满足基本的用水需求,但邢禾有些担心后期感染扩大化之后水源也会产生异变。 到时那普通的净化系统就不一定还能净化出可以直饮的水了。 邢禾直接买了一千桶矿泉水。 这些水就算过期变质了也可以通过高温消毒之后直接饮用。 水站不在市中心,很少遇到这样的大生意,最重要是买主选择的是一次性结清一次□□付,更是连水桶的钱都付了。 老板很是惊讶,不过也乐得遇到这样的冤大头,当天晚上就把水全部运到邢禾的院子里了。 由于是晚上的缘故,路上都没什么行人,唯一的邻居也熄灯休息了。 也算是帮邢禾避免了引人生疑的麻烦。 食物比饮用水稍微麻烦一些。 大型商超虽然东西比较齐全,但找人交易终究还是要走上些程序,比较浪费时间。 邢禾直接找到了批发中心订购了许多箱肉罐头、自热米饭、压缩饼干这样的方便食用的东西。 邢禾本人不会做饭,末世烹饪也不是很方便,于是囤的食物也大多都是速食类的。 不过考虑到营养均衡的方面,还是需要一些新鲜肉类的。 这个时候市场已经关门了,但明天回院子的时候可以带上半头猪肉。 末世之后,衣服被子和洗漱用具这类日常用品的工厂全都停工了。 直至七年之后,曙光安置点才有能力重新开始组织工人生产。 因此在很长一段时间里,这些东西都很稀缺,只能靠在污染区搜到的一点来勉强度日。 于是洗漱的用具邢禾也在批发中心顺便买了几箱。 批发中心的老板很好说话,邢禾来的时候就已经要关门了。 但是付完货款之后,他还是当即派了个车将货送到了邢禾指定的位置。 末世后期不时会出现极寒和异常高温的极端天气,这类极端天气通常不会持续太久,一般是半个月。 高温相对来说还比较好解决,可以往地下躲。 但极寒时期,却是有不少人因为没有衣服被子保暖,而死在零下六十度的天气当中。 因此对度过末世来说,衣服和棉被是非常重要的,称得上保命的物资。 邢禾家里还有一些衣服,都是部队里面的作训服,穿着还是挺舒适的,就是磨损度太高了,要想靠那几件衣服撑过末日显然是不现实的。 现在还开着的服装店也不多了,邢禾只能随便找了家服装城买衣服和棉被。 衣服的款式没什么好挑剔的,棉被只要保暖就行。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挑选的时候邢禾下意识的多计划了一个人的份额。 注意到这一点,邢禾递银行卡的手停了一下。 但她最终却也没把东西放回去,假装无事发生继续结完了账。 准备完生存物资和生活物资,就只剩下防身的武器了。 购买手枪的风险太大,于是退而求其次,邢禾只能在工具店里先买了几把斧头、工兵铲,以及一把刀身较为狭长的菜刀。 坦白来讲,这样的东西对于末世防身来说自然是不够的。 不过末世的初期,普通人还在寄希望于政府的救援,大多数的恶人也畏于没有完全崩塌的社会秩序而不敢作恶。 更多的危险还是来自于刚刚出现的初级丧尸。 邢禾只需要在大家都还措手不及的时候前往失守的区域搜索一下,就能拣到大量军队留下的枪支弹药。 那么防具就也算是解决了。 最后的问题是药品。 寻常的药品自然是很容易就能获得。 但最关键的却是那些在管制之下的药品。 邢禾暂时也没想到好的办法,眼下也只能先休息,明天再做打算了。 邢禾以前从未觉得c市有如此之小,能够一天之内让两个事先没有任何约定的人相遇两次。 但事实就是到酒店时,她又见到了下午刚见过面的清孟。 清孟站在前台的登记处,正在跟人交谈,眉头紧皱着,好像遇到了点麻烦。 下午才落荒而逃,邢禾其实不太想在这个时候再遇见清孟。 但要说专门为了躲避清孟临时换一家酒店,却又有点太刻意了。 邢禾只能硬着头皮走了上去。 “钱包丢了,房卡和身份证都不在身上。” “跟您确认一下,您入住的是1909号房间。那您是否有房间的预订记录呢?” “手机摔坏了,查不到预定记录。” “不好意思女士,可以理解您房卡丢失的心情。不过如果没有身份证和预定记录,我们确实没有办法为您补办房卡哦。” 没想到下午那个男人虽然把包丢了回来,但却把钱包顺走了,清孟的手机也摔坏了。 大概了解了目前是什么情况,邢禾走上前俯身在清孟耳边轻声说道:“我也住在这家酒店,今晚你来我这边将就一下吧。” 猛然有人靠近,还是附在耳边说话,清孟浑身一颤,险些惊呼出声。 看见来人是邢禾,她这才放下眼里的防备。 清孟此时脸上没什么表情,看起来明显心情不是很好的样子。 不知道是因为东西丢了没法住酒店还是因为被邢禾吓了一跳。 毕竟酒店明文规定要身份证才能办理入住,让清孟过来房间一起睡的事情邢禾也不好声张。 希望清孟不要因为她的唐突生气,邢禾心虚的想。 清孟没有回话,只是默默地退后一个身位让邢禾先办了入住手续。 “您好,女士。您的房间在1901,左转电梯上楼,有需要随时叫我们。” 邢禾没再跟清孟说话,只是走的时候对她挤眉弄眼地暗示了好一阵。 清孟的表情没什么变化,也不知道是同意还是不同意。 还好,邢禾到房间不久,门外就传来了敲门声。 打开门,正是拖着行李箱的清孟。 清孟只是说了句打扰了,就没再开口说话。 邢禾还在因为刚刚的事情心虚,自然也没自讨没趣地找话题。 她订的是行政双床房。 虽然两人结婚之后除了第一晚在一张床上凑合了一晚,其余时候几乎都是分房睡。 但毕竟有过在一起生活的经历。 邢禾也没什么不适应,洗漱之后,她就躺到床上准备睡觉了。 清孟却还没有睡觉的意思,在桌前对着电脑敲敲打打,估计还在忙工作上的事情。 清孟不睡觉,邢禾一时也有些睡不着。 她的思绪又发散到了末日之后。 上一世清孟也来了c市吗?还是因为她的重生,这一世清孟才受到影响来了c市。 清孟会在三天之内离开吗?如果没有离开,交通瘫痪之后她又该怎么去北市得到曙光安置点的庇护呢? 她……会死吗? 因为自己。 邢禾想的入了神,视线无意识地聚焦在清孟的身上。 清孟察觉到有一股炙热的视线一直黏在自己身上,回过头正好和邢禾对上。 被抓了个正着,邢禾连忙闭上眼睛装睡。 清孟以为是自己办公打扰到了邢禾休息,于是迅速结束了手上的工作,也上床躺下了。 熄灯之后,空气里的沉闷变得愈发明显,邢禾甚至感觉到整个房间里都是自己震耳欲聋的心跳声。 其实没必要那么紧张,清孟又听不见她心里面在想什么。 与其在这里猜来猜去还不如直接开口问。 “清孟,你打算什么时候离开c市?” 清孟惊讶于邢禾突然开口找她聊天。 问她什么时候离开是什么意思,要请她吃饭吗? 清孟的心里出现了些许不知名的涟漪,但她还是以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回答。 “还没确定,可能近两天也可能一周,看项目进度。” 这么久…… 邢禾干巴巴地开口:“你还是尽可能早一点离开吧。” 清孟没有注意到邢禾因为焦躁而无意识发出的叹息,只觉得听到的这句话让她的心情有些复杂。 床的那边传来了清孟的声音,轻的好像低到了尘埃里。 “你就这么希望我走吗?” “没有,我……” 邢禾张了张嘴,不知道如何回应清孟的问题。 应该怎么跟她说呢? 说马上世界末日要来了,到时候全世界都是丧尸,只有北市才是最安全的。 清孟本就是科研人员,从不相信那些捕风捉影的话,而她要说的这些更是无异于天方夜谭。 如果说出来了清孟会相信吗?还是觉得她得了精神分裂或者被害妄想症? 邢禾沉默了,清孟也没再说话。 一夜无话。 邢禾再醒来的时候,清孟已经走了。 她如约来到昨天和杜华约好的地方提车,无愧于城西片区最大帮派的名头,青海帮事情办的还是很漂亮的。 邢禾测试了一下改装过的牧马人,各方面都达到了她的预期。 她没和对接的人做多余的交流,确认车的质量没有问题之后就马上开着车离开了。 途中经过了一个市场,邢禾顺便进去看看再添置些什么物资。 家里有一台冰柜和一台冰箱,猪肉相对来说比较好保存,但蔬菜的保存却十分受限。 土豆这类不易变质的东西也就最多保存一个月,还得提防发芽之后产生毒素。 最后她只买了半边猪肉、一些能保存的比较久的蔬菜,以及大米、面粉。 要说什么东西饱腹感最强,当然还是米面之类的主食。 这些东西可以保证末世爆发的前期不会饿肚子,也能维持身体必要的营养物质。 只可惜现在还是夏季,米和面放久了会长虫变质,要怎么保存也是一个难题……【魔蝎小说 mo xie xs .c om】 4、提前 邢禾准备的物资大头基本都是方便食品,这些速食囤起来很方便,采购清单上数量几乎都在数十箱往上。 末世初期的充饥是完全足够了,但之后只进不出的一直消耗下去,终有一天也会坐吃山空。 考虑到营养均衡和持续发展的问题,后期搜索和培育食材也需要同时进行,对于本味的食材来讲,调料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邢禾以前没做过饭,不知道哪些调味品能用上,随便找了一家调料店每样都拿了一些,结账时地上堆了满满几箱。 店铺的老板娘陈芸是个干瘦的中年女人,认识她的人都叫她陈姨。 陈芸保养的很不错,虽然已经五十岁了,但脸上也很少看到皱纹的痕迹,鼻梁上架着一副远视眼镜,看起来很精练能干的样子。 陈芸扶了扶眼镜,看了一眼邢禾,又笑着看了一眼地上的几大箱子。 “小姑娘,你不做饭吧?” 邢禾惊讶于她一眼就看出来,有些不好意思。 “是的。工作的原因,没怎么做过饭。” 陈芸的脸上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 “我女儿跟你一样大,也是天天忙起来都没个时间煮饭,尽吃外卖。你们小年轻呀,忙工作确实辛苦着呢,但是还是要自己学着做点饭吃的呀。” 陈芸跟邢禾确认:“认识调料吗?” 邢禾尴尬地摇了摇头。 那这几大箱是…… 陈芸有些怀疑:“你能要了这么多吗?” 邢禾胡诌道:“好不容易有时间来,我想多买点,也给亲戚带点。” 陈芸看了她一眼,感觉这件事很新奇的样子。 “咦,你们年轻人现在送礼流行送调料吗?” 还好陈芸没有真的想要个回答,专心地数起了手里的货,不然邢禾还真不知道怎么圆下去。 不过手上忙碌着,她的嘴却也没停。 “小姑娘,这些是商用的调料,添加剂很多的,吃多了对身体不好喔。” 邢禾听出了陈芸话里满满的语重心长,添加剂吃多了确实不好,但她以前在部队都只负责吃饭,哪里知道怎么分辨哪些是商用呢。 见邢禾满脸茫然,陈芸像是看见了自己的女儿一般,恨铁不成钢的叹了一口气。 “自己吃得吃稍微好点的,我帮你挑吧。” 邢禾正发愁呢,自然是乐的有人帮助她。 “那就谢谢您了!” “不用客气,你叫我陈姨就行。” 毕竟是专业人士,很快就帮邢禾重新挑好了,结账还给她抹了个零头。 走的时候陈芸笑眯眯地跟她挥手道别,“小姑娘,下次还来噢!” 邢禾也跟她挥手致意。 这边物资采购的差不多了,那边小院的升级也在同步进行。 邢禾家的小院是典型的中式农村建筑。 独栋楼房,一间小库房,以及将两栋建筑围起来的土围墙和大门。 邢禾出发之前联系了家附近的一个施工队。 首先是修缮围墙,墙体用钢筋混凝土重新铸造,再在围墙顶部放置钢刺电网。 这样可以防止攀爬能力强的丧尸爬进院子,也可以预防外界情况失控之后有别有用心的人混进来。 然后将楼里所有的门窗全部更换成钢制防弹的材质。 更换完成之后,小院的门窗不仅可以抵挡子弹的冲击,还可以防火防爆。 但即使做完这些,小院的安全性也还远远达不到邢禾想要的标准。 院子毕竟无法做到完全的封闭,外来人员有机会进入就意味着存在着风险。 为了保险,邢禾准备将主楼旁边的小库房推倒,完全用防弹材料修一座新的安全屋,底下再规划一个小地下室,用来堆放最重要的物资。 最后再打通一条地下通道直接将小库房和主楼连接在一起,这样也算是有了双重保障。 施工队的包工头叫邓成家,邢禾要求他领着施工队在四天内完工。 邓成家一开始说什么都不同意,直说邢禾是在天方夜谭,根本不可能做到。 邢禾没有说什么,只是把报价又提升了一倍,让他再考虑一下。 邢禾给出的报价确实不是一笔小数目,对于一个上有老下有小的中年男人来说,这几乎是不可能拒绝的。 邓成家犹豫了一个小时,最终还是给邢禾回了电话。 在部队攒了这么多年的钱和安置的费用一下子砸出去了一大半。 不过邢禾也没心疼,毕竟末世来临之后,再多的钱也不过就是一堆纸罢了。 安全屋的整体框架设计好了,水和电的问题也相继解决。 邢禾在房顶安装了一套太阳能发电系统,这套设备能够稳定供给的电能不多,但是维持整个小院的运行是绰绰有余的。 紧挨着小院的小河也发挥了巨大的作用。将净水系统安装在院中之后,只需要埋一条直通小河和小院的管道,在家里就可以直接取用净化过后的水了。 完成院子的改造之后,工人就都离开了。 邢禾开着车载着物资回来,远远的看见工头已经在门口候着了。 “邢老板,您可算回来了。” “不好意思,久等了,我先验收一下。” “没事,您请!” 邢禾检查了一下院墙,钢筋是她看着打的,混凝土的质量也没什么问题。 到了院内,主楼和之前倒是相差不大,只是更换了门和窗。 小库房却和之前有了天壤之别。 原本的平板房如今修成了两层,一楼裸露在外的墙面也和院墙一样,用钢筋混凝土重做了。 门不仅更换成了结实的钢质防弹材料,还分设了内外两层。 小库房的另外一层是在地下。 这个地下的房间连墙壁也完全是用钢制防弹材料修建的,四面八方都是钢铁的颜色,看起来冷冰冰的没什么温度,不像家倒像牢笼。 邢禾心里暗自想着,如果没有什么超出预料的变故的话,她不打算经常光顾这里。 验收完毕,支付了尾款,合作到这里就算结束了,邢禾准备和邓成家道别。 就在这时,一个小小的身影蹦蹦跳跳的来到了邓成家身边。 邢禾不自觉地看向他身边的那个小家伙。 注意到邢禾的目光,邓成家笑着介绍。 “这是我的女儿,邓包包,小名叫兜兜。” 不难听出邓成家的声音里带了一丝骄傲,看起来他很爱自己的女儿。 他指着邢禾对着邓包包温柔的说道, “兜兜,叫阿姨好!” 扎着羊角辫的邓包包大眼睛扑闪扑闪的,非常可爱。 她用好奇的眼神打量着邢禾,出口便是脆生生的童音。 “漂亮姐姐好!” 邢禾俯下身来笑着摸了摸她的头,“你好呀!” 邓成家对邢禾点头示意了一下算是道别,就先去开车了。 邓包包则好像很开心,笑起来露出了两个透风的门牙。 她把刚刚玩过泥巴的手放在裙子上擦了擦,然后从小包包里摸出一个棒棒糖。 “姐姐,送给你。” 棒棒糖的糖纸有些翻卷,看起来应该精心保存了很久没舍得吃。 邢禾没好意思拿小朋友的东西,刚要让她收起来。 那边车里邓成家已经在叫邓包包回家了。 邓包包使劲地挥着手对邢禾说了一句拜拜,就屁颠屁颠地朝着爸爸的车子跑过去了。 看着邓成家把邓包包抱上车,邢禾有些没忍住,喊了一声。 “家里多备点东西吧,最近少出点门,听说很多人都得了传染病,免得传染给孩子。” 邓成家远远地应了一声好,不知道有没有把邢禾的忠告放在心上。 看着他的车远去,邢禾在原地站了很久,天黑了才终于回了院子。 等到把各种资源分好类放在库房里面之后,夜已经深了。 基本上各种准备都已经完全了,邢禾终于能够放松下来躺在床上。 可一闲下来,她的脑子就开始胡思乱想了。 前世的邢禾在末世降临以后,虽然被迫陷于曙光安置点各派的党争当中,但一生都在致力于救助幸存者。 她为了人类最后的堡垒战至最后一刻,就算被奸人所害变成丧尸王也问心无愧,对得起一身军装。 而从现在开始倒计时,两天以后,这座城里能留下来的就只有不到十分之一的活口。 不管是那个把自己当作女儿看待的热心老板娘,还是这个天真无邪叫着自己漂亮姐姐的小女孩,都将在那场灾难降临之后化成一串冷冰冰的数据。 「本次突发事件造成的死亡人数:5325674人,伤亡人数还在直线上升,财产损失无法估量。目前政府已经尽全力开展救援行动,请各位市民做好自我保护,耐心等待救援。」 明明知道末世要来了,不告诉任何人,自己却因为提前知道消息而安然无恙。 这真的是对的吗? 察觉到邢禾的动摇,沉寂了几天没有动静的系统却突然发声了。 警告!警告! 宿主当前的想法存在改变世界线发展的风险。如果强行干预世界的走向,你的存在将会被世界抹杀。 警告!警告! 宿主当前的想法存在改变世界线发展的风险。如果强行干预世界的走向,你的存在将会被世界抹杀。 冰冷的机械声吵的邢禾头疼,她有些烦躁地锤了一下脑袋,希望那声音能够停下来。 可让她失望了。 大概是违反了什么不可触及的红线。为了让邢禾彻底打消这个念头,系统的警告声在她的头脑中持续了一整晚。 天蒙蒙亮的时候,邢禾还没闭眼。 还有两三天的缓冲时间,按理来说应该是不会有什么特殊事件发生的,但反正也睡不着,她索性打开了手机大致翻阅了一下新闻。 可能是时间太早,许多媒体都没有更新,主页还是昨天的内容。 官方账号并没有发送什么可疑的通报,但也不能完全放心。 在了解时事方面,大眼app的实时板块往往比媒体来的更快,邢禾关闭了朝日新闻的客户端,打开了大眼app。 可看到热搜榜上悬挂的词条,邢禾一下子就清醒了。 #疑似丧尸爆 #全国各地发生多起不明原因袭击事件爆 #c市封禁爆 #a市吃人爆 #知情人士透露a市不知名病毒泄露爆 她仔细地查阅着实时词条里面每一条关于吃人的怪物的帖文。 【今天早上在街上看到有人逮人就咬,是不是狂犬病啊?】 【我好像看到丧尸了。】 【有没有知道求助热线是多少,我家人受伤了,医院和警察的电话都打不通。】 【有剧组在地府广场拍戏吗?看到一个人肠子都在外面,特效妆化的好真实。】 【你们造谣吧,怎么没人发图片呢?】 现在能查看到的帖文都只有文字描述,还有许多帖文点击进去之后就显示404乱码。 过了几分钟,热搜的前几条爆字词条就被删除了,页面又恢复了一片花好月圆的和谐景象。 官方出手控制舆论了。 人们大多都还在睡觉,早起的也都在各自忙碌着,几乎没人注意到这一闪而过的小风波。 邢禾却已经几乎可以确定。 末世提前了!【魔蝎小说 mo xie xs .c om】 5、医院 如今末世开始已经没有任何办法再阻止,任何个人在这巨大的历史洪流下都是渺小的。 邢禾不清楚是否是她的行动改变了时间线吗?她有些惶然。 但清孟肯定还没来得及离开c市,邢禾必须尽可能保证她的安全。 而且如今院子里面多数物资都已经齐备,只有麻醉药这类的管制药品还没有得到。 现在必须马上出发去市区。 打定主意,邢禾立马收拾装备开着车进市区。 现在是早上七点五十分。 路上还算很安静,道路旁只有一些早起的环卫工在打扫路面。 表面上看起来这座城市的早晨与以往并无不同,可越往市中心开,平静之下潜藏的暗流涌动就越发明显。 路上不断有车辆在往城外的方向开,而且这些车辆对于交通法规已经视若无睹了。 一路按喇叭,红灯也不减速,仿佛慢一秒就要被什么可怕的东西追上了一样。 邢禾的心逐渐提了起来,市中心的情况不容乐观,病毒比她想象的蔓延的还要快。 希望清孟还没有离开酒店。 一路踩油门,牧马人的速度很快,但越接近市中心街道就越拥挤,邢禾也只能慢下来。 还好目光所及之处还没有特别混乱的地方,这也说明附近暂时还没有出现丧尸。 邢禾到达酒店的时候刚好八点半,这边看起来没受什么影响,酒店的工作人员也都在各自的工作岗位上。 前台站着的依然是前几天来时那位接待,接待的名字叫樊花,今年大学毕业,刚刚二十岁,这几天一直是她在这边值班。 “你好,我想请问一下,1909的清孟女士退房了吗?” “您好,清孟女士还没有退房哦。” 邢禾松了一口气,拔腿就准备往楼上走。 对于这位叫邢禾的女人,樊花可谓是印象深刻,毕竟这样成熟漂亮的美女很容易让人一眼就忘不掉。 至于邢禾口中的清孟,樊花也同样记得非常清楚。 一开始身份证掉了补办不了房卡,后来拿着临时身份证过来的清冷挂美人。 除了容貌气质,还有一个让樊花记住她们两的原因,两个人进过同一个房间。 虽然她们有意识地进行了伪装,装作不认识的样子,特意一前一后上了楼梯。 但在这个地方,每一对悄悄摸摸来偷情的人都是这么演的,真论起演技,邢禾和清孟只能算是非常生涩的那一拨。 更何况,她们两人在人前光明正大的咬耳朵,根本就没有要隐藏的自觉好不好! 那天她就怀疑这两人有点什么数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现在邢禾来问清孟的事情,更加坐实了樊花的猜测。 作为一个资深女同,樊花认为,这两人要真是一对的话,那真的是……太养眼了!!! 见邢禾急不可耐就要上楼去找清孟了,樊花连忙叫住了她,笑眯眯地提醒道。 “不过清孟女士已经出门了,您现在上去恐怕没办法找到她喔。” 邢禾的呼吸一滞,又紧张了起来,她连忙追问道:“你知道她去哪里了吗?” 回头看向樊花,对方正以一种说不上来哪里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 这个人是不是误会她和清孟的关系了? 邢禾有些不自在,但她也没解释,这个阴差阳错的误会说不定可以帮助她找到清孟的去向。 作为接待人员,樊花并不知道每位客人的行踪和去向,只需要在他们回来的时候微笑问好就可以了。 不过由于清孟的脸太引人注目了,所以出入的时候樊花都会给予她独一份的关注。 她仔细回忆了一下,还真想起来了一些事情。 “今天早上清孟女士出门的时候正在打电话,好像提到了市立第一医院,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 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 「c市第一人民医院。」 看来这就是清孟这次来c市要参加的项目了,待会找到她还能顺便解决掉药品的问题,邢禾的心里安定了不少。 邢禾对樊花道了个谢,又在快要走出门口的时候半道折返了回来。 她拿出一些钱放在桌上,低声说道:“这个就当做是对你的酬谢,另外市里好像出了点事,现在外面不太安全,你最好还是快点回家吧。” 樊花目瞪口呆地看着桌上的钱,有种天上掉馅饼的感觉。 邢禾留下钱就离开了,毕竟现在交通状况不乐观,再晚一点,车就不一定能开到医院那边去了。 邢禾走后樊花找借口请了个病假回家了。 虽然什么风声都没有听到,也不知道邢禾为什么要这么说。 但是邢禾刚刚说那番话的时候脸上可没有一丝玩笑的意思,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再说了,白捡这么多钱,就当她今天放假了,嘿嘿~ 樊花走在路上美滋滋的想。 两人离开后不久,大厅门口突然来了一辆车。 酒店的门童叶凡还是如同往常一样迎了上去,他微笑着打开宾利车门,可里面坐着的却不是某位高官贵人。 在叶凡还没看清楚的时候,一道浑身腥臭气息的身影直接扑倒了他。 来不及反抗,下一秒,脖子上传来一阵刺痛,好像有什么热热的液体在他的身上流淌,耳旁嗡嗡的快要失聪了,脑子里也模糊一片。 “啊!!!!” 有女人在尖叫。 “杀人啦!” “快打电话报警!” 这好像是同事小王的声音。 “保安呢,保安在哪里!” 外面好吵,但是听不清说的什么。 叶凡缓缓伸出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脖子,费力地睁开沉重的眼皮。 他终于看清楚这是什么了。 哦,这是我的血。 同样的场景在华国各个大街小巷都在同时上演着。 起初,大街上只能偶尔看见几处人与人抱着撕咬的场面。 热衷于看热闹的人们还围在周围,削尖脑袋地想要知道里面出了什么大事。 可当越来越多的人受到感染,他们在不足五分钟的时间之内迅速异变成一种见人就攻击的怪物。 这些怪物眼白外翻泛白,身上的血肉干枯,青筋暴起,浑身散发着难闻的恶臭。 它们行动迟缓,但却拥有惊人的咬合力,只需要上下颚一合,就足以将一个成年人的脖颈咬断。 它们好像没有痛觉,也不再具有生命力,即使缺胳膊断腿,甚至部分身体内脏都已经暴露在外,行动也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在各种灾难电影中,这样的怪物,通常被称之为丧尸。 到这时候,人们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纷纷尖叫着逃窜。 可他们并不知道,丧尸对声音最为敏感,情绪失控下绝望的尖叫反而变成了葬送他们的哀歌。 车辆都在道路上横冲直撞。 步行的人也好像无头苍蝇,想逃却不知道往何处去。 大多数人只能往地铁站去,毕竟搭乘这个现代最快速的城市内交通工具逃离看起来是最保险的逃生方式。 不过这时的地铁站入口已经严重堵塞,逃生的欲望让人们失去理智,只知道一个劲的往里面挤。 他们不知道的是,地铁内早已混入了丧尸,车厢内的大多数人都已经感染变异,仅剩的幸存者也在拼命地向外涌。 小小的地铁口,不仅承载着外面的人群逃离城市的愿望,同样也是地铁内人群逃生的唯一希望。 地铁楼梯间内,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不少人已经双脚腾空。 没有着力点也无法发声的严重的缺氧状态下,他们被迫成为第一批死在自己同胞手中的幸存者。 对于这些,邢禾是一概不知的。 此时她已经到达了第一医院附近。 开车来的这一路上,邢禾更加明显的感觉到人群的状态已经失去了控制,她不得不加快了自己的速度。 邢禾想将车停在医院后门,但还没来得及拐弯,她就远远地看见医院门口人头攒动。 本以为是逃难的人群,可当她仔细一看,这才骇然发现,那竟然是一群涌在一起的丧尸。 它们看起来很安静,以一种缓慢的速度在医院前面的空地上游荡,粗略估计数量有上百只。 这样的距离,如果被它们发现的话,别说现在车上只有一把菜刀,就算是手上端了一把机枪,也得脱层皮才有可能逃掉。 邢禾的心脏飞快地跳动着,她屏住呼吸,控制着自己的手迅速倒车,让车辆远离丧尸群的视野。 直到最后一只丧尸的身体也被左前方的建筑物挡住,邢禾这才松了口气。 她没做停留,当机立断选择绕路从一公里路程的医院前门进去。 没过两分钟邢禾就到达了医院的前门,相比起后门的惊心动魄,前门就要好上许多。 同样也没什么人影,但只有几只丧尸在楼外面游荡。 邢禾尽可能把车停在靠近门口的位置,她熄了火,拿着菜刀就悄悄地摸了上去。 这时的丧尸行动很迟缓,反应力也比不上末期的进化体,邢禾几个手起刀落,这片区域里零散的几个丧尸就都已经被解决了。 不清楚清孟的具体位置,邢禾就近上了门诊大楼。 有些诡异的是,这边的楼里虽然四处都有有喷溅的血迹,房间里却一个丧尸也没有发现。 值得一提的是在急诊中心,邢禾找到了现在缺的几样药品。 除了门诊大楼之外,员工宿舍,食堂和化验中心这些建筑也都只是一栋空楼。 沿途有各种没来得及拿走的物资,但邢禾却没有发现幸存者的踪迹,就连地上的尸体也被丧尸啃食的只剩几缕碎布了。 走过的区域越多,邢禾心里的疑惑越深。 如果只有几个人活着,确实存在其他人已经全部遇难的可能性,可是一个人都没有,这就属于异常情况了。 只有一种可能性,那就是有人提前通知了所有人撤离。 是谁发出通知,医院里面的人又去了哪里?【魔蝎小说 mo xie xs .c om】 6、异能 医院的建筑都已经搜的差不多了,只剩下最后一栋住院大楼,这里也最靠近刚刚在后门发现的尸群。 邢禾下意识地挂念着清孟,她在医院吗,还是已经撤离到了其他地方? 还安全吗,还是已经…… 邢禾不愿意去想最坏的结果,但没有人比她更清楚,末世开始之后普通人的生命有多么脆弱。 她不禁开始生起自己的气来,气自己不该对末世的降临时间太过自信,也气自己瞻前顾后,畏手畏脚,没有直接把清孟带回家。 邢禾的情绪不稳定,连带着脚步也乱了章法,变得有些急切冒进。 但越到这个时候越应该要非常谨慎,任何一点细微的出错都有可能造成不可挽回的结果。 邢禾整理了一下心情,将路上捡到的硬纸板用胶带紧紧地缠绕在手臂上。 调整好背包的背带以确保它能够在自己行动的时候紧紧贴合自己的轨迹。 最后再将刚刚搜到的手术刀握在手里。 丧尸的弱点是后颈神经。 手术刀虽然体积小,但是足够锋利,从丧尸的后颈插入,切断它们的后颈神经,它们就会失去行动能力。 用菜刀砍掉头颅也能达到杀死它们的效果,只是相比起手术刀,菜刀劈砍的动作发出的噪音太大,容易引起其他丧尸的注意。 邢禾确认过医院的建筑指引图。 住院大楼的一楼是贯通的,连接着外面的后门与后面的急诊中心等一众建筑,因此现在她与丧尸之间只隔了一个住院大厅。 对于面对丧尸群的人类来说,这点距离几乎可以接近于无。 上楼的通道有三条。 一条是直达电梯,一条是可以通往四楼的步梯,最后一条是安全通道,可以通往大楼的任何一层。 安全通道上了锁,强行破门必定会引得尸群暴动。 直达电梯的入口在外门一侧,要经过尸群聚集的区域才能到达。 而步梯就在邢禾目光所及的地方,离尸群有一小段距离,楼梯口只有三只丧尸。 她没有犹豫,直接选择了步梯。 迅速地贴近楼梯口,找准时机之后,邢禾一瞬间暴起,直接将两把手术刀分别插入了左右两只丧尸的后颈。 两只丧尸直接倒地,尸体落地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剩下的一只女丧尸察觉到动静,张着血盆大口朝邢禾咬了过来。 转身,换气,抽刀,劈砍,动作一气呵成。 眼看着菜刀马上就要扎入丧尸的脖颈,却没想到那女丧尸直接伸手挡住脖子往后退了一段距离。 低级丧尸没有意识不会恐惧,见到活物就会攻击,它们的脑海中完全没有退缩两个字。 这只丧尸明显不对劲,虽然看起来还比较笨拙,但它明显具有躲避攻击的意识。 它是一级丧尸! 末世降临的第一天本不该出现一级丧尸,除非,如邢禾的猜测一样,末世的进程加快了。 这是个不太乐观的消息。 手上的菜刀势头仍然不减,刀锋所到之处,女丧尸的手直接被砍断,血液喷溅而出。 可丧尸没有痛觉,就是这一会儿缓冲的时间,它已经完全让自己的致命弱点从菜刀的攻击范围内脱逃了。 她没有再攻击邢禾,而是直接头也不回地往楼梯上跑。 就在邢禾以为她真的是要逃跑打算先上楼再做打算时,大楼前面的丧尸群突然开始骚动起来。 紧接着,一只又一只的丧尸突然朝着楼梯间的位置涌了过来。 见到活人的存在,躁动的丧尸更加兴奋,甚至连扭曲的动作都加快了不少。 是刚刚那只丧尸搞的鬼。 眼见着过来的丧尸越来越多,邢禾毫不犹豫地往楼上撤退,楼梯可以很好地减缓丧尸的速度,趁着有缓冲时间,她迅速思考着对策。 诊室里是不能去了,那些门的质量根本防不住丧尸抓咬。 而且丧尸在身后穷追不舍,一旦被堵在里面,她就变成了瓮中之鳖。 就在这时,邢禾突然惊喜地发现,上了四楼之后步梯与建筑的主体之间竟然有一层防火门,也算是如得天助了。 得益于多年的体能训练,邢禾的身形很敏捷,核心和爆发力也是一顶一的强,只是脚掌轻轻发力便以极短的时间跨过几层楼梯将丧尸甩在身后。 将防火门关闭反锁之后,她迅速在旁边的墙角蹲下,一边警戒前方,防止前方突然出现丧尸,一边将自己的身体保持一个静止状态,这样避免发出的声音增加对丧尸群的刺激。 走廊里看起来没有幸存者也没有丧尸的踪影,大概率这座大楼的情况也和前面几栋建筑一样。 邢禾的心里不可避免的有些失望,不过还没到放弃的时候,楼上没有搜过,清孟说不定恰好就在那里。 人一向存在侥幸心理,即使最坏的可能性已经占据了百分之九十九,仍然会有人只相信那百分之一的奇迹。 地板上一条黑红色的血迹延伸到走廊深处,血液还没有凝固,一看就是刚刚滴落在地上不久,应该是在楼梯间逃掉的丧尸。 门后的丧尸群还在吼叫,但它们的视野中没有人影,也没有任何声音。 失去目标的尸群本该恢复平静,各自散去。 它们确实没有攻击防火门,但不知为何也没有离开,只是略显躁动地聚集在楼梯间里。 目前暂时不用担心丧尸群会突然暴起攻击了,但那只一级丧尸明显还没有逃远。 一级丧尸不除,丧尸群的危险性会大大提升,邢禾决定先解决掉它。 她蹲着身子静步向前,一路跟着血迹来到了走廊尽头的卫生间。 还没进门,一张狰狞的脸就毫无预兆地扑面而来。 还好邢禾早有准备,左手臂的硬纸壳挡住女丧尸的撕咬,右手挥刀直接就砍。 令邢禾没想到的是,这只一级丧尸的脖颈比一般丧尸的脖颈至少坚硬两倍。 这一砍,竟然只将它的头砍掉半截,刀也卡在脖子处抽不出来。 形势不利,邢禾的表情却很冷静,这里距离刚刚的楼梯间距离较远,一级丧尸能力还很弱,大概率无法控制尸群,只要尸群不暴动,她有的是办法磨死它。 邢禾一个肘击攻向一级丧尸脆弱的头部。 她出招时起势看起来往往朴实无华,实则每一次攻击都将全身的力量凝实在一个点上,敌人的弱点很容易就被逐个击破。 一级丧尸来不及反应,鼻子被打的直接塌陷进去,最后还被这股力带的失去平衡摔倒在地。 通往楼梯间的唯一路口被占据,对于一级丧尸来说这里的空间已经退无可退,邢禾本以为它会继续发起进攻,没想到它竟然直接转头爬向了旁边的电梯。 为了弄清楚这只一级丧尸有什么古怪,邢禾追在它的身后,也跟着进了电梯。 见邢禾紧追不放,一级丧尸好像被激怒了,不顾后果的朝她发动了攻击。 一级丧尸与一般的丧尸不同,防御力和攻击力呈现倍数式的增长。 但脖颈是所有丧尸的命脉,不管再怎么升级进化,只要还属于丧尸的范畴就不可能承受得住脖颈的致命伤。 所以它再怎么张牙舞爪,也不过是临死挣扎。 最后硬纸板已经被咬得只能堪堪挂在邢禾手上了,但与之相对的,她也成功的将一级丧尸的头砍了下来。 用刀轻轻地一挑,一枚绿色晶体出现在邢禾的手上。 这是一级的丧尸晶核,这只果然是进化之后的一级丧尸! 上一世的第一只一级丧尸出现在h市,当时邢禾正带着幸存者向北市转移。 虽然她已经尽最大努力做了紧急应对,但由于出现这只一级丧尸的缘故,队伍的损失还是比原计划大了五倍。 这一世的节奏比上一世快了太多,邢禾也有些无法确定自己的那些经验还能有用到什么时候了。 没等晶核捂热乎,晶核突然从邢禾的手中消失了。 就在这时,邢禾的脑海中久违响起了系统的声音。 宿主击杀一级丧尸,获得异能:一级引诱x1 异能? 邢禾对这两个字算不上陌生。 在末世之中,人类被丧尸咬伤之后就面临感染的风险。 但这时也并非是死路一条,有十万分之一的幸运者可以觉醒异能。 上一世的第一位异能者是在末世之后第四个月出世的,从那以后异能者才渐渐走入人们的视野。 异能的种类很多:火系异能、视觉加强、精神操控等…… 或是拥有控火能力,或是能够强化身体的某个部位,囊括了各种各样的领域。 上一世曙光安置点就有一百多位这样的异能者,这也是它在末世之中安身立命成为一方净土的根本。 邢禾上一世并不是异能者,与丧尸战斗多半靠武器和体能,有些时候也会羡慕异能者能被上天眷顾。 如果能够获得异能,不管是对保证前期生存还是对以后调查真相都能产生巨大的助力,她自然是高兴都还来不及。 但所有异能者无一例外都是被丧尸咬伤之后,经过一段时间的潜伏期,再进化出异能的。 邢禾很确信自己的身上并没有伤口,那这从天而降的异能又从何说起呢?【魔蝎小说 mo xie xs .c om】 7、再见 “我怎么会有异能?” 系统解释道:“这是系统赋予宿主的能力,当宿主击杀进化体丧尸并吸收其晶核后,有几率觉醒和对方能力相关的异能。” 也就是说,击杀进化体丧尸之后不仅可以获得异能,可以拥有的异能数量可能还不止一个。 虽然还没摸透系统的出现规律,也不知道对方到底是带有什么目的,但保命的手段总是不嫌多的。 系统继续解释:“这只一级丧尸的能力是引诱,通俗易懂的讲就是将丧尸的仇恨转移到某个载体上,而载体将会在一定范围内成为丧尸的首要攻击对象。” 邢禾刚刚还在头疼丧尸堵死所有出口,待会没办法出去的问题,一句话的功夫解决办法就这么水灵灵的送到手上了。 没等她松口气,电梯却没有任何征兆的动了。 邢禾立马警戒了起来。 丧尸不会使用电梯,可能是有人在其他楼层按下了电梯按键。 但是这个丧尸也仅限于一般的丧尸,经历过刚刚那一出之后,邢禾也不太确定现在的丧尸到底进化到了什么水平。 只希望电梯背后是人吧。 电梯渐渐上升,在到达了23楼之后,发出了清脆的一声,叮—— 这说明电梯已经到达了目的楼层。 邢禾握紧手中的菜刀,背靠在门框旁边的按键区,绷紧全身的肌肉为接下来随时可能会发生的恶战做好准备。 只要门开之后进来的是一只丧尸而不是人类,她立马就会出刀将它的脖子砍断。 可还没等得及开门,邢禾却突然听到了争吵的声音。 “外面太危险了,出去就是送死。” “没有物资在这里不也是等死。” 没有放松警惕,邢禾竖起耳朵听着外面的声音。 “我已经观察过了,从步梯下去,这边丧尸数量很少。我们人多,对上丧尸也不是没有还手之力。如果不能逃出去再不济也可以去其他楼找物资。” 是一个女人在说话。 “你们送死可以,但是你们出去会把丧尸引过来的,我不同意!” 这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好像终于察觉到电梯到达,两人才停止了交流。 电梯门缓缓的打开,邢禾等了一会,他们却也没有进入到电梯内,估计是还在对峙。 马上门就要重新闭合,终于有脚步声靠近了。 “有一只丧尸,好像死了。” 一个身穿白大褂的女人出现在电梯门口。 看见满身是血的邢禾,女人惊声道。 “还有东西!” 要找到清孟离不开这些人的帮助,为了防止误会,邢禾主动表明了自己的身份。 “我是人,别紧张。” 发现还有幸存者,女人好像很惊讶的样子。 “你是从外面来的吗?” 邢禾点了点头,她抬脚跨过丧尸的尸体,准备走上前和两人交流。 “别动,你身上有伤口吗?” 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走上前来,满眼戒备地看着邢禾。 他的眼神不像在看自己的同胞,反而像在看着什么洪水猛兽,如果换个人一定会对这样的态度感觉到不适。 不过邢禾上一世见得多了,相比起见面直接给人吃枪子的,这个男人已经算是很有礼貌了。 她很懂规矩地举起手,将自己的身体环绕一圈展示给眼前的两人。 “没有伤口,可以过来吗?” 穿西装的男人没说话,显然是不太想接受邢禾的加入,但又找不到合适的理由让她离开。 毕竟末世才刚刚开始,人类的道德秩序还没有崩坏,最后他只是匆匆扫了邢禾一眼便转身回了后面的房间,一副不愿意和她有太多接触的样子。 穿白大褂的女人与男人不同,她好像并不害怕邢禾会异变成楼下那些丧尸一样的东西,甚至连她身上的血污也不介意,反倒是直接向前一步,友好地对她伸出了手。 “你好,我是江平安。” “你好。” 相比起江平安的热情,邢禾的回应就显得有些冷淡了。 在末世中存活了这么久,邢禾也有着自己的原则。 对于一眼就能看出恶意的人自然不能与之共伍,但对笑脸相迎的人也要留一丝提防之心。 这就是她的原则。 江平安看出了邢禾的提防,不过她现在明显对另一件事情比较感兴趣。 “你是从哪里上来的?” 这没什么不可说的,邢禾懂得在安全范围内释放自己的善意。 “步梯上的四楼,然后坐的直达电梯。” 猜出邢禾已经搜过医院里的其他建筑,江平安有些欣赏地看了一眼邢禾手臂上的肌肉线条和手上正在滴血的长刀。 “你的身手很不错。” 邢禾不可置否的回答:“只是体能比较好罢了。” 没让江平安一直掌控话题,她主动问道:“医院里的人去哪里了?” “在局势还没完全失去控制的时候,我组织大家进行了撤离,有部分病员行动不便,只能暂时留下来,大家都在这层楼,大概有两百个人。” 江平安没卖关子,不过眼里闪过的精光显示着她似乎正在打算怎么样能将邢禾拉入她的队伍。 邢禾有些惊讶,虽然在研究病毒这方面江平安自然是拥有一定的专业性,但能在病毒爆发的第一时间做出反应,当机立断组织人员撤离。 这江平安可不是一般人。 “你们是怎么躲避丧尸的?” 江平安转头看向了窗外,这里可以将后门和大楼前面的情况尽收眼底。 “医院的其他位置都没什么丧尸,但是这栋楼下面的丧尸很多,你注意到了吗?” 邢禾点了点头,她正疑惑,没想到江平安主动提到了。 “丧尸对声音非常敏感,我们用扩音器把丧尸都吸引到了后门,然后其余的幸存者就借此机会过来汇合了。” 说完她眨着眼睛又补充了一句。 “我朋友发现的。” 讲述和自己相关的事时,江平安的语气里面只有平铺直述的淡然,说起上面的这句话她的话音里却明显多了些骄傲的意味。 虽然邢禾仍然对江平安抱有一定的警惕之心,不过她不得不承认。 在末世开始半天不到的时间内,就做到了这些,江平安和她口中的朋友,不管是观察力和判断力都令人不可小觑。 不知道会在医院滞留多久,但邢禾想,她可以临时加入她们的队伍,跟这样的人共事起来想必也会很舒服。 邢禾一直记挂着正事。 “你有见过一个瘦瘦白白的女人吗?身高一米七的样子,不是本地人,这两天过来参加医院的科研项目的。” “科研项目?” 江平安思考了一下:“我们医院今天确实有一场跟项目有关的会议。” 都到这个时候了,大家都在想着怎么逃命,她本以为邢禾是路过,没想到对方是来找人的,找的还是一个年轻女人。 江平安摸了摸下巴,心里不免有些八卦。 “你说说你找的人叫什么名字?说不定我还真可能认识她。” “她叫清孟。” 这是找到清孟的唯一线索了,所以邢禾的语气不免起了些波动。 听到这个名字之后,江平安的表情突然变得很奇怪,她上下打量邢禾一眼。 “你叫什么名字?” 邢禾被江平安的目光扫视的浑身不自在,但没办法,谁让她现在有求于人呢? 她扯出一个有些尴尬的微笑。 “邢禾。邢罚的邢,禾苗的禾。” “你就是邢禾???” “你认识我?” 江平安出去很久都没回来,清孟独自待在房间里面不免有些担心。 陈胜为首的那群人本来就不服气江平安的临时管理,她有些担心那几人会暗地里动什么手脚。 听见江平安和人说话的声音,清孟小心的打开门。 透过半开的门缝,她看见江平安的对面站着一个浑身是血还拿着把菜刀的人。 清孟立马紧张了起来,虽然她并不擅长打架,但还是打开门快步走上前想要帮忙。 “平安,怎么了?” 见到清孟出来了,江平安挑了挑眉,对着面前的人眼神示意道。 “你老婆来找你了。” 老婆? 江平安明显不在很紧张的状态当中,脸上甚至还带了几分挪旖。 清孟有些疑惑,顺着她的眼神看向身前的人。 一头慵懒的头发经过和丧尸的缠斗之后已经变成了一团鸡窝。 手上戴着个破纸壳,还拿了一把淌血的菜刀,好像刚冲进哪个鸡棚杀了鸡回来一般。 虽然这个人的脸上血污和灰尘夹杂在一起,但仔细分辨还是能依稀看出那令清孟熟悉无比的特征。 不是邢禾又是谁。 除了唯一的好友江平安,很少有人知道,其实清孟还在上大学的时候就对邢禾有一种懵懵懂懂的特殊感情了。 那些年父亲刚刚退居二线,经常邀请邢禾来家中做客。 一来二往的,清孟和邢禾之间的交集也免不了变得多了起来。 有时邢禾来做客的路上还会开着她的那辆牧马人去学校顺便把清孟带回家。 父亲虽然看重邢禾,但邢禾来家里做客的时候,他也不会总是强拉着她跟自己一个老男人侃天说地。 更多时候还是让邢禾和清孟她们两个年轻人待在一起。 邢禾很能说,不过清孟一向别扭,很少开口说话。 看出清孟的不适应,渐渐的邢禾也就不再没话找话了,最后演变成两个人坐在房间里各自看书。 次次如此,清孟却不觉得气氛尴尬,只是不知道从哪一天开始,她渐渐发觉,邢禾的脸很好看。 此后,在邢禾的每一次会面当中,清孟几乎都能找到这个人新的闪光点。 阳光,乐观,稳重,有些老道,不清楚时尚也不追赶潮流,但是她会用树叶吹口哨…… 还没等清孟弄清楚自己到底怀揣着怎么样的感情,她就稀里糊涂的和邢禾结婚了。【魔蝎小说 mo xie xs .c om】 8、救援 清孟一句话都没说,只是惯常不紧不慢的脚步有些失去了分寸。 也不在乎邢禾身上有多脏,将她从头到脚看了一遍,又拉着360°转了一圈。 邢禾乖乖的任清孟摆布,该转圈转圈,该抬脚抬脚。 担心伤到她,邢禾还暂时的将手里的菜刀扔在了一边。 以前两人在一起的时候,每年邢禾回家的次数不多,但每次进门,清孟都会像这样先将她全身上下检查一遍。 这也算是两人之间的一种惯例了。 尽管没有表现在脸上,但邢禾看出了清孟的担心,她轻声安慰道:“我没受伤,血都是丧尸的。” 确保了邢禾身上那些血污都不是来自于她的,清孟这才将快要跳到嗓子眼的心放下了。 余光看见江平安抱着手在旁边饶有兴致地看着她们,清孟突然注意到自己紧张的有些过了头。 脸不可控制的烫了起来,她递给邢禾一包湿巾纸,然后迅速背过身,强作镇定地轻咳一声。 “擦一下吧。” 现在脸上看起来是有点吓人,邢禾接过纸巾擦了起来。 虽然两人没再说话,但空气中好像流淌着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这时江平安却犯起见来了,她挤眉弄眼地重复了一遍。 “擦↘一↗下↘吧~” 清孟瞪了江平安一眼,她才肯消停。 清孟转头看向邢禾:“医院里爆发了丧尸病毒,不安全,你来干什么?” 邢禾撒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 “我来开点药,顺便来找你。” 清孟有些担心:“你生病了吗?我帮你看看吧。” 要真让她看可就露馅了,邢禾连忙摆了摆手:“不用麻烦,我现在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无人在意的角落,正在研究女丧尸尸体的江平安悄悄地翻了个白眼。 手撕丧尸的人能有什么病,相思病差不多吧。 就在此时,江平安有了一个发现。 “小孟,过来看,这只丧尸是不是早上踹我的女人。” 听到江平安的话,清孟走上前查看了一下。 “确实是她。” 江平安恶狠狠地道:“果然是多行不义必自毙,也算是出了一口恶气。” 不知道两人在说什么,邢禾脸上有些疑惑。 此处不方便说话,两人带着邢禾进了一个没人的办公室,接下来便跟她讲述起了早上发生的事情。 凌晨六点半的时候江平安注意到了院里的异常情况,清孟是七点到的医院。 两人在住院大楼汇合之后,整理了各自掌握的情况,江平安也得知了外面的情况已经恶化,出现了一些丧尸。 人员聚集的地方有着巨大的病毒传播风险,她立即联合其他的医生发送了通知疏散院里的人员。 七点过医院里的人相对来说还比较少,普通人基本上都在半个小时之内疏散完毕了。 但除了流动人员之外,院里还有一些不方便走动的病员和无法离开的医护人员。 她们决定将这群人找一个地方集中起来,以便互相有个照应,而住院部离这些病员最近,自然是最佳地点。 丧尸看起来没有理智,应该无法使用电梯,顶楼最安全。 最大的问题就是其他幸存者过来汇合时如何避开外面游荡的丧尸。 也就是此时,清孟偶然发现丧尸对声音非常敏感的特性,她提出了一个建议。 利用办公室里的收音机,将周围的丧尸全部吸引到后门的区域,其余的幸存者就可以通过步梯上到四楼,再乘电梯直达顶楼。 众人都觉得这个办法可行,可是计划拟定好了,如何施行却成了问题。 没有人愿意去放收音机。 从楼上扔下去有坏掉的风险。 如果从低楼层将收音机用绳子绑着吊下去的话,现有的绳子又太短,只够一层楼的距离。 听到收音机的声音,丧尸会有顺着步梯上楼的风险。 轻则放收音机的人活不成,重则所有幸存者的生路都被堵死。 最保险的办法就是找一个人下楼将收音机放过去。 在场的医生护士一共五个人。 住院部的主任医师范伟。 急诊中心的护士刘艳和杨梅。 还有同为门诊部副主任医师的陈胜,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 此外还有一百左右的病员,但这些病员都害怕得失去了主意,把仅剩的几个医生当做最后的主心骨。 于是此事的表决权就落在五个人身上了。 几个人推来推去吵了半天,最后陈胜为首的范伟和刘艳竟然一致决定让清孟去放收音机。 清孟倒是没有计较什么,毕竟在她看来人命要紧,谁去都是去。 但是江平安担心她的安全,坚决不同意这个决定。 只是双拳难敌四手,改变不了他们的决定,江平安只好陪着清孟一起下楼。 此时天还没完全亮,两人蹑手蹑脚地拿着收音机到了门口,还真就顺利的瞒过了路上那些丧尸的耳朵。 过程中虽然也伴随着一些惊险,但是她们好歹是将收音机放好并且打开了。 如同清孟预料的那般,丧尸对收音机发出的声音反应非常大。 顷刻间,整个大厅的丧尸都被吸引过来了。 她们蹲在升旗台后面,找准时机就冲回了住院部楼下。 但即便大多数丧尸的注意力被收音机牵制住了,还是有两只附近的丧尸被她们弄出的声音吸引了过来。 那两只丧尸迈着扭曲的脚步跟在她们身后。 焦急之余,江平安眼尖地发现1号电梯正在一楼。 眼看着生路就在面前,一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女人先一步进了电梯。 那女人自然也看见了江平安两人,可看到身后的丧尸,她非但没有帮她们一把的意思,反而还死命地按下了关门键。 眼看着电梯门就要关上了,江平安拼命冲上去扒住了电梯门。 还好电梯有安全保护机制,感应到中间有人,两扇门重新又强制打开了。 没来得及庆幸,那女人直接将江平安一脚踹了出来。 这一脚直接将江平安这么多年来在高等教育中学到的谦让和涵养踹了个稀碎。 所幸人的潜能是无限的,就在丧尸扑过来的前一秒,清孟死命地将还在地上目瞪口呆的江平安拖进了电梯间旁边的小门里。 关上这扇小门便隔开了电梯间与大厅,大厅暂时没有丧尸,可以直接走步梯上四楼。 终于认识到末世的残酷,心有余悸的江平安没敢回头看,拉着清孟从大厅步梯连滚带爬的上了四楼,直到直达23楼的电梯门关闭,两人才算是终于逃出生天。 听完两人的讲述,邢禾大致了解情况。 说起那个女人落井下石的行为,江平安现在也还有些气愤。 邢禾则是有些后怕,清孟和江平安的行为无异于刀尖上跳舞,听起来就已经很惊心动魄了,但实际操作起来的危险性要比听起来还要高得多。 江平安收拾好情绪,整理了下衣服,重新恢复了一本正经的样子。 “之前没认出你,我和小孟是大学室友,也是很好的朋友。小孟之前和我提起过你的名字,我早就想见一见你了。” 没想到江平安竟然和清孟是好朋友,邢禾一时有些不知道怎么介绍自己。 “很高兴认识你,我是邢禾,以前在军队服过几年役。是清孟的……前妻。” 在绝境中再次见到这个日思夜想的人,好不容易克制下来的思念都有些按耐不住了。 但听到前妻两个字,清孟好像被泼了盆凉水,整个人都冷静了下来。 是,她们现在只是前妻的关系罢了。 “喔——前妻?” 江平安看着邢禾,眼神有些耐人寻味。 房间里只有三个人,邢禾被她看的有些尴尬,眼神不知道往哪里放。 清孟淡淡的开口:“先想想之后怎么办吧。” 正主都开口了,江平安也不好揪着不放。 三人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 江平安趴在桌子上,有些无奈的说:“两个小时之前我就跟医院上级反应了情况,也报了消防和火警,但现在也没有得到任何回馈。” “很显然,外面的情况也不太乐观,公共救援力量大概率已经瘫痪了。这么多号人,吃穿用度都是问题,一直在这里呆着不是长久之计。” 清孟挽着头发,一身白色的长褂,认真的为滞留的病员做着打算,身上不自觉地散发出一股工作时才有的干练气息。 江平安对清孟的想法表示认同:“有几个病员现在已经因为断药出现身体不适了,我们必须把他们转移到更安全的地方。但陈胜他们人多,他不同意冒险转移,只有我们两个人,走了也改变不了现状。” 清孟的手指不自觉地敲击着桌面。 “我们需要绝对优势数量的人来反抗丧尸,或者,联系到专业的救援队伍。” 清孟的话提醒了邢禾,现在是中午十二点钟。 如果没记错的话,上一世官方的第一批搜救队伍是在下午两点出动的。 由于社会崩坏造成的人员暴动以及对丧尸作战经验的匮乏,第一轮救援队伍损失了大量的人手。 而正是这次行动的元气大伤,导致第二批队伍在一周之后才集结完毕。 在这一周之内,所有人只能在原地等待,运气好的能挨到第二次救援,运气差的不是喂了丧尸就是被身边的黑手杀害了。 目前c市的机动力量不足,政府通过直升机来救援全部幸存者的可能性很小,更节约人力和物力成本的方法是通过汽车来实现幸存者的转移。【魔蝎小说 mo xie xs .c om】 9、报复 全球的政府力量都已经接近瘫痪,这个时候官方大概率会划定一个统一的救援点,通常是每个区域的人防工程,然后在救援点等待幸存者前来汇合。 不拒绝每一个来求救的幸存者,但也不会贸然前往丧尸泛滥的区域探索。 这样既可以减少救援力量的损失,也可以最大程度的保证救援的效率,做到以最少的人员输出来增加更多幸存者生存的可能性。 至于一片被丧尸群包围住的空楼,邢禾没有天真到觉得焦头烂额的领导者会为此投入多少力量。 很难说谁放弃了谁,从古至今,在危急时刻放弃无足轻重的小部分都是理所当然的事。 不过清孟和江平安还是刚刚接触到末世的残酷,可能未必能接受这个观点,邢禾斟酌着开口。 “现在通讯系统已经接近瘫痪了,应该要到下午才会有搜救队伍来进行救援。如果继续在这里等下去,等待我们的有两种结局。” 江平安下意识问:“哪两种?” “一:救援行动是划点救援,除了前往救援点别无他法。 “二:因为医院区域特殊,救援队伍会进行例行搜索,但如果他们选择绕过丧尸群去前门,那么面对空楼,搜救队伍不会浪费太多时间。” 江平安皱起了眉头,医生的思维是尽全力挽救每一个有存活希望的人,而这两种救援方式看起来都对幸存者的生命不太负责。 清孟也是医学专业的,但由于她现在更加侧重研究方面的缘故,反而更容易理解这样的做法。 这个关键的时间节点,每一秒都有成千上万的人在面临危险。 实验中尚且最注重投入的成本与反馈,关系到人命,军方只会在掌控投入与回报的比例时更加谨慎。 如果非得像太平盛世时那样要求官方的救援力量精益求精地落实到人头上,与其说是敬畏生命,倒不如说是建立在空高楼阁上的理想主义。 好在江平安是很聪明的人,只用几分钟她便让自己从牛角尖当中走了出来。 但没过一会儿,三人的手机上果然接收到了通知救援的短信。 “c市当前爆发了一种传播速度极高的病毒,该病毒感染者具有很强的攻击性。请各位幸存者注意躲避,必要时可以拿起手中的武器反抗。救援部队会于今天下午十四点整前往各个区域集中救援,各位幸存者请提前前往就近人防工程等待救援。——c市应急抢险救援中心” 已经确定救援队伍只会前往人防工程,也就是说,在按兵不动的情况下,是不可能指望别人来发现这里的两百号人了。 气氛一时变得有些沉闷了起来。 虽然情况不乐观,但清孟还是保持了一贯的冷静。 “虽然可能会被救援队伍放弃,但是我们的位置也有一定优势。这边药品储备充足,病房里面还有很多物资,节约一些还是能坚持一段时间的。” 清孟做好了最坏的打算,这只能算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 江平安有些受挫。 “我们现在只能在这里坐以待毙了吗?” “也未必就到了要放弃的时候。” 绝境之中临危不乱的人总是会被人下意识的当成依靠,发现邢禾丝毫不慌乱,江平安下意识的收敛了自己的急切,“还有什么办法?” 清孟也看向邢禾,眼里有着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期望。不知道为什么,她有自信,邢禾一定有办法。 “我们现在面临的问题只有一个,信息差。解决问题的方法也很简单:我们主动出击,去外面找人救援。虽然救援队伍并不清楚什么位置滞留了多少人,但是我们知道救援点在什么地方不是吗。” 江平安有些犹豫,她当然知道下面是一副多么骇人的场景,毕竟早上的死里逃生现在回想起来也还让人直冒冷汗。 清孟没有说话,但却在认真的考虑这个方法的可行性。 邢禾有丰富的实战经验,在这方面清孟无条件的信任她。 邢禾承认,这个方法确实有些简单粗暴,但这也是唯一有用的办法。 最近的人防工程是医院的地下停车场。 要想让这一批病员得到救助,必须要通过医院的地下停车场,只有在那里,前来救援的人才可以通过汽车直接将两百位病员一次性运出去。 在那之前她们需要先前往地下停车场与那里的救援队伍取得联系。 如果能坐电梯直接下去就好了。 但可惜的是,上楼之前邢禾看过院内指引图,上面特别标识了,住院部的电梯无法到达地下一层。 只有旁边的门诊大楼才有直通地下一楼的电梯。 还没来得及得出一个共识,会议室的门突然被踹开了。 邢禾不自觉绷紧身体呈防御姿势,不动声色地将清孟护在了身后。 最先进来的是邢禾前面见过的门诊部副主任医师陈胜,他的身后还跟着一男一女。 三个人明显是一伙的。 邢禾初步断定,那个男的应该就是住院部的主任医师范伟了。 至于女的倒是不确定是急诊中心的两个护士刘艳和杨梅中的哪一个。 女人的脸上满是怨恨,一进来就指责清孟:“都怪那个女人,要不是因为她把我们聚集起来,我们怎么会被困在这里出不去的!” 江平安的脾气算不得太好,上学时还跟人打过架,此时心情本来就一般,见到有人发难她便不客气地开怼了。 “你别不是从急诊中心逃难过来的时候被丧尸的臭味熏的也变异了吧,怎么都不会说人话了呢。” “刘艳,你可别忘了,要不是我们把丧尸引走接应你们来住院大楼,你现在都已经指不定在哪只丧尸的肚子里面被消化成养分了。” 江平安说的是事实,刘艳找不到话反驳。但看的出来她很不服气,表情难看的像吃了苍蝇一般。 陈胜倒没有指责她们两人引来丧尸,只是十分警惕的看着邢禾道:“你们该不会是想趁机丢下我们,自己逃去救援点吧。” 邢禾见多了陈胜这类人,他们就如同寄生虫一般,自己没长手吃饭,尽想着吸别人的血。 对于这种人没什么好说的,顺着他的意,他自然会自取灭亡。 邢禾假装被识破了心思,一脸慌乱地说:“对不起,我也没有想害人的心思,我只是觉得出去找到救援队就能得救了,如果一直在这里守着这么多拖油瓶,最后肯定活不下去的……” 江平安没说话,看起来像是默认了。 实则只是因为邢禾这一张轮廓分明a气十足的脸硬要作出梨花带雨的样子给她带来了极大的震撼罢了。 清孟很好奇邢禾说这些话的目的,但现在自然不是发问的时候,于是也只是沉默着配合她的表演。 陈胜很轻易地相信了邢禾的话,三人的眼珠咕隆一圈,心里各起了些鬼心思。 他们到后面去小声交谈了一小会儿,看样子是达成了什么共识。 陈胜咳了一声,背着手道貌岸然地说道:“我们能理解你们想要救人的心情,但是你们三个女人,胆子小力气也不大,要找到救援队太难了。就由我们去,你们留在这里照顾病患。” 果然是只需要给个诱饵自己就会往坑里跳的蠢货。 邢禾在心里嗤笑了一声,面上却只是畏畏缩缩地回了一句。 “好的,麻烦您了。” 邢禾都这么说了,清孟和江平安两人静观其色,没有出声。 见她们没敢有反对的意思,陈胜的脸上不加掩饰的多了些得意,仿佛他们已经甩开这些拖油瓶找到救援队过上了正常的生活。 邢禾几人跟着陈胜他们来到了23楼最大的病房,所有幸存者都被暂时安置在这里。 许多病人还躺在病床上,仪器和点滴没停,地上也坐着许多看起来面色不是很健康的人。这些都是病情比较严重的人,离开医院就会有生命危险。 整个病房里只有那位叫杨梅的护士在忙前忙后的,还有一些家属也在帮忙。 进入病房之后陈胜就召集了所有人,装模作样地讲了一大通。 听到陈胜三人愿意以身犯险为病房里的众人谋取生机,大家都十分感动,甚至自发的就要鼓起掌来。 江平安温馨提示道:“声音大了别把丧尸引过来。” 众人连忙又放下手,生怕慢了丧尸就飞上楼了。 带了些水和食物,陈胜几人就在众人的欢送中出了门。 江平安连忙拉着邢禾和清孟回了刚刚的房间。 这次长了记性,她压着嗓子问道:“邢禾,你真信他们去找了救援还会回来啊?” 邢禾很干脆地回答:“不信。” 江平安一激动差点连声音都没控制住,“那你还!” 意识到自己的音量太大了,江平安谨慎地在门口观察了一圈,见没人来她才关上门继续低声说道:“那你还让他们去?” 清孟好奇的看着邢禾,她也想知道对方是什么想法,不过她的性子比江平安冷静很多,没有她那么着急。 “他们想走就让他们走呗,起码不用时刻提防有人使坏心了,不过,外面全是丧尸,他们找不到救援队伍,更未必回的来。” 说这话时,邢禾用的是肯定语气,嘴角在笑,眼底却有一丝狠意。 如果有老伙计在这,只需一眼就能看出来,恐怕又有谁得罪她了,正算计人呢这是。【魔蝎小说 mo xie xs .c om】 10、冒险 陈胜几人硬推着清孟出去放收音机,就是找个替死鬼,打从一开始就没想过她还能有命回去。 清孟不在意,但总归还是需要有人替她出口气的。 不过江平安可不知道邢禾在想什么,她只是有些无语,这都什么时候,这人还笑的出来。 “老姐姐,你知不知道,陈胜他们走了回不来,那些病员就不会再相信这类说辞了。到时候就算我们有心再出去找救援队,他们也不会放人的。” 邢禾点了点头表示认同。 “确实是。” 一旦一堆人聚在一起,他们思维能力就会受到影响减弱,各种正确的或者偏颇的思想最后同质成一种声音。 人们不在意这种声音是对是错,他们只是需要通过认同这种声音来从人群中获得认同感。 陈胜不回来,即使在场的医生并没有参与这场抛弃,剩余的病员们都必然会对她们失去信任。 邢禾不希望因为人群的不理智而造成不必要的牺牲,所以她没打算通知他们。 手表上显示,现在已经是下午一点钟了。 救援队应该快来了,而这场行动只需要两个人就可以完成。 “过二十分钟出去找救援队,我和清孟一起。” “那我呢?” 江平安指了指自己。 邢禾拍了拍她的肩膀。 “你留在这里安抚病员,她们最依赖你们医生,根本不认识我和清孟,我们走了也无关紧要。” 这算什么办法?跟送死有什么区别。 江平安气冲冲地看向清孟,希望对方能站在自己这边,骂上邢禾两句让她清醒清醒。 清孟仿佛没听见邢禾的话一般,脸上没什么表情,就连睫毛也只是微不可查的颤动了一下。 虽然看起来没什么异常,但江平安一眼便知,清孟怕是只听见和她一起这几个字了。 江平安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她一眼,这个人根本没意识到这件事有多危险。 “我不同意,外面太危险了,要去我们三个一起去。实在不行就都别去了,大不了一直在这里等。” 江平安抱着手坐在椅子上,颇有些要撒泼打滚的意思。 邢禾明白江平安是担心清孟的安全,她恰恰也是和江平安一样的想法。 两百位病员聚集在小小的房间里,所有的恶意和贪欲都被放大,同舟共济还是共同毁灭也不过就是一念之间的事情罢了。 在邢禾的心中,对比起外面的丧尸,这一屋子的变数其实更加的危险。 邢禾不想去试探人性,只有将清孟带在身边她才能放心。 虽然有些对不起独自面对危险的江平安,但清孟是特殊的,邢禾只能,也只愿意带她走。 “好。” 清孟很直接的答应了,表情平淡的好像只是答应了一个共用晚餐的邀请,而不是要赤手空拳地去硬创丧尸群。 清孟心里有些破罐子破摔的疯狂,她想就算是死了也没关系。 毕竟那可是和邢禾一起,只有她和她两个人。 不过总归还是活着有更多的可能性,清孟很快将自己的心态调整回理智的状态。 她靠的离邢禾更近了些,轻声问:“你有几成把握?” 毕竟要带一个人,邢禾保守估计了一下。 “九成。” 清孟的眉尖上挑,轻薄的粉唇也微微张开了。 很明显,她被惊讶到了。 如果是在没有异能的时候,带着清孟穿过尸群到达地下停车场的成功几率是七成。 但拥有这个明显克制尸群的异能之后,九成的数字也完全只是因为邢禾比较谨慎罢了。 除了受制于身体素质和精神力之外,异能一般没有后遗症,但目前邢禾并不知道这个异能可以持续多久,影响的范围有多大。 保险起见,等到必要的时候再使用。 见邢禾很有信心,清孟没再问什么,而是起身拉着江平安到一旁。 两人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回来的时候江平安虽然还有些不情不愿的,但终归是没有出言阻止了。 二十分钟之后,邢禾带着清孟悄悄地摸到了四楼,她们的动作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邢禾来时为了阻挡尸群关闭的门还紧闭着,里面的丧尸没有察觉到两人的动静,依然还漫无目的挤在楼梯间。 没看到陈胜几人,不过邢禾没太在意,他们在这里工作,知道点内部通道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目光转向楼下,托那只女丧尸的福,基本上医院里一半数量的丧尸都聚集在这里了。 或四肢扭曲或满脸残血是丧尸近在咫尺,清孟本能的有些害怕。 但她不想影响到邢禾,尽管脸上失去了血色和手指也用力到泛白,她还是尽力让自己保持冷静和从容。 邢禾没打算从步梯下去,那边的空间太小,丧尸数量又极多。 她从窗户翻出去,站在延伸出去的台阶上观察着一楼的情况。 原本聚集了很多丧尸的电梯间,现在反而只有两只丧尸了。 估计不是受女丧尸的召集追到了步梯里面就是游荡到其他地方去了,楼前到后门的空地上也只有稀稀拉拉的几只丧尸。 窗口的斜下方装着两台空调外机,邢禾准备借助它们从二楼跳到一楼,再把清孟接下来,在此之前需要解决掉下面的几只丧尸。 楼梯间与这边只隔了一道普通的门,只要有一点动静,那边的丧尸就会直接冲破门过来。 窗户外的台阶比较宽,斜着的外墙刚好挡住了楼梯间的那边,丧尸视野外的区域相对比较安全。 清孟在台阶处等着,邢禾顺利下到了一楼。 虽然已经尽量小心,但落地的声音还是引起了周围两只丧尸的注意。 邢禾没有犹豫,将近的那只丧尸的头踢开,转手便砍向另一只丧尸的头部。 两只丧尸处理完动静也不大,周围的丧尸仍然徘徊在原来的位置。 暂时安全之后,邢禾在下面接应,楼上的清孟也顺利的下来了。 “范伟和刘艳?” 听见清孟略带惊讶的声音,邢禾这才多看了一眼地上躺着的两只丧尸。 正是跟着陈胜出门的两人。 两人的结局在邢禾的预料之中,就是不知道陈胜跑到哪里去了。 没做停留,邢禾和清孟贴着墙往门诊大楼赶。 一级丧尸毕竟是少数,路上遇到的大多的都还是行动迟缓感知迟钝的普通丧尸。 邢禾一把菜刀便将这些小麻烦全部解决了。 相比起邢禾的淡定,身后的清孟的情绪却有些复杂。 虽然已经与尸群有过近距离接触,但离开住院大楼,她才真正见识到外面的情况到底有多严峻。 地上充斥各种残肢断臂,食物和呕吐物混合在一起,原本壮观肃立的大楼到处都是丧尸破坏之后的玻璃残渣和建筑物的残渣。 丧尸横行,整个医院里没有任何活人的身影,莫名有种世界末日的既视感。 救援队真的能救出她们吗? 找到救援队了之后又能去哪里? 清孟不知道。 她只能跟在邢禾的身后,下意识地抓住了清孟的衣角,好像抓住了惊涛骇浪之中唯一的一叶小舟。 当邢禾和清孟终于摸到门诊大楼的附近时。 大楼的入口处却已经挤满了丧尸,唯一能通往二楼的安全通道也被丧尸群包围着。 邢禾怀疑是陈胜来这里的时候引起了丧尸群的注意,所以门诊大楼才整个被丧尸包裹住了。 这么大范围的丧尸,就算用引诱也不能保证完全有效。 邢禾只是粗略看过医院的区域指引图,不知道还有没有其他路径,此时也是有些发愁了。 见邢禾不说话,清孟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 “门诊大楼只有两个入口,安全通道和直梯,所以现在应该是没办法通过这里到地下一层了。” “但是我今天早上打车来的时候留意了一下,从医院外也能直接进到地下车库。” 邢禾若有所思。 从外面也能进入地下车库吗?如果是真的,那事情就简单许多了。 先出了医院,再作下一步打算。 邢禾带着清孟小心翼翼地绕过丧尸群,没花多长时间就到达了前门。 这里的丧尸不多,牧马人完好无损的停在早上的位置。 以前清孟没少坐邢禾的车,所以还没上车她便轻易地就发现了,这辆车与往日好像有些不同。 虽然目的地不远,但有个铁疙瘩当掩体,行动起来当然比□□要安全的多。 按照清孟的指引,邢禾开着车来到了停车场入口附近。 情况没有想象中那么乐观,成群结队的丧尸在入口前面徘徊,但总算是比医院里面要好些。 将车停在了一个相对来说比较安全的地方,邢禾先下了车,反手就将车门锁了起来。 出了医院车内就是目前最安全的地方了,为了避免清孟出意外,她打算一个人去地下停车场。 车内的清孟正准备下车就听到一阵上锁的声音,她有些着急的拍了拍窗户。 如同邢禾所想,清孟很倔强,一定不会同意她一个人犯险,她无奈地放下了车窗。 清孟立马伸手抓住了邢禾的手,仿佛怕她跑掉一样。 “你去哪?”【魔蝎小说 mo xie xs .c om】 11、离开 邢禾拍了拍她的手安抚道:“我去停车场找救援队,你在这等我。不用担心,车里很安全,只要保持安静不会有丧尸过来的。” 理智占了上风,清孟也清楚,现在的情况她在旁边只会给邢禾增加负担。 她想说注意安全,我等你回来。 可是人一别扭起来,话就变了味。 “一定要把江平安带回来。” 邢禾丝毫没犹豫地答应了。 重新升起车窗,邢禾很快消失在清孟的视线当中。 来到停车场的入口前,时间已经来到14:02了。 邢禾找了一个掩体,随手捡起一块石头,发动异能的瞬间将这块石头用力扔向了反方向的街道。 得益于多年的训练,她的臂力很不错,小石头打在远处的橱窗玻璃上,发出清脆的一声。 哗啦—— 就好像朝滚烫的热油里面滴入了一滴凉水,丧尸群立马躁动起来。 它们的喉咙里发出阴森的怪声,以一种明显高于寻常状态的速度扭曲地朝小石头的方向涌了过去。 只是半分钟不到,入口前就已经一只丧尸都不剩了。 但也并非附近的所有丧尸都受到了引诱技能的影响,街边还有几只丧尸顺着原本的轨迹游荡着。 看来这个技能确实是具有范围限制的,还需要多次实践才能摸清楚这个范围具体是多远。 趁着丧尸被吸引的时机,邢禾摸进了地下停车场。 进入入口之后,首先是一段下行坡道,再往里去,就是停车场内部了,一道紧紧关闭的卷帘门挡住了去路。 原本还在担心停车场里面会不会也沦陷,直到看见这道门邢禾才基本确定里面还是安全的。 邢禾轻轻敲了敲门,里面果然传来试探的声音。 “这里是10号救援小队,外边的是幸存者吗?” “是的。” 得到肯定的答复,卷帘门应声打开。 入目是一道防御工事,数十名装备精良的军人正端着枪警戒着,如果门外的是丧尸而不是幸存者,他们会立马扣动手中的扳机。 这些军人的身后有二十几个幸存者正在报团取暖,有的人埋着头看不清脸,邢禾不太确定陈胜是不是在这其中。 邢禾也没有在意,迅速跟为首的年轻军官讲明了被困的人数和位置。 军官是个女人,中尉军衔,名字叫肖雨。 邢禾不由得多看了她几眼。 站在旁边的男人则是她的副官中尉何志远。 听完邢禾的描述,何志远更多的是怀疑。 这波病毒来的这么突然,连市政府也没幸免于难,上级也是克服了艰难险阻才在一个小时前整备力量商议出应对决策。 这医院里面竟然有医生在病毒爆发的第一时间自己组织两百人撤离到了安全地点。 然后他们还恰好被丧尸围困,无法直接来到通知的撤离地点,只有一个人来报信。 可信度极低。 看了一圈身后的幸存者,没有人站出来说话,看起来都不清楚这回事。 “肖队,有些可疑,我建议先确认一下情况。” 肖雨清点着自己的装备:“就她一个人了解情况,我们的直升机力量本就有限,怎么先确认?” 河志远皱着眉头说:“再等一会,说不定还会有幸存者过来的。” 肖雨扫了邢禾一眼,她手里的菜刀上还残留着未干的暗色血迹。 “你不能寄希望于每一个幸存者都能一刀砍掉丧尸的头。” “可是……” 正是因为邢禾看起来一眼就是练家子,所以何志远才会怀疑是有人趁乱做局,想要黑了他们小队的武器。 何志远还打算说什么,肖雨直接打断了他。 “何副队,那是两百条人命,没有时间犹豫了。 你们在这里保护幸存者,我一个人和她去核实情况,如果半个小时后我没回来你们按照命令自行撤离。” 小队接到的通知是四点收队,大部队的转移可不会因为一个10号小队就停下。 没再等何志远说话,肖雨当机立断拿上枪随邢禾出了地下停车场。 住院大楼大厅里面的丧尸实在太多了,前往电梯间的路生生的被丧尸群隔开了。 因为肖雨的缘故,邢禾也不方便使用异能。 还好上了锁的安全通道面前没几只丧尸,肖雨用随身携带的战术钳夹断了锁。 到了23楼,邢禾直接将肖雨带到了众人藏身的大病房。 其实肖雨也有与何志远相同的担忧,但作为指挥官,既便心存怀疑她也不可能放弃潜在的两百位幸存者。 与邢禾同行这一路,肖雨不仅警惕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扑过来的丧尸,也在提防着随时可能在背后放冷刀的邢禾。 直到这一刻,看到拥挤在一个病房内相互取暖的病员和家属,以及在各个病人之间忙前忙后的医生和护士,肖雨才终于松了口气。 各位病员和家属看到身穿军装的肖雨都很激动,直呼有救了。 肖雨安抚好幸存者就立马向总部呼叫了增援。 小队的人解决不了这么多丧尸,而且这里都是些重症病员,为了维系他们的生命体征,有些设备也需要带走。 增援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到,邢禾担心清孟的安全,就打算先走了。 走之前邢禾跟江平安聊了聊,询问她是想跟自己一起走还是想跟着救援部队撤离。 江平安没有犹豫。 “我跟救援部队一起撤离。” 这个回答在邢禾的意料之中,但毕竟是清孟的朋友,到时候她有可能会问到,所以邢禾礼貌地追问了原因。 这个上午还意气风发的女人脸上有些疲色,但她还是笑着说:“我要找一个人,现在还没联系上她,跟着大部队一起遇上的几率大一些,你好好照顾小孟,我们之后有机会再见。” “好,你也保重。” 跟江平安道完珍重,趁着肖雨没有注意到,邢禾悄无声息的溜出了医院。 虽然明知牧马人经过改装以后能抵挡绝大多数丧尸的攻击,但往停车点赶的路上,邢禾还是有些急躁。 所幸,当邢禾赶到地方的时候,车还是安安稳稳的停在那里,连身上的漆也没剐蹭掉半点,附近也没有丧尸的身影。 走近之后,看见坐在副驾的清孟还是和她走时一样正襟危坐,双眼死死的盯着停车场的入口。 邢禾终于松了口气,心里却莫名起了些捉弄清孟的心思。 她轻轻地敲了一下车屁股。 清孟浑身颤了一下,强装镇定地回过头确认情况,见出现的是邢禾,她的脸上难得出现了一丝惊喜的笑意。 可意识到邢禾刚刚在捉弄她,清孟又收敛起笑容,狠狠地瞪了邢禾一眼。 知道清孟心中挂念,上车之后,邢禾便将救援队的情况大致讲了一下。 “一切顺利,救援部队已经将住院部人员被困情况上报了总部,增援过一会就到。” 听到她们总算是得救,清孟也将提起的心放下了。 看着好不容易放松下来的清孟,邢禾却有些不知道怎么跟她说接下来的事情。 虽然是出于对官方救援力量的不信任和尽可能保护清孟的安全考虑。 可毕竟还没有经过本人的同意,邢禾就已经替清孟选择了跟她回院子这条路。 从邢禾的角度来说,一座物资齐备,无人注意的小院的安全系数自然是更高的。 但清孟可没有重生过,相对完善的人类社会,24小时不间断的军队保护,这才是最好的选择。 要随便编个理由骗清孟跟她一起回去吗? 邢禾发起了愁。 见她半晌不说话,一副扭扭捏捏的样子,清孟主动开口道:“怎么了?” 最终还是没办法下定决心欺骗清孟。 邢禾慢吞吞的道:“支援还有一会才来,待会确认完他们营救是否成功,然后,我们就不和大部队一起走了。” ‘我们’ 清孟敏锐的捕捉到了关键词。 她和邢禾一起…… 心里悄悄的放起了烟花。 清孟的目光注视着前方,很随意的回答道,“好。” 有种拐骗无知妇女儿童的感觉,邢禾有些不自在的问,“你……不问我们去哪?” 清孟这才转过头来看了她一眼,仿佛在闲话家常一般。 “我们去哪?” 语气一如既往的冷淡,但却好像尝到了某些甜甜的滋味。 清孟觉得这样的邢禾,实在很可爱。 “去我家,先在这边躲一段时间。” 邢禾小心翼翼地开口,生怕清孟会觉得自己唐突。 清孟却没说什么,只是问起了江平安的情况。 “她说自己要找一个人,所以就和救援队伍一起了。” 清孟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既然是江平安的选择,那也没什么好说的。 邢禾觉得自己有必要保障清孟的知情权,于是又补充了一句:“救援队伍可能会在晚些时候去北市。” 清孟没什么反应。 “嗯。” 邢禾试探道:“你不想回北市吗?” 清孟瞥了她一眼,淡淡的说:“反正都是一个人,在哪里不一样。” 虽然好像没说什么不妥当的话,但邢禾还是敏锐地感觉到此刻的清孟心情好像突然变得不是很美妙了。 邢禾识趣地闭嘴,生怕再说错什么话惹得清孟生气。 邢禾不敢说话了,清孟可没饶过她。 “说起来,你不是不认识我了吗。” 邢禾干笑了两声。 “……怎么会呢?” “邢小姐真是贵人多忘事……前天在街上碰见不是也没打招呼吗?” 清孟又笑了,脸上却不见真切的笑意,邢禾没来由地感觉后背发凉。 完了,她都忘记这回事了,清孟还在记仇呢。【魔蝎小说 mo xie xs .c om】 12、暴露 “我当时有点急事得走了,确实没来得及和你打个招呼……” 邢禾难得低头,语气中都带上了些讨好。 清孟自然看的出来不是这么回事,不过她也早就气消了,于是只淡淡地从鼻腔发出个气音,就当她知道了。 “嗯。” 明白清孟没打算和她计较,邢禾松了口气,连忙扯开了话题。 “酒店里面还有什么东西要带走吗?待会回去的路上可以顺便拿上。” 电脑和衣服确实还在酒店,清孟犹豫了一下说:“太危险了,算了吧。” 邢禾知道清孟肯定还是舍不得她的电脑的,里面有很多她的研究数据和研究成果。 “没事,待会去看看,如果危险的话就不拿了,能拿就带走。” 临近四点的时候,总部的支援力量终于赶到,一辆又一辆的大车将医院内的幸存者全部运走了。 确认他们脱离危险,邢禾二人才发动汽车前往酒店。 毕竟不是人员密集的场所,相比起医院来说,这片区域的丧尸明显少了很多。 不过缩小到酒店这一个固定地点的话,也不可掉以轻心。 邢禾打算用发动机的声音吸引附近的丧尸过来,先将它们解决了待会清孟出去也能少些危险。 果然,一到酒店门口就冲上来了几个丧尸,身上挂着破破烂烂的包臀裙或迎宾服,看起来应该是酒店的服务员和门童。 邢禾没踩刹车,几个丧尸倒的倒飞的飞,趁最近的那只丧尸还没爬起来,她果断下了车。 邢禾挥动的每一刀都很利落,只要出手便会有一颗头颅落地,没再出现之前那种砍掉一半头的情况。 将大堂内的丧尸清理完毕,邢禾随手在保安的身上掏了一个警棍,把它递给清孟防身。 担心在安全通道会有来不及通过电梯下楼的人变异,邢禾选择了通过电梯上楼。 电梯没有任何停顿,直通23楼。 邢禾握紧菜刀,将清孟护在身后。 门开之后,外面果然有几只丧尸,邢禾两下将它们解决了。 进了房间收拾完东西,两人便又下楼了,一路上没出现什么意外。 回院子的路上经过了一个地方。 城西菜市,是之前买调料的菜市场。 那天和陈姨道别过后,邢禾还时常想起陈姨耿直的笑容,然后陷入愧疚的情绪当中,惴惴不安。 等她回过神来时,车子已经停靠在路边了。 清孟疑惑的看着她。 “有什么东西忘了吗?” 邢禾摇了摇头。 “没什么,只是走了个神。” 清孟有些担心邢禾是不是太累了。 “我来开吧,你休息一会。” 邢禾笑了笑:“你还不认识路呢。” “我来开,你给我指路。” 看出邢禾的笑有些勉强,清孟的语气中带上了些不容拒绝的味道。 邢禾拗不过她,准备下车交换位置。 清孟也下了车,这时她突然发现街中间有什么东西。 “你看那里。” 邢禾顺着清孟手指的方向一看,街的正中间,一个人被压在电动车下面。 是人还是…丧尸? 让清孟上了车,邢禾准备过去确认,如果没有感染的话能帮一把就帮一把吧。 等到提着刀走到那人面前时,邢禾才认出地上躺着的竟然是前两天见过的陈姨。 陈姨的脸还是正常的人类样貌,只是看起来有些苍白,眼镜也碎了。 丧尸的感染很迅速,最多五分钟就会完全变异。保险起见,邢禾还是用警棍做工具检查了一下陈姨的身体。 确认没有伤口,邢禾立马探了一下她的鼻息。 还有呼吸! 能在这里遇见活着的陈姨,不知道算不算是冥冥之中的天意。 将陈姨抱上车之后,邢禾沉默地坐回了副驾驶,清孟看出两人可能认识,但她什么都没问。 回到小院时天已经渐渐黑了。 邢禾把陈姨安置在一楼的偏房中,方便照看。清孟马上查看了一下陈姨的身体状况。 陈姨目前是处于昏迷的状态,头部有创伤,但不像人为造成的,结合发现她的地方判断,应该是骑电瓶车摔倒的时候碰到了脑袋。 这里没有专业设备,清孟只能判断出陈姨暂时没有什么危及生命的危险,但具体什么时候会醒她也不清楚。 邢禾终于松了口气,没有生命危险就好。 刚刚回来的时候她观察了一下小院附近的情况,路边几乎没有丧尸的踪影,邻居也都紧闭着大门,家里没有明灯。 看来大家应该都按照短信的通知去集合了。 目前就算是安全了。 一旁清孟正在收拾行李,肚子却突然传出了咕咕咕的声音。 她手上的动作没停,耳廓的绯色却很明显。 意识到两个人已经一天没吃饭了,邢禾连忙去煮了两碗泡面。 清孟是一个很有原则的人,做什么事情都按照规划来,所以平常吃饭的时候也总是不紧不慢。 今天一看就是饿的狠了,吃泡面的动作虽然还赶不上邢禾的狼吞虎咽,但也不像往日那样从容了。 吃完邢禾带着清孟参观了一下房间。 小院一共三间卧室,一间在一楼,是奶奶以前住的,还有两间在二楼,一间是邢禾的房间。 还有一间没有人住,奶奶把它当作了库房,邢禾也就一直延续下来了。现在里面装了一千桶纯净水还有一些物资。 如今陈姨被安置在一楼,卧室便只剩下一间。 临时把库房腾出来太麻烦了,里面的东西也暂时找不到合适的地方放,邢禾打算和清孟一起将就一下。 就是不知道清孟愿不愿意。 “楼上只有一个房间了,我们俩睡一个房间可以吗?” 清孟有些犹豫,物理距离太近的话,对内心不坦荡的人来说可能反而是煎熬。 但是,也不想错过这个机会,睡一个房间…… “可以。” 现在才九点钟。 平常这个时候,邢禾会出去跑一圈锻炼体能,如今外面有丧尸,晚上肯定是不能跑步了。 失去了维护的人,各个系统大多都出了些或大或小的bug,清孟也没什么工作可以处理。 小屋倒是有电,但信号不稳定,只能断断续续的刷个新闻。 可这种时候满世界都是坏消息,清孟看了也只能徒增心里的焦虑罢了。 邢禾正打算说今天就先睡觉吧。 清孟却先开口了:“感觉不是很困,有什么可以消遣时间的吗?” 不是困不困的问题,是她还没做好心里建设再次和邢禾一起躺在一张床上。 于是,十分钟之后,邢禾就莫名其妙的坐在小院里面了。 水泥抹的地面上摆着两根小板凳,旁边的小桌子上放着两杯酒。 邢禾从来不知道清孟会喝酒,今天她居然一反常态的提出想要喝两杯。 大概是今天遇到了太多事情的缘故,任何人在面对末世突然降临时内心都会有恐惧的,哪怕是看起来永远冷静自持的清孟,这很正常。 正好储备了酒,邢禾拿出了一些来喝。 两人就那样静静地坐在小板凳上。 透过没有经过污染的天空可以将平时被高楼遮住的星空一览无余。 小板凳和小桌子都是奶奶做的邢禾专用套装,两个一米七的成年人坐着略显局促。 不过邢禾却感觉还不错,她想起了小的时候,奶奶也是这样带着她在院子里坐着看星星的。 一闪一闪的星星点缀在深邃无垠的夜空中,远比现代的社会商业宣传之下捧出来的钻石还要耀眼的多。 心情放松了许多,邢禾先开口打破了沉默。 “你这些年过得怎么样?” “还行,除了泡在实验室里面就是到处出差,没有什么特别的。” 这正是清孟这些年的实况,一成不变的有些枯燥。 24岁的清孟会因为研究取得的成就和周围人的欣赏称赞而骄傲欣喜。 28岁的清孟仍然热爱研究并且天天忙碌于参与各个项目,但奖项和头衔对她而言却失去了价值,不管是物理的还是情绪上的。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精神上这一丝细微的缺口,清孟开始反复在午夜梦回的时候想起那个军装笔挺的女人。 清孟小口的抿着杯子里的酒。 “你呢?这些年过的还好吗?” 她其实是想问邢禾有没有再找新的人。 可手里的拳头捏了又放,直到手心出了好多汗,终于鼓起勇气开口的时候,到嘴的话出口却变成了你呢。 “我也一样,在部队待着,除了训练就是出任务,没什么特别的。” 在清孟的视角当中两人离婚也不过四年,所以她问的这些年自然指的就是这四年。 但对邢禾来说,和清孟上一次见面已经是十四年前的事情了。 上一世她最终变成丧尸王,清孟在曙光安置点,几乎是注定也逃不过被丧尸分食,结局不算美好。 这一世到目前为止,她什么都没有改变,两人的命运一片未知。 邢禾的语气没什么起伏,同样是用几个字概括了分开的这几年,但清孟却敏锐地察觉出了她的心情不佳。 手指有规律地敲击着小桌子,这是清孟的小习惯,代表她此刻正在思考事情。 “你和陈姨认识吗?” 邢禾点了点头说:“前两天在菜市场买调料认识的,她人挺好,还帮我选调料来着呢。” 她看起来很随意,提起陈姨就像是唠家常一般,但在这一瞬间清孟却坚定了心中的某个想法。 “你,是不是知道病毒会爆发?” 小板凳终究是有些硌屁股,邢禾调整着自己的姿势,没听清楚清孟的话,下意识接了句。 “啊,你说什么?” “我说,你知道病毒会爆发。” 板凳一翻,屁股直接和水泥地来了个亲密接触。 这次邢禾听清楚了。【魔蝎小说 mo xie xs .c om】 13、夜谈 为了显得不那么慌乱,邢禾连忙把板凳摆好,又重新坐了回去。 她埋头猛喝了几口酒,心里的惊涛骇浪总算是平复了几分。 “你是不是喝醉了?怎么会这么想呢?” 一抬头,清孟正认真的看着自己,那双眼睛里面没有怀疑,只有笃定。 “你自己调查过吧?还是……你能预知未来?” 不确定会不会改变世界线的发展,邢禾是没有打算告诉清孟重生相关的事情的。 她知道自己肯定瞒不过清孟,不过在她的设想中,就算暴露也是几个月之后的事情。 到时候各地异能者冒头,异能的概念也差不多为大众所接受了,她就可以将一些解释不通的事情都甩锅给异能。 但这才第一天,清孟就发现了端倪。 一旦埋下怀疑的种子,她很快就能顺着蛛丝马迹找出真相,邢禾再继续隐瞒下去也没有意义了。 邢禾有些垂头丧气的开口:“你怎么发现的?” 清孟很冷静的分析:“院子里的防弹玻璃,钢制门,改装车,这么万全的准备,明显是为某些特殊灾害准备的。” 也算是关心则乱,邢禾太紧张清孟的安全了,所以没有来得及进行任何伪装就把她带回了院子。 “你知道丧尸的弱点,杀丧尸的动作也很熟练,像是演练了成千上万次。” “今天早上从医院顺走的管制药品也说明你明确的知道现在的情况会持续很久,并且政府没有能力改变。” “换一个不了解你的人未必能猜出来,但是我……我看起来很笨吗?” 邢禾尴尬的笑了笑,清孟当然不笨,相反她很聪明,观察能力也很敏锐。 “不过我刚刚在路上就发现了,第二人民医院明明离你家更近,你怎么偏偏对于去了更远的第一医院呢?” 清孟还在继续输出,轻而易举地戳中了某个一言不发的人的命门。 “你专门来找我?” 这是个问句,却没有在求证的意思。 如果说刚刚是折服于清孟观察力的选择性沉默,那现在邢禾就是不得不沉默了。 她闷闷地点了点头,看起来就像一只想要偷吃零食却被戳破小心思的猫。 清孟的脸上破天荒的出现了一抹很明显的笑容,她放过了邢禾,没有抓着这个事情不放。 “所以,你自己调查过什么?还是你能预知未来?” 邢禾斟酌着措辞:“算是能预知未来吧。” “算是?” “我死过一次,在十年之后,然后又回到了现在,所以我知道今天会爆发丧尸病毒。” 邢禾试探性的将话说出口,但想象中系统的阻拦却没有到来。 在系统的认定当中,告诉清孟并不算是会改变世界发展的危险行为吗? “死过一次?和时空穿梭有些类似。” 清孟的接受能力比邢禾想象中要强一些。 “你不觉得不可思议吗?” 清孟摇了摇头。 “换个说法,你就是从十年之后穿越回来的。我没有研究过这个方向,并不清楚具体细节。 但是从严格意义上来讲,人类早就已经发现了穿梭时空的方法。只不过还没有完全掌握,所以这一消息并没有对外公开而已。” 将重生和时空穿梭的概念牵上线之后,确实也不是那么的让人难以接受了,就是不知道时空穿梭和这个所谓系统到底有没有关系。 由于系统的存在太过敏感,邢禾没有直接告诉清孟,而是换了种说法。 “我有一些特殊能力,就称之为异能吧,还有一点,我不能改变世界的走向。” 清孟的脸上没有丝毫意外的表情。 既便不是这方面的研究人员,清孟也清楚,穿越时空的人最忌讳的就是干扰当前时代的发展。 如果真的插手去改变世界的自然进程,轻则会导致穿越者本人的存在在未来的时间段被抹杀,重则可以直接改写历史导致世界毁灭。 这种情况下,提前知道灾难的发生并不仅仅只是多了一线生机,也是上天给予你比别人多一重的苦难与折磨。 如果邢禾提前知道末日会降临,但却不能做任何事情来改变现状,这就可以解释为什么她会在得知陈姨还有呼吸时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了。 对于什么都不知道仍然在努力生活的人们,想必她也曾在救与不救的问题当中纠结过很长一段时间,甚至此时心里也满怀愧疚。 清孟不再继续追问,只是点点头表示自己清楚了。 将如此惊世骇俗的秘密告诉了清孟,但对方却如同只是喝了一口白开水一样平淡。 邢禾的心里毫无道理地起了些胜负欲。 “你怎么不问我十年之后怎么样了?” 清孟有些莫名其妙地瞥了她一眼:“你都在这里了,能有什么好结局。” 也是。 发现自己问了个很蠢的问题,邢禾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头。 邢禾有一双丹凤眼,睑裂细长、内勾外翘,瞳白比例得当,眼尾自然向外延伸,开合颇具气色神韵。 平常只是微微眯起双眼便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感觉,让想要冒犯她的人不自觉的退却。 而此时,因为主人喝了酒的缘故,这双眼睛里面添了些朦朦胧胧的水意,呆呆的看起来竟平白有些惹人怜爱。 清孟鬼使神差的说了一句。 “还是说,你想听的是……我们复婚了吗?” 邢禾差点被酒呛到,忙不迭地说:“没,没有。” 以往的清孟就像看起来那样,疏离而又克制,与人交往也不会失了分寸,可从来不会开这种玩笑。 今天的清孟好像有些怪怪的,但要说是哪里怪,邢禾又说不上来,她直觉自己应该结束这一次的品酒谈心会。 于是邢禾嗖的一下站起来:“我先去洗漱了,你别喝太多,时间差不多了就洗漱睡觉吧。” 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清孟不禁轻笑出了声。 这人一直都这样,就像一只鹌鹑一样,遇到解决不了的事情就只知道逃跑或者躲起来。 那天早该发现,邢禾哪是没认出来她,根本就是脸皮薄,躲着她罢了。 亏得她还生了那么久的闷气。 清孟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的气生的没什么道理,幸亏邢禾本人没有发觉。 如果—— 每天都能这样和邢禾待在一起的话,好像末世也不是什么很可怕的事情。 不知道从哪里传来一声丧尸从喉咙里发出的咕噜声。 清孟抬起头,刚刚还晴朗的万里无云的天空突然被一层乌云笼罩住了。 一颗星星的影子也找不着,就像她们一样,前路被雾气笼罩,只剩下迷茫。 这样的日子还能过多久呢? 清孟不知道。 甚至不能确定明天是否还能活着。 深埋于地下的嫩芽蠢蠢欲动,它们不甘于数年累月的不见阳光,仿佛下一秒就冲破土陂,好让自己的身姿沐浴在月光和雨水之中。 清孟喝完了杯中的最后一滴酒,踩着邢禾的脚步上了楼。 大门已经反锁了,但担心清孟的安全,邢禾洗漱完之后还是站在窗边等了一会。 看见她上了楼,邢禾立马上了床,盖被子的动作比小时候觉得外面有鬼时来的还要迅速。 一夜无梦。 再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 床的另一边没有温度,清孟大概已经走了很久了。 拿起手机一看,12:43,该起床了。 邢禾洗了一个冷水脸,总算是清醒了不少,没等她做好面对清孟的思想准备,脚步声就已经在楼梯间响起了。 当清孟靠近时,邢禾不自觉地绷紧了身体,像在和首长问好一般:“早上好!” 见到她起床了,清孟的表情如常,平静地说:“做好饭了,下来吃吧。” 衬的一惊一乍的邢禾像是被轻薄的良家妇女。 邢禾本以为桌上摆的会是泡面或者自热米饭。但下楼才发现,桌上摆的竟是两个热气腾腾的炒菜。 土豆烧肉和番茄炒蛋。 一块块脱去外皮的土豆软糯适口,火候正好;肉的表层覆盖着一层包裹着油脂的芡汁。 看起来本就鲜香无比的番茄炒蛋上面洒了葱花,显得更加诱人。 整个房间都充满了菜香味,让人忍不住食指大动。 “我看你睡的香,就没叫醒你,自己去冰箱里拿了点菜来做,尝尝味道怎么样。” 清孟竟然还会做饭?邢禾觉得有些好奇,顺着她的意思坐了下来,清孟也脱掉围裙坐在旁边。 “陈姨没醒,吃不了这些,我另外做了些粥,已经喂她吃过了。” “麻烦你了。” 清孟想的这么周到,而她却因为昨天的事情赖床不起到现在,邢禾有些惭愧。 清孟刚拿起筷子就看见邢禾一个劲的扒拉着碗里的饭,嘴边沾上米粒了也没发现,两眼无神的不知道脑子里又在想些什么。 不让人省心。 清孟无奈地拿起纸巾擦去邢禾嘴边的米粒,夹起菜送到她的嘴边。 “张嘴。” 又变回了那副毋庸置疑的语气。 邢禾听话的张开嘴,把一口菜吞下去她才有机会开口道:“清孟,我可以自己吃的。” 这么多年了,邢禾一直称呼她的全名,甚至婚姻关系存续期间给她的联系方式备注也是清孟,而不是更符合夫妻义务的老婆……之类的。 清孟莫名的有些不爽,她淡淡地看着邢禾:“你好像跟我很不熟。” 什么不熟?四年不见了有些生疏不是正常的吗?邢禾汗流浃背了。 她偷偷看了清孟一眼,对方的脸上一贯不会流露太多情绪,但好像不是这个原因。 难道是称呼? “阿清,那我以后叫你阿清可以吗?” 清孟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那你……” 邢禾抢答:“还是叫我邢禾就好,我不介意的。” 给名字改成奇奇怪怪的昵称,她属实是不太习惯。 没想到一番投其所好之后清孟的情绪非但没有回暖,反而还急转直下了。 “好,你也不必叫我阿清,以后还是叫前妻就好了。” 在医院时邢禾曾经跟江平安说过她是清孟的前妻,这人还记得清清楚楚呢。【魔蝎小说 mo xie xs .c om】 14、遇难 吃完饭清孟就要去收拾碗筷,邢禾连忙把活揽了过来。 如今小院虽然该有的物资都有了,但总的来说还是处于一个百废待兴的状态。 有很多东西都还需要重新布置,培育蔬菜的事情也还没提上日程。 不过当前最重要的还是教清孟最基本的防身术。 邢禾不可能时时都在清孟身边,所以她在面对丧尸时得拥有最起码的防身能力。 邢禾打算明天出去寻找枪械,如果清孟学会了,到时候无论是留在家里还是和邢禾一起,她都能更加放心。 目前家里的工具不算多。 除了基本的铲子斧头外,就是邢禾之前购置的几把斧头,工兵铲,以及那一把菜刀。 斧头的对使用者的力气要求比较大,菜刀容易伤到自身。 工兵铲可以折叠,铲子一边是可以锯木头的锯齿,一边是开过刃的刀锋。 进可一铲子敲爆丧尸的头,退可用铲把铲面来格挡丧尸的进攻。 邢禾最终决定把工兵铲作为清孟的防身工具。 对于要练防身术杀丧尸的提议,清孟的响应非常积极。 末世的到来和周围的丧尸给了她很大的压迫感。 清孟想陪邢禾一起面对各种挑战和未知,首先就要有能力站在和她一样的高度上。 学习如何杀丧尸就是清孟要迈出的第一步。 没有浪费时间,吃完饭以后,两人就在院子里比划了起来。 邢禾教清孟的目的最主要是为了保证她能在末世生存下去,而不是为了进行考核。 所以大部分讲究形式主义的动作她都进行了省略,然后结合上一世在前线腥风血雨的经验,提取了最实用的动作教给她。 邢禾示范,清孟便跟在她的身后一个动作一个动作的学。 劈砍—— 格挡—— 劈砍—— 格挡—— 简简单单的动作重复了一遍又一遍。 打基础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邢禾只能先训练她的招式动作,直到她对这几个动作形成条件反射,不用刻意去演练也能很自然的使出来,那应对普通的丧尸也就足够了。 对于变形和不到位的动作,邢禾都是直接上手纠正的,这种时候也顾不上什么避嫌不避嫌的问题了。 幸运的是,虽然比起邢禾来说清孟的体能差的还远,但得益于闲时会健身锻炼的缘故,她的底子并不算太差。 一边盯着清孟的动作,邢禾一边为她补充丧尸的知识。 “就如同你看到的那样,丧尸对声音很敏感,有时候即使只是一点小小的动静都可能会引来一大波的丧尸。” “所以在外面一定要注意时刻保持警惕,将行动的声音保持在最小。” “丧尸没有痛觉,不会畏惧,所以就算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也不要试图通过换血的方式来震慑或者磨死对方。” “丧尸没有生命,全凭着对血肉的渴望行动,但这不代表它们没有弱点,它们肩颈处的神经脊髓就是它们最大的弱点,只要切断这里,它们就将完全失去行动能力。” “与我们不同,丧尸浑身上下的皮肤都很坚硬,所以看准之后,一定要用自己最大力气去朝着对方的弱点攻击。” “任何的留手和大意都会导致自己陷于危险的境地之中。” 清孟学的很认真,不管是邢禾讲述的工兵铲的特征还是丧尸的特点她都牢记于心中。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了解丧尸,离克服对丧尸的恐惧就更近了一步。 等清孟熟悉动作了,邢禾就让她先练着,自己出了趟门。 毕竟明天要去城里收集枪械,出远门之前先把家门口的雪扫干净邢禾才能安心。 邢禾对院子周边的情况还算了解,方圆五百米内一共有三户人家。 最远的一户在河对面,那里有一座小山,这户人家坐落在山脚下。 最近的一户离小院不过两百多米,顺着门前的路走,过一道湾就是了。 而另一户人家则还要路过这户人家再往前走一段路。 这里最大也是最为邢禾所看重的优势就是人口密度很低。 人口密度低,被感染变异的丧尸自然也少,她在附近各个角落走了一圈也只看见两只丧尸在路上游荡。 为了安全起见,邢禾还到这些房子里面看看了一下,从地上摆着的略显凌乱的日常用品和衣服可以看的出,原主人应该是忙着出门去指定的救援地点了。 也算是一件好事,只希望他们已经安全到达得到救助了。 前两间房子里面没有什么发现,最后一间也是最远的一间,邢禾还没走近就已经发现了有些不对劲。 这栋房子也是典型的农村建筑,一栋楼房和一个院子。 院门大大的敞开着,地上还有星星点点的血迹,门口稍微靠外的位置躺着一只没有头的丧尸。 邢禾提高了警惕,刚顺着墙摸进院子,一幅让人不忍直视的画面就映入了她的眼帘。 一只男性丧尸正在啃食着一个女人的尸体,那女人已经面目全非,连肠子也翻在外面,满地都是血。 上一世邢禾见得多,已经被锻炼得麻木了,但是这一世过了几天正常的日子,她还是第一次见这种场面。 听见门口的动静,丧尸怪叫着朝邢禾冲了上来,邢禾强忍着想呕吐的冲动,直接一刀结果了它。 现在并不是一年之内最热的时间段,但经过了一天一夜,尸体也开始散发出阵阵难闻的味道。 看着那丧尸异化的丑陋面孔,她没来由的有些熟悉的感觉。 但实在不愿自己的身上也沾染上这个气味,邢禾放下心里的疑惑,没有在这里过多停留,直接快步进了楼房。 这栋楼分上下两层,一共六个房间。 血迹并没有蔓延到屋内,房内各个摆设也都还十分规整,看来这个丧尸还没来得及进屋。 邢禾排查完几个房间就打算回去了,可就在她准备出门的前一秒却突然听到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邢禾停住脚步,转身寻找怪声的源头,房间里没有其他东西,她很快就锁定了声音的来源。 一个实木的衣柜。 看起来好像塞不进去一只丧尸,但邢禾没有放松警惕,随手从地上拿起一个棍子准备检查一下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 就在这时,她突然听见了一声低低的啜泣声,试探性的开口:“里面有人吗?” “有…咳咳……我在这里!呜呜呜——” 很稚嫩的童音。 邢禾打开衣柜。 满脸眼泪的小女童无助的坐在衣服堆里,手里还拿着一个糖纸翻卷的棒棒糖。 邢禾终于知道那个让她感觉到熟悉的丧尸是谁了。 是之前帮她翻修院子的包工头,邓成家。 而这个哭的梨花带雨的小女童正是邓成家的女儿,乖巧可爱的邓包包。 两天前邢禾曾经告诫过邓成家,说最近传染病爆发,待在家里更安全,邓成家把她的话听进去了。 正好最近干了票大的,他真的就买了些东西囤着,在家里面没出门。 毕竟邓包包还小,身子弱,要是染了传染病可不得了。 时间来到末日爆发当天,邓成家和妻子李莹莹正在二楼客厅里陪女儿玩。 楼下突然响起来咚咚砸门的声音,声音很大,一听就知道来者不善,邓成家让妻子和女儿在客厅待着,他先下去看看。 本想着可能是哪个工人的工资忘了发,不是什么大事,邓成家也没带什么防身的武器。 可当他把门打开之后,迎面而来的却是一个全身是血的怪物。 怪物可不和人讲道理。 虽然进行了奋力抵抗,但赤手空拳的邓成家怎么打的过丧尸。 在没有丝毫理智的爪牙之下,邓成家很快就全身都是伤了,他不愿让妻子和女儿担心,始终忍着没有发声。 李莹莹和邓成家的想法一样,觉得应该只是忘记发工资的工人找上了门,以前也有过这种事情,补上工资问题就解决了。 所以她并没有将这个小插曲放在心上,温柔地安抚着有些害怕的女儿,因此也就并没有看见丈夫与丧尸缠斗的过程。 当怪物开始撕扯邓成家的血肉、啃食他的内脏时,他终于是抑制不住自己的哀嚎声。 面对死亡时人的潜力也终于被激发了出来,邓成家抄起旁边的斧头砍向丧尸的头。 咚的一声,人头落地。 在最后的时刻,命运选择站在邓成家这边而断绝了丧尸的生机,但却吝啬于赐予他重来一次的机会。 此时的邓成家浑身上下都是被丧尸造成的伤口,变异已经无法逆转。 他不知道丧尸是什么东西,也不知道被丧尸咬了就会被感染。 邓成家只是本能地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有些不对劲,接下来便是比面对死亡时来的更为猛烈的恐慌。 他也会变成那样的怪物吗?他会伤害自己的妻子和女儿吗? 在失去意识之前,邓成家拼命冲着楼上喊了一声:“快逃!” 遗憾的是,在多处出血而濒临死亡的状态下他已经没有力气了,话一出口就如同呻吟一般,并没有传达到李莹莹的耳朵里。 当李莹莹突然听见丈夫发出很痛苦的声音时,她终于意识到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她心急火燎地来到自家窗户旁边却发现邓成家被人扑倒在自己院子门口,生死未知。 李莹莹想要寻求帮助,可手机没有信号,110和120的电话都显示正在忙线中,就连火警电话也打不通,她终于迟钝的嗅到空气中有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 现在没有人可以帮忙,但是李莹莹必须要去救邓成家。 将邓包包藏进衣柜里,可能是人之将死的预感,李莹莹还帮她准备了一些吃的和喝的。 也正是这些吃的帮这个不谙世事的小女孩熬过了这一天一夜。 “兜兜,你在里面躲好,如果不是警察叔叔的话,不管谁叫你你都不要出来。” 只留下这句话,李莹莹走了,去找她生命中最重要的男人。 可惜,那个憨厚老实永远将她放在心尖上的人已经死了,现在院子里只剩下一只没有理智的丧尸。 李莹莹没有再回来。 邓包包是个听话的孩子,她强忍着恐惧在这个小小的衣柜里面待了一天一夜。 直到今天,终于从衣柜的缝隙里面看见了漂亮姐姐的身影。【魔蝎小说 mo xie xs .c om】 15、睡觉 邢禾是捂着眼睛把兜兜带出来的。 发现兜兜时,兜兜的第一句话就是。 “姐姐,我的爸爸妈妈呢?” 邢禾终于尝到了用善意的谎言欺骗别人的滋味。 “她们在忙工作,暂时回不来,所以让我来接你。” 兜兜没有怪爸爸妈妈把她留在那个可怕的地方那么久,只是很懂事的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谢谢姐姐来接我。” 邢禾推开门的时候,清孟便停下了手上的事情看她。 这人本来皱着眉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一进了门之后立马换了一个乐观向上生活充满希望的表情。 邢禾不想让清孟担心,但她的演技实在算不上好,只需要一眼,清孟就看出了她情绪低落。 就像是一只流浪了很久的小狗,尾巴没有精神地垂在屁股后面,看见你时却还是咧着嘴朝你笑。 紧接着,背上的小女孩也出现在了清孟的视线中。 猜到大概是发生了一些事情,她走上前安抚般地摸了摸一大一小两个人的脑袋。 邢禾的鼻子有些发酸,但她还是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静下来。 “我回来了。” 兜兜有样学样,睁大通红的眼睛重复道:“我回来了。” 清孟没问什么,只是柔声道:“去洗个热水澡吧。” 邢禾点了点头,带着兜兜上楼洗澡了。 考虑到兜兜的存在,清孟特地做了些营养的菜。清炒时蔬补充维生素,番茄丸子汤容易嚼烂,也利于小孩子消化。 做饭的空隙,清孟在院子里找到一把积了灰的小椅子,看起来是邢禾小时候用的。她把它拿出来用水冲洗了一下,晾干之后正好给兜兜坐着吃饭。 两人下楼的时候,饭已经做好了。 刚洗完澡,兜兜的小脸通红,头发炸呼呼的,扎着一个随意的小揪揪,整个人分外可爱。 家里没有准备小朋友的衣服,邢禾翻箱倒柜半天好不容易找到一件小时候穿的裙子,但时间久了,上面满是霉菌和螨虫,只能先洗了明天穿。 现在就先找了件t恤给兜兜临时穿着当裙子。 如果说在给兜兜打扮的时候还用了点心,看得出与头发斗争的痕迹,那邢禾对她自己明显就没怎么上心了。 只穿了个t恤大裤衩就下来,发尾还淌着水,一看就没吹干。 清孟拿出了一个小小的碗和勺子,先给小朋友盛了些饭和菜,然后从邢禾手里接过兜兜放在小椅子上。 “这是你的饭。” 兜兜自己调整了位置坐好,乖乖的道谢:“谢谢姐姐!” “你叫什么名字呀?” “我叫邓包包,小名叫兜兜。” “好哦,兜兜。菜有些烫,慢慢吃。” “好!” 兜兜偷偷想着,眼前这个姐姐看起来冷冰冰的,但是说起话来好温柔,而且跟邢禾姐姐一样漂亮。 安顿好兜兜,清孟也没放过旁边的大小孩。 拿着干毛巾仔细的擦干了她头发上多余的水珠,她忍不住对着这人发起了牢骚。 “头发要吹干,不然会头疼的。” 话里有些责怪的意思,但语气里能听出来的却更多是心疼。 邢禾任由清孟在她的头上动作,在吹风机的轰鸣声里闷闷地开口。 “下次不会了。” 两人忙完回来时,兜兜正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的。小家伙眼巴巴的望着菜,却又不肯动勺子。 清孟有些疑惑,“怎么不吃呀,是不合胃口吗?” 兜兜使劲地摇了摇头:“不是的!姐姐做的饭很好吃,和妈妈做的一样。” 邢禾的脚步顿了一下,然后又若无其事的坐了下来。 “邢禾姐姐也饿了,还有……” 不知道怎么称呼清孟,兜兜有些为难,目光投向邢禾姐姐。 接收到兜兜发出的求救信号,邢禾笑了笑:“跟我一样,叫她清孟姐姐就好。” 清孟嗔了邢禾一眼,她们俩的年龄都快大兜兜两轮了,她怎么好意思让兜兜叫她们姐姐。 兜兜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继续说:“清孟姐姐做饭也辛苦了,我等你们一起吃。” 邢禾捏了捏她的脸:“我们比赛,看谁吃的最多。” 话音一落,两人便开始大快朵颐了起来。 在邢禾装模作样的放水下,最后当然是兜兜赢了。 毕竟小家伙可是非常厉害的吃了一‘大’碗。 吃完饭,邢禾便要去洗碗了,兜兜也高举着手自告奋勇的也要帮忙。 于是两个人一起端着碗筷去了厨房。 邢禾负责洗碗,兜兜踩着小板凳,负责给洗过的碗筷过清水。 邢禾洗的认真,兜兜也嘿咻嘿咻地卖着力气。 两人的脸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沾上了洗洁精泡泡,看起来十分可爱。 清孟看着她们的背影出神,笑意不知什么时候爬上了嘴角。 这么懂事乖巧的兜兜,如果没有被邢禾发现的话又会怎样呢?清孟实在不忍去想。 末日之下生命就如同草芥一般脆弱又渺小,成年人尚且吃了上顿没有下顿,更何况是心智身体都没有发育成熟的小孩子。 涉及到生命的话题太沉重,清孟咽下心里的叹息。 只希望这个小院能够多支撑一段时间,如果有一天实在…… 能够和邢禾生同衾死同穴,那也算是最好的结局。 众人洗漱完毕就准备休息了,邢禾和清孟还是睡在昨天的房间,兜兜自然是睡她们的中间。 关了灯,兜兜大喇喇地躺在中间。 担心小孩子到了新环境睡不着,清孟拍着兜兜的肚子哄她睡觉。 邢禾粗枝大叶的不太会哄小孩子,但是怕兜兜会做噩梦,也面朝着她的方向一直关注着她。 不知道过了多久,兜兜的两个眼睛还是瞪的像灯泡一样大,丝毫没有睡意的样子。 床上两个大人肚子里各自都有心事,也是没有睡着。 兜兜翻个身,水灵灵地和清孟面对面了。 邢禾嗅到一股不太妙的味道,总感觉好像待会会发生什么事情。 清孟开口询问:“兜兜,怎么了?” 没等邢禾有时间东想西想的,兜兜已经脆生生的问出了那个问题:“清孟姐姐,你和邢禾姐姐是什么关系呀? 邢禾从床上弹起来,差点上手去捂这小屁孩的嘴:“没什么关系,小孩子家家的不懂这些,赶快睡觉吧。” 兜兜明显不是很服气:“我懂的,妈妈说长大了可以和喜欢的人结婚,一起睡觉,然后就会生宝宝。清孟姐姐对你那么好,你们还在一张床上睡觉!” 面对着于一个求知欲旺盛的小家伙,邢禾一时有些有口难言。 “我们只是……” 前妻妻?朋友?姐妹? 见邢禾说不出话,兜兜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转而又去缠着清孟了。 “清孟姐姐,你是邢禾姐姐的妻子吗?” 兜兜的眼睛亮亮的,一动不动的盯着清孟。 清孟偷偷地撇了一眼邢禾那边,没什么动静,大概是对兜兜没招了。 心里的小心思在叫嚣着,想要宣誓对邢禾的占有欲。 犹豫了一下,她最终还是顺从于那一丝悸动,含糊不清的吐出一个字。 “嗯……” 视野一片漆黑的情况下,邢禾的听觉尤为敏锐。 那声音就像是山涧的清泉一般,干净而清泠,又因为入睡前特有的沙哑,添上了一股成熟诱人的特质。 邢禾的耳尖瞬间红了个彻底,脑子好像也宕机了,脑海里面不停的回放着那个柔软缠绵的嗯字,好像听不见其他声音了。 清孟捏了捏邢禾的手,邢禾立马明白了她的意思。 小孩子对温暖的家庭氛围天生就有着很深的向往,相亲相爱的家长们是其中最重要的一环。 想什么呢,清孟这样回答是为了兜兜更好的适应环境,邢禾在心里骂自己不正经。 得到想要的答案,兜兜果然显得分外高兴。 “我就知道,清孟姐姐很漂亮,邢禾姐姐也很漂亮,你们就是天生一对!” 在夜色的掩盖下,清孟的嘴角绽放了一抹的笑意,如同山露包裹着的水仙,清美而克制。 虽然兜兜并不知道天生一对是什么意思,但对她和邢禾的祝福,仅仅是童言无忌也足以让清孟感到开心。 邢禾没有注意到这些,她才刚从清孟的肯定里面缓过神来。 不过兜兜可没给她时间缓冲,又紧接着抛出一个重磅炸弹。 “邢禾姐姐,我想睡觉了。你什么时候亲亲清孟姐姐呀?” 邢禾有些窘迫:“困了就睡吧。” 兜兜摇了摇头,有些固执地说:“可是你还没亲清孟姐姐呢。” 她扳着手指嘀咕:“每天晚上睡觉之前,爸爸都会亲亲妈妈的。妈妈说这是他们两个感情好的证明。” 说到这里,兜兜突然变得有些小心翼翼:“邢禾姐姐,难道你们吵架了吗?” 邢禾连忙道:“怎么会呢,我和清孟姐姐没有吵架。” 兜兜小小的眼睛里面写着大大的不理解,她有些伤心的问:“那你们怎么不亲亲?” 见邢禾招架不住了,清孟在心里叹了口气。 “兜兜听话,我和邢禾姐姐没有吵架,是因为邢禾姐姐明天还有事情要忙,所以现在要睡觉了,你乖乖睡觉,明天早上我给你做好吃的好不好?” 听到清孟说邢禾姐姐要休息,兜兜果然乖乖的躺好了。 “我是听话的小朋友。邢禾姐姐晚安,清孟姐姐晚安。” 兜兜的声音奶乎乎的,既便努力得表现的很正常,但其中还是听得出一丝失落的味道。 大家都躺下准备睡觉了,空气也已经回到了一片安静当中,邢禾却越发睡不着了。 兜兜提的又不是什么很过分的要求,她是不是有些太绝情了。 只是她和清孟如今是什么关系……这样一个莫名其妙的吻又算什么呢? 邢禾的目光越过中间的兜兜落在清孟的身上。 只是无意的一撇,却正好撞上那双带着三分羞怯七分失落的眼眸。【魔蝎小说 mo xie xs .c om】 16、异类 她会希望自己亲上去吗? 是清孟希望吗……好像不是。 从和清孟结婚的那一天起,邢禾心底的某个角落中就埋下了一枚种子。 十多年过去,这枚种子的表面看起来与一开始并无不同,没有发芽也不曾生长壮大。 只有邢禾自己清楚地知道,在一个又一个看不见摸不着的瞬间,种子所在的土壤已经一点一点地被密密麻麻的根系爬满了。 这一刻,震耳欲聋的心跳好像也在撺掇着她去践行自己的妄念。 小孩子的心愿往往美好的不参杂任何欲念,只是一个晚安吻而已。 可是邢禾对清孟的感情却早就不像最初那样纯粹了。 在一片黑暗之中,邢禾起身迅速地在清孟的额头上烙下一吻,然后立马像个鸵鸟一般躺了回去。 鸵鸟蒙在被子里,瓮声瓮气地说:“晚安。” 额头吻来的快去得也快,来不及让人细细感受。 清孟试图闭上眼让自己冷静下来,但就仿佛在坐过山车一般,心脏失控的鼓动与失重的不真实感并存,她整个人都久久无法平静。 下意识地抚上了那处皮肤,一闪而逝的温度与身体深处散发出来的热意交相辉映,宛如潮水般汹涌起伏,明明邢禾已经离开了,但那柔软的触感仍然烫的她不敢动弹。 清孟的思绪发散的很远,她想起第一个同床共枕的晚上,又想起了协议离婚的那个下午。 即使沉浸在美梦中的感觉很好,但理智回笼之后,清孟也清楚的知道这也不过是邢禾为了满足兜兜的心愿而做出的让步罢了。 硬生生地剖去那些悸动,再开口时清孟的语气中只剩下平静:“晚安。” 夜已深了,各怀心思的清孟和邢禾终于入睡了。 因为害羞的缘故,第二天一大早邢禾就出门了,只给清孟留下了一张纸条:今天要去搜索枪械。 如今家里多了两个成员,陈姨还没有恢复意识,兜兜跳起来都还够不着桌子,清孟就只能留在家里照顾她们了。 也正是因为家庭成员逐渐增多,对武器的需求也就变得更加紧迫了。 如果邢禾不在时发生了意外事件,家里的老年人和小孩完全没有办法自保。 邢禾早点找到枪支弹药,清孟学会了用枪,小院的安全自然也能得到更好的保障。 上次在医院,邢禾已经亲眼看见了配枪的救援部队,所以她打算先在人防工程附近搜索一下,看看地上有没有牺牲的救援队员落下的枪支。 但令邢禾失望的是,一连搜过了六七个地下停车场,她都没有什么收获,估计能看得见的好东西都已经被周边路过的人捡走了。 唯一的一把步枪还是从一个生前是军人的丧尸身上扒下来的,一起找到的还有一包压缩饼干和十发子弹。 一把步枪和十发子弹,遇上了尸潮连给丧尸塞牙缝都不够,邢禾不得不开始考虑更换策略。 正好离这里一公里左右的地方就是市武装部,在那里找到囤积的武器装备的可能性非常大。 在末世初期,被别人占领的物资点往往代表着比一般丧尸群还大的危险性。 正是因为担心武装部已经被人捷足先登占领了,邢禾一开始才没有将这个地方作为自己的目的地。 但在市区里游荡碰了一鼻子灰之后,邢禾最终还是决定尝试去武装部里面碰下运气。 大概是被清扫过的缘故,武装部周边没什么丧尸的身影了。 但邢禾也没有放低警惕,尽力压低脚步,没引起任何一只丧尸的反应,她悄悄地摸进了武装部。 大厅里面到处是血迹,地上全是丧尸的尸体,看起来这里之前经历过一场恶战。 旁边紧挨着的是办公区。 办公区内也有不少丧尸的尸体,里面夹杂着一些军人的尸体,邢禾检查了一下,这些军人身上已经没有枪和子弹了。 从尸体上扒了一个完好的头盔和一件相对来说还比较完整的防弹衣。 现在邢禾身上的装备包括一把半自动步枪、十发子弹加上早上考虑到实用性带上的工兵铲,总算不是赤手空拳的状态了。 往里走貌似是集训基地了,地上的丧尸数量明显减少,前面大库房的门紧闭着。 邢禾小心翼翼地推开门,身后突然传来了血肉与地面摩擦的声音。 这里的尸体太多,保不齐就有几十只被压在底下还没爬出来的,她久违地紧张了一下。 但还好,只是一只断腿的丧尸顺着地上爬过来了,邢禾随手一铲子铲进丧尸的后颈,它便立马伏在地上不动了。 就在这时,邢禾的背后又传出了一阵奇怪的声音,听起来像是牙齿撕咬血肉的呲呲声。 而且这不是一只的声音。反而更像是有一群什么东西在分食一只美味的食物。 邢禾瞬间提起警惕转过头,绷紧全身肌肉,手中的步枪做好射击准备。 视线穿过刚刚打开的大门,偌大的库房竟然人头攒动的都是穿着军装的丧尸,是因为感染丧尸病毒被官方放弃的军人吗? 有的丧尸脸上爬着蛆虫,有的丧尸没了半个头,脑髓缓缓的向外流,还有的丧尸只剩半个身子,一路爬肠子一路掉。 它们全部凝视着邢禾。 邢禾的心里无法克制地升起一股凉意,这是人类面对丧尸群时本能的恐惧,即使已经身经百战的指挥官也不例外。 他们与普通人的差别只是在于战胜恐惧,而非没有恐惧。 丧尸已经发现了邢禾,没有任何反应的时间,它们咆哮着张牙舞爪地冲着邢禾扑了过来。 邢禾汗毛乍立,她立马发动异能,将刚刚捡到的压缩饼干当做诱饵狠狠地扔了出去。 打前排的丧尸立马调转目标追着压缩饼干去了,但后面的丧尸却像是没受到丝毫影响一般,仍然直直朝着她冲过来。 邢禾一边躲避丧尸的攻击,一边向后撤退。 “系统!异能的上限是控制多少只丧尸?” 邢禾一呼唤,系统便立马出现了。 “宿主,您的异能尚在初级阶段,最大上限是控制一百只丧尸。” 系统对于异能的掌握的比邢禾想象的要清楚,但却并没有将这些数据进行共享。 “之前为什么没有告诉我?” “宿主关闭了系统的想法感知功能,按照逻辑可得系统并不应该清楚宿主想要得知此项数据,并且宿主并不喜欢系统,系统认为少发言更利于与宿主和谐共处。” 如果系统有情绪的话,那它现在应该正在为自己的高情商而感到洋洋得意。 邢禾敏锐地察觉出系统机械音里的漏洞。 ‘并不应该’ 这么说来系统其实并不像它承诺的那样完全无法探知到她的想法。 邢禾将疑惑暂时压在心底,毕竟现在还在生死存亡的时刻。 在撤退的同时,邢禾也在一边观察着丧尸群,她发现这里的丧尸群与医院的丧尸群有些类似,它们的行动非常统一,目标也十分明确。 难道,这里也有进化过后的丧尸? 邢禾的目光快速扫过每一只丧尸的脸,它们的脸上没有表情,行动起来一板一眼,有时还会误伤到自己的同类,看起来并不像拥有独立意识的样子。 随着邢禾撤退的距离越远,排头的丧尸行动也逐渐变得迟缓了,不再像刚开始从库房冲出来时那么具有攻击性。 扫了一眼远处的库房,那里还不断的有落单的丧尸往外追赶着大部队。邢禾的脑子里突然闪过一道灵光,难道控制尸群行动的进化体在库房内? 既然邢禾的异能对控制丧尸有数量限制,那么进化体对丧尸控制应该也是有着某种限制的。 如果说这只进化体的能力受限于与被控制丧尸的物理距离,在超出一定距离之后,进化体对丧尸的控制会逐渐减弱,直至最后完全失去控制。 这样就能解释为什么尸群远离库房之后,里面仍然不断的有丧尸出来继续追赶邢禾,也能解释为什么排头的丧尸会逐渐失去控制了。 因为控制尸群的进化体就在库房内,只要进化体还在,就会有源源不断的丧尸过来。 想通事情的关键之后,邢禾也不追求一击毙命了,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解决掉那只进化体。 一铲子将面前的两个丧尸拍飞,邢禾迅速地往库房的方向赶了过去。 刚到门口,邢禾一眼就找出了那只进化体。 原因无他,没有丧尸群的掩护之后,它实在是太过扎眼了。 与普通的丧尸的行动方式不同,这只进化体不能直立行走,整个身体伏倒在地上。 与普通丧尸的身体构造也不同,普通丧尸虽然失去了理智和人性,但身体还是依然保留着人类的特征。 这只进化体更像是一只异类,除了头颅和上半身之外,它已经完全脱离了人类的范畴。 它没有腿,大概有数百只不知道是手还是脚的东西汇聚在它的下半身,看起来十分扭曲可怖。 此时库房里仅剩的丧尸都围在进化体的身边,但它们不是在护卫它,而是在啃食它的血肉。 地面上全是丧尸们分食进化体时残留的血肉碎块,空气中都盘踞着一股浓郁的血腥味。 既便看起来有些虚弱,那只进化体却没有任何要死亡的征兆。 它身下手脚蠕动着,不停的被身旁的丧尸啃食,又不停地长出新的手脚。【魔蝎小说 mo xie xs .c om】 17、意外 两世的人生加起来,邢禾见过的大场面也不少了,在面对这个画面时,她还是差点恶心的呕出来了。 压下心里的不适,邢禾当机立断端起步枪准备射击它的脖颈位置。 进化体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个不速之客,但它竟然没有反击,而是直接选择了逃跑。 子弹沿着弹道即将射穿进化体的脖颈,可它突然以一个惊人的姿势,将下半身翻转过来,然后让那些“手脚”充当屏障覆盖在它的脖颈前。 子弹打碎了一部分“手脚”却没有穿透过去,很快,新的肢体就又生长了出来。 邢禾不自觉地皱了皱眉,要是把这呼吸之间的对抗比作回合制游戏的话,在这一回合中进化体算得上毫发无损。 如果是面对面的状态下,她确信子弹会穿过进化体的防御直接洞穿它的脖颈。 但如今邢禾与进化体隔了一段距离,在面对进化出智慧意识的非常规个体时远程攻击的效果无疑是大大的减弱了。 在邢禾思考的这一小会儿功夫,进化体已经一溜烟地从库房逃了出去。 先靠近再作打算,没有犹豫,她直接追了上去。 丧尸进化之后拥有一定的思考能力固然是一件可怕的事情,但是也有一个不算太坏的消息。 低级的进化体拥有的智力只有五六岁的程度。 不出邢禾所料,兜兜转转的,进化体逃进了她刚刚搜过的一个小房间内。 如果这只‘聪明’的进化体一直待在仓库里面,操控着巨大数量的丧尸,邢禾根本奈何不了它。 可由于恐惧,它从库房里面逃了出来,这就给了她靠近并解决它的机会。 这是一条死路,紧随其后的邢禾没放过这个时机,直接紧握铲子朝着进化体的脖子用力一劈。 很遗憾,进化体下意识地抬手格挡让邢禾这一铲子没能如愿的砍断它的脖颈。 唯一保留人类特征的双手被砍掉了,进化体看起来却没受什么影响,下半身的那些手脚蠕动着抓住了邢禾的双腿。 邢禾尝试着摆脱,不过那些小小的手掌远比它们看起来要有力,她的腿像是被强力胶水粘在地上了一般挪动不得。 邢禾十分冷静地将铲子翻转过来,直接对着那些手一顿乱剁,进化体吃痛发出尖锐的号叫,张嘴就要咬向她的脖子。 邢禾直接用铲把卡住了它的嘴,进化体身形一滞,不出意外地露出了破绽,她立马抓住时机单手持枪朝着它的脖子打了两梭子。 连着中了两发子弹后,进化体的身体还在挣扎。 担心子弹不能给进化体造成致命伤,邢禾直接抽出铲子将它从脖颈处硬生生地横劈成了两半。 终于,原本还在蠕动的进化体抽搐了两下就渐渐瘫软在地上没了动静,外面本来躁动不已的丧尸也都安静了下来。 没等邢禾松口气,太阳穴处突然传来一阵冰凉的感觉。 “别动,扔掉枪。” 只顾着与进化体缠斗,竟然没注意到有人摸到身后了,邢禾心里暗道不好。 应该是有人被枪声吸引过来了。 她没有反抗,按照这人的指示扔掉了枪,准备伺机而动。 那人踢掉了枪,架着邢禾准备上去观察这只进化体。 就在这时,进化体的头颅突然血肉暴涨,瞬间就复原了半个身体。 猝不及防之下,那人直接被暴涨而出的手脚捅穿了身体,邢禾被架着,左手也被那尖利的牙齿咬了个正着。 邢禾顿感骇然,迅速往后退的同时,直接夺过死去的人手中的手枪对进化体的脖子连续射击。 接连中了八发子弹之后,进化体身体暴涨的趋势戛然而止,重重的倒在地上没有了动静。 是回光返照吗? 脑海中又传来系统的声音:恭喜宿主获得一级异能:超强治愈。 系统都出声了,看起来进化体确实是死透了。偷袭的人也被捅穿了心脏,很快了没了气息。 邢禾的心却已经跌到了谷底。她怔怔地盯着手上的伤口,手腕处有一道狰狞的伤口,深得可以看见骨头。 要变成丧尸了吗?清孟怎么办呢?她还没学会防身术,也没把手枪傍身,遇见丧尸了会不会害怕呢? 邢禾突然后悔了,她不该这么自大,如果不是她非要把清孟绑在身边,如果跟着大部队去了安置点,她明明可以活的更久。 脑海里一瞬间闪过很多事情,但是不知道是不是丧尸的血液入侵,邢禾没有力气思考,只觉得心里恍惚,头脑也越发的不清醒了。 结局已经注定,她反倒没什么恐惧了,只是有些不甘心。 不甘心以后再也看不见—— 躺在一张床上时清孟害羞而闪躲的眼神。 看文件和开会时清孟一丝不苟的侧脸。 收到礼物时清孟无处安放的双手和脸上的一抹绯红。 每次回家例行检查时清孟因为担心而皱在一起的眉头。 可是已经没有重来的机会了。 眼前一黑,邢禾失去了意识。 再醒过来时,眼前是天花板,还有明晃晃的白炽灯。 这是哪? 邢禾有些疑惑,她想确认一下自己如今的模样,但手上却传来一股被禁锢的感觉。 偏了偏头,她这才看见自己双手被手铐拷在两个铁护栏上。 附近突然响起了脚步声。 “你醒了?” 邢禾抬起沉重的眼皮,站在她面的是一个年轻的女人,脸上还带着欣喜的表情。 “邢禾,你还会说话吗?” 不懂女人为什么要用会这样的词语。 邢禾的嘴角有些干,喉咙也像卡壳的齿轮一般一张开就生疼,她费力地问:“这是哪里?” 听见她说话,女人好像松了口气。 “这是武装部的会议厅,也是我们的临时据点。刚刚在办公部发现你躺在地上,手上还有伤口,我就把你带回来了。” 邢禾的脑袋有些混沌,但也不忘发出疑问:“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见邢禾没认出自己,樊花眨了眨眼睛。 “还记得酒店的前台吗?我叫樊花,大家都叫我小花,你也可以这么叫。” 邢禾的记忆力还不错,一下就想起来之前去酒店找清孟的时候,有个热心的女孩告诉了她清孟的行踪。 为邢禾打开了一个手铐,樊花解释道:“之前担心你被感染也会变成外面那些丧尸一样,所以才把你拷起来的,你别生气哦!” 这种时候能伸出手帮别人一把就需要很大的勇气了,更何况是被咬过的人。 “不会,谢谢你愿意救我。” 樊花吐了吐舌头,颇有些古灵精怪的感觉。 “不客气,你之前帮过我,我们扯平啦。” 邢禾终于能坐起来了,不知道处于什么原因,她好像并没有异变为丧尸。是因为系统的原因吗?还是说丧尸病毒只是没来得及发作? 暂时得不出确切的结论,邢禾只能先收起心思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环境。 会议厅不大,但相较于普通房间要宽敞一些。 桌子和板凳都堆在一旁,估计是紧急时刻用来堵门的,地上横七竖八的摆了几张床铺。 左边的床铺上坐着的是一个抱着孩子的母亲,感受到邢禾的目光,这位母亲礼貌地朝她躬身示意。 右边的床铺是一个老太太,看起来很和蔼可亲的样子,见邢禾正在看她,于是朝邢禾露出了一个友善的笑。 最里边是的是一位中年女人,女人穿着一身有些艳俗的粉色裙子,手上做着没有特色的红色美甲,察觉到邢禾的目光,她露出了有些警惕的表情。 旁边也有一个床铺,不过与其他的有些不同,这是会议厅里唯一一个双人铺。 这是樊花的吗? 注意到邢禾一直盯着床铺看,樊花猜到了她在想什么,笑着解释:“这是我和我女朋友的床铺。” 被识破心思邢禾也不觉得尴尬,反而好奇地看向樊花:“你有女朋友吗?” 当今世界,虽然霓虹国已经认同同性婚姻,并且出台了相关婚姻法,但两个女生在一起的还是算少数。 “是的,她叫谌夏,是一名警察。” 从樊花的口中,邢禾了解到了她们的经历。 病毒爆发的时候樊花的女朋友谌夏正好在家里休假,樊花请完假刚回家不久,整个小区外面就已经被丧尸包围了。 接到短信通知后,谌夏和樊花商量着,组织了楼里的几个成年男人,准备带着大家一起去地下停车场跟救援部队汇合。 但楼里的电梯全部出了故障,小区里面也全是丧尸在游荡,他们迟迟没能靠近地下停车场,时间耽搁得太久,最终与救援部队错过了。 小区离武装部不远,一行人一路过关斩将,本想着来武装部求助,但是等到了这边之后大家才发现这里已经人去楼空了。 外面太危险,他们也只能先把这边当做临时据点,伺机等待下一次救援。 “现在谌夏和他们一起出去搜索物资了,估计过会就回来了。女生都睡在这个房间,对面男生的房间里面还有一床被子,你在这里等着,我去给你拿过来。” 邢禾想说不用麻烦,但是樊花的动作实在太快了,话音未落她就出去了。 樊花走了之后没人说话,会议室里暂时安静了一会。 那位老奶奶突然颤颤巍巍地走了过来。 “女娃子,你叫邢禾吗?”【魔蝎小说 mo xie xs .c om】 18、收留 对方看起来没有恶意,邢禾点了点头:“是的,您叫我小邢就好。” “我姓王。” 邢禾对奶奶辈的人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乖顺地喊了一声:“王奶奶。” 王奶奶笑着应了一声便自顾自地撑着墙慢慢坐下来了。 “我家老头子去年走的,家里就一个儿娃子在外地。我有点担心他,但给他打电话他老是不接,这手机是不是出啥子问题了,你可以帮我看看吗?” 邢禾点了点头,接过了手机。 手机比较接近军队的话务机样式,甚至还有先进的卫星通话功能,应该是专门定做的。 看起来这位儿子应该很孝敬她的母亲。 通话记录中果然有十几通没有响应的拨出记录,查看了一下按键和系统,都没有问题。 从安全和省电的角度考虑,这个时期大家的手机应该都是保持静音模式的。 邢禾尝试着拨出了那个署名为儿子的号码,待机声响起显示电话已经拨通,又持续了一段时间,听筒中传来了冰冷的机械语音。 “您好,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邢禾挂断电话。 “王奶奶,您的手机没有问题,暂时没打通,只能之后再试试了。” 王奶奶皱着眉头说:“他跟我说这是最先进的啥子啥子星技术,说是地震了都能用嘞。” 邢禾安抚道:“最近两天很多地方都没有信号,打不通电话也是正常的。您儿子应该已经跟救援部队汇合了,您不用担心。” 王奶奶将信将疑地将手机揣回衣服口袋里,大概是接受了信号不好的说法。 邢禾以为王奶奶只是过来找她帮忙,说完事儿便要离开了,但那双布满斑痕和粗糙纹路的手却突然捧起了她包着纱布的左手。 邢禾下意识想要挣脱,可看见王奶奶眼里的疼惜,她最终还是压制住了身体的本能反应。 “听小花说发现你的时候,你的手一直在流血,痛不痛啊女娃子?” 邢禾摇了摇头:“不疼的,奶奶。” 王奶奶从包里掏出一个皱皱巴巴的袋子,剥去一层又一层的布和口袋,里面包裹的是一颗鸡蛋。 “饿坏了吧?这是我前天走的时候煮的鸡蛋,还没坏,先将就吃点。” 邢禾连忙摆手:“不用了奶奶,我不饿,您自己吃就好。” 王奶奶一个劲地把鸡蛋往邢禾的手里塞,“我还有呢!你听老婆子的,鸡蛋有营养,你受了伤,吃下去身体才好的快。” “可是……”邢禾还想拒绝。 王奶奶拉下脸,一副她再说半个不字就要生气的样子,邢禾也只能咽下了嘴里的话。 见她终于听话了,王奶奶的脸上露出一抹笑意。 “我和我家老头子当初打心眼里就想生个女娃,女娃娃又乖又甜多好,结果没想到最后生了个儿娃子。那小子从小就淘气,不过还好没长歪,现在在外地当了个人民警察。” 邢禾能听出王奶奶对女孩的喜爱是真的,但她对儿子想必也是十分满意的。 一旁的孕妇也搭起了话,“您家儿子可真是厉害啊!要是我宝宝以后也可以这么出息就好了。” 两人都有孩子,共同话题自然是要多一些,很快你一句我一句地聊了起来。 邢禾并不是每句话都能插进去,就在一旁听着。 她的心中其实有个不太好的猜想,关于王奶奶的儿子。 如果他是个普通人的话,可能只是手机丢了,人还在哪里好好活着呢。 但如果是警察,病毒爆发的时候必定是要冲在一线的,连卫星通讯的手机都联系不上,那多半…… 看着面前这个满头白发,走起路来都显得颤颤巍巍的老人,邢禾说不出口。 “以前打仗的时候,我们没过几天好日子,本来以为你们这些年轻人不用再像我们一样了……” 王奶奶叹了口气,“没想到老婆子一条命要到头了,又看到你们这些小娃娃在过苦日子。” 角落里穿着艳俗裙子的女人突然张嘴了,出口便是冷嘲热讽:“王老太太,既然知道一条命要到头了又何必当个拖油瓶呢。” 带着孩子的妈妈看不下去:“李晓燕,人都有老的时候,口下留点情吧。” 李晓燕冷笑了一声:“赵丽,你竟然还好意思替那个老的求情,你也半斤八两,自己的嘴都塞不满还带了一张只会吃的嘴。” 邢禾皱了皱眉:“你能不能闭嘴,吵的人头疼。” 李晓燕那张脸瞬间黑了个底朝天,可邢禾被丧尸咬过,她有些怕她,于是她恶狠狠地盯了赵丽和王奶奶一眼,没再说话了。 这时,樊花回来了,一起回来的还有一个漂亮的女人和几个男人。 几人身上穿着防弹衣,背上还挎着步枪,看来这里的物资多半已经被他们探索的差不多了。 大概是樊花已经提前已经说过了,所以看见坐在地上的邢禾时谌夏的脸上没表现出什么异常。 只是上前例行观察了一下她的情况,发现她身体已经恢复了正常就没说什么了。 但几个男人却神色各异,在谌夏背后做着眼神交流,小动作不停。 一番交流之后,他们之中也出来了一个人。 男人一脸警惕地走到邢禾面前,有些粗暴地扯开邢禾手上的纱布。 见到创面不规整的伤口,这人明显吓了一跳,连忙退后两步。 “她被丧尸咬了!” 一个穿着西装长裤的男人上前两步,他叫彭鹏,是这几个人当中说话最有份量的那个。 确认完邢禾的伤口,彭鹏立马回头质问道:“谌警官,你女朋友可没有告诉我们她收留的是一个被丧尸咬过的人。” 谌夏并不知道邢禾受了什么伤,不过既然她目前没有变异,那收留她也就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谌夏一板一眼地回答:“她也没说过人没被咬过。” 听到这回答,彭鹏被气笑了。 “行,谌警官您人民警察为人民,我不跟您争好人当。我也不说什么了,你要收留她是你的事,但是按照我们说好的,物资我们五,你一。” “你就守着你这一堆拖油瓶当你的大警官吧。” 谌夏没说话,只是站在门口看着他们,意思很明确,关门送客。 彭鹏一甩袖子走了,几个小跟班跟着他后面,也或多或少地瞪了谌夏几眼就走了。 邢禾暗自留意了一下,其中一个身材矮小的男人从始至终没说过话,甚至只抬头看了一眼,但是她却正好与他对视了。 那双眼睛里有杀意和欲望,但在与邢禾对上的一瞬间却又套上了懦弱的伪装,他有些恐惧地看向邢禾,似乎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样看着他。 这是一个心机深沉极度危险的人,邢禾立马得出了结论,她决定找个时间跟谌夏和樊花提个醒。 几个男人走了之后,樊花笑着活跃了一下气氛,谌夏则是默默地给大家发着物资,会议厅内的空气终于也轻松了起来。 王奶奶的是一个面包。 孕妇赵丽的是一盒牛奶燕麦片。 邢禾和李晓燕的则是简简单单的一袋饼干。 谌夏对身体不好的人更加照顾,这在常人看来是理所当然的,不过李晓燕好像不这么觉得。 李晓燕笑脸接过谌夏手上的饼干,等谌夏一转身,她的脸就黑了下来。 李晓燕有些嫉妒地看着赵丽她们,心里刻薄地想着,谌夏有这么多好东西给这两个拖油瓶,却只给她一个饼干。 一定是她私藏了物资,只想和樊花两个人一起偷偷享受。 就这一会功夫,谌夏也发到邢禾面前了。 她拿出那袋透明包装的饼干,直接放到了邢禾手里。 邢禾摆了摆手,“我不饿,你们吃吧。” 这句话不是谦让,她现在确实不饿。 从出门到现在也差不多快一天的时间了,除了刚受伤醒来的那会有些没力气,到现在体力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甚至比刚出门时精力还要旺盛一些。 手上的伤口也不痛了,偶尔感觉痒痒的,只是外面看起来有些骇人,邢禾猜测这应该是新获得的异能在发挥作用。 谌夏却以为她是在假装不饿,认真地说:“得吃点东西才能恢复体力,不然到时候成拖油瓶了,说不定我真的会丢下你的。” 得,两辈子末世了,邢禾还是第一次见有恐吓别人吃东西的。 看见她不肯收下饼干,樊花也帮腔道,“你吃吧,我们俩吃的还多呢。” 邢禾逆不过两人的意思,只能收下了饼干假装吃了两口,实际上把饼干塞进了包里。 谌夏找物资也不容易,走的时候得把这个还给她。 发完物资两个人就去床铺那边坐着了,不知道在嘀嘀咕咕的腻歪什么。 天色已经渐深了,外面不时传来一两声丧尸的号叫,邢禾不可避免地担心起了独自在家的清孟。 她一个人在家没关系吧? 想起来自己的手机还在家里,就放在床边,邢禾找王奶奶借来了她的手机。 就好像有人一直在等待这通电话一般,号码刚刚拨出去立马就接通了,那边传来熟悉的声音。 只一句轻轻的,“您好,请问您找谁。” 话音里面有着很明显的期待,但又有一丝害怕希望落空的紧张无措。 “我是邢禾。”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小会,然后邢禾听见压抑着哭腔的声音。 “你还好吗?”【魔蝎小说 mo xie xs .c om】 19、伤亡 邢禾想说不好,她差点死了。 但她最终只是放缓了声音。 “我没事,现在在武装部这边,这里很安全,太晚了我就明天再回去了。” “那就好。” “……” 等待了好久,清孟本来有很多话想等到见到邢禾时跟她说,但电话一接通,她一时竟有些张不开嘴了。 “这边一切都好,你不用担心。” 电话不能打太久,但清孟好像知道邢禾在想什么一样,两句话就把她担心的事情都交代完了。 “好,你们在家待着,不要出门。” “注意安全,等你回来。” 邢禾松了口气,把手机还给了王奶奶。 “奶奶,谢谢您!” 王奶奶弯着眼睛看邢禾:“老婆还在等你回家呐?” 邢禾突然红了脸,有些支支吾吾地否认:“不…不是的,您误会了。” 王奶奶露出了一副我懂的表情,拍了拍邢禾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这个时候了,小矛盾就往旁边放一放,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一定要珍惜彼此,一家人更要相互扶持才能继续走下去。” 邢禾无奈地接受了教导,王奶奶刚念叨完,有两张八卦的嘴又来了。 不错,正是樊花和谌夏。 原本就叽叽喳喳性格外向的樊花就算了,邢禾没想到看着一本正经的谌夏竟也对八卦很感兴趣。 大概这就是妇唱妇随吧。 樊花一屁股坐了过来,对着邢禾挤眉弄眼:“跟清孟姐打电话呢?” 谌夏也端端正正地坐在樊花旁边,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你怎么知道她?” 樊花看智障的表情:“你到底记不记得我们在酒店遇见的,我都知道你的名字当然也知道清孟姐了。” 这倒是,毕竟当时还冲人家打听清孟的消息来着,邢禾有些尴尬的笑了笑。 见她没否认,樊花两眼放光:“你和清孟姐是一对,对不对?” 谌夏不知道谁是清孟,拉了拉樊花的衣角示意,樊花立马明白她的意思,给她大概做了个前情介绍。 邢禾被这俩人旁若无人的互动雷的目瞪口呆,竟然有人当着正主的面讲八卦的。 这么不带拐弯抹角地打听着邢禾的私人信息,放在前世她估计要认为对方是不怀好意的间谍在打探情报了。 不过和樊花接触了一阵,大概了解了她就是这个性格,邢禾也不反感。 等谌夏点点头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邢禾才实话实说道:“不是。” 樊花满脸的质疑,一看就是不信邢禾的话。 “你们住一起吧?” 邢禾点了点头,这怎么了? “睡一张床?” 是这么回事,但樊花的表情看起来感觉不太对…她问的真是睡一张床的意思吗? 邢禾迟疑着不说话,但逐渐憋红的耳朵已经做出了回答。 “都这样了,还不确认关系,你个渣女!” 樊花咋咋呼呼地闹着要为清孟做主,谌夏也是一副赞同的神色,看着邢禾,眼神里都流露一丝谴责。 邢禾不明白两个人为什么要说她渣女,她做了什么很过分的事情吗? 哦对,昨天亲了清孟。 这样一听起来说的好像有点道理…… 邢禾叹了口气。 还没搞清楚身体究竟怎么回事,感情的问题还是之后再谈吧。 “呜呜呜——我的cp塌房了。” 樊花还在惋惜,这么好看的两个人竟然不是一对。 谌夏已经拉着她回去了。 天色完全黑了,也没有什么娱乐方式,众人把桌子重新放在门前堵好,就都躺回床铺准备睡觉了。 樊花最是没心没肺,没过一会房间里已经响起了她的鼾声。 但邢禾却没睡,在脑海中与系统交谈着。 “系统,我的身体现在是什么情况” “宿主,您被丧尸咬伤了。” “我为什么没有变异?” “抱歉宿主,系统也无法确定具体原因。” “以后还存在变异的可能性吗?” “抱歉宿主,系统无法给您确切的回复,后续只能保持对身体的观察,但根据统计到的数据来看目前大部分丧尸病毒的变异进程只需要五分钟左右。” “我手上的伤口愈合速度很快,这是异能的作用吗?” “是的宿主,治愈异能可以在短时间内治好您受到的绝大多数非致命伤,对于致命伤的治愈上限则需要您自行探索。” 按照系统的说法,她的身体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出什么大问题,邢禾心里的担忧稍微放下了些。 暂时解决了远忧,面前却还摆着一个近患。 这个临时组成的队伍,虽然表面上看起来风平浪静,但平静之下却有着无数的暗流在涌动。 邢禾没错过发物资时李晓燕眼里阴狠的目光,也记得那个心思深沉的男人。 她不知道这些人在打着什么鬼主意,但是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王奶奶就像是真正的奶奶一样,让邢禾久违地感觉到了一股家的温暖,樊花和谌夏也是典型的烂好人。 为了确保大家的安全,今晚邢禾没有闭眼,打算看看这些人想做什么。 果不其然,夜还没过半,角落的李晓燕那边就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只见她起身蹑手蹑脚地走到门前,开始尝试挪动挡门的桌子。 虽然她已经尽量放轻动作,但吱吱的声音在安静的会议室里面还是显得格外刺耳。 挪开桌子之后,李晓燕在原地静静地站了一会。 看起来应该是观察睡觉的人有没有醒来。 “哈——噗——” “哈——噗——” 听了一会,整个房间里除了樊花打呼噜的声音之外就没有别的动静了。 李晓燕于是掩上门出去了。 邢禾不动声色地看着她做完这一系列的动作,并没有出声制止她。 这么大动干戈,一定不止去隔壁夜会情人这么简单,重头戏还在后面呢。 过了大概十分钟,走廊的脚步明显变得多了起来。 吱呀一声,门再次打开了。 有人进来了,但不是李晓燕。 那人站在了樊花和谌夏的床铺面前。 黑暗之中视野不太清晰,但邢禾还是捕捉到了一个抬手的动作,他的手上好像有什么东西。 那是——枪! 就在扳机扣动的前一秒,几乎是同一时间。 邢禾掏出了靴子上面藏着的手术刀,直冲着那人的面部飞射出去。 而本来躺在地上的谌夏也一个鲤鱼打挺起来,直接扫向了那人的下盘。 那人脸上中了一刀之后,下半身也被一个扫堂腿直接踢骨折了。 没来得及扣动扳机,只发出一声痛苦的哀嚎就倒在了地上。 外面的人听见里面的动静里面,也不再掩饰脚步。 有人跑进房间,毫不犹豫地冲着地上开了一枪。 谌夏借着巧劲直接夺过了那人手中的枪,一个肘击便将他揍的捧着肚子起不了身。 后面进来的人也都被她直接收拾了,邢禾甚至没能帮上什么忙。 她不禁有些佩服起谌夏来,这样的武力水平,就算是在部队里也能算得上拔尖的那一拨。 谌夏平常一副憨憨的滥好人模样,邢禾都差点忽略了她其实也是一个货真价实的警察。 确认完这些人都已经晕过去没有余力还手了,谌夏打开电筒查看了一下,果然是彭鹏他们几个。 知道他们几个打的什么算盘,谌夏将他们扔出房门就没管了。 会议室的混乱却没有因为袭击的结束而停止,被这么一闹,睡梦中的众人都醒过来了。 而手电筒照出的也不仅是彭鹏几人的真面目,还有地上一大摊鲜红的血液。 没有人想到那冲着地板放的一枪竟然打中了赵丽,她还在睡梦中,但胸口上却突然多了一个手指粗的洞。 邢禾最先发现这件事。 她上去探了下鼻息,已经没气了。 樊花被吓到了,有些惊魂未定地抱着谌夏。 谌夏任由她抱着,看起来好像是还没反应过来,但脸上明明白白写着的更多的是一种名为愧疚的情绪。 有两条鲜活的生命,几个小时前还在跟她们闲聊,几个小时后就冷冰冰的躺在地上了。 她明明已经看出了彭鹏几人没安好心,但却没有下定决心去处理,也正是因为这样才会导致赵丽的死亡。 邢禾一眼就看穿了谌夏在想什么,虽然谌夏其实并没有做错什么,甚至还一直在帮助这一屋子的人,但她仍然在为自己没有做到最好而感到自责。 邢禾是在场最能理解谌夏的人,也正是因为理解,甚至有一定程度的认同,反而说不出安慰的话。 没想到一屋子的年轻人不知道怎么开口,最先说话的竟是王奶奶。 她拿张白布盖在了赵丽身上。 “虽然平时都叫你谌警官,但这个时候也不讲究那些了,就叫你小夏你不得介意嘛。” 谌夏摇了摇头:“您随意就好,我不介意的。” “小夏啊,你对我们都很好,有什么东西都给我们吃,再危险的事情也从来都是冲在第一线。” “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你人好,还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你是警察。 “我晓得,你怕埋没了人民警察的名头。但这个世道了,做事全凭良心,那身警服又算个啥子嘛。” “如果真的有啥子使命可讲的话,在第一次把我们从那栋楼里带出来的时候,你的使命就已经完成了。” “我们家那个儿娃子也是警察,出了这个事情之后打他电话一直打不通,晚上小邢还安慰我呢,但是老婆子我晓得,他多半是没了。” “他的老妈还在这里嘞,他就已经去了,这像话吗?” “如果说这是当警察必须要做的,我宁愿他一开始就不要去当警察。”【魔蝎小说 mo xie xs .c om】 20、分别 谌夏有些被触动了,愣愣地站在那里不出声。 “你这个女娃子嘛,心肠太软了,可能之后还要因为这个吃亏,但是也没得人能保证生来就只做对的事撒。” “我和赵丽做了好几年的邻居,她这个人我也有些了解。刚上路的时候,我们就晓得了,我们太拖累人了,这一条道多半是不能一起走到头的。” “赵丽私底下跟我说了,这一路受了你们这么多照顾,如果有一天她也没了,就让我替她跟你和小花说一声谢谢。” 谌夏猛地抬起头,眼眶不受控制的泛红。 “赵丽死了这是哪个都不想看到的,说不定明天老婆子我也死了嘞,都到这一天了,很正常。” “不要因为这个自责,也不要难为你自己。你还有小花,你不要学我那个不肖子。” 王奶奶慈爱地摸着谌夏的脸,心疼地笑了笑,眼中带着泪。 “好好对小花,以后人生还长嘞。” 话是对谌夏说的,但一旁的邢禾也靠着墙默默听着。 曾经的邢禾退伍之后再次穿回军装,为了仅剩的人类奋战到人生的最后一刻。 这一世的邢禾只是要保护好目前尚未成型的小家,跳出前世既定的命运,就需要用尽全力了。 邢禾没有再穿上那身军装,因为她既阻止不了末日的到来,也扛不起全人类的命运。 但这有什么好愧疚的呢? 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 直到听到人生还长这四个字的瞬间,心中困扰了她这么长时间的郁结才终于散开了。 到底在法治社会生活了半辈子,几乎都是第一次见证凶案现场,大家也没什么睡觉的欲望了,都在会议室里坐着等待天明。 邢禾习惯对发生的意外事件进行复盘,可当她逐帧回忆起今晚的事情,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了一些不对劲的地方。 那些被扔出的人里面没有之前那个让人感觉不适的阴郁男人。 他去哪里了? 像是为了回应邢禾心中的疑惑,走廊中突然响起一阵有些慌乱的脚步声。 下一秒是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 咚—— 对面本该空无一人的房间紧接着传出了重重的关门声。 彭鹏几人都被打晕了,那现在走廊上奔跑的人是谁,重物落地的声音又是什么? 在场的众人都有些头皮发麻。 这时候可不会有人大半夜送温暖,外面明显被动了什么手脚,坐以待毙不是邢禾的风格。 和谌夏对视一眼,对方立马明白了她的意思,邢禾拉开门,透过一丝缝隙观察门外的情况,谌夏端着枪在她身旁警戒。 电筒的弱光照射过去,门口有一个圆圆的物体正在地板上缓缓滚动,上面好像还有什么东西在反光。 没有任何心理准备的,邢禾正对上一双眼睛,那双眼睛流着血,写满惊愕和恐惧,仿佛在向她求救一般。 地上翻滚着的,竟然是从会议室偷偷溜出去的李晓燕的头! 就在这时,走廊深处突然传出了更多的脚步,这些脚步杂乱无章,伴随着而来的是丧尸标志性的号叫。 对面的房间里,那个阴郁的男人透过窗户看着邢禾,眼里带着些疯狂。 已经隐约可以看见走廊尽头熙熙攘攘的丧尸群了,邢禾当机立断捡起李晓燕的头颅扔向对面的房间然后立马关上了房门。 高压之下,单是捡起这一个动作在邢禾的体感之中就好像过了几分钟那么漫长,但她的动作其实很迅速,现实之中只是过去了几秒钟的时间罢了。 谌夏的脸色也有些严峻:“有人把丧尸群引过来了。” 会议室的一边是实体墙,和走廊中间只有一个木门,另一边则面向建筑外,只有一扇窗户。 白天的时候,丧尸只要没有听到声音,基本上不会主动对某样未知的东西发起进攻。 但在晚上,丧尸普遍比白天时攻击性要强,更别提此时被血腥味激的进入发狂状态的丧尸了。 外面是嗜血发狂的丧尸,里面是柏木赵丽的尸体,一扇小小的木门挡得住丧尸群吗? 答案是挡不住,即便众人已经将房间里所有的重物都堆在了门口,但对于发疯的丧尸群来讲,破门而入也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 除非一直保持这样安静的状态,直到天亮丧尸群离开。 这个方法的可行性还有待商榷,但邢禾刚才的临时反应已经帮众人逃过了一劫。 由于将李晓燕的头颅扔到了对面,躁动的丧尸群顺着浓郁的血腥味直接冲到了对面房间的门口。 丧尸群的目标一开始确实只是那个美味的头颅,但随着丧尸的数量越积越多,在它们的冲撞和抓挠下,一旁的房门也没能幸免于难。 丧尸们啃食血肉的声音和木门不堪重负的吱呀声在房间里回荡,不仅让人有些头皮发麻。 一声清脆的咔嚓声,门破了。 随后响起的是那个男人的惨叫声。 “啊——” 会议厅的框架比寻常建筑要大很多,走廊也宽一些,丧尸都被会动的猎物吸引,暂时还没有注意到躺在地上死猪一般的高木孝昌几人。 但它们很快会发现这么多鲜美的食物就近在咫尺,也不过是现在吃或是待会吃的抉择罢了。 被手术刀命中的人最先遭殃,一分钟不到的时间就已经被分食殆尽。 彭鹏身体素质最好,本就迷迷糊糊的晕的不彻底,相比起直接在晕厥状态下被分尸的人来说他要幸运不少。 丧尸才刚来得及吞吃掉彭鹏的右手臂时他就被痛醒了。 一睁眼就是密密麻麻的丧尸,低头看见的是自己血肉模糊的上半身,闭上眼耳边都是惨叫声,彭鹏的精神状态没有任何意外的崩溃了。 丝毫不在意几个小时前与谌夏等人已经撕破脸皮,他连滚带爬地冲到她们的房间门口。 咚咚咚—— “救命啊!救命啊!” “谌警官,我知道你听得见!” “好痛!求求你救我……” 外面的人在砸门,这对里面的人来说也是一种威胁,丧尸极有可能破门而入。 又因为自己的仁慈导致众人陷入危险的境况当中,早知刚刚就该杀了他们。 谌夏有些不理智地站了起来。 邢禾伸出手按住她的肩膀,无声地摇了摇头。 这个时候在丧尸面前大喊大叫无疑是不理智的,不管怎么说彭鹏都已经是死路一条了。 果然,丧尸没让他蹦跶太久,外面很快就没声音了。 有丧尸分食完尸体,转过来开始破坏会议室的门了。 呲呲—— 邢禾保持着一贯的冷静:“有没有绳子。” “有,就在旁边的背包里面。” 邢禾当机立断:“我们从窗户下去,我带小花,你带王奶奶。” “好。” 谌夏把绳子递给邢禾,自己做着下降的准备。 樊花去扶坐在角落里的王奶奶起来,等她走到王奶奶面前,她才发现了一件众人忽略已久的事情。 王奶奶坐在角落里不动了。 不管樊花怎么拍她怎么叫她,她都不答应。 樊花不敢去探王奶奶的脉搏,还是谌夏颤抖着将手放在了她的鼻子下面。 人还是热的,但却没有了气息。 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呢? 可能就在刚刚,也可能是在说完那句‘你们的人生还长’以后,王奶奶的人生按下了永远没有尽头的暂停键。 她自己一个人悄悄的走了,没有惊扰任何人。 樊花蹲下来想要将王奶奶的表情看得更仔细些,透着淡淡的夜色,她看见王奶奶的嘴角带着满足的笑意,不知道是不是看见了儿子来接她。 樊花的泪水忍不住往下掉,她不明白,躲过了枪击,躲过了丧尸,为什么好好的人,突然就这样没了。 “小夏……王奶奶死了。” 那可是邢禾这么多年来遇到的唯一一个像奶奶的人,听到这句话时她正在给绳子打结,只一瞬间,眼泪就顺着脸流下来了。 但没有时间悲伤,走廊里的丧尸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扑进来,她们必须马上离开这里。 邢禾用衣袖抹了一把眼泪,继续从死神的手里争夺三人生还的希望。 谌夏已经检查过王奶奶的呼吸,在她听来,樊花的话比起宣告一个结果更像是在审判她懦弱的内心。 如果一切能够重来的话,谌夏一定会选择收起她的同情心,对每一个敌人都坚定地补上最后一枪。 如果能重来的话…… 樊花有些无助地站在原地,谌夏握紧了她的手,不知道是在对她说还是在对自己说。 “会没事的。” 外面的丧尸拥在高木孝昌的尸体旁,木门不可避免地被撞得有些凹陷,看来是撑不了多久了。 还好,邢禾已经准备好了逃生的绳索,她将绳子固定在窗口,试探了一下是否牢固。 “绳子准备好了,西山警官,你先下去。” 对方没有回应。 邢禾转过头,谌夏和樊花还杵在原地,脸上一副失魂落魄的表情。 她的心里久违地涌起一股愤怒的情绪,这两人是在糟践自己的生命吗? “王奶奶不是死了,是老了,是和她的家人团聚去了。” “你们才二十多岁,也要争着去做亡命鸳鸯吗?” 不知道是因为愤怒还是因为悲伤,邢禾的声音中带着压抑不住的颤抖。 谌夏抬起头就看见她通红的双眼。【魔蝎小说 mo xie xs .c om】 21、逃亡 意识终于回笼,明白事情的紧急性,谌夏没再犹豫,攀着窗户利落地顺着绳子下了一楼。 下面还有几只正在游荡的丧尸,为了保证待会行动的安全性,她简单的做了个清理。 邢禾将樊花放了下去,谌夏则是在下面接应。 即便是二楼,要在没有任何保护措施的情况下顺着一条绳子爬下去,也是会让人心生恐惧的。 但樊花知道,她多浪费一分钟,垫后的邢禾就会多一分危险性,所以就算绳子割的她的手火辣辣的疼她也没有开口说过害怕。 等到邢禾翻出窗户时,会议室的门也完成了它的使命,哐的一声破了一个大洞。 在离开房间前,邢禾发动引诱异能将那袋谌夏分给她饼干留在房内做了诱饵。 她没奢望这能让尸群止步于那里,只希望能为三人争取到更多逃跑的时间。 邢禾落了地,三人就开始不要命的跑起来。 砰——砰—— 不需回头看就能知道已经已经有丧尸冲破窗户落了下来。 邢禾余光一扫,果然看见不少摔得肢体变形的丧尸再以一种扭曲的姿势站起来追在三人身后。 比她预想的要快,看来这次的丧尸数量应该远远不止一百只。 由于动静太大,路上的丧尸也被吸引着加入了追击的队伍。渐渐的丧尸越来越多,再回头看的时候竟隐隐有了千军万马的气势。 柏油马路更开阔也更容易吸引丧尸,但却很好避开前方的丧尸。 如果走建筑物中的小巷,即使只是被暗处藏着的一两只丧尸拖住几十秒,后面的尸群也会立刻追上。 邢禾硬着头皮顺着大路往前跑,心里却暗自觉得不妙,弹药不充足时步枪对上尸群尚且只能算作玩具。 更何况为了减负,三人已经将身上能扔的东西都扔的差不多了,赤手空拳又如何能挡得住失去了理智的丧尸群呢? 照这个情况下去,最后的结果已经注定是三人用尽力气葬身尸腹。 除非这时候能有谁开着直升飞机从天而降过来把她们三个人捞走。 身旁的谌夏和樊花一直没有说话,一个是已经预料到了她们的结局,一个累的根本说不出话。 视线穿过前方或高或矮的建筑,虽然人类的世界一塌糊涂,但太阳还是照常升起,只是露出的小小一角便将远处的天边染上了万丈金光。 已经是死路一条了,邢禾反倒还有心思自嘲起来,她想待会她应该是三个人里最惨的那个,毕竟有治愈异能,一时半会死不了。 长时间的高速奔跑下,邢禾的脑袋本能的有些缺氧,可能是出现了幻觉,她感觉自己好像听到了清孟的声音。 沉溺的时间不长,只一瞬间她便立马清醒了,因为包里突然有东西震动了起来。 是王奶奶的手机。 睡觉前王奶奶就强行把手机塞给了邢禾,邢禾本来不肯接受,可王奶奶却说什么都要放在她这里。 现在想来,王奶奶大概是对自己的离去早有预感吧。 会是王奶奶的儿子打来的吗? 邢禾觉得自己有必要接起这通电话,毕竟如果她死了,王奶奶的儿子就再也无从得知母亲的死讯了。 邢禾费力地拿出时间,上面显示的号码却是她无比熟悉的那串数字。 说不清是命运的恩赐还是玩笑,死前最后的一通电话来自于清孟。 她现在应该刚刚起床吧,早饭准备吃什么呢?如果知道自己要死了会哭吗? 邢禾不想让清孟太担心,但又抵挡不住和心心念念的人说最后一句话的诱惑。 将电话放在耳边,她按下了接通键。 既便现在的环境复杂的一塌糊涂,窗户破碎的声音,汽车的警报声和丧尸的吼叫夹杂在一起,但邢禾还是听清了清孟的声音。 “邢禾!抬头看,我在门口。” 清孟的声音有些颤抖变形,她在恐惧。 邢禾照着她的指示抬起头往前看。 金色的阳光挥洒在武装部的大门上,那里有一个瘦削的身影正焦急地朝她挥着手,身后停着那辆无比帅气的改装牧马人。 很难用语言来形容邢禾此刻的心情,她本以为自己已经必死无疑了,但清孟就像女神一般,沐浴着晨光降临在她面前。 当惯了拯救别人的角色,清孟还是第一个来拯救她的人。 “去门口那边,有车来接我们!” 怕谌夏和樊花听不见,邢禾尽可能的放大了音量,两人接收到信号立马调整方向赶往了大门。 上天无路下地无门的三人终于有了目标了,即使一夜未眠的状态下,连续的精神紧绷和高速奔跑已经令每一个人都很疲惫了。 但她们依然在拼了命地奔跑,因为大家都清楚,停下就意味就结束。 屁股后面跟着一群吃人的东西,由于阻力的缘故,邢禾的头发还不由分说地贴在脸上,就像一只被撵的上蹿下跳的老母鸡。 邢禾很少有过这么狼狈的时候,但转头一看,左边的两人比自己还要狼狈的多。 牧马人近在眼前了,她突然不合时宜的有了种想哈哈大笑的冲动。 世界上没有比捡回一条命更让人高兴的事情,如果有的话,那就是—— 这条命是清孟捡回来的。 三人用最快的速度扑上了车,尸群离牧马人的距离只差四个身位。 越到生死攸关的时刻清孟越是冷静,她面无表情地将油门一脚踩到底。 3.6lpentastarv6发动机达到最大功率,这款无从超越的终极四驱利器发出震耳的轰鸣声,像一头刚苏醒的史前巨兽一般伏冲了出去,只一瞬间就将尸群远远地甩在了身后。 邢禾和谌夏身体素质摆在那里,上车之后只是喘了两口大气,没过多久就平复下来了。 就是苦了樊花,她的体能本就不好,刚刚被追着一路逃命的时候她就一直感觉的喉头有腥甜的液体要涌上来。 有丧尸在屁股后面追的时候还能克制,等平静下来之后,脱力的后遗症立马铺天盖地地朝樊花席卷而来。 谌夏清楚樊花的身体状况,知道她此时肯定很难受,只能轻轻地帮她拍着背。 唯一一个喜欢叽叽喳喳叫的人说不出话了,于是整个车子里面都冷清了下来。 窗外还断断续续的有丧尸被引擎的声音吸引着汇聚过来,但它们迟钝的反应自然是跟不上马力全开的牧马人的。 清孟一边专心开车,一边用余光扫了眼邢禾。 还好,看起来没受什么伤。 昨晚通过电话后清孟就感觉心里一直不踏实,在床上翻来覆去一晚上也没睡着。 索性知道邢禾位置,天一亮她就直接开车过来了。 本来只是图个心安的临时决定,没想到一过来就看见了丧尸洪流前方无助又渺小的邢禾。 如果她今天没来的话……清孟不敢想象这种可能。 眼见着仪表盘上的速度已经飚到了180km/h,邢禾咽了一下口水,悄悄地拉紧了车门上方的安全把手。 “清孟……开这么快没事吧?” 清孟冷冷地回了一句,“我有c照。” 邢禾看着面前的街道穿梭变化,就像在坐过山车一样。 “我知道你有驾驶证,我的意思是可以稍微慢一点,不太安全……” 清孟稍微降了点速度。 “我说的是赛车c级执照。” “啊?” “闲着没事的时候考来玩玩的。” “哦。” 清冷克制、循规守旧的清孟;风驰电掣、惊世骇俗的赛车。 这两件事情是怎么联系到一起的?邢禾的脑袋有些不够用。 对于清孟这个时候出现在武装部门口的事情,邢禾意外过后反倒又觉得合理了。 这人看起来淡泊如水,好像出现什么意外都不关心不慌乱的样子,但在某些时候,她又远比她表现的要强势。 早些年,清孟还在上大学的时候曾经和人打架受过警告处分,因为这件事,她失去了当年的国家奖学金。 邢禾无法想象一举一动都框在严格家教里面的清孟面无表情地和人打架是什么样子。只听说是为了朋友出气,她拒不认错,所以回家之后还受了一顿家法。 不过这些毕竟是从别人口中听说的。邢禾能够亲眼看到的更多是成年之后的清孟。 在感兴趣的科研领域好像就没有清孟攻克不下的难题,短短数年发表了无数篇文章,一个又一个震惊业界的新发现,她好像天生就该站在别人的注视里面。 无数个特质融合在一起造就了现在的清孟,邢禾无法探知她内心的风起云涌或是风轻云淡。 但只有一件事很明确,清孟从来没有隐藏过她对邢禾的心意,她不会眼睁睁地看着邢禾身陷危险之中。 邢禾没话找话:“外面很危险,你下次别一个人开车出来了。” 像在叙述一个事实,清孟的话里面没什么起伏:“你一个人跑出来的。” 清孟平常说话也不带什么语气词,但邢禾还是敏锐地察觉出来她好像在生气。 不太能确定清孟是在气她把自己置于危险之中,还是在气她一个人出去没有带上她一起。 邢禾识相地低头。 “我下次不会这样了。”【魔蝎小说 mo xie xs .c om】 22、吃饭 清孟没再说话。 外面的废墟时不时传来两句丧尸的号叫声,衬得车内更加安静。 重活一世以后,邢禾有时也会觉得自己和世界之间有一个小小的隔阂,她像是一个旁观者而非参与者。 因为这样的想法作祟,偶尔邢禾甚至会觉得就算明天死掉也没什么关系。 反正她根本也不是和大家同一个世界的人,甚至不算一个正常意义上的活人。 那天和清孟聊天,邢禾也没想到自己竟然就这样的将关乎自己身家性命的秘密和盘托出。 没有想象中的看神经病或者看怪物的表情,没有一点水花,甚至没有一个惊讶的眼神。 清孟就像一汪平静的湖水,将邢禾所有的秘密全部容纳。 很像大家刻板印象当中的她,不论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情都永远保持一脸平淡的表情。 邢禾不知道清孟的内心深处是否如同表现出来那般平静。 但在那个时候,邢禾就像一个溺水的人,深陷在激流和漩涡中,抬手摸不到天,脚底只有深不可测的水,如同沼泽般越挣扎越无法挣脱。 她急切地想要抓住什么东西,让自己不再那么恐惧。 于是从那天起,清孟成了邢禾和这个世界的唯一纽带。 经历过一系列大大小小的事情,邢禾逐渐适应了重生之后的生活,不再像浮萍一般摇曳不定,也不再像刚开始的时候一样满心顾虑。 她想,自己实在没有那么伟大,不想再去关心人类是毁灭还是生存的问题。 也不知道自己的身体究竟发生了什么样的变化,能活的更长?还是过不了多久就要死掉。 从刚才清孟突然出现来拯救她的那一刻起,她就只剩下一个愿望了。 希望清孟能活着,起码要比自己活的长。 一行人有惊无险地回到了院子里,下车前清孟告诉了邢禾一个好消息。 “陈姨醒了。” 也正是因为这样,清孟才能将兜兜交给她,自己只身来找邢禾。 邢禾的眼里有着很明显的惊喜:“我还以为她要半个月才能醒呢。” 其实陈姨能这么快就醒过来多半是归功于清孟每天都会在固定的时间段给她念新闻,一定的声音刺激有助于患者尽快恢复意识。 不过清孟并没有打算把这件事当做什么增加好感的工具,所以也就没提。 邢禾满脸兴奋地盘算着之后院子里的分工。 “以后可以让陈姨在家里照顾兜兜,咱们一起出去找物资。” 清孟看向邢禾,眼里有着缱绻的情意,嘴角是她自己都没有察觉的笑意。 邢禾一向是一个爱恨分明的人,高兴和不高兴也都表现在脸上。 只从那扬起的眉毛就能看出她现在非常开心,起码对清孟来讲,这人很好懂。 身边传来一声轻笑,但当邢禾看过去时,清孟表情却没什么变化,看起来连脸上的肌肉都没有动过一分。 就在邢禾以为自己幻听了的时候,清孟又开口了。 “嗯,一起去。” 一进院子,一个小小的团子就冲了上来。 “邢禾姐姐,你终于回来啦!” 邢禾蹲下身将香香软软的邓兜兜抱了起来。 “我回来啦兜兜,有没有想我呀?” 兜兜用力地点了点头:“想你啦!” “小孟和小邢回来啦?” 陈姨从厨房里走了出来,身上穿着围裙,手上还拿着锅铲。 有种来到了主场一般的游刃有余感,看起来并没有在院子里面感觉不自在。 陈姨笑着对邢禾说:“兜兜可担心你了,一整天都坐在门口等着你回来。” 兜兜的脸皮薄,被富江奶奶抖落出心事,她有些不好意思,红着脸说:“清孟姐姐也很担心邢姐姐,还陪我在门口等她。” 话题突然转到清孟身上,她显然有些措手不及,干巴巴地说:“没事,我只是怕兜兜无聊,就陪她一起了。” 邢禾揉了揉兜兜的脑袋,认真地对清孟保证:“让你担心了,我以后不会这么冲动了。” 一旁的樊花终于从丢掉半条命的状态当中恢复了过来,马不停蹄地又操心起了八卦大业。 那一双圆圆的眼睛鬼精鬼精地在邢禾和清孟两个人中间转了又转。 这两人之间的氛围看起来这么黏黏腻腻的—— 啧,谁说她的cpbe了! 饭做好了,陈姨招呼着大家去洗了手来吃饭。 谌夏很有礼貌地和陈姨道了谢。 几个人坐上桌子,由于刚见面,互相都还有些不熟悉,开始吃饭之前邢禾带头做了个自我介绍。 “我叫邢禾,之前在部队服役,现在待业。外面比较危险,我们能够遇到也不容易,大家以后把这里当做自己的家就好,不要客气。” 清孟随后:“我是清孟,医学方面的研究员,北市人,这两天来c市出差,请多指教。” 她不太习惯应付这种场面,说出来的话更像是在作报告。 樊花倒是很捧场:“清孟姐好厉害啊,居然是做科研的!” 清冷傲娇科学家x温柔成熟退伍军人,这设定!磕起cp来更带感了~ 清孟收到过很多来自陌生人的夸赞,但那些夸赞里面大多带着利益往来或者其他见不得光的目的。 樊花显然不属于这类人,清孟也不吝啬于回应给对方友好的信号。 只是半提眉眼,嘴角轻勾,脸上便多出一抹微微的笑意。 但即使是在笑着,清孟也与人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感。 樊花无声尖叫,这就是她梦里最完美的清冷挂美人的样子! 谌夏敏锐地察觉到有什么地方不对劲,转头看向樊花,对方正死死盯着清孟,眼里止不住地往外冒着粉红泡泡。 是老婆要爬墙的味道! 谌夏用力地勾了勾樊花的手指以表示自己生气了,对方也讨好地挠了挠她的手心作为回应。 这还差不多。 “我叫谌夏,以前是一名警察,在南区派出所工作,不过这两天大部队撤离了,我没跟上,也就没工作了。” “我会出去找吃的,搜物资,还可以打丧尸,这段时间我和我女朋友就暂时叨扰大家了。” 会找吃的会打丧尸……这跟小学生的就职演说有什么区别,樊花忍不住笑出了声。 噗—— 谌夏有些慌乱地转过头,朝她投过来一个求助的眼神。 怎么了?我说的哪里不对吗? 樊花憋住笑意,一脸正经地冲她摇了摇头。 没事,你说的很对。 轮到樊花了,她做作地清了清嗓。 “大家好,我叫樊花,大家看过那个特火的电视剧欢乐颂没,樊就是里面那个樊胜美的樊,花是野花的花。大家平时可以叫我小花!” “我是做自媒体的,粉丝也不多,不过我比较喜欢这个行业。” 提及粉丝数量,樊花有些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 “最新的主题是辞职体验一百种生活,最近在体验酒店前台,所以才有和邢禾姐清孟姐在酒店见过的那一面。” 担心一旁的陈姨听不懂,樊花还特地解释了一下。 “通俗来讲就是,在各个平台上拍视频的,比如斗音快脚这类的。” “我会的不多,不过摘菜搬东西之类的后勤工作都可以找我!接下来的时间希望能和大家一起互相帮助,共同度过这一段难熬的日子!” 樊花的性子活泼可爱,几乎一个人就把整个房间里所有人的话都说完了。 瞬间整个房间都变得热闹了起来,还真有了那么个大家庭的样子。 陈姨也笑了。 “我就没什么好介绍的了,前两天出了次车祸,脑子最近不太灵光,记不起之前的事情,大家叫我陈姨就好。” 邢禾还不知道陈姨的记忆出现了问题,有些担心地问:“严重吗?会不会影响您日常生活啊?” 陈姨摇了摇头,宽慰道,“不严重,小清说我的身体底子挺好的,也没什么伤口,只是记不起来事儿而已,不影响日常的。” 邢禾还想开口,但陈姨像是知道她要说什么。 “小禾,你可千万别把我当病号,救我回来的事情我还没来得及感谢你呢。” “现在条件有限,也只能给你们几个年轻人做点饭了,做饭还能锻炼身体,要是躺着不动那才是真的没意思嘞。” 没有记忆怎么会没事呢,何况陈姨还有个女儿呢,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但陈姨都这么说了,邢禾也只能咽下嘴里没有说出口的话。 大家都做完自我介绍了,众人的目光齐齐汇聚到在场唯一的小家伙身上。 兜兜到底还小,有些怯怯地用勺子搅了搅碗里的饭。 “我……” 邢禾看着她,眼中露出了些许鼓励。 接收到来自邢禾姐姐的鼓励,兜兜鼓起勇气,乖乖地开口。 “我叫邓包包,小名叫兜兜,我今年五岁了,在蓝天幼儿园念中班,我的爸爸和妈妈在忙工作,所以现在在邢禾姐姐家住。” 哪有父母都到末世还把孩子放在一旁忙工作,在场的成年人都读懂了背后的潜台词。 兜兜的父母多半是已经不在了。 成年人的世界里掺杂了太多现实的因素,很难抛开物质去谈生活。 所以对于身世悲惨的人,他们会感到同情,会尽可能地多给你优待。 但他们的眼神实在与普通的喜爱不同。 尽管可能本心是好的,相比起同等身位的感同身受来说,也更像是高高在上的施舍。 在无形之中,这样沉重的爱同样也会让接受反馈的人感受到压力。 即使那个接受反馈的人只是一个不知道自己的父母遭遇了什么的五岁小朋友。【魔蝎小说 mo xie xs .c om】 23、激将 清孟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她一向不会把自己的情绪放在表面供别人观赏。 但其他人的眼神只在一瞬间便发生了变化,那些眼神里有同情也有怜惜。 陈姨尤甚。 即便是失去了记忆,但她时常的不安定感仍在提醒着她心脏中最重要的位置空缺了一块,那是女儿的位置。 如今猜出兜兜的遭遇,她眼神中的怜爱又比以往多出了几分。 邢禾有些担心。 但这时候出现了一个例外。 樊花也在看着兜兜,不过她的眼中只有单纯的喜爱,可能是出于兜兜婴儿肥的小脸,也可能是出于兜兜脑袋上扎的羊角辫。 兜兜不太懂大家为什么突然都一副很伤心的表情,只是本能的觉得自己可能做了什么坏事,她紧张地扣着手指。 “我什么都不会,但是还是希望大家可以喜欢我……” 兜兜的话音还没落下,樊花就咋咋呼呼地嚷嚷了起来。 “好可爱喔!我可以叫你小兜兜吗?” 兜兜有些害羞,小脸红扑扑的:“可以。” 樊花把兜兜抱了起来,用自己的脸使劲地在她的小脸蛋上蹭了蹭,像在吸猫一般。 “小兜兜,你是我见过最可爱的小朋友,我可以和你做朋友吗?” 兜兜的脸有些变形,不过看得出来小家伙还挺喜欢这种感觉的。 “好呀!” 见两人相处的愉快,邢禾也总算放下了心里的担忧。 一顿饭吃完,大家的距离拉近了不少。酒足饭饱,邢禾带着樊花和谌夏两人参观了一下小院。 往后要一起生活,对两人的人品也有一定了解,邢禾没有遮遮掩掩,直接给她们展示了现在大概有些什么资源和设备。 自打一进院子,谌夏就注意到了这里的特殊,这里有各种各样平日里只能算作鸡肋的设施,但巧合的是它们正好能在末日里用得上。 当今随便拿出去一样都会引起生存在各个角落的幸存者疯抢的物资,这人堆了整整一个房间。 谌夏很难下定论说邢禾是出于什么样的想法将这个院子打造出来的,她也不愿去揣测。 但她能确定,这里肯定不是一座普通民房,而是一处正儿八经的避难所。 饶是两人本就没有把邢禾的秘密透露出去的打算,此刻也在她的坦坦荡荡下变得有些紧张,担心起自己会不会在不注意的时候说漏嘴。 住的地方倒是很好解决,她准备把一楼的堆东西的房间腾一个出来给樊花和谌夏住。 但当初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所以根本就没有购置多余的床。 谌夏看出了她的顾虑:“我们打地铺就行,不用那么麻烦。” 樊花举手表示同意。 邢禾思索着开口:“趁现在外面的资源还没被搜刮完,过两天我去外面给你们搬一张床回来。” 就在这时,清孟的目光突然幽幽地打了过来。 三人的背后齐刷刷地冒起了冷气。 樊花:“我不睡床了,我骨头硬,睡地板就挺好,哈哈哈哈哈哈。” 谌夏:“也不是非得去外面找床,要不我明天去砍一颗树做床吧,就不麻烦你了。” “别贫了,一直打地铺行不通的,冬天的温度扛不住,你们两个的精神也扛不住,到时候我和清孟一起去外面找找吧。” 看起来是对着樊花和谌夏两人说话,邢禾话里的重音却是在‘和清孟一起’几个字上。 余光瞟见清孟的表情恢复了正常,她这才松了一口气。 这个话题就到这里结束了。 见识了邢禾殷实的家底之后,樊花也跳脱了起来,突然说想弄一个篝火畅饮晚会。 第一个问到的是陈姨的意见。 陈姨思考了一下提出了一个比较实际的建议:“今天晚上吃烤肉怎么样?猪肉和蔬菜这类的食材再放段日子容易坏掉,趁着现在还新鲜可以先处理了。” 樊花表示狠狠赞同,甚至还感叹了起来。 “昨天晚上还在被丧尸追着跑,今天就可以一边喝酒一边吃烤肉,果然歇斯底里的反义词就是底里歇斯(delicious)啊!” 邢禾听不懂她说的什么歇斯底里底里歇斯的,不过她也觉得这项提议不错。 中午虽然勉强吃了一顿早午饭,但由于计划份额之外的两人,明显大家都只吃了个半饱。 弄个烤肉晚会饱饱肚子,还正好可以当做大家的欢迎会。 只是没想到看起来乖巧小只的樊花竟然喜欢喝酒。 谌夏对着清孟摆出一个猫咪般搔首弄姿的姿势,并且发送了一个wink。 “清孟姐,你觉得怎么样?要不要参与呀~” 邢禾装作不在意的样子,实则暗自竖起耳朵了,她会怎么回答呢? “可以。” 清孟标志性的冷冽嗓音。 樊花欢呼起来,脸上带着明媚的笑意:“好诶,我就知道清孟姐你最好啦!” 邢禾愣了一下,她记得清孟其实不太喜欢吃烤肉,也并不是喜欢参与什么篝火畅饮会的人。 可这人很轻易就同意了。 但邢禾的心里却没来由的有些不舒服。 是因为谁?是樊花吗? 也是,樊花既活泼又有朝气,在人群中永远很显眼,就像一个小太阳一样。 即使没有人说话她也可以自己一个人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永远不会让场子冷下来。 这样的女孩子,没有人会不喜欢吧? 如果说樊花像一只五彩斑斓的小雀,那么邢禾大概就是一只无趣的鹦鹉。 邢禾没有想过自己为什么要和樊花攀比,她只觉得听到清孟很轻易就同意了对方的邀约时,她的心里就突然涌上一种不知名的酸涩情绪。 也是上一次清孟邀请邢禾一起在小院中喝酒,那时她才第一次知道她会喝酒。 清孟是为谁学会喝酒的呢? 在别人面前喝醉过吗,会是谁送她回家呢?那人会不会趁机要求留宿呢…… 邢禾当然清楚作为成年人在应付工作时少不了会和人觥筹交错,即便是清孟这样的人也不例外。 但此刻她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在叫嚣着,不想让任何人看见清孟喝醉的样子。 带着奇怪情绪的人开口都是一股怪怪的味道:“谌夏,你要参加吗?” 邢禾盯着她,眼里仿佛有电光火花。 说!说你不参加。 谌夏突然被叫到名字,整个人都有些摸不着头脑,大家一起的活动,她看起来好像不是那么不合群的人吧? 但邢禾这么问,可能是有她自己的道理? “要参加的。” 樊花比较敏锐,很轻易地品出了些不寻常的味道,刚刚的一瞬间怎么好像感觉到一股莫名的敌意。 看了看正襟危坐的谌夏。 樊花笃定的摇头,这人不敢。 难道是……樊花在清孟和邢禾两人之间审视了几个来回。 清孟的脸上一如既往的没什么多余的表情。 倒是邢禾脸上的表情变幻莫测,一阵黑一阵白,看起来明显有些不正常。 噢——原来是有人吃醋了。 樊花突然起了些坏心思。 “哎~你们看我,怎么把最重要的人都给忘了,在院子里开篝火派对怎么能不问过主人的同意呢?” 她挤出一副楚楚可怜的表情:“邢禾姐姐,我们在家里面开派对你不会介意吧?酒这么重要的资源,我们现在喝了会不会有点太浪费了呀。” 谌夏一本正经地考虑:“酒可以消毒,还能拿来做成□□击退丧尸,确实有点浪费了。” 樊花心里恶狠狠的想,就你显眼包,要你说话! 她暗暗掐了一下谌夏的大腿,这个呆子果然吃痛闭嘴了。 邢禾下意识地客气道:“没事,把这里当自己家就好,酒随便喝,正好给大家当欢迎会了。” 不知道为什么,一旁的清孟的脸上也不着痕迹的冷了几分。 这两个人真好玩。 樊花在心里笑出了声,但面上可没显出一点奇怪的表情。 “我们可以玩一玩真心话大冒险,你会玩吗?小夏。” 谌夏觉得这些人都有点莫名其妙的,之前参加同学聚会的时候还和樊花一起玩过真心话大冒险,她明明知道自己会玩的。 “我会玩。” 樊花对她的答案很满意,转头又问邢禾。 “你会玩吗?邢禾姐姐。” “哦,我又忘记了,邢禾姐姐在军队这么多年都和社会有些脱节了,应该不会玩的吧?” 说实在的,邢禾根本没有听过这个什么什么大冒险的名字,也并不知道怎么玩。 但樊花都这么问了,要是真承认不会的话,岂不是气势上就输了一大截。 “怎么会,我当然也会玩。” “喔~那就好。” 樊花的眼里闪过一丝狡黠的光,一看就知道应该是在酝酿着什么鬼主意了。 “那清孟姐,你敢玩吗?” 一到她这里问题就变成敢玩了。 不得不说,樊花看人的眼光很准。 虽然清孟大多数情况下对事对人都是不在意的,但某些时候也会有些莫名其妙的胜负欲。 比如现在,激将法明显是成功了。 清孟只说了一个字。 “玩。” 听到大人们讨论的火热,兜兜也蹦蹦跳跳地举手。 “我也要玩!” 邢禾捏了捏她的小脸。 “不可以,小朋友要按时睡觉。”【魔蝎小说 mo xie xs .c om】 24-30 第24章 昨晚都没有休息好,大家也就先挤在一起睡了个午觉。 昨晚都没有休息好,大家也就先挤在一起睡了个午觉。 醒来她们都开始各自忙碌了起来,谌夏在房间里面收拾行李,樊花带兜兜玩,清孟在厨房给陈姨打下手。 邢禾照例出门巡视一下周围的情况。 晚上吃烤肉的时候不可避免的会产生一些噪音,路上如果遇到丧尸就顺手解决掉,也能减少一些隐患。 陈姨身体还没完全恢复,小孩子消化系统不太好,两个人都不太适合吃烧烤。 为了不让小朋友眼馋,她就提前带着兜兜吃过饭去休息了。 七点的时候,天上已经笼罩了一层朦朦胧胧的夜色。 院子中间升起了一堆小小的篝火,旁边是前些年奶奶搭的土灶,此时被樊花灵机一动拿过来充当了烤架。 家里没有铁签,最后还是邢禾把院子外面的柏树剃了半边,带回来的树枝做了烤串的木签。 谌夏熟练地翻转着架在土灶上的烤串,在合适的时机涂抹上香油,再均匀地撒上孜然辣椒,最后装盘出餐。 在她的动作下,一串串烤肉和烤蔬菜表面都裹满调料和金黄的油脂,散发出令人忍不住大动口舌的香气。 烧烤一上桌,樊花就马上拿了一串。 她和谌夏在武装部已经过了好几天食不饱腹的日子了。 每次出去搜物资时彭鹏那群人没出多少力却要占最大的比重,只剩下一点点给谌夏。 给王奶奶和赵丽她们分过之后,两人也就只能将就吃点了。 运气好的时候能吃到面包,运气不好的时候没找到东西就只能吃上一顿剩下来的饼干。 此时色香味俱全的烤肉串一入口,樊花瞬间就热泪盈眶了,差点把舌头都给咬掉。 “太……太好吃惹!” 谌夏虽然没有樊花这么夸张,但也狠狠的撸了一大口肉串,嘴里狼吞虎咽的连说话也顾不上。 作为在末世中摸爬滚打了数年的邢禾自然能理解她们两个的心情。 曾经有段没有水也没有食物的日子,她的胃中空无一物,分泌的胃酸不再是帮助身体消化的帮手,而是变成了伤人的第一道利器,钻心的疼痛和饥饿感将她折磨的毫无力气。 外有丧尸,内无存粮,那时的邢禾与死亡也就只差一线之隔。 当重新又有机会吃到美味的食物时,她才真正意识到每一碗米饭和冒着热气的菜都是多么的难能可贵。 樊花和谌夏顾不上讲究什么主客礼仪,就像饿死鬼投胎一般,一心只扑在食物上,模样实在算不上优雅。 这给向来吃饭慢条斯理,七分饱腹即可的清孟带了一点小小的震撼。 不过她倒也没有因此就对两人留下什么坏映象,因为清孟很清楚。 她不过是比樊花她们幸运一点,在还没有来得及完全见识到末世的险恶时就被邢禾接到了安全的地方。 如果一直在医院和两百号人待下去,还等不到第一天过去,食物所带来的斗争与猜忌就会成为末世降临之后的第一道鬼门关。 担心两人吃不饱,她甚至没有动筷子,只是小口地抿着酒看着她们两个吃。 邢禾本就不是很饿,一边在旁边兴致勃勃地看一边低声和清孟咬耳朵。 “你觉不觉得她们两吃的特香,就像现在年轻人里面很流行那个什么来着——啊对,叫吃播!” 清孟抬起眼眸,欲言又止。 她不知道是否应该告诉邢禾,吃播已经是五六年前流行的东西了。 但真告诉了这人,她多半会有些受伤,觉得自己跟不上年轻人的时代了。 清孟明智地选择了闭口不言。 等到肚子差不多填了一半,樊花和谌夏终于减慢了进食的速度。 见邢禾和清孟没有动过筷子,谌夏后知后觉的有些不好意思。 人坐的还是很端正,但她充满正气的脸上以极其惊人的速度爬上了一抹红,并且这抹红色以极快的速度蔓延到了全身。 “不好意思……” 毕竟在别人家里做客,把主人晾着自己库库吃了半天,饶是一向自诩厚脸皮的樊花也摸了摸肚子有些心虚地道:“你知道的,我们两个还在长身体。” 邢禾挑了挑眉:“是吗?” 樊花又急忙找补了一下,万一因为吃的太多邢禾把她们踹出去就不好了。 “但是我们也不是一直都吃这么多的,今天只是有点饿了,我保证以后一定少吃点!” 邢禾左手托着脸,扫了一眼两人看起来明显有些瘦弱的身体。 “其实那时候你们根本就没有多的食物吧我看见了,把饼干给我之后你们根本没吃东西。” 谌夏没有否认,只是解释道:“王奶奶和赵丽的身体,不吃东西不行的。” “那樊花呢?” 樊花小声嘀咕:“看不起谁呢?谁说没有多的食物,樊花还有半袋饼干呢,她和谌夏一人一半。” 邢禾看了她一眼,丹凤眼一眯,果然平白多了些威慑力。 樊花闭嘴,继续吃烤串。 邢禾冷冷地告诫了一句:“任何时候,保证自己的生存都是最首要的事情,死人可救不了任何人。” 谌夏好像听进去了些,低垂着眼睛:“以后不会了。” 见总算有一个人听劝,邢禾的语气也软了些:“饼干我还没吃,本来准备走的时候还给你的。” 摸了摸包包,里面却没有那袋饼干,她这才想起来跑出来的时候已经把它当诱饵扔给丧尸群了。 手指触碰到一个圆润的东西,邢禾把它拿了出来,塑料口袋装着的一个鸡蛋。 那是晚上睡觉前王奶奶给的。 她把鸡蛋拿在手里,望着它出了神。 邢禾其实真的不饿,但王奶奶一定要把这个塞到她手里,不由分说。 “这是” 清孟看着邢禾,她的情绪低落的很明显。 谌夏和樊花都知道这是什么,因为她们也收到过王奶奶的鸡蛋。 “昨天在武装部遇到的一个奶奶,人特别好,她只有一个鸡蛋,非要送给我吃。” 不用问奶奶去了什么地方,为什么没一起回来,清孟很聪明,一点就通。 樊花没心思吃东西了,她放下筷子低声道:“只差一点,王奶奶也可以吃上这么好吃的烤肉了。” 邢禾眼前又浮现出王奶奶的模样。 老太太没有牙齿,只有吃饭的时候才会带上假牙。 她笑起来时脸上的皱纹也有形状,嘴巴咧开就露出里面空空的牙龈,看起来有些可爱。 “全是瘦肉,小老太太戴着假牙也吃不动的。” 虽然是开玩笑,但邢禾的话音里却听不出一丝笑意。 谌夏嘴里咀嚼着嘴里的烤肉,只觉得鼻子突然酸涩无比,眼睛也胀胀的,仿佛有什么滚烫的东西要涌出来。 一低头,泪就滴进了碗里。 谌夏觉得有些丢人,于是把头也深深地埋在碗里面不敢抬起来。 邢禾也低垂着眼眸。 这些年,她见过昨天晚上还一起睡在土堆旁的战友被炸弹炸成碎块,也见过队友被蜂拥而上的丧尸淹没。 邢禾确定自己早已经学会了面对死亡。 可得知王奶奶在睡梦中离开的时候,她还是有些无措,甚至到现在也无法确认自己究竟是什么样的心情。 王奶奶已经上了年纪,她的身体决定了邢禾没有办法带她回小院。 既便从武装部的据点逃出来,王奶奶后面的人生也不是旷野而是一眼就能望到头的苦难人间。 她必须去往拥有更完备医疗设施的大城市,一路上颠沛流离,她会遇到很多危险,会吃很多苦。 既便路上没有被人丢下,能够安全的到达安置点,她也只能在基地的底层挣扎着过完余生。 从理智上来讲,邢禾知道死亡对王奶奶来说反而是一件幸事,在没有来得及经历痛苦的时候就快乐的离开。 她只是有些难过。 对于一个像奶奶一样关照她的人离世而感到难过。 樊花红着眼眶举杯:“那就祝王奶奶早日和家人团聚吧。” 众人起身举起酒杯,在心里默默地重复了一遍。 “祝王奶奶早日和家人团聚。” 大家的心情都不太好,气氛也变得有些沉闷。 清孟破天荒地主动说话了:“来玩真心话大冒险吧。” 樊花擦了擦眼角附和道:“是呀是呀,只喝酒有什么意思,来玩真心话大冒险吧。” 谌夏和邢禾也收拾好心情,毕竟王奶奶说过,人不能一直活在过去,要往前看。 樊花在介绍规则。 “猜拳,赢的人转酒瓶,瓶口对着的人来选择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谌夏和清孟没什么意见。 邢禾暗自在一旁记着规则,她没玩过,只希望可以让她潜水一段时间,好学习一下其他人是怎么玩的。 第一轮猜拳下来,邢禾这个最不想赢的人反而赢了。 尽管没人在前面做示范,邢禾压根不知道什么是真心话什么是大冒险。 但在众人的注视下,她还是只能硬着头皮上去转了酒瓶。 瓶口转了几圈,最后悠悠地对准了谌夏。 没想到自己这么倒霉,谌夏一下子瞪大了眼睛。 樊花倒是满脸幸灾乐祸,在旁边起着哄要看谌夏出糗。 “哈哈哈哈,有的人完咯,第一个就抽到了~” 伸头一刀缩头一刀,谌夏带着破釜沉舟的气势说出了那句:“我选大冒险。” “大冒险是吧?大冒险……我先想想。” 邢禾眼神飘忽,半天说不出个花。 那两人只当她是在正儿八经地想要怎么整蛊谌夏。 只有清孟看出了这人根本不知道大冒险是什么东西,她状似无意地说了一句。 “可别惩罚的太过分,待会把兜兜她们吵醒了。 接收到信号,邢禾的底气都足了几分。 “就罚你——” 第25章 清孟姐,到你了。 “做200个仰卧起坐!” 樊花:你有病吧。 谌夏倒是挺喜欢这个大冒险,生怕邢禾后悔一般,往地上一躺就开始做仰卧起坐了。 “1,2,3……” 清孟轻笑了一声,这个惩罚很符合邢禾的风格。 樊花不服气地嚷嚷着:“你怎么给她出这么简单的大冒险,下次不允许了嗷!” 邢禾斜睨她一眼:“简单?那待会你也来。” 樊花沉默,樊花装做听不见。 她从小就体虚,体育方面那是一窍不通,要让她做200个仰卧起坐还不如要了她的命。 不过这对谌夏来说确实算不上难,几分钟就做完了。 第二轮猜拳获胜的是樊花。 而被瓶子选中的倒霉蛋则是邢禾。 不知道真心话是什么内容,邢禾理所当然的选择了大冒险。 她很乐观,不就是仰卧起坐吗,再不济也就是俯卧撑蛙跳什么的,小事一桩。 只有谌夏注意到樊花的眼睛在几个人之间转来转去,明显是在想什么鬼主意了。 “你和小夏对视三十秒。” 谌夏:对视。我? 邢禾:对视。我 清孟的眼神隐晦地变得暗了些,脸色看起来也比刚才差了许多。 察觉到来自于清孟过于炙热的目光,谌夏有种如芒在背的感觉,她弱弱的举手:“无关人员可以不参与吗?” “不可以,清孟姐可以来数数吗。” 樊花看向清孟,表情意味深长。 “可以。” “好。” 樊花转过身,嘴角勾起一个计划得逞的笑。 “321,开始。” “29……28……” 樊花倒是没有搞怪,好像提出那个要求就真的只是为了看谌夏正儿八经地和邢禾干瞪眼三十秒。 但毕竟是有妻之妻,而且清孟还在旁边看着,邢禾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为了不和谌夏对上,她的目光四处躲闪,然后毫无意外地闯进了清孟的视线。 清孟的眼睛是典型的桃花眼。眼头深邃,睫毛密而纤长,眼尾细而略弯,形状似桃花花瓣。 因为饮了酒的缘故,她的眼角略带浅浅红晕,但那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眸中又带着些许冷意,给人一种半梦半醒的朦胧感。 邢禾一直便清楚清孟的眼睛很好看,可醉酒之后这双眼好像蒙上了一层似有若无的纱衣,更有种别样的风情。 她只觉得自己的心跳都漏跳了一拍,不敢再到处乱看,老老实实地和谌夏对视。 刚才邢禾看过来的那一眼里面还带着和谌夏对视之后没有来得及掩饰的—— 情意。 清孟看不懂那一眼包含了什么样的感情,也不敢去想。 清孟的情绪有些波动,就连数数的速度都无意识的加快了许多。 “3……2……1” 终于结束了,邢禾松了口气。 倒数完毕,清孟也坐了回去。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邢禾感觉清孟的情绪好像比刚刚低沉了一些。 很快第三轮就开始了。 这次猜拳时谌夏的运气又出人意料的变好了,大家都是石头,就她一个人是布。 谌夏肉眼可见的开心,她兴致勃勃地转动了瓶子,脑子里已经开始准备要出的题了。 瓶子转了几圈,最终缓缓的停在了清孟面前。 清孟抬起头,没来得及做表情管理,整个人的状态都在零下几度。 谌夏脸上的笑意卡壳了,她确实是想要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上,但这个主动权的对象不该是清孟啊。 其实谌夏和邢禾也才认识了两三天,但邢禾比较随和,几人又是过命的交情,现在基本上能玩的开了。 而清孟就不一样了,见面满打满算不到十个小时,她的脸上几乎没什么表情,坐在那虽然一句话都没说,但四周的空气好像都比其他地方的要冷上一些。 谌夏不擅长和这样的人相处,也不知道怎么把握真心话大冒险的度,只能向樊花投过去一个求助的眼神。 与谌夏的如坐针毡不同,樊花反倒是有些跃跃欲试,就差把让我来三个字写脸上了,丝毫没有受到清孟的气场影响。 ‘撮合她们,小夏,加油!你是最棒的!’ 她努力的朝谌夏使眼色,希望她能够接受到自己的信号,最好是能心意相通,一个字不差! 清孟仿佛没看到两个人的小动作一样,对谌夏抽到自己的结果也没有表现出意外。 “我选大冒险。” 邢禾心里有些好奇,大冒险谌夏会让清孟做什么呢? 谌夏没有接受到樊花的信号,还在纠结着什么程度合适。 樊花按耐不住内心的激动,小声地起哄道:“亲一个!亲一个!” 谌夏瞪了她一眼,樊花乖巧地闭嘴。 真要让谌夏去搞什么刺激香艳的场面,显然是不现实的,她也只是过个嘴瘾罢了。 谌夏的眼神在两人中间游离了一圈,还好清孟没听见,邢禾也没什么反应。 在无人发现的角落,邢禾的脸连带着脖子都悄悄地染上了一抹红色。 她若无其事地拿手扇了两下,自言自语道:“咦,这个天气还挺热。” 谌夏不想让樊花的期待落空,但也不能到会让清孟觉得难堪的程度。 “可以*表演个才艺吗?” 这已经是她能想出的最刺激的大冒险了。 清孟答应的很干脆:“唱歌可以吗?” 唱歌! 那个清孟会唱歌 那可得好好听听。 在场的人都不约而同地坐直了。 “可以可以,当然可以!” 邢禾一口一口地抿着酒,暗地里竖起了耳朵。 清孟有些为难:“不过没有伴奏……” 邢禾突然想起来正巧小院里就有一台以前奶奶送她的电钢琴。 那是邢禾的十八岁生日礼物。 听人说隔壁家刘大娘的孙子在上钢琴兴趣班,那钢琴可是个好东西,学出来能陶冶艺术涵养,特别培养气质。 奶奶就寻思着也给邢禾买了一台,邢禾也确实自学了一段时间,不过很可惜还没来得及学出什么成果就入伍了,后面就没再碰过了。 邢禾其实不太想在清孟面前弹电子琴,这么多年没碰,说不定早已经记不清哪个是do哪个是re了,她都能预感到场面能有多滑稽。 不过丢脸也是小事,比起这个,她更想听一下清孟的歌声。 这么多年来从未听过,她实在是有些心痒。 “我可以弹钢琴。” 清孟抬眸看她,显然没想到邢禾竟然会提出要伴奏。 她竟不知邢禾还会弹钢琴,这人究竟还有多少事情是她未曾挖掘出来的。 邢禾站起身:“我去楼上拿一下,不过钢琴年岁有些久了,可能会走音。” 樊花的眼睛亮了又亮。 这才对嘛,妻有情来妻有意,你唱歌来我弹琴,CP还得这么磕才有意思。 她突然发出一声痴笑,谌夏习以为常,已经大概猜到了她的脑袋瓜子里面在想什么。 邢禾很快就回来了,没曾想这电子琴的质量还不错,擦去灰尘之后试了下音,只有几个低音键位有些走音,总的来说无伤大雅。 做好准备,邢禾看向清孟:“你想唱什么歌?” “情歌。” “嘿嘿嘿,清孟姐,我知道你想唱情歌了,但是邢禾问你歌曲叫什么名字呢~” 樊花一双眼睛都笑的眯了起来,不知道又脑补了什么。 谌夏戳了戳樊花:“好像不是这个意思。” 邢禾瞥了她一眼:“你清孟姐姐说的是一首歌,名字就叫情歌。” 清孟点了点头。 邢禾感觉自己在和年轻人的斗争中扳回一城。 “这么经典的歌曲你都不知道,看来你们小年轻的审美还有待提升嘛。” 只是年轻人本人并不觉得这句话有什么攻击力,反而品着烤串啤酒一副心情很好的样子。 那有什么关系,情歌也是情歌。 一番笑闹结束,大家安静了下来,将时间留给清孟。 一开口众人就被清孟的声音抓住了。 时光是琥珀 泪一滴滴 被反锁 情书再不朽 也磨成沙漏 清孟的声音本来属于清冷空灵的类型,饮过酒后嗓音中增加了些低沉沙哑的气息,莫名地与歌词中的爱而不得更加适配了。 一开始因为紧张的缘故,邢禾还弹错了几个音,但后面就渐渐找回了感觉,走音的按键反而为歌声增加了一些岁月的质感。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邢禾感觉有一双眼睛好像一直都在看着自己。 她抬起头,正好与清孟对视。 长镜头越来越远 越来越远 时隔好几年 没来由的,邢禾觉得清孟的眼睛里有些悲伤。 为什么? 没等她探究清楚真相,一曲已经终了。 谌夏鼓着掌,脸上是还沉浸在歌曲的余韵里的惊艳,开口也丝毫不吝啬自己的赞美之词。 “虽然我不是专业的,但是我感觉你唱的真的很好,声音好听,情感也很真实,嗯……就像我之前看华国好声音的感觉一样。” 樊花比她还要激动:“清孟姐,你真是太全能了,又好看又好听!” 她暗自抹了把泪,还非常好磕,满满的be感。 “谢谢!” 清孟礼貌地点了点头,并没有多说什么。 游戏继续进行。 不知道今天的石头剪刀布是不是有什么能量守恒上的讲究,每一次都在弥补上一把的受害者。 这次的获胜者居然是清孟。 大家都出了剪刀,只有她一个人是石头。 清孟没有反应,大概没意识到自己是胜者。 “清孟姐,到你了。” 第26章 你喜欢的人,名字有多少笔划 清孟这才回过神来,对自己的胜出有一些意外,她随手拨动了酒瓶。 樊花幸灾乐祸地看着瓶口,猜测这次的幸运观众又是谁。 瓶口缓缓转动然后停在了谌夏的面前。 幸运观众本人:“……我选真心话。” 根据谌夏的判断,清孟这样不食人间烟火的人是断然问不出什么出格的问题的,所以放心大胆地选择真心话就好。 清孟尽力表现出毫不在意的样子,好像只是准备随口问一个问题,但微蹙的眉头和紧闭的嘴唇出卖了她。 “这里有你喜欢的人吗?” 她很在意这个问题,大家在心里默默的得出了这个结论。 谌夏有些意外于清孟会问出这样的问题,不过也算不得出格。 她确实还没正式地介绍过樊花是自己的女朋友,可能是清孟通过她们的相处模式看出来了什么吧。 谌夏非常坦然的回答:“有。” 这一轮就算过了。 樊花依然笑眯眯地,好像听到了什么很悦耳的声音一般。 清孟的心里却沉下去几分,手指无意识地捏紧了衣角。 清孟早就注意到了樊花一直在撮合谌夏和邢禾,她只是试探性的问一下,没想到谌夏直接大方的承认了自己喜欢邢禾。 相比起沉默又别扭,只敢藏起心思躲在角落里暗自关注邢禾的她。 谌夏长得英气又好看,谈起喜欢来勇敢又大方,体能还好,关键时刻也能给邢禾提供实际的助力。 任何人都知道该如何选择。 最重要的是,刚刚邢禾和谌夏对视时,清孟清楚的看见了她眼里的闪躲。 她又是怎么想的呢? 会喜欢谌夏吗? 因为坐的最靠近,只有邢禾注意到了桌子下面清孟攥紧的手。 刚才听到她问那个问题时,邢禾的第一反应是惊讶。 惊讶的劲头过去,就是一阵无法克制的失落。 结婚这么多年以来,邢禾和清孟聚少离多,见面时多是逢年过节,但这么多年的相处下来她对清孟也算是了解。 邢禾清楚,清孟很少花费心思在无意义的事情上。 无意义的含义很广泛,其中包括效率低下的做事方法,捕风捉影的娱乐新闻,世人公认的寻常教条等。 其中自然也包括打听别人的八卦。 能够那么认真的问出这个问题,清孟是……喜欢上樊花了吗? “可是樊花和谌夏是一对嘛,可是……” 邢禾自言自语,声音小到只有她自己一个人听得到。 可是…… 可是什么呢?可是她那么不染凡尘的人怎么能喜欢上别人呢? 还是可是——她那点蠢蠢欲动的小心思又该怎么安放呢 邢禾觉得自己可能骗不过自己的内心了。 她无法接受清孟和别人在一起,更无法接受她会喜欢别人,既便只是可能。 桌上的几人各有心事,但游戏还在进行。 因为在想别的事情,清孟和邢禾这次出拳的动作都多少慢了半拍。 而一直都在观察其他人的樊花终于抓住机会将这次的胜利收入了囊中。 来之不易的胜利,只有作弊没有半分实力,但她可高兴着呢,一点都不心虚。 樊花扬眉吐气地站了起来:“终于轮到我了,准备好迎接狂风暴雨吧!” 这次被瓶口选中的人还是清孟。 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清孟的手指敲了敲桌面,这表示她正在认真思考。 如果不能确定相对方一直是邢禾的话,大冒险还是一次就够了。 “我选真心话。” 樊花一双圆润的杏花眼鬼精鬼精的,龇着大牙笑起来感觉人畜无害,但熟悉她的人就知道,这妮子肚子里又在憋坏水了。 “清孟姐请听题,在场是否有你喜欢的人。” 清孟问过的问题转了一圈又回到了她的头上。 突然被问到这个问题,清孟心跳都乱了几拍,但显然也提前设想过这种可能性,所以并没有很慌乱。 邢禾从来没有在清孟的脸上看到过这般美艳的表情,她轻咬着下唇,眉头微微蹙在一起,眼里好像涌动着春光,白皙的皮肤也因为害羞而染上了绯意。 邢禾下意识地瞪大了眼睛,她的心理有些矛盾,既想听到答案,又害怕听到答案。 “有。” 所有人的表情都有了不同程度的变化。 樊花是最夸张的一个,她也想尽力控制自己的表情,但咧到太阳穴的嘴角出卖了她。 我的CP是真的!!! 而对于谌夏来说,既便她不像樊花那样热衷于这种事情,但她也还是为在绝境之中见证到一段美好的感情而感到高兴。 三个人之中,邢禾是最蔫的一个。 清孟有喜欢的人了。 是樊花吗?还是谌夏…… 脑子有些混乱,邢禾也不清楚这错综复杂的感情到底是怎么回事。 只有一件事情很清晰,既然向自己提出了离婚,那清孟就该是不喜欢她的。 中场休息时间。 清孟有些冷,于是楼上去拿毯子了。 谌夏说刚刚闹了些动静,要去楼顶上观察一下附近有没有被吸引过来的丧尸。 邢禾心情苦闷,一句话不说地打算去一楼库房再搬些啤酒出来。 才刚走进库房,樊花后脚便跟了进来。 樊花用肩膀撞了她一下:“你不开心了?” 邢禾顶着苦大仇深的脸:“没有。” “你有。” 邢禾不说话。 樊花很少见邢禾这么浅显易懂的情感表露,饶有兴致地刺激她。 “你们又不是一对,清孟姐有喜欢的人你不高兴干什么。” 邢禾被戳中了痛处,开口有些酸酸的。 “看好你的女朋友。” 樊花一脸无所谓:“不用看,她又不会跑。” 邢禾干巴巴地说:“你不怕……” 樊花百无聊赖地踢着地上的石子:“我怕什么?” “你!” 樊花明明知道她在说什么,邢禾看出来了,这小丫头片子就是单纯来气她的。 “你什么你” 捉弄起邢禾来确实有意思,樊花的眼睛都笑弯了。担心老年人经不起折腾,她大发慈悲地决定就这样到此为止。 “清孟姐这么好看又厉害,怎么会喜欢我和小夏这样普通的人呢?” 双手背在身后,樊花慢悠悠地往外走着,“你什么时候才能看出来——” 临出库房前,她回过头看了邢禾一眼。 “清孟姐喜欢的是你呀!” 来自第三人称给这段感情的定义宛如一记重锤敲在邢禾的心脏上,她甚至听见胸腔中传来闷闷的回响。 清孟喜欢的……是我 脑海中再次浮现出酒店里听到尽快离开时她委屈的眼神;在医院见面确认自己有没有受伤时满脸的着急和担心。 还有院子里清孟半开玩笑般的那句。 “还是说,你是想让我问你我们复婚了么?” 当思绪剥开迷雾走出误区,一切都豁然开朗。 游戏继续,照旧是猜拳。 三个石头。 邢禾的手势是布。 桌上摆着的仿佛不再是临时充当转盘的瓶子,而是一把打开潘多拉魔盒的钥匙。 邢禾不知道这次命运是不是会站在她这一边,但是她等不了下一轮甚至是下下轮了。 迫不及待地想再确认一下,想要看得更清晰,想听清孟亲口告诉自己,她的心意。 在瓶口即将划过清孟的区域时,邢禾直接伸出手将啤酒瓶截停了。 “哐当——” 樊花的脸上露出一抹了然的笑。 谌夏有些惊讶,但见樊花没说什么,于是她也装作什么都没看见的样子。 邢禾的动作仿佛在清孟的心湖上撩拨了一圈。 她不知道邢禾要干什么,只能有些无措的看着她。 邢禾攥着瓶子,手心都紧张的出了汗。 “真心话,可以吗?” 仿佛预感到邢禾接下来要问的是什么问题,清孟有些紧张地抿了抿嘴唇。 “可以。” 邢禾直直的看着她,面对丧尸群也从不发颤的人此时却因为紧张的缘故声音都变得有些喑哑。 “你喜欢的人,名字有多少笔划” 清孟毫不回避地回望她,仿佛想从她的眼里读懂这句话所代表的心意。 “十一。” 横横撇…… 正正好好十一划。 一瞬间,刚刚还蔫的像颗烂白菜的人,现在眼睛里面却放起了烟花。 清孟捉摸不透邢禾如同夏天的暴雨一般来的快走的也快的情绪,也不敢确定她此刻的欢愉是否因为她的回答。 但是沉醉在那盛放的烟花里,她本能地也舒展开了紧皱的眉头,连心里压着的石头都好像轻了几分。 空气中已经有些粉红泡泡了,樊花满意地点了点头,但现在还没到‘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的时候。 真心话大冒险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下一步还需要一味猛药来帮助两人的关系快速地升温。 运筹帷幄的樊大师眯着眼睛笑:“这些酒摆着还没动呢,我们再来玩一个游戏,输了的人喝酒怎么样” “玩!” 邢禾此时还沉浸在巨大的喜悦中,别说是玩个游戏,就算是让她去上刀山下火海说不定点个头也就同意了。 清孟也微微点了点头,表示自己都可以。 达成共识后樊花为在场众人介绍起了游戏规则。 “游戏名字叫我有你没有,两两组队,每局说一件己方队伍做过的事情。 如果对方没有做过就算赢了,如果对方队伍做过相同事情的那就算输。” 游戏规则不难,只听了一遍邢禾就懂了。 樊花递过来一个挑衅的眼神:“我和小夏一组,你和清孟姐一组,输的一队喝酒嗷~” 接收到来自樊花的挑衅,邢禾也起了些胜负欲。 以前还在曙光安置点时,每次战役结束下了前线都少不了和队友们聚餐喝酒。 感情方面她可能是一张白纸,但是在酒场上,樊花一个小丫头片子,怎么可能斗得过她。 今天一定要找回场子! 邢禾胜券在握,似乎已经完全忘记了这是一局年轻人的游戏,而不是她老女人的酒局。 第27章 要帮她擦擦吗? 樊花率先出题。 “我和小夏认识五年了。” 樊花今年才23岁,谌夏已经27岁了,一个是华国警察学院的优秀毕业生,一个是华国传媒大学的高材生,看起来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个人是怎么认识超过五年的呢? 这就要问问幕后粉丝谌夏女士了。 邢禾可不管她们是怎么认识的,她只知道这个小妮子竟然比这个,那可是正中她的下怀。 “我和清孟认识十多年了。” 尽管已经尽力装作云淡风轻的样子,但微升的语调还是暴露了主人心情的愉悦。 “超过了应该也算赢吧,我们恰好就比你们早认识两年,不好意思啊。” 樊花:…… 邢禾脸上的得意不要太明显,要是换个人,樊花免不了要用小人得志来形容她。 但自从发现邢禾虽然看起来像大姐姐一样很靠谱却在某些方面宛如一张白纸,尤其是感情方面。 樊花就突然有了一种妈妈桑般的护犊心情,所以对此刻的邢禾她实在不忍心说出这样的形容词。 毕竟两个人认识十多年确实很厉害,看的出来邢禾也是真的发自内心的开心。 樊花只能一边牙齿发酸地在内心祝福她们早日把床do塌一边认输。 这一局,邢禾和清孟获胜。 整局游戏,清孟都在一旁很安静,只有邢禾说话的时候,她才能借着游戏的名义光明正大地看着对方的侧脸。 夜色渐浓,视线中的所有事物都套上了一层朦胧的滤镜,但邢禾的笑容看起来依然很明媚。 即使情绪还很低落,清孟也被气氛渲染着跟她一起笑了。 想和她一起感受她的开心,也愿意承受爱而不得的苦难,甘之如饴。 邢禾心情很好地品鉴着烤串,一个不小心,嘴角便沾到了辣椒面。 要帮她擦擦吗? 身体比思想快一步,当清孟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她已经情不自禁地上手了。 左手抬起邢禾的下巴,右手拿着纸轻轻地擦去辣椒粉末,手指不可避免地触碰到了那看起来便让人垂涎欲滴的嘴唇。 软软的。 这不是第一次接触,就在不久之前,也是这处柔软的嘴唇,印在了清孟的额头上。 仿佛打开了什么禁忌的开关,心跳也如同雷声一般震耳欲聋,轰炸得清孟有些头晕目眩的。 接近于零的距离,足以让她闻到邢禾身上的沐浴露香气,也足以让她看清邢禾脸上的每一个表情。 邢禾的脸上有一瞬间意外,但她好像并不觉得这样的距离有些暧昧,只是那样呆呆地看着清孟。 就如同那些年结婚的时候一样,邢禾做到了一个伴侣能做的所有,却从未对她有过触摸亲吻。 比起每天相拥入眠,排解身体欲望的真正的‘伴侣’,邢禾更像是永远把她当做一个跨过线的朋友。 旖旎的心思一下子便消失的无影无踪,心中只剩下苦涩。 清孟手上的动作顿了顿,克制地坐回了原位。 邢禾从未与清孟有过这么近的接触,可以清楚地看见她细长的脖颈,半开的v字领衬衫,还有白皙的皮肤下微微凸显的锁骨。 那是独属于一种清孟的气质,性感而又自持。 还没等她回过神来,清孟却忽然抽身离去了。 对上邢禾茫然的眼神,清孟的语气平常得像是喝了一杯白开水。 “你的脸上有东西,我帮你擦掉了。” 这人一本正经地坐回去,矜持而又细致地擦手,就仿佛刚刚做出越界举动的另有其人一般。 樊花和谌夏一人喝了一杯。 出题权来到邢禾这边。 她突然想起来那天清孟给她做的饭,算不上多么美味,但有种玄之又玄的‘家’的感觉。 “我吃过清孟做的饭。” 樊花下一秒就接了句:“我天天吃谌夏做的饭。” 邢禾看见了樊花很嫌弃的眼神,里面写着三个字。 没——出——息。 也是,她们都住一起了,天天做饭一起吃也是很正常的。 只是以前清孟不会做饭,再饿也只会点外卖,担心她营养不良,邢禾甚至还请了一个保姆阿姨让她在家里做饭。 她从没有吃过清孟做的饭,所以自然而然把这当做很珍惜的东西。 “请喝吧,二位姐姐。” 樊花笑的很开心,已经把酒杯递到了两人面前。 清孟先接过酒杯,她的动作带着惯常的悠然,只是微微仰起头,杯中的液体就悉数流入了口中。 邢禾也没有拖沓,端起杯子将里面的酒一饮而尽。 第三轮,主动权又回到了樊花这边。 这次该谌夏提问了。 谌夏思考了一下,出了一个普通却又不那么普通的题。 “从去年3月16日到今天为止的每一天,我们都有见面。” 只有樊花和谌夏两个人知道,那是她们开始同居的日子。 “对呀,每天都在见面。” 樊花的嘴角勾起一个甜甜的笑,轻轻地拍了拍谌夏的头,像是在安抚一条小狗。 清孟终于后知后觉地察觉到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不对劲,不像朋友,也不像好朋友,更像是一对恋人。 本来不至于对萍水相逢的人的感情状况表现出如此的惊讶,但实在是刚刚樊花的撮合和谌夏的回答让清孟有了太偏门的误会。 现在想来其实也有很多蛛丝马迹,两人根本没想隐藏她们的关系,那些看似暧昧的惩罚也不过是整蛊活动罢了。 只是她的眼里只装得下邢禾,所以连那么明显的事情都忽略了。 清孟的人生历程中只出现过两次这种对手还未出招,她便已经底牌皆出后路全断的情况。 第一次是和邢禾离婚。 第二次是以为谌夏喜欢邢禾。 清孟不喜欢事情失去掌控的感觉,所以人生中的每一步棋都走的深思熟虑。 邢禾是她的例外。 但是,知道没有人会抢走邢禾,这就够了。 邢禾没注意到身旁的人稍微松了口气,此时的她倒是有些愁眉苦脸的。 前几天才是她和清孟这半年来第一次见面呢。 谌夏看起来老老实实的,没想到反而是最知道怎么往人心口上捅刀子的人。 邢禾和清孟不说话,樊花知道她们没招了,再次笑眯眯地递过两杯酒。 和清孟一起喝下满满一杯酒,邢禾的心里有些不服气。 她和清孟有但是樊花和谌夏没有的可不少。 就是能说的出口的没几样。 比如曾经在同一个户口本上,再比如离婚证……什么的。 第四轮,主动权来到了邢禾这边。 出题权给到清孟。 邢禾不禁有些期待,想知道在她心里,什么可以算得上只有她们有而别人没有的珍贵物件。 “我和邢禾养过猫。” 邢禾面上不动,心里却有些疑惑。 同住一个屋檐下的那几年里并没有养过猫,清孟是会为了赢作弊编故事的人吗 余光看向清孟,她的表情很平静,眼里看得出认真,甚至还有一丝怀念。 只是一眼邢禾便确定,清孟没有说假话。 那便是真的养过。 邢禾有些心虚,挖空心思地回忆起之前什么时候和清孟一起养过猫。 猫……猫……猫…… 是那只流浪猫! 那是清孟在上大学的时候了,当时邢禾去师父家里做客,来的时候会从学校路过,她就去了大学门口等着,打算顺便带清孟回家。 那天在下雨,放学时间已经过了很久清孟都没有出来,邢禾就进去找她了。 找到清孟的时候,她正打着伞蹲在路边,伞的下面是一只嗷嗷待哺的小奶猫。 邢禾找了个箱子,带着小猫和清孟去市区的宠物店,给它买了猫粮、奶瓶、还有小窝。 因为时间太晚,到家的时候两个人都被清柏树臭骂了一顿。 第二天早上邢禾就回队里了,再见的时候小猫已经不在了,她猜是清孟把它送给了别人,再后来渐渐也就把这件事给忘了。 原来清孟一直记得…… 都说女同三大件是同居养猫看海,作为资深磕子,竟然在养猫这件事上栽了跟头,樊花的脸上露出一丝遗憾的表情。 这件事她和谌夏确实没有做过,因为谌夏猫毛过敏。 愿赌服输。 两人很干脆地各喝一杯。 又到樊花出题了。 她脑瓜子转了一圈,立马就有了一个绝妙的主意。 “我和小夏都有女朋友。” 看到樊花眼中一闪而逝的狡黠,邢禾艰难地保持着微笑,背地却悄悄地咬紧了后槽牙。 “哦,那倒是我们输了。” 又是各自一杯酒入肚。 主动权重新回到手上,邢禾还没想好出什么题,她转头看向清孟,眼神里带上了些求助的意味。 清孟的脸有些红,不知道是醉意上了头还是什么原因。 没经过多少思考,她的题目脱口而出。 “邢禾对我吹过口哨。” 樊花:……好土 谌夏:……有街溜子 邢禾:……啊? 那是更为古早的事情了,当时的邢禾还是一个无知少女,跟着连队里的老兵学会了用叶子吹口哨。 回来觉得清孟肯定没见过,所以才在路边上捡了一片叶子给她表演一下。 没想到她会说这个,老年人邢禾有些窘迫,耳朵都红了半边。 注意到樊花和谌夏奇怪的眼神,邢禾强装镇定。 “怎么了?你们都不会吹口哨吗?” 第28章 我和邢禾有离婚证。 谌夏面露难色,她和邢禾倒是同年龄段的。 但是她从小就在城市里长大,别说不知道怎么吹口哨,甚至见都没见过这回事。 樊花嘟起嘴对着谌夏吹了一声口哨。 “好了,现在我也对小夏吹过口哨了。” 邢禾难以置信:“你作弊。” 樊花耸了耸肩膀:“有规则说过现在做的不算吗?” 老年人的心灵遭受了巨大的冲击,邢禾寄希望于谌夏能为她主持公道。 可当她看向谌夏时,对方避开了她的眼神,看起来有些心虚,但终究是一句话都没说。 邢禾疑似失去所有力气和手段:“没有。” 樊花好像一个打了胜仗的将军,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 “请吧,手下败将。” 邢禾像一只陡然间被放光了气的气球,蔫蔫地又饮一杯。 大概是樊花觉得虐小趴菜没有意思,这一轮换了谌夏出题。 谌夏倒是很认真地思考了半天,最后终于选定了一个。 “我向小花求过婚。” 饶是邢禾也惊得瞪大了眼睛,这两人竟然已经求过婚了? 邢禾向清孟求过婚吗? 答案当然是没有。 别说是求婚,两人就连戒指也没有交换过。 清孟的父亲不是很注重形式,领完证之后只是张罗着一家人一起吃了一顿饭,就算是宣告这件人生大事完满结束了。 那段时间上级决定派遣邢禾去m国参加五年一度的国际特种兵技能大赛,她每天忙的前脚不沾后脚,这件事后面就不了了之了。 说起来也是有些讽刺,邢禾一直认为自己对清孟在物质方面没有亏欠,但结婚四年两人竟然连个戒指也没有。 这次不用樊花提醒了,邢禾直接给自己倒了一杯,闷头灌进了肚子里。 一旁的清孟没放过她的任何一个眼神,若有所思地喝完了惩罚的酒。 其实清孟并不在意游戏的输赢,但邢禾的性格有时候容易较真,又很少吃过这样的瘪,所以连输几局之后整个人看起来有些闷闷不乐的。 清孟不想看到邢禾不开心。 想让邢禾喜欢上她很难,但是赢下一局游戏却很简单。 当主动权回到她们这方时,邢禾看见清孟的坐姿向前倾了几分。 对方在用眼神询问她,这一局游戏是否可以让她出题。 在邢禾看来,即使是和清孟共同绑定了四年,但那段婚姻里面也是亏欠和分离更多。 面对着谌夏和樊花这对浓情蜜意的小情侣,已经没什么获胜的希望了。 虽然不知道清孟为什么突然这么积极,但是本着对她的了解,定然也是想不出什么惊为天人的题目的。 邢禾下意识地点头同意了。 于是,她万分放心的清孟用最平常的表情说出了一句最不平常的话。 “我和邢禾有离婚证。” 离婚证…离婚证…婚证…证… 三个字如同平地惊雷一般平等地劈中了在场的所有人。 沉默至少持续了一分钟。 邢禾: 樊花:好劲爆,余情未了,破镜重圆,追妻火葬场,我喜欢。 谌夏:大家都不说话,我要说点什么吗? 清孟一脸认真地看着樊花和谌夏,然后又转过头来,丝毫不回避地对上邢禾的眼神。 她的脸上红扑扑的,眼睛里面没有平时一眼就能看出的掌控欲和游刃有余,反而湿漉漉的,看起来像一头迷路的小鹿。 邢禾立马意识到,这人喝醉了。 这样的清孟太过少见,邢禾的心立马就软的一塌糊涂,她放低声音问:“清孟,你醉了吗?” 没听清邢禾在说什么,清孟想要靠的离她更近一些。 “你说什么?” 世界在脑子里转着圈,失去平衡感之后,只是一个凑近的动作就耗费了清孟所有的力气。 她有些生气地在空中比划了一下,像是要把眼前的邢禾放平。 邢禾温柔地哄她:“我们去休息了好不好。” 清孟点了点头。 “我还没有困,不过如果你想休息的话我可以陪你。” 邢禾失笑,慢慢地把一点都不困的人从板凳上捞起来。 好不容易站稳了,这人却又皱起了眉头,欲言又止地看了看樊花和谌夏。 邢禾不知道她想干什么,耐心地问:“怎么了?” 邢禾这一问,清孟好像有了大人撑腰的小朋友一般,抬起了手想告状,指的方向却和两位输家本人南辕北辙。 “我们赢了。” 得,还惦记着游戏呢。 看着一脸认真指着大门的人,樊花捂脸。 她实在无法将这个失态得东南西北都分不清的酒鬼与白日里那个惜字如金克制疏离的清孟联系起来。 老实人谌夏清了清嗓:“确实我们输了,愿赌服输,小花胃不好不能喝太多酒,我替她喝了。” 于是清孟真的较真地看着谌夏把两杯酒喝完了。 拜托谌夏和樊花收拾残局,邢禾抱着清孟回了楼上。 本想直接将清孟放在床上休息,但她却闹着一定要洗完澡才肯睡觉。 邢禾拗不过醉酒的人,只好在浴室外面侯着,生怕她在里面摔跤。 所幸,清孟从里面全须全尾地出来了。 邢禾给她吹干了头发,把她塞进被子里面。 这是邢禾第一次看见清孟这不为人知的一面,但她并不觉得麻烦,只觉得庆幸。 庆幸站在这里的还是她,而不是另外的路人甲乙丙丁。 “我去洗澡,你先睡觉,不舒服的话叫我。” “嗯。” 邢禾洗澡的速度不慢,但对于醉酒之后昏昏欲睡的人来说也不算太短。 她本以为出来的时候清孟应该已经睡着了,但当她吹完头发回来却看见这人还睁大眼睛盯着浴室的方向。 走过去蹲在床边,伸手摸了摸清孟的额头,比正常温度要高一些。 邢禾有些担心。 “不舒服吗?” 清孟好像不太喜欢脑袋被盖住的感觉,伸手将邢禾的手推开了。 又摇了摇头,是在回应邢禾的问题。 “那怎么还不睡觉。” 清孟的声音软软的,没什么力气。 “等你。” 邢禾忍不住起了些捉弄清孟的心思,轻轻地戳了戳她的脸。 这次清孟没有动作了,任邢禾在她脸上作乱。 “为什么要跟樊花她们说我们有离婚证哦,这么想赢哦?” 明知道脑袋不清醒的人不会回答,但是邢禾还是笑着问,比起问问题,更像是在自我打趣。 出乎邢禾的意料,清孟开口了,她一脸认真。 “不是一定要赢,但是你不开心,所以我不想输。” 邢禾愣住了。 清孟很要强,但这并不意味着她在方方面面都要争个第一。 相反,她绝不是一个会为了游戏的胜负将自己的狼狈和落魄展示给外人观赏的人。 只是因为邢禾想赢,只是因为邢禾不开心,她便坦坦荡荡地对谌夏和樊花说。 “我和邢*禾有离婚证。” 明明不是多么悦耳动听的情话。 但仿佛偶像剧的情节般,邢禾的眼睛里面突然就像进了沙子一样,一瞬间什么都看不清了。 喝醉酒的人情绪本就敏感,察觉到邢禾的沉默,清孟变得有些小心翼翼。 “是不是你不想让别人知道我们的关系,对不起,我下次不会这样说了……” 邢禾摇了摇头,压抑着鼻腔的酸涩,尽可能地让自己的声调看起来平稳一些。 “不是的,我们赢了,我很开心。” 懵懵懂懂的人儿伤心来的快去得也快,听到邢禾说开心,清孟的脸上立马挂上了笑容。 她实在太过乖巧,不像一个醉酒的人,倒像一个任人摆布的洋娃娃。 邢禾给她吹头发她就听话地坐好不乱动,给她递水她就一滴不漏地喝完,把她放在被子外面的手放进去,她就用一双好看的桃花眼看着邢禾。 好像只要邢禾开口问了便一定会回答,不管邢禾做什么她都只会欣然接受。 然后明早起来,她就会忘记今天两人说了什么,又做了什么。 邢禾的心中有些躁动,这二十年来,她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那么急切地想确定一件事,想从一个人的口中听到一个回答。 “清孟。” 酒意上头,清孟的上眼皮和下眼皮打起了架,但她还是强打起精神看向邢禾。 目光中没有一丝保留的真诚与信任将邢禾心中见不得光的心思照了个无所遁形。 她不想趁人之危,但终究是荒谬压倒了理智,邢禾做了一个卑鄙的人。 “你喜欢的人是谁。” 好像有什么秘密被发现了,清孟瞪大了眼睛,成熟精致的脸上鲜见的出现惊慌失措的表情,看起来十分可爱。 “我没有喜欢!” 为了增加可信度,清孟甚至坐起身使劲地摇了摇头,但她忽略了一个大问题。 醉酒的人是不适合有太大的动作的,这会加聚头部的眩晕,也容易导致反胃。 此时的清孟尝到了苦头,胃部的反酸让她皱紧了眉头。 邢禾无奈地摇了摇头,轻轻地拍着清孟的背,直到她的表情看起来不那么难受,才扶着她躺了下去。 “你没有喜欢谁?” 邢禾的声音有些喑哑,带着些莫名的魔力,仿佛是在引诱不食人间烟火的神女下凡。 清孟果然没那么抗拒,顺着邢禾的意思又说了一次。 “我没有喜欢邢禾……” 邢禾以为这就是她能从清孟的口中听到最接近于答案的话语了,可清孟却又说话了。 她的表情有些小心翼翼,比起在和邢禾对话,更像是一个人的呓语。 “不行,既便是假话也不想说,我好喜欢,好喜欢。” 不知为何,邢禾觉得喉咙此刻莫名的有些发涩。她无意识地舔了舔嘴唇。 半合的丹凤眼,唇上一闪而过的水光,为寂静的房间增加了一抹欲望的色彩。 “喜欢……什么?” “好喜欢邢禾。” 第29章 邢禾得到了那个令她魂牵梦萦的答案。 像是一颗水果 邢禾得到了那个令她魂牵梦萦的答案。 像是一颗水果味的糖,初入口时便已经足够惊艳,越多回味韵味越深,逐渐充盈在整个鼻腔,整个胸腔。 清孟会记得今天晚上的谈话吗? 如果知道自己趁人之危,她会怎么想呢? 她本能的觉得对于两人目前的关系有些不满足。 可是下一步又该往哪里走吗? 复婚 怎么样开口呢? 作为甜蜜的惩罚,今夜邢禾辗转反侧,睁着眼到天亮。 当清孟睁开眼睛时,旁边的邢禾脸上正挂着不太明显的黑眼圈。 不过清孟没戴眼睛,视线里面朦朦胧胧的只能看个轮廓,她下意识喊出了身边人的名字。 “邢禾……” 刚从睡梦中醒来,清孟的嗓子还未完全打开,带着些低沉的嘶哑,这反而为她的声音增添了一股别样的韵味。 尤其是在说到邢禾两个字时。 如果没有昨天晚上的事情,邢禾大概会觉得听到便是一种享受。 但此刻不同,她昨天晚上刚做了坏事。 于是,原本还双目无神的邢禾一听到清孟说话就如同被踩到尾巴的猫一般,直直地从床上坐起来。 “啊?昨天晚上我一早就睡了,刚刚才醒,哈哈哈哈,今天的天气真好。” 邢禾突然放大的音量把清孟吓了一跳。 虽然因为宿醉的缘故她的脑子还有些钝痛,但邢禾的样子明显不太正常。 她有些担心是不是昨天晚上说了什么不太好的话,但努力地回想了一下,具体是什么情形确实是记不清了。 清孟坐起来戴上眼镜,视线中的邢禾总算是清晰了一些,仔细一看眼下还有两个黑眼圈。 清孟试探性地开口:“邢禾……你怎么了?” 邢禾的演技非常一般,她欲盖弥彰地强调了几遍。 “我没怎么啊,没什么事,我先去洗漱了。” 话音未落她便风风火火地去洗漱了。 直到离开清孟的视线,邢禾才终于松了口气。 明明两人的关系并没发生什么实质性的改变,但她实在是还没想好之后该怎么跟对方相处。 这人不管不顾便逃了,却不知道床上的清孟心已经冷了一半。 邢禾行事果断干脆,从不拖泥带水,所以大家理所当然的认为她做什么事都是这样。 只有清孟知道她有一个小习惯。 邢禾喜欢赖床,不管前一天是什么时候睡的觉,第二天起床的时候都会在床上哼哼唧唧地赖上十分钟。 如果她哪天没赖床,要么说明这一天有特别重要的大事,要么说明她根本没睡觉。 虽然刚刚邢禾遮遮掩掩的,但清孟还是一眼就看出来了,她昨天晚上没睡觉。 为什么没睡? 除了家里多了两个人以外,昨天与往日并没有什么不同。 如果有什么事情能让邢禾辗转难眠的话,那原因只能是出在她昨晚的宿醉上了。 清孟平时并不会放任自己醉酒,昨晚也是过于关注邢禾,才忽略了清醒与醉酒的界限。 她以前不会喝酒,在人生的前二十年中也从未触碰过这种在清家的教育里称得上是禁忌的东西。 说起她第一次喝酒,还要追溯到和邢禾离婚的半年以后。 那段时间清孟总感觉生活中空落落的缺点什么,好像做什么都提不起劲。 江平安刚好来北市出差,听说了情况,她直接一拍板带清孟去了酒吧。 清孟没有来过这种地方。 不知所谓的炫目灯光,震耳欲聋的DJ音乐,这是她对酒吧的第一印象。 江平安却说,忘掉一个人的最好办法就是尽快开始下一段感情。 她斗志昂扬地指着酒吧里的俊男靓女,仿佛在指着她为清孟打下的江山。 清孟看向江平安手指的方向。 舞池的中央,男男女女挤在一起随着音乐节奏晃动,身体不可避免地产生着接触。 有人接吻到情不能自已,手已经不老实地伸进了对方的裙子下摆。 受制于心理和生理的双重洁癖,清孟很难对于这种发泄欲望的方式表示认同。 准确的说,她甚至有些嫌弃这个地方,不过碍于好友还在没有表现的太明显。 好在江平安这人最大的优点就是会看脸色,看见清孟皱起的眉毛,她立马识趣地放弃了想要给对方物色帅哥美女的想法。 不过来的这趟清孟也不算完全没有收获。 她发掘了一样新事物,酒。 清孟不喜欢大多数酒的口感,它们要么苦,要么涩,即便是果味的鸡尾酒,酒精那股烧喉感也是水果的香气无法掩盖的。 但是当忽略口感直接来到酒精挥发充盈大脑的那一刻,难以入口的液体化作了最有效的安眠药。 脑海中所有重要的,无关紧要的,在不知不觉间全部消失,身体变得无比轻盈,剩下的只有多巴胺迅速攀升留下的快感。 清孟喜欢上了这种微醺的感觉。 过量饮酒会损伤脑神经,这对于一个研究员来说不是件好事,但她能很好地控制自己饮酒的度。 唯一的一次醉酒便是那次和江平安去酒吧的时候,由于没有经验,那晚她醉得过了头,第二天醒来时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江平安说,她拉着她讲了一晚上她有多想邢禾。 过量饮酒容易让人失去理智这件事,那时清孟便已经早有体会。 重逢的这段日子以来,清孟心中的小心思如同顽强的野草,只需要一阵穿堂风,生长蔓延之势便不可阻挡。 既便邢禾在婚姻期间表现得对她的身体毫无欲望,既便清孟明知对方对自己并没有友达以上的心思。 她还是无法让自己的视线从邢禾的身上离开。 喜欢就是喜欢,不讲道理,也不存在讨价还价的余地。 在那天的额头吻以后,她甚至已经开始乐观地想象起了两个人一起隐世而居不会被任何人破坏的以后。 有了酒精的催化,清孟几乎能够确定,昨天晚上她一定是将自己的心意告诉了邢禾。 邢禾回应了什么呢? 清孟不记得。 但有什么答案能比逃避更清晰呢。 邢禾的逃避像是一根粗长的针筒,刺穿层层防御,直达心脏,为人注入强效的镇定剂。 使她冷静,也更能够一击毙命。 邢禾穿过了所有的困难和危险来医院拯救清孟,这曾经给她的心脏带来无法按耐的悸动。 邢禾愿意跟她讲前世,讲今生,她以为自己看穿了邢禾的迷茫和恐惧,成为了这个世界上对她来讲最重要的人。 清孟相信邢禾对自己是特殊的。 但这份特殊是出于爱吗 还是因为在酒精上头想倾诉的那一秒,自己是唯一一个坐在她面前陪伴着她的人。 邢禾想救的是师父的女儿,是自己的前妻,还是那个叫做清孟的独一无二的人 清孟的嘴角勾起一抹苦涩。 就算套在这个身份里的是浅野甲,浅野乙,恐怕邢禾也会义无反顾的来救她吧。 这或许是道德感,是责任感,是对清柏树的报答,但这唯独不是爱。 即使不爱,她也会做的最好。 这一点在那段有名无实的婚姻里清孟早就领略过了。 邢禾每次放假都会第一时间回家,会把清家夫妇照顾的让她不必分神担忧,会给家里请阿姨专门做饭,也会给她买看起来有些老土的衣服。 邢禾做到了一个模范妻子可以做到的最好,可是身体的反应骗不了人,她从来不碰她,也确实不爱她。 如果邢禾不来医院救她就好了。 那样即使是有了前两天的意外偶遇,她也可以尽可能在短时间内抚平心绪,不会再有和这个人天荒地老的妄想。 “谢谢你这两天的照顾,我下午会去城里找救援部队。” 清孟的话没头没尾,邢禾愣了一下:“为什么?” “我留在这里对你没有任何作用,最后只会变成累赘。” 不知道清孟为什么突然有了这种想法,邢禾攥紧了手中的杯子,有些小心翼翼地看向她。 “樊花和谌夏她们也在这里,还有陈姨和兜兜,大家都在,我不会把任何人当做累赘的,不走可以吗?” 邢禾在挽留清孟,但说出口的话反而让她整颗心如同坠入冰窟一般。 不会把任何人当累赘,那这个人是谁重要吗? 清孟不是陈姨和兜兜,不知道自己是谁也无处可去,只能依赖于强大的邢禾。 她本就有自己的事业,也明白自己应该要做的是什么事,在医院时是太过汹涌的爱意让她抛下一切和邢禾来到了小院。 而如今,邢禾亲手为她的单恋画上句号,她也该回归现实,去做自己该做的事情。 清孟与邢禾划清了距离,语气礼貌而疏离:“我是研究员,也能够救人,那边正是需要我的时候,这段时间就谢谢你的照顾了。” 清孟的话很官方,但这是事实,邢禾不知道应该怎么反驳。 她早就知道清孟并不会安于在一个小院当中和她过着毫无意义的生活。 清孟的梦想是治病救人,也甘愿为研究事业奉献一生。 她不会允许自己自私自利,偏安小院,只保全自己,有能力出手却装作看不见其他正在苦难当中的人。 从前世到现在,清孟一直都是如此,可邢禾变了。 经历过死亡和重生之后,她不再是那个一心赤诚想要拯救所有人的邢禾。 如今的她只是固执地对一切假装视而不见,只想把清孟栓在身边。 第30章 那你把我绑起来 清孟利落地收拾起本就不多的行李:“我收拾好东西就去市区。” 邢禾皱着眉头:“我不同意。” 清孟看了一眼邢禾,好像第一天认识这个人一般。 毕竟她以前从来没有在邢禾的口中听到过这么强硬的拒绝。 “你站在什么立场说不同意” 清孟的语气仍然带着冷意,但里面好像又多了些别的意味,就在期待着什么一样。 邢禾没有注意到这细微的语气变化,但正如清孟所说,她有什么立场可以说出不同意这三个字呢 邢禾有些无力地张了张嘴:“你父亲拜托我要好好照顾你的,我不同意你离开。” 清孟嗤笑了一声。 不知道是在笑自己刚刚莫须有的期待,还是在笑邢禾的话语太苍白。 “论起年龄我比你大,不需要你来照顾,更何况,同床共枕吻额头,这就是你所谓的照顾吗邢禾。” 清孟的声音里带着些漫不经心的讽刺,邢禾从未听见过对方用这种语气说话,脸色都白了几分。 “我……” 清孟转身要走,邢禾拉住了她的手。 “清孟!” 清孟看不懂邢禾,也不明白那个所谓的拜托是不是真的就那么重要,以至于她把一切都摆在台面上了对方还扯着自己不放。 气到极致她反而冷静了几分:“还有什么事吗?” 明白强行把清孟关在家里是行不通的,邢禾决定换个方式。 “我送你去市区。” 清孟连眼神都没多给她一个:“不劳费心。” 邢禾脸不红心不跳地撒谎:“我本来就打算去一趟市区,前两天在武装部找到的枪械还没来得及回收。” 枪械确实还没回收,但是她根本没打算今天去。 清孟直直地盯着她,目光中带着一丝怀疑,仿佛在评判她说的到底是真话还是假话。 “真的,如果你不答应的话,我不会放心让你出这个大门的。” 邢禾的眼神里写满了认真和倔强,看起来丝毫没有随便说说的意思。 如果不同意,她大概是真的不会放自己走了。 见清孟的态度不像刚刚那么坚决了,邢禾趁热打铁。 “如果不顺利的话你就跟我回来,以后我再去帮你找实验室的设备,不会耽误你的工作。” 清孟没出言反对,等到了军队驻扎的区域,去留就随她所愿,邢禾又不可能把她绑回来。 樊花和谌夏还没起床,只有陈姨在厨房忙碌着。 想着早出发早回来,收拾完东西也没来得及吃饭,邢禾就带着清孟上路了。 清孟坐在副驾驶上,一直看着窗外,没有开口说话。 清孟的情绪一向不外露,邢禾看不出她的心里在想什么。 刚明白自己的心意,就从对方口中听到那句喜欢,这本来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可邢禾还没来得及规划好两个人的未来,清孟就突然说要离开。 她很清楚,清孟是优秀的,既便是在人才云集的北市,她也是年轻一倍研究员的领军人物。 就像清孟说的一样,她的天赋如果用在研究病毒上面,对整个人类来说也算是不小的助力。 但是人类毁灭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再有天赋的研究员,研究的速度也根本跟不上尸潮和环境发展的速度。 邢禾什么都不想理会,既然已经做了一个自私的人,那便只想将清孟留在身边。 她直觉清孟想要离开确实与事业有关,但原因应该并不止于此,可能与昨晚发生的事情也有什么联系。 到底是哪一个环节出了问题呢? 心里乱的像一堆夹杂在一起的毛线团,明明感觉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可邢禾就是找不出那个关键的突破点。 怎么样才能留住清孟呢 邢禾的脑中不受控制地涌上了一些卑劣的想法。 事业和使命固然重要,但她是不是可以成为那个秤盘上更胜一筹的砝码呢? 一段新的关系可以留住清孟吗? 是不是只要把自己的心剖开展示在清孟面前,她就不会走了 不…… 邢禾深吸了一口气,希望自己的头脑能够恢复清醒。 上一段婚姻开始和结束的就已经太过草率,如果又是一个莫名其妙的开局…… 邢禾不信玄学,也不懂感情。 但是她本能的觉得,如果真的用感情来要挟清孟,让她放弃自己喜欢的事业甚至放下自己的一切,可能反而会将对方推的更远。 她不能,也不愿意这样去做。 并且这一次,她希望两人的开始可以更加正式一些,至于具体方式,可能还需要咨询一下樊花,她看起来更有这方面的经验。 言归正传,邢禾前世便是在c市集中安置点跟着官方的救援队伍一起转移到北市,所以她对那个地方自然是算不上陌生。 如果按照上一世的节奏发展,大部队已经在离开c市前往北市的路上了。 现在的c市已经是一座被放弃的空城,没有任何的救援队伍驻扎,这才是邢禾有底气带着清孟出来的原因。 在前往集中撤离点之前,邢禾开着车先去了武装部。 谌夏告诉过邢禾武器库房的位置,当时她和彭鹏等人出去搜索物资时用的枪械就是从那里拿到的。 现在外面的情况就像深水沼泽一样,谁也说不准一脚就会踩进什么样的坑里面。 既要去市区蹚浑水,就必须保证自己的手中有热武器。 在面对丧尸时可以应急,在对上别有用心的人时也可以起到威慑作用。 武装部的正门还有很多丧尸,是那日几人闹出的动静吸引过来的,一看就知是无法从这里突破进去了。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邢禾才一点都不担心会有人捷足先登。 谌夏提前告诉过她几条路线,由于尸群的缘故现在能用的也只有一条了。 西边的街上有一个武装部的直营商铺,商铺的小门可以直达武装部的大院,进入大院的第一栋建筑,通过那里的通风管道爬过去,可以直达库房。 开车来西边,这里果然有一家打着军绿色招牌的铺子。 邢禾停下车收拾好装备,有些犹豫地看向清孟。 她既不放心清孟一个人在这里,也不放心她跟着一起去。 清孟淡淡地瞥了邢禾一眼就看透了她的心思。 “怕我跑了” 邢禾有些尴尬,但还是诚实的点了点头。 恼于这人暧昧不明的态度,清孟这辈子所有的仪态和分寸都在今天消失殆尽,只剩下刻薄。 “那你把我绑起来” 邢禾顿了一下,有些无助地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 清孟懒得再逗她,把行李放在旁边,随手抄起一把工兵铲。 “我和你一起去。” 清孟在院子里面练习了很久,即便面对丧尸还有些恐惧,但已经形成了劈砍动作的条件反射,只是防守的话不成问题。 她不愿做一个花瓶,也从不是一个花瓶。 就算留在院子里也不可能等着邢禾把所有好的资源都拱手送到她手上。 更何况马上就要分开了,力所能及的东西自然要自己去争取。 进入武装部的大院,邢禾一眼就看见了谌夏所提到的那栋建筑。 路上有几只穿着军装的丧尸在游荡,见到活人,它们如同见了肉的苍蝇一般,扭曲地冲了过来。 没找到合适的武器,邢禾拿的还是那把菜刀,她也没跟这群失去理智的怪物客气,菜刀直接往它们的脖子上砍。 有一只跛了腿的丧尸颤颤巍巍地往清孟那边去了,本来邢禾还有些担心,手上的动作都加了几分狠劲。 可当她解决完面前的几只丧尸准备往清孟那边赶时,清孟已经用工兵铲把丧尸敲倒在地。 迅速地将铲子侧面的刀锋对准丧尸的脖子,一铲毙命。 没有邢禾想象中的露怯和慌张,清孟冷静地像在打一场染血的高尔夫。 邢禾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她意识到自己可能把清孟想象的太脆弱了。 以至于忘了对于一个临床医学专业毕业的人来说,解剖一个非人类的东西只算是小菜一碟。 丧尸身上的防弹衣还是完好的,只是有些臭,两人先扒了两件下来穿在身上了。 值得一提的是,邢禾在丧尸的身上找到了两把军用匕首。 这时候的匕首还没有改进成专门针对丧尸的鹰爪状,不过耍了两下也还算趁手,她终于可以扔掉菜刀了。 建筑内通风管道的大小界于一个人和两个人的身位之间。 对于常年接受战术训练的邢禾来说这自然不在话下。 她本以为对于有轻微洁癖的清孟来说,这会是个难题,但没想到对方爬起来竟然也还算得心应手。 两个人很快来到了通风管道的尽头,搬开脚下的天花板,下面有一个房间,翻过房间的窗户对面就是库房。 这边没什么丧尸的踪迹,大概是西山真夏她们之前来的时候已经清理过了。 库房的门虚掩着,往里走了几步,邢禾便看见了武器架和上面挂着的枪械。 这里的枪很多,不过大多都是制式的56式半自动步枪和QSG**。 半自动步枪是一种子弹自动装填上膛的步枪,相比起打一枪拉一次枪栓的非自动步枪来说自然是好了许多,但每扣压一次扳机也只能发射一发子弹。 邢禾更倾向于使用的是冲锋枪,因为对于丧尸群来说,只有充足的火力压制才是破局之道。 单发的子弹应对小数量丧尸尚可,对大数量的丧尸群来说只能算是吸引丧尸的慢性毒药罢了。 不过也容不得邢禾挑剔了,现在的情况有总比没有强。 全部拿走不太现实,不过最重要的是弹药要充足,邢禾给自己的包里塞了几把步枪和手枪,清孟的包里都装满子弹,能拿走多少算多少吧。 给清孟拿了一把手枪,自己则是拿了一把步枪。 两个人的包都鼓鼓囊囊的,幸亏通风管道并不窄,背包刚好能够通过,否则今天又免不了一场恶战。 枪械准备好了,两人便要启程去聚集点了。【魔蝎小说 mo xie xs .c om】 30-40 第31章 我会用枪。 步枪太过惹眼,邢禾将它们都藏在了后座下面,只给自己和清孟留了两把**。 上车之前邢禾打算教会清孟使用手枪,这样如果出现了什么意外她也可以自保。 “我会用枪。” 邢禾的眼神里有些怀疑。 是会用,还是不想跟她有太多接触 见邢禾不信,清孟当着她的面给她演示了一遍。 游刃有余地打开保险,安装弹匣,子弹上膛,扣动扳机,动作行云流水,哪还用的着她教。 扣动扳机自然是假动作。 清孟淡淡地道:“我父亲教的。” 那倒说的过去,毕竟清柏树最大的心愿就是清孟能继承自己的事业,为国效力,提前开小灶也不是什么很让人意外的事情。 邢禾也便放心地上了车。 余光瞥见清孟还在摆弄手枪,邢禾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清孟的手很纤细,骨节分明,这样一双适合做手模的手即便是做着千篇一律的动作也能给人带来焕然一新的感觉。 按压弹匣解脱钮,弹匣便乖顺地脱出到手中,轻轻拉动套筒,最后一颗子弹也脱离了,划动手指关上保险。 对于邢禾来说,这一套流程不仅自己烂熟于心,也看过无数人做过。 但她觉得清孟现在正在做的是不一样的。 像是挑拨琴弦,又像是摘取沾着雨露的花瓣,具体的说不上来,只觉得有种令她心弦微颤的魔力。 集合疏散点离这里不算太远,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公园。 政府选择这里作为集合点是因为这里面积较大,可以容纳较多的幸存者,而四方的围栏则可以作为屏障来阻隔丧尸。 在邢禾的预期中,这里应该已经人去楼空了,但在车上她就已经发现了情况不对劲。 公园的大门紧锁着,旁边随意地摆着几具尸体,门口没有丧尸,大概是被清扫过的原因。 邢禾立马得出了结论,这里有人,而且不止一两个。 是官方的救援队吗? 不,门口的尸体没有丧尸化的痕迹,明显是被人杀害的人类。 邢禾当机立断挂了倒挡,准备离开这个地方。 清孟也看出这就是此行的目的地,但她也发现了这里的情况不对劲,于是她只是静静地观察着大门的动向,并没有开口询问。 就在这时,大门上传来一阵锁链的声音。 有人正在试图从里面开门。 意识到这一点,邢禾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准备先看看里面的人想要干什么。 毕竟牧马人的前挡风玻璃是定制的高强度防弹材质,就算是冲锋枪子弹也能扛上一分钟,撤退时间完全来得及。 过了几十秒,一队拿着棍棒的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喂,前面的人下车。” 这些人一看就不怀好意,邢禾不打算跟他们扯上关系。 刚准备直接启动车辆离开,透过敞开的大门,邢禾看见了一道穿着白大褂的身影正在忙上忙下。 不是别人,正是清孟的好友,江平安。 江平安先前随着救援队回了集合疏散点,如果一切顺利,此时她应该已经在随大部队一起前往北市转移的路上了。 在邢禾的预想中,即使再和她见面也该是很久以后在北市或者其他地方。 可现在江平安怎么还在这里 这队人站姿歪七扭八的,浑身一股流子气,一看就是没有经过系统训练的人,仅凭他们几个不可能打乱官方军队的转移计划。 那就是江平安被落下了 邢禾看见了江平安,清孟自然也看见了,她的脸上有些意外。 “那是……平安?” 看出清孟担心江平安,邢禾拍了拍她的手安抚道:“别急,我们先下去看看。” 两人打开车门下了车。 领头的小混混廖宏发走上前打量了两人一眼。 “你们是干什么的” 邢禾不卑不亢地回答:“我们只是路过,无意打扰。” 廖宏发轻蔑一笑:“是想来投奔我们吧?说的那么好听。” 江平安在里面,两人免不了要进去看看。 邢禾顺坡下驴:“嗯,来投奔你们的。” 廖宏发越发得意,眼神在两人身上扫了一圈。 “你们有什么值得我们留下你们” 到这种时候了,廖宏发和这帮兄弟很需要一个发泄欲望的工具,是个女人就来者不拒,如果能好看一些那自然是更好。 而清孟和邢禾的外貌都是一顶一的突出,即使是身上穿着丧尸身上扒下来的防弹衣,脸上沾满了通风管道的灰尘,也能依稀窥见几分平时的颜色。 廖宏发的话里意有所指,一群人的眼神也变得越发肆意,在两人身上游离。 对于邢禾来说,在军队时没有男女性别之分,战场上更是只有活人和死人的差别,所以这些眼神只能算是不痛不痒。 清孟却从来没有被人这么打量过,本能地感觉到了有些不适。 邢禾不动声色地往前一步挡住几人的目光,从背后拉住了清孟的手。 她的手很用力,仿佛要把人攥进身体里一般。 清孟不受控制地心动了一下,连那股被人当做货物打量的不适感都被冲散了许多。 邢禾的神色如常,仿佛没看见几人眼中丑陋的欲望一般。 “我们知道一个地方,有很多物资。” 他们明显只是几个小喽啰,不是主事的人。 邢禾抛出了一个诱饵,如果能通过物资的消息引诱出背后的人,营救出江平安的可能性也更大。 廖宏发笑得很大声,面带嘲讽道:“这个时候哪里的物资不多除了我们之外,根本没有人敢去拿,哪里的资源不是我们的。” 旁边的小黄毛也跟着挤眉弄眼道:“别说那些虚的,你们两个给我们玩玩,我们就勉强收留你们给我们做饭洗衣服,怎么样?” “不必了。” 跟没有脑子的人讲不了策略,看来是没得聊了。 邢禾拉着清孟准备离开。 小混混们却没有打算放过送上门的女人。 “晚了,我们这里可不是你想来就能来想走就能走的。” 廖宏发伸手拉住了清孟的衣服,另外的人也一窝蜂涌上来,准备强行把两个人掳回去。 “砰——” 没来得及看清邢禾的动作,清孟只听到一声枪响。 邢禾单手握枪,子弹擦着廖宏发的发丝过去,只差一指的距离便要血溅当场了。 没想到邢禾竟然有枪,一群小混混怪叫着四处逃窜。 邢禾一个都没打算放过,枪口专打下三路。 一分钟不到的功夫,除了廖宏发以外,在场的小混混便都人事不省地倒下了。 邢禾慢条斯理地给子弹上膛,整个人不自觉地散发出一种杀伐果断的气场,看廖宏发的眼神也好像看着一个死人一般。 廖宏发站在原地不敢动弹,腿也不自觉的发着抖。 邢禾收起手枪的保险:“抱歉,刚刚走火了,现在可以好好谈谈了吗?” 廖宏发吞了一下口水:“可……可以。” 邢禾笑了笑,看起来很满意廖宏发现在友好交流的态度。 “你们一共掳了几个人?” 廖宏发不敢隐瞒:“两个。” “哪两个。” 廖宏发战战兢兢地指了一下院子里的江平安:“有一个医生,在那里扫地。还有一个当兵的,被老大看着呢。” 顺着廖宏发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江平安确实正在认真地扫地,嘴里好像还在嘀咕什么。 看起来没什么大碍,不过邢禾还是确认了一下:“你们对她们做什么了?” 廖宏发连忙摇头,生怕话说的迟了自己就要挨枪子。 “没有没有,这个女人可以帮我们看病,还有用,所以我们都没动她,另一个女人老大不让我们动。” 不让动 邢禾若有所*思。 “你们一共多少人,什么装备” 廖宏发的眼睛游离了一下,看样子不太想开口。 邢禾面无表情地抬起手,将枪口对准了他的太阳穴。 廖宏发立马举手投降。 “有二十个人,有枪。” “都在这里吗?几把枪” “有七个人出去了,现在基地有两把枪。” 邢禾用枪柄在廖宏发的脸上敲了敲。 “你们的人肯定察觉到我来了,但是如果让我发现你说假话的话,你会死在我前面。明白吗?” 廖宏发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发誓:“青天大老爷,我哪敢啊。” 邢禾没再废话,需要的情报了解的差不多了,是时候会一会这里的管事了。 “带我进去。” 廖宏发哭丧着脸,不敢反抗邢禾,只能带着两人走向大本营。 正在扫地的江平安一抬头就看到清孟和邢禾跟在廖宏发身后进来了。 她有些惊讶,这两个人怎么来了。 因为视野盲区的缘故,江平安没看见邢禾手上的枪,只以为她们是被骗进来的。 里面的人有枪,害怕两人会在这里栽跟头,江平安挤眉弄眼地提醒清孟,希望她能意识到目前的危险境况。 但清孟只是看着她,明显没有看懂她的暗示。 江平安正在愁眉苦脸地思考自己抡起扫把敲晕廖宏发的可能性有多大,清孟却突然对她挥了挥手。 是让她过去的意思吗? 怕开口问对方会打草惊蛇,江平安扫了一眼廖宏发,想看看他什么反应。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我滴个乖乖,顶在廖宏发头上的不是枪是什么。 江平安连忙拿上扫把跑了过来。 “你们怎么进来的” 第32章 别动,扔掉你们手中的枪。 清孟看了江平安一圈,总算确定这人没什么事。 “来找你。” 江平安第一时间将自己知道的情报说了出来。 “有一些人出去找资源了,但是管事的人还在,大概还有五六个人在里面,他们都有枪,很危险的。” 都有枪 邢禾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廖宏发,人人都配枪和只有两把枪的差别可不算小,看来这人还在等着她栽跟头呢。 廖宏发抖了一下,意识到邢禾的目光正在打量自己,他却动也不敢动,生怕这个杀神一个心情不好便不管不顾地扣动扳机送他上西天。 江平安不会用枪,想起邢禾曾经说过工兵铲的铲面可以防弹,清孟从包里拿出一把递给她。 “拿着防身。” 对方拿的是枪,一把铲子其实起不到太大的作用,不过江平安还是收下了清孟给她的工兵铲。 邢禾一边警戒着周围一边征求着清孟的意见:“已经接到人了,还要进去吗?” 现在已经安全接到了江平安,自然是该离开了,可是要去哪里呢? 要跟邢禾回去吗? 清孟还在考虑,江平安却突然开口了。 “还有一个人关在里面。” 清孟看出好友有些焦急。 “你认识那个人吗?” 江平安点了点头:“邢禾应该也认识,肖雨,那天救援队来的女军官。” 清孟下意识看向邢禾,但对方押着廖宏发,看不到脸上有什么表情。 同为女性,通过廖宏发的表现便能猜出肖雨可能会面对的是什么,这么多年来所受的教育不允许清孟对一个陷入困境的人见死不救。 但在对方有枪的情况下,要不要冒着三条人命的风险去救一个人确实是一件有待斟酌的事。 “我知道我的请求很突兀,但是她受伤了,能不能请你们救救她?” 江平安面对着邢禾的方向,但却是在跟清孟说话。 她知道,如果清孟能够同意,邢禾一定会出手救人。 怕两人太为难,江平安又补充了一句:“如果不方便的话也没关系的。” 不愿意冒险也是人之常情,两人能来救她,她就已经很感激了。 只是肖雨的伤是为她而受的,江平安做不到丢下肖雨不管。 就算那些人还有枪,她也要一个人去救肖雨。 清孟从来没有见过江平安求别人做什么,即便是作为对方最好朋友的自己。 她听出了好友对那人的在意,也愿意为了江平安求邢禾帮忙。 “邢禾——” 邢禾没让清孟把话说完。 “没什么不方便的,你是清孟的朋友,不必跟我客气。” 不需要清孟开口求她,只要对方想要去做,她就愿意冒险。 听到邢禾的话,江平安松了口气,肖雨终于有救了。 “太感谢你了闺蜜夫,我早就看我们像一家人,以后你和小孟吵架了,我一定站在你这边。” 清孟有些无奈地瞪了江平安一眼,奈何对方受了邢禾的好处,对她的眼神装起了视而不见。 邢禾对闺蜜夫的称呼有些受用,但到底是脸皮薄,有些受不住江平安突然的殷勤,她害羞地咳了一声:“别贫,先救人才是正事。” 邢禾本想让两人先回车上等着,但两人一致不同意。 清孟:“我的枪法未必比你差。” 江平安:“我知道肖雨关在哪。” 邢禾一向很好说话,但此时却少见的有些严肃,语气中也带上了不容拒绝的意味。 “不行。” 清孟很理智:“我知道你担心我们,但车里面就一定安全吗?若是外出的人回来了又怎么办呢?” 江平安像个复读机:“就是就是,他们有十多个人出门了,说不定过会就会回来,我们在外面只能当活靶子。” 说着江平安打了个冷颤,看起来是想象到了自己被打成筛子的样子。 邢禾犹豫了一下,最终妥协了。 清孟说的有道理,既便是改装过的防弹玻璃也经不住子弹一直打,两个人在外面反倒不安全。 几人先退出了公园,邢禾把体积更小的手枪藏在衣服里,换了一把步枪背在身上,清孟还是拿着那把手枪。 邢禾本打算也给江平安一把手枪,没想到对方使劲地摆了摆手。 “不行不行,我不会用枪,到时候走火打不到对手就算了,说不定还会打到你们两个。” 那还是算了。 一番休整之后,邢禾押着廖宏发,清孟殿后,江平安拿个铲子在中间警戒四周。 这个不成样子的队伍重新又迈进了公园。 公园的正中间是一栋小洋房,应该是市民活动中心,不过此刻被用来当做了这群土匪的据点。 肉眼看不见的地方潜藏着许多未知的危险,身后还有两个需要惦记的人,邢禾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很快到了门口,四周都静悄悄的,只听见两个男人正在大声说话,看起来房子里的人并没有注意到外面有什么异常。 示意廖宏发上前开门,邢禾的枪口顺势怼了怼他的太阳穴,警告他老实一点。 廖宏发不敢说话,上前颤颤巍巍地打开了门。 吱呀一声,门打开了一个小缝隙。 没留给外面的人任何时间看清里面的情况,枪声当即响起。 四发子弹直接朝门**了过来。 看来里面的人早就知道外面出事了,廖宏发这些人也早已经被放弃了,只等着有人上门便来个瓮中捉鳖。 关键时刻,邢禾的战斗本能发挥了作用,拉过廖宏发当了人肉垫子,对方换弹的间隙,邢禾直接顺着枪声传来的方向盲射了几枪。 暗处传来几声闷哼,子弹直接命中了暗中埋伏的人。 邢禾没有掉以轻心,扔掉手中人事不省的廖宏发,欺身进了门内。 中枪的两个人一个被打中了腹部,一个被打中了手,此时正抱着伤口哀嚎。 邢禾直接用匕首结束了两人的生命。 将地上的枪踹开之后男人交谈的声音也消失了,房子内又回归了安静的状态,只听得见她们的呼吸声。 三人尽力压低脚步声,顺着江平安所说的路线顺着墙角往里摸索。 由于没开灯的缘故,邢禾的视线极大地受限,握着枪把的手心都出了些汗。 敌暗我明,对方还有意识地做了些伪装,这是最不乐观的情况。 关押肖雨的房间近在眼前,邢禾更加提高了警惕。 左前方的转角处传来微不可闻的窸窣声,果不其然,下一秒就出现一个反光的黑色枪体。 邢禾比他快一步,她冷静地瞄准头部,扣动扳机,一击毙命,那人应声倒下,发出一声沉闷的撞地声。 快步走到门口,邢禾和清孟警戒,江平安去查看门锁的情况。 江平安低声道:“上锁了。” 邢禾直接抬手一枪将锁打断了。 江平安忙着卸锁开门,可能是靠枪声定了位,安静的空气中很明显可以听到有四个脚步在靠近。 邢禾提起十二分精力,她出枪的速度很快,即便是在部队时也是数一数二的水平。 可以打包票地说,在对方出枪之前她就可以击毙三人。 但此时面对的是四人而不是三人,只是小小一个人的差距,就可以瞬间导致整个局势的颠覆。 身后站着的是自己最在乎的人,邢禾的额头不可避免地冒出了冷汗。 “砰——砰——砰——砰——” 邢禾尽力保持冷静,连发四枪,两枪命中头部,一枪命中手部打掉了对方手中的枪,还有一枪,打到了腿。 最后一枪失误了,糟糕! 一声不知名的钝响。 又是一声枪响。 紧随其后的是两声重物倒地的声音。 邢禾心头一沉,不受控制地惊呼出声:“清孟!” 江平安刚刚使出吃奶的力气一铲子敲晕了面前的人,就听到一声枪响从后方传来,也焦急地问:“没事吧小孟” 清孟的回应来的很快,声音中还带了些过于紧张导致的喘息。 “我没事。” 她的手还保持着射击的握枪姿态,嘴上说着没事,但心跳却迟迟无法平静下来。 这是清孟第一次杀人。 那人被邢禾的子弹命中了却没有放下举枪的动作,清孟的反应很迅速,立马握枪准备射击。 手心的细汗已经多到了会影响握把精度的程度,但即使内心充满抗拒,她也没有丝毫犹豫地扣动了扳机。 人类在第一次面向同类开枪时往往会面临很大的障碍,清孟同样如此。 但她很清楚,邢禾没有三头六臂,护着两个人已经让她非常吃力了。 这个时候心中出现的任何一点障碍都会以一种极快地速度转化为邢禾现实需要面临的压力和负担。 清孟是一个很有原则的人。 不管是在感情中探索如何与邢禾相处还是在现实中共同应对外界的危机时,她要的都是比肩,而不是单方面的仰望。 所以她不允许自己做一个懦弱的人,就在此刻,什么都不想,只需要扣动扳机,就能帮助到邢禾。 最终是快了一步,倒下的是对方,清孟安然无恙。 得知清孟没事,邢禾悬着的心终于落回了肚子里。 可就在这时熟悉的一幕又上演了,背上传来了一股冰冷生硬的触感。 不必回头,即便闭着眼,邢禾也能感受出枪管的形状。 在她没有察觉到的时候,有人混在四个人的脚步中悄悄摸近了。 那人冷冷地威胁:“别动,扔掉你们手中的枪。” 第33章 邢禾和肖雨开枪的动作几乎同步进行。 看不见具体的情况,但清孟却猜到邢禾此刻正在面临着什么。 她仿佛被人按住了刺骨的冷水当中,连呼吸都变得困难了起来。 邢禾的命掌握在对方一念之间,最忌讳的就是惹怒对方,清孟立马扔掉了手中的手枪。 江平安不敢有多余的动作,就连手中的工兵铲也放下了。 邢禾的喉头滚动了一下,却没有照着那人的指示做。 虽然她的衣服里还藏着一把手枪,但此刻如果放下枪就会立马陷入被动的局面。 相比起放弃抵抗,邢禾更想寻找机会。 反正她被丧尸咬过,身体应该比普通人要更好一些,只要她在那人出枪的同时偏离枪口,心脏就不会直接受到攻击。 有异能在,她死不了,一个人挨枪子总比三个人一起挨枪子好。 见邢禾不愿意照做,那人又重复了一遍,语气中也带上了些警告的意思。 “放下枪。” 清孟的声音有些发抖:“邢禾……先放下枪。” 邢禾的理智被清孟唤回来不少,她顺从地扔掉了手里的步枪。 那人嘴里骂了句脏话,直接朝邢禾的头上砸了一拳。 邢禾身子一偏,应声倒在地上。 这一拳冲着太阳穴而来,她直接被打的眼冒金星,一时没回过神来。 还好,这人只是泄愤,并不想杀邢禾三人,大概是还想留着她们来满足他们肮脏的欲望。 那人还想对江平安和清孟出手,刚扯住江平安的衣服,突然又是两道枪声响起。 一声来自邢禾。 虽然脑袋受到了不小的冲击,但倒在地上的一瞬间,她还是迅速反应,直接掏出藏在衣服里的手枪对着那人一阵射击。 还有一声来自于肖雨。 因为失血过多的缘故,她本来已经陷入了昏睡当中,但外面的枪响却把她从昏迷的状态中唤醒了过来。 刚刚江平安卸锁的时候,她便已经奋力地爬到了门口的墙边。 邢禾被那人控制住之后,清孟扔下了手中的手枪,手枪正好滑到肖雨的脚边。 趁那人没注意的时候,她悄无声息地把枪拿了起来。 但由于视线模糊的原因,肖雨无法精准地瞄准到邢禾身后的人。 就在刚刚,邢禾被一拳打倒在地,那人面前再无任何遮拦,这是绝佳的射击机会。 邢禾和肖雨开枪的动作几乎同步进行,那人连中两枪,当即倒在了地上。 邢禾费力地站起来上前检查了一下,对方已经没有了呼吸。 外出的人可能就在附近,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回来,解决了眼前的麻烦,最好的选择就是见好就收,直接撤退。 邢禾重新捡起枪:“肖队长殿后,我们离开这里。” 肖雨点了点头,语气有些虚弱:“咳……好。” “我来殿后。” 说话的人是清孟。 邢禾直直地看向清孟,对方没有表现出丝毫的退让,同样认真地看向她。 坦白说清孟确实给了邢禾很多惊喜,作为一个非专业的人,她的射击准头非常不错,即使是视线受阻也实现了一击毙命。 但她的短板也很明显,没经过专业训练的所以动作十分僵硬,不懂得如何在出枪的同时隐藏自己的要害。 这在实际交战中可以说是一个致命的弱点,如果换做是以前的邢禾,在肖雨能够坚持的情况下,她是绝对不会选择清孟的。 余光扫了一眼肖雨,不知道是由于失血过多还是没有得到及时的救治的缘故,她现在连站稳都有些勉强。 清孟的眼神还是和平常一样平静且坚定,只是里面还夹杂着几分别样的情绪。 是后怕,也是心疼。 在这种情况下一个伤患根本算不上助力,如果殿后要由肖雨来勉强完成,那便相当于所有的重担都压在邢禾一个人身上。 清孟明白自己的优势,也很清楚自己的短板,但她仍然希望自己能够帮到对方。 在和清孟僵持的时间里,邢禾难得地看懂了清孟的情绪。 她在心疼自己。 不是心疼江平安,不是肖雨,是心疼邢禾。 虽然对于受伤的肖雨,清孟也表现出了非常的关心,但那是医生对病患的态度,没有心疼,只是关心。 即便是邢禾也能够一眼看出,此刻清孟眼里对她的担忧和心疼是不一样的。 清孟是一个善良的人,这正是一直以来邢禾忍不住想要靠近她的原因。 可早上的时候,清孟一副眼里只有人类的苦难和未来,半分不想留在她身边的模样。 这让邢禾甚至有些怀疑自己昨晚是不是会错意了。 酒后的未必是真言,说出口的喜欢也未必是那种特殊的喜欢。 可现在看见清孟眼中做不得假的情意,虽然仍然不清楚她为什么生气,但邢禾总算是安心了一些。 最终她接受了清孟的提议。 足够幸运的是,一行人小心翼翼地撤出房间,外面的同伙没有回来,一路上都没再遭遇任何埋伏,邢禾已经看到了牧马人。 太阳高照,汽车被晒的滚烫,副驾驶那边自然地垂下一片阴影。 众人还没来得及松口气,一个身材有些矮小的人从阴影中走了出来。 邢禾条件反射举枪准备射击。 那人却连忙举起了双手:“别开枪,我叫向天,被他们胁迫的,刚刚才逃出来!” 向天的外貌看起来并不起眼,身材也很普通,相比起172的清孟来说都显得有些矮,但邢禾却敏锐地注意到了他身上不同于常人的特征。 向天站立的姿势和走路的步伐都带着军事化的作风。 “你是军人” 向天连忙点了点头表明自己的身份:“是的,我还认识肖少将。” 邢禾心念一转,忆起上一世的曙光安置点确实有一位姓肖的少将。 向天解释道:“就是这位肖中尉的父亲,你不信可以问她。” 邢禾退后一步,以便自己的余光可以观察道肖雨的表情。 肖雨的意识时而清醒时而模糊,清孟拍了拍她的脸:“肖队长,能听得见我说话吗?” 肖雨费劲地睁开了双眼。 清孟继续问:“他说肖少将是你的父亲,是真的吗?” 实在没有说话的力气,肖雨昏昏沉沉地点了点头。 怕邢禾不信,向天又说话了:“我没有做过坏事,江小姐可以为我作证。” 邢禾看了看江平安,等着对方给出答案。 江平安倒是回答的很干脆:“确实,他混的也不好,那些小混混都不怎么带他一起出去。不过之前这里的管事人想对肖雨做那种事,还是他帮她求的情呢。” 邢禾若有所思道:“怎么求的情” 江平回忆了一下:“好像是说,肖少将还会回来,如果黑老大敢动肖中尉的话一定没有好果子吃。” 邢禾稍微放下了警惕,放在扳机上的手也放松了些。 见邢禾不再表现出十足的攻击性,向天真心实意地夸赞了一句:“你们妻妻真厉害,两个人端了一整个窝点,不像向某只能在这里委曲求全。” 江平安扶着肖雨退后半步,想也知道向天不是在说她们两个。 邢禾挑了挑眉:“你怎么知道我和她是……” 向天脸上露出一个憨厚的笑容:“方才这位清孟小姐的眼神里的紧张是骗不了人的。” 刚刚看见向天突然出现在邢禾面前时,清孟的表情确实有些失控,此时被戳穿心思,她本能的有些脸红。 看见清孟脸红,邢禾也有些不知道手脚应该往哪里放了。 向天转头看向肖雨和江平安,大概是顺嘴恭维了一句:“当然,肖中尉自然是年少有为,江小姐也是勇气可嘉。” 怎么到她这来就变成勇气可嘉了,江平安的表情有些复杂。 肖雨没法开口说话,江平安带着私心回答:“谢谢夸奖。” 就全当刚刚的夸奖也是给她的了。 向天看起来没什么城府,直接道:“我偷偷撞破过他们藏武器,你们要不要把那些武器带走。” 邢禾摇了摇头:“不了,待会外面的人回来了,你自己拿两把就快逃吧。” 向天也没再说什么:“那你们多保重。” 他说完便走了,邢禾也带着几个人上了车。 就在汽车快要发动时,向天却又出现了,肩膀上还扛着一袋东西。 他走到玻璃旁敲了敲窗。 邢禾降下一点车窗。 向天拍了拍自己肩上的袋子,米粒撞在一起发出梭梭的声音。 他耿直道:“我藏了一袋米在花坛里,你们人多,带着吃吧。” 邢禾拒绝了他的好意。 可没想到向天直接把大米往车顶上一放,转头就走,跑远了还回过头来露出一个友善的笑。 江平安的情绪表现在脸上,此刻她的眼睛微微放大,看的出来她有些感动。 那可是一整袋大米,足够四个人吃很长一段时间了。 清孟没说什么,静静地坐在副驾驶看着邢禾。 邢禾看着向天离开的背影,思考着对方此举只是出自单纯的善意,还是有什么别的目的。 出于安全考虑,她终究是没有下车,按照原地计划直接开车走了。 等到开出去一段路,来到一个空旷的广场,附近没什么丧尸,邢禾才熄火下了车。 她将车顶的编织袋拿了下来,里面装着的就是正常的大米,看起来也没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只是可能由于用力过猛的缘故,编织袋的角落漏了一个小缝。 米粒顺着小缝漏出来,在地上汇聚成一条细长的白线。 第34章 妈!你怎么在这里 向天看上去很符合传统军人的形象,老实热情善良,不像是有什么坏心眼的样子。 但邢禾总感觉,就是因为一切看起来都很合乎常理,反倒有一种莫名的诡异感,出于安全考虑,她直接将那袋米抱下车扔掉了。 江平安看起来有点不太理解邢禾为什么要把那么重要的食物扔掉,她扒在车窗上看着地上散落的大米,脸上的表情有些苦大仇深的。 副驾驶的清孟不动声色,她大概猜到了邢禾的想法。 邢禾没有杀人的嗜好,所以理所当然的剩下了几个无关紧要的活口,抛开对向天的怀疑,今天也得罪了不少人,谨慎一些才是理所当然。 担心有人会在后面跟踪,邢禾特地绕了几圈确认后面没人之后才回到了正路。 一行人到小院时已经是下午四点左右了。 江平安一向藏不住事,还没进门便对着院门一惊一乍的。 “嚯!这什么材质的?” “我感觉跟电影里面的银行门差不多,对了,还有那什么科幻电影里的末日基地。” “哎,这门是扫脸还是刷卡啊?” 涉及到自身的秘密,邢禾不方便回答她,清孟却没什么顾忌。 “还有这么多力气说话,你看是没饿得慌。” 江平安正看的起劲,被清孟突然开口吓了一跳,没再一惊一乍了,但嘴里还嘀嘀咕咕着什么。 “本美女大人大量,不跟小孟子计较。” 邢禾忍不住笑了一声。 清孟轻飘飘地看了她一眼。 糟糕……忘了清孟还在生气。 邢禾:收起笑容,正襟危坐,目不斜视。 一听见汽车的轰鸣声,屋内的众人便已经准备好迎接她们了。 大门打开,邢禾才刚将车停好了下来,一群人立马叽叽喳喳地围了上来。 樊花指指点点:“你们去哪里了?怎么不带上我一起是不是偷偷度蜜月去了?” “怎么出去之前也不说一声,今天中午惠姨做了你们的饭,结果等了半天也没见有人回来。” 谌夏为陈姨打抱不平,但明显也是有些好奇两人究竟去哪了。 陈姨不爱过问她们年轻人的事情,只是关心道:“你们吃午饭了吗?饿不饿啊?要不要我现在去做点。” 和两个大人比起来,兜兜反而懂事的不像个孩子,不问两人去哪里了,只是眯着圆圆的眼睛笑。 “邢禾姐姐清孟姐姐,欢迎回家,我今天也很想你们哦!” 邢禾摸了摸兜兜的头,转过身来跟惠姨说:“抱歉陈姨,今天中午让您担心了,下次我们去哪一定提前跟您说一声。” 清孟也下了车,她的内心比邢禾更加过意不去。 毕竟说到底,今天早上的事情皆因她而起。 离开的时候她没想着还会再回来,走之前也没有跟陈姨打个招呼。 家教良好的清孟从来没有像这样失礼过,她后知后觉地红了脸,有些不好意思地跟陈姨道歉。 “对不起陈姨,浪费了您的心意,我们待会把饭菜热着吃了。” 说到饭菜,江平安和肖雨这几天没好好吃饭,肯定也饿得慌了。 邢禾加了句:“陈姨,还有多两个人的饭菜吗?” 为了避免浪费粮食,午餐的份量没有做太多,陈芸笑了笑:“现在做也一样的。” 众人有些好奇。 多两个人 “我们带回来两个人,一位是清孟的好朋友,一位是救援队的……” 邢禾准备给大家介绍一下,结果回头一看,身边只有一个清孟。 人呢? 接收到邢禾疑惑的目光,清孟转头看向车内。 江平安还在座位上坐着不动,躺在她腿上小憩的肖雨自然也没有动静。 清孟提高音量唤她:“平安” 江平安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看着陈芸失声道:“妈!你怎么在这里” 她极为迫切地来到陈芸面前,拉住她的手,检查着她的身上有没有伤口,语气里有惊喜,也有劫后余生的庆幸。 确认自己的妈妈还好端端地站在这里,看起来也一切如常,江平安心头那块石头这才终于落了地。 妈 众人大为震惊。 邢禾突然想起来在医院时曾经问过江平安要不要一起离开,当时她拒绝了邢禾,原因是要找一个人。 而之前买调料的时候,陈姨也提到过,她有一个女儿,想来这位女儿的年龄应该跟邢禾差不多大。 这一系列的事情串联了起来,邢禾后知后觉地猜到了真相。 “陈姨就是你要找的人吗?” 江平安点了点头,脸上是许久未见发自内心的笑容。 “她是我妈妈。” 陈芸的表情有些疑惑,看起来是对面前的人和声音有些熟悉,但一时想不起来。 “……我的女儿” 江平安眼巴巴地点了点头,怎么几日不见自家妈妈连她都不认识了。 “是我!” 陈芸哎呦一声,看样子是想起来了,她一下高兴起来,嘴里关心地念着:“你没事吧?没有哪里伤到吧?这两天吃的饱吗?” 江平安的眼睛有些发热,摇了摇头:“妈,我没事,没有受伤,吃的也好好的。” 陈芸反握上江平安的手,想要再念叨两句:“平……哎,你看我这记性,怎么连你的名字都记不清了。” “咦……平什么来着,这名字还是我和老头一起取的呢。” 陈芸重重地敲了敲自己不争气的脑袋,总觉得那两个字明明很清晰,马上就要浮现出来了,但却始终记不起来。 这是怎么了? 怕妈妈伤到自己,江平安有些担心地想拉住她的手。 有人先一步这么做了,是清孟。 清孟轻轻地拉开陈芸的手放好,嘴唇一张,那温和清澈的声音带有让人安心的力量,同时安抚了两个人急躁的情绪。 “陈姨,想不起来就别想了,我和平安也经常这样忘事,不是什么大事儿。” 邢禾也开口了:“陈姨,我们一天没吃饭,还跟坏人斗争来着,大家都饿坏了。” 一听说几人打架了,陈芸的注意力果然被吸引了过去:“哟,怎么打架了,都没受伤吧。” 邢禾摇了摇头,语气中难得带上了些许撒娇的味道:“人都好好的给您带回来了,我们就想吃一口您做的饭,现在就想吃。” 陈芸失笑:“你这孩子,行,姨去做饭,你们等着嗷。” 陈芸走了,场内陷入了短暂的安静,直到看不见她的身影了,江平安才有些急切的开口:“我妈怎么了?” 清孟把陈芸的情况一五一十告诉了她。 听完后江平安郑重其事地对邢禾道了个谢,多亏了邢禾,她才能有机会再见到自己的妈妈。 邢禾只是挥了挥手,不过是为了消解心中的愧疚罢了,她可担不起这一声谢。 还是放心不下妈妈,江平安只好把肖雨先托付给清孟:“我去看看她,小孟你先帮我给肖雨处理一下吧。” 清孟点了点头:“去吧。” 陈芸正在灶台前忙活着准备食材,见江平安进来她有些意外。 “怎么了,太饿了要不先吃个水果垫垫肚子” 江平安摇了摇头:“没有。” 陈芸的目光中带着点怀疑:“那来干什么了?总不能是想给妈搭把手吧,就你那手,土豆都能削成葡萄,咱们今天晚上还吃不吃饭了。” 江平安不好意思地道:“哪有那么夸张。” “之前忙工作天天都不做饭,你以为妈不知道你喔。” 陈芸的语气是肉眼可见的心疼,她对江平安的了解已经刻入了骨子里,既便记忆不是那么清晰,也能条件反射般说起她的种种习惯。 心中的情绪又在翻滚了,江平安尽量保持自己语气的平静:“那是以前了嘛,我只是想进来给你按摩一下。” 陈芸笑骂道:“别捣乱,还在做饭呢!” “没关系的,不影响你做饭。” 江平安不由分说地上前为她按起了肩膀。 借着按摩的功夫,她看到了陈芸头上的伤口,作为真正在一线的医生,她其实比清孟更了解自己的妈妈处于一种什么样的情况。 现在没有设备,如果不靠外力干预,仅凭淤血自行消散的话,最好的情况是只是头上多了一道疤。 最坏的情况是淤血压迫神经,逐渐失忆,到最后可能会失去意识。 江平安不是悲观的人,不喜欢一遇到问题就往最坏的方向想,但陈芸可是她在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人。 一想到自己的母亲可能会失忆甚至失去意识,她也不免有些失魂落魄的。 那天早上江平安正在医院值夜班,发现情况不对劲之后,她第一时间就给陈芸打了电话。 陈芸已经在店里了,她答应了江平安马上就回家,让她不要担心。 江平安放下心来去忙着疏散病员了,再后来,当她再打陈芸的电话时就没有人接了。 发现陈芸不在疏散的人群中时,江平安立马决定偷偷地溜出队伍回家里。 可明明已经是这么混乱的时候了,她却在翻墙的时候被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女军官逮了个正着。 江平安对这位女军官有印象,正是那天从医院将她们救出去的肖雨。 不知道为什么,肖雨不声不响地非要跟着她一起。 江平安没有时间和她周旋,也就默认了她跟在自己身边。 第35章 都是女人,有什么? 当两人一起来到陈芸的家中时却没有发现她的踪影,她们又去了菜市场,店里也没有人。 江平安不相信陈芸已经遇难了,她在市场周边找了好久,肖雨也一直在旁边跟着她。 最终江平安找到一部掉在地上的*手机,只是一瞬间她就被后悔击垮了。 她早该知道,调料店里的一砖一瓦都是陈芸的心血,她不会那么听话接到电话就走,一定是安顿好店里的所有才会离开。 她不该只是给陈芸打个电话,不该不第一时间去找她。 这以后的每一天,江平安都被愧疚折磨得难以入眠,她甚至产生了对这个世界毫无留恋的想法。 也正是因为她浑浑噩噩的状态,两人回到集中点时,肖雨才会被那些小混混暗算,身受重伤。 江平安重新又有了求生的欲望,最起码,肖雨不可以死在这里。 于是她自告奋勇的说自己是医生,可以替他们疗伤,可以洗衣服做饭,甚至可以扫院子。 只要让她给肖雨做紧急处理,她什么都可以做。 时间来到了今天,清孟和邢禾来救她们了,肖雨可以得到治疗,妈妈也还在,一切都还来得及,江平安终于将紧绷的肩膀放松了些。 陈芸做完一桌饭,清孟刚好也处理完了肖雨的伤口。 大概是用了药的缘故,肖雨的精神头好了些,看样子也吃的进一些东西了。 当邢禾和清孟扶着肖雨进屋的时候,樊花和谌夏正在帮着陈芸摆盘。 桌上有素炒时蔬,清炒土豆丝,番茄炒蛋,香肠腊肉,考虑到肖雨这个病号,还特地做了清淡有营养的丸子汤。 虽说一开始只是为了转移注意力才让陈芸去做饭,但众人也是实打实的饿了,尤其是江平安,看见这么丰富的菜顿时都食指大动。 于是在一群饕餮大嘴的光临下,一顿饭风卷残云就结束了。 吃完饭后,樊花和谌夏很自觉,拉着兜兜一起对新同伴进行了一番自我介绍。 江平安自然是礼貌回应:“你们好,我叫江平安,是一名医生,也是清孟的大学同学,大家以后请多指教!” 兜兜有些好奇地看着江平安,江平安很是喜欢这个可爱的小家伙,特地笑眯眯地跟她交代了一句。 “你可以叫我江姐姐,就像叫你清孟姐姐一样。” 兜兜点了点头,甜甜地喊了一句:“江姐姐。” 临了,小家伙的眼睛转了一圈,又摇了摇头否定了自己。 “不对不对,我不可以叫你江姐姐。” 江平安有些纳闷:“为什么?清孟和邢禾不是也叫的姐姐吗?” 兜兜皱了皱眉,好像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说。 江平安指了指樊花和谌夏,耐心地引导:“你怎么叫她们的呀?” “樊花姐姐和谌夏姐姐。” 江平安教兜兜举一反三:“对嘛,那叫我也是江姐姐才对呀。” 兜兜看了看陈芸,又看了看江平安,表情看起来十分为难:“这是陈奶奶,陈奶奶是你的妈妈,我应该叫你江阿姨。” 好像确实有些道理,江平安的嘴竟然被一个小朋友的条理给堵住了。 樊花忍不住笑出了声,连清孟也难得的笑了。 江平安黑着脸,大家都是姐姐,只有她是阿姨,这平白长了多少辈分。 不行,完全不行。 “我不接受,你们都给我叫阿姨!” 陈芸没好气地拍了下她的肩膀。 “多大人了,还跟一个小孩子一样的。” 倒是兜兜像个小大人一般摸了摸江平安的头。 兜兜很喜欢这个阿姨,所以把她的原则的调低了些。 她指了指旁边的肖雨:“没事的江阿姨,我把这个姐姐也改成阿姨,这样你就不是一个人了。” 肖雨: 不知道心里想到了什么,她不动声色地摩挲了一下军装袖口,这样也不错。 兜兜很有礼貌,睁着大眼睛看肖雨:“阿姨,你叫什么名字呀?” “我叫肖雨,你叫我肖阿姨就好。” 肖雨还有些虚弱,就没有站起来,顺势道:“这段时间还需要叨扰大家,有什么要帮助的可以随时叫我。” 肖雨的长相很英气,颧骨偏高,眼睛有些狭长,下颚线很清晰。 脸上虽然因为没有血色的缘故显得有些苍白,但是比邢禾还要多一些攻击性,看起来就有股让人想要臣服的冲动。 樊花犯了花痴,盯着肖雨流口水。 谌夏自然注意到了,心中有些许的不悦,脸上不显,手上一个劲地往樊花的碗里夹菜,说出口的话也带上了些酸意。 “肖小姐还受着伤呢,照顾好自己才是最重要的,我们暂时没有需要帮忙的。” 樊花注意到的时候,碗里的菜已经堆满了,她有些莫名其妙地看了看谌夏。 “我不饿。” 谌夏面无表情道:“你没有吃饱。” 有一种没有吃饱,叫做谌夏觉得你没有吃饱,本着不浪费粮食的思想,樊花开始消灭碗里的菜,一边吃还一边想。 真是甜蜜的负担啊。 不管怎么说,反正是没看肖雨了。 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陈芸倒是对肖雨有些感兴趣的样子:“小肖是做什么的呀?” 受家族教育影响,肖雨很敬重长辈,恭恭敬敬地回答:“阿姨,我是军人,来协助大家转移的,出了点意外,就和江小姐一起留下来了。” 江平安补充道:“妈,你别看肖雨人看起来不苟言笑的,她人可好了,一路上好多丧尸,全靠肖雨帮忙我现在才能活蹦乱跳的呢。” “你看见她受那伤没,就是为你女儿挡子弹才有的。” 不知道为什么,樊花听着这话,总觉得空气中多了些奸情的味道。 陈芸哎呦一下站起来,走到肖雨面前。 看向肖雨的眼神里都多了些快要凝为实质的关切:“小肖,你伤哪里了,身体没事吧?哎呦,怎么伤这里了,很痛吧?这得养多久啊,唉,你说这,我女儿给你添麻烦了。” 肖雨连忙站起身来:“没事的,一点小伤而已,过段时间自然就好了,您别放在心上,而且我在救援队,保护幸存者是我应该做的。” 可不敢让病患一直站着,陈芸只好也坐了回去,只是她看这个小姑娘是越看越顺眼,骨相眉眼长得都很好,一身笔挺的制服在身,又给人添了不少正气。 旁边的邢禾目光在肖雨和江平安中间扫了扫,不对吧。 江平安在集中点没有看见陈芸,那她必定会离开集中点来找她。 肖雨是军人,她应该跟着大部队一起转移。 就算要保护幸存者也是保护集中点的一大群幸存者才对,保护江平安算什么规矩。 不过毕竟是人家的私事,邢禾也没有戳破,一顿饭便这样结束了。 到了晚上,不免要开始考虑睡觉的问题了。 原本邢禾和清孟在二楼的主卧,陈芸在一楼的小房间,樊花和谌夏在一楼的库房。 现在小院又多了两个成员,就又要重新分配床铺了。 天色晚了,众人准备再合力收拾了一个房间出来给新成员休息。 趁着大家都在忙碌的功夫,陈芸把江平安拉到了一旁。 江平安有些疑惑:“怎么了妈” 陈芸低声问:“今晚你跟谁睡” 江平安有些莫名其妙:“我当然是跟您睡了,我是您女儿我不跟您谁跟谁睡” 陈芸咳了一声:“你今天晚上不跟我睡。” 江平安有些警惕:“那您跟谁睡” 陈芸没好气地敲了一下她的脑袋:“你想什么呢,我跟兜兜睡,她还小,一个人睡不着。” 江平安哦了一声。 “那我明天再跟您睡,今天睡地板。” 陈芸瞪了她一眼:“明天晚上你也不跟我睡,你跟小肖睡。” 江平安被呛了一下:“咳咳咳……什么?” 这声音不可谓不大,在旁边凳子上坐着休息的肖雨正好抬起头来看她。 江平安把自己还未出口的惊呼憋了回去。 “妈!您想什么呢?我干嘛要跟她睡啊?” 陈芸没好气地看了一眼自己没心没肺的女儿:“人家小肖为了你受那么重的伤,你让人家一个人睡,心里过得去吗?” 江平安有些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我知道她是为我受的伤,可是,这……这跟睡觉有什么关系啊?” 陈芸耐心地说:“你是医生,你在旁边可以随时照顾人家,如果有个啥情况也可以第一时间帮把手不是” 江平安想说,其实她对清孟的包扎技术有信心,大概率晚上是不会出什么事情的。 “我们两个女未娶女未嫁,传出去对人家不太好。” “都是女人,有什么?” 江平安没好气地说:“妈这都2025年了,同性婚姻合法化法案都出台多久了,还没什么呢?” 大概陈芸也有些心虚,她又补充了句:“现在也没别人了,能传到哪去” 江平安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陈芸的心思好像劈了叉。 “我们才认识几天,普通朋友而已,您别瞎折腾。” “再好的女朋友不也是从朋友来的嘛,妈就是看小肖挺好的,想让你们两个多接触一下,又不是要干嘛。” 第36章 这不是两人第一次拥抱。 江平安恐吓她:“肖雨只是在这里小住一段时间,她的父亲可是少将,以后人还回来接她的。少将您知道吗?那可是将军,咱们家小门小户的哪里高攀得上啊。” 陈芸被吓了一跳:“将军?那好像是……太高攀了。” 见陈芸听进去了,江平安没有丝毫意外,小老太就这样,虽然容易有些异想天开的想法,但是也听她的劝。 “知道怕了吧” 陈芸犹豫了一下,挥了挥手:“算了算了,回去帮忙吧。” 江平安的眼底闪过一丝狡黠的笑意。 陈芸走了两步,又转过头来:“但是不管怎么说,小肖是为你受的伤,我看那伤还挺严重的,你还是得顾着人家点,一起睡方便一些。” “再说,人小肖长得那么好看,也不会对你咋样。” 江平安:…这真是亲妈。 当天晚上,陈芸没让江平安进房门,只扔给她一床被子和一个枕头。 江平安没想到小老太能做到这个地步,但作为一个坚定的直女,她是坚决不会和性取向不明的女人一起睡觉的,即使这个女人救过她的命。 于是她一床被子又铺又盖,准备就在客厅的红木长椅上将就一晚。 楼上的主卧。 邢禾平躺着,清孟背对着她。 邢禾有些迷茫,今天的心路历程就宛如过山车一般上上下下的很复杂。 早上清孟说她要离开时,就仿佛失去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一般。 下午带着清孟回到家时,那样无比重要的东西好像又归了位。 最悲观时,她曾想过是不是酒后说的话真的不可信,清孟根本就不喜欢她。 但是今天坐车离开武装部时,她又突然明白了,那不可能是假的。 向天本身的存在有一些疑点,但他的话很有道理。 即使清孟可以伪装出生人勿近拒绝沟通的样子,她眼里的担心却是做不了假的。 清孟喜欢她这件事已经成为了定量,那么到底是什么问题导致了她的态度突变呢? 肯定不是那场游戏,清孟当时的情绪没有异常,也不像是睡觉之前的问题,她还亲口承认喜欢自己呢。 虽然趁人之危的举动确实不太厚道,但是已经喝醉了的人,都不知道她自己在做什么,根本不记得邢禾做过什么事,又怎么会和她计较呢? 喝醉……等等。 假如说清孟并没有断片,她还记得自己说过什么话呢? 再或者说,她根本就没有喝醉,只是为了借着酒意对自己表白心意呢? 那么第二天早上自己又做了什么? 苦恼,沉默,逃避。 如果她是清孟,表明心意后对方什么反应都没有,反而还表现得一副很抗拒的样子。 那她肯定也觉得对方只想和自己做朋友,并不想和自己发展结婚关系了。 邢禾感觉自己好像抓住了事情的关键。 原来是这样! 原因找到了,要怎么跟对方道歉呢? 也未必需要道歉,问题在于怎么向她表示自己并非没有那种意思呢? 邢禾与年轻人脱轨太久,不知道正常人这种时候会怎么办。 但是她不想表现得太轻浮,也并不想什么准备都没有就把两人的婚姻关系确认下来,这样看起来就像她并没有下定十足的决心,只是闹着玩一样。 这种时候应该怎样把握分寸,又能够让清孟明白自己的心意呢 不知道怎么说出口的话,或许可以通过身体接触 清孟依然背对着她,看不出是不是已经睡着了。 邢禾做了一会儿心理准备,往前挪动了一些。 此时清孟并没有睡着,她还在想着白天的事情。 廖宏发抓住她的衣袖时,邢禾毫不犹豫地开了枪。 其实还有其他更为温和保险的方式,清孟知道,那是她想为自己出气。 江平安求邢禾救肖雨的时候,明明知道里面的人有热武器,她完全可以不救。 可邢禾最终还是选择了救她,那时候她对江平安说,因为你是清孟的朋友。 那这些是不是说明在邢禾心里,自己也有一些特别 心里想着事情,清孟无法控制自己的眼睛不看向对方,所以她选择了转过身背对着她。 可没想到,清孟还在心里犹豫是与不是的问题时,身后的人却有了动作。 床本来就不大,所以当一个人刻意的靠近时,另一个人自然能第一时间感觉出来。 偏偏那人还犹犹豫豫地,一副想要往前却又不敢的样子,挪过来两厘米又退回去一厘米。 若是换一个人,清孟免不了要觉得这人对自己图谋不轨了,但是邢禾在床第之事上向来没兴趣,大概是有什么事情要说。 清孟不似她那样扭扭捏捏的,有问题就直接开口问:“你有什么事吗?” 邢禾还以为自己的动作很隐秘,当事人应该没有发觉,清孟一说话把她吓了一跳,立马退回了安全线。 “没什么,没事。” 清孟有些疑惑,但邢禾说了没事,她也就没问了。 清孟不说话了,邢禾恼于自己畏畏缩缩地失去了一个好机会,不仅如此,刚刚好不容易挪过去的艰辛历程又得从头开始。 她不自觉地叹了一口气,清孟更加疑惑了,这人好好的叹什么气。 “你不舒服吗?” 邢禾的脑子转了转。 “有一点。” 清孟果然翻过身来,有些担忧地打量着她:“哪里不舒服,是不是今天受伤了?要不要我帮你看看。” 邢禾扭扭捏捏地开口:“没有……就是有点冷。” 清孟:……之前睡觉的时候也一直都没有盖过被子,今天可能确实有点冷吧。 “被子在哪里,我去给你拿。” 邢禾小声说:“在隔壁的柜子里。” 其实她不冷,也可以自己去拿被子,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有点享受这种清孟为自己担心忙碌的感觉。 哒哒哒—— 清孟踩着拖鞋回来了,带来了一床香香软软的被子。 邢禾自觉地展开被子盖好。 即使现在也才初秋,但c市的天气起伏不定,外面突然就下起了小雨,出去走了一圈,清孟的身上不可避免地就沾了些寒气。 她脱了鞋上床。 邢禾把被子挪过来一些出来给她也盖上了。 套着小菊花被套的被子散发着洗衣液的香气,大概是主人拿出去暴晒过的缘故,还带了些阳光的气息。 被子下面盖着的是女娲精雕细刻而出的躯体,既便穿了薄薄的睡衣,但那人身上散发出的热气还是灼伤了清孟裸露在外的肌肤。 成年人有欲望不是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更何况身边躺着的是喜欢了这么久的人,清孟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思绪。 想那张好看的唇,如果品尝起来是甜味还是什么味道呢。 想那修长纤细的手指,如果在自己的皮肤上游离,会不会和烟花暂放的瞬间一般无法捕捉却又令头脑瞬间放空。 “清孟。” 清孟浑身一颤,明知道对方不可能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但还是有一瞬间的心虚。 她故作镇定地回答:“怎么了” “我可以抱你吗?” 邢禾说的小心翼翼,就好像问了什么很唐突的问题一般。 清孟沉默了一下,没说可以也没说不可以。 邢禾半天等不到回答,夜色之下也看不清对方的表情。 心里一横,终于是直接抱了上去,将两人的距离拉到了最近。 这不是两人第一次拥抱。 在十八岁那年,清孟填写志愿的时候,她想要考华国医科大学,可清柏树却很强硬地要求她必须要填华国国防大学。 那时她一个人跑出家里,蹲在小区门口的花坛边哭。 邢禾也是这样抱着她,安慰她。 最后还带着她去网吧里面偷偷的把志愿改回了华国医科大学。 邢禾笑着安慰她:“你就填华国医科大学,要是师父问起来你就说是我改的。” 清柏树果然发现了,但那时已经过了志愿填报的时间,他不好怪罪自己的徒弟。 还是邢禾自己去操场跑了五十圈,说是要负荆请罪。 后来,清孟和邢禾成了朋友,拥抱变成了她们之间和好的一种方式,邢禾惹她生气了,要低头和好,便问她。 “我可以抱你吗?” 既便已经这么多年过去了,但是清孟还是一下就听出了邢禾的意思,她在向自己低头,她想要和好,既便她并没有做错什么。 清孟沉默地承受着邢禾的拥抱,任由她的手穿过腰间在她身前紧扣。 她意识到邢禾还是如同多年前一样把她当做朋友,生气了就来哄她,有危险就会保护她。 可毕竟现在与从前不同,她们都是成年人了。 邢禾不用香水,白天的时候是洗衣液的香气,晚上的时候身上便是沐浴露的味道。 从前就有认识的人说她古板又跟不上时代。 只有离邢禾最近的清孟知道,她的身上有一股特别的味道,如同柏树一般若隐若现的清香,这是只属于邢禾的,独一无二的味道。 清孟已经尽力控制住因为邢禾的靠近而变得分外敏感的身体,也欺骗自己装作感受不到紧贴在背后的柔软。 但还是逐渐在邢禾灼热的呼吸中迷失了自我。 既便她已经认识到,她可以称得上是对邢禾来说最特殊的朋友,但也仅仅只是朋友。 第37章 我好像知道你。 转眼间,江平安和肖雨来到这里已经是半个月之前的事情了。 在这半个月里,江平安虽然嘴上说着自己绝不会和肖雨一起睡,最后还是把长椅搬进来肖雨的房间内。 再怎么说肖雨也是为她受的伤,照顾她是应该的,只要不睡一张床,那就算不违反她江大美p的原则。 在邢禾嘱托下,陈芸每天变着花样的做营养餐,肖雨的伤也渐渐好了些,现在下地走路已经没有多大的问题了。 樊花和谌夏住的也还算自在,总的来说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只有邢禾有些苦恼。 她本以为那日的示好之后,两人的关系就算不会稳步向好,总该也不会继续恶化了。 可没想到第二天早上起来清孟便开始躲她了,见了她就像老鼠见了猫一样。 即便非要交流,能一句话说完的事情也绝不多讲第二句。 邢禾想和清孟谈谈,她也总是一副逃避的态度。 最重要的是,这并不是清孟一时的闹情绪,半个月来都是如此。 邢禾天天想日日想,可是却始终不得其解。 今天,邢禾终于找上了樊花,因为在这几个人里面她看起来在感情方面最为靠谱。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她确实是找对人了。 “你是说……你抱了她,从那次开始她便一直躲着你,直到现在” 邢禾笃定地点了点头。 “是的,我不会记错。” 见樊花好像有什么难言之隐,邢禾虚心请教道:“樊老师有什么话您直说吧,我受得起批评。” 樊花尬笑了一下:“倒也不是要批评你什么,就是我比较偏0,我的经验可能对你没什么用。” 邢禾有些迷惑:“什么0” 樊花惊掉了下巴,“你不知道什么是0吗” 邢禾不解:“我应该知道什么是0吗?” 樊花的表情突然变得很复杂:“你……” 邢禾皱了皱眉,平常樊花都挺外向活泼的,怎么今天这么内向了。 “通俗易懂的说,就是1比较主动,0比较被动,其他的你去搜索引擎看吧。” 这年头哪还有网络给邢禾在搜索引擎看小簧片。 樊花在心里对清孟说了句抱歉,对不起清姐没有守护好你的幸福,但是我实在说不出口。 邢禾倒是觉得自己已经理解了这两个名词,不耻下问道:“那我要做主动的那一个,我应该怎么办?” 樊花有些头疼:“你们现在进行到哪一步了?” 邢禾诚恳地回答:“你是说人生的阶段吗?那我们应该进行到离婚这一步了。” 樊花:……行了知道你们俩离婚了。 “告白,牵手,纯爱,接吻,上床。” 邢禾思考了一下:“上过床了。” 正在看书的清孟打了个喷嚏,奇怪,有谁会在背后说她坏话。 “不是上过一张床那个上。” “哦。” 樊花感觉自己在对牛弹琴:“好了,别跟个十万个为什么一样问东问西的,我教你,你只要按我说的做就好。” 邢禾有些期待:“怎么做” 樊花老生常谈道:“跟她制造身体接触的机会,然后牵她的手。” 邢禾似懂非懂:“为什么要制造身体接触的机会。” 樊花耐心地教导木头:“因为身体接触是表达喜欢最直接的方式。” 邢禾若有所思:“我知道了。” 接下来的一天。 清孟端菜,邢禾貌似不经意地从她手上接过盘子,然后碰到了她的手。 清孟扫地,邢禾去捡一不小心落到地上的东西,一屁股把她撞到一边。 清孟坐在门口看书,邢禾进门出门来来回回十几次,把她的裤腿都快给蹭起线球了。 清孟睡觉,邢禾便不经意地越过那条被子搭成的38线,腿也顺其自然地就搭上了她的腰。 清孟不明白这人突然是吃错了什么药。 邢禾也不明白为什么她明明照着樊大师教的做了,清孟的态度却还是没什么改变。 这一天,出于可持续发展考虑,小院的种植大业开始了。 全员都出了小院,准备共同为耕地事业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 就连病号肖雨也端着枪干起了警卫的活。 说起农活,最擅长的自然就是陈芸了,她的年纪最大,小时候跟着家里吃了不少苦,翻土播种灌溉除草杀虫,就没有一样是她不会的。 这个都在大家的意料之中,但让人意外的是,看起来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清孟竟然是这里第二了解播种事宜的人。 心里清楚陈芸的身体状况,为了避免她太过劳累,大家也没让她做重活,在一旁带兜兜必要的时候给两句指导就好了。 翻土的活就分配给谌夏和邢禾两个力气使不完的人吧。 这是樊花的原话。 清孟一边往土里洒种子一边在心里默默地认同樊花的观点。 邢禾最近确实像是吃了兴奋剂,力气多的使不完。 看着清孟游刃有余的动作,樊花有些佩服道:“清孟姐,你也太厉害了吧,这你都会。” 清孟摇了摇头:“也就是闲的时候看过几本有关农业种植的书罢了,算不上多专业。” 江平安在一旁没来由地自豪起来。 “那是当然,清孟就爱看书,不管是专业书还是莫名其妙的书都看。” “而且你知道吧,我们专业本硕连读,清孟可是连续蝉联了七届专业第一。” 清孟瞥了江平安一眼:“别乱讲,不是莫名其妙的书。” 樊花瞪大了眼睛,看起来明显是被清孟迷倒了。 “清孟姐,你也是医生吗?” 清孟摇了摇头:“不是。” 樊花疑惑歪头。 “可是……” 江平安故作伤感:“因为她比我优秀,所以她选了理论研究方向,现在是研究员,而我只能在一个小医院当可怜的一线医生。” 清孟有些无奈,江平安自然不是妄自菲薄的人。 江平安只说自己年年第一,可却半分没提那七年的第二一直是她,这人性格就这样,有些戏精,清孟也没打算戳穿她。 樊花性格比较单纯,安慰道:“没事的,安姐,做研究和做手术都是大事业!我从小就尊敬医生,我觉得她们救死扶伤的特别特别厉害!” 江平安握住樊花的双手,感动道:“小花,还是你好。” 樊花嘿嘿笑了笑:“平安姐你也是个好人。” 谌夏的余光扫了扫两人握在一起的手,默默地皱起了眉头。 “我有点累了,江医生,可以麻烦帮我翻一下地吗?” 江平安突然被cue,有些茫然地接过锄头:“哦……哦好,就来。” 一旁一直没说话的肖雨突然开口了。 “据我所知,能在如此年纪轻轻就做到主任医师的位置,第一人民医院这么多年来也只有江医生一个吧,可算不上什么名不见经传的小医生。” 就连清孟也难得地说了句:“确实,大学毕业之后第一次来c市,江医生的专家号都已经排到三个月之后了。” 江平安:怎么感觉被集火了。 樊花倒是不觉得有什么不好,眼里流露出有些向往的目光。 “平安姐也好厉害——那肖雨姐呢?肖雨姐一看就很优秀,我听说军队里面可很少有女兵,都是成绩优秀体能过硬才可以进去。” 肖雨习惯了严肃的表情,摇头道:“比我优秀的还多,我只能算平庸。” 江平安又有发言权了:“错错错错,小花你知不知道肖雨可是……” 话到嘴边江平安又咽了回去,警惕地看了一眼四周的人,包括清孟。 清孟: “这个好像得保密,来小花,我只告诉你一个人。” 樊花也煞有介事地把耳朵凑了过去,听完江平安的悄悄话,一双杏眼又瞪大了几分。 “这么厉害首,首长好。” 樊花其实不太懂首长是针对什么军衔的,她只知道班长连长团长,不过电视上都是这么演的,于是她依葫芦画瓢。 邢禾自然猜出了两人在说什么悄悄话,毕竟肖雨这个年纪能做到中尉,确实是一件非常厉害的事情。 见樊花有些紧张的喊首长,邢禾忍不住露出一个笑容。 以前她还是新兵的时候,见到清柏树也是这副模样。 肖雨对这个场面的接受力倒是很强,淡淡地颔首回:“樊花同志好。” 肖雨没有带常服,身上穿的还是那一身作战服,只一点头便尽显军人本色,樊花又被迷住了,眼里咕嘟咕嘟冒泡泡。 江平安的嘴一打开便收不住。 “小花我跟你说,当时我们医院两百号人被丧尸群困在医院。” “还是你肖雨姐独自过五关斩六将杀到我们面前来拯救我们的,就像那个那个……军中绿花版的盖世英雄。” 樊花的雷达响了。 这不是美女救美女的戏码吗? 肖雨倒也不受无功之禄:“还是邢禾的功劳,如果没有她的话我也找不到你们。” 樊花失望。 怎么还有一个电灯泡。 也是,还有一个存在感不强的邢禾呢,出于礼貌樊花顺带提了一嘴:“邢禾姐身手这么好,以前在部队的时候一定也很厉害吧?” 邢禾笑了笑:“那可能要让你失望了,我就是个普通人。” 虽然听起来就像是谦虚,但是众人也没什么特别的反应,毕竟已经有一个肖雨珠玉在前了。 只有肖雨露出一丝若有所思的表情。 一年前陆军某特战部队有个荣获了个人一等功的少校,好像也叫邢禾…… 她抬起头看向邢禾:“我好像知道你。” 第38章 不要碰……脏。 肖雨与邢禾同是军人,对于对方听过她的名字这件事,邢禾并没有表现出很意外的表情。 她笑了笑:“可能是同名同姓的人也不一定。” 当时的事情闹得很大,即使时间过去了一年,肖雨仍然还能记得起一些细节。 一整个出任务的小队近乎全军覆没,只有身为指挥官的女少校活着回来了,还作为惨烈的英雄刊登了军报。 既便报纸上的照片是黑白的,与那时比起来,邢禾的外貌也有些许变化。 但都联想到了这里,肖雨又怎么会认不出邢禾就是那个英雄少校呢。 只是——按照她的年龄和功勋,她怎么会这么早就退役,又为什么要提前占据这么一个可以作为临时安全据点的小院 这么多天来肖雨寸步不离地跟在江平安身边,江平安虽然一开始形迹鬼鬼祟祟,但后来她也确认了对方确实只是为了寻找母亲才想逃出集中疏散点。 江平安对上级的计划一无所知,更不可能有什么更深层次的目的。 江平安的嫌疑洗清了,可眼前的邢禾却更加可疑。 肖雨说话从不拐弯抹角,有问题就直接问:“邢少校这么优秀的人才,为什么这么早就离开军队了呢?” 邢禾手上的动作停滞了一瞬,再抬起头时脸上已经是一片冷然。 “没什么原因,不想待了就走了。” 肖雨的表情逐渐变得耐人寻味起来。 “是没有原因?还是说不出口” 如果她就是叛变者的话,那一切都解释的通了。 毕竟邢禾是那位英雄少校,她的身份就注定了她能够了解到的事情更多,她有这个动机,也有这个能力。 明眼人都能看出现在场上的气氛有些僵硬。 江平安一拍脑袋:“哎!我突然记起来有些事情还没做。妈、小花!咱们回一趟小院吧。” 小花连忙顺着她的话往下说:“好啊,陈姨,咱们走吧,谌夏你也来!” 谌夏自然最听樊花的话,陈芸有些担忧地看着两个同样精明能干的女孩子,但最后也没说什么,牵着兜兜跟她们一起往小院走。 众人都走了,只有肖雨还在原地一丝不苟地坐着。 江平安没好气地看了她一眼:“你也来,我们几个妇女儿童被丧尸咬了怎么办” 江平安很明显是在替她解围,但肖雨其实并不需要她这份好心,甚至还想继续往下追问。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看到江平安生气,就算里*面未必有几分真火,她也还是没能说出拒绝的话。 “好。” 肖雨理了理笔挺的军装,大阔步地跟了上去。 江平安暗暗在内心翻了个白眼。 这个不知变通不可一世的臭女人,腿瘸了步子还非得迈的这么标准,也不知道是在耍威风给谁看。 麻烦她搞搞明白,她们现在可是正在一个寄人篱下的状态中好不好。 大家都走了,这里就只剩清孟和邢禾了。 清孟当然看出了邢禾情绪不好,但她并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 对于邢禾从离婚以后到现在的时间段究竟经历了些什么,清孟近乎一无所知,自然也不知道对方为什么会这么早退伍。 就算是还在一起的时候,她也从不过问邢禾究竟是什么军衔,每天在军队里面在忙些什么。 一方面是保密协议的缘故,另一方面,能说的事情,邢禾想说的话自然会开口。 就连邢禾是少校这一件事,清孟也是今天才知道的。 邢禾的性格很好,几乎从来不生气,就算生气难过了也是一个人闷着。 就如同此刻她沉着张脸,一句话也不说,只是埋头挖着土里的泥块,好像跟谁杠上了劲一般。 清孟有些无奈地看着眼前这个小孩子一般无声发泄着自己情绪的人。 如果不是不开心的缘故,按照这几天的惯例,众人离开之后邢禾估计又要找个机会贴上来了。 清孟其实清楚,那天的拥抱没有让自己的态度改观,这几天刻意的亲近估计也是邢禾请求自己和好的一种方式。 清孟很享受和邢禾的身体接触,但并不是在她能分清友情的想触碰和爱情的想触碰的界限之前,所以这几天才照旧躲着她。 但到底是自己心上的人,邢禾难过了,清孟怎么能忍心视而不见呢? 清孟握住邢禾的手腕,对方果然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看向她时,眼里还带着些颓唐的气息,整个人都有些蔫蔫地。 清孟轻轻地掰开邢禾的手,将她手中的锄头放在一旁。 邢禾的手上布满了老茧,因为过于用力的缘故,掌心已经失去了血色,只留下道道苍白的纹路。 清孟一直盯着她的手心,并不做下一步动作,却也不放开。 按理来说,这就是邢禾心心念念的身体接触,但在这一刻她却又莫名地有些害羞,下意识地想要把手收回来。 “不要碰……脏。” 邢禾本以为清孟会顺着她的话将手放开。 可没想到说完这句话对方不仅没有将手拿开,反而调转了个方向,缓慢地将手指塞入了她指尖的缝隙。 对于声名显赫的年轻研究员来说。 那双金贵的手最应该做的事是在实验台上调整试验参数,观察数据,发表一篇又一篇可能对业界造成巨大震动的刊物论文。 可对于清孟来讲,此刻她想做的事情只有一件。 那便是与这一双布满老茧与伤痕的手十指紧扣。 邢禾呆呆地看着两个人相交的手指,才从方才的情绪里抽离出来,转瞬便又掉进了另一团情绪当中。 与被奶奶宽厚的手掌牵着的感觉不同,和朋友之间不带任何情欲的牵手也不一样。 既便迟钝笨拙如邢禾也能一眼感觉出,十指相扣是暧昧且特别的。 都说手指连接着心脏,当十指都被同样温暖柔软的手指毫无缝隙地填满的时候,就仿佛在无形之中与这个人心意相通了一般。 就在这一瞬间,只有清孟与邢禾才是一个密不可分的整体,除此之外,都是其他。 邢禾呆呆地看着清孟,反复确认着此刻的真实性。 见她呆愣着不说话,清孟后知后觉地有些害羞,连清冷的语调都染上了一丝羞意。 “干嘛傻愣着,不喜欢这样吗?” 怎么会不喜欢呢,只是明明想着要努力地成为那个主动的人,结果还是被还在生气的清孟抢了先。 邢禾摇了摇头,认真地将手指回扣,紧紧地牵住了清孟的手:“喜欢。” 喜欢—— 喜欢什么,牵手 还是她这个人 心中没有别样心思的人说起话来大概都像邢禾这样没有边界感。 清孟有些恼于自己明知对方只有朋友的心思却还是对喜欢两字分外受用。 她转过身去,耳朵已经红了一半。 “今天就到这里,先回家吧,明天再来。” 清孟想松开手俯身去拿地上还没来得及收走的工具,邢禾却没有放手,反而还往手上施加了些往回的力。 清孟没有提防,惊呼一声便被惯性拉回邢禾身边,对方也不说话,就站在原地有些倔强的看着她。 两人的距离非常近,已经越过清孟定义的安全距离,她有些不自在地问:“怎么了” 邢禾拉着清孟的手又用力了几分:“去散步。” “……好。” 清孟的语气听起来有些勉强,邢禾的脸上多了一分不太明显的失望。 “不行吗?我们两个人。” 清孟只是没有想到在这个危机四伏的末世,竟然还能有去散步的这么一天。 但对方特地强调了两个人,联系到刚才和肖雨闹的不愉快,清孟猜测她应该是有什么话想单独和自己说。 “可以。” 两个人将东西堆在门口,绕着院子走了一圈又一圈。 邢禾一直没有开口说话,只是沉默着牵着清孟的手慢悠悠的走。 虽然邢禾在身边这一事实让清孟非常的安心且满足,但随时可能会出现丧尸这一认知还是让她有些心惊胆战的。 如果不是能明显地感觉到邢禾的情绪很不错,清孟都要怀疑这人是不是在锻炼自己的胆量了。 好不容易脚步转向了院子的方向,应该是打算回去了。 清孟本以为就这样了,没想到这人竟然又开口了。 “你……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吗” 清孟有些疑惑:“想要的东西?” “嗯。” 纠结了一路终于问出了这句话。 邢禾的目光有些飘忽,看天看地,就是不敢看清孟的眼睛。 清孟恍然大悟,原来这人还在想着哄自己呢。 内心有些嗔怪邢禾根本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远离她,但又对她的讨好和靠近十分受用。 “我没生气,你不用哄我。” 邢禾想,她确实是想哄清孟,但却不是什么生不生气的哄,是要把她哄回家做老婆的哄。 揣着坏心思的人总是有些心虚,她咳了一声,“嗯,我知道……只是问问。” 第39章 抱歉,我搞砸了。 清孟其实对物欲方面比较淡泊,在末世时期更是谈不上有什么想要的东西。 真要说起来的话。 邢禾喜欢吃辣,在一众辣的食物里又最爱吃火锅。 清孟只在她的描述中听过,火锅是多么鲜香美味,让人欲罢不能。 如果有机会的话,她也想尝试一下邢禾喜欢的东西是什么味道。 “火锅。” “啊……” 邢禾有些失望,她本想趁这个机会,拿到清孟想要的东西再隆重地将其送给她,然后重新确立两人的妻妻关系。 可如果那样东西是火锅…… 见邢禾好像很为难,清孟立马调转了话风。 “我不是说想吃的意思,就只是之前你总说火锅好吃,我有些好奇而已。” 末日之中,食材都是千金难求的重要物资,拿来涮火锅实在是有些太奢侈了。 不过如果是清孟想要的东西,就算是天上的月亮邢禾也未必不能摘到。 放下心里乱七八糟的想法,她转头看向清孟:“不,今晚就吃火锅,我回去跟陈姨说一声,食材还够的。” 当两人在外面讨论今天晚上吃什么的时候,肖雨已经被江平安关进了小黑屋。 江平安特意避开了其他人,带着她来到了一个房间。 肖雨的伤还没好完,江平安拉扯时没注意力道,她皱了皱眉:“嘶……” 见碰到了伤口,江平安先开口道了歉:“抱歉。” 肖雨理了理自己的衣服,确认自己的仪态没有问题之后才问道:“没事,江医生有什么话要和我说吗?” 都差点流落到荒郊野外了,肖雨还是这么在乎这些面子工程,换个人的话江平安免不了就要开怼了。 但考虑到这人是少将的女儿,迟早会回到属于她自己的阶层,也不会一直跟她们这群不拘小节的人厮混在一起。 江平安暂时就当作视而不见了。 “你知道这是邢禾的院子吗?” 肖雨点点头:“知道。” 不仅知道,正因为这是邢禾的院子,所以肖雨才会怀疑她。 听出肖雨无所谓的态度,江平安的脸又黑了几分。 即使是清孟,江平安也无法接受自己吃她的住她的还要给她惹麻烦。 何况院子的主人并不是清孟,只是与她甚至算不上熟悉的,自家好友尚未过门的暧昧对象。 江平安确实欠肖雨的,这些天她也一直在想办法偿还她,但邢禾可不欠肖雨的。 “算我请求你,能不能在这段时间稍微收敛一下性子,不要为难邢禾。” 肖雨看起来有些不解:“我不认为我在为难谁。” 江平安的太阳穴隐隐有些胀痛:“那你对她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肖雨背着手,又是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字面意思。” 江平安:…… 不得不说,肖雨的态度真的很让人讨厌。 如果说刚才江平安只是想劝肖雨稍微低调一些,现在她反而更想打破砂锅问到底了。 “邢禾为什么退伍?你知道些什么,这些事情跟你有什么关系” “我不清楚,也与我无关。” 肖雨像一只乌龟,看起来平平无奇,可当你想要从她身上探究什么时就会发现她已经武装到了牙齿,得到任何一点信息都是妄想。 江平安难得的冷了脸。 “一个字不打算说” 肖雨很少见江平安这副严肃冷淡的表情,她明白,对方肯定生气了。 从心底而言,肖雨不想看到江平安生气,她更喜欢她开心怼人的时候。 这样的江平安对于从小循规蹈矩按照父亲的安排长大的肖雨有一种莫名的吸引力。 但不管是关于计划的叛变者还是邢禾退伍的导火索都是高级的军事机密,肖雨真的没办法透露给江平安,她只能先服了个软。 “这些都是军事机密。” 对这个回答早有预料,江平安看着肖雨的眼睛。 “好,我不问她了,那你为什么跟着我,为什么要救我,这个我总有权利知道了吧?” 肖雨张了张嘴,半晌没能说出话。 江平安冷笑了一声:“怎么了,这也是军事机密吗?肖中尉” 肖雨保持沉默。 江平安连眼神都懒得给她,只留下一句:“你好自为之吧。” 这边江平安刚把肖雨拉进小黑屋,外面几个人就蛐蛐了起来。 谌夏有些担心:“她们两没事吧?” 陈芸看着她们所在的房间,目光里也有些担忧:“都是好孩子,可别因为什么误会伤了感情啊。” 樊花安慰道:“没事的,陈姨,大家都不是小孩子了,不会吵架的,您别担心。” 陈芸笑着点了点她的鼻子:“还说不是小孩子,在我看来你们这群姑娘都是小孩子,尤其是你,才二十岁出头,不是小孩子是什么。” 樊花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脑袋。 过了一会,邢禾和清孟回来了。 清孟的脸皮薄,在大家面前牵手还有些害羞,所以两人的手就暂时松开了。 见邢禾的表情没什么异常了,陈芸也松了口气。 “你们回来了” 邢禾笑着说:“嗯,我们在周围转了几圈。” 樊花眼睛转溜一圈,一下子就猜到这两个人有什么猫腻。 邢禾和清孟刚回来,江平安和肖雨也从房间里出来了。 江平安脸上有些怒气,肖雨还是一贯的沉默。 虽然确实感觉到了被冒犯,但邢禾也并不想因为这件事而搞得众人的气氛都很僵硬,她清了清嗓:“我宣布一个好消息。” 樊花分外激动,好消息 难道是—— “什么什么,什么好消息” “今天晚上吃火锅。” 樊花失落了一秒,什么嘛,还以为她们两个有什么新进展。 但是樊花的情绪来的快去得也快,下一秒她就又高兴了起来。 那可是火锅诶。 “小夏,你听到了吗,我们今天晚上吃火锅诶。” 谌夏摸了摸她的头,眼神里满是宠溺:“听到了,我以后多出去找找物资,咱们一周吃一次火锅。” 樊花又犹豫了,她不想谌夏因为这个犯险:“那还是算了吧,偶尔吃一次解解馋就行了。” 樊花确实是天真烂漫的小孩子心性,但考虑到清孟想吃的话,邢禾觉得她也可以和谌夏一同出去找物资。 江平安却有些疑惑地看向清孟:“你不是不能吃辣吗,怎么?入乡随俗,嫁——嘶!” 清孟眼疾手快地揪住了这个大喇叭的小臂软肉。 “偶尔吃吃没什么。” 邢禾的目光在两人之间转悠了一圈,很快明白了过来。 差点忘了,作为土生土长的北市人,清孟其实不太能吃辣。 之所以提起要吃火锅估计是觉得她吃到喜欢的东西心情能够变好吧。 今日糖分已经超标,邢禾的脑子都被这股甜意砸得昏昏沉沉的。 她不敢再看清孟的眼睛,转而对陈芸说:“陈姨,我们今天吃鸳鸯锅吧,我去把锅拿出来。” 陈芸笑了笑:“好,那我先去准备食材。” 樊花举手:“陈姨,我来帮您!” 江平安话中带刺,攻击性极强:“我可不像某些只吃东西不出力的人,我也来帮忙。” 陈芸瞪了她一眼:“说什么呢!” 江平安嘴角扯起一个假笑,并不打算收回自己的话。 肖雨无声地打量了一圈在场的众人。 谌夏看起来就是勤奋踏实的老好人,邢禾什么都干,也一向没什么架子,至于清孟应该更是种菜择菜都手到擒来。 那江平安口中这个只吃东西不出力的人—— 说的是自己吧? 因为在肖家打扫卫生和做饭这些事宜一向都是交给保姆阿姨做的,肖雨确实从来没有自己动手过。 之前她也看过陈芸做饭,包括剥蒜腌肉处理蔬菜这些工序。 第一次亲眼见证那些脏脏的看起来很恶心的东西到最后竟然上桌成了一道美味的菜,肖雨也是十分震惊。 如果江平安能够消气的话,她也不是不能动手,就是希望如果搞砸了的话不会火上浇油…… 肖雨有些犹豫的开口:“那我也来帮忙吧。” 江平安瞥了肖雨一眼,她本以为这人丝毫没有打算改变,没想到肖雨还算识相。 毕竟是救命恩人,如果对方不那么固执的话,江平安也不会揪着那点事情不放。 很快江平安就为自己的想法付出了代价。 不知道该说肖雨笨手笨脚还是她天赋异禀。 手掌大的土豆被她削成了拇指大小,如果每一颗都交给她的话,今天晚上火锅里烫的恐怕就不是土豆片而是土豆蛋了。 刀功不行就去洗菜吧。 一颗白菜,肖雨一片一片地对着阳光观察搓洗,整整花了半个小时才洗完一半。 精细地就好像手里的不是什么大白菜而是刚从土里挖起来的古董一般。 洗菜不行那就烧火吧。 陈芸好心地替肖雨做了火引,眼见着灶里的木柴燃起来才放心的去炒火锅料。 没想到油热了刚准备往里放辣椒爆香,火熄了,整个厨房里都是呛眼的黑烟,锅里的油爆辣椒秒变油温辣椒。 看着灰头土脸的肖雨,就连好脾气的陈芸都有些没辙了。 江平安没好气地揪着肖雨的衣服把她提出了厨房。 “你,就在这里,哪里都不用去,什么都不要动,明白” 肖雨拍了拍军装上的灰尘,还是同样的动作,却不再像之前那样有气势了。 “抱歉,我搞砸了。” 江平安想数落她,但看着这人灰头土脸可怜巴巴的,又有些说不出口。 第40章 如果可以的话,邢禾甚至想把她藏起来,不让任何人看见。 这时兜兜屁颠屁颠的过来了。 大家都在忙活晚上的火锅,没有人陪小家伙玩。 “肖阿姨,你是黑猫警长吗?” 肖雨问:“什么是黑猫警长” “肖阿姨你不知道黑猫警长吗?” 肖雨有些纳闷,翻遍了脑中的古今中外伟人史,她也没记起哪位四字伟人叫作黑猫警长。 “是日本人吗?” 小孩子从不掩饰自己的情绪,兜兜噗呲一下笑出了声。 “不是不是,哈哈哈哈,肖阿姨是笨蛋!” 肖雨一转头,江平安也用一种看见了什么异类一般的眼神盯着她。 看着肖雨茫然的眼神,知道对方是真的不知道,江平安也没有戏弄她。 她一本正经地解释道:“一部很老的动画片,主角是一只黑色的猫,名字叫黑猫警长。” 肖雨恍然大悟,原来兜兜是在说她的脸黑。 “抱歉啊兜兜,阿姨没有看过动画片。” 肖雨的童年几乎所有时间都在父亲的监督下学习中英名著。 因为从来没有自己的时间,所以既便是正能量的经典老动画片主角黑猫警长,她也根本没有听说过。 动画片有趣又美好,兜兜有些不理解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人没有看过动画片。 兜兜想了想,从包包里面拿出一张纸,小心地在肖雨的脸上擦了擦。 “爸爸妈妈以前也会陪我看动画片,肖阿姨,以后我也陪你看动画片吧。” 肖雨愣了一下:“好。” 一个不到桌子高的小朋友踮着脚给傻愣愣的成年人擦脸,江平安一时竟不知道谁才是大人。 她捏了捏兜兜的脸蛋,笑眯眯地说:“兜兜好乖呀,你的爸爸妈妈一定也是很好的人。” 兜兜用力的点了点头:“是的,我妈妈有一家服装店,她可漂亮了,还会给我做各种好看的小衣服。我爸爸也很厉害,他会造大房子,邢禾姐姐的大房子也是他建的。” 兜兜的眼睛在发光,肖雨和江平安不知道,这是她来到小院之后第一次说起自己的爸爸妈妈。 兜兜的父亲建了这座院子 肖雨不是寻常人,自然一眼就能看出这可不是一座普通的小院,而是一处装备完善的避难所。 兜兜的父亲对于邢禾的事情知道多少呢?修院子只是巧合,还是…… 受精英式教育的影响,能够高效解决的事情肖雨绝不拖拉。 有什么问题就直接开口问,即使对面是个不到十岁的小孩子。 “那你的爸爸现在在哪里呢?” 兜兜小嘴一撇,高涨的情绪突然就像被戳破的气球一般蔫了下来。 小家伙不说话,肖雨却不想放弃这一条线索,她认真地看着她:“兜兜,我有些很重要的事情需要找你爸爸谈,可以告诉我他去哪里了吗。” 江平安皱了皱眉头,她觉得肖雨未免有些太过于不近人情了,既便面对的是一个小孩子她也不会转换自己的说话方式。 她伸手将兜兜拉回自己身前:“没事的兜兜,不想说就不说,咱们去玩,不理她。” 可当江平安将兜兜的脸转过来面向自己,她才发现,小家伙的眼里竟然包裹着晶莹剔透的泪花。 “怎么不开心了?” 兜兜尽力地将眼泪憋回去,因为妈妈说懂事的孩子不会用掉眼泪来解决问题。 她抽嗒抽嗒地开口:“爸爸死了,妈妈也死了,我看见了,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看见兜兜的眼泪时肖雨便有些不知所措,直到听到那句话时,她已经僵在了原地。 江平安也没有想过兜兜的身世竟然是这样,看见小家伙通红的眼睛和不敢掉下来的眼里,她的心里满是怜惜和愧疚。 “乖宝宝,我们去里面玩,不要理这个坏人了。” 江平安抱着兜兜离开之前,没有再和肖雨说任何话,只留给她一个眼神。 肖雨从小就与各种官员接触,见过阿谀奉承的人,也见过毫不掩饰自己厌恶的人。 江平安的眼神更偏向于后者,里面的情绪不是生气也不是失望,是讨厌。 肖雨没来由的有些慌乱,她头一次怀疑起这么多年一直奉行的行事准则,自己是不是做错了…… 整理食材虽然麻烦,但时间过的也快,很快夜幕降临,众人围坐在一起,中间摆着咕嘟咕嘟冒泡的火锅。 鲜亮的红色汤底中间飘着几片香料,考虑到有人不能吃辣,陈芸没有放太多辣椒,花椒也相比起正常份量要少很多。 但不愧是西南地区的特产,还没开始品尝,随着滚滚的白烟升腾而起的香味就已经让人舌尖疯狂分泌唾液了。 邢禾端坐在位置上,没有动筷子,看起来不紧不慢很稳重的样子。 但只看她的眼睛便能知道她的心已经飘到火锅里了。 陈芸笑了笑:“小邢很喜欢吃火锅吗?” 邢禾下意识点了点头,一缕发丝随着她的动作掉落下来。 清孟没有犹豫地凑近了一些,上手替她整理耳边散落下来的碎发。 邢禾僵在原地,直到清孟的手离开都没回过神来。 如果说接吻是绵密湿热的夏日雨林,灵魂与血肉尽情地缠绵交织。 那么这个动作就是一缕清风,携着缱绻与温柔转瞬即逝,只留下让人无法忽略的怅然若失感。 只是挑起碎发挽到耳后,便已经是极尽暧昧。 看着直愣愣的邢禾,清孟柔声问:“你多久没吃过火锅了?” 邢禾还没习惯清孟突然的靠近,假装随意地回答:“应该也就是几年吧。” 清孟难得的笑了笑。 从前邢禾每次回家最心心念念的就是火锅,可惜北城没什么正宗的火锅店,所以就只能嘴上念叨念叨了。 这么多年了,这人还是和当初一样。 过了一会,邢禾终于意识到清孟是在调侃她嘴馋。 她有些尴尬地为自己辩解:“今天的火锅其实主要是因为你想吃,不是我馋。” 清孟点了点头:“嗯,我知道。” 一拳头打在棉花上,邢禾蔫了,只能装作无事发生,继续看着锅里的菜有没有熟。 但邢禾并不知道,整张桌子上只有她和兜兜两个人在认真的等菜。 江平安是清孟的好朋友,最清楚她对邢禾是什么心思。 刚才整理头发的举动江平安看的一清二楚,没想到有一天能看到自己的好朋友如此柔情的一面,她的身上瞬间起满了鸡皮疙瘩。 江平安酸溜溜地开口:“小孟,我头发好像也有点乱了,你帮我看看呢?” 清孟瞪了她一眼,白皙的脸上即使只有一丝红晕也分外明显。 江平安光脚的不怕穿鞋的,笑眯眯地看着她。 不过话虽然这么说,江平安还是衷心地为清孟感到高兴,她没有错过邢禾微红的耳朵和两个人之间流动着的微妙情愫。 清孟这么多年来的单恋应该终于可以变成双箭头了吧。 而一旁的CP头子樊花更是直接激动地站了起来。 “谌夏,你过来,我有事跟你说!” 谌夏听话地跟她去了一边。 走远了樊花才拉住谌夏的手:“宝宝,你看到了吗你看到了吗你看到了吗?” 谌夏无奈,她自然知道樊花在说什么。 吃饭的桌子是大圆桌,大家面对面的,想不看见清孟的动作都难。 “看见了。” 樊花激动的眼冒泪花:“啊啊啊啊——你知不知道CP成真是什么感受!” 谌夏不明白樊花的情绪为什么起伏这么大,她只是轻轻地揉了揉她的脑袋。 她不需要理解,只要在樊花说的时候认真听就好了。 没过多久,两人回来了,锅里的菜也终于可以吃了。 众人都等着陈芸先下筷子,她连忙摆了摆手:“都这个时候了咱们就不讲究这些规矩了,你们饿了直接吃就好,不用特意等我。” 江平安也笑着说:“都吃吧,不吃我可先动手了啊。” 说着她真的伸筷子挑了一片火腿肠。 见陈芸这么说,大家也都不客气了。 邢禾也伸出筷子挑了一片香菇,香菇调转个方向进了清孟的碗里。 清孟有些惊讶,偏过头就看见邢禾一双眼睛闪闪发亮,里面带着很明显的期待。 清孟将碎发勾到耳后,学着其他人的样子,在碗里的蘸料里蘸了一下,轻轻地吹一下,再慢慢地送入嘴里。 邢禾迫不及待地问:“怎么样,好吃吗?” 清孟没能回答她这个问题。 再次抬起头时,清孟的眼睛里面已经蓄满了被辣出来的生理性泪水,鼻头也红红的。 她只是微微张嘴,试图通过呼吸来让失去感觉的舌头降温。 作为c市本地人,大家对辣味的阈值与其他人有所不同。 在场只有清孟和肖雨是外地人,肖雨还没来得及动手,清孟自然就成为了第一个受害者。 邢禾也是第一次见有人被辣哭,手忙脚乱地拿杯子给清孟倒水,用纸给她擦眼泪。 邢禾的动作很轻,比起擦来说更贴切的形容是沾。 她一点点沾去清孟眼角的泪,像是在呵护什么价值连城的古董一般。 怪不得邢禾过于小心谨慎。 见惯了这人清冷疏远矜持克制的样子,眼角带泪鼻子红红的清孟实在是太过惹人怜爱。 如果可以的话,邢禾甚至想把她藏起来,不让任何人看见。【魔蝎小说 mo xie xs .c om】 40-50 第41章 醉到觉得被清孟吞吃入腹的并不是酒,而是写作邢禾的人。 擦完泪邢禾还想帮她擦鼻涕,清孟轻轻地抬起手,这是抗拒的姿态。 “我自己来。” 清孟独自去一边擦鼻涕了,背影看起来有些可怜。 邢禾有些自责,明知道清孟不能吃辣,还把原汤的东西直接夹给她吃。 她一言不发地去拿了个碗倒开水,之后的菜都只敢先在开水碗里涮了一下再让清孟吃。 虽然涮过开水的菜味道没那么好了,但清孟也总算是能吃的下了,邢禾终于松了口气。 饭吃到一半,樊花又嚷嚷着要喝酒。 “邢禾姐,气氛都到这了怎么能没有酒呢?” 邢禾看了眼肖雨,这人有伤不能沾酒。 却没想到一向不爱说话的肖雨也帮起了腔:“喝点吧,我也尝尝。 江平安的脸又黑了几个度:“有的人白吃白喝也不嫌臊得慌。” 樊花:莫名感觉好像遭受了无妄之灾。 邢禾已经有些了解江平安的性格了,知道这人有事没事就喜欢刺人几句。 可没想到肖雨竟然还认真的思考起江平安的话,她反思道:“确实是不太合适,但是我现在身上没有现金,邢禾,我有钱了再补给你行吗?” 邢禾看了一眼肖雨和江平安两人,连她都感觉出了她们有些不对劲。 “不必了,就当我请你的吧。” 江平安带着怒气的目光转向了邢禾,她假装没看见。 成年人有自己做决定的能力,既便是关乎健康的问题,邢禾也不喜欢替别人做选择,当然如果是清孟的话那就另当别论了。 樊花和谌夏把酒搬了出来,这时候却出现了一个小小的意外,一共只有四个杯子,碗也用完了。 陈芸和兜兜自然是不喝酒。 但就算樊花和谌夏用一个杯子,剩下的四个人也还差一个杯子。 杯子拿在手里有些烫手,谌夏面带犹豫地看着几人。 清孟替她解了围。 “我不用杯子。” 谌夏有些疑惑,不用杯子的意思是……抱瓶吹 谌夏将杯子发给邢禾之后,还顺手放了一瓶酒在清孟的桌上。 清孟把酒推到一边,看起来没打算碰它。 邢禾抿了一口杯中的液体,心思却全在旁边的人身上。 清孟今天晚上不喝酒吗? 很快她就得到了这个问题的答案。 大概是喝过开水仍然觉得辣,清孟直接拿起邢禾的酒杯送到了嘴边。 喉咙滚动,杯中的液体顷刻间就见了底,由于喝的太急了,嘴边还漏出了一丝液体。 清孟也不在意,伸出舌头将它舔吃入腹。 粉色的舌头绕着极有光泽感的软嫩唇瓣游离了一圈,灯光的反射下不知是酒还是什么的晶莹的液体彰显出一股莫名的色气。 像是不经意间撞破不容亵渎的女神出浴,邢禾惊慌失措地将原本就埋着的头伏得更低了。 清孟的表情就像只是普通地喝了一杯酒一般稀疏平常,甚至还游刃有余地重新将杯子里的酒倒满了。 酒杯看上去恢复了原样,清孟的表情也看不出什么异样,好像从未有人饮过那杯酒。 只有邢禾明白刚刚有什么真真切切的发生了。 那是她从未见过的光景,像亚当第一次见到伊甸庄园的诱惑禁果,又像是潘多拉还未曾打开过的危险魔盒。 心脏不受控制地加快了跳动的频率,邢禾想自己可能是喝醉了,醉到觉得被清孟吞吃入腹的并不是酒,而是写作邢禾的人。 不然实在无法解释,萦绕在她全身上下的这股难以言喻的燥热从何而来。 在场没有人注意到这个小插曲。 樊花也是火锅的忠实爱好者,被辣的鼻涕通红也没停下过手上的筷子。 谌夏在旁边一会下菜一会给她递纸巾,尽职尽责的做一个十佳女友。 而肖雨和江平安这边的气氛则是有点沉重。 出于因为心中的愧疚,肖雨特地坐在了兜兜旁边。 第一筷子便是帮小家伙夹菜。 由于下午的事情,兜兜对与肖雨本能的还有些畏惧。 但小孩子的伤心来的快去的也快。 一见肖雨为她夹的是她最爱吃的火腿肠,她立马又忘记了下午的不愉快。 兜兜将火腿肠夹起来放在嘴边吹了吹,立马就放进了嘴里。 由于吃的太急,菜刚进到嘴里兜兜立马就被呛住了。 “咳咳——” 江平安立马拍了拍兜兜的背,小家伙缓了半天又喝了一点温水才好。 好心办了坏事,肖雨从刚才就僵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作为一个外地人,她对于火锅的辣度明显有些预估不足,而向来不必操心家务琐事的她,对于怎么照顾好小孩子自然也是一窍不通的。 “对不起,我不知道……” 江平安毫不留情地打断了她:“我知道你来这里有自己的目的,我不问你。 “自我中心,我行我素,OK也没关系,都是成年人,邢禾可以包容你,我也可以不计较那些。” “但兜兜还小,不能吃辣,做事前先动脑子*想想,别把那套带到小孩子身上来。” 肖雨脸上的表情一滞,她没想过江平安竟然是这么想她的。 但她也无法否认,接近江平安确实是带着目的,对邢禾她也有着自己的怀疑。 但现在,她坐在这里就只是纯粹地想要跟大家一起其乐融融地吃一顿火锅。 肖雨有些低沉的应了一句:“好。” 兜兜怯怯地拉了拉江平安的衣袖:“江姨姨不要生气,不是肖姨姨的错,是我太馋了,吃的太急才呛到的。” 对上兜兜,江平安变脸般的换了个表情。 “兜兜乖,姨姨没有生气,只是吓唬肖姨姨呢,锅里的火腿肠还多呢,之后开水涮过才能吃哦,慢慢的,小心别被呛到了。” 兜兜点了点头,脆生生地回答:“我知道啦!” 兜兜乖乖地吃了一会,等到江平安没再那么紧张地盯着她了,她悄悄地放下了筷子,小脑袋狗狗祟祟地靠近了肖雨,好像有什么话要说。 肖雨于是也顺势俯下身,好让兜兜的小嘴能够够到她的耳朵。 “肖姨姨,江姨姨特别好特别好,你可不可以不要跟她吵架。” 兜兜的懂事越发让肖雨意识到自己下午的行为是多么的过分,她心里的愧疚越来越多。 但肖雨也清楚,和江平安之间的最佳解释时机是下午在房间里的时候,她已经错过了。 “我知道啦,我会和江姨姨好好相处的。” 兜兜又加了一句:“邢禾姐姐也是特别特别好的,她把我从小柜子里救了出来,也不可以和她吵架。” 是邢禾救出了兜兜 这样的人会是计划的叛变者吗? 可目前没有证据能证明她不是,也只有她和那人之间才有不可调和的矛盾,还不能掉以轻心…… 肖雨的心情有些复杂,但还是答应了兜兜。 “好。” 兜兜看起来很高兴,又告诉了她一个秘密:“肖姨姨,其实我最喜欢的是你。” 肖雨有些错愕,不是樊花,不是邢禾,最喜欢的是她 “为什么?” “因为你穿着军装,看起来很好看。” 其实兜兜很小的时候就有个愿望,以后长大她要做一名军人。 但是电视里面的大多都是军人叔叔,肖雨是她见到的第一个穿着军装的军人阿姨。 现在她也有一个小小的愿望,希望肖姨姨可以和大家友好相处,大家可以尽快接纳她。 这是第一次有人告诉肖雨,她穿军装很好看,从一个孩子的嘴里。 这不禁让她回忆起很多年很多年以前,她第一次下定决心要做军人,也是因为觉得穿着军装的父亲很英姿飒爽。 “谢谢,我也最喜欢兜兜了。” 兜兜的眼睛亮亮的:“肖姨姨可以一直保护我吗?” 肖雨被兜兜的情绪感染,没经过思考便回答:“可以。” “好诶!” 兜兜得到了承诺,肚子吃的差不多饱就去找陈奶奶玩了。 两人说话的声音不大,但也算不上特别小。 坐在兜兜左手边的江平安从刚才起就一直沉默着,将兜兜和肖雨说的每一句话都听的清清楚楚。 等到天真的小团子走了,她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你不知道做不到的承诺还不如不说吗?” 肖雨下意识想要辩驳:“我能……” “你要在这里待一辈子,不回到您父亲身边了吗?肖中尉” 这自然是不可能的,肖雨张了张嘴,终究是没说出反驳的话。 江平安冷笑了一声:“连小孩子都骗。” 肖雨沉默了,江平安也懒得再看她。 而一旁抱着兜兜的陈芸完整的目睹了这一幕。 下午就觉得两人的气氛不太对,上了桌,她也一直都在关注着江平安和肖雨。 见两人吵了起来,陈芸的眼里满是忧色,但年轻人的事情她又不好插嘴。 好不容易江平安的情绪平和下来,肖雨又开始灌酒了。 陈芸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 视线回到邢禾的身上。 自打刚才的那一幕之后,邢禾就不敢再分半点目光给清孟,也没碰过那个酒杯,就好像上面有什么专吃人肉的妖精一般。 她只能继续夹菜,埋着头吃,以这种方式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这是今晚邢禾吃的第一口菜,也是十多年来,她第一次再尝到火锅的味道。 可菜一入口,她竟觉得没什么味道,酥肉也不像以前那样咸香可口,反而有种味同嚼蜡的感觉。 第42章 吃了就再也做不了人了。 按理来说陈姨的手艺很好,不至于做出来这么……一般的菜。 邢禾不信邪地又夹了一块土豆。 土豆是最不挑做法的菜,上至火锅红烧,下至拌面清蒸,都是很好吃的,既便今天陈姨失手了,那想必土豆也不会难吃到哪里去。 邢禾对这块土豆期待满满,甚至已经能回忆起那软糯绵密的口感了。 可期待越多高,失落就有多大。 入口仍然索然无味,像在吃一团和了油的干面粉。 邢禾有些迟疑地抬起头,除了肖雨一个劲的喝酒外,众人都在自顾自地吃着,就连不能吃辣的清孟吃的也还算愉快。 只有她一个人吃着不对劲 邢禾的脑子有些乱,好像有什么想法一闪而逝,但她却没能抓得住。 由于她突然的动作,清孟看了过来。 “你不喝了吗?” 她清澈的声音因为啤酒的缘故染上了一丝不太明显的潮湿感,像是月下的竹林中,石上的青苔间缓缓流淌过一小簇清泉。 邢禾摇头否认:“没有。” “那你为什么这么久都没再碰过这个杯子” 邢禾以为清孟看出了她的心虚,但当她有些慌乱地看向清孟时,却发现对方的脸上没有额外的情绪。 好像真的只是好奇她为什么不喝了,并没有什么深层的含义。 “在吃菜呢,没忙的过来。” “喝一口吧,嘴都辣红了。” 邢禾都没吃到什么味道,怎么可能把嘴都辣红了,她下意识反驳:“没那么夸张——” “有。” 清孟只是安静地看着她,好像想让邢禾从她的眼睛里自己找答案。 但邢禾怎么可能真的去看倒映在清孟眼睛里的自己嘴唇是不是真的辣红了。 看不清,也不敢看。 她只能妥协道:“好吧……” 再拒绝的话,就太过刻意了。 如果清孟问自己原因的话,不好意思和她的嘴唇间接触碰在一起这样的理由,邢禾怎么能说的出口呢? 拿起酒杯,正对着她的就是刚刚清孟喝过的那面。 邢禾没来由的有些紧张,手心也不自觉地出了汗,本来只打算虚饮一口。 可没想到清孟却一直盯着她,好像一定要看着她喝完才肯把目光移开。 没办法再糊弄过去,邢禾将杯子喂到嘴边,嘴唇缓缓地贴近杯口,最后正正好好的印在清孟刚刚停留的位置。 只是喝过一口的功夫,杯口并没残留下太多清孟的气息,酒的口感也是略微有些苦涩的。 但邢禾却莫名地品出了些许甜味。 她固然有些老古板,思想也时常跟不上年轻人的跳跃幅度,但是以前在部队的时候她听人提起过。 这个叫作,间接接吻。 早在邢禾喝下第一口酒的时候,清孟就将头转过去不再看她了,也正是因为这样,邢禾才正好将她泛红的脸颊一览无余。 邢禾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清孟说她不要杯子的目的。 她……打从一开始想的就是和自己喝一个杯子? 不知道是酒意上了头,还是神女脸上的红晕太醉人,邢禾的心中突然涌上一阵渴望。 去触碰眼前的人。 如清孟所愿,两人用了同一个杯子。 但比间接接吻更加让人目眩神迷的是邢禾将杯中的酒饮尽时仰起的纤细脖颈,以及那随着吞咽酒液的动作而变得明显的喉结。 清孟的喉咙突然有些干涩,这并不代表着生理性的口渴。 清孟明确的知道自己心中的渴望,想亲吻邢禾,尝一尝她的嘴唇,再用牙齿轻轻地咬她的脖子。 想要看看邢禾是否也会因为她而失控。 当邢禾的手从桌下靠近,试探性地勾起清孟的小手指时,这个人的脑海里正在不受控制地想着一些十八禁的画面。 于是,理所当然的,清孟像触电一般地躲开了。 没想到她会直接躲开,邢禾的表情凝固了一秒。 其实清孟躲开了也是正常的,毕竟两人什么关系都不是,当着大家的面牵手总归是不好的。 她的心里有些苦涩,继续吃着丝毫没有入口欲望的食物。 邢禾尽力装作没什么事发生,但刚刚还尚且能够勉强入口的食物,现在却变得丑恶可怖了起来,她甚至有了些想吐的冲动。 就在这时,清孟重新又拉住了邢禾还没来得及收回来的手。 邢禾忍住身体的不适,看向对方的眼神不带任何情绪。 清孟知道,邢禾这是在等她解释。 她换了个姿势,将两人的手调整成十指相扣的状态。 其他人没有注意到这边的动静,清孟靠近了一些,看着邢禾的眼睛轻声道:“刚刚没有准备好,我没有要躲开你的意思。” 邢禾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沉默着回握住了清孟的手,算是将这一页翻了过去。 见她的情绪还是有些低迷,清孟一本正经地说要添酒,却对眼前的酒视而不见,特地从她身前绕远路拿了右边的酒。 在外人看来清孟没有丝毫异样,只是从邢禾面前借过拿了瓶酒而已。 只有邢禾清楚,清孟的脸靠的很近,近到差点和她的嘴擦边而过。 邢禾知道她是故意的,但对方打着拿酒的名义,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 那抹独属于清孟的气息离开前,她听见了一道轻轻的气声,像是在讲述着一个只有她们彼此才知道的秘密。 “我喜欢和你牵手,邢禾。” 心里的弦嘣的一声断开,一股热气直冲脑门,将邢禾的脸和心都炙烤得有些躁动。 她不敢再看清孟的眼睛,却忍不住偷偷地用余光扫过两人紧紧相扣的手。 有种莫名的氛围在两人之间流动,这有点像樊花说的那种被称之为暧昧的关系。 但邢禾不想要暧昧,她只想认真地和清孟谈一场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 她将目光抬起来正视清孟那双好看的眼睛。 清孟没有闪躲,同样用温柔的目光回应她。 “怎么只吃饭不吃菜” 邢禾实话实说:“没什么胃口。” 清孟抬手试了下邢禾额头的温度,有些偏低。 “你是不是感冒了?” 邢禾刚想摇头,可胃里突然一阵翻滚,她立马站起来冲进了洗手间。 这异常的举动引起了大家的注意。 樊花有些疑惑地问:“邢禾姐去哪?” 陈芸也看了看邢禾离去的方向:“小邢这是怎么了?吃坏肚子了?” 清孟的脸上担忧更甚,她解释了一句:“她身体有点不舒服,我去看看。” 呕—— 胃里源源不断地传来一阵阵痉挛感,在喉头的反酸作用下,邢禾将今晚吃下去的东西吐了个干干净净。 当她吐到胃里只能呕出酸水时,这种铺天盖地的恶心感仍然没有离去。 世界天旋地转,邢禾下意识地抓紧了洗手台的瓷砖。 自从上次在武装部被丧尸咬过之后,她就几乎感觉不到肚子有饿的时候,吃饭也吃的越来越少了。 邢禾本以为自己以为只是单纯的食欲不振,消化不好。 直到今天,她发现自己竟然已经到了吃东西会吐的程度。 “系统,我身体怎么了?” 系统适时地出现:“宿主,系统无法检测到您的身体状况,但就目前所能观测到的现象来看,您的症状很接近丧尸化的前兆。” 脑子轰的一声乱成了一团,邢禾丧失了部分思考能力,只是下意识否认:“可是我一点都不饿,也不想吃人肉。” 系统解释道:“高等级的丧尸相对于低级丧尸来说,进食的欲望会更弱一些,至于不吃人肉,可能是因为,您认为自己还是人类。” 邢禾愣愣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她已经确认过自己的牙齿和手指,都是很正常的人类模样,但腹中的翻江倒海却无法忽视。 就在这时,她突然想起来了前世的一些片段。 一次机缘巧合,她抓到了一只异类。 由于身体尚未完全开始丧尸化进程,这只异类看起来更像一个人类,能说话,保存着人类的意识。 它不愿进食人肉,但饥饿感迫使它想要吃东西。 邢禾尝试给它投喂正常的人类食物,但它对这些食物有一种生理性地抗拒,甚至达到了只要一入口就会呕吐的程度。 抓到这只异类的第十天,它长出了丧尸的指甲。 第二十天,它长出了丧尸的牙齿。 第二十五天,异类在监狱内发狂,下跪求邢禾给它吃人肉。 暂时扣留这只异类是上面的命令,邢禾有义务保证它能够存活。 她去外面捡了具尸体扔给它便转头离开了。 但第二天邢禾再去看它的时候,那具尸体竟然还完完整整的摆在那。 半人半鬼的怪物则是蜷缩在房间的角落浑身发着抖。 邢禾有些不解:“不是你求我给你的肉吗?你为什么不吃” 因为营养不良的缘故,异类的面部过分凹陷,已经完全没有了人形,它蠕动着干裂的嘴唇只说了一句话。 “吃了就再也做不了人了。” 这句话给邢禾留下了不小的震撼,即便是多年后再次回想起来,她也还能清晰地记起那只异类以及它眼角的那一滴眼泪。 第43章 清孟难得放任自己心中的情感。 邢禾当时没能说出太残忍的话。 但事实是,它早就已经不是人类了。 后来这只异类被送到总部去做实验了,听人说为了保证实验体能够存活到支撑实验结束,每天都会有人定时喂它吃人肉。 邢禾不知道这是否是它的意愿,但到了这个时候它早已没有选择的余地了。 多年之后,命运的运转终于在此刻完成了闭环,她也成为了那个异类。 邢禾尽力地保持冷静,思考—— 呕—— 照旧是干呕,除了眼角的生理性眼泪,没有出来任何东西。 包括今后的对策,清孟的去路…… 还会有以后吗? 当清孟进来时看到的便是邢禾一副颓然的样子。 “怎么了?” “没事,回去吃饭吧。” 不等她回答,邢禾先一步出了洗手间。 这人一向很聪明,她在这里停留越久,对方越有可能会看出不对劲。 清孟敏锐地察觉到邢禾的态度与刚才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但对方没做停留的脚步却让她对变化产生的原因无从探究。 邢禾回来时,众人七嘴八舌地关心起她。 陈姨担心地问:“怎么了小邢?” 邢禾笑了笑,安抚众人道:“没事陈姨,我只是去上了个厕所,大家继续吃。” 众人了然,由于火锅的刺激性,它与厕所两个词几乎是分不开的,如果邢禾是去上厕所的话,那么急倒也正常。 邢禾没再做过多的解释。 这短暂的小插曲并没有对气氛造成太大的影响,众人也闹闹嚷嚷地继续吃了起来。 对于邢禾来说,现在整个饭桌上升腾着的味道已经不是扑鼻的火锅香了。 硬要说的话,更像汽油与淤泥混合起来的味道,腥臭刺鼻。 她端起酒杯闻了闻,所幸,酒的味道还是原来的样子。 邢禾接连往嘴里灌了几杯,这才将反胃的冲动压了下去。 这时清孟也回来了,她走到邢禾旁边坐下,冷空气裹挟着清孟独特的香气而来,连周围的臭气都散开了些。 邢禾像是搁浅的鱼儿遇到雨水一般,难得的感觉到有些舒适。 清孟递过来一杯冒着热气的水。 “胃药,喝点,能舒服一些。” 邢禾心里门清,这不是胃病,喝胃药自然也解决不了问题。 但是不接的话,未免有些不符合常理。 她接过杯子,里面的液体是黑色的,糟糕的是,散发出来的也是一股臭水沟的味道。 她皱了皱眉头,表现得有些抗拒。 清孟觉得邢禾有些可爱,喝个药还要做心理准备,像小孩子一样。 她伸手准备摸这人的脑袋。 “不是苦的,喝吧。” 邢禾不动声色地退开了,也没再纠结,一口将杯中的药一饮而尽。 清孟的手还在空中,不上不下的。 过了一会,她才沉默着将手收了回去。 邢禾没心思注意清孟是什么表情,喝完了那一杯胃药,对于她的舌头来讲不亚于生吞了一条臭水沟。 她攥紧了杯子,试图凭借自己的意志力压制住反胃的欲望。 陈芸则是看向肖雨,有些担心她旧伤未愈又喝坏了身体。 “小肖,你的伤还没好,别喝太多了。” 肖雨点了点头:“我知道了陈姨。” 嘴上说着知道了,她手上的动作却没停,一杯喝完了又要倒。 陈姨瞪了一眼旁边正在专心吃菜的江平安:“你也不知道劝劝她,人家可是为你受的伤。” 江平安:……又拿这个来压她。 江平安夺过肖雨递到嘴边的杯子,没好气地说:“你跟我来。” 肖雨眼睛亮了亮,有些紧张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衬衣,直到确定它平整得没有一丝褶皱这才站起身跟了上去。 还是那个小房间。 江平安有些烦躁地按压着自己发疼的太阳穴:“你想干什么?” 肖雨站得还是一如既往的端正:“你不理我。” 江平安觉得有些好笑:“这就是你作践自己的理由吗?那你未免有点太幼稚了,肖雨。” 肖雨的脸上罕见地出现了些摇摆不定的意味,她小心翼翼地开口:“你看起来很生气,好像以后都不会再跟我说话了,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江平安。” 肖雨猜的不错,下午的时候江平安确实深刻认识到了两人不是一路人,她本打算不再靠近肖雨半步,反正以后也不会有什么交集了。 不过现在这个计划显然被打断了。 江平安看向肖雨。 肖雨一向是意气风发的,不管是面对院子的主人邢禾,还是面对拿着枪的匪徒,都不会退后半步。 但如今她那双锋利的眼眸里只剩下忐忑,甘愿低下她高傲的头颅,只为请求江平安的原谅。 难得看到肖雨服软,江平安又想起她为她挡子弹的那一瞬间,不免有些心软。 毕竟是大小姐,要不再给她一点时间 江平安决定先问个问题试试水:“你一开始为什么要跟着我” 肖雨迟疑了一下。 如果实话实话,江平安会生气。 但假话有朝一日被推翻的话,一定会更加伤人。 她不想骗江平安。 “我当时在执行任务,你的身份看起来有问题。” 江平安脸上的期待一下子被失望覆盖,果然连两人的偶然相遇都是肖雨早有预谋的。 不打算再和她说什么,江平安准备转身离开。 肖雨有些急切拉住江平安的手:“你听我说。” 江平安正在气头上。 明明是肖雨不怀好意的靠近,事到如今还要装出一副很在意自己感受的样子,未免太过不可理喻。 她试图甩开肖雨。 但肖雨却不愿意松开江平安的手,反手用力将她压在了墙上。 江平安没有被人以这样的姿势强行控制过,一时有些羞恼:“你干什么?” 肖雨将她圈在自己的怀里,这样既不会伤害到对方,还能强迫对方看向自己的眼睛。 “一开始接近你确实是出于任务的需要,我向你道歉,但后面救你绝对不是因为这个原因。” 双手都被控制住,江平安有些没有安全感,但她嘴上还是不饶人。 “那是出于什么原因,难不成是贪图我的美色吗?肖中尉。” 肖雨的眼里闪过一丝暗色,她靠的更近了一些。 “如果我说是呢?” 江平安的身体下意识地想闪躲,但为了气势上不输人,她还是逼着自己直视肖雨的眼睛。 “那你证明给我看。” 两人走后,清孟也离席去了厨房,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邢禾终究是受不了那股臭水沟味,连着灌了好几杯酒,到最后看起来整个人都有些晕乎乎的。 清孟回来时就闻到这人浑身酒气,撑着脑袋看着自己的座位,不知道在想什么。 “又喝酒了” “嗯。” 清孟有些担心:“别喝太多,胃不是不舒服吗?” 邢禾摇了摇头:“没有。” “头晕吗?” “一点。” 清孟俯下身来,这人的脸颊有些红,一双好看的丹凤眼半合,看起来像要睡着了。 喝醉了 “要不要去休息” “好的。” 还是两个字,清孟怀疑这人喝醉了就只会说些简短的词语了。 跟其他人说了声,她便先扶着邢禾回了楼上。 不得不说邢禾的酒品不错,既便喝醉了她也没有大吵大闹,甚至还能自己脱衣服拖鞋上床躺着。 如果不是偶尔一声干呕和上楼时有些虚浮的脚步,任谁也看不出这是一个醉鬼。 “你先躺着,我下去一趟,要是不舒服随时叫我。” 邢禾没有回应,清孟只当她睡着了,帮她掖好被子就下楼了。 江平安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桌上只剩樊花和谌夏两个人了。 “平安姐,你回来啦” 江平安的表情有些不自在:“嗯,我妈她们呢?” 樊花解释:“兜兜困了,陈姨带她去睡觉了。邢禾姐喝多了回去休息了,我们吃的差不多了,不知道你们还要不要吃点。” 江平安勉强笑了笑:“我已经吃饱了,谢谢你们等我。” 肖雨在她身后出来,嘴角带着一个伤口,不过在夜色中看起来不太明显,樊花和谌夏都没有发现。 “肖雨姐,你刚刚一直在喝酒,还要吃点东西吗?” 肖雨摇了摇头:“谢谢,不用了。” 清孟下来的时候几人正在收东西,她也帮着搭了把手。 端着粥上楼的时候,邢禾竟然还醒着,痴痴地望着窗外的月亮,连她靠近了也没发觉。 “你今天晚上没吃进去东西,胃会不舒服的,喝点热粥吧。” 邢禾回过头来看着她,然后摇了摇头。 “不喝吗?” “不要。” 喝醉酒的邢禾呆呆的,散去了那股杀伐果断的气势,眉眼间也不像平时那般凌厉,只剩下温润的月光倒映在漆黑的瞳孔里。 有些可爱。 “为什么不喝不听话的小女孩会被丢掉。” 邢禾皱了皱眉,看起来有点委屈。 “不行。” 反正对方已经醉了,不会知道今天晚上发生过什么。 清孟难得放任自己心中的情感。 沿着邢禾的眉峰描摹到直挺的鼻梁,再到饱满温润的嘴唇,手指研磨着她的耳垂,一股软软的触感自指尖传来。 邢禾的眼睛睁大了些,脸上有些困惑,似乎不明白这只手为什么要在自己的脸上作乱。 清孟的心中突然涌起一股想要更靠近的冲动。 第44章 当空气安静下来的时候,邢禾清晰地感觉到一阵淡淡的幽香靠 邢禾并没有醉,尽管看上去喝了不少,但她的脑子仍然清醒。 莫名的疲惫感和头重脚轻的感觉让她不得不把身体装进被子里。 她丧失了开口说话的欲望,却同时拥有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想撒娇的冲动。 当空气安静下来的时候。 邢禾清晰地感觉到一阵淡淡的幽香靠近了。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然后悠悠地停在伸手就能触碰的地方。 月光透过窗户打在清孟的脸上,那双眼里仿佛有一对深邃的宝石,散发着无尽神秘等着人前去探索。 空气中的前调是莲花和白玫瑰的静雅香气,后调是醇厚的木质香。 邢禾很熟悉这个味道,这是清孟惯用的香水,三宅一生。 呼吸交缠,鼻尖触碰在一起,距离无限接近,清孟在邢禾的眼中看见了自己的倒影。 原本清新淡雅的香水在此时却莫名沾染上了些许暧昧的气息。 即将品尝到那抹甘甜的前一秒,清孟颤抖着停在了原处。 邢禾不禁感觉有些口干舌燥。 清孟不希望两个人第一次接吻是在邢禾意识不清醒的情况下,但对方却无措地舔了舔嘴唇。 黑夜中划过一道水光,这个举动无异于点燃干柴的烈火。 她叹了口气,轻轻地将自己的嘴唇印了上去。 邢禾还没来得及反应,嘴边就多了一抹柔软的触感,如她所想的一样,清孟的嘴是甘甜的。 邢禾从未以这样的距离观察过清孟的脸。 入目是她紧闭的双眼,平时总是皱起的眉头终于舒展来,那一丝似有若无的冰冷气息也消失无踪了。 睫毛上一点点微微的颤抖被放大的无限清晰,眼角那颗红色的泪痣平白给她增加了些惹人怜爱的感觉。 看起来过了很久,实际上也就是一触即分的几十秒罢了,等邢禾反应过来时,清孟的唇已经离开了。 她听见自己如同鼓点般的心跳声仿佛充斥在各个角落。 清孟直视着邢禾的眼睛。 “你醉了吗?还是醒着呢。” 邢禾从清孟的眼中看到了宛若实质般流动的爱意,还有一些她看不懂的东西。 没给她时间去探究,也没等她回应。 清孟的下一步动作就来了。 这人的性格如同她看上去一般,大多数时候都绝对保守。 纽扣永远扣到最上面的那一颗,似乎只要露出一丝锁骨就是莫大的不成体统一般。 而此刻,只是轻轻挑动,骨节分明的手便将最顶上那颗严谨古板的扣子解开。 像是解开了对脖颈的束缚,又像是打开了内心的枷锁,不问世俗的神女迈出了走向欲望的第一步。 一颗。 两颗。 三颗。 直至最后一颗扣子也被解开,一副美好画卷缓缓展开。 清孟又一次靠近了,这次与以往的任何一次都不同,她清醒地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但又并不清楚自己即将得到的是什么。 或许是脑袋里的酒精发挥了作用,又或是清孟的眼神过于醉人。 邢禾没有来得及阻止她的动作。 邢禾想,清孟或许真的是从天而降的神女,她可以冷静自持,但只要她想,她也可以立马变成勾人魂魄的妖精。 此刻,失去方向的旅人被妖精蛊惑着,翻过山峰,穿过沙漠,最后到达了那处令人心驰神往的森林。 清孟的双目有些失神,既便已经做好了准备,但这股不知从何处而来的失重感仍然让她措手不及。 不知道过了多久,那股空虚的感觉没有消失,反而愈演愈烈,她像一叶小舟,在黑色的浪潮里翻涌沉浮,只有邢禾能拯救她。 清孟不自觉地攥紧了她的衣服,贴紧,缠绕。 她听见自己喑哑得不成样子的声音。 “邢禾——继续……” 邢禾此时同样也沉浮在那片海洋当中,她看清了清孟脸上的无助与失落的泪痕,可是她却对此束手无策。 “接下来……怎么办啊?” 是的,邢禾对这类知识的概念还停留在亲亲不会怀孕的层面。 今晚已经算是揠苗助长式的教学,虽然初次领略了欲望的滋味,但很不幸的是,她并不知道下一步应该怎么办了。 邢禾有些窘迫地:“对…对不起啊。” 清孟僵住了,脸上后知后觉地涌上些红晕。 干柴烈火瞬间被一盆凉水扑灭了。 清孟研究过资料,所以大概流程是懂的,但若要她此时不管不顾地再进行下去的话,她实在是没有那个勇气了。 “没事……算了吧。”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 清孟率先打破了沉默:“喝点粥。” 邢禾听话地将碗端在手里,还好粥的味道不大,虽然闻起来像塑料,但也勉强可以入口。 在对方的注视下,她没有马虎,直接将这一小碗全部吃完了。 她不敢看清孟,只能装作很淡定的样子,拿着碗就近去洗手间清洗。 还没等她走到洗手间,喉头又涌上一股酸意。 呕—— 刚刚下肚的粥甚至还没来得及进入胃里就又被吐了出来。 等到粥全部吐完了,肚子里没什么东西了,就是止不住的干呕。 当邢禾头昏脑胀地倚在墙边时,手上传来一股异样的瘙痒。 她低下头便看见了令她终生难忘的一幕。 只一瞬间,她的手上圆润粉白的指甲,就变成了灰黑扭曲的利爪。 邢禾对此很熟悉,她曾经斩杀过数不清的丧尸,有时不小心会砍断对方的手臂。 而那手臂上生长着的,也是这样一双灰黑扭曲的利爪。 邢禾愣在原地,微弱的光透过窗户照射进来,衬得她的身影孤苦而寂寥。 自古都说月光多情,它注视着每一对情人缠绵缱绻,也见证着相爱的人不得不分离。 邢禾回到房间的时候,清孟已经穿好了衣服躺在床上等她。 她沉默地上了床,背对着清孟,看起来不想再说什么。 清孟敏锐地察觉到了邢禾的情绪变化,心中一沉。 但事已至此,她也没打算就这么把今晚的事情翻页。 “你知道吗,邢禾。” “我喜欢你,喜欢你很多年了。” 邢禾望着窗外出神。 清孟喜欢自己很多年了 意外吗? 也不算是意外。 曙光安置点创立之初,城内并没有叫清孟这个名字的人。 反倒是邢禾因为后来升职为曙光安置点唯一的一名女性少将,在幸存者当中非常有名气。 某天邢禾例行检视入城幸存者名单的时候,突然从几万人的名字中扫到了那个熟悉的人名。 从那天开始,清孟就开始作为能力突出的科研人员在安置点内大放异彩。 邢禾曾经怀疑过清孟之所以来到曙光安置点就是因为她。 可清孟从来没有来找过她,邢禾也就当自己是多想了,不敢去打扰对方。 直到今天,邢禾这才终于确定上一世的清孟是什么心情。 毫无疑问,清孟一直都是喜欢她的。 那对于清孟,邢禾是什么感情呢? 她从小跟着奶奶一起长大,奶奶什么都教过她,但唯独没有教过她什么是爱情。 在军队的这些年,军令如山,身旁也没有过谈情说爱的人。 只有偶尔,邢禾能从战友的口中听见爱人这样的词汇。 她不知道爱人究竟是怎么样的存在,她只知道战友提起爱人是嘴角总是带着幸福的微笑。 后来,邢禾和清孟*结了婚,她的心里是高兴的。 她给清孟买好多衣服。 即使那些在她看起来很漂亮的衣服其实对于外界已经过时很久了。 她安排好师父和师母的一切。 只希望帮着照顾好他们,清孟就能更加没有负担地投身于热爱科研事业。 她给家里面请了一个做饭的阿姨。 因为清孟实在是太瘦了,她实在是有些担心这人的身体,一定要多长一些肉才行。 邢禾不知道怎么样才算是对清孟好,她只能尽自己所能的模仿那些模范好丈夫模范好妻子的行为。 可是邢禾知道,她仍然是亏欠清孟的。 她一年也回不了几次家。 过年的时候别人在团聚,她在站岗。 情人节的时候,别人在约会,她在执行任务。 清孟生病的时候,她也正受了伤躺在医院里面。 所以后来清孟提出想离婚时,她没说什么就同意了。 直到这一世再次重逢,她才明白自己对清孟早已经用情至深,只是不明白什么是爱,也不懂得如何去爱。 现在她逐渐懂得了爱这个字的含义,也开始一步一步去学习如何去爱人,可是—— 来不及了…… 她已经是异类了。 清孟等待着邢禾的回应,紧张得手心已经出了汗。 下一秒邢禾却沉默着避开了她的视线。 顷刻间,清孟心中的旖旎和热意被扑了个彻底。 第45章 邢禾达到了她的目的,亲手将清孟推开了。 但事到如今清孟却不相信对方对自己仍然毫无感觉。 如果邢禾不愿意主动的话,她可以做那个勇敢的人。 “我知道你从来不会拒绝我的要求,也知道这种时候说这种话好像有些卑鄙。” 清孟苦笑了一下。 “如果还是从前,没关系,我可以多等一些时间,等到你愿意告诉我你想我,等到你亲自说你喜欢我。 “但是现在我等不了了,说不定哪天我就要死了,我们已经有过一次遗憾,我不想再经历一次了。” 邢禾的面上没什么表情,但被子下与衣角纠缠在一起的手却显示着她的心情并不平静。 不管是没有意识到彼此心意而浪费的那一段婚姻时光,还是离婚之后没有任何交集的那几年。 又或是至死都没有再相见的上一世。 两人之间确实有太多遗憾。 但这一世自己的结局已注定,邢禾只希望清孟能长命百岁。 “你不会死的。” 邢禾的眼中有些复杂的情绪,既像是在庆幸落得尸变结局的不是清孟而是她,又像是在做着最后的承诺。 越是压抑的时候,她越是喜欢苦中作乐地想些有的没的。 邢禾想,丧尸大概也有领地意识吧。 等到她变成丧尸之后,她就在小院的大门口守着,绝不让任何一只丧尸有机会靠近这个小院。 从某种角度来讲,这不也算是一种长相守吗 但是不可能的,丧尸不可能还拥有人的意识,邢禾也不放心清孟就这么待在小院里。 清孟不满意邢禾避重就轻。 “你喜欢我吗?” “邢禾,回答我。” 邢禾对清孟是什么感情? 曾经是爱而不知的关心。 是即使再不顺路也要故意绕路开车去的学校。 是顶着和清柏树师徒关系破裂的风险也要改的志愿。 是在几万幸存者名单中一眼就看见的她的名字。 现在是近在咫尺的渴望。 是一触即分的柔软嘴唇。 是紧紧扣在一起的手指。 是心中不知从何而起的贪念和欲望。 想到今后可能会再也无法相见,眼泪几乎立马就要从邢禾的眼中涌出来。 可如今生命进入倒计时,她喜欢与否真的还重要吗? 与其表现出一副犹犹豫豫的态度让人困扰,反而快刀斩乱麻才是对清孟的保护。 邢禾背着月光,整张脸笼罩在阴影中,所以微红的眼尾也被隐藏的很好。 她强行按耐住心中汹涌的情意,尽可能平淡地说出了那三个字。 “不喜欢。” 清孟愣住了。 她端详着邢禾的表情,似乎想从里面找出一些言不由衷的痕迹。 可让她失望的是,对方的脸上没有丝毫温度,看起来冷静而残忍。 清孟强作镇定道:“我不信。” 邢禾的嘴角勾起一抹无情的笑:“凭什么不信” 原本就有些不安的内心在邢禾冷冰冰的话语下逐渐变得支离破碎。 清孟仔细地回想着两人相爱的证据,可让人绝望的是,好像一直都是她主动的更多。 “专门来医院救我,告诉我重生的秘密,亲额头,拥抱,十指相扣的牵过手,我们还做了那样的事……” 清孟的声音发着颤,几乎连话都说不完全。 “这也算不喜欢吗” 最后一句话的音量低到了尘埃里,不知道是在提醒邢禾还是在说服她自己。 清孟正对着窗户,月光打在她的脸上,邢禾可以清晰地看见大多数的细节。 包括她突然变得苍白的脸色,紧咬的嘴唇,眼尾挂着的一滴泪珠,以及眼睛里的哀求与绝望。 此刻的她就像是一块即将坠下悬崖的美玉,破碎且抽离,仿佛下一秒就要毫无留恋地离这个人间而去。 邢禾从未见过清孟哭,第一次见到她哭竟然是因为自己说的混账话。 邢禾几乎就要缴械投降,她承受不了那一滴眼泪的重量,想要吻去她眼角的泪,想要紧紧地抱住她,在她耳边一遍遍地诉说自己的心意。 我爱你啊……清孟。 拳头过于用力地紧攥,指甲刺破掌心的肉,带出一分淡淡的血腥感。 得益于掌心这份钝痛,邢禾最后还是克制住了内心的冲动。 “换作任何一个人我都会这样,只是刚好那个人是你而已。毕竟末世之中确实太寂寞了,我需要一个人来消遣时光。” 邢禾的脸上有着显而易见的嘲讽。 “如果你觉得这算是喜欢的话,那我没话可说。” 不知道是不是该感叹这两人莫名的默契,邢禾随口说出的一句话偏偏挑出了清孟内心最深处的自卑和害怕。 是啊,哪里来的自信觉得那个人非她不可呢? 不管是哪位路人甲,在同样的时间与邢禾偶遇,邢禾恐怕都会顺手救下她的命,不带丝毫防备的告诉她重生的秘密。 如果是更能让邢禾喜欢的人,她们可能早就已经接吻甚至做了更多。 清孟重新看了一眼身边这个眉眼之中透着一股戾气的人,好像第一次认识她一般。 感受到清孟的目光,邢禾的心里突然涌上一股无法抑制的疼痛,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如流沙般从她的手掌中流逝。 邢禾达到了她的目的,亲手将清孟推开了。 不出意外的话,这应该是她和清孟之间的最后一次对话。 邢禾尽全力扮演一个薄情又堕落的角色。 “怎么?你还不走是想跟我睡一觉吗?我技术很好的,要不要体验一下保证让你舒服。” 清孟眼中唯一的那一小簇希望的光也彻底熄灭了。 邢禾很清楚,清孟是个高傲的人。 即使一时还没接受这些不太经得起推敲的措辞,但她也绝对无法忍受这样的侮辱。 果然,这次清孟连话也没说,直接头也不回的出了房间。 楼下传来江平安有些疑惑的声音:“清孟,你怎么来了” 由于和肖雨闹了那档子事,江平安自然是不可能再和对方睡在同一个房间里了。 她找了个空房间,正准备打个地铺,原本端着粥上了楼的清孟却突然沉默着进来了。 看的出来清孟的情绪有些低沉,平时她周身的那股距离感针对的只是不熟悉的人,可此刻,江平安也在被抗拒的范围内。 她什么都不想说。 江平安看懂了她的意思,于是什么都没敢问。 清孟在门口站了一会,又一声不吭地去楼下拿了几瓶啤酒。 回来后她便坐在桌前,一句话也不说,只是安静地喝着酒。 江平安装作不在意的样子继续铺着床。 可毕竟是多年的好友,江平安能体贴的给清孟自我消化的空间,却做不到完全的对她异常的状态视而不见。 她的余光不时观察着清孟,因为角度的限制,只能看得见侧脸。 昏黄的灯光下,一滴晶莹的液体顺着脸颊滴落在桌面上。 江平安坐不住了。 这是她这么多年来第一次见清孟哭。 她有些无措地走了过去,俯下身来看着清孟。 “小孟,怎么了?” 清孟摇了摇头,并没有抬起头来看她,只是不停地仰头,一口接一口的灌酒。 褐色的液体顺着嘴角流过白皙的下巴,在严谨又克制的衬衫上肆意地作画。 如果是平时的清孟,她只会精细地对待自己的衣服,不会让它沾染上半点异色。 喝酒也只会小口小口的浅酌,绝不会如此失态。 可此刻,白色的衬衫回不去原本的本色。 清孟也如同一面破碎的镜子,拼不好也粘不回最初那副游刃有余清冷自持的模样。 江平安看不下去,抢过了对方手中的酒瓶。 “小孟,少喝点……” 酒瓶被抢走,清孟终于抬头看向了江平安。 清孟想尽量维持住那一丝自尊和从容,可她的双眼通红,不断的有眼泪顺着侧脸落下,看起来狼狈又可怜。 江平安的鼻子也酸了。 “清孟,你到底怎么了” 清孟强自笑了笑,深吸一口气,希望自己看起来能更平静些:“我……没事,只是有一点难过。” 听见清孟话音中难以克制的颤抖,江平安又哪能不明白这个‘有一点’背后的分量呢。 这人即使是难过到了极点,也只会一个人坐着,默默地喝酒流泪,一点多余的声音都没有。 她红着眼睛擦去了清孟脸上的眼泪,将这个轻得仿佛要飘走的人抱进自己的怀里。 “小孟,我在这里,我陪着你。” 清孟离开之后,邢禾压抑到极致的情绪就失去了控制,鼻尖酸涩,热流一瞬间模糊了视线。 她呆呆地看向月亮,喉咙中发出一声似哭又似笑的呜咽声。 如邢禾所愿,清孟讨厌她了。 但恨她也好过一直怀念她,这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 害怕清孟情绪不好会一时上头跑出去,邢禾强撑起头重脚轻的身体下了楼。 她靠着墙坐在门口,确定江平安的房间熄了灯也没离开,就在那里坐了一整夜。 直到樊花起床了,邢禾才拖着冷到麻木的身体回到了房间。 没有任何意外的,房间内还保存着清孟离开的时候的模样,床上冷冰冰的,没有任何温度。 邢禾自嘲似地笑了一声。 不是你把她推开的吗。 事到如今,你还在期待什么呢? 第46章 至于其他人,不用过问我的意见,离开与否我都支持。 不愿再去想那些虚无缥缈的事情,她把自己沉重的身体摔进了床上。 这一觉就睡到了晚上。 所有人都发现了邢禾和清孟不对劲。 邢禾一晚没睡。 清孟没有来吃早饭。 中午的时候清孟一出现,众人便看出了她的眼睛有些肿。 邢禾则是在晚上才出现众人的视线中的。 邢禾的脸色看起来还算正常。 若是往常,她几乎是会毫不犹豫地坐在清孟的旁边,但今天却一反常态地选择了坐到谌夏的旁边。 清孟的表情也没什么变化,仿佛没有看见这个人一般。 当众人都坐上饭桌时,肖雨宣布了一个消息。 “官方在北市建立了一个安置点,专门供幸存者居住生活,我父亲派了队伍过来接应我,到时候我会离开这里出发去城里和前来接应的部队汇合。” 这一天早在邢禾的预料之中,肖雨的父亲是少将,肖雨本就不可能一直留在这里。 她点了点头:“什么时候走?需要我帮你们带路吗?” 对邢禾没打算一起离开这件事,肖雨并没有太过意外,对方的身上有很多谜团,去北市未必是什么好的选择。 其实肖雨至今还是有些怀疑邢禾的身份,只是父亲那边又来了新的指令,她才暂时放弃了在这人身边潜伏监视。 肖雨婉拒道:“不用麻烦,明天就走。” 陈芸还挺喜欢肖雨这孩子的,没想到她这两天就要走了。 “这么着急吗?” 肖雨笑了笑:“我想把兜兜带过去,您也一起过去吧?” 对于肖雨的邀请,陈芸意外道:“我也一起吗?可是……” 陈芸有些犹豫,她在c市生活了五十年,从来没有离开过这座城市,可以说对这里的每一寸土地都有特殊的感情。 见陈芸下不了决心,肖雨看向江平安:“江医生怎么看?” 那天她亲了江平安,之后这人就一直在有意地避免和她见面。 江平安避开了肖雨的视线,转而看向了自己的母亲。 陈芸这段时间老了很多,由于记忆不清晰的缘故,很多时候都像个小孩子,越来越依赖她。 如果要和肖雨一起去北市,一路上必定是少不了接触。 江平安对肖雨没有任何越界的想法,肖雨的心思却不那么单纯,因此她本能地有些抗拒和对方待在一起。 但是陈芸头上的伤耽搁不得,她们必须要去北市。 面对丧尸她和陈芸毫无自保之力,答应肖雨的邀请是唯一的选择。 江平安有些勉强地笑着对陈芸说:“妈,我们和肖中尉一起过去吧,总不能一直在这边麻烦邢禾。” 知道江平安的心思,邢禾也没在这个时候客套,只是沉默着听她们说话。 陈芸一听是这么个道理,顺从地点了点头。 “那也行。” 肖雨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我想把清孟也带过去,安置点现在需要研究员来分析病毒研发疫苗。” 她看向邢禾,像是在征求她的意见。 邢禾笑了笑:“那边的医疗设施更完善,对于陈姨和兜兜来说是好事,至于其他人,不用过问我的意见,离开与否我都支持。” 肖雨本来也只是走个过场,点了点头算是知道了,她看了看谌夏和樊花。 “你们两个呢?要不要一起去。” 樊花看了看邢禾,看起来有些为难:“邢禾姐,你要走吗?” 邢禾摇了摇头:“不走。” “那我们也……” 邢禾打断了她:“不用顾虑我,你们更适合一起去,安置点终归比这里环境要好些。” 如果她还是人类,两人自然可以留在这里,护住她们的周全并不是什么太难的事情。 但如今她不人不鬼的,保护不了任何人不说,对两人反而是一种威胁。 樊花不再说话了。 谌夏知道樊花不愿意这样,悄悄地牵住她的手,捏了捏她的手心。 相比起樊花的感性,谌夏更为理智。 她内心中早已把邢禾当成了朋友,在这个时候离开小院,总有些忘恩负义的嫌疑。 可末世之中最忌讳的就是优柔寡断和天真,樊花可以意气用事,她却必须要为两个人的未来考虑。 正如邢禾所说,最好的选择就是去安置点,那也是她们一开始打算去的地方。 “我们会一起离开,麻烦你了,肖中尉。” 樊花试图挣脱谌夏的手,但对方将她的手拉得很紧,怎么也挣不开。 樊花眼眶红红的,但终究是没再说什么。 邢禾有些欣慰地看了一眼谌夏,那番话没白说,这人也算是有了些成长。 因为即将到来的别离,大家的情绪都不是很高,沉默着吃完了饭就各自离开了。 最后桌上只剩邢禾和清孟了。 以为两人只是闹别扭的众人,有意无意地把空间单独留给了她们。 邢禾看出来了,但却没有挑破。 她甚至有些庆幸,清孟还是和从前一样,用餐时依然雷打不动的游刃有余。 即便是大家都已经离席,她也丝毫不受影响,慢慢地咀嚼着食物。 邢禾低着头,余光却不自觉地飘向清孟的方向。 那人冷淡地抿着薄唇,眼中看不见一丝情绪。 她们曾有过世界上最亲密的接触。 可此时清孟表现得就像面对的只是一个不知姓名的陌生人一般。 明明是一样的桃花眼,一样的嘴唇。 没有了那一丝情意之后竟然有如此的天差地别。 邢禾压下心中的失落,费力地咀嚼着嘴里的食物。 这样就好,这就是她想要的。 邢禾明知自己吃不下这些食物,甚至只是闻着它们的味道都想反胃,但却还是留在桌上不愿意离开。 她很清楚,是心中那一丝贪恋在作祟。 此次一别,就不知道今生还有没有再见面的机会了。 吃一口,虽然胃中翻江倒海。 但却可以光明正大地将清孟的样子映在脑海里面。 她只能借着挑菜的名义。 看一眼,再看一眼。 清孟抬起眼眸,擦拭起嘴角。 邢禾这才将自己的视线收了回来。 对面传来那人清冷的声音。 “你不去安置点吗” 邢禾收敛起内心的波澜,尽可能平淡地回复:“嗯。” 清孟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情绪,完美地诠释了借住了一段时间的租客对房主的礼貌关心应该是什么样子。 “注意安全。” 邢禾不敢看她的眼睛:“一路平安。” 对话到此便结束了,清孟没有丝毫留恋地回了房间。 注意安全。 邢禾的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心弦不受控制地被这四个再平平无奇的字拨动。 但阳光却没有照进屋内。 她只能坐在阴暗处,看着外面的广阔蓝天。 待在外面容易被看出异样,没过一会儿邢禾就回了房间。 楼下依稀传来江平安和陈芸说话的声音。 邢禾本想安静地坐在床上出会神,但坐下来没过几分钟就看到樊花鬼鬼祟祟的身影一直在门口晃来晃去。 她不动声色地将手藏进衣服里面。 “进来吧。” 还在犹豫自己应该怎么敲门的樊花突然被叫到,有些尴尬地笑了笑。 她畏畏缩缩地走进来站在邢禾面前。 邢禾无奈地看着仿佛在罚站一般的樊花。 “你后面有凳子,拿过来坐吧。” “哦。” 樊花听话地拉过凳子坐了下来,却一句话不讲。 邢禾平静地看着她:“你想问什么” 樊花不死心地问:“邢禾姐你真的不走了吗?” “嗯。” “那清孟姐怎么办?” 邢禾的语气没有一丝波动:“我之前说过,你们在安置点会过的更好,不管是谁都一样。” 樊花小心翼翼地看着她:“你们吵架了?” 邢禾对昨天晚上的事情认识很清晰,两人并没有争吵,充其量只算自己单方面伤害了清孟。 她摇了摇头:“没有。” 樊花只当她是在嘴硬:“为什么吵架?” 邢禾沉默着不回答。 樊花有些着急:“那你之前说的要追清孟姐到底还算不算数?” “你当我没说过吧。” 樊花瞪大了眼睛:“为什么?你明明也看出来了,清孟姐喜欢你,你也喜欢她。” 邢禾笑了笑:“那就一定要在一起吗?” 樊花有些不解:“喜欢为什么不在一起,难不成你是撩着玩的吗?” 邢禾的脸上有些漫不经心:“你就当做我是撩着玩吧。” “我不信!” 可邢禾闭着眼睛,一副不打算再开口的样子,樊花也只能有些挫败地低着头出去了。 过了一阵子陈芸也来和邢禾道别,邢禾礼貌地跟她聊了几句。 邢禾本以为这就是是最后一个人了。 没想到天色渐晚的时候,房间里又多了一个不请自来的人。 竟然是兜兜。 小家伙有礼貌地敲了敲门。 “邢姐姐,我可以进来吗?” “可以。” 兜兜身上穿的是她小时候的裙子,款式有些老了,但也还算合身。 她乖乖地走到邢禾的身前。 “邢姐姐,今天晚上可以和你一起睡吗?” 邢禾摸了摸她的头:“不跟陈奶奶一起睡了吗?” 兜兜的眼睛睁地大大的,有股楚楚可怜的感觉:“我想和你们一起睡。” 第47章 你说这个眼镜吗?她的主人在我们手上。” “听话,今天晚上还是和陈奶奶一起睡吧。” 邢禾特意修剪过手指,丧尸的特征看起来已经不是很明显了,但她还是担心会吓到兜兜。 邢禾拒绝的意思很明白,兜兜红了眼眶,看起来下一秒就要掉小珍珠了。 “邢禾姐姐,是不是因为我喜欢肖姨姨和江姨姨,所以你才生气了” 小孩子的情绪最为敏感,感觉到邢禾的抗拒,竟以为是她吃了肖雨和江平安的醋。 邢禾哭笑不得:“不是的,我没有生气,只是今晚有些事情要处理。” 兜兜抽了抽鼻涕:“真的吗?” 邢禾安抚道:“真的。” 兜兜有些信了,但还是追问了一句:“那邢禾姐姐是一个人吗?” 邢禾点了点头:“嗯。” 没想到这下兜兜的眼泪彻底绷不住了。 “哇……那你就是生气伤心了,妈妈哭的时候也总是一个人待着……呜呜呜——” 邢禾看不得兜兜掉眼泪,有些无奈地哄着小家伙。 “兜兜乖——真的不是你想的这样的……” 兜兜哭的一抽一抽地:“你怎么证明?” “你想我怎么证明?” 兜兜吸了吸鼻子:“你……” 于是不知道怎么回事,邢禾,邓包包,清孟三个人突然就这样躺在了床上。 兜兜这个小机灵鬼倒是不哭了,有一搭没一搭地跟邢禾说话。 被她鬼哭狼嚎地拉过来的清孟则是保持沉默。 “邢禾姐姐,陈奶奶说我们就要离开这里了,是真的吗?” “嗯。” “要去哪里呢?” “一座城市,就跟c市一样,但是比这里要好很多。” “我喜欢这里,可以不去吗?” “不可以。” 邢禾的眼中带上了些许严厉。 兜兜明白了,这是没得商量的意思。 见兜兜不开心,邢禾把态度放软了些:“那里有好多小朋友,可以陪你一起玩,你可以继续上学。” 兜兜拉了拉清孟的手:“那清孟姐姐会去那里吗?” “会。” 清孟的声音还是那般清冷动听,但相比起从前好像少了一丝温度,让人下意识想要保持距离。 兜兜被冻了一下,不敢再多问,转头怯怯地看向邢禾:“邢禾姐姐也会去吗?” 邢禾摇了摇头:“不会。” “为什么?” “我要留在这里。” 小家伙有些难过:“那我们岂不是很久很久都见不到面了?” “等你长大了我们就可以再见面了。” 邢禾在脑海里想象兜兜长大的模样,虽然没有机会亲眼见到,但应该也会是一个俊俏的小姑娘。 兜兜还想说什么:“可是……” 邢禾适时地转移了话题:“你真的很喜欢肖姨姨和江姨姨吗?” 兜兜的小手指绞在一起,看起来有些害羞:“嗯……她们很好看,对我就像妈妈一样好。” “那你以后要好好听她们的话,不要让她们生气哦。” 兜兜点了点头,转而又忐忑起来:“她们会喜欢我吗……会愿意接受我吗?” 邢禾笑了笑:“兜兜,大家都很喜欢你。” 小家伙安心了些,但对于要离开邢禾这件事还是有些难过。 “邢禾姐姐……真的不可以一起去吗?” 邢禾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嗯。” “那我以后回来看你,还有……爸爸妈妈。” 邢禾沉默了一下。 “好,那我等你回来看我们。” 过了没一会儿,兜兜就在两人中间睡着了。 小家伙倒是睡着了,但邢禾和清孟却不可能就这样在这躺一晚上。 她轻轻地起身,把兜兜放在被子里面抱起来:“我把兜兜送下去吧。” 清孟微微颔首,跟在邢禾的身后。 邢禾深知清孟的聪明和敏锐,所以她并不打算在这种关键的节点上跟对方待在一起。 把兜兜送下去之后她就准备和清孟道别各自回房间了。 可邢禾正要开口的时候,清孟口中却突然传出一声惊呼。 原来是因为天色太暗,楼道中又只有一盏昏黄的灯,清孟下楼时没有看清脚下踩空了。 察觉到不对劲,邢禾立马上前一步扶住了对方。 清孟就这样摔进了邢禾的怀里,嘴唇不经意间蹭到了她的脖颈。 一缕缕柔软的发丝擦过,在邢禾的心上激起一阵颤栗。 那股淡淡的香气再次充盈了她的鼻腔,就连紧绷的神经也松下来几分。 邢禾几乎下意识就要收紧自己放在清孟腰侧的双手。 可是清孟的动作却更快一步。 她从邢禾的怀抱中抽离出去,重新站稳了身体,露出一个带着些歉意的眼神。 “抱歉。” 衣摆从邢禾的手中溜走,她的手指动了动,除了空虚与失落没再感受到任何东西。 努力放下心中那份怅然若失的感觉,邢禾礼貌地回答。 “没关系,我先回去了。” 一夜无眠。 第二天肖少将派来的人如期而至。 只有一个装备精良的军人开着车前来小院接应众人。 其余人则是把临时营地驻扎在了集中点,大概是还有什么任务。 邢禾觉得对方选定的驻扎点有些不妥,但到底是持枪的精锐部队,她也就没有妄加评判。 只是开着车一直跟在她们的队伍后面进了城。 看着肖雨和清孟等人全部进了集中点,邢禾开车在四周晃了一圈,暂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但到底是不能完全放下心来,她就把车停在一旁准备小憩一会,等到众人离开再做下一步打算。 不知过了多久,车的周围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邢禾只是闭目养神,并没有睡着,听到脚步的第一时间就睁开了眼睛。 来人竟是之前在集中点被邢禾顺手当过肉盾的廖宏发。 他居然还活着,只是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脸上戴着一副墨镜。 邢禾有些意外,同时心中隐隐有了些不好的念头。 对方好像并没有打算掩盖自己的脚步,径直走了过来,敲了敲车窗。 来者不善,邢禾看着廖宏发,没有打开车窗。 对于邢禾的反应,廖宏发也不意外,他抬起手,将手上的东西贴在车窗上,以便邢禾能够看的清楚。 等看清这个东西到底是什么之后,邢禾的瞳孔微缩,心忽的一下沉没到了谷底。 那是一副银色金属边框的眼镜。 是清孟的眼镜。 廖宏发的面上扯出一个有些诡异的笑容,似乎很是享受于看见邢禾的脸上露出这种震惊惶恐的表情。 知道车内听不到外面说话,他做了个口型。 邢禾看懂了,他让她出去。 她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 不用想也知道,外面一定有人在埋伏。 只需要轻轻一打方向盘,廖宏发就能被压倒在车轮底下。 以牧马人的起步速度,埋伏的人再多也拿她没办法。 可是有什么意义呢? 清孟在他们手上。 廖宏发在外面盯着,再想做什么小动作也是徒劳的,邢禾直接下了车。 廖宏发的笑容更深了,还带上了一丝玩味。 砰——砰—— 没等邢禾站稳,两发子弹从身后直接射穿她的小腿。 首先是一股带着热意的麻痹感,紧接着便是一股钻心的疼痛从小腿腹传来,失去了支撑点,邢禾整个人无力地跪倒在地。 廖宏发饶有兴致地扯住邢禾的头发:“不是挺牛的吗?怎么现在跪地上了?” 这种程度的伤邢禾不是没受过,更何况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要尸变了,她对这副躯体也早就不在意了。 她只是看着廖宏发,面无表情地追问:“眼镜从哪里来的?” 廖宏发捏住邢禾的下巴,以便能更好地看清她的每一个表情:“你说这个眼镜吗?她的主人在我们手上。” 邢禾攥紧了廖宏发的衣袖,拳头几乎已经快要打到他的脸上:“你把她怎么了?” 廖宏发没有躲,反倒像是在等着邢禾来打他一般。 “目前没有怎么,不过你要是动手了,那我就不确定了。” 邢禾的手在离廖宏发的脸几厘米的地方停了下来。 “你有什么证据能证明她在你手上?” 廖宏发倒很干脆,拿出手机放在邢禾的眼前。 那是一张照片,清孟被绳子绑着,不知道被扔在哪一个阴暗的房间里。 “你最好保证她不会有事。” 一股热气涌上头,邢禾尽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但说话时还是不自觉地带上了咬牙切齿的狠劲,眼睛里也带着一股不顾一切的疯狂。 廖宏发喜欢邢禾眼中的恨意,这会让他有种把这个女人踩在脚下的实感。 “只要你乖乖听话。” 说完廖宏发却突然发难,一拳将邢禾打倒在地,然后掏出手枪对着她的双手又补了两枪。 邢禾果真从始至终都没有再反抗过一下。 他发出一声怪笑:“有趣,你竟然真的像他说的一样,提到她便任人宰割,果然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女人。” 最后一枪穿透了邢禾的胸腔右侧。 廖宏发下手很有分寸,毕竟还要带邢禾回去,这几枪都只是让她吃点苦头,并没有直接攻击致命的地方。 邢禾能感觉到有热流顺着身体的各个位置流淌而出,那是她的血液。 当身上各处都是伤口时,疼痛感反而并不突出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酥酥麻麻的仿佛脑海中的一切都变为虚无的感觉。 邢禾想要强行集中起自己的注意力,可下一秒,她便失去了意识。 第48章 你早就认识我和清孟 当邢禾再醒来时,她的手和脚都被绳子捆起来了,眼前是一个陌生的房间。 邢禾下意识地想去寻找清孟的身影,但是令她失望的是,这里只有她一个人。 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得益于超强治愈的异能,身上的伤口都已经不再出血了,只是行动时还是会发出剧烈的疼痛。 邢禾费力地往前爬了一些,希望能够听听门外是否有什么动静。 既便已经尽量放轻了动作,但到底是受了严重的伤,她挪动时还是发出了不小的动静。 没过多久,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邢禾本以为来的又是廖宏发,没想到门打开之后,进来的竟又是一个她没想到的人。 向天。 那个曾经夸过邢禾和清孟感情好,一脸憨厚的老实人。 灯光打在走廊上,向天闲庭信步地从外面的阴影中走进来,带进来一股冷空气。 “好久不见,邢禾。” 她想起来了,第一次见面时向天也是这般直接地喊出清孟的名字,没有丝毫犹豫地点*出两人的关系。 “你早就认识我和清孟” 向天的脸上带着一股赏识:“当然认识,大名鼎鼎的邢禾邢少校,北市无人不知的清孟研究员,人人称赞的模范夫妻。” 邢禾的心里忽的起了一股寒意,明知对方不会回答,她还是问出了那句:“你是谁?” 向天笑了笑,看起来有些腼腆:“硬要说起来,我们还在同一位上级的手下一起共事过呢。” 邢禾微眯起眼睛,试图从脑海中检索出在什么地方曾经见过向天。 但遗憾的是军队里最大的特点就是人多,邢禾再怎么绞尽脑汁也不记得自己在哪位上级的手下见过向天这号人。 “你是哪个部队的?” 向天摇了摇头:“我不是军人。” 邢禾有些惊讶:“那你……” 看出了邢禾的疑惑,向天继续道:“在监狱服过几年的刑,只是看起来像军人罢了。” 如果早知向天是服刑人员的话,邢禾也不至于会对他太过掉以轻心。 由于推论从一开始就岔了方向,所以才有了后来的一步错,步步错。 向天倒是很善解人意的解释:“刑少校不知道我也是正常的,毕竟我在的时候你并不是处在清醒的状态中。” 邢禾皱起了眉头:“我不在清醒的状态中?” 向天并没有说太多。 “邢少校有兴趣和我合作吗?刚刚的话算是我抛出的部分橄榄枝,如果你答应的话我可以透露的更多一些。” 对方的目的大概就在于这个所谓合作了,邢禾提高了些警惕:“我们之间有什么可以合作的吗?” 对于邢禾的态度有些不满,向天蹲下来俯视她,抛出了一个重磅炸弹:“你变异了。” 邢禾下意识看了看自己的手指,由于才修剪过的缘故,一般人根本看不出什么异常。 对方可能只是试探,她并没有自乱阵脚,镇定地反问:“你这话什么意思?” 向天笑了笑,对着邢禾脱掉了自己上半身的衣服。 他的胸口处有一个圆形的伤口,看上去像是受过枪伤。 原本应该放置心脏的地方现在空空如也,只剩下些许裸露在外的器官和部分血管。 “你应该对于我更加信任一些,毕竟我们才是同类人。” 邢禾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 向天现在已经不是人类了,但又保有人类的意识,他与她一样。 虽然不明白向天是怎么发现自己的身份的,不过隐藏下去也没什么必要了。 “你说的合作是什么意思。” 向天很欣赏邢禾的果断:“我们与普通的人类不一样,是经受过改造和进化的优等个体,我们可以变得更强。” 改造进化 邢禾捕捉到了向天话语中不同寻常的部分。 向天已经预料到她的脸上会出现疑惑的表情,只是高深莫测地道:“这是我们达成合作之后才能共享的信息。” 邢禾直觉向天所谓的合作必定没有好果子吃,但此时她更加关心清孟和其他人的去向。 “其他人呢?” 向天没有隐瞒:“无关紧要的都杀了,你可能感兴趣的都留着,在其他房间。” 一队装备热武器的军人竟然全灭了,虽然不知道向天是如何做到的,但邢禾还是在心中给他的危险程度提升到了最高。 “你打算怎么处理她们” “如果能达成合作的话,自然都会好好的。” 向天语气中的威胁很明显,邢禾不敢妄自开口暴露出她对清孟的担心。 可向天却完全猜出了她在想什么。 “清孟也是合作之中非常重要的一环,如果她能够同意的话,自然是会成为我的座上宾,你不必担心。” 因为枪伤的缘故,邢禾的手有些无力,连简简单单的握拳都做不到。 此时也只能先答应与向天进行合作。 “你想怎么合作?” 向天很干脆地提出了自己的要求:“每天抽2000ml你的血,用来做研究。” 2000ml…… 与封建王朝的酷刑比起来恐怕也不相上下。 邢禾还需要保存体力找机会救出清孟,抽这么多血对于她的计划非常不利。 她试图跟向天交涉:“2000ml是不是有些太多了” 向天没有生气,眼中反而露出一丝欣赏的表情。 “邢少校不用担心,我已经观察过你的造血能力,在受过枪伤的短短五分钟之内,你身上的所有伤口就已经不再流血了。” “作为一个优秀的变异人,只是2000ml而已,死不了的。” 难道向天费尽心思绑架清孟,扣留江平安等人,仅仅是为了抽她的血液这个所谓研究又是什么? 邢禾提出了自己的疑问:“为什么要研究我的血” “只有变异人之间的血液相互结合碰撞,杀死对方的劣质因子之后才会留下更为强大且纯粹的血清。” 向天看着邢禾,眼中有一丝隐晦的渴望。 “而你,虽然没有完全异变,但我相信完全状态下的你既便是在变异人之中也是非常优秀的存在。” 邢禾顺着他的话问:“只需要我的血液” 向天摇了摇头。 “当然不止,还需要正常人的血液来做对比,不过你的血液更珍贵一下。” “不过你也不用担心,血液还够用,暂时不会打主意到你那些朋友身上。” 邢禾了解了目前的情况。 同时也对向天有了一个初步的画像,心思深沉,伪装迷惑性极好,痴迷于力量且蔑视人命的一个人。 “我们可以合作,但是我需要每天都见到她们几个。” 向天嘴角勾起一抹带着调侃意味的笑,对着邢禾比出一个禁止的手势。 “你只能见一个人。” 邢禾眼波一转,清孟的名字几乎要脱口而出,好不容易才被按耐住。 她装作一番思考之后才得出结论:“那我要见清孟。” 向天很干脆地答应了。 “这个要求可以满足你,甚至还可以更多,晚上你们可以待在一起。” 邢禾低垂着眼眸,不想对方看见她眼里的如释重负。 向天却早就看破了邢禾的层层伪装,明白她想要的是什么,只是没有点破。 虽然一群人都是砝码。 但清孟才是能够压倒邢禾心中天平的那一个。 适当地给予甜头就能极大的消磨对方反抗的意志。 向天本就打算如此,只是,让邢禾自己说出来不是更有意思吗? 一切进展顺利,他的心情很不错,主动开口:“好奇所谓的进化是指什么吗?” 邢禾沉默着没有搭话。 向天自顾自地说:“你就没有想过在当初那件事情里面你受了那么重的伤,是如何活下来的吗?” 邢禾有些错愕地抬起头,显然没想到向天竟然对那件事也有所了解。 “很意外吗?邢少校当初你躺在手术室的床上时,我还在你的身边呢。” 邢禾重新回想了一下,在被带回手术室抢救的那段时间,她的意识已经不是很清醒了。 可是向天这么一提起这件事,记忆中那张模模糊糊的脸反倒逐渐清晰了。 那场手术的医生。 向天是那场手术的医生! “你……” 邢禾的脸上有些不可置信。 向天露出一个有些怀念的表情。 “说起来我进监狱还是因为所谓的医疗事故呢……” 邢禾一下子就明白了他指的是什么。 是她那群无故枉死的战友。 “你也是他们的主治医生” 向天耸了耸肩:“是,也不是。你应该清楚,他们被送来的时候早就是尸体一具了。” 邢禾确实清楚,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她更清楚。 第49章 变更身体结构和基因,将人类转变为今天的丧尸。 邢禾确实清楚,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她更清楚。 那一年接到陆军总司令部,陈宇中将的命令。 邢禾和小队的战友一起前往m国执行秘密任务,任务的执行地点在旧金山市某处废弃实验室。 任务目标代号x,是一个黑色的小盒子,他们小队的任务是找到它并将其带回。 任务顺利进行,邢禾等人不负所望找到了x,可让人没想到的是那小盒子上竟然具有强力辐射。 任务的保密级别很高,由中将陈宇直接和邢禾会面进行任务的下达。 中将的指令和目标都很明确,他理应知道这是什么物质,会具有什么样的危害性,可他却没有告知作为队长的邢禾。 正如邢禾信任并服从自己的上级一般,队友们都信任并服从她。 可就是这样的邢禾却带着小队的所有人走上了前往灭亡的不归之路。 在与这个不明物体共处一个空间超过半个小时之后,所有人都出现了口鼻出血的症状。 在回国的飞机上,有过半的战友出现了皮肤溃烂头疼不止的情况。 邢禾看着他们死命地挠着自己的皮肤,直至每一寸皮肤皮肤都被抓破出血,看着队里最小的队友用头去撞机舱壁。 邢禾拯救不了他们,因为她的身上同样的症状正在上演。 身体上宛如有一万只蚂蚁正在吞噬着她的血肉,头脑中仿佛有几十根针在同时扎刺搅动,邢禾的视线都开始阵阵发黑。 等到飞机落地,黑暗才刚刚开始。 没有等来想象之中陈宇给他们的解释,甚至没有见到对方的机会。 一行人被立马关进在一个房间当中,美其名曰先隔离一段时间。 在一周之内,邢禾眼睁睁地看着队友接二连三的在绝望和痛苦中死去。 直到最后只剩下她一个人时,医生终于来了。 向天欣赏着邢禾脸上变幻莫测的表情,自我调侃了句:“我也是背了好大一口黑锅。” 邢禾知道主治医生的结局,因为重大医疗事故被军事法庭判处死刑缓刑两年执行。 如果向天就是这位医生,那他胸口的伤口也有很大可能来自于此。 她继续追问:“那你说的进化是什么意思。” 向天反问道:“你知道你是怎么被救活的吗?” “不知道。” 向天预料到了这个结果。 “本来你被送进手术室的时候已经必死无疑了,但他们给了我一瓶试剂,是那瓶试剂救了你的命。” 邢禾感觉自己好像抓住了什么:“什么试剂” 向天的语气中带上了些狂热:“从x当中提取出来的,与放射性物质出于同源的,x试剂。” 邢禾愣了一下:“x试剂的作用是” “变更身体结构和基因,将人类转变为今天的丧尸。” 邢禾受到了不小的冲击:“你的意思是世界末日是人为搞出来的吗?” 向天脸上有些漫不经心:“这我可不清楚,我又不是什么内部人员,何况x不是你们带回来的吗?你应该比我更清楚才对。” 邢禾思考了一下,如果世界末日的起源是x试剂的话,那段时间应该就可以初见端倪了。 试剂与丧尸有关,但却未必是一切的源头。 不管怎么样,可以确定的是丧尸的出现和人类中的某些势力脱不了关系。 这一切或许可以从陈宇的口中得到答案,但前提是邢禾还有机会见到他。 邢禾又问:“我从那时候开始就已经不是人类了吗?” 向天摸了摸下巴,算是认同她这个说法。 “是也不是,你的体质和基因已经被改造成了丧尸的样子,但你本人的意识思维都没有受到影响,甚至外表都没有发生任何的变化,准确来说你是变异人。” “变异人的寿命能有多长” 向天思考了一下:“如果是完全进化的成熟体可能会有五到十年,不过具体的我也不清楚,毕竟我们都只能算是半成品。” 心中还抱有着某些不切实际的幻想,但听到回答时邢禾就只能沉默了。 向天倒是一副稀疏平常的样子:“我的身体也是那个时候接触到x试剂才变异的。 邢禾看了他一眼:“那你恨陈宇吗” 向天耸耸肩:“我为什么要恨他” “既便寿命缩短到这种程度” 向天笑了笑:“我现在很强大,拥有用不完的力量,我既有丧尸的优势,又有人类的才智,我感激他还来不及呢。” 邢禾再一次对向天的疯狂程度有了一种新的认识,同时也对他和陈宇的关系产生了一些怀疑。 如果向天对于陈宇这个一手造成现状的人没有丝毫怨恨,那他们有没有可能在暗处还有联系呢? 见邢禾不说话,向天还很好心情地问:“还有什么想知道的吗?” “你是怎么把那队来接应肖雨的人全部消灭的” 既便看出邢禾心中有打探情报的想法,向天也丝毫不在意。 “尸群。” 邢禾心中骇然,面上却保持着正常。 “你的意思是说你可以控制尸群” 向天摩挲着手上的戒指:“告诉你也无妨,我现在可以控制五十只丧尸,往后数量还会更多,你也看到了,廖宏发是其中最成功的一只,他甚至还保有自己的意识,说不定往后你也会成为我尸群中的一员。” 邢禾心中有了猜测:“是你把他变成丧尸的” 向天眼中多了些许玩味:“那也没办法,毕竟他那时被你当作肉盾挡了好些子弹,如果不是这样的话他已经死了。” 原来如此,那就难怪廖宏发还能再出现了。 向天对邢禾的态度还算满意:“既然谈成了合作,你就先休息吧,过阵子过来给你抽血。” 邢禾下意识问:“那我什么时候可以见到她们” 向天没有回答,只是咚的一声关了门。 邢禾望着那扇关着的门,心中有些抑制不住的焦虑。 向天真的会信守承诺吗?清孟还安全吗? 她一刻都不想等待,只想立马就见到清孟。 可现在不是时候,她并不知道清孟被关在哪里。 更何况,她的手脚被洞穿,伤口现在还没有痊愈。 只能先静待时机了。 过了不知道多久,门又重新打开了。 不过这次进来的不是向天,而是廖宏发。 廖宏发没有再戴墨镜,那双泛白爆起的眼睛显得分外骇人。 他的手上拿着取血工具,明白自己躲不过这一出,邢禾便也只是静静地靠坐在墙角,并没有开口问。 廖宏发却没有直截了当地开始取血,反而是扔下工具走向了她。 邢禾条件反射地绷紧肌肉,做出防守的姿态。 这一幕落入廖宏发的眼底,他立马起了些兴趣。 他蹲了下来,抬起邢禾的脸面对着他。 邢禾的脸上没有丝毫恐惧,有的也只是如同那天一般的蔑视以及厌恶,就像是面对着什么脏东西一般。 “你好像没有搞清楚自己的身份” 邢禾不说话,连一个眼神都懒得分给他。 被阶下囚当作是空气,廖宏发觉得自己的权威受到了挑战,心中深压的恨意汹涌,连带着呼吸都变得粗重了起来。 就是这个女人,曾经拿枪指他,也是这个女人,害他变成现在不人不鬼的样子。 没有预兆的,廖宏发突然爆起,扯住邢禾的头狠狠地将她撞向了墙壁。 廖宏发已经不是正常的人类,力气自然也非常人能及,脆弱的头部被如此重击,邢禾一下便眼冒金星,额角都有了血迹。 廖宏发却还没打算停手,热血上头,不再顾忌向天的命令,也不在乎邢禾是死是活,他的拳脚丝毫不客气地往她身上各处招呼。 邢禾没有反抗,但喉间也不曾泄过一丝声音,被打的狠了也只是眉头轻皱,冷冷地看着廖宏发,就像在看着一个死人。 “表子!” 廖宏发骂了一句,狠狠一脚将邢禾踹到墙边。 小腹传来钻心的剧痛,邢禾下意识松开了咬紧的牙关,正好一股喉头的腥甜喷涌而出。 廖宏发还打算上前,却被邢禾吐出的血喷了一身。 到底是向天要的人,打死了也不好交代,廖宏发总算是恢复了些理智,他咬牙切齿地拍了拍邢禾的脸:“今天就先这样,以后的时间还长呢,你等着。” 没做任何消毒措施,廖宏发就那样粗暴地将针头扎进了邢禾的小臂血管。 不过这点疼痛比起身体其他各处来说也不过是小巫见大巫。 两千毫升不是小数目,若是正常人失血两千毫升的话可能会立即面临休克或者死亡的危险。 虽然邢禾已经不是人类,猛然失去了身体血量一半的新鲜血液,她也很快便感受到了四肢发冷头晕目眩的感觉。 可既便是感觉脑海中的意识就快要被抽离,面色已经苍白的如同一张纸,她也只是表现得一副很平静的样子。 就那样看着眼前的男人,直到眼前阵阵发黑,人体的轮廓也出现了些许重影。 她知道廖宏发最不想看到的就是她这副表情。 如果说向天是没有丝毫破绽的钢板,那么廖宏发就是一点就燃的火药桶。 激怒廖宏发说不定会成为她救出清孟等人的突破点。 第50章 成线的血顺着肖雨的手臂源源不断地流下,她的脸色都白了几分。 两千毫升马上就要抽完了,却没有看见邢禾脸上露出丝毫痛苦,廖宏发果然表现得有些暴躁。 他刻意把针头按在邢禾的手臂上搅动了一圈。 针孔处传来一股痉挛般的疼痛感,不断有血液从针口处流了出来。 邢禾却只是对着廖宏发笑了笑,嘴角还残留着刚刚被殴打时流出的血迹,仿佛是在挑衅。 “疯子。” 廖宏发抽出针管,踢了一脚地上的垃圾泄愤就骂骂咧咧地走了。 直到房间的门又重新关上,邢禾才终于将身体放松了下来。 由于血液的匮乏,她感觉到身体内传来阵阵的空虚感。 “系统。” “在的宿主。” “我的身体恢复到正常状态需要多久?” “根据对异能的测算,大概还需要一个小时。” 邢禾闭上了眼睛,以便自己能够更快地恢复到最佳状态。 众人离开小院之后,一切便都随前来接应的军人耿庄安排。 按照原本的计划,耿庄前往小院,剩下的人则是在集中汇合点休整或者执行任务。 可当一行人随着耿庄来到集中汇合点时,等待她们的却不是剩下的队员,而是暗中埋伏的尸群。 虽然很难相信丧尸这样的生物已经进化到学会潜伏伏击的程度,但大家终究是被这尸群打了个措手不及。 丧尸的口爪无情,虽然有耿庄在,肖雨清孟和谌夏也有配枪。 但在场的大多都是需要被保护的人,如果说樊花和江平安还尚且能有一战之力,那兜兜陈芸则是完全无力自保。 经历了一番惨烈的斗争,耿庄倒下了,肖雨等人枪里的子弹也所剩无几。 众人都很疲惫,只凭着最后一口气在斗争。 就在这时,一只丧尸突然爆起,借着一旁的障碍物高高跃起,将爪牙伸向了人群中央的陈芸。 江平安正在和身前的丧尸缠斗,已经来不及救陈芸了,她有些慌乱地喊:“妈,快躲开!” 可不知为何,陈芸却只是愣愣地看着那只丧尸,就像是中了邪一般,愣在原地动也不动。 离陈芸最近的是清孟,研究员的冷静发挥了巨大的作用,她扔掉手中没有子弹的枪,抄起身后的工兵铲直接砍向丧尸。 即便是生死攸关的时候,清孟的手也十分稳,工兵铲侧面的刀锋没有分毫停顿地将丧尸的头直接砍断。 丧尸的身体重重地砸在地上,头颅呈一道抛物线飞过头顶,暗黑色的血液洒得大家一身都是。 清孟手上不小心磕碰到的的伤口也沾染上了一些,但她并没有太多的时间来关注这个小插曲。 丧尸的爆发力本就不是正常人类可以比拟的,这只死去的丧尸像是发挥了带头作用一般。 接下来又是四只丧尸借着那个障碍物的力,从上面向众人防御圈中心的兜兜飞扑而来。 兜兜虽然平常表现得乖巧懂事像个小大人一样,但到底还是一个小朋友。 第一次见到这种场面,小脸吓得苍白不说,面对着飞扑而来面目狰狞的丧尸,兜兜的脚也像被黏在地上了一般,移动不了半分。 眼见着小家伙马上就要惨遭毒手,清孟却被身前的丧尸牵制住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离兜兜最近的是肖雨。 才一脚踹开眼前的丧尸,肖雨的余光便瞥见这惊险的一幕,她的背上都惊起了一身冷汗。 瞬间打出两枪,两只丧尸被打爆头颅应声栽倒在地上,可当肖雨再次扣动扳机时,枪膛中却只传出咔哒一声。 她利落地扔掉手中的枪,掏出靴子旁藏着的军用匕首挥向令一只丧尸。 抹喉的动作干净利落,一看便知出手之人经过了成千上百次的演练。 最脆弱的地方被攻破,丧尸的口中发出嘶哑的吼叫声慢慢地瘫软在地。 但最后一只丧尸的嘴已经离兜兜只有不到半米的距离,可以说是避无可避。 没有可以思考的时间了。 江平安用工兵铲卡住了面前这只丧尸的嘴,终于有了余力能关注到这边的情况。 当她转过头时,正好看见肖雨的脸上挂着第一次见面时那般的冷静,没有丝毫犹豫地将兜兜揽进自己的怀里。 那只笨拙的曾经削出过土豆蛋的左手,此刻不带任何抗拒地落入了丧尸张大的血盆大口里。 丧尸的咬合力不亚于锋利的锯齿,当那只丧尸的嘴闭合咀嚼之时,仿佛都有血肉和骨头破碎的声音响起。 成线的血顺着肖雨的手臂源源不断地流下,她的脸色都白了几分。 江平安的眼睛不自觉地睁大,大到眼角都有些生涩发热,她听见自己的口中喊出了那个人的名字。 “肖雨!” 就在这时,向天却突然带着廖宏发出现了。 暴动的尸群瞬间安静了下来不再攻击众人。 虽然是丧尸,清孟却莫名地在它们身上看出一种令行禁止的诡异感。 众人被蒙着眼睛带到了一个房间里。 只有清孟被向天请到了一个地下室中。 将清孟带过来后,向天没有开口说话,一直捣鼓着旁边的瓶瓶罐罐,像是忘记了房间里还有一个人。 清孟抓紧时间观察起了这里的情况。 地下室拥有各式各样的实验设施,这些不是能这段时间内从外面搜索过来的资源,反而倒完备的像是从一开始便是这样。 但清孟很清楚这里依然是集中疏散点,并不是需要配备专业实验室的场所。 是谁提前在这里准备了这样一个实验室 是向天吗? 如果是的话,他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中途向天出去了一趟,等他回来的时候,他甚至哼起了小曲,肉眼可见的心情非常不错。 清孟不想一直处在被动的状态中,直截了当地开口询问:“你到底是谁?” 向天像是突然想起了这么个人,有些懊恼地向清孟伸出手:“你看我,都忘了跟清孟小姐打招呼了,感觉还好吗?” 清孟懒得跟他虚与委蛇:“外面的丧尸是你控制的吗?” 向天脸上露出了一丝赞赏:“不愧是北市最杰出的年轻研究员,清孟小姐眼光很毒辣。” 清孟的目光中带上了些许探究:“你抓我们有什么目的?” 向天摇了摇头:“清孟小姐此言差矣,我只是很欣赏你,想和你合作。” 回忆起肖雨倒下的场景,清孟的拳头不自觉地捏紧了,语气中都带上了一丝嘲讽:“合作” 察觉到清孟的抗拒,向天也没恼,反而笑了笑:“清孟小姐不问问是什么合作吗?” 清孟低头淡淡地回绝道:“不需要问,我想我们之间没什么好合作的。” 说完她便打算离开这里。 眼见着大研究员不打算和他合作了,向天还是稍微阐述了一下情况:“你的朋友们现在都在我手上,没有人变成丧尸,大家都很健康。” 听到这里,清孟的脚步果然停了下来。 向天的眼中多了一丝胜券在握的了然,又重新加了一味猛药。 “而且这项合作与邢禾有关。” 清孟转过身,眼中满是提防:“你要对邢禾做什么” 向天摊了摊手:“未必是我要对她做什么,有没有可能是你想要了解到的事情呢?” 想要了解到的事情? 清孟不明白向天是什么意思。 但对方却有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仿佛他笃定自己一定会对他的所谓合作感兴趣。 清孟最终还是松了口:“合作什么?” 向天坐了下来:“这里有一些血样,我需要你帮我研究出一种试剂。” 涉及到工作,清孟的态度也严谨了一些:“什么血样,要研究的是什么试剂” 向天拿出刚刚采集到的三袋血液,一袋来自于邢禾,一袋是廖宏发的,另一袋则是普通的人类血液。 “血样就是我手上的这个,我要能够存优排劣帮助进化的试剂。” 存优排劣进化 清孟没能将这件事与邢禾联系起来,向天也没有什么要解释的意思。 她先从向天的手里接过其中一袋暗红色的血液,来到操作台前,熟练地将袋中的液体分装到试管当中,再将其滴放在涂片上。 显微镜下的细胞明显与动物的细胞结构不同,但却又显现出不同于一般人类的活性。 清孟转头看往向天的方向:“这是人类的血还是你收集的丧尸的血?” 向天摇了摇头:“都不是。” 清孟有些疑惑,不是人类,也不是丧尸,难不成还有第三种非黑也非白的物种吗? 就在这时,她突然想到了一个近乎不可能的可能:“这是……变异的人类的血”【魔蝎小说 mo xie xs .c om】 50-60 第51章 邢禾下意识地伸出手,却又在即将触碰到清孟时颤抖着收了回来。 向天脸上的表情颇有些高深莫测,没有回答,但也没有否认。 清孟的眼神中多出不少对向天的忌惮:“这些不人不鬼的生物是你弄出来的吗?” 向天摆了摆手:“清孟小姐,这你可就冤枉我了。” “你在做人体实验如果每天都能保持这种体量的血液供应的话,绝对不可能只有一两个人,你把他们关在哪里了?你的目的是什么。” 向天没有正面回答,模棱两可地道:“清孟小姐大可以放心,我不会动你的朋友们。” 清孟不相信他的说法:“我需要知道这些血是从哪来的?” 向天暂时没打算把邢禾的存在告诉清孟,为了她能够沉下心来做研究,他索性直截了当地坦白了自己的身份。 “我和廖宏发就是变异的人类。” 清孟愣了一下,看向向天的目光都带上了打量。 “有什么证据?” 预料到清孟会质疑,向天将自己的胸口展示在她面前。 清孟对伤口的接受程度很高,但毕竟是第一次见到变异之后的人类,所以她的脸上还是不可避免的有些惊讶。 “血液都是从你们身上抽的” 向天不置可否。 如果一次性从普通人身上抽取两千毫升的血液,那么这个人大概率会四肢无力短暂丧失意识,甚至面临记性休克或者死亡的危险。 可清孟观察了一会向天的面部表情和反应力,对方看起来行动自如,反应能力也良好,丝毫看不出刚刚抽了两千毫升的血。 “这么说来,变异之后身体素质治愈能力会得到大幅提升,接近于丧尸的身体,但还是保有了人类的意识,我可以这么理解吗?” 向天微微颔首:“可以这么说。” 清孟放下手中的试剂:“所谓的存优排劣,促进进化是指什么?” 向天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人类的基因理所当然地会受到限制,弱小,懦弱,受情绪左右,容易死亡。可是丧尸的基因不会,它们几乎是完美的。” “我需要你帮我提取出血液里的丧尸因子,最好是能够综合两人之长,培养出比现在更加完美的丧尸基因。最起码,你要研发出一种能够完全激活我体内丧尸基因的试剂。” 清孟皱了皱眉:“那如果会完全变成一只完全丧失理智的丧尸你也无所谓吗?” 向天好像在做一个没有丝毫悬念的选择题。 “丧尸具有超强的弹跳力,拥有数倍于人类的力气,以及可以比拟铁锯的咬合力。它们没有痛觉,几乎不会死亡,只是失去理智这样一个小小的缺点而已。” “更何况,就算到时候我真的失去了理智,也已经成为了食物链的顶端不是吗?” 清孟不再说话了,她明白,向天已经顽固到了疯魔的地步,说再多也不可能改变他的想法。 见清孟不说话,向天也不在意,对着清孟比出一个请的手势。 清孟看了他一眼:“我再确认一下,如果和你合作,就可以保证我朋友的安全,对吗?” 向天笑了笑,递过来一套实验服。 “开始吧,清孟小姐。” 尽管有些不满意对方只是默认,清孟还是接过向天手中的衣服,转头走向后方的实验台。 向天对她倒是很放心,也不看她到底是在干什么,有没有认真研究,直接就出了门。 不过作为一个优秀的研究员,清孟的专业素养也是毋庸置疑的。 一回到实验台前,她就将完全沉静了下来,不再关心外界的任何事情,潜心研究起那几袋血液来。 忽略了对外界的感知,时间就这样慢慢流逝,不知道过了多久,清孟终于完成了第一阶段的分析。 她将自己的意识从完全忘我的状态当中抽离出来,难得活动了一下身体。 就在这时,一股钝痛突然从颈后传来,清孟的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廖宏发走后,邢禾的状态果然如系统所说,很快就恢复如初。 当房门再次打开时,已经是黄昏时候了。 听到咔哒一声,邢禾下意识地抬起头。 进来的依然是廖宏发,但他的肩上还扛着一个人。 只一眼,邢禾便看出那个人是几个小时没有见面的清孟。 一进门,廖宏发便随意地将肩上的清孟扔在地上。 来不及思考,邢禾下意识上前接住了她。 清孟很瘦,即使整个身体砸在邢禾的身上也只是软软的,感受不到一点重量。 只有不小心撞到骨头的时候,她才能恍惚感觉到这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身上的清孟没有动静,也*迟迟不说话。 难道…… 邢禾丧失了一贯的冷静,两只手慌乱地将清孟的脸捧起来。 直到看见她的脸苍白之中依然透着一股红色,皮肤也还是温嘟嘟的,邢禾那颗险些要跳出胸腔的心脏才回归了原位。 邢禾转头看向廖宏发,压抑着怒气质问道:“你们对她做了什么?” “只是注射了一些能让她乖乖睡觉的东西罢了,到了时候自然会醒。” 廖宏发脸上露出一丝暧昧不明的笑。 “怎么,你紧张她?” 向天既然答应了此事,那必定是做好了完全的准备,不会让两人有不必要的交流。 清孟被这样对待,邢禾本能地感觉到有些愤怒,但冷静下来之后,心里却又多了一丝如释重负的侥幸。 清孟睡着了就不会知道她来过,也不会看到她现在狼狈的样子。 那她就不用再在真情被撞破之后,完全变成不人不鬼的怪物之前,再说一次伤人的话来将对方推开。 就这样就好。 廖宏发饶有兴致地上前,伸手想去摸清孟的脸。 邢禾紧紧地将那只手攥住,廖宏发一下便进退不得。 廖宏发没恼,反而像是想到什么有趣的事情,一下子兴致高涨起来。 “女人和女人在一起能有什么意思啊,你们两个都做我的女人怎么样?” 邢禾没有理他,甩开他的手便将清孟护在自己的怀里。 廖宏发一向阴晴不定,方才还带着笑,下一秒脸上便阴云密布。 “你就这么心疼她?那如果我说我要杀了她呢?” 邢禾转头看向廖宏发,眼里的杀意快要凝结成实质,但最终她压抑住了这股冲动,只是冷冷地道:“你知道清孟对向天的研究来说有多重要,你要忤逆他吗?” 廖宏发被迫变异之后就变得极其不容易死亡,这本是令他无比欣喜的事情。 可也是从那天起,廖宏发就不能再拒绝向天的任何指令,他试过反抗。 就在试图反抗的那天,所有幸存的喜悦都消失殆尽,廖宏发甚至第一次有了痛恨自己为什么没有死在那天的枪击当中的想法。 此时听到向天的名字,他本能地打了个寒战。 但那股后怕的劲头过去,廖宏发内心中对邢禾的恨意就开始成倍的增长。 “那又如何?” 说着,廖宏发便要一脚踹过来,邢禾早有防备,直接带着清孟躲开了。 廖宏发一击不中,反而变本加厉地动起了手。 邢禾下意识就要反击,可是念及江平安等人还在向天手里,往后再见到清孟也还要经过廖宏发的手。 反抗的动作也就转换为了防御的行为。 将清孟护在怀里,任廖宏发再怎么拳打脚踢,邢禾的表情也没有任何变化,仿佛只是喝了一杯开水一般。 直到邢禾被一拳打中太阳穴,无力地倒在地上,脸上也满是暗红色的血液,他才满意的停手。 廖宏发抓住邢禾的头发,强迫她看着自己的眼睛。 她笑得很狂妄:“清孟我确实不怎么敢动她,但是没有你还有我的血,还有下一个变异人的血可以用,你真以为我不敢杀你吗?” 邢禾的眼睛出了血,淤血遮挡住了视线,整个眼前都模模糊糊的。 看不清廖宏发,但是能感受到清孟还安全的躺在身后,她只是沉默地仰着头。 见这人终于服软,廖宏发的心情难得不错,松开了抓着邢禾的头发手,哼着歌便出门了。 脆弱的后脑勺被重重地砸在地上,邢禾立马就失去了意识,过了不知道几分钟还是几个小时,她才又醒了过来。 邢禾睁大了眼睛,尽量保持清醒的状态,但在眩晕与钝痛的作用下,她在地上缓了一会才爬了起来。 清孟还是如同一开始一样,静静地躺在地上。 人就摆在面前,反而有了些近乡情怯的情绪。 邢禾下意识地伸出手,却又在即将触碰到清孟时颤抖着收了回来。 第52章 最终,她只是静静地看着清孟。 最终还是不忍心清孟在冷冰冰的地上躺着,邢禾重新把她揽进了自己的怀里。 房间里没有开灯,邢禾看不清怀中正在沉睡的人,于是费劲地挪动到天窗下。 借着天窗外的微弱月光,她终于得以再一次看清清孟的脸。 清孟的衣服有些脏,脸上也沾着不少灰尘和血迹,邢禾小心翼翼地替她擦去灰尘,露出原本白皙的皮肤。 失去主人的意志掌控之后,清孟经常性皱在一起的眉头总算舒展开了。 那一双好看的桃花眼虽然紧紧地闭着,但却被细长的睫毛衬得失了往日的清冷绝情,反而多了些许可爱和柔软。 一张薄薄的嘴唇也微微张开,好像在做着什么美味的梦。 邢禾脸上的严峻都被这美好的一幕软化了个大半。 她想要触摸那双曾柔情似水,也曾断绝情爱的眉眼,可一见自己手上血迹和泥土混合在一起的伤口,便又露了怯。 有些脏。 最终,她只是静静地看着清孟。 空气仿佛都慢下来了,慢得能看清清孟脸上小小的绒毛和她嘴唇上的纹理。 邢禾不知道自己还能这样看清孟多久,所以即使是一秒钟也不想把视线从她的身上移开。 邢禾就这样近乎贪婪的想把清孟脸上的每一个细节都刻进自己的眼里。 不知何时,视线变得模糊,一滴眼泪悄悄地落下。 因为想要保护清孟,不想让她伤心,想要她还能够回归正常人的生活,邢禾才会对清孟说出那种话来逼她离开。 明明是为了清孟好,最后却反而让对方陷入危险之中。 向天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疯子,视人命如草芥,在这样一个人手里,清孟稍有不慎就会落入万劫不复。 邢禾从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如此地痛恨自己。 恨自己自私把清孟捆绑在自己身边,恨自己自大被丧尸袭击,恨自己对清孟情绪反复让人受伤害。 最恨自己放任清孟离开,以至于让她最后陷入如此危险的境地。 只差一点,邢禾就要永远失去清孟了。 还好命运保佑,清孟此时还好好地躺在她的怀里。 但过去已成定局,自责不能解决任何问题,现在最重要的是带着清孟和江平安等人离开这个地方。 作为少将的女儿,来接肖雨的小队出了意外,肖少将那边一定会在第一时间做出反应。 派出增援是必然的,说不定肖少将本人还会亲自来到这里。 邢禾要做的事情便是确保清孟的安全,找出江平安等人的位置,到时候与前来救援的人里应外合。 邢禾还在思考着对策,怀里的清孟却突然发出了一声低低的呻吟。 她立马从自己的思绪当中抽离出来,低头看向清孟。 清孟并没有醒,只是紧紧地皱起了眉头,额头也出了密密麻麻的汗,看起来十分痛苦的样子。 “清孟,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冷……我好冷。” 清孟嘴里无意识地念叨着,整个人蜷缩在一起,看起来尤为可怜。 借着月光,邢禾看见清孟的脸上明显有些泛红,用手试了试她额头,才发现这人身上的温度高的有些吓人。 邢禾有些着急,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盖在她的身上。 但清孟还是一个劲地念叨着:“冷……” 邢禾没有办法,只能抱住她的身体,希望能给她传递一些热度过去。 尽管意识没有苏醒,清孟的手还是紧紧地抓住邢禾的衣袖,仿佛在风雨之中飘摇的小舟找到了临时停靠的港口。 不知道清孟为什么突然发起了高热,是他们给她注射的东西有问题吗? 邢禾心里有些焦灼,却只能轻轻地将她的手换个位置,握在自己的手心里。 也就是这时,她察觉到清孟的手上什么东西硬硬地有些硌手。 低头一看,是一个伤口,上面还有些干涸的暗色血迹。 伤口不大,邢禾沾了些血粉放在眼前仔细观察,这明显不是人类的血液。 被丧尸感染的方式不仅仅局限于被咬伤或者被抓伤,即便只是伤口接触到丧尸的血液也会导致正常的人类被感染异化。 清孟手上应该是沾上了丧尸的血,但她的状态也明显不是要变异,反倒还有些类似于邢禾前世见过的异能者觉醒的画面。 “系统。” “宿主,我在。” “你能探测到其他人的身体状况吗?” “抱歉宿主,系统暂时无法监测到他人的身体状况。” 邢禾有些失望,但还是抱着微弱的希望的问了一句。 “清孟好像要觉醒异能了,不知道是不是向天他们注射的东西产生了什么影响,她不会有生命危险吧?” “不会的宿主,系统推测清孟即将觉醒的是精神系异能,向天等人注射了麻醉系药物所以才导致了觉醒的提前。” 邢禾愣了一下,脸上随即涌上一阵喜色。 清孟拥有了异能,这就意味着她的自保能力大大提高,往后去到曙光安置点也会受到更大的重视。 作为一个天赋极高的研究员,还同时拥有极为罕见的精神系异能,她的未来从此基本上就是一片坦途了。 对于被感染却没有异变为丧尸的人来说,觉醒异能并不会有生命危险。 不过既便不会危及生命,觉醒的过程中体感的痛苦却是无法避免的。 将心里的担心放下了大半,但邢禾还是抱着清孟没有松手,只希望这样能让她感觉舒服一些。 可是,当那股害怕的劲头过去,邢禾安静下来重新思考了一下,又觉得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系统明明说过,它无法监测其他人的身体状况。 那么它又是如何得知清孟没有生命危险,还马上会觉醒拥有精神系异能的呢? 联系起之前问系统为什么不告诉她异能的数据时,系统曾经说过的“系统‘应该不知道’宿主在想什么。” 邢禾后知后觉地意识到系统好像在刻意地隐瞒着什么事情。 她不呼唤系统时,对方就像是不存在,从不主动出现。 对方曾说自己是什么反派修正系统,可却不会为她提供有用的信息,也不告诉她应该怎么做才能避免重蹈覆辙。 比起热心提供帮助的好工具,它更像是一个高高在上俯瞰全局的旁观者。 邢禾的心里突然冒出一股寒意,渗的她全身都起满了鸡皮疙瘩。 “系统……” “宿主,我在。” 滋—— 对话戛然而止,房间还是如同之前一样安静,好像刚刚什么都没发生过。 这个晚上邢禾睡的很沉,睁开眼时天已经微微亮了。 她有些迷茫。 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 怎么突然就睡过去了。 她明明记得清孟发烧了…… 清孟! 邢禾有些紧张地低头。 清孟还睡得很沉,看起来比昨天晚上好了些。 她松了口气。 伸手探了探温度,却还是高的吓人。 虽然清楚这是觉醒异能的必经之路,但她还是不免有些担忧。 就在这时,门外又传来了脚步声。 邢禾立马警惕了起来。 这次来的不是廖宏发而是向天。 他脸上照旧挂着人畜无害的笑意:“昨天晚上休息的还好吗?” 邢禾直接问道:“你是来带她走的吗?” 向天点了点头:“毕竟我们的合作还需要这位聪明的研究员。” “她今天没有办法做实验。” 向天以为邢禾指的是昨晚注射的药剂,好心地解释道:“她再过一个小时就会醒来,这点邢少校大可不必担心。” “我指的不是这件事。” 邢禾皱了皱眉:“她现在发着高烧,状态很不好既便醒过来也没有办法保持清醒的头脑,我认为今天的实验应该停止。” 向天有些意外,观察了一下清孟的状态,发现竟然真的如邢禾所说。 计划被迫暂停,这对他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 邢禾站起身试图跟向天谈判:“她现在意识不清醒,你带走她没有任何意义。” 向天却没什么心情和邢禾讨价还价,直接从她的怀里将人抢了过来。 “我就是医生,恐怕轮不到别人来教我怎么判断病人的身体状况。” “再者,邢少校应该不至于觉得我会傻到把清大研究员一直留在这里吧?” 邢禾的拳头握紧又松开,最终还是克制住内心的冲动,没有在这种不利的局面中和向天起正面冲突。 走之前,向天回过头看了邢禾一眼:“别有太多歪心思,不要忘记还有多少人在我手里。” 邢禾低着头没有搭话,看起来倒显得十分乖顺的样子。 向天满意地离开了。 就在向天离开不久,邢禾也抬起了头,眼中闪过一丝厉光。 清孟出了问题,向天短时间之内不会再管她。 她不能再坐以待毙了。 第53章 她实在是无法辨明自己的感情。 昨天下午她已经大致摸到了廖宏发过来的规律。 这个人每隔三十分钟会来巡查一番房门的锁有没有问题。 每隔一个小时才会进门检查邢禾的情况。 邢禾要做的第一件事情便是探查这处地方,找到清孟和江平安她们分别被关在哪里。 作为经历了那一次事件的当事人,向天清楚地知道邢禾曾经为了队友放弃后半生的荣华富贵,此刻自然也绝不会丢下众人逃跑。 再加上被抽血之后状态必定会很虚弱,所以向天也未免有些掉以轻心。 这间关押邢禾的房间其实并没有做太多的措施,没有正常的窗户,只有一个天窗,门被从外面锁住。 刚刚向天才来过,结合廖宏发过来巡查的规律,在不破坏门锁的前提下邢禾还有一个小时来完成这件事。 可要想在廖宏发等人毫无察觉地情况下去外面也几乎是不可能的,更何况还不能破坏门锁。 目前唯一的突破口就是天花板上的排气口。 所幸,变异之后,邢禾的弹跳力和爆发力都提升了许多。 只需要轻轻用力,她的手就能直接够到天花板。 将排气口的遮挡移开,邢禾凭借强劲的上肢力量爬进了通风管道。 管道有些狭窄,里面一片漆黑。 既便是邢禾因为变异的缘故拥有了夜视的能力,也很难看出哪个方向会去往何处。 她只能顺着一个方向往前爬。 整个建筑的通风管道是贯通的,匍匐前进的过程中,邢禾经过了第一个房间。 这个房间离关押她的地方最近,里面看起来住着人,但却没什么生活痕迹,邢禾猜测这应该是廖宏发的房间。 主要目的是供廖宏发监视邢禾,而作为变异后的人类,他又没什么睡觉的需求,所以房间里才会显得很冷清。 后面经过的几个房间都是空着的,而通风管道前方却出现了一些光亮,看起来像是要走到尽头了。 看来她们应该没有被关在这边。 邢禾有些失望。 就在这时,下方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与向天的稳健和不紧不慢相比起来,这段脚步声轻重无序杂乱无章的特点很是突出,邢禾立马分辨出了下面的人是廖宏发。 害怕被察觉,邢禾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尽量压低自己的呼吸声。 廖宏发的心情很不错:“饿了吗小姐们叫声廖哥就给你们吃猪饲料。” 几人不开口,都埋着头不看他。 面前几个人看起来要比邢禾顺眼的多,既便是讨厌的眼神也带着点软劲,廖宏发乐得逗她们。 “哟,不乐意说话啊……还要吃东西吗?不吃我可就拿走了。” 樊花怒目圆睁:“你!” 廖宏发怪笑了一声,看起来反而因为樊花的怒气而变得更兴奋了:“我怎样?我欺人太甚?” 谌夏不动声色地上前一步把樊花护在身后:“樊花……少说两句。” 樊花心里有气,但也知道谌夏说的是对的,只能把头转过去不看这边。 众人一天没吃东西,都饿的浑身无力,何况这里还有老人和孩子。 活下来最重要,谌夏低下了头:“我们要吃的,麻烦廖哥跑这一趟了。” 廖宏发拍了拍谌夏的脸,满意地道:“这才对嘛。” 廖宏发环视了一圈在场的众人,见她们的气势比起来的那天已经弱了不少,这才露出一丝满意的神色,放下食物趾高气扬地走了。 大家的气压都很低沉,谌夏知道这个时候若是她再自怨自艾垂头丧气,那众人就真的自救无望了。 她拿起廖宏发随意扔在地上的食物,强打精神道:“可以吃东西了是好事,吃饱了才能想办法逃出去,大家先分一下吧。” 陈芸抱着兜兜叹了口气。 江平安的心情也有些沉重,但她更不愿意看见陈芸乱想,于是第一个过来拿了食物。 “妈,你先吃吧。” 陈芸勉强笑了笑,她其实知道,这种时候她已经成了拖累,说不定会连累得几个孩子全部送命在这里。 兜兜也懂事地从陈芸怀里下来走到谌夏面前。 她乖乖地接过面包:“谢谢谌夏姐姐!” 谌夏摸了摸她的头:“不客气。” “谌夏姐姐,清孟姐姐有危险吗?我已经好久没有见过她了。” 谌夏安抚道:“没事的,清孟姐姐只是有些事情要跟那个叔叔谈。” 兜兜又回头看了看江平安,江平安离两人有一小段距离,兜兜这才小心翼翼地问了句:“肖姨姨还会回来吗?” 谌夏顿了一下,又想起了那时的画面。 作为离肖雨最近的人,兜兜目睹了她被咬的全过程。 肖雨被丧尸咬了之后,众人便第一时间将丧尸杀掉了,但这并没能救回肖雨,被咬了没过几分钟她就倒在地上不省人事了。 兜兜的眼里蓄满了小珍珠,却又嘟着嘴强忍着不让它们掉下来,看得出来她有些自责。 谌夏心里没什么底,但还是说了句善意的谎言:“会的。” 兜兜却不信她的话:“真的吗?是不是我们再也出不去了,是不是我害死了肖姨姨,我害怕我再也见不到她了。” 谌夏将兜兜抱进自己怀里,轻轻地说:“我们会出去的。” 樊花的气也消得差不多了,有些心疼地看着把头埋在谌夏怀里的兜兜。 肖雨生死不明,江平安虽然表现的很平静,但实则情绪受了不小的影响,已经失去了冷静判断的能力。 在场几个人里面陈姨和兜兜还需要人照顾,这种时候,她必须要懂事起来。 樊花柔声安慰兜兜:“不管怎么样,是不是都应该先吃饱肚子呀?否则再见面的时候肖姨姨会生气的。” 兜兜把樊花的话听了进去,把头抬起来,胡乱抹了两把眼泪:“我不想肖姨姨生气。” 兜兜狼吞虎咽地吃着面包,樊花拍了拍她的背,免得她被呛到。 兜兜以为江平安没有听见她对谌夏的话,但早在她第一次提到肖雨的名字时江平安的注意力就已经被吸引过去了。 前几天一起吃火锅的时候,兜兜说希望肖雨可以一直保护她,肖雨答应了。 当时江平安说了什么呢?她自己也有些记不清了。 反正不是什么好话。 而如今,肖雨的手被丧尸的牙齿咬中的瞬间仿佛就发生在刚才一般,只要闭上眼就会在脑海中浮现。 那时江平安离肖雨并不近,但不知为什么,那一幕就是在她眼中无限放大,她甚至可以清晰地看见血液在空中缓慢划出抛物线。 既便丧尸的牙齿刺进了骨肉,肖雨也没有呼痛,甚至连表情都只是变化了几秒。 她确实如她所说,在生死攸关的时刻没有丝毫犹豫地护住了兜兜。 由于剧痛,肖雨已经说不出任何话。 但昏迷过去的前一秒,她的眼睛仍然死死地盯着面前的丧尸,直到它被众人解决掉她才敢放心倒下。 肖雨倒下了,江平安本能地想冲上去救她,但向天的出现在她们中间硬生生地划了一条生与死的长河。 如今肖雨生死未卜。 江平安能感觉到自己心里有一股无法言说的难过。 对于肖雨亲了她这件事,江平安其实有些生气。 虽然她对于感情更偏向与开放和自由的态度,也不是没有过和聊得来的人一天就迅速上床在一起的先例。 但江平安并不是les,对肖雨的感情也是感激和欣赏夹杂在一起,没有超出友谊之外的东西。 那一天,没有任何预兆的,肖雨便亲了她。 作为回敬,江平安狠狠地咬了回去,肖雨的嘴唇甚至都被她咬出了血。 从那以后,两人私底下就没有交流了。 江平安本以为从今往后两人就变回了两条平行线,不管肖雨身上再发生什么事,她都不会再关心。 可在意识到肖雨可能要死了的那一瞬间,那个名字却还是从她的口中脱口而出。 即便是从小以头脑聪明而著称的优等生,c市第一人民医院建立以来最年轻的主任医师,江平安也难得有了迷茫的时候。 她实在是无法辨明自己的感情。 是惋惜 亲眼目睹了一位大有前景,聪明果敢的年轻女军官就这样牺牲了自己的生命。 是愧疚 因为自己从前对肖雨的态度过于恶劣,说话总是夹枪带棒,不愿意好好跟她交流。 还是……因为什么别的原因。 第54章 你必须在明天晚上之前完成这个试剂的研发。 肖雨不在这里 邢禾有些意外,但此时不是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时机,于是她先记下了这里的大致位置,决定先去尽头看一看。 管道的尽头正对着之前廖宏发等人盘踞的那栋活动中心。 向天并没有把众人带到其他位置,这里很明显还是集合疏散点。 邢禾有些疑惑,按理来说,向天明知肖少将与肖雨的关系,若是得知肖雨遭遇了不测,肖少将必定会亲自前来。 向天为什么还要将囚禁众人的位置光明正大地定在这个众人皆知的集中疏散点呢? 邢禾观察了一下四周的情况,大门倒是紧闭着,但广场中却并没有人在巡查,只有零零散散几个丧尸在游荡。 不像是要躲避即将到来的围剿,反而像是请君入瓮。 难道说…… 邢禾顺着管道悄悄摸下了楼。 这栋楼是整个集中疏散点当中最大的建筑,能容纳不少人,看起来像是官方专门用来存放应急物资的库房。 此时却方便了向天囚禁众人。 被分开关在两个房间内的人,不熟悉路线的情况下没有一会功夫是不可能和对方碰上面的。 建筑的四周果然没有见到什么人影,不知道是向天这边只有廖宏发一人可用的原因还是他另有其他的办法可以监视到周围的环境。 邢禾没在附近看见肖雨的身影,但转了一圈,还是有了些收获。 十分钟左右的功夫,她就找到了两个逃生出口和前后门。 再结合刚刚在通风管道中的观察,整栋楼的逃生路线就已经印在邢禾的脑海中了。 值得一提的发现是,在一楼一个隐秘的角落里,邢禾看见了几台正在运作的排风扇。 整栋建筑的排风管道都是贯通的,而这里却有几台单独运作的排风扇。 只说明了一个问题,这里有地下室。 邢禾和江平安等人都被关在一楼,地下室很大可能就是向天用来做实验的地方。 那么清孟应该也在那里。 打定主意要去地下室看看,但建筑物却没什么途径能够通往地下,眼见着时间剩的不多了,也只能另外再找时间探索。 剩下的时间,邢禾摸回了自己的车上,拿了一把手枪藏在身上。 没有向天的阻碍,瞒过丧尸的眼睛很简单,在预想的时间内邢禾很顺利地就回到了房间。 廖宏发果然按时来了。 邢禾早已将房间内复原,他的脸上也没什么异样的表情,看来应该是没有看出什么。 廖宏发拿着抽血的工具,看起来心情不是很好。 “抽血了。” 邢禾顺从地伸出自己的手。 廖宏发把针管粗暴地戳进了邢禾的血管,嘴里骂骂咧咧的。 “妈的,我又不是太监,一天天的伺候这个伺候那个,什么事情都要我干,到处送饭,还要抽血。那个老东西就跟女人待在一起鬼混。” 邢禾低垂着眼睛,并没有在这种时候触他的霉头。 但心里却思考了起来。 到处送饭 跟女人待在一起指的自然是清孟。 那这个到处送饭的到处,除了江平安她们还有谁呢? 联系到刚刚在外面没有看见肖雨的尸体,也没有看见有形似她的丧尸。 那廖宏发指的是…… 难道肖雨没死 廖宏发没有再透露更多的消息,只是踹了邢禾几脚便离开了。 身体差不多适应了这个抽血的力度,虽然还是有些头晕眼花,但缓了一会邢禾的意识就差不多恢复清晰了。 顺着老路,她果然看见廖宏发待在那个房间里面休息。 邢禾立马抓紧时间探索起了大楼的另一边。 这边的房间半数也都空着,只有一个房间与那边一样,关押着几个人。 邢禾透过缝隙观察了一下,全是男人,没有特别的地方,也没见到熟悉的面孔。 这些人多半是把这里当成官方疏散点却反而落入向天控制的普通人。 就在邢禾以为这一半建筑与先前没什么区别的时候。 她却突然听见下面的房间里有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 这股声音不大,但在周边都非常安静的时候就显得格外抓耳。 邢禾放轻动作爬到了排风口,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透过排风口的挡板,房间内的状况一览无余。 整个房间内至少有将近一百个身穿军装的人挤在一起,背对着邢禾的方向,站得笔直。 一百个人 邢禾心中警笛直鸣,这就是向天的底气吗? 她打算收敛动作,立马绕过这个房间。 可一丝疑惑又涌了上来。 为什么偏偏要在一个房间内塞下一百个人,他们不会缺氧吗? 即便是再训练有素的军人,也不可能完全剥离人的范畴,军姿保持久了也需要放松。 可这群人就那样站着,全身没有一点动作,也没有发出一点交头接耳的声音。 就在这时,邢禾也看见了其中一个人的侧脸,暴起的青筋,和翻着眼白的可怖眼睛。 一切疑问有了答案,这一房间哪是装备精良的军人,明明是丧尸。 得出答案之后邢禾也没有太过惊讶,毕竟向天早就说过他可以掌控丧尸。 可能是邢禾的身上还残留着刚刚的血腥味,下面的丧尸一时还没有找到目标,但却开始有些躁动起来。 邢禾不敢久留,记下这里的位置便继续往前了。 接下来,每隔一段距离,就会出现这样一个丧尸房。 到了这个时候,邢禾也难免有些担心,向天真的如他所说只能操控几十只丧尸吗? 如果向天能操控的数量远远不止于此,那别说是来个肖少将,十个少将也只能折在这里。 而既便他能操控的数量真的如他所说,那这群丧尸失控之后攻击人类对于她们也是巨大的威胁。 目前能做的只有先找出清孟的位置,之后再做下一步打算。 意料之中的事情,通风管道并没有贯通到地下室,但幸运的是,邢禾在一楼的杂物间旁边找到了下去的楼梯。 观察了一会,这边并没有监视的丧尸,邢禾也就直接顺着楼梯摸了下去。 向天大概还在忙着实验的事情,并没有心情出来闲逛。 下来之后,首先看见的是一条漆黑的走廊,走廊两侧都是房间。 在这里变异人类的视力不会受到任何影响,可若是有普通人不小心闯入这里,多半只会落得个活靶子的下场。 邢禾压低身形,首先探查起了第一个房间。 里面没有任何声音,看起来什么都没有。 可邢禾低下头却看见了门口的血迹和凌乱的几个脚印。 房间里面关着人,并且时常有人过来这个房间。 联系到廖宏发刚刚的抱怨,她心念一动,蹭上少许血迹放到鼻子下闻了闻。 变异人类的嗅觉比普通人类要强上几十倍,更何况是在面对血液时。 邢禾一下就闻出了这门口的血液的主人便是肖雨。 看来她的猜测没有错,肖雨受了伤,但是还没有死,只是被单独关起来了,门口的脚印则是廖宏发来送饭时留下的。 邢禾试图透过门上的窗口看到肖雨目前的状况,但受高度限制却并没有看见对方的身影。 邢禾没有继续浪费时间,来到下一个房间的门口后,她再次听到了那细微的窸窸窣窣的声音。 目光穿过门上的窗口,果然看见了里面密密麻麻的丧尸脑袋。 邢禾走过了走廊旁边的几个房间,有些骇人的是,除了关押肖雨的和走廊尽头的房间,其余的房间竟然都装满了丧尸。 她不清楚这么多数量的丧尸感知能清楚到何种程度,总之在这里停留的时间越长暴露的风险就越高。 邢禾有些犹豫,远远地看了一眼走廊尽头。 其他的房门都是普通科室常用的带着透明窗口的木门。 可那个房间明显有所不同,用了更加结实的合金,上面也没有可能会泄密的窗口。 几乎能够笃定向天平时进行实验就在这个房间内,面对着近在眼前的机会,邢禾实在不甘心就这么放弃。 她小心翼翼地伏下身形往那个房间靠近,直到贴紧了房间的墙壁,里面才隐隐传出说话的声音。 果然是向天和清孟。 清孟一只手撑着实验台,一只手观察着试管中的液体。 向天坐在一旁,远远地看着她:“为什么不吃廖宏发送过来的饭?” 清孟淡淡地回答:“没有胃口。” 听出清孟语气中的无力感,向天饶有兴致地问:“你讨厌我?” 清孟专心掌控着手上的数据,并没有回复他。 向天自顾自地继续道:“毕竟你发烧到39度我还强迫你做实验,你肯定很讨厌我。” 清孟甚至没有抬起头:“所以呢?” 向天的嘴角勾起了一抹笑:“所以我改变主意了。” 清孟看了他一眼:“什么意思?” “你必须在明天晚上之前完成这个试剂的研发。” 清孟皱了皱眉:“为什么突然提前了?” 第55章 但她的眼神中却并没有恐惧,只有蛰伏着的*杀心。 再次听到清孟的声音,邢禾几乎要克制不住自己冲进房间的冲动。 但这是不可能实现的,清孟对于向天来讲还有很高的利用价值,维持目前的现状对于她来讲才是最安全的。 达成了自己的目的,邢禾悄无声息地退出了地下一楼,重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既然牧马人还在原处,那么逃生路线就很好规划了。 唯一需要担心的便是向天的操控能力。 他能够让这样庞大数量的丧尸群保持安静,同样也能很轻易地煽动它们,这里一旦被丧尸围住,众人是很难全身而退的。 刚刚在门口听到的谈话表明向天的计划已经产生了一些变动,很可能是对方得到肖少将那边派遣援兵过来的消息了。 虽然还不清楚向天到底有什么目的,打算做些什么,但他的行踪越难以揣测,众人的安全所面临的威胁越大。 邢禾必须要赶在肖少将的援兵来到之前找到一个机会,在向天没有丝毫反应时间的时候,将他就地斩杀。 越早越好,今天就是一个不错的时机。 打定主意之后,邢禾在房间养精蓄锐,等待向天的到来。 前几天他也会偶尔过来看看情况,可唯独今天,天都黑下来一段时间了,对方也还没有来。 不仅向天本人没有音讯,就连一开始商量好每日能见一次面的清孟也没有见到人影。 邢禾有些焦躁,难道向天发现了她的行踪 就在她几乎快要沉不住气,起身准备再次前往地下室观察情况的时候,门口却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是廖宏发。 邢禾重新伪装出一副气虚体弱的样子,准备看一看对方来的目的。 砰—— 门被重重地关上,看起来今天廖宏发的心情不是很好。 邢禾下意识地绷紧了肌肉,为了避免廖宏发看出什么异样,她抱住双腿往角落缩了缩。 往常的廖宏发大概率会调侃邢禾几句过过嘴瘾,但今天他进门就走向了邢禾,一反常态地没有说什么废话。 “你躲什么?” 廖宏发直接揪住邢禾的衣领往自己的方向扯,手上的力度很大,她被扯了个踉跄。 邢禾不知道廖宏发突然发起了哪门子疯,但这说不定能让她得到一些意外的消息,也就照旧沉默地看着他。 见邢禾不说话,廖宏发又要把她的头往墙上撞。 今天的计划关乎众人的生死存亡,为了避免此时再受伤,邢禾借势用假动作泄了个力。 看起来在墙上实打实地撞了几次,实际上却没受什么伤。 廖宏发果然被邢禾的态度激怒了,一巴掌呼在她脸上,自顾自地吼了起来。 “你也把我当个笑话看是吧?” “老子一天天地在向天面前卑躬屈膝,竟然还是落得这么个下场。” “他不拿我当人就算了,你又凭什么是这个态度” “你信不信我现在立马就可以杀了你” 廖宏发掐住邢禾的脖子,原本就因为眼白外翻而狰狞丑恶的眼睛此刻更是因为情绪失控而显得分外可怖。 邢禾的呼吸有些不畅,但还是尽力地说出了一句完整的话。 “我对向天还有用,你不敢杀我。” 大概是本就对向天有怨言,此时听到这个名字廖宏发并没有太过露怯,反而是冷笑了一声。 向天确实是放开了掐着邢禾脖子的手,但他却并没有打算就这么轻易地放过邢禾。 “你觉得我不敢杀你” “那你觉得我敢不敢动你呢?” 邢禾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在窒息感的压迫下控制不住地咳嗽了两声。 廖宏发却没有给她太多缓冲的时间,直接上手来脱她的衣服,脸上带着极度扭曲的疯狂。 向天没有出现,此时不是击杀对方的好时机,但邢禾也不是什么路边的阿猫阿狗。 在她有心放纵的情况下,对方还能张牙舞爪地威风一下。 若是她不想,别说是脱她的衣服,即便是近身一米之内也不是廖宏发能够做得到的。 只是卸力,反击,一通四两拨千斤的动作下来。 廖宏发卖力地鼓弄半天一丝邢禾的衣角没碰到不说,自己反而身上不痛不痒地挨了几巴掌。 奈何不了邢禾,一时之间廖宏发的心里更加窝火。 “邢禾,你怎么敢打我的?” 邢禾看向廖宏发,面上没什么情绪波动:“我打你了吗?那你大可以去告状,说你qj未遂,看看向天会怎么帮你主持公道。” 邢禾的语气淡淡的,但说出口的话却侮辱性极强,廖宏发的脸彻底黑了,他咬牙切齿地道:“你别以为我真的拿你没办法!” 虽然廖宏发大概率只是放狠话,但也不排除向天会给他什么秘密武器的可能,邢禾稍微提起了些警惕。 廖宏发摸索了半天,从包里拿出一支针剂,看样子是通过注射药物来压制邢禾,但这又谈何容易。 在廖宏发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邢禾早已用战术姿势贴近,迅速地将其控制。 一个手刀,药剂便落在地上,玻璃瓶砰地一声碎裂,液体也飞溅开来。 廖宏发往地上一钻,趁此机会脱离了邢禾的控制。 邢禾目光中带了些冷意,准备看看他接下来还能耍出什么花招。 可没想到廖宏发并没有什么进一步的动作,反而在离开她的控制范围后就立马拿出一个特制的面罩。 再看了一眼地上正在挥发的液体,邢禾的心里涌上一股不好的预感。 糟糕——这个药剂不仅是用来注射的,只是暴露在空气中也能够发挥作用。 原来这才是廖宏发的目的! 害怕邢禾反扑,廖宏发甚至掏出了一把手枪对着她。 但廖宏发的措施比起是预防,更确切的说应该是以防万一。 因为这个药剂的效果奇好,挥发没过多久,邢禾就开始感觉到全身无力,头脑也变得昏沉起来。 甚至于才一分钟不到,她就已经失去了对双腿的感知,扑通一声直接跪到了地上。 冷不丁被摆了一道,但邢禾还是保持着冷静,她在心中默念。 “系统。” “我在的,宿主。” “治愈异能消解药效需要多久?” “五分钟。” 邢禾有了底,只要先撑过这五分钟就行。 廖宏发这次长了个心眼,虽然邢禾已经跪倒在地上了,他还是先试探性地踹了她一脚。 此时药效刚发作,邢禾的四肢本就麻痹无力,廖宏发这一脚也没客气,她直接就瘫软着倒了下去。 确定邢禾这下是真的无法动弹了,廖宏发这才心情舒畅地靠的近了些。 “怎么样呀邢小姐落在我手里的感觉好受吗?” 他拍了拍邢禾的脸,声音听起来都带着些愉悦。 邢禾的嘴有些麻了,自然是无法回答他的问题。 廖宏发也没想听她回答,有些得意地道:“要不是你非要反抗,也不至于落得这个下场,跟女人在一起有什么意思嘛,我今天就让你知道男人到底有多好。” 廖宏发上手去脱邢禾的衣服,可邢禾趴在地上就像一块石头一样,不管他怎么弄,她都不曾移动分毫。 如果不是廖宏发清楚那瓶药剂的效用再加上他的强化异能甚至能撂倒十头牛,他都快要开始怀疑是不是哪里出问题了。 几分钟的努力以失败告终,廖宏发只能安慰自己,邢禾这情况大概是变异人的肢体太过僵硬了,因为惯性的缘故才这么难以下手。 “也没关系,你先帮我吧。” 邢禾脑子勉强还算清醒,她还在思考这个帮字的含义。 下一秒廖宏发竟然是直接脱下了裤子,将他的生殖器裸露在外。 早在军队服役的时期,邢禾就已经接受过很多次反战俘特训。 在特训当中,殴打只算作最基础的内容,真正折磨人心志的是高分贝轰炸,浸水牢,针刺指尖……以及其它更为阴暗的环节。 而作为特训的一环,邢禾明确地知道廖宏发这个动作的含义。 但她的眼神中却并没有恐惧,只有蛰伏着的杀心。 第56章 直到将整栋建筑里里外外翻过来找了个遍,邢禾的心终于沉了下去。 五分钟时间过去了,情报获取的差不多,邢禾体内的药效也完全消解了。 她暗暗积蓄力量,趁着廖宏发降低了警惕,直接一个扫腿将他绊倒在地。 廖宏发反应过来就想伸手去摸枪。 但邢禾的动作更快一步,直接掏出枪连续三发子弹命中了他的**。 廖宏发摸枪的动作一滞,转而捂住了自己血肉模糊的下半身。 手枪上面装了消音器,并没有发出很大的动静。 在廖宏发还没来得及发出第一声哀嚎之前,邢禾就扯下他的面罩塞在了他的嘴里。 最脆弱的地方被攻击,在疼痛的作用下,廖宏发的额头上瞬间就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汗珠,眼里有着难以抑制的怨恨。 下一秒,枪口调转瞄准了他的头。 廖宏发心里咯噔一下,顾不得**的剧痛,颤颤巍巍地举起了双手。 “别开枪,别开枪。” 邢禾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不想死” 廖宏发急忙点了点头。 冰冷的枪口顶了顶他的太阳穴。 “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廖宏发很快便开了口,说出了一个让邢禾有些震惊的情报。 这栋建筑里的尸群都只是向天的烟雾弹,疏散点各处的炸弹才是他真正的底牌。 失去了面罩的保护,廖宏发的意识很快就变得不清晰了。 邢禾尝试逼问出其他的有用信息,可到这种地步了他竟然也不愿意说出更深层次的内容。 倒也未必是廖宏发多有骨气,毕竟他与向天也只是利用与被利用的关系。 如果不是有什么把柄掌握在向天手里,那就是他对于向天的恐惧已经深深地刻在了内心深处。 廖宏发瘫倒在地上,眼看就要晕过去。 这人已经没什么利用价值了,邢禾也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人,自然不可能救他。 只是刚刚的恶寒场景还历历在目,让他就这么安逸地睡过去未免太过便宜他。 邢禾揪着头发将廖宏发的头提起来,他费力地睁开了眼睛,眼里有着显而易见的恐惧。 “别杀龌……” 由于全身麻痹的缘故,廖宏发张嘴时,一摊口水顺着嘴角滴落下来,整个人尤为狼狈。 廖宏发确实可恨,但却只是一个小喽啰罢了,还达不到需要把他放在眼里的程度。 邢禾不再跟这个瘫软在地上的小丑废话,枪口对准他的头,在对方惊恐的眼神中直截了当地按下了扳机。 在暗红色血浆迸发出来的一瞬间,系统的声音出现在了邢禾的脑海中。 “恭喜宿主,获得一级异能,强化。” 廖宏发竟然也有异能 “强化的作用是什么?” “对现有异能的作用进行大幅增强。” 邢禾大概了解便先将这件事放在了一边。 其实向天那边有几率能通过什么手段掌握着廖宏发的情况,杀掉他可能会打草惊蛇。 但比起这点来说,邢禾更看重斩草除根,廖宏发活着更容易制造不必要的风险。 目前获取到的消息确实是打乱了邢禾的计划,令她有些措手不及。 但只要肖少将还没有赶到,众人的安全就还在掌控之中。 只不过这般和平的表现持续不了多长时间,邢禾必须要尽快将众人从这里转移出去。 一旦肖少将到达,迎接她们的不是暴动的丧尸群,就是不知道会从哪里点燃的炸弹。 江平安几人的目标太大了,时间越往后越难以转移。 从廖宏发的手上拿到房间的钥匙之后,邢禾直接顺着记忆中的路线,来到了关押她们的房间。 打开房门之后,房内的众人看见邢禾明显都有些意外。 邢禾却来不及跟他们多讲:“这里有炸弹和尸群,我们需要立刻离开。” 她本打算将众人送出去再回来找清孟和肖雨。 但没想到陈芸很坚定地说:“小肖和小清还在里面,小邢你去救她们吧。” 江平安也开口了,语气里没留丝毫拒绝的余地。 “你顾不了两个人,我和你一起去。” 邢禾皱起了眉。 外面的丧尸不多,从时间上来讲,肯定是去救肖雨和清孟更加紧迫,但是考虑到一行人里面有老人和孩子…… 见邢禾下不了决心,谌夏推了她一把。 “你去吧,我会保护好大家的。” 邢禾看了她一眼,最终没再说什么。 交代完逃出去的路线,邢禾将廖宏发的手枪放到谌夏手里就带着江平安和众人分道扬镳了。 考虑到地下室尸群汇聚,稍有不慎就会引得群尸暴动,邢禾让江平安先留在楼梯口,她下去把肖雨救上来。 到了地下一层之后,邢禾明显感觉到这里的空气透露着一丝异样。 她定睛一看,除了肖雨所在的房间紧闭着,其他所有的房门都大大敞开着。 只前进了几步,邢禾就看见了暗色中部分丧尸穿着军装的背影。 如果是没有夜视能力的普通人误入,或者装备热武器的军人前来救援,恐怕还没有看见肖雨的手指头就已经被惊动的尸群淹没了。 算得上幸运的是,廖宏发留下的最后一把钥匙正好能够打开关押肖雨的房间。 轻轻地将房门推开,肖雨正躺在地上,身下还有一摊血迹。 邢禾将手放在她的鼻子前试探了一下,还有呼吸。 小心翼翼地将肖雨扛起来,邢禾就准备离开这里了。 她尽全力放轻了脚步和呼吸,肌肉紧绷到浑身都不受控制地出了汗。 短短不到二十米的距离和一层楼梯,愣是走了十分钟才回到楼梯口。 见两人出现,江平安有些紧张地上前,邢禾却并没有停下。 直到离楼梯口有一段距离了,她才在江平安的帮助下把肖雨放下来。 或许是动作太大牵动到了肖雨的伤口,她咳嗽一声醒转了过来。 江平安正在帮肖雨检查身体情况,在她睁开双眼的一瞬间便与她对视了个正着。 江平安的眼睛一热,突然就掉下一滴泪来。 这滴泪来的莫名其妙,连本人都愣在了原地。 江平安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只能闪躲着避开了肖雨的视线。 肖雨有些费力地抬起手替她擦了擦眼睛:“我没事了,别哭。” 江平安任由肖雨帮她擦去了眼泪,心里却有些混乱。 她从何时起对肖雨有了这么沉重的感情 是因为她已经在不自觉的时候把肖雨当成朋友吗? 对,朋友。 这并不能代表什么。 只是因为她把她当朋友而已。 江平安沉默着没有说话,肖雨这才看见了她身后的邢禾:“你怎么在这” 邢禾言简意赅:“我来救人,清孟还在下面。” 此时,外面突然传来几声枪响。 不是邢禾给谌夏的那把手枪声,是机动式步枪的声音。 远处的楼道中传来一声丧尸的嘶吼。 没有时间再叙旧了,邢禾看向肖雨,眼中带上了一丝请求:“你还可以吗?” 明白事情的紧急,肖雨强撑着身体从地上站起来。 “我还可以,你去吧。” 邢禾点了点头,将最后一把手枪交给肖雨。 “这里有炸弹,你们尽快离开,另外,注意你的父亲,这次是针对他的局,有人想要他的命。” 肖雨面色一变,显然是没有想到事情竟然这么严重:“好。” 肖雨和江平安离开之后,邢禾就立马返回了地下一层,有几只丧尸已经出了房间,在走廊中游荡着。 其实廖宏发并没有透露关于清孟的消息,但根据他的表现猜测,清孟此时应该没有生命危险。 不排除被向天带走的可能性,但大概率是还在这栋建筑内。 邢禾决定先将尸群引出来。 砰—— 站在一楼的走廊尽头,邢禾扣动了手中的扳机。 一声枪响,一大群丧尸嘶吼着从楼梯间涌出,直冲着邢禾的方向而来,她没有丝毫犹豫拔腿就跑。 邢禾的体能本就优秀,变异之后,迟缓的尸群更加是只能本远远甩在身后。 将尸群引出去到广场上,她便立马顺着通风管道重新回到了这里。 地下一层已经没有几只丧尸了,邢禾趁此机会开枪打掉了走廊尽头那个房间的门锁。 正如邢禾所想,这里正是向天用来研究的实验室。 既便主人已经离开了,所有的仪器和设施也都如同原来一样,向天应该是只来得及带走了关键的实验数据和研发出来的试剂。 其实一眼便能看出这里并没有清孟的身影,但想着可能有什么暗室,邢禾还是有些不甘心地将各处都排查了一番。 排查完有几率存在机关的角落,邢禾也没有放弃,又通过通风管道确认了楼上的情况。 直到将整栋建筑里里外外翻过来找了个遍,邢禾的心终于沉了下去。 第57章 今天来这边投奔的人里并没有两人以上结对的,更没有小孩。 既便再不愿意接受,一切也来到了最坏的可能性,清孟被向天带走了。 向天的目的是什么。 试剂还未完成,他还需要清孟? 还是说试剂已经完成了,他要杀人灭口 邢禾只能祈祷向天的目的是前者,否则她恐怕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将清孟推开的自作主张。 但事到如今,也只有先出去和肖少将那边汇合,人越多找到清孟的可能性才越大。 在与大部队汇合的路上,邢禾看见了一个男人。 他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的,蜷缩在前方的墙角处。 在四处游荡的尸群当中,这样一个身体特征正常的人类十分明显,邢禾有些惊讶。 是向天囚禁的其他人还是他的同伙 “小婷,救小婷……” 男人眼神飘忽,嘴唇乌白,嘴里絮絮叨叨地念着什么。 邢禾没有听清他说的什么,先上前检查了一下这个男人的身体状况。 看见邢禾出现,男人打了个哆嗦,整个人的应激反应十分明显。 他的身形十分消瘦,面部凹陷,看起来正因为营养不良而处于亚健康的状态,精神应该也受了些刺激。 邢禾拿过男人的手,将他的袖子拉上去检查了一下手臂,动脉处有着数不清的针口。 这个人也是向天实验的受害者。 “你叫什么名字?” “袁理。” 邢禾打算顺手将他捎带过去肖少将那边时。 到了出口,邢禾一眼就看见一队装备精良的军人正在集中疏散点的出口处。 没有看见肖雨和江平安,反倒是人群中一个身姿挺拔,头发有些略微发白的人异常醒目。 这人毫无疑问就是传说中的肖少将。 军队集中火力压制着尸群,邢禾带着那个男人顺利地来到稍微安全一些的后方。 邢禾服役时立过不少功绩,授勋仪式时自然少不了和上面那几位有接触,但她却对这位肖少将的名头无甚印象。 由此见得,对方不是个招摇的人。 直到此刻看见肖少将的脸,邢禾这才想起来多年前其实与对方有过两面之缘。 第一次是在她还是列兵时,仪容仪表检查,少将只是从她面前走过扫了一眼,说了句帽檐有些歪了,她就被当时的班长提溜着抄了一百遍军帽前缘与眉同高的口诀。 第二次是执行一次特殊行动时,邢禾将敌方窝点捣毁,救回了一大批华国的科研人员,自己却受了重伤在医院躺着昏迷不醒。 当时这件事的影响很大,邢禾的照片在军报上光荣地挂了半个月,听战友的转述,当时叫的上号的将军几乎都来慰问了。 邢禾的意识不清醒,那几位也只是来走个过场罢了。 毕竟每一位将军都是站在国家权力顶端的人,有数不清的事情要处理,能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看望她已经实属不易。 这本是很正常的事情,但让邢禾有些受宠若惊的是,有一位将军竟然将办公桌都搬到了医院。 这位将军正是肖少将。 邢禾以为他有什么特别的考量,可她醒来之后,肖少将却又什么都没说便直接离开了。 直到邢禾退役,她与肖少将也没再有过会面。 也是到那个时候,她才能够确定这位少将是真真正正的不从任何利益角度出发,只是单纯地担心一位优秀的人才会过早夭折。 重生之后遇到了肖雨等人,邢禾倒是对肖少将的行为又有了些别的见解。 除了对人才的爱惜外,他恐怕也是从邢禾的身上看到了肖雨的影子吧。 邢禾的心中百转千回,但是由于她脸上鼻青脸肿的,肖少将却并没有认出她来。 他看着两人,语气中带着一股安抚的意味:“我是肖为民,这支军队的指挥官,别害怕,你们已经安全了。” 肖为民派来接应肖雨的小队在遇难前发回了最后的传讯,但里面只提到遭遇了尸群,并没有涉及到向天等人。 所以肖为民对聚集过来的幸存者并没有太多防备,此刻也只当邢禾和袁理同样也是遭遇了尸群。 听到肖为民的话后,袁理猛地抬起了头,眼里亮起一股名为希冀的光,像是落水的人看到了一块漂浮的木板。 肖为民一路过来接纳了不少幸存者,不同于和平时期单薄的畏惧和崇拜,现时期他们的目光中只有疯狂和绝望。 或有人感激涕零,或有人歇斯底里,最适合的应对不是铁血手段的镇压,而是海纳山川的包容和安抚。 指挥官保持镇定,下面的人自然也会逐渐恢复镇静。 所以既便袁理又往前走了两步,他也只是稳如泰山地站在原地。 肖为民不清楚情况,并没有太过防备,但邢禾却清楚整个集中疏散点想要他命的人不少。 虽然将袁理带过来了,她也一直都没有对这人放下戒备心,见他突然往前,邢禾直接上手控制他的肩膀。 扯住袁理的领口,他的身形一滞,没有再做出什么进一步的动作,但邢禾的目光却顺着他的颈部有了意外发现。 袁理的身上有一条狰狞的伤口。 那条伤口刚结痂不久,被不知道是什么材质的白色粗线随意地缝合在一起,宛如一条蜈蚣一般从颈部横跨到了腰部。 看起来最近有人为他做过手术。 是向天吗? 还是其他人? 邢禾可不会天真地以为到了这种时候还有人会为一个平平无奇的实验对象做手术保命。 如果是向天,那他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没等邢禾探究明白,多年来一线战斗的本能突然传递给她一丝危险的气息。 邢禾眯着眼睛看向前方。 肖少将的后方有一个看起来形迹可疑的人正在腰上摸索着,好像要拿什么东西。 没有人在意这个不知道什么时候摸到肖少将背后的男人,也自然没人注意到他的小动作,包括身前的肖少将本人。 邢禾提高了些警惕。 那个男人穿着破烂衣服,脸上还带着伤口,看起来明显不是军人,更像是被收留的幸存者,他的手里拿着一个四四方方的东西。 甚至不用看清那样东西的全貌,邢禾瞬间就有了判断,是遥控器! 这便是向天的后手 找人假装幸存者贴身监视肖少将,再精准引爆场内的炸弹达到杀死他的目的? 若是真的让炸弹爆炸,在场众人肯定都无法幸免于难。 但邢禾却与他有些距离,手上也没有枪。 身旁只有一位接应着他们来到这边的卫兵,来不及解释,邢禾直接抽出他配在腰间的手枪。 邢禾的动作悄无声息,也没有丝毫犹豫,卫兵来不及作出反应,只能大惊失色地看她把枪口抬起对准了少将。 邢禾利落地卸掉保险,单手扣动扳机。 砰—— 转瞬之间,子弹出膛,精准命中那人的手部。 手腕吃痛,手指自然就松开了。 那个四四方方的小盒子也就应声落在地上。 所有人都被邢禾没有任何征兆的发难打了个措手不及,但到底是经过严格训练的军人,只是瞬息之间便作出了反应。 一队人行云流水地分作两波行动,一波围住了邢禾,另一波则是围住了那个男人。 “别动,放下你手上的枪。” 子弹从肖为民的耳边掠过去击中了身后的人,空气中甚至还能闻到那一股新鲜的火药味。 没有人喜欢生命不受自己掌控的感觉,肖为民也不可避免地皱起了眉头。 但只看持枪的姿势便知道邢禾是一个对于用枪非常熟练的人。 这样近的距离,若是邢禾想要他的命,就像从口袋里取东西一样稀疏平常。 所以他没有对蓄势待发的下属做出更进一步的指示,只是向邢禾投过去一个探究的目光。 黑洞洞的枪口一水地对准着邢禾的头,她的面色没有什么变化,只是很平静地将目前的情况告知给对方:“麻烦先把那个人控制起来,他可能携带了炸弹,目标是少将您。” 肖为民的面色一变,即便是最普通的土制炸药包在这种距离之下也完全能够威胁到他的生命。 他挥了挥手,示意手下照邢禾说的做。 几名士兵立马上前控制住了那个人,一番搜索之后,果然在这个人的身上发现了一个闪烁着红光的炸弹。 经过这个警醒之后,肖为民下令对后方保护着的所有幸存者进行搜身,没想到剩下的人里还真有几个人身上又搜出了炸弹和遥控器。 所幸随队刚好有一位叫曲筱的女性拆弹专家,危机勉强算是解除了。 虽然肖为民看起来并不介意邢禾情急之下的冒犯,但到底是曾经很尊敬的老前辈,邢禾还是道了个歉。 “抱歉,肖少将,刚刚没来得急跟您说一声就把枪口对着您。” 肖为民挥了挥手:“哪有的事,如果不是你刚刚反应及时,我现在哪还能完完整整的站在这里,说起来我应该感谢你才是。” 邢禾没有跟肖为民客气,转而说起了正事:“肖少将,您有看到我朋友她们吗?同行有一个小女孩和一个中年人。” 肖为民印象中却不曾见过这批人。 “今天来这边投奔的人里并没有两人以上结对的,更没有小孩。” 第58章 不过你有几成把握?这条路真的是生路,还是黄泉路? 邢禾心里一紧:“没有?” 肖为民点头:“每一位幸存者被收入队伍之前都会经过我的眼睛,我记得很清楚,没有过这样一群人。” 邢禾又追问了一句:“那您见到肖雨了吗?” 肖为民一下抬起头,语气里都染上了几分急切:“你知道我女儿在哪里吗?” 邢禾给谌夏几人的指示是离开建筑之后就直接去停车的地方。 如果说她们没和大部队汇合还有可能是开车离开了,那江平安和肖雨没能顺利与肖为民碰面,那就百分百是被困在什么地方了。 还有一个至今下落不明的清孟,局势瞬间就变得十分不妙了。 邢禾还没有说话,肖为民却仿佛忽然明白了什么:“你……是邢禾吗?” 邢禾点了点头:“是的。” 肖为民看向邢禾,眼里有精光闪动:“小雨给我的传讯里面提到过你,但听说你不太愿意和她们一起。” 邢禾没有隐瞒:“我来找清孟,途中被一起囚禁在这里了。” 肖为民皱了皱眉,这与他掌握的情报有些出入:“不是被尸群困住,而是囚禁” 邢禾点了点头,将目前的情况大致告诉了对方。 包括向天对他的图谋,此处的危机四伏,以及失踪的肖雨和清孟。 听到向天的谋划时,肖为民面上表情变换莫测,最终在得知肖雨重伤失踪时定格为了担心。 肖为民立马派人巡视了一圈,除了被尸群占据实在无法渗透的建筑,周围所有可能藏人的地方都没有任何收获。 如果不花费惨重代价便无法攻破的尸群,不知道可能布置在何处的炸弹。 还有一早便消失,如同毒蛇一般在后方观察众人的向天,清孟等人的去向却丝毫没有头绪。 一切的一切组合在一起,塑造了一个几乎不可能有解的死局。 但此时有一件事情却引起了邢禾的注意。 由于情况紧急,两人谈起这些事时并没有避讳在场的袁理。 而袁理看起来不仅没有表现出丝毫听不懂的迷茫,反而表情还有些躲闪。 邢禾心念一转,明白这人大概是有些问题。 但她长了个心眼,没有直接逼问他与向天的关系,反而是问起了他一开始提到的那个名字。 “小婷是你的妹妹吗?” 袁理面色一变,整个人都换了个状态,不再像之前那样懦弱应激,警惕性猛然拉满,仿佛一头护卫领地的狮子。 邢禾尽可能放低语调安抚他的情绪:“放轻松,同为女性,我不会害她的,我只是想帮你。” 袁理卸了口气,但依然没有开口说话的意思。 邢禾没有放弃,继续劝道:“你们两个没有在一起,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她现在遇到了一些危险是吗?我需要知道她的情况,才能帮你救出她。” 袁理的表情还是有些犹豫,可看起来明显没有一开始那么坚定了,嘴巴蠕动着,看起来好像要说些什么。 “我不知道向天是怎么答应你的,但他是不是大善人,想必你应该比我还要更清楚。” 见这些话有作用,邢禾的语气又重了些,打算一举攻破袁理的心理防线。 “是告诉你帮他做事就能换到一条能和小婷一起逃出去的路吧。不过你有几成把握?这条路真的是生路,还是黄泉路?” 袁理的脸色有些难看,但他知道,邢禾说的是实话。 邢禾见时机的差不多,就直接了当的开口:“只有我们可以帮你,但是你需要先告诉我们小婷怎么了?” 袁理的表情变幻莫测,过了一会才叹了口气,开始讲述起两个人的经历。 “她不是我的女朋友,是我的妹妹。” 袁理和袁婷两人原本都在附近的大学上学,丧尸爆发后,袁理一路护住袁婷前往集中疏散点,但路上耽搁了几天,到达之后官方部队早已离开了。 见到占据集中疏散点的向天时,二人本以为终于找到了可以休息的避难所,没想到这时才是真正来到了地狱。 与他们*一同被误导而来的还有一群男人,众人一起被困在一个小房间里。 向天不知道在忙着什么,不怎么管他们,平日里只有一个叫廖宏发的男人会每天按时过来抽他们的血。 这个男人喜怒无常,第一天只给了他们几个饼干,往后几天就没再给过他们东西了。 抽血之后本就虚弱,廖宏发还不给他们饭吃。 众人被饿的狠了,谋划着共同反抗了一次。 可就是这次反抗才终于让他们认识到向天等人的真实面目。 廖宏发竟然是一只丧尸,向天的身份暂且不明,但房间的周围也全部关满了丧尸。 带头的几个人全部被廖宏发绑着在众人面前被丧尸生吃了。 房间里的人少了一大半,饿的再狠也不再有人敢提起反抗的事情。 可到底是没饭吃,几个男人开始动起了歪心思。 末世来的突然,普通女性几乎很少有存活下来的机会,袁婷是唯一一个逃过丧尸的魔爪来到这里的女人。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渐渐有声音开始说让袁婷去陪廖宏发睡觉,好让大家能有饭吃。 关押众人的房间就这么大,这些不堪入耳的话很快就传到了袁理的耳朵里。 第一次听到这些话时,袁理被愤怒冲昏了头脑,与那些人吵了一架。 那些人人多势众,当然也不会怕他,他被按在地上打的满脸是血。 袁婷作为当事人,比袁理听到的话自然还要多的多。 她明白在末世当中遭遇这样的境遇几乎是女性不可避免的,就连来到集中疏散点这件事也是在哥哥的帮助下才能完成。 她愤怒,恐惧,但本就寄人篱下。比起这个,她更不想看见哥哥和别人起冲突,所以她从来没有告诉过他这些风言风语。 看见哥哥被这群人殴打,袁婷立马就扑了上去,用身体护住了他。 担心伤了她的容貌达不到取悦廖宏发的效果,那些人举起拳头试图吓退袁婷。 青筋爆起的拳头近在咫尺,袁婷也有些害怕,可她只是紧闭着眼睛,手上抱着哥哥的力度反而更大了些。 到最后两个人都被打的一身是伤,那群人觉得没意思,这才停了手。 袁理本以为今天的苦难就到此为止了,可没想到廖宏发到来时,两人的噩梦才刚刚开始。 廖宏发照旧在那个时间点过来抽血,也就没有丝毫意外地看到了两人的伤口。 他并不在意谁受了什么伤,但却对于这群人的不服管教而感到有些不满。 他沉着脸问袁理:“这是怎么弄的?” 袁理低着头没有说话,不能提起白天的事情,否则小婷就…… 可没想到受害者不敢开口,加害者反而大张旗鼓地宣扬起来了:“廖哥!兄弟几个寻思着这小妞长的不错,想送给您玩玩,这个不知死活的东西不同意,我们就自作主张把他打了一顿。” 廖宏发抬了抬眼角,重复了一遍他的话:“自作主张” 意识到廖宏发好像没有预想中那么高兴,那人咽了下口水,下意识解释道:“我们只是看廖哥太辛苦了,想给您找点……” 砰—— 那人的话还没说完,额头却突兀地出现了一个血洞,倒在地上再没了生机。 廖宏发把玩着手里的枪,嘴角勾起一个残忍的笑:“我最不喜欢自作主张的人。” 听到枪响,袁理的身体不受控制地打了个颤,刚刚还生龙活虎的人就这么死在面前了。 在场所有人的心中都同时涌上一个念头,廖宏发是个疯子! 廖宏发却不管他们怎么想,他饶有兴致地看向袁理:“你为什么不同意” 廖宏发看起来好像是在主持公道,但袁理的心里却不自觉地涌上一阵寒意。 人在面对生死危机的时候会自然而然地感到胆怯,但身后还有袁婷,袁理没有退路。 他只能尽力控制着自己的声音让它看起来不会显得那么恐惧。 “她是我的妹妹。” 廖宏发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好,那我要她来陪我。” 袁理愣了一下:“可是……” 廖宏发却没打算听他说什么,直接伸手拉住了袁婷。 袁婷的脸上满是惊慌,不受控制地将求助的目光投向哥哥。 袁理立马拉住了小婷的手。 “请你放开我的妹妹!” 廖宏发还没说话,那群人就识相地把袁理架了起来,在他肚子上来了几拳。 噗—— 那些人手下都没有留情,几拳下去袁理就被打的手脚瘫软,口吐鲜血。 “哥!” 袁理垂着头,没有了反应,也看不清死活。 恐惧于自己的哥哥即将死去,袁婷挣扎着挣脱廖宏发的手要去到他那里。 廖宏发又重新将她扯了回来,一巴掌下去,袁婷的脸立马就狠狠地肿起来了。 袁婷被打的眼冒金星,耳朵里都有了些嗡嗡的耳鸣声。 意识回笼之后,袁理猛然抬起头,渗着血丝的眼睛狠狠地盯着廖宏发。 不知道从哪里突然迸发出一股强烈的气势,他挣脱禁锢住身体的手就要不顾一切地往前冲。 廖宏发没兴趣一直看感天动地的兄妹情,有些不耐烦地抬起手。 砰—— 又是一发子弹出膛。 子弹射穿右胸膛的瞬间,袁理立马就感觉到好像有什么东西从身体里面流逝掉了。 四肢软软的,他无法再挣开旁边伸过来的手,眼前视线也逐渐模糊。 袁理眼睁睁地看着廖宏发带着泪流满面的袁婷离开,却只能从喉咙里发出无力的嘶声:“小婷……” 第59章 如果是两个女人,我好像看过。 剩下的人为了保存体力,也没再搭理袁理,奈何他有点力气就要疯狂寻找袁婷,所以他身上的伤每次要好了就再添新伤。 袁理已经绝望了,直到那天向天突然出现在他面前。 向天只说了一句话,只要一位姓肖的少将死了,袁婷就会安全。 事情的经过和邢禾的预想八九不离十,她试探地问:“你的身上也有炸弹,对吗?” 袁理顿了一下,身体紧绷着,看起来有些不知所措。 听见邢禾的话,肖为民心中骇然,但到底是身经百战的少将,明白此时袁理的情绪还有些不稳定。 他表现地很平静,不但没有责怪,反而还安抚起了对方。 “没关系,我知道你也是有苦衷的,你说实话就好。” 袁理的脸上带着犹豫,但毕竟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已经决定要投诚邢禾和肖少将换取小婷的生路,也就只能一条道走到黑了。 “是。” 袁理的任务则是带着炸弹找到肖少将。 虽然知道完成向天的要求袁婷也不一定能够安全,但到底是最后一根稻草,失去了杀掉肖少将的机会,袁理看起来仍然有些颓然。 他将向天交给他的炸弹和遥控器拿出来,展示在众人面前。 本来已经归队的曲筱也被叫了过来,不敢有丝毫耽搁立马上去准备对炸弹进行处理。 向天给袁理的炸弹是集束炸弹,总共有七根引线,拆除起来难度相较起前面几人身上的箱包炸弹要高上许多。 面对着充满着这样不确定性的集束炸弹,由于条件限制,此时的曲筱却连最基础的防爆服都没有。 但她依然没有半分露怯,沉着地手持剪线钳,一根一根地将引线剪断,直至最后威胁被彻底排除,也不过才几十秒过去。 这样优秀的拆弹专家即使在邢禾见过的人当中也算得上是能力非常卓越的其中之一了。 曲筱利落地收拾好工具上前汇报:“少将,拆弹完毕,危险解除。” 肖为民点了点头:“辛苦了。” 作为某种意义上的罪魁祸首,曲筱拆弹时袁理远远地站着,看起来有些无所适从。 这边的危险解除之后,邢禾才重新又将目光转回他身上。 “你知道向天在哪里吗?” 袁理摇了摇头,他几乎一直被关在那个房间里面,根本不可能知道向天的行踪。 邢禾皱了皱眉,袁理已经是最后一条线索,如果他都不知道向天去了哪里,那局面将会重新陷入僵局。 肖雨被关押的地方离向天最近,她知道的肯定也要更多一些,但如今却也不见踪影。 “那你有见过两个瘦瘦高高的女人吗?” 袁理被向天放出来也有段时间了,说不定会见过肖雨和江平安。 但到处都是丧尸,都是没有自保能力的人,很难会碰到一起,邢禾也没有报太大希望。 没想到袁理反倒认真思索了起来:“如果是两个女人,我好像看过。” 邢禾的语气不自觉地提高了些:“在哪里” 被向天放出来之后,袁理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自己的妹妹。 一阵寻找无果,外面突然传来了一阵枪声,丧尸也变多了起来。 袁理猜测应该是所谓的肖少将出现了,为了躲避丧尸,也是伺机暗杀那位少将,他就先找了一个角落蜷缩起来等待时机。 在这段时间内,枪声一直都很密集,并且与袁理保持着一段距离。 可有一次,一声枪响就在身后不远处响起了。 袁理警惕地起身观察,却只看见两个人的背影,那背影看起来有些单薄,是两个长发的女人。 袁理心中的希望燃起了一瞬间就熄灭了,因为自己的妹妹是短发,那明显不是她。 发现那不是他的目标,袁理就没有再过多关注了,只是依稀记得她们前进的方向。 邢禾的期待很高,但袁理却有些为难:“我只记得大概方向,并不知道她们在哪。” 邢禾抬头看向肖为民:“肖少将,这是唯一一条关于肖雨的线索,我跟他过去看看。” 尸群需要有人牵制,人越多行动目标也就越大,所以邢禾并没有打算和大部队一起行动。 肖为民也很果断:“好,我派几个人跟你过去。” 随行的一共四个人,龚建,李文,徐路,都是体能非常优秀的特种尖兵。 龚建的枪法是一绝。 李文的优势是侦查。 徐路擅长医疗。 曲筱也在随行队伍之中。 邢禾拿了一把步枪,一行人就这么出发了。 到了袁理遇见肖雨两人的地方,不出意料的没有见到有任何活人的踪影。 袁理指了一个方向,邢禾等人警戒四周,李文则是迅速对周围的地形展开了侦查。 起先是地上不太明显的脚印,再是时断时续的血迹,解决了碍事的丧尸,众人最终跟着这些线索来到了一块空地。 邢禾远远地便发现,这里是第一次见肖雨时她被囚禁的那座广场中央的市民活动中心。 此前踩点地形的时候,邢禾就从那栋建筑中看到了市民活动中心,如果要藏人的话,这里确实是唯二的选择。 但整个集中疏散点的建筑本就不多,所以刚才排查完那栋主要建筑后出来,她就已经搜查过这里了。 邢禾当开口道:“这里我已经搜过了,里面没有人。” 袁理却突然开口打断了她:“不一定。” 邢禾有些疑惑,但心底也起了些希望,难道还有什么地方是她忽略了的? 相比起邢禾等人,袁理等人被关押的时间要长的多,地点一开始也并不是那栋建筑,而是在市民活动中心当中。 他抬起头来看着邢禾,有些急切地说:“这里有一个地下室。” 如果真的存在一个被她忽略的地下室,那肖雨和江平安来了这里的可能性不小。 只是明明肖少将已经近在咫尺,驱使着这两个人放弃和大部队汇合而来到这里的目的是什么呢? 难道…… 再结合袁理提到的枪声,邢禾好像抓住了什么,与李文对视一眼。 他立马明白了邢禾的意思,压低身形地对活动中心前面的这块区域进行了一番侦察。 不过几分钟的功夫,李文就有了收获。 在门口不远处的墙壁上,有着一丝淡淡的血迹,墙角有一块突兀的缺口,地上分布着墙灰碎屑,缺口处还残留着火药的味道。 脚印本来也是很重要的线索,但由于丧尸的缘故现场也被破坏地差不多了,地面上的脚印比较杂乱,几乎什么都看不出。 但作为能够随同肖少将一起出行的人,李文自然不是常人。 他发现了两处关键的线索。 其一是门口处凝结的暗黑色血迹。 其二是一处带泥的脚印,这处脚印的足距较长,归属于一个身高180左右的男性,前脚掌相比起后脚跟着力明显更重,经过这里时他的身上负载着某样重物。 邢禾立马得出了两个结论。 向天极有可能在这里。 清孟大概率也在这里,只不过可能正处于昏迷的状态中。 如果是这样,就可以解释肖雨她们为什么来到这里,也可以解释那个奇怪的脚印。 一切线索都指向这里,邢禾当机立断决定进去看看。 活动中心内和外面都存在着不同程度的威胁,为了防止被打个瓮中捉鳖,李文和徐路就留在门口接应。 龚建和曲筱则是跟随邢禾和袁理一起进去。 两边通过无线电设备联系。 虽然都料到了里面的路必定不好走,但是开门的一瞬间众人还是感觉到一股扑面而来的压力。 一大群丧尸蜂拥而出,多亏提前做了准备,没有人受伤。 龚建的枪法很准,在保证射速的同时,也保证每一颗子弹都精准命中丧尸的要害。 曲筱虽然更加擅长拆弹,但单兵作战能力也并不含糊,不同于龚建手上的半自动步枪,她的武器是一把轻机枪。 寻常男性都吃不消的强劲后坐力并没有让她的表情改变分毫,只是扫射一通,前方的尸群立马如同切瓜砍菜一般被轻松解决了。 邢禾反倒轻松了起来,只需要盯着两人忽略的角落,解决那一两只被遗漏的丧尸。 得益于活动中心的通道极其狭窄,一番合作之下很快就清理出了一条通道,几人没有浪费时间,一直保持着这样的速度向前推进。 有了袁理的指引,几人直奔最里面的走廊而去,右边的顺数第二个房间就藏着地下室的入口。 还没有来得及开门,四只红着眼睛的丧尸就同时撞开房门冲了出来,邢禾只来得及开枪击退两只,来不及闪避,就直接被扑倒在地上。 紧接着后面又有四只丧尸怪叫着朝剩余的三人冲了过来,没有时间反应,几人只能先解决身前的丧尸。 第60章 龚建已经没救了,曲筱的情况就更加危险了。 膝盖猛然发力,将其中一只丧尸控制在安全距离内,另一只丧尸腐烂生蛆的丑恶面容已经近在眼前。 邢禾也没有慌张,冷静地抽出靴子上的匕首刺入了它的脖颈。 尸群大量涌出,龚建和曲筱有些狼狈,但尚且还能自保。 只是袁理一个普通人,对付两只丧尸就已经分身乏术了,更何况是面对源源不断冲过来的尸群呢? 等到面前的丧尸瘫软在地之后,邢禾立马蓄积力量将另一只还在张牙舞爪的丧尸踢开。 迅速借力从地上撑起,端枪一发子弹打爆了这只丧尸的头颅,然后她立马调转枪口解决了袁理身前的几只丧尸。 袁理从死里逃生,松了口气的同时向她投来一个感激的眼神。 邢禾却丝毫不敢松懈。 龚建等人不了解丧尸,但她不一样。 只是短短几十秒的接触,邢禾就敏锐地感觉到了这个房间里的丧尸与前面遇到的不同。 之前的丧尸大多数是完全凭借自我意识行动的,只有部分有组织地来攻击众人的。 她猜测那一小部分应该是向天正通过某种渠道操控着这些丧尸。 不过受限于距离的因素,那些丧尸的行动显得十分笨拙,无法对众人造成很大的威胁。 但目前这群丧尸的行动十分敏捷,目的性和攻击性十足,邢禾甚至能从它们的身上看到几分战术动作的影子。 这种感觉让她本能地感觉到心里有些发怵。 如果说不是向天在房间内,那么这里就还有其他的进化体丧尸! 邢禾迅速在房间中剩余的丧尸当中扫视了一番,但丧尸的数量太多,一时之间并没有什么有价值的发现。 人类的**自然是扛不住源源不断涌出来的丧尸的,几人且战且退,这样下去被耗死几乎是必然的结局。 引诱异能有冷却时间,在见到清孟之前,邢禾没有打算这么早将这个杀手锏暴露出来。 于是她一边清理着身前的丧尸,一边继续观察着四周寻找机会。 路过一个虚掩着房门的房间时,曲筱喊了一声:“拐进去,我用手雷垫后。” 众人马上做出回应,先后进了房间,曲筱扔了手雷便立即反手将房门关上了。 几人伏倒在地,外面很快传来轰隆一声,大概是失去了目标,尸群也短暂安静了下来。 房门还算坚固,没有因为爆炸的冲击而坏掉,大家都松了口气。 可下一秒,袁理却发出一声惨叫。 以为房间中有人埋伏,几人都有些紧张地回过头看他。 袁理最先进入房间,可此时他却站在原地没动,目光死死地盯着房间的角落,面色惨白。 邢禾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角落里随意地堆放着一具赤裸的尸体,尸体的手和脚都以一种惊人的角度扭曲着,身上满是伤口和凝固的血迹,只勉强能分辨出是一个女人。 心里咯噔一下,邢禾立马快步上前蹲在这具尸体面前。 想要确认这具尸体的身份,但伸出去的手却停滞在空中,在血肉模糊的脸前不敢往前一步。 邢禾甚至能听见耳边沉重的呼吸声,她只希望自己现在是在梦境当中。 可最后她还是鼓起勇气,用颤抖的手擦干净了尸体脸上的血迹。 当看见一张陌生的清秀面容时,邢禾悬着的心才终于落地。 从抑住喉咙的惊惧中回过神来,她后背的衣服都已经被冷汗打湿了。 身旁传来袁理的粗气,他的脸上有着因惊吓而起的汗珠,却没有悲伤。 看来这个死相悲惨的女人应该不是袁婷。 只是……袁婷和清孟的真的能安然无恙吗? 见到这具尸体的惨状后,众人的心无一例外的沉了下去,还没来得及开口,房间的门却传出了不堪重负的吱呀一声。 不好!丧尸被刚刚的声音吸引过来了! 邢禾立马警觉起来,端起手中的枪紧紧地盯着刚刚才经历了爆炸冲击的房门。 其余几人也同时意识到了这一点,纷纷作出了防卫姿态。 砰—— 就在下一秒,那扇门直接被暴动的丧尸群冲破了。 邢禾瞄准了第一只冲进来的丧尸的头,视线却不受控制地越过重重丧尸的身影,落在了尸群的尽头。 那里一前一后站着两只丧尸。 前面的丧尸呈防御姿态,好像在保护着后面的那一只。 后面那只丧尸长得和向天有些相似,虽然由于距离的缘故,邢禾无法确认。 但结合起操控丧尸的能力,对方是向天的可能性并不小。 “向天”看了邢禾一眼便转身离去了。 邢禾有些着急,只有向天知道清孟的去向,她必须要留下他。 “向天”离开的不急不慢,邢禾却被重重尸墙挡住了脚步。 对于她来说,除了尸群之外,此时还有一个更大的威胁。 那就是护在向天身前的那只丧尸。 相比起其他丧尸,它的身形要更加高大一些。 它就那样安静地站在疯狂向前涌动的尸群中,没有张牙舞爪面目狰狞,憨厚的像个外表略有不同的普通人。 可越是这样,越是说明这只丧尸不同寻常。 突然之间,它一直埋着的头颅突然抬了起来,邢禾的心中警铃大作,正准备开口提醒其余人。 话还没说出口,一双可怖的白色眼睛便与她的视线交汇了。 如果要找一个场景来形容邢禾这一瞬间的感受,那就如同潜入到大海深处一般。 她感觉四周的空气突然向自己挤压而来,身体仿佛被某种看不见的牢笼禁锢住,分毫不能移动。 下一秒,脑中一阵天旋地转,再回过神来时,丧尸的嚎叫在耳边无限放大,身前身后数不清的丧尸张牙舞爪地向邢禾汹涌而来。 邢禾仍然与那双白色的眼睛对视着,但对方的身旁多了曲筱等人的身影,自己却出现在了尸群当中。 龚建和曲筱的反应都堪称非常迅速,第一时间就对着这只凭空出现的丧尸扣动了扳机。 在这样一个可以瞬间洞穿钢板的距离,子弹却没有如两人所想的穿过丧尸的身体了结对方,反而是如同被无形的屏障阻挡一般停滞在半空中。 这一超脱科学的画面无疑已经足够令人匪夷所思了,然而让人震惊的还不止于此。 就这一会儿两人愣在原地的时间,子弹竟然被某种不知名的力反弹回来,直接射穿了他们的手臂。 子弹出膛的时间只需要0.01秒,到两人受伤也不过才几十秒过去。 邢禾在尸群中完整地目睹了全部过程。 曲筱和龚建的境况很危险,但她却被周围的丧尸牵制住无法立马赶过去。 引诱作为一级异能,对付寻常的丧尸还有用,但眼前这只丧尸明显不属于这个普通的范畴。 它是一只进化体丧尸。 这只进化体的能力像是邢禾前世听说过的空间系异能。 按照空间系异能的稀有程度,这只丧尸很大概率是二级甚至是更往上的存在。 引诱是不是真的能起作用还要打上一个问号,更何况——引诱异能短时间内无法多次使用。 如果待会找到清孟之后走不出去…… 为了营救清孟,她必须万分谨慎。 邢禾的心里犹豫了,但这只空间系进化体的动作却十分果断。 当她解决掉身前的丧尸再次看向对面时,空间系进化体已经将手伸入了龚建的胸膛。 它的手往前进一点,龚建的胸口便喷涌出一大片红色的血液。 进化体面无表情地转动一圈手臂,一颗正在跳动的心脏竟被活活摘了出来。 它就那样不慌不忙地将龚建的心脏送入了自己的嘴里,大口大口地咀嚼着。 进化体的脸上爬满了蛆虫,眼里只剩下眼白,血和肉屑混在在一起顺着它的嘴角流下,显得分外渗人。 拥有了自我意识并没有让它看起来与人有更多共同点,反而看起来就更像一个索命的恶魔一般。 龚建的脸上有惊恐也有痛苦,嘴巴大大张开,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邢禾的双眼微缩,没有预料到只是须臾之间这一场战斗便分出了胜负。 说是分出胜负可能有些不太妥当,更加确切的说法是,这只是单方面的虐杀。 在此过程中,龚建和曲筱都以一种极其怪异的姿势停滞在原地,不逃跑也不防卫,看起来就像是心甘情愿送上自己的命一般。 龚建已经没救了,曲筱的情况就更加危险了。 但越是生死攸关,邢禾就越要冷静下来,只有找到关键破绽,才能救下曲筱的命【魔蝎小说 mo xie xs .c om】 60-70 第61章 被挤压到快要窒息的同时,对手和腿也失去了控制。 就在这时,场上突然出现了一个让邢禾意想不到的人。 那就是袁理。 此刻他浑身都在发抖,额头上密密麻麻布满汗珠,眼睛里面却有一丝坚毅闪过。 被所有人忽略的男人用尽全身力气搬起房间中的一块玻璃摆件砸向了进化体。 这个玻璃摆件本应该如同之前的子弹一般被挡住,可实际上它没有受到任何阻碍,直直的砸中了进化体的头。 作为攻防属性都高得可怕的进化体丧尸,这样一方小小的玻璃摆件也就只是擦破了它的一点皮。 甚至没有回过头来看一眼袁理,进化体依然自顾自地吞吃着龚建的心脏。 摸不清空间屏障是否还存在,邢禾试探性地瞄准它的颈部开了一枪。 就在子弹即将近身到进化体半米范围内时,那层透明屏障又立马显现出来。 子弹被反弹了回来,邢禾早有准备,直接躲开了。 是载体的问题吗? 她随手抽出旁边架子上的雨伞,将强化异能作用在手臂上,肌肉暗自发力,将其投了出去。 身体变异之后,邢禾的力气本就胜过寻常人不知多少倍,再加上强化异能的加持,被投出去的雨伞杀伤力不亚于寻常**子弹。 雨伞靠近到进化体半米距离之内,透明屏障再次浮现,将其反弹了回来。 邢禾侧身躲开,雨伞直接命中了身后的丧尸,将它的头颅捅了个对穿。 虽然两次尝试都毫不意外地失败了,但她却从中找到了一丝破局的线索。 进化体禁锢了曲筱和龚建,却对袁理视而不见。 空间壁垒挡住了雨伞和子弹,却唯独放过了玻璃摆件。 它们的相同点是什么呢? 进化体所评估的威胁力。 子弹和雨伞具有威胁性,而玻璃摆件没有。 正如此时的袁理一般,进化体认定他对它不具有威胁性,所以唯独对他视而不见。 一开始的龚建和曲筱并没有开枪,邢禾也没有做出有威胁性的举动。 所以进化体只是单独将视线交汇的邢禾置换到尸群当中,在龚建两人开枪之后,才展开屏障禁锢了四周的空间。 她大概摸到了进化体的思维模式,可是远程攻击不奏效,在只要被认定为威胁就会封锁四周空间的情况下,应该如何反制它呢? 邢禾眉头紧皱,脑中似有灵光闪过,却又没有抓住这一丝头绪。 进化体没有给她太多思考时间。 它已经吃完了龚建的心脏,看起来有些意犹未尽把手伸向了无法动弹的曲筱。 大概是在曲筱的身上看到了妹妹无助的影子,袁理一击不中也没有放弃,捡起地上的铁棍不要命地挥舞着朝进化体冲了过去。 进化体的行动确实被打断了,它被迫将袁理这个人放入了眼里。 但它不屑于把注意力放在这个蝼蚁身上,只是一巴掌拍向袁理。 进化体的身体强度与花岗岩比起来也不遑多让。 这一掌下去,铁棍直接被折断了九十度,袁理的身体也像断线的风筝般飞了出去。 男人的一腔孤勇分毫不能阻挡进化体的脚步,它转身就重新走向了曲筱。 眼见着袁理生死不明,那一双丑陋的利爪立马又要刺穿曲筱胸口的血肉将她开膛破肚。 局面不容许邢禾再瞻前顾后,她当即发动引诱异能。 如同预想的一样,引诱对这只进化体没有什么很明显的作用。 它并没有去追寻邢禾抛出的目标物。 唯一算是好消息的是。 对方虽然明显超脱于普通丧尸的范畴,但在引诱发动后,它仍然受了微弱的影响。 当下进化体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呆愣在原地,周围的禁锢也失去了作用。 这段空白期为曲筱争取了生的时间。 她迅速地后退,远离进化体的同时,尽量与袁理汇合。 没有尸群的碍手碍脚,邢禾的行动快了很多。 她的心念迅速转动,一边往两人的方向靠近一边思考着破局之策。 袁理表现出攻击意图之后,进化体才做出反应将其击退。 对于行事机械不知变通的丧尸来说,这样的应对算得上是无功无过。 毕竟以进化体的力气而言,只需要随意一击便足以将袁理拍飞摔在地上爬不起来。 进化体在察觉到攻击意图之后一定会发起反制,这是可以预想到的。 但当敌人变更为邢禾之后,它是遵照程序用和袁理同等程度的手段来应对,还是说采取更加难以预料的反制的手段? 如果手持的武器比袁理的铁棍威胁程度还低,进化体又会如何? 目前最大的问题是,邢禾对于这只空间系进化体的了解几乎为零。 如果能够试探出它的智力程度和思维模式,那么一切都会简单的多。 眼见着进化体慢慢靠近袁理和曲筱二人,能够用在贴身近战当中的却只有一把匕首。 尖锐的刀锋可能会让进化体提高警惕。 邢禾当机立断决定用拳头作为攻击的武器,毕竟是变异之后的身体,一拳直接砸穿对方的皮肤也未必不能做到。 虽然计划充满了不确定性,但她也有自己的底气。 有治愈异能的加持,只要承受的不是一击致命的攻击,邢禾都可以凭借强大的身体素质和治愈能力硬抗。 而这只空间系进化体依然是丧尸,只要没有脱离丧尸的范畴,它的身体就一定有弱点。 即便是空间禁锢,当枪口逼近到极限距离,甚至是对方的血肉当中时,它能够发挥的作用也会受到极大限制。 如果进化体敢在自己的身体当中使用空间能力,还等不到邢禾来了结它的性命,它的身体就会抢先一步分崩离析了。 邢禾很快来到了进化体的身后。 此时对方的眼中只有曲筱这份美味的食物,并没有注意到身后有一只同类正在接近。 乘此机会,邢禾将袖珍手枪藏在左手,绷紧小臂肌肉,积蓄力量,蓄势待发。 进化体有所感应地回过头来。 但邢禾的速度更胜一筹,悄无声息之间右手就已经轻飘飘地越过屏障,来到了它的半米之内。 猛然发力,攥紧的拳头带着不可忽视的力量直接命中了对方太阳穴的位置。 砰—— 一声沉重的撞击声回荡在建筑中。 曲筱一脸骇然地注视着邢禾和进化体所在的地方。 如果不是亲眼看着这个人一步步接近丧尸并发起攻击,曲筱恐怕会以为是哪里的钢铁巨兽在用最原始的方式互搏。 暗黑色的血液宛如喷泉一般洒落在那个女人的身上,地上积蓄着一大摊血液,看起来就仿佛来到了森罗地狱一般。 曲筱心中一颤,不禁有些疑问。 能这种程度的爆发力,她真的是人类吗? 邢禾的攻击比预想的要顺利,拳风所到之处血肉飞溅,进化体的头被穿透了一个大洞。 但丧尸的弱点是脖颈,即便受到这种程度的攻击,进化体依然可以活动自如。 大概是感受到了生死危机,与袁理那时不同,进化体直接禁锢了邢禾的身体。 情况立马变得不利了起来。 直到亲自感受到空间禁锢的威力,邢禾才真正明白这究*竟是多么恐怖的能力。 身体四周每一丝平淡无奇的空气都在须臾间变成了杀人的利器。 它们像钢筋水泥一般拥有着无可匹敌的压迫力,却又如水般严丝合缝地贴合着你的身体。 只要这只进化体一声令下,它们就瞬间化为世界上最坚硬的牢笼,向内的力作用在身体的表面,让人感觉连内脏都要被压迫出来一般。 被挤压到快要窒息的同时,对手和腿也失去了控制,别说是逃跑,只是简单的勾起手指都有些困难。 进化体的反击来得也很快,同样是一拳挥向邢禾的左手臂。 在重力的控制下,邢禾没有办法直接躲过这一击。 她只能用尽全力调转身体,用相对更为厚实的背部来抵挡这一击。 砰—— 只接触的那一瞬间,邢禾就清楚地感受到一股巨力从身后传来,一开始是麻木。 再然后,剧痛就从承受攻击的背部迅速地蔓延至整个上半身。 胸中的气息汹涌不止,连带着心脏也起来一股绞痛,仿佛要被这股冲力震碎了一般。 第62章 但很明显,来不及了。 直到无法克制地喷出了一口血,邢禾才稍微缓过来了一些。 背部大概是已经被砸到血肉糜烂了,但目前的伤势尚且还在邢禾能够承受的范畴之中。 她抓住时机,不退反进,悄无声息地将藏在右手的枪贴近了进化体的头。 在扣动扳机的前一秒,对方才反应过来。 可出人意料的,邢禾突然感觉到自己身上的压力一卸,腿和身体好像可以活动了。 空间禁锢解除了。 放弃抵抗了? 真的有这么简单吗…… 邢禾没有半分欣喜,心中反而有了种不详的预感。 果然,就在下一秒,所有消失的压迫和禁锢都在邢禾握枪的右手上重新出现了。 当力均等地作用在面上时,身体还勉强可以承受。 但当力精准地作用在一个点时,既便是邢禾变异之后的强硬身体素质也抵挡不住。 手臂在压迫下扭曲着发出渗人的咯吱声。 压力逐渐加码,在到达某一个临界点之后。 空气中传来清脆地咔嚓一声。 邢禾的脸色瞬间失去了血色,额头上满是因为疼痛而被逼出的汗珠。 就在刚刚的那一瞬间,右手手臂的肌肉和骨头被空间挤压到直接粉碎了。 整只手臂血肉模糊,血管宛如失去控制的水龙头,邢禾身下的地板都被染成了暗黑色。 左手失去了知觉,眼看着手枪即将落地,几人就要彻底陷入被动的局面当中。 邢禾咬了咬牙,忍着剧痛用还能自由行动的右手迅速地接过手枪。 趁着进化体的注意力分散,她抬起枪口对准它头部的创口。 砰砰砰—— 三发子弹接连出膛。 然而接下来的画面却让邢禾心里沉了下去。 即便是到了这种负距离,进化体竟然还能撑开空间屏障。 连着两发子弹都被拦截下,反弹了回来。 邢禾躲闪不及,胸口又中两枪。 她闷哼了一声,眼睛却依然盯紧着进化体的动作。 因为还有一发子弹在偏离轨道后命中了它的眼睛。 在子弹命中的瞬间,所有的禁锢都全部消失了。 进化体的眼中有血水淌出,原本就丑陋的脸显得愈发可怖。 但丧尸没有痛觉,它的表现看起来更像是一时不能适应一片漆黑的视线,所以有些茫然地站在原地。 邢禾若有所思地活动了一下完好无损的左手。 进化体失去了视线,无法定位到敌人的所在? 还是说,这个能力也是有限制的,用以支撑的能量一旦消耗完短时间内便不能再次使用。 丧尸的感知比常人敏锐,也不局限于眼睛这一个器官,所以邢禾的推论更偏向于后者。 虽然还没有确定进化体真的不能再使用空间禁锢了,但不管怎么说,这个推论值得冒风险去求证一下。 邢禾向前两步逼近了进化体的身侧,对方抬起头,明显感觉到了她的靠近。 即便邢禾做出了越过安全距离的行为,身体却也没再感受到那股摄人的压力。 这样看来,进化体短时间内是无法再使用那个能力了。 排除这一阻碍之后,邢禾心中的石头放下了些。 这只丧尸拥有的能力都是远距离的控制,这就注定了它的近战是非常弱势的。 只是那一层空间屏障的存在导致邢禾无法对这只进化体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空间屏障就是一层包容万物的防护层,以这一个球面作为分割,往下是进化体脆弱的身体,往上则是无法突破分毫的铜墙铁壁。 怎么样才能打破这一层让人头痛不已的屏障呢? 见邢禾的手一直在淌血,江平安上前两步准备过来为她做紧急处理。 前方的进化体还在虎视眈眈,邢禾连忙抬手制止了她:“别过来,危险!” 江平安的脚步停住了,远处的曲筱却突然动了。 将袁理安置在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她便一个人手持制式匕首迅速地靠近了进化体。 让人有些不解的是,单兵作战能力突出的曲筱站定之后,却一反常态地将自己的弱点暴露在进化体面前,直接大剌剌地将匕首刺向了进化体。 曲筱的动作很慢,看起来不像是生死博弈,反倒像是在闹着玩。 有那一层空间屏障在,她几乎不可能碰到进化体的一分一毫。 眼看着一条活生生的人命马上就要消逝。 邢禾身体下意识前倾,有些急切地提醒了一句:“快退后!” 想象中大活人被残忍掏心破肚的画面却没有上演。 曲筱的手就这样,如入无人之境一般穿过那一层看不见的屏障,制式匕首猛然发力直接刺中了进化体的身体。 邢禾愣了一下。 这是…… 到底是后劲不足,这一次攻击对这只怪物的影响只是停留在刺破皮肤的程度而已。 一击不成,曲筱一反刚刚慢慢悠悠的姿态,迅速地撤回到了邢禾身边。 挥刀解决掉身侧扑过来的两只丧尸,她回头看向邢禾,冷静地开口道:“非牛顿液体,这一层屏障就像非牛顿液体一样。” 邢禾终于将前面闪过的那一丝灵光抓住了。 非牛顿液体,遇强则强,遇弱则柔。 所以它抵挡住了子弹和伞,却唯独放过了袁理的铁棍,和曲筱轻飘飘的攻击。 可是要如何破局呢? 邢禾回望曲筱,等待着对方的后文。 曲筱十分可靠,没有丝毫停顿地道:“绝对的力量就是破局之法,集中力量刺穿一个点,其他地方不攻自破。” 邢禾脑中瞬间醍醐灌顶。 到底是丧尸,行动和战斗更多依靠的还是嗅觉,失去眼睛对于进化体的感知并没有太大的影响。 反倒是三番两次的吃瘪好像激怒了对方。 没有任何预兆的,进化体的喉咙里发出一声嘶哑难听的嚎叫。 这声嚎叫就仿佛某种信号一般,只一瞬间四周的尸群就变得更加狂躁了,宛如飞蛾扑火般飞身向中心的两人发动了进攻。 邢禾暗道不好。 下一秒,进化体以一种肉眼几乎不能捕捉的速度迅速地靠近了曲筱,染血的爪子离她的后背已经不过半米。 曲筱正在与丧尸缠斗,已经来不及反应了。 邢禾果断出腿,一个侧踢迎上那一双来势汹汹的利爪。 砰—— 腿爪相接的一瞬间激起一阵扬尘,然后就是一阵沉闷的撞击声。 两方的这次交锋威力恐怕不亚于寻常的小汽车相撞,可以预想如果这一击落在曲筱的身上,她多半是无法全身而退的。 进化体的手被邢禾带着偏离了方向,攻势理所当然也就被打断了。 她松了口气,趁着攻击的间隙观察起这只怪物的双眼来。 准确的说,那已经不是眼睛了,称之为血洞或许更加贴切。 原本的眼睛瞳孔泛白,青筋遍布虽然也有些许可怖。 但如今,本应该镶着眼珠的位置血肉模糊,只剩下一个黑乎乎的洞口止不住地流血。 不过观察了几秒钟的时间,进化体便如有所感,朝着邢禾的方向偏了偏头。 邢禾的心中再次涌上一股强烈的不详预感。 果不其然,下一秒身体的四处传来一股熟悉的束缚感,她整个人都陷入了晕眩当中。 再恢复感知时,进化体已经取代邢禾的位置,站在了曲筱的身侧。 进化体张开血盆大口,目标直指曲筱的脖颈。 匕首还卡在面前这只丧尸的脖子里,进化体的攻击已经避无可避,曲筱面色一变,只能临时去抽腰间的手枪。 但很明显,来不及了。 所幸三方的距离本就很接近。 邢禾的应对也来的很及时。 她一个利落的扫腿将进化体击倒,然后就翻身跪上去压制住了对方的动作。 这明显有些艰难,毕竟作为丧尸和变异种而言,两方的力气其实是不相上下的。 邢禾能借着巧劲勉强压制住进化体的动作。 但即便是它反抗时腿无意踹到了邢禾的背,那份蛮力也实打实引得她喉头腥甜。 与此同时,虽然压制住了进化体,其余的丧尸也并没有停止上前的脚步。 只是十几秒的功夫,就已经有五只丧尸近身到邢禾的一米之内。 手枪只剩下三发子弹,打完最后一枪邢禾的面前还有两只丧尸。 所幸,曲筱的反制来的也非常及时。 她果断地连开两枪,那两只丧尸立马应声倒下。 有曲筱做接应,邢禾没有了后顾之忧,现在就是解决进化体的最好机会。 第63章 可眼下袁婷那张清秀的脸庞确实是苍白的没有一点血色。 叮—— 一声清脆的金属碰撞的声音。 不出意料的,匕首被屏障拦住了。 刀尖仿佛扎在一面铜墙铁壁上一般,无法前进分毫不说,还震的她的手臂生疼。 不过这并不是一个坏消息。 因为在那之前,子弹碰到屏障时表现出的都是一种软绵无力的状态。 这表明,那依然在非牛顿液体遇弱则弱的范畴内。 而如今匕首遭遇到的铜墙铁壁一般的阻力则是表明,她已经触碰到屏障所能抵挡的的极值了。 邢禾绷紧肌肉,将全身的力气集中在手臂上,同时也在手臂上附上了一层强化异能。 一鼓作气,再次挥刀。 咔—— 这次响起的是一层玻璃碎裂的声音。 虽然眼前的画面没有发生任何的变化,但是她清楚地意识到,那一层空间屏障已经被打破了,刀下再无任何阻碍。 邢禾手上力气不减,匕首直接刺破进化体的皮肤,从它的脖颈中穿了过去。 在付出龚建的性命和一只手臂的惨重的代价之后,这只空间进化体终于在此刻失去了生机。 系统的机械音再次响起:“恭喜宿主,获得三级异能空间置换。” 这只难缠的进化体竟然是三级定位的进化体! 不过既然是空间系的丧尸,那这个结果也不算太让人意外。 毕竟在末世末期,空间系的异能者也是几乎可以横着走的人物,空间进化体的实力更是从这一战便可见一斑。 空间禁锢和空间屏障这两项能力,如果能得到其中的任意一个,邢禾的自保能力便会得到飞跃式的提升。 即使是这看起来最为鸡肋的空间置换,只要使用的时机足够精妙也是能救命的。 就是不知道这个异能在实战中用起来有没有什么限制。 邢禾本以为这次的异能信息也需要她自行去探索。 但是一反常态的,脑中却突然浮现出一段信息。 空间置换:可与五十米内的任意对象交换位置,但需注意,所需耗费的精神力巨大,二十四小时内最多使用一次,否则可能会造成不可逆转的脑损伤。 五十米? 如果是这样——那救下清孟的把握就又多了些。 进化体倒下之后,场上所有的丧尸都宛如失去了发条的机械娃娃一般,一瞬间便呆愣着站在原地。 邢禾抓住机会,带着曲筱和袁理穿过尸群回到了刚刚的房间。 曲筱架着机枪防止外面的尸群再次暴动。 邢禾则是扶着袁理,等着他开口指认地下室的入口。 袁理被进化体拍飞之后就一直在吐血,到现在即便被扶着也只能堪堪靠在墙上。 邢禾只一眼便能看出,这个男人只是外表看起来还依旧安然无恙,内里的五脏六腑恐怕早已经被那一击震碎了。 如果不是凭借找到袁婷的那一股执念吊着,此刻恐怕早已经昏迷过去了。 袁理推开邢禾的手,一瘸一拐地来到房间角落的一个柜子前,只是几步路的功夫就已经气喘吁吁。 “推开……这个柜子,入口,就在背后。” 邢禾立马上前搬开了这个柜子,其后果然有一个铁质的门。 但让她有些意外的是,这扇门使用的竟然是最高等级的机械密码锁,旁边还安装有虹膜识别的门禁装置。 按照这样来看,就算向天的背后不是那一位,恐怕根系也不会差上几分。 邢禾虽然略通撬锁的技术,但应对起这种级别的机械密码锁还是有些束手无策。 只能换上曲筱来做爆破。 爆炸声势必会再次引动门口的尸群暴动,邢禾接过曲筱的轻机枪,预先退到门口警戒,作好迎击的准备。 砰—— 一声巨响,铁门被应声破开。 尸群果然再次狂躁了起来,邢禾一边用机枪压制着尸群的阵线不让它们靠的太近一边分出余力试图观察那扇门内的状况。 剩下两人则是暂时趴下躲避爆炸的冲击。 大概是心中对于妹妹的担忧压倒了一切,爆炸波过去之后,生机尽失的袁理反而先了一步。 也不顾地上还带着余烬的钢铁碎屑扎得身体刺痛,他直接手脚并用的爬了进去。 邢禾眉头一皱,补充好手上的弹药,拦住准备往里面去的曲筱,顺手把机枪扔给她,嘴上也不自觉用上了在部队时的语气。 “你留在这里警戒,我去里面看看。” 这一刻的邢禾和肖为民很像,仿佛是身经百战的指挥官一般,有一种运筹帷幄的气势。 所以曲筱下意识地回答了一句:“明白!” 回过神来也不觉得奇怪,反而有种就该如此的感觉。 她抬起头来打量了一下邢禾的脸,越发觉得她与记忆中一张黑白色的照片对应了起来。 邢禾摆了摆手就打算进去了。 曲筱却突然开口了:“你是邢少校吗?” 邢禾不知道她问这句话的目的是什么,但还是点了点头。 曲筱的眼里起了一道亮光,有些激动地说:“我知道您,听说您的事迹时我还是一名列兵的时候,现在已经是士官了。” 曲筱眼中的崇敬把邢禾的思绪拉回了很多年以前。 一瞬间,她好像又看见了队伍里那经常没个正形喊她小队长的年轻队员。 再回过神时,眼前站着的是同样年轻有为的曲筱。 邢禾的眉头不自觉平缓了些,下意识准备说些话来激励后辈。 但地下室内外要面对的危险都是完全无法预想的。 她不知道待会出来之后还能否看到完好无损的曲筱,甚至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回来。 就在这时袁理悲痛的呼声从地下室里面传来。 “小婷!!” 邢禾的表情一变,只最后再看了曲筱一眼:“有情况随时报告,如果……我们无法生还,你立即撤退,不用过来确认情况。” 说完她便没有任何犹豫地踏入了那扇门。 曲筱愣了一下,还想说些什么,却不知道要如何开口。 毕竟作为一名军人,从入伍那天起,服从命令就是主旋律,死亡则是必修课。 当邢禾真正踏入这个阴暗的地下室时,她的心却反而沉了下去。 地下室的空间比邢禾她中要大的多,面积甚至不亚于部分室内足球场。 可此时这里的空间却丝毫不显得宽敞,反而给人一股阴森压迫的感觉。 无他,只因这里关着的全是女人。 她们无一例外,皆是双手被捆在背后,生死未知的倒在地上。 袁理爬进来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找袁婷。 “小婷!小婷!你在这里吗?” 他跌跌撞撞地翻过一具又一具身体,最后终于在靠近地下室中部的位置看到了那张熟悉的脸。 袁理和袁婷是双胞胎,打娘胎里生下来就没有分开过,就连上大学也幸运的被同一所学校所录取。 尽管他们时常因为兄妹称呼的问题吵架争论谁先生下来几秒。 但是毫无疑问,他们是世界上最亲密的兄妹,甚至超过十月怀胎孕育他们的妈妈。 袁婷第一次开口说话吐出口的两个字便是哥哥。 “嗷呜嗷呜……哥哥——” “孩子他爸,你听见了吗?婷婷竟然说话了!” “听见了,这小子——我都还没听过婷婷叫我爸爸呢!” 后来,两人在同一天开始迈向人生的第一个重大阶段——幼儿园。 两个小家伙都从来没有离开过爸爸妈妈,妈妈摸摸袁理的头让他要好好保护妹妹。 “小理,今天是第一天上幼儿园,你要保护好妹妹哦!” 他郑重其事地答应了:“好!” 到后来上了初中,两人被分到了不同的班级,一个在走廊的这头,一个在走廊的那头。 袁理的性格内向,某次被人诬陷偷了班费,好多人在背后说小话,全班一起孤立他。 袁婷的长相其实也并不算出众,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邻家女孩,在学校的存在感不高。 她不爱说话,也没什么朋友,最喜欢做的事情是在教室里坐着看书。 可就是这样的袁婷,那天从走廊尽头气喘吁吁地跑过来,小脸通红站上讲台对着所有人宣告。 “我哥哥不会偷钱,你们要么拿出证据,要么给他道歉,否则今天的事情我会一一告诉老师。” 在初中那个时候告老师是最令人不齿的行为,但这却是乖乖女袁婷能想出来最好的保护哥哥的办法。 明明答应妈妈要保护妹妹,反倒是勇敢的妹妹保护了他这个软弱无助的哥哥。 再后来—— “哥,我被c大录取了!我们可以上同一个大学啦!” “真的吗?太好了。” “小婷,十八岁生日快乐!” “我的生日愿望是爸爸妈妈身体健康,哥哥身体健康,天天开心,我要永远和你们在一起~。” “怎么把愿望都给我们了,你自己呢?” “嗯——我喜欢睡觉,但是每天都要早起上课,那我想要睡一个不被任何事情打扰的觉,再做一个美美的梦~” 袁婷带着笑容的脸逐渐淡去,那些记忆也如同断了线的风筝,轻飘飘地远去了。 袁理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会迎来和妹妹的永别。 可眼下袁婷那张清秀的脸庞确实是苍白的没有一点血色,一双手也冰冷的没有半分温度。 她的眼睛紧闭着,看上去像是睡着了。 但实际上,任谁来也能一眼便分辨出这个女孩的灵魂并没有安宁祥和地离去。 她肿胀淌血的眼睛和身上数不清的伤口明明白白彰显着,四周正有无数来自于地狱的触手和锁链纠缠裹挟着她。 袁婷根本没有办法去向美梦的天堂。 第64章 这地上躺着的恐怕不仅是尸体,更是一个个索命的定时炸弹。 自责和痛苦一同涌上心头,最后却只化为了压抑在喉咙深处的几声绝望的呜咽。 “小婷!!!” 眼泪不受控制大滴大滴地滚落出来,同时过度激动的情绪也让袁理的身体面临着短暂的缺氧。 身体的本能令他张大了嘴想要呼吸更多的空气,但这就如同搁浅的鱼试图自救一般注定徒劳无功。 不过短短几十秒的时间,袁理的面色就已经一片青灰。 很明显,本就在崩溃边缘的身体因为信念的突然崩塌而断崖式地走向了衰竭。 他马上要死了。 邢禾没有余力去关注袁理,她的视线匆匆扫了一眼地上那一张张或清秀或惊艳的脸。 这些女孩的嘴唇乌紫,面色苍白,多半已经没有了气息。 她的心瞬间坠入了万丈寒窟。 这是最后一个找回清孟的机会,邢禾比谁都希望能看到清孟在这里。 可见到这些女人的死状,她却又害怕了起来,怕即将见到的不再是活蹦乱跳的人,而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阵枪响。 是向天的人来了吗? 邢禾警惕地回头确认情况,视线被遮挡住看不清外面正在发生的事情,但距离却刚好足够听清那边的动静。 先响起的是一阵脚步声,再然后便是曲筱和人交谈的声音。 来人是女性。 得益于优越的听觉,只需略微集中注意力,邢禾便从来人的声音中听出了些许熟悉的味道。 这个声音是——江平安? 果不其然,下一秒,江平安搀扶着肖雨出现在门口。 “邢禾!快救救清孟!” 邢禾死死地盯着江平安,眼神里寄予着寒冬凛冽中最后一点摇曳的烛光:“你看见她了吗?” 江平安脸上有些懊悔:“我们看见向天绑着清孟进来了,但是中途跟丢了不说,还被丧尸团团围住动弹不得,刚刚才脱身。” 至此,几人的推论都被证实,几乎已经可以确定清孟就在这间地下室里面了。 江平安很快也发现了地下室的异状,但她和肖雨没有夜视能力,在黑漆漆的地下室中能起到的作用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来不及跟江平安解释太多,邢禾的视线掠过一张张血肉模糊的脸,只希望能够尽快地找到清孟。 心惊胆战的几分钟过去,她终于远远地看见了那道已经印刻在脑海中的清瘦身影。 即便看不清脸,也感知不到她的身体是什么情况,但邢禾的脑海中却莫名地出现了一种直觉。 那是清孟,她还活着。 邢禾不清楚自己心中的底气从何而来,但却下意识松了口气,连日来紧绷的神经舒展开来,心脏也终于回落了些。 清孟所处的地方是在地下室的最深处,离几人的位置有些距离,如果再出现意外情况可能会来不及救援。 邢禾往前迈步,准备马上去到她的身边。 可此时,清孟旁边的一具“尸体”却抽动着突然爬了起来。 那明显不是人类。 手部的条件反射比大脑的反应更快,邢禾扣动扳机,一发子弹精准无误地射穿了那人的头颅。 那人却没有倒下,他缓缓地站直身体,然后抬起头来看向邢禾。 邢禾看清了他的脸,不是刚刚消失的向天又是谁。 浑身的腐肉旁不断有虫蝇围绕着嘤嗡作响,向天脸上的肌肉扯动,对着邢禾露出一个无比诡异的笑容。 身后的肖雨还被江平安搀扶着,但也察觉出了情况的不对劲,出声提醒道:“邢禾,小心向天!” 眼见着一枪不中,邢禾没有丝毫犹豫,端枪瞄准向天的脖颈连射五发子弹。 子弹一一命中,向天脖颈处的血管和肌肉都被贯穿,只剩下一丝肉皮将他的头颅与身体连系在一起。 可这人却并没有表现出生机断绝的样子,也完全没有要倒下的意思。 依旧稳稳地站在原地,一双泛白的双眼直愣愣地看向邢禾。 与那双无神的眼睛对视,邢禾的心中突然涌上一股极度危险的预感。 她保持着冷静,余光扫过地下室的各个角落,希望借此找出对方最后的手段。 就在这时,邢禾突然发现了一丝若隐若现的红光。 红光是从袁婷身旁一具女性尸体的脖颈处散发出来的。 其他的尸体都保持着面部朝上,只有这一具尸体在找寻袁婷时被袁理翻过来背部朝上。 邢禾的心念不自觉地发散开来,这里的尸体这么多,这红光是只有一个……还是无数个? 压下心底的不安,她一边警惕着向天的动作,一边迅速将身前的尸体翻转过来。 如同刚才那具尸体一样,这具尸体的脖颈处同样有一道极其隐蔽的红光。 这缕红光正藏在衣领后,一闪一闪,如呼吸般轻微律动着。 窃听器?摄像头? 邢禾的心中闪过着无数个猜测。 向天暂时没有动作,看起来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邢禾索性借此机会蹲下身打算看的更清楚些。 撩起尸体的衣服,她看见一条狰狞可怕的伤口从背部延伸下去。 这个伤口有些熟悉的感觉,好像在哪见过。 邢禾猛然抬起头看向袁理。 他的身上也有这样一条伤疤。 此时袁理依然埋着头,看起来没什么异常。 邢禾将目光锁定在其后脖颈处。 在将近一分钟的屏息等待后,她捕捉到了袁理领口处那一丝微弱的红光。 看着尸体背后丑陋蜿蜒的伤疤,再联系到向天交给袁理的任务,邢禾的心中突然有了一个极其可怖的念头。 这地上躺着的恐怕不仅是尸体,更是一个个索命的定时炸弹。 “邢禾——那个丧尸旁边的是清孟!” 江平安也发现了清孟的身影,立马放开肖雨,想要过去查看自己好友的情况。 邢禾拦住了她。 江平安十分不解,望向邢禾的目光中满是焦急。 “不要轻举妄动,向天和清孟的距离太近了。” 此时任何轻举妄动都有可能会导致清孟的生命安全受到威胁。 “而且……这里的尸体很大可能安装了炸弹。” “尸体上面有……炸弹?” 邢禾的语气已经尽可能冷静,但江平安毕竟是普通人。 只一瞬间她的脸上就表现出了控制不住的恐惧,话音里也有些颤意。 邢禾的情绪没什么波动,只是点了点头,继续观察着众人身处的这间地下室。 这栋建筑很明显是依照军工级别建造的,有一定的防爆防坍塌能力。 除了邢禾和袁理之外,其几人都没有太过深入,如果立马退出门口找到支撑建筑避难,那么她们的命毫无疑问是可以保住的。 最大的问题是躺在爆炸中心的清孟,她此刻毫无意识,无从躲避。 如果炸弹被引爆,只需要一瞬间,她就会被爆炸的冲击力吞噬,到最后连尸体都找不到。 更何况清孟的身边还有一个向天。 即使在和江平安说话的时候,邢禾的目光也没有离开过向天身上。 按理来说,既然布置了这个后手,那对方就必然没有准备让在场的人能活着出去。 但不知道出于什么意图,向天却迟迟没有进行下一步动作。 不攻击,也并不逃跑。 他就那样杵在原地,仿佛在等待某人的指示,又好像是一个没有感情的傀儡一般。 邢禾的脑海中莫名闪过了一个有些异想天开的想法。 难道——这根本不是向天? 看见邢禾站在原地不动,江平安急得红了眼。 如果炸弹爆炸了,清孟要怎么办? 她一定会死的。 这是江平安和清孟认识的第十年,她无法接受好友即将在自己面前死去这一事实。 尽力克制着恐惧的本能,江平安几乎是咬牙切齿着说出:“我要过去救她。” 邢禾正准备开口,可突然之间门外的尸群却仿佛听到了号召一般,不断有丧尸三三两两地往里面涌来。 曲筱应付起来有些吃力,忍不住开口提醒:“肖中尉,邢少校,丧尸越来越多了,我们要尽快离开!” 肖雨想上前帮忙,但终究是重伤未愈,连说话都有些困难,更别提拿枪了。 “系统。” “在的宿主。” “治愈异能可以给别人使用吗?” “……” 系统一如既往地在邢禾呼叫的第一时间就响应了,但却又出乎意料的在听到问题后保持着沉默。 邢禾加重了语气:“可不可行?” “可以。” 系统答应了,机械音里却难得听出几分犹豫的意味,仿佛做了什么退让一般。 得到肯定答复之后,邢禾看了看门口涌来的丧尸,又看了看离向天不过一米距离的清孟,心中总算有了底。 “怎么操作?” “身体接触,然后发动异能。” 闻言邢禾先取下了肩上挎着的步枪,将其交给肖雨。 肖雨有些惊讶,却还是接过了步枪。 她用枪把撑着地,用尽全身力气才勉强能够靠自己的力量站稳。 “我现在……” 邢禾没有回应肖雨的欲言又止,直接用手按在她的手臂处。 发动异能之后,一股玄之又玄的能量果然顺着两人身体接触的位置传递了过去。 虽然不明白邢禾为什么突然握住了她的手,但肖雨能很明显感觉到那个位置有热流在涌动。 这股热流顺着四肢温暖了身体各处,所到之处力气逐渐恢复,伤口的疼痛也大幅度减弱。 第65章 邢禾清楚地知道,她出不去了。 肖雨的气色肉眼可见的好了起来,对于接下来的计划,邢禾的心中也有了些把握。 也就是在这时,向天忽的抬起了手。 昏暗的环境中,所有人都看不见前方的情况,只有邢禾能够看见向天的动作。 几乎要裂开的眼眶中,泛白的眼球缓缓地转动,连带着面部的肌肉也在颤抖,看起来似乎要开口说话,又好像在笑。 在本就安静黑暗的环境里,这一幕显得分外渗人。 向天抬起的右手利爪绷紧,他并不掩饰自己的目的,因此邢禾一眼便能预测出他的行动轨迹指向地上的清孟。 汗水顺着额角流下,她第一时间对众人的动向做出了安排。 “所有人全部退出地下室!” 江平安还想说话,邢禾看向她,语气中的果断让人不自觉地想要信服。 “先往外撤,相信我,我马上会过去救清孟,她不会有危险的,但在那之前我需要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接应。” 对清孟的担忧仍然占据着上风,但看见邢禾眼神中的坚定,江平安有些又犹豫了。 肖雨一边压制丧尸的扑进,一边朝她们喊:“快过来!” 江平安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清孟,最终选择了相信邢禾,跟在肖雨的身后往出口的方向靠拢。 邢禾连续开枪击中向天的右手,对方果然不堪其扰,重新将注意力放在了她的身上。 为了计划的顺利实现,现在只能一边拖延时间一边往后撤。 可众人才刚来得及撤退到地下室的门口,邢禾的耳中却捕捉到了一丝诡异的声音。 那声音的分贝和频率在喧闹*的枪声以及尸群的嘶吼声中显得分外格格不入。 她集中注意力,那道声音的波形也就在脑中刻画得越发的清晰。 滴滴滴—— 这个熟悉的频率…… 是炸弹起爆的前兆! 邢禾心头一颤,当即大喊了一声。 “全部都趴下!” 轰—— 没留给众人任何的反应时间,火光瞬间将整个地下室照的透亮。 袁理存了死志,甚至没有抬起头来看一眼身侧燎人的火蛇。 哥哥抱着妹妹,只是须臾间两人的身影就被火焰吞噬了。 由于爆炸声的瞬时分贝超越了耳朵能够承受的极限,江平安当即陷入了暂时性失聪的状态中。 无论怎么努力也只能听见一阵刺耳的白噪音,眼前尽是漫天的灰尘和火光,身前只剩下滚烫的热浪仿佛要将她吞噬。 江平安没有经历过这种场面,在原地愣了一会儿,然后才下意识地回头看向肖雨。 可肖雨不在原地,这让她莫名地感觉有些无措,整个人仿佛在空中下坠一般,没有平台可以依托缓冲,也不知会去往何处。 再转过头时,江平安在火光的间隙里依稀看见了曲筱的身影,她的神色看起来却很焦急,张嘴好像在对这边吼着什么。 突然之间,一股力从背后作用而来,江平安被带了个趔趄,没有任何防备地跌入一个人的怀中。 过度紧张导致全身肌肉瞬间就绷紧,她下意识就要挣扎。 直到那股熟悉的香气随着冷风一起传入鼻腔,身上的鸡皮疙瘩才逐渐消散。 是肖雨。 就在此时,刚刚江平安所站的位置上。 一块掺杂着钢筋的混凝土天花板擦着肖雨的衣角堪堪而过,重重地砸落在地板上,激起了一地的扬尘。 江平安仍然听不见声音,但却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自己刚刚究竟面临着怎样的危险。 她抬起头,正好看见肖雨的眼睛看向她,里面镶嵌着琥珀似的清亮眼珠。 那双眼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担忧。 这一瞬间,江平安突然就深陷在那如同沼泽一般的柔情当中,好像天地之间再没有外物一般。 “咳咳……没事吧?” 听力逐渐恢复,肖雨的话一字不漏地传进她的耳朵。 “没事……” 江平安回过神来,猛地抬起头:“邢禾,救救小孟!” 可是刚刚邢禾所在的地方哪还有人影,再往前方一看,清孟也不见了踪影。 因为清楚简单的干扰无法左右向天的行动,所以即便暂时吸引了对方的注意,邢禾也一直都在紧盯着向天的动向。 就在爆炸发生的一瞬间,他果然又向清孟出手了。 可能是知道自己逃不出爆炸的冲击波,向天这次的攻击也与以往不同,只看出手的速度也知道他带了必杀的决心。 邢禾看准时机,发动异能空间置换,改变了她与清孟的位置。 因此,江平安只是眨了个眼的功夫,还在昏迷中的清孟就突然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邢禾则是取代清孟的位置站到了向天的身侧。 江平安被眼前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的瞠目结舌。 但毕竟是身经百战的医生,在短暂的愣神过后,她第一时间就作出了反应,将地上的清孟扶起来往后退。 在邢禾发动异能前,向天的爪子离清孟的胸口不过五十公分。 虽然眼下成功地卡住时间与清孟交换了位置。 但发动异能时不能移动,邢禾一过来也只能结结实实地将这直逼心脏的一击接下来了。 作为变异后的人类,向天的力气比起进化体丧尸来说也未必会差上多少,由此便可以想象这样的攻击落在**会是多么巨大的冲击。 硬抗下这一击后,邢禾瞬间便陷入了浑身麻痹的状态中。 先是一阵阵的眩晕和无法维持的呼吸,再然后就是胸口处难以忍受的剧烈疼痛。 邢禾清楚地知道,她出不去了。 见到邢禾受伤,一行人撤离的步伐都停了下来。 江平安的脸上有些恐惧,从曲筱紧攥着枪体握把的手也能看出其强装出来的镇定。 邢禾猜测她们大概是要堵上破釜沉舟似的勇气,顶着尸潮和爆炸的冲击波上前来救自己。 但很明显,这只会增加无谓的牺牲。 胸口处的生机逐渐流逝,身旁的火蛇也逐渐逼近,邢禾整个人都仿佛要被蒸干了一般。 她平静地看向肖雨,压抑着胸口处扯动时的剧痛,尽力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稳一些。 “你应该知道,她们会死的。” 肖雨是军人,懂得关键时刻必须要做取舍,也只有她才能带着几人冲出去。 肖雨自然明白这一点。 见肖雨做了决断,邢禾嘴角勉强扯起了一个笑容:“拜托你带她出去。” 她的嘴里尽是血,呲着牙并不让人觉得亲近,反而显得血腥可怖。 肖雨说不出话,只最后再看了邢禾一眼,就转身带着几人向外突围了。 江平安知道不可能再救下邢禾了,只能抓紧了清孟的肩膀。 一定要活着把清孟带出去。 等几人突围到房间的门口时,一股巨大的热浪从地下室的出口处喷涌而出,灼的人皮肤生疼。 紧接着轰隆轰隆的声音如同鞭炮一般接连响起。 几人不敢停留,只能用尽最快的速度往建筑外赶。 衣服被生生染红,都已经分不清身上究竟是丧尸的血还是自己的血时,肖雨终于带着她们冲出了这座楼。 在大门口,一支小股部队正在等待接应,至此,众人的生命威胁暂时消除。 眼见着肖雨平安,指挥官松了口气,立即通过无线电向肖为民汇报了这一消息。 还没来得及站定歇口气,肖雨立马说道:“有人还在里面……” 可还没等她把话说完,身后的大楼竟轰然倒塌。 四周爆炸的热浪聚集在一起,灰色的尘屑和建筑物残渣铺天盖地,就连众人脚下踩着的地面都摇晃了起来。 方圆百里的尸群都被这动静所吸引,争先恐后的往这边涌来。 主要力量还集中在肖少将的身边护卫来不及赶来,凭着当前的火力明显有些招架不住尸群的浪潮。 队伍中不断有人被丧尸扑倒。 “啊——” “保护中尉!” 惨叫声和丧尸咀嚼血肉的声音交织在一起,仿佛是现世修罗地狱降临。 背后只剩一片废墟,身前是惊恐的江平安和尚未恢复意识的清孟。 眼看着一个又一个的士兵被撕咬倒下,肖雨终于下定决心开口:“全体都有——撤退!” 第66章 也只有这样,或许某一天她们才有可能会再次遇见。 “小孟,今天晚上有时间出来吃饭吗?” “平安,你知道的,我不需要。” “你还在找她?” “嗯。” “可是……你回去找过了,她不在那里,不是吗?” 清孟的手指无意识地敲了敲桌面:“现在世界气候巨变,她能去的地方有限,总有一天会再遇见的。” 江平安沉默了,清孟也没再说话。 听筒里边安静了一会。 副手小李火急火燎地喊了一句:“清姐,实验数据有变化,您方便过来看看吗?” 清孟远远地应了一声:“好。” “没什么事我先挂了。” 听筒那边又传来江平安无奈的声音。 “放宽心,今天晚上就是一起吃个饭,都是老朋友,没有多余的人。” “……” “真的,这次真没骗你,就只有谌夏她们几个,主要是肖雨也要来——你不能见死不救啊小孟!” 这几年肖雨一直在追求江平安,江平安嘴上一再重申自己是直女,恨不得绕着肖雨走。 但在清孟看来,这人倒也未必真的讨厌对方,恐怕只是暂时过不了心里的那道坎。 想到这里,她应了下来:“好。” 江平安松了一口气:“那好,今晚七点,我们老地方见。” “嗯,回见。” 现在是末世降临后的第五年。 清孟所处的位置是地下五十米的一个实验室内。 距离她与邢禾最后一次见面已经过去了四年零九个月。 离开小院后,清孟和江平安等人在集中安置点中了向天的埋伏。 向天逼迫清孟与他合作研发试剂,作为交换其他人便可以平安无虞。 明明距离约定的日期还有一段时间,那天向天却突然要求她提前做出试剂。 那时清孟便知道事情不妙,可她发了烧,整个人本就浑浑噩噩的,向天很轻易就趁着她没注意的时候给她下了药。 不知道那药有什么成分,清孟的意识瞬间便丧失了。 她感觉自己昏迷了很久很久,再醒来时就已经在病房里了。 睁开眼睛,众人都在病床前站着。 樊花关心地问:“清孟姐,身体有哪里不舒服吗?” “我没事。” 清孟看向江平安,希望好友能给自己讲明目前的情况。 江平安沉默着,脸上带着些看不懂的情绪,反倒是肖雨有些欲言又止的样子。 “肖中尉有什么话要说吗?” 肖雨正准备开口:“邢——” 听到那个熟悉的字眼,清孟下意识地抬起头。 可江平安却突然高声打断了肖雨。 “行啊,这个杀千刀的向天,到处安装炸弹,小孟,我们差点就都栽在那里了你知不知道?” 清孟的心又揣了回去,有些失望地开口:“是吗?” 从江平安的口中,清孟得知是肖少将及时赶到救了众人。 在后来见到肖少将时,清孟也诚挚地向对方表达了谢意。 有些奇怪的是。 这是她与肖少将第一次见面,所以除了感激之外话里话外更多的是客气和疏离。 可不知道为什么,对方看起来却很熟捻热络的样子。 大概是肖少将的性格本就如此吧。 不管怎么说,一行人总算是有惊无险的回了北市。 半年后,以军方作为主体,人类在北市建立起了当今世界上最大的幸存者安置基地,曙光安置点。 在清孟随肖少将回到北市的时候,人类中就出现了部分幸运儿因为各种机缘巧合得以进化为异能者。 对于这部分人,高层全部予以收编管控,原本是何出身,有什么过往全部既往不咎。 因为一个优秀的异能者在面对丧尸时能起到的作用甚至强过一支军队,即便他们看起来更像是双刃剑。 这些异能者随同军队一起守卫安置点,外出寻找资源,后来他们理所当然地很快一跃成为了末世中的新贵。 一年之后,安置点的资源勉强足够维持温饱生存,民生安居建筑工程基本完工,教育业工商业和服务业开始重建,社会秩序得以维持。 在安置点建立的三年之后,丧尸出现大规模变异,地球表面开始出现极端气候现象。 高层做出决策向地下五十米处转移。 如今距离转移完成已经两年过去,人类从丧尸的身体中提取出一种全新的能源物质,这种物质蕴含的能量与核能源相比起来也不遑多让。 地下的各种设施几近完善,虽然无法与末世前相比,但满足人们的日常娱乐和生活完全足够了。 饱暖就开始思**,乱世便是人人都想做枭雄。 作为末日中最后一个大型官方基地,收纳了来自世界各地几十万的幸存者,从创建那天起内部的明争暗斗便从未停止。 大社会框架不稳,自然就会映射到各个小圈子当中。 研究院本就是整个安置点的科技核心,人人都想染指,人人都要分一杯羹。 所以内部算得上是派系纵横,其中以一群资历颇深的老学究为首。 这群古板迂腐的老学究各自分属于不同的领导者,除了做研究之外,身上肩负的更多是监视其他派系的职责。 清孟也是最早觉醒的异能者之一。 得益于拥有了精神系的异能,她初来乍到就在基地研究院中站稳了脚跟。 清孟的研究能力自然是毋庸置疑的优秀,只是由于所有人都默认她归属于肖少将的阵营,在工作中她也曾因此受过不少挫折。 实际上,在安置点内的这几年,清孟与肖少将的接触并不多,对方也并未表现出让她站队的意图。 不过清孟却从来没有澄清过。 毕竟无阵营人士需要面临的麻烦只会更多,而且肖少将确实于她有恩。 肖为民救了她的命,所以她才能够重新回到实验室。 清孟来到小李的身边,随手拿起了实验数据记录本,思绪却心不在焉地飘到了很远的地方。 眼睛也仿佛穿过那上面一排排模糊重影的数字看到了那一张熟悉的脸。 清孟无法去主动回忆在一起时的点点滴滴,甚至变得有些害怕看见别人幸福美满的时刻。 而那天晚上的决绝和无情更是成为了一个禁区,即便只是想起邢禾的名字,她都会感觉到胸闷气短。 清孟可能生了病。 但医者一向不能自医。 在朋友和同事面前她依然维持着游刃有余的模样,只是私底下发呆和喝酒的时候越来越多。 理智不允许清孟再对邢禾产生安全距离之外的任何情感。 她确实也正在尝试将她的存在一点点从脑海中剥去。 就在这时,对感染丧尸病毒的人群的研究取得了巨大的成果。 其中最为重要的一项是发现了被感染之后并没有完全变异为丧尸的实验体。 清孟将这类特殊的人群称之为异种。 伴随着对异种的了解越发深入,一个听起来有些不切实际的设想在她的脑中发了芽。 有没有可能邢禾早已经不是人类而是一只并没有完全变异的异种呢? 人的劣根性作祟,清孟的内心也有过一个阴暗的念头。 如果邢禾真的是异种就好了。 这样她就可以告诉自己,她是有苦衷的。 不过这个念头一出现就被打消了。 清孟到底还是不希望邢禾真的在无人知道的角落过着人不人鬼不鬼的生活。 为了求证邢禾是否是异种,这四年间,清孟不知道回过多少次小院。 最开始的几次,她担心与对方正面碰上会有些难堪,所以去的时候还有些遮遮掩掩。 可等到去了之后,她才发现虽然小院里面的一切都依旧保持着原样,与大家离开那天没有差别。 邢禾却不在那里了。 第一次。 第二次。 第三次…… 清孟每次都抱着希望而去,然后失望的回来。 她也曾经旁敲侧击地问过江平安等人,得到的信息是,邢禾没有主动联系过任何一个人。 邢禾就这样没有任何预兆的突然消失了。 是变成了一只完全没有理智的丧尸? 还是说…… 她已经死了? 尽管已经能够完美地隐藏情绪,将每一分非分之想都抽丝剥茧地抛开。 但清孟依然有些抗拒于将这个字眼与那个人联系在一起。 一定是这人为了和她断得干净,所以故意不联络身边的朋友,不来安置点,也不愿意留在她能够找到的地方。 一定是这样。 也只有这样,或许某一天她们才有可能会再次遇见。 第67章 那个邢禾其实早已经为了救她死在四年前的爆炸中的真相…… 夜幕降临,忙碌了一天的人们也终于得了闲。 整个安置点以第四十层为界,泾渭分明地被划分为穷人和富人两个区。 四十层以上,经济拮据的中年人和相依为命的家人一起坐在简陋的篷布房中,只吃上一顿热乎的晚饭也足够幸福。 年轻力壮的男男女女则是三两相约着,找个小酒馆小饭馆吃吃喝喝,竭尽所能的消遣和放纵,毕竟谁也不知道明天是不是就要死了。 四十层以下,这里有整个安置点最为重要的临时指挥中心,以及科学研究院。 这里的设施相较起贫民区自然要完善不少,不过与之相对的也就没有什么人气。 除了高层商谈的会客室便是酒店,餐厅。 平日里应酬的够多了,所以若可以选择,清孟不爱去这些富丽堂皇的餐厅。 但她也没什么兴致自己做饭,冰箱里装的也尽是些速冻的半成品。 只有江平安偶尔来的时候,嚷嚷着要让清孟给她开小灶,冰箱里才会添些新蔬菜,厨房也能多丝烟火气。 白天江平安电话中提到的老地方是整个安置点唯一的一家火锅店。 大领导们谈事不爱吃火锅,所以这唯一的一家火锅店位置自然也只能处在贫民区。 研究所离那边有些远,清孟下班便开着车过去了。 清孟对于时间的把控一向是分毫不差,到包间的时候刚好是约定的时间。 本就住在四十层的樊花和谌夏到了,肖雨到了,组局的人江平安却没有到。 房间内的几人聊着天,樊花正激动地说着什么,谌夏和肖雨偶尔会插一句嘴。 清孟跟众人打了个招呼,随便找个位置坐下来开始处理还没来得及整理的数据。 没过一会,江平安风风火火的来了。 “小花,小夏,小孟,我可太想你们了!” 包厢的门口敞开着,这人便站在那里张开双臂一副母鸡护崽的姿态要讨要拥抱。 清孟只当自己耳朵聋了没听见。 谌夏觉得有些丢人,忍俊不禁地偏过头不看她。 只有樊花这个大好人,即便笑得弯了眼睛也还是十分捧场地站起身去回抱江平安。 肖雨没听见自己的名字,脸上流露出一瞬的不自在,扭扭捏捏地说了句:“我也想你。” 这话她说起来生硬生硬的,可话音里又明显带着股羞涩的意味,如同洁白轻柔的羽毛一般,在平静的水面划过一阵涟漪。 刚刚还是昂首挺胸姿态的江平安立马只剩下鸡飞蛋打的局促。 谌夏和樊花对视一眼,面上皆是意味深长的笑。 清孟都难得地轻笑一声,毕竟江平安吃瘪的画面属实不多见。 火锅到底是川渝地区的特色美食,完美的精炼了川渝人又火爆又干脆的脾性,几筷子毛肚下肚在场的人就都吃的冒了汗。 江平安蔫了,樊花却也没放过她,坏心眼地问起了肖雨的近况。 “肖雨姐最近过的怎么样?” 谌夏接了个茬:“听说最近成功清扫了一座城市,应该要升职了吧。” “不会。” 肖雨摇了摇头,并没有说的太多。 几年间,她的军衔已经从中尉上升到了少校,若是再以这种势头上升,父亲的几位同僚怕是要坐立不安了。 更何况,这次最大的功臣也不是她。 大家已经习惯了肖雨的言简意赅,话题一下子又从她转到清孟的身上了。 “清孟姐呢?最近实验进度还顺利吗?” 清孟点了点头:“已经进行的差不多了,但是没有临床试验,不算完全成功。” 清孟的实验具有最高级别的保密性,众人也只是有些许浅薄的了解。 据说实验起源于受到丧尸攻击之后尸群中出现的极少数没有完全被感染为丧尸的异种。 试剂一旦研发成功,就能通过抑制丧尸基因的活性,实现异种与人类的和谐共生。 对于普通人来说,理解起来未免有些一知半解,遥不可及。 但江平安是医生,她清楚的知道那可是某位研究界大拿曾经公开发表过在未来百年中人类都不可能拿出实质结果的研究方向。 可清孟如今竟然真的要成功了。 那其中的困难自然也是常人所不能想象的。 江平安状似无意地开口试探:“小孟,我从我们院里的老头那里听说最近研究院那群老顽固一直在给你下绊子,有这回事吗?” 清孟手上的动作停了一下,面上却表现的稀疏平常:“没有。” 江平安皱着眉,一眼便看出来她在说谎。 “研究院目前没有医学研究方向的总工,上面的人本就器重你,如果这次实验成功,你的位置会再上一个台阶。” “所以小孟你应该知道,这个实验一定不会成功的。” 樊花听着有些疑惑:“清孟姐这么厉害,为什么一定不会成功?” 谌夏若有所思:“我听说过,研究院以一位姓刘的总工程师和两位副总工程师为首,这三位的资历很深,年龄都在五十岁往上。” 樊花本性单纯,没读懂他们话里的深意,只是一脸茫然地在几人之间看来看去。 肖雨做了个总结:“这个实验牵动了太多人的利益,他们不会允许一个这么年轻的女性和他们平起平坐,所以一定会有人出手阻碍。” 江平安看着清孟,斩钉截铁道:“这一天不会太远,最大的可能就在三天后的临床试验阶段。” 清孟没出言反驳,算是默认了她们的猜测。 樊花有些担忧:“他们会做什么?” 肖雨说出口的话带着些冷意:“干扰实验,连带着这个实验一起让清孟身败名裂。或者一劳永逸,直接对清孟动手。” 樊花惊地一下子从板凳上站起来:“怎么会这样?” 江平安幽幽道:“清孟太冒进了,她自身的势力还没有搭建完善,就已经被这个实验架起得太高了,现在能做的只有两件事。” 知道哪个结果都不是好友所愿意看到的,江平安叹了口气,过了好一会儿才将没说完的话补全。 “要么终止实验,要么直接做个人情把实验成果送给别人。” 清孟没有开口反驳,只是笑了笑。 江平安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还笑,你告诉我,你哪来的三头六臂一直盯着实验数据。” “如果对方在实验里动手脚你要怎么应对?如果对方暗地里对你下手你又要怎么应对?” 清孟没有抬头看江平安,眼里却有一道深邃的光闪过:“不用担心,我会应对的。” 江平安翻了个白眼,嘴里一个劲地念叨着:“不生气,不生气,别人生气我不气,气出病来无人替……” 谌夏也难得劝了起来:“清孟姐,要不先暂停实验吧?” 当年来到安置点之后,为了维持生活,谌夏加入了一个小队。 她的任务是通过找资源上交安置点来换取生活物资,樊花则是去了安置点内的儿童收容中心帮忙。 初期的时候,安置点内为了一点小小的资源暗算同类的事情比比皆是,小队中这样的现象更甚,有好几次谌夏甚至险些为此送了命。 而研究院也与小队没有区别,本质上都是一个小型社会,所以谌夏知道肖雨的话没有任何夸张的成分。 清孟可能会有生命危险,这是事实。 不过当事人本人看起来却好像对这风险不甚重视:“谢谢你谌夏,但是这个实验一定要继续推进下去。” “把成果让给别人,她也能用到。” 说话的人是江平安。 而一直没什么反应的清孟也终于缓缓地抬起了头。 江平安看着她的眼睛,十分笃定地问道:“不是吗?” 对于开始着手这个实验的初心,清孟对外一直都宣称的是尽可能保留人类有生血脉,挽救更多的生命。 但江平安非常清楚,那恐怕只是其中一方面的原因。 最重要的原因只有一个。 为了邢禾。 其实江平安早就有所怀疑。 毕竟那时在地下室中时,邢禾的表现实在有太多的异常。 她那极其恐怖的爆发力,完全不同于常人的视力。 最重要的是,她不经意间露出的手指。 尖利,乌黑,青筋爆起。 那绝不是正常人类的手指。 可如果说邢禾是一只没有被完全感染为丧尸的异种,那么这一切就都解释的通了。 为了邢禾,清孟才会不眠不休地泡在实验室里,在短短四年内就取得了如此让人瞩目的成果。 江平安看向清孟。 对方的脸上有着掩盖不住的疲惫,还有一丝隐晦的如释重负。 她的心里突然就如同万斤重石压迫一般变得沉重了起来。 要怎么样告诉清孟那个真相呢? 那个邢禾其实早已经为了救她死在四年前的爆炸中的真相…… 第68章 江平安,这样做真的是正确的吗? 江平安的突然发问在清孟的意料之外,但这人一向聪明,猜到实验的实际目的是为了邢禾也是迟早的事情。 她没有反驳,只是面色如常地道:“总归是经过自己的手才能放心。” 谌夏一时还没转过弯来,心思敏感的樊花的脸上却露出了一丝惊讶,看样子是听懂了两人话中意。 能让清孟和江平安在几人面前打哑谜的,除了邢禾之外樊花想不出还能有第二个人。 一个抑制丧尸基因的实验与邢禾有什么关系。 难道…… 樊花的背后不自觉升起一股凉意,一个从未设想过的答案浮现而出。 邢禾是异种 如果说异能者的评价还算得上褒贬不一,只有部分人颇有微词的话。 那么不受控制的异种就是无人愿意触碰的敏感话题。 尽管研究异种的工作在持续推进,并且已经取得了第一阶段的胜利。 但只要还没有取得确切成果,大肆宣扬就必然会引起底层幸存者的恐慌。 所以实验的进程一直都很低调,就连安置点的报道上都很少会提及。 正如普通幸存者一样,樊花本以为异种离日常生活很遥远。 可没想到曾经朝夕相处的朋友当中竟然就有一个。 那可是利爪尖牙要吃人肉的异种! 樊花的心中有一瞬间的害怕。 可是邢禾救过她一次,两次,三次,到最后甚至…… 比起传说中张牙舞爪的怪物,离她更近的是印象当中那个鲜活真实的人。 不管是人类还是异种。 邢禾都始终是邢禾,不会因为任何事情改变,不是吗? 只是—— 假如清孟是因为邢禾才开始着手实验的研发,那如果她知道邢禾已经死了…… 没有人接话,清孟有一筷子没一筷子地夹菜,继续道。 “不用害怕,这个病治好了不会伤人的,我们还跟从前一样。” 看样子清孟是误以为她们对邢禾的异种身份感到有些害怕。 总不能让清孟一直被蒙在鼓里吧? 樊花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道应该如何开口。 江平安下定了决心:“小孟。” 江平安的语气里是少有的郑重,这带给清孟一股不好的预感,就仿佛即将要失去什么很重要的东西一般。 清孟下意识地避开话题:“先吃饭吧。” 江平安却没有如她所愿地停下话头。 “清孟,你听我说。” 清孟低下头:“有什么事情以后再聊。” 清孟逃避的姿态在江平安的意料之中。 平日里清孟总是清冷自持进退有度,看起来对什么事情都不甚在意的样子。 但作为这么多年的好友,没人比江平安更清楚那副云淡风轻的面容下藏的是怎样一颗执拗固执的灵魂。 邢禾是清孟喜欢了这么多年的人。 如果得知邢禾为救自己而死,短时间内陷入浑浑噩噩的状态当中自不必说。 要是清孟一直在愧疚里走不出来,那至此便只能一蹶不振。 最好的选择就是不将邢禾死去的事实告诉她。 虽然这样对邢禾不公平,可江平安必须要为清孟考虑。 逝者已矣,活着的人还要好好生活。 但隐瞒一个人的死亡并不是一件易事。 假如清孟是真的打算断得干干净净,便不会再主动打扰对方的生活,自然也就不会发现邢禾的死讯。 她会逐渐忘记邢禾,认识新的人,然后平平淡淡安安稳稳地这样生活下去。 如果不是这样…… 面对这样大的打击,清孟能够承受的住吗?后面的人生会一直蒙受在阴影中吗? 江平安无法回答。 但只要有百分之二十的可能性,她就要去赌清孟能够安然无恙维持现状的可能性。 江平安相信,既然邢禾愿意舍下性命救清孟,如果她有在天之灵的话,一定也更希望能够如此。 只是清孟并没有如她预想那般顺其自然忘记邢禾开始新的生活。 从来到安置点的那天开始,清孟就会定期返回院子看看是否有邢禾的踪迹。 一开始江平安以为她只是不甘心,找不到人自然也就不了了之。 可直到后来,仅仅是江平安知道的,清孟返回院子的次数就不下十次。 有一次,她偷偷跟在清孟的身后出了城,想着看看这人到底干了些什么。 于是,在那一天内,江平安亲眼看着清孟绕着c市转了一圈又一圈。 去过的地方,没去过的地方,只要邢禾有可能会出现,她便如同大海捞针一般去找。 清孟最后去的地方是集中疏散点。 她就那样站在广场中间,或许只是喘口气稍作停歇,可江平安却莫名从她的背影中看出了一丝寂寥。 仿佛偌大天地之间的一缕蜉蝣,不知去向何处,也无归处可依。 她知道,饶是清孟并不想就此结束,可是能找的地方已经找遍了,也只能在这里停下脚步了。 江平安没有出声,就在远处看着她。 直到天色黑成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时候,清孟才沉默着回到小院。 清孟站在门口,却没急着开门,微微侧过头看向她的方向:“差不多了就出来吧。” 江平安以为自己的跟踪技术十分高明,结果到底是瞒不过清孟的眼睛,原来对方一早就发现了在附近鬼鬼祟祟的她。 江平安干笑了一声:“哈哈,好巧,你也在这里呢?” 清孟只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既然来了就住一晚上吧。” 江平安正愁自己晚上该在哪里睡,清孟这话可谓是雪中送炭了。 “那我可就打扰了。” 一路亦步亦趋地跟着清孟进了院子,江平安做贼心虚,没敢再说其他的话。 而清孟明明看出了她的来意,却也保持着沉默。 虽然吃过晚饭便熄了灯,可两人睡得却不算早。 夜还没过半的时候,清孟就起床出了门。 江平安本就在被窝里瞪着眼睛睡不着,听到动静后才假意眯着眼睛装作自己已经睡熟。 等脚步声渐渐远去,她也起身披了件衣服下床。 透过窗户,江平安看见那道单薄的身影就那样立在院子中央。 今日正好是八月十五,万家团圆的时刻。 可不知是什么缘故,原本应该圆满无暇的月盘也仿佛被什么灰蒙蒙的东西挡住了一般,只剩下半张挂在天上。 清孟没有做什么特别的事情,就只是搬了张小板凳坐着,抬头看天空。 月光把人的影子拉的很长,夜风吹动着*树叶的发出簌簌声,也连带着把她垂下来的发丝吹起。 大概是受了寒,清孟隔一会就要咳嗽一声,可尽管如此,她也依然只是固执地待在那里。 清孟在院子里坐着,江平安就在窗边站着看她。 乡间的天空不经污染固然很漂亮。 但是这并不足以成为让人夜半不眠的理由。 透过天空看见的那位不肯遗忘的故人才是清孟不愿入睡的原由。 江平安不清楚此时的清孟在想什么。 是回忆以前和邢禾一起的甜蜜过往? 还是怪自己与邢禾的分别太过草率,以至于后面再回想起来尽是后悔? 从回到安置点那天起便时常在脑海中浮现的问题终于是无法再忽视。 江平安——这样做真的是正确的吗? 再看向那个看起来像是一阵风就能吹倒的孤单背影。 江平安强行压下了自己的仿徨。 清孟的情绪越是低迷,她才越应该振作。 要疗愈一段感情的伤痛,最好的办法就是开始一段新的感情,认识新的人,过去自然就过去了。 回到安置点之后江平安就开始着手为清孟牵线搭桥。 男的女的,成熟的年轻的,身强体壮的肤白貌美的,为了搜罗各种优秀的人,江平安想尽了办法。 但是没有丝毫意外的,不管是三十岁就做到总工的桥梁工程师,还是威名显赫的小队队长,清孟一个也没有理会。 大概是被扰的烦了,到后面再回小院时,清孟就没有再提前告诉过她了。 好友抗拒,这件事便只能不了了之。 再后来,清孟进入了研究院,她展开了曙光安置点内第一个专为感染丧尸病毒的变异人类而创建的抑制试剂研究项目。 当时江平安只以为清孟是化悲伤为力量,将全身心都投入到了工作上。 可直到今天她才真正看明白。 从爆炸中醒过来的那一天起,清孟的心思就从来没变过。 她要找到邢禾,不管用什么样的办法,不管等多少年都一定会找到她。 第69章 邢禾这个人的爱如同春天一样,并不流于表面,乍一看光秃秃的。 为了改参数调方案经常整宿整宿的泡在实验室。 盯起数据来两三点还吃不上午饭也是时有的事。 清孟在这个项目上付出的所有时间,投入的所有心血,并不是为了所谓的职称和荣誉,也不是为了金钱和权利。 是为了什么呢? 为了解决邢禾身体上的问题,仅此而已。 而如今这个项目被所有人紧盯着,不是救命的稻草,是致命的毒药。 再瞒下去已经没有意义,反倒容易让清孟遭遇危险。 已经到了必须要说出真相的时候了。 江平安深吸了一口气,将那几个字血淋淋地摆在了清孟的面前。 “邢禾死了。” 筷子被惊的落了地,清孟努力维持着面上的平静,但只一瞬就变得惨白的脸已经映照出了她内心的真实境况。 “不可能。” 江平安明白要在一时之间接受这件事对于清孟来说很困难,她只是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 “你还记得四年前的那件事吗?” 清孟猛然攥紧了衣服,对江平安即将说出的话已经有所预感,但却又觉得仿佛是天方夜谭一般让人不敢相信。 “记得。” “那时候邢禾也来了。” 清孟试图从江平安的脸上找出说笑的痕迹,可惜的是,对方的表情是前所未有的严肃。 “你是说,我们被向天囚禁的时候,她……也来了?” “来了。” “从什么时候开始?” 清孟的声音在颤抖,江平安有些担心,却又不得不逼迫自己狠下心继续往下说。 “我们离开院子时她一直开着车远远跟在后面,后来就跟我们一起被关起来了。” “她也中了埋伏?” 江平安犹豫了一下,只是摇了摇头。 清孟微微皱起眉头,看起来似乎有些疑惑。 谌夏补充道:“廖宏发曾经说过,邢禾没有中埋伏,她本可以直接离开,但他拿着你的眼镜过去,她就放弃了抵抗。” 清孟的度数并不高,所以更多时候眼镜都是放在包里而不是戴在脸上。 那时在向天的实验室里醒来时,清孟的眼镜就从包里消失了。 她只当是丢在路上了,并没怎么在意这件事,没想到竟是被廖宏发拿走了。 下意识的吞咽动作使得嘴唇有些干涩,清孟费力地将其张开。 “那你们怎么碰面的?” 江平安继续道:“邢禾通过通风管道爬过来的,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大概是要去找你。” 听见江平安说邢禾来找自己,清孟的耳边条件反射般的响起了邢禾的声音。 “我不喜欢你。” “只是消遣罢了。” 项目不那么忙的时候,清孟会在家自己喝些酒放松放松。 在酒意上头时她经常想起在小院的日子。 也会想起那个不欢而散的晚上。 想邢禾对她究竟有几分真心。 想那些话有没有可能不是本意。 醉酒时回想,清醒后遗忘。 只有这样,心口的阵痛才不那么让人难以承受。 而此时,在清醒的状态下心脏再次缩紧,疼痛感如浪潮般袭来。 “不是说不喜欢吗……” 清孟低低地说了句,像是在反问谁,又像是在喃喃自语。 谌夏很少说话,但如今的经历的越多,性格与从前大不相同,心思也活络了些。 大概猜到了两人之间的纠葛与原由。 一面觉得有些惋惜一面又明白已经别无办法。 如果四年前是她面临那样的境况,一定也会做出和邢禾一样的决断。 命运的十字路口不会留给人选择的余地,也不存在推翻重来的机会,人只能被这浪潮裹挟着往前走。 只是另一位当事人却还蒙在鼓里,在是与否的答案之间游离。 谌夏清楚知道此刻这份感情的重量对于清孟的情绪稳定没有什么好处。 但就在某一瞬间,她觉得答案可能比生死更为重要。 于是她开口了。 “邢禾很喜欢你。” 就如同随口一说,谌夏的脸上没什么特别的表情。 樊花暗道不好,狠狠地在桌子底下揪了揪她的小臂。 谌夏见好就收,不再说多余的话,拉拉樊花的手指,就当是为自己说错话讨饶。 这一闭嘴,包间内便陷入了短暂的安静当中。 清孟的表情有些微妙,似喜似悲,让人看不清也猜不透。 就像在三十而立的年纪拿到了小学六年级时最心心念念的优秀学生奖状。 心中不受控制地涌上一丝隐秘的慰藉,却又无比清晰地意识到,已经太迟太迟了。 沉默了半天她才从口中挤出两个字。 “是吗?” “不知道她有没有找到你,中间几天我们没有联络,再见时就是最后一天了,也是邢禾从通风管道过来拿了武器给我们,她说让我们先走。” 话到关键时刻,江平安却只觉得喉咙如同被扼住了一般,再说不出半个字。 所幸对面是清孟。 清孟从不需要人把话说的太透太明,只到这里就已经明白了她的未尽之意。 “把我从那场爆炸里面救出来的不是肖少将,是吗?” 江平安只能回答:“是。” “那她人呢?” 清孟看向江平安,对方目光躲闪着低下了头,其他人也都沉默着。 于是她便将目光转向肖雨。 “肖雨,你知道吗?” 于肖雨而言,邢禾的死也是一个疤,但毕竟是军人,见惯了生死,把这事说出口来总归是要容易一些。 “当时地下室里全是炸弹,向天一直在你的身边,他引爆了炸弹,紧接着就准备对你出手。” “虽然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但是邢禾好像用什么方法与你交换了位置,所以你得救了。” 舌尖的苦涩压倒了一切,但清孟只是固执地又重复了一遍:“那她人呢?” 肖雨眼帘低垂,可最终还是选择了说实话。 毕竟,清孟早应该知道这件事。 “她被向天洞穿了心脏,后面又爆发了大规模爆炸,我们没能救她,抱歉。” 眼中的较真瞬间定格,取而代之的是一阵波涛突然掀起,将所有的幻想和侥幸击碎。 清孟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双眼微合的几秒钟却仿佛经历了一整个春夏秋冬的更替。 邢禾这个人的爱如同春天一样,并不流于表面,乍一看光秃秃的,走近一看才知她无时无刻不在辛勤的耕耘。 不一定每一分播种都一定会有收获,讨不到好的时候种子便烂在土里无人知道。 可要是真能挨到了秋天,回头一看,漫山遍野的便都是饱满沉重的硕果。 不凑巧的是,现在早已经过了收获的季节。 触手可及的爱情死在了风雪交加的冬季。 江平安清楚地捕捉到了清孟表情凝固的那一瞬间,只是一瞬过后,便又恢复了正常。 过了几分钟,清孟平静地开口:“我知道了。” 第70章 “她……埋在哪里?” “小孟,我……” 江平安想跟清孟道歉。 话还没出口,清孟便仿佛未卜先知一般抬起头。 她看着她的眼睛,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 江平安愣在原地,鼻尖突如其来地涌上一股酸涩,余下的话也再说不下去。 “打扰一下,这是你们点的毛肚。” 这时服务员突然敲门进来上菜了。 大概是地上太滑,盘子一歪,里面的水便沾到了清孟的身上。 服务员是个中年妇女,看见弄脏了客人的衣服,连声道歉。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帮您擦一下,麻烦不要投诉我……” 清孟礼貌性地说了一句:“没关系,我自己来。” 她平静地擦干身上的水,继续吃菜,面上没表现出半点异常。 江平安心中却如同大火炙烤般煎熬。 如果清孟生气,哭闹,指着江平安的鼻子骂她两句,这样还能疏解些情绪。 可清孟既不怪任何人,也不愿意说话,就这样闷着,把难过憋在心里。 要怎么做才能帮到小孟呢? 众人不敢轻举妄动,只是面带担忧地看着清孟。 尽管大家试图像平常一样讨论聊天,但心思都不在聊的话题上,所以桌上的气氛难得有些沉闷。 晚上十点钟,店里打了烊,连门口的灯也熄了。 几个人一字排开站在街边,没话找话的样子像是十几年前街上很常见的街溜子。 恰好今晚风大,冷气直往袖子里钻,说话的声音都被冻的直打哆嗦。 “好&%嘶……无聊。” “不想这么&#嘶……早回家。” 众人私底下通了气,一致认为今天晚上必须陪着清孟一起度过,就等找个由头提出来了。 但是清孟先提了告辞。 计划夭折。 只有江平安厚着脸皮直接打开了清孟的车门坐了上去。 清孟住在一区,她住的地方就在隔壁的二区,所以清孟一定不会拒绝她上车。 几人各自离开后,街边一处阴暗的角落里走出了一个戴着黑色鸭舌帽的人。 这人的帽檐压的很低,看不清楚脸,身形有些瘦削。 “咳——” 褐色的血滴落在地面上,他也不怎么理会,随意擦了下嘴角。 就那样站在原地怔怔地看着几人离开的方向,过了好一会儿才转身离开。 车子到了分岔路口,清孟果然转向了二区的方向,准备先把她送回家。 但江平安上车可不是为了让清孟直接给她载到家门口分道扬镳。 一见状况不对,她立马咋咋呼呼地开口:“等一下等一下等一下,停车!” 清孟照她所说将车停在了路边,侧头等待她的下文。 江平安装傻:“小孟,这怎么好像是回我家的路呢?” “是。” 江平安讨好道:“我不想回家,今天晚上你陪陪我可以吗?” 清孟避开她的视线:“你其实不用这样的,我不需要人照顾。” “那起码让我把你送回家,否则我不放心。” 知道这人固执,不同意的话今天大概率是要赖在车上不走了,清孟没有说话,开车调头去了一区。 一到了别墅门口,江平安就极其自觉地下了车准备往里走。 走了两步没人跟上来,回头看一眼才发现清孟斜倚着车身没有动作。 她有些心虚道:“来都来了,就让我住下呗。” “江平安。” 清孟语气里是难以掩盖的疲惫。 认识这么多年来,这是清孟第二次叫江平安的全名。 江平安愣了一下,下意识道:“对不起……” 气氛瞬间陷入了僵持当中。 再步步紧逼只会让清孟的情绪变得更糟糕,江平安只能先松了口。 “那……我先回去了,你有什么事情随时给我打电话。” “好。” 她心里挂念着好友,离开的时候走的一步三回头。 快走到门口时,清孟叫住了江平安,把车钥匙扔交到她手上:“车子借给你,路上不安全。” “哦……那我明天开过来还你。” 江平安接过钥匙,慢吞吞地打开车门坐进驾驶室。 “平安。” “怎么了小孟?” 江平安迫不及待地从驾驶室里伸头出来。 清孟站在门口的入室灯下,昏黄的灯光自背后笼罩而来,让人看不清她的表情。 “跟我讲讲邢禾吧。” 显然没想到清孟会没有任何预兆地直接提起这个名字。 江平安有些犹豫。 “你想听什么?” “她……埋在哪里?” 不过短短四个字,说出口的瞬间心脏却如同被扼住一般,隐隐作痛。 “就在集中疏散点。” “立过碑了?” 江平缓缓地摇了摇头:“没有。” 清孟的情绪有了些波动,抬起头看她:“为什么?” “那次爆炸太严重了,我们没有找到尸体。” 江平安叹了口气,语气里是显而易见的自责。 虽然没有明说,但没有找到尸体的意思,大概率便是邢禾已经化成灰烬尸骨无存了。 清孟纤细的眉头轻轻地皱在一起,如同她与邢禾的命运一般蜿蜒曲折。 知道清孟只有亲眼看过才会甘心,江平安立马提出:“我准备一下,过两天就陪你回去看看,好吗?” 清孟没说话,眼睛透过车窗不知道在看什么。 见清孟走神,江平安伸手在她眼前晃了下。 “小孟,你在听吗?” 清孟这才回过神,应了句:“好。” 得到回复,江平安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 看着她小心翼翼的样子,清孟的心绪有些复杂。 这种被所有人欺骗蒙在鼓里的感觉并不好受,可偏偏大家都是为了她好。 她顿了一下,只说了句。 “其实肖雨挺好的,如果你的心里对她有那么一点特别的情绪,也可以在一起试试看吧,别等到来不及了才后悔。” 突然提到那个人,江平安不免有些尴尬,她讪讪地摸了摸鼻尖,没有接话茬。 清孟没再说什么,转身回了别墅。 看着清孟进了门,房间里也亮起了灯,江平安这才开车离开了。 汽车的轰鸣声渐渐平息后,这一片住宅区就恢复了寂静。 江平安离开后,整个别墅就只剩下清孟一个人了。 清孟没有开灯,只是静静地把身体窝在沙发里。 别墅区的环境很好,一向没什么噪音的叨扰。 而此刻入了夜,空气更是分外安静,只剩没有关紧的水龙头处发出水滴掉落的滴嗒声。 她透过落地窗看向外面的街道,昏黄的路灯打下来,正好照射在一对搀扶着向前的老人身上。 人造月光洒进来,在墙上映出了一个小小的人影。 大概是心理作用。 明明是同样的别墅,同样的人造月光。 今晚这月光照在身上却平白让人有些发冷,别墅也处处透着空旷的感觉。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这份死寂终于从四面八方而来化作一层透明的屏障将清孟与世界隔绝开来。 屏障外的世界,时钟仍然在滴答转动,人群也依然在来来往往。 屏障内的世界,感觉不到光亮,听不到声音,无法思考,连回忆从前都变得无比困难。 清孟突然想起了被囚禁时第一次发高烧的场景。 那天晚上她失去了意识,被困在循环噩梦里无法逃离。 身体忽冷忽热,汗水打湿了衣服,脑袋如同被一万只蚂蚁啃食一般痛到要炸开。 清孟几乎以为自己要死了。 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好像有一双手在轻柔地按摩着她的太阳穴,细心地为她擦汗。 眼皮沉重到无法睁开,清孟不知道那人是谁,却能感受到她的身上散发着一股让人忍不住想要触碰的暖意。 清孟本能地往那处热源靠近,以此来对抗内心的寒意。 然后,她便沉溺在一处不可名状的柔软中,身体如愿变得温暖,连头疼都缓解了不少。 清孟本以为那是梦。 可现在看来,那根本就是真实发生的事情。 清孟从未想过邢禾会出现在集中疏散点,但偶尔也会觉得事情的发展过于巧合,以至于有一股莫名的违和感。 如果说邢禾从未因为赌气离开,如果她从始至终都在她的身边,那么一切的一切就可以解释得通了。 向天费尽了心思请邢禾入瓮,说明作为变异人,她一定具有某种难以替代的价值。 可相比起无甚威胁的清孟,掌控邢禾的代价或许需要提升成倍还不止。 可以预料,利用江平安等人做人质来威胁清孟与其合作的向天,一定会将她当做筹码在邢禾的身上故技重施。 清孟几乎能猜到向天给邢禾的承诺是什么。 或许是保证自己的生命安全,或许是一次相见的机会。 可邢禾需要付出的代价又是什么呢? 清孟不清楚,也没有任何人能替她解答。 她又该怎么样去接受呢? 接受邢禾的胸口被洞穿鲜血喷涌,一个人悄无声息地在废墟中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接受当她以为自己还在与邢禾置气的时候,对方却早已经在地上孤孤单单地躺了四年。 数不清的情绪夹杂在一起如浪潮汹涌而来,眼看着就要将清孟碾碎。 而她却无法反抗,也无法逃脱。 唯一能够将她从这里拯救出去的人,早就死在了爆炸里。 凌晨十二点。 在江平安的注视下乖顺地回了家的清孟行色匆匆出了门。 她的目的地是c市。【魔蝎小说 mo xie xs .c om】 70-80 第71章 冲上一座断掉的大桥,迎接她们的结局只有一个—— 死。 即便是最热衷于刀尖上舔血的雇佣小队也几乎没有人会选在夜间出行。 相比起白天,丧尸进攻性成倍的提升自不必说。 受限的视线和极度不稳定的气候这两个因素结合也能在无形之中取人性命。 现在地表的实时监测温度是零下七十度度。 如果是普通人,在离开安置点的那一刻便会立马化为一座冰雕。 不过得益于这些年来数次往返与c市与安置点之间,清孟对于末世的了解甚至已经远胜于安置点内的大多数专家。 为了能安全无碍地到达c市集中安置点,她为此次出行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首先是两套拥有最先进隔热保温技术的防护服。 它们是清孟早些年花费大力气收集的,整个安置点也不过数百套。 一套自用。 为了在极端气候天气下也能毫无阻碍寻找邢禾的踪迹。 另一套是为了防止常用的这一套防护服出现破损的情况,也是为了……找到邢禾时对方能够第一时间跟她离开。 这套装备保证她能够在极端的气候环境中几乎不受任何影响的行进。 而优秀的精神力使得清孟即便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也能够探查到附近五十米的地形,丧尸分布情况。 这是她能够在黑夜出行的最大倚仗。 除此之外,还有很重要的一样东西。 那便是邢禾留下来为数不多的遗产之一。 一辆改装牧马人。 安置点夜间并没有通向外界的公共交通方式。 如果要外出就只能通过私人飞机或者改装汽车。 没有人知道清孟将邢禾的这辆牧马人开回了安置点。 清孟发现这辆车时,它正完好无损地停在小院里面。 也正是因此,这几年间清孟从没有设想过邢禾开着车跟在队伍的后面一起进了集中疏散点。 只当邢禾是自己离开了小院不愿意见她。 在连续两年都没有找到邢禾的任何踪迹之后,清孟将这辆车开回了安置点。 在返程的路上她发现这辆牧马人除了四驱驱动和防弹改装之外的另一个特别之处。 那就是它明显强力得可怕的恒温新风循环系统。 这是即便是在零下七十度的环境当中,整车也能保证正常启动的关键,同样也是避免车体部件在七十度的高温中过热损坏的关键。 它为驾驶员创造了良好的驾驶环境,使人能够在极端的气温情况下长距离移动。 或许是邢禾知道极端气候会在未来降临,所以才提前做好了应对措施。 也是多亏了邢禾从开始就安排好一切,清孟才得以第一时间赶往c市去见她最后一面。 江平安担心她,一旦知道她的心思一定会跟着一起去c市。 清孟并不准备让她跟着她一起犯险。 所以清孟默许江平安在聚会结束后软磨硬泡地上了车。 让江平安亲眼看见她安全到家,后面再将家里面‘唯一’一辆车借给她。 这样一来江平安心中的怀疑自然也就降到了最低。 清孟也算是摸透了江平安的心思。 可江平安在了解她的性格这件事情上更甚了一筹。 当清孟特地绕路来到别墅区的后门门口时,江平安已经站在那里等她了。 见到牧马人出现,江平安的脸上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废话,这辆车还是她当时从安置点开回小院去的,就怕清孟在集中疏散点看见它会起疑心。 这人后面又把车大老远的从c市开回了安置点,真当她不知道吗? 走上前敲了敲牧马人的车窗,江平安气势汹汹:“小孟,你不是答应我在家好好休息了吗?” 见到江平安的身影,清孟看起来并不算太过意外,没有降下车窗,语气听起来也十分平静。 “你应该知道,我一定要去。” 没有任何商量和拉扯的余地,而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见到清孟微微皱起的眉头,江平安周身的气势瞬间泄了大半。 江平安明白唯独在这件事情上清孟一旦做了决定就不会再改变,但她也做不到眼睁睁地看着她一个人身犯险境。 “我知道,所以我跟你一起去。” “不用。” 几乎没有经过思考,清孟拒绝的话立马就出了口。 要让清孟同意她一同前往c市很难,但好在江平安也并非毫无筹码。 “你根本找不到位置。” 这是事实。 在集中疏散点时,大多数时候清孟都处在丧失意识的状态中。 所以她并不知道邢禾被关在哪个房间,更不知道邢禾最后死在哪里。 看出清孟的情绪有所动摇,江平安放缓了语气:“我只是觉得你想知道在哪里发生了哪些事情的时候,我说不定会知道,就让我跟你一起去,可以吗?” 清孟半晌没说话,只是反复地摩挲着方向盘。 就像在透过冰冷的皮革感受邢禾手掌的纹路一般。 最终。 咔哒—— 解开的车锁代替了她的回答。 一路无话。 很快到了安置点的出入关口。 “祝您一路平安!” 年轻的士兵将证件递回,行了个标准的军礼。 “谢谢。” 由于是晚上,整个关口一共就只有一辆车,走完检查的程序清孟也并没有急着立即起步出发。 c市离北市算不上近。 再加上晚上丧尸活动频繁,行进的难度也会大大增加。 正常情况下,到达c市最早估计也得明天八点左右了。 江平安絮絮叨叨地叮嘱着。 “小孟,c市有点远,晚上开车容易出问题,你开前半程,我开后半程,记得叫我。” “我还没在晚上出去过,要是发出的声音太大一定会被发狂的丧尸追上的,不知道丧尸的爪子咱们这个车能扛住吗?” “要不还是开慢点吧,小孟你觉得呢?” 江平安转头看向清孟征求她的意见。 注意到车子还停在原地没动,她有些疑惑:“怎么了小孟?是忘了什么东西吗?” 清孟微微侧过头,淡淡地提醒了一句:“记得系好安全带。” “哦……” 其实由于极端气候的关系,地表基本上很少能见到人类的车辆,系安全带也就成了可有可无的事情。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清孟为什么要特地提醒这一句,但既然她开口了,江平安还是顺着她的意思系上了安全带。 “咔哒——” 就在插销入扣的声音响起的同时,清孟利落地滑动操作杆,油门踩到底。 还没有做好准备的江平安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惨叫,就被启动瞬间的推力按在了座椅上。 沉睡的钢铁巨兽瞬间苏醒,四驱发动机发出躁动的轰鸣,夜色朦胧中,牧马人带起一股浓烟尾流直奔c市而去。 一路上不断有丧尸被牧马人发出的声音惊醒。 这些丧尸被吸引着汇聚成浩浩荡荡的大军,只是嘶嚎的声音汇聚在一起也足够令人脊背发寒。 高楼从车窗里飞速掠过,前方的建筑无限靠近,一群丧尸将路堵的毫无缝隙,而后视镜里成群的丧尸也越来越近。 江平安哆哆嗦嗦地开口:“小孟……没有路了。” 拿到赛车c级驾照已经是将近八年前的事情了,在末世后的几年间,为了躲避路上的丧尸,清孟的车技又精进了不少。 即便前方已经没有路了,她的眼中也并没有名为紧张的情绪,就连发丝都没乱。 脚下油门加码,在后轮离地的时机瞬间收油,牧马人的车尾左右摆动,玄之又玄地擦着一个个障碍物的边界而过。 在即将撞上尸群的前一秒,游刃有余地反打方向盘。 呲—— 伴随着一阵尖利的摩擦声,轮胎在柏油路上划出了一道深黑色的轨迹。 江平安闻到了一股浓重的烧焦味,可比这个更值得注意的是,车身竟没有丝毫误差地被送进了右前方的小道。 车后的尸群也被远远地甩开了。 江平安是第一次体验到被一群丧尸大军追得屁滚尿流的感觉,也是第一次体验到传说中的漂移。 在失重感和推背感的强烈浪潮中,她只能紧紧地抓着窗边的扶手,如同抓着唯一的救命稻草一般。 牧马人继续往前方奔驰着,原本笨重的车身在清孟的手下操控起来却如同一条灵蛇一般在城市里穿梭。 可就在这时,伴随着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一股冲天的火光在前方升起。 江平安看不清哪里发生了爆炸,但她对这里的城市布局有所了解。 如果没记错的话,前方是通往c市的跨海大桥。 有人想在这座桥上要了她们的命! 仪表盘上的指针直逼180,此时减速已经太晚了。 冲上一座断掉的大桥,迎接她们的结局只有一个—— 死。 第72章 “又见面了,江医生,清研究员。” 由于过度紧张,江平安的脸色几近惨白,只一个劲地瞪大眼睛,死咬着嘴唇一句话也说不出。 相比起已经想好一万种死法的江平安,清孟就显得冷静了很多。 她学习过车辆飞坡技巧,也进行过专业飞坡练习。 眼前的突发情况还没到让人束手无策的地步。 只是这座断掉的大桥不同于标准的赛车坡道。 清孟并没有完全的把握能够操控着这辆车越过充盈着高温和碎石的爆炸带成功到达桥对面。 她很清楚在此过程中车辆失控会面临着什么后果。 但显然此时已经没有其他选择了。 “平安,抓紧。” 清孟迅速调整档位,将油门踩到底。 牧马人的发动机被激发到极致,仪表盘开始飘红,就连空气中都多了几分焦灼的味道。 断掉的路口越来越近。 爆炸造成的狰狞火光近在眼前,仿佛要将整辆车都吞噬一般。 巨大的轰鸣声里,牧马人的车身完全离开了路面,高高跃起在空中。 在等待车辆落地的时候,江平安想了很多很多。 想自己的前半生,想自己的父母,想自己的朋友,想医院里的病人,也想肖雨。 如果早知道要死在这里,那时自己还会对她说那样的话吗? 而清孟的心情则平静很多。 当下已经做了所有能做的,剩下的就只能交给命运了。 她只是觉得有些抱歉,对不起邢禾,还平白害了江平安的命。 车上的两人感觉时间好像过去了一个世纪那么久,但车辆悬空其实也不过就几秒。 哐—— 伴随着一声巨响。 后轮着陆,前轮也随之落地。 凭借着足够的驱动力和惯性,牧马人成功的冲过了大桥的断口。 可危险远远没有结束。 飞坡的过程中,任何一点小小的因素都有可能导致车身失控。 如果最后不能成功将车身稳定下来,依旧只能落得一个车毁人亡的结局。 她们目前面临的情况正是如此。 在落地时,牧马人的左前轮碰到了凸起的路肩,这导致四轮的平衡瞬间被打破,后轮也失去了原本的抓地力。 转向过度的情况同时出现,带着巨大冲击力的车身经历了一番三百六十度的转体,正不受控制地冲向桥边的护栏。 前方画面的迅速旋转让人在视线模糊的同时感到头晕目眩。 而剧烈的颠簸则导致驾驶员连操控方向盘都带着无法想象的困难。 所幸精神力也能作为优秀的辅助工具来帮助清孟去感受周围的地形。 她冷静地反打方向,轻点刹车,逐步让后轮恢复抓地力。 持续回正方向,轻给油门,让车辆保持滑动。 当视线重新与大桥的直行方向对齐,清孟果断地再次反打方向,给大油门,一鼓作气将车拉回到正轨。 红色的尾灯在空中划过一圈残影,牧马人最终安稳地停在了桥与河的交界处。 一股劫后余生的庆幸同时涌上了两人的心头,江平安来不及高兴,一个劲地在原地大喘气。 就连一向冷静的清孟也长出了一口气,静静地等待自己的手指停止颤抖。 “小孟——我们……活下来了?” “嗯,活下来了。” 清孟小心观察了一圈周围,暂时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的地方。 牧马*人安装有防弹装甲,在不确定对方会不会再次出手的情况下,先按兵不动待在车内最为安全。 平复了一会,江平安突然开口了。 “小孟,我有一样东西要给你。” “是什么?” 江平安摸索了半天,最后从贴近胸口的位置摸出了一个信封。 “一封信。” “信?” “邢禾给你的。” “……” 清孟接过信封,泛黄的纸张在车灯下有些晃眼,上面没有字迹,却平白带来一种与故人重逢的感觉。 虽然四年过去,这封信才由江平安的手上交到她的手上,但清孟的心中却没有太多遗憾的情绪。 可能是刚经历了那一番生死时速,她整个人变得平和了许多。 “你一开始没打算给我吧?” 清孟坦坦荡荡,于是被戳破了心思的江平安也只是笑了笑。 “确实没想好要给你。” 这封信是那时前往地下室救出肖雨之后,邢禾亲手交给她的。 “这是什么?” “给清孟的信。” “你为什么不直接交给她。” “能见面的时候,我就当面说了,总怕有个意外嘛。” “别老意外意外的挂嘴边,多不吉利。” “你先答应我,就当付房租了。” “好好好好好,那如果你出了意外我就把这封信交给清孟行了吧?” “也不是一定要给她。” “怎么又给又不给的?到底什么意思?” “就是,如果她过得好,不必交给她,找个地方烧了就是。如果她过的不好,那便给她看,你自己决定。” “你怎么回事?怎么整得像交代后事一样?” “没事,就随便说说。” “你可别乱来啊——我还没看到你和清孟修成正果呢!” “我先去了,你和肖雨也快离开吧。” 那个绝决的背影从脑海中淡去,江平安出了会儿神。 邢禾早早地留下了遗书,然后将选择权留给了她。 四年间,江平安一直将这封信放在身上。 担心它不小心损坏丢失。 又担心它会被清孟发现。 日日提心吊胆,却又不敢表现在面上,让清孟看出异常。 直到刚才经历过生死一瞬,江平安才觉得某些念头豁然通达。 时局风云变幻,周边危机四伏,死亡说不上是离她们多远的事情。 如果说直到死前,清孟仍然不知道邢禾在很多年前留给她这样一封信,那未免有些太过残忍。 既然好友放不下,那便交给她吧。 清孟翻开信封的封口,手指又顿了一下,最后只是将其收好放在身上。 她认真地说:“谢谢你,平安。” 江平安的眼中忽的涌上一股热流。 这件事本就是她自作主张,清孟要怪她也好,要同她分道扬镳也罢,江平安都能心甘情愿地接受。 可是她偏偏同她讲:“谢谢你。” 眼泪就要忍不住流下来了,但江平安面上还是假装没事:“那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大概是思绪太多一时不知道该从哪里问起,过了好久清孟才开口:“她受了很多伤吗?” 这个问题不难回答。 毕竟在邢禾生前的最后一段时间,江平安是与她接触最多的人之一。 只需略微回忆,那些画面便一一浮现在脑海。 第一次从通风管道爬过来时,邢禾的脸上就满是乌青,衣服上也沾着大滩血迹。 廖宏发和邢禾之间的过节江平安算是见证了全程,前者睚眦必报的性格她也早有领略。 由此便可以想象出在这囚禁的几天当中邢禾遭遇了怎么样的对待。 后面再会面去地下室救肖雨的时候,邢禾的身上新添了不少伤口不说,就连腿脚似乎都有些不利索了。 至于临死时,她更是被向天洞穿心脏,在爆炸的冲击波中尸骨无存。 江平安只能尽量以客观的口吻陈述事实:“很多。” “很多……” 清孟无意识地重复了一遍。 就在这时,车载收音机发出一阵诡异的噪响,一道有些熟悉的声音从中传来。 “既然都说起这件事情了,不如问我来的更快。” 伴随着一阵脚步声响起,有人从黑烟中走了出来。 清孟警惕地抬起头,却看见了一张不算陌生的脸。 面前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四年前在安置点绑架了众人,最后杀死邢禾的向天。 “又见面了,江医生,清研究员。” 第73章 经过仪器检验,血液样本里的DNA信息与邢禾的DNA信息匹配程度为… 江平安双眼微缩,仿佛见到鬼了一般。 “向天?怎么会是你?” “看来对于和我再次见面这件事江小姐并不是很高兴啊。” 收音机的嘈杂异响中,向天的语气有些遗憾。 清孟冷冷地看着他,眼中的杀意仿佛要凝成实质:“你没死?” 透过汽车的前挡风玻璃,向天对两人露出了一个微笑。 “如你所见。” 江平安不敢相信:“爆炸的时候我明明看见你站在那里,你怎么可能还活着?” 向天耸了耸肩:“我自然有办法金蝉脱壳。” 尽管已经极力去克制内心的波动,但提到那个名字的时候清孟的声音还是颤抖了一下。 “邢禾……在哪里?” 向天冲着c市的方向努了努嘴:“在集中安置点呢,你们不是亲眼看见了吗?” 说者轻描淡写,听者乱了阵脚。 心跳声如鼓点般愈演愈烈,一个念头渐渐冲破桎梏重见天日。 如果向天都能活着,邢禾是不是也…… 向天观赏着清孟的反应,仿佛是看到了什么很有趣的东西。 “清小姐好像不死心?” “不过要让你失望了,金蝉脱壳这样的手段要付出的代价并不是邢禾可以承受得起的。” 一盆凉水当头泼下,清孟重新回归了现实。 她还清楚的记得第一次在集中疏散点见面时向天的模样。 向天不高,那时的他身材也算不上壮硕,但胜在体型匀称,浑身有一股若隐若现的力量。 可如今的向天不仅身形相比起之前瘦削了许多,面色也有些白,看起来有一股莫名病气。 清孟看向他,目光中带着一丝探寻。 向天说的应该不是假话。 只是……要付出的代价又是什么呢? 向天并不继续说话,只是笑眯眯地盯着她。 这人的伪装向来很好,以至于此刻的场景看起来不像是死敌路窄,反倒像是两个许久不见的朋友闲话家常。 清孟率先戳破了这层和谐的伪装。 “你今天来的目的是什么?” 向天的表情有些无辜:“我没什么目的。” 看起来对方不打算打开天窗说亮话。 清孟暗自打开了手枪的保险栓以应对随时可能爆发的突发情况。 向天看见了她的动作,有些无奈地抬手示意自己并没有威胁性。 “放轻松,清孟小姐。” “我对你们并无恶意,不过是听命于人罢了,我已经完成了任务,清孟小姐可以继续赶路,愿去哪里便去哪里就是了。” 江平安面上有些警惕:“既然有人让你来要我们的命,你怎么可能就此收手。” “我只负责拿人钱财,至于是不是真的替人消了灾,那就不是我要管的事情了。” 向天哼着小曲,好像真的对结果毫不在意一般。 清孟眼里闪过一道精光,出言试探:“那四年前的事情呢?也是受命于同一个人?” “清孟小姐这么聪明,自己心中应该有答案才对。” 江平安有些不甘心地追问:“是安置点内的那几位吗?” 向天只是耸了耸肩:“老板的消息要是泄露了,我可就没钱了。” “咳——” 话音刚落,向天突然咳嗽了几声。 他掩住嘴便准备转身离开,把后背暴露在两人面前,看起来一副毫无防备弱不禁风的样子。 恨意翻腾,清孟有一瞬间起了杀心,握着枪柄的手也因为用力过猛而出了些汗。 理智终究还是占了上风。 在向天的地盘,他的手段足够悄无声息地杀死她们无数次。 而她和江平安却连敌人是丧尸还是人类都还没有搞清楚。 这种时候和向天发生冲突胜算不在她们这边。 最重要的是,清孟要找到背后的人。 那个真正害死邢禾的罪魁祸首。 后来,向天就那样走进了黑夜里,果真如他所说没再对两人动手。 清孟与向天有过一段时间的接触,对他还算有一些了解。 这人行事毫无逻辑惯例可言,确实做的出阳奉阴违的事情。 而如今既然开口了,那暂时应该就不会对她们动手了。 清孟目光微敛,或许可以在集中安置点发现一些不一样的线索。 等到夜已经过半的时候,她们终于甩开追在车屁股后面的丧尸到达了疏散点。 赛车运动的魅力就在于极限的速度能够给人带来的多重感官刺激。 清孟早已经习惯了这种感觉,所以从始至终都是平时清冷自持的模样。 就是苦了从来没体验过这种高危运动的江平安。 从坐上车时起,她的心和胆就不知道往哪里放。 中间经历过一次堪比跳楼机的生死之跃后,胃里更是一路翻江倒海。 一到了地方,江平安就下车去吐了。 呕—— 当清孟一下车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画面。 两只丧尸正张着血盆大口,四肢扭曲地前进着。 低沉的嘶嘶声从丧尸的喉咙中传来,平白为黑夜增添了一分惊悚的氛围。 最为恐怖的是,丧尸的利爪离江平安的后背不过五十公分的距离。 清孟的反应十分迅速,没有丝毫犹豫地抽出别在腰间的长剑。 单手持剑,空中挽过两道剑花,丧尸的头就都搬了家。 直到听见尸体落地的声音,江平安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死里逃生。 “小孟,你又救了我,呜呜呜我该怎么报答你,以身相许好不好以身相许!” 清孟观察着四周的情况,并不理会江平安的假哭。 江平安从晕车的劲里缓过来,头不晕眼不花了,开始有力气追着清孟问东问西了。 “小孟~我怎么不知道你居然会用剑,什么时候学的呀?这也太帅了!” 清孟挥去剑身上的血迹,反手将其归入剑鞘。 “一开始不会,在院子时邢禾教过,后面来安置点就专门去学了学。” 这把剑也是清孟托人打造的,材料用了最新特质金属,削铁如泥,锋利无比,对于近战能力强的人来说便是锦上添花。 本来是打算有朝一日重逢之后送给邢禾做见面的礼物,只不过如今没机会送出去了。 “哦……” 提起那个名字,江平安仍然有些忐忑,但如今清孟的状态看上去没那么糟糕了,她也松了口气。 关注点回到集中疏散点。 与四年前不同,如今这里已经没什么丧尸了。 此行的发一个目的地是邢禾被关押的房间。 这里离爆炸的中心有一段距离,所以房间内的痕迹保存的都比较完好。 清孟进房间时,第一眼看见的是一具尸体。 归属或许是向天身边跟随的那个名为廖宏发的人? 四年过去,尸体表层覆盖的肌肉组织和脂肪层早已经腐烂分解,只剩下一具白色的骨架。 向天是清孟见到的第一只异种,如果说他是外界所有异种的起源。 那么廖宏发便可以算作是第一批被创造出来的异种之一,基因和血脉也非常纯粹。 清孟蹲下身,准备检查一下廖宏发的死因,顺便采集一些人体组织带回去。 目光仔细地扫过尸体的各个部位。 头盖骨处有一处弹孔,这应该就是廖宏发的直接死因了。 目光继续下移,耻骨联合处靠近尾骨的位置竟然也有几处弹孔。 这里明明是—— 为什么会有弹孔? 清孟愣了一下,心中涌上一个让她背后凉意升腾的猜想。 邢禾被…… 不可能的。 她深吸了一口气,将那个念头从头脑中甩开去。 以邢禾的能力,只要想求自保,便没有人可以强迫她做不愿意做的事。 可即便只是想到有这种可能性,清孟就已经下意识攥紧了拳头。 白皙的皮肤上青筋若隐若现,彰显着主人的不平静。 将电筒微微上移,白炽光紧随着照亮更多地方,原本笼罩在黑暗当中的墙面进入了两人的视线中。 如果说上面大大小小的坑洞还只是如同月球表面的沟壑般让人忍不住探究其由来。 那破碎的墙面掺杂的大片褐色血迹就显得过于触目惊心了。 坑洞的形状并不规则,也并没有残留的弹孔和刀痕,看得出这并非来源于某种机械武器。 完全的肉身发力,简单挥拳便能够将水泥浇筑而成的坚硬墙体打破。 这种事情,恐怕只有异种才能做到。 看到这大片大片的血液,清孟突然开口问了个没头没尾的问题。 “她的手上有针眼吗?” 江平安仔细回想了一下,偶然瞥见邢禾的手臂时,上面确实有不少密密麻麻的针眼。 “确实有。” 心脏开始隐隐作痛,清孟缓缓地吐了一口气。 难怪向天每天都能够稳定供应那么多的变异者血液。 原来那冷冰冰的原始实验数据里面,竟然早就有了邢禾的一份。 那么墙上的血迹…… 见清孟盯着墙面出神,江平安一眼便看出了她的心思。 “我们来的时候廖宏发已经死了,由于没有专业设备所以没能第一时间确定血迹到底是谁的。” “第二次回到这里的时候,我从墙面上提取了一些血液样本带回安置点。” 江平安尽量斟酌着自己的语言好让后面要说的话对清孟造成的伤害能够更低一些。 “经过仪器检验,血液样本里的DNA信息与邢禾的DNA信息匹配程度为99.9%。” 第74章 “‘拜托你带她出去’——这是邢禾对肖雨说的原话。” 以墙上的坑洞和血迹来分析,实施者的行为近乎虐杀。 如果只是一个普通人类,恐怕早就在被囚禁的这几日里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 清孟比谁都清楚,墙上的血迹就是邢禾的。 只有身体素质和恢复能力都要远远强于人类的异种才能在这样的折磨中侥幸留下性命。 邢禾能够活下来,恰恰也印证了清孟的猜想。 她不是人类,而是异种。 可即便异种体质与常人不同,却也并没有继承到丧尸对于疼痛的免疫基因。 异种不是不会死,也不是不会痛。 清孟有些不愿意接受。 不愿意接受邢禾为了救她在这个黑漆漆的小房间里遭遇了怎样灭绝人性的虐待。 一次次堪比野兽冲撞的拳头直击要害却无法还手只能蜷缩在地上直不起身的时候邢禾在想什么呢? 全身骨折,五脏俱碎,血浸湿衣服却必须忍受着这样钻心刺骨的疼痛等待反制时机的时候邢禾在想什么呢? 她永远不会知道了。 见清孟情绪不对劲,江平安有些担忧:“小孟,你还好吗?” 清孟沉默了一会:“我没事,看看有没有什么遗漏的线索吧。” “……好。” 两人分头行动,绕着房间仔细观察了一圈。 走到靠近房间中间的位置时,清脆的喀嚓一声从脚下传来。 清孟有所感觉,立马将脚移开。 电筒照射下,地上好像有什么细碎的东西在一阵一阵的反光。 她蹲下身来,这才发现那竟是一堆玻璃碎片。 拿出随身携带的镊子将其中的一小块夹起来。 清孟一眼便分辨出了因为优秀的耐高温性能和化学稳定性常用于实验室研究器材的高硼硅玻璃。 会用到这种材料,那么原物应该是某种液体容器。 清孟拿出一个无菌袋,准备将这些碎片带回去查验上面附着的液体成分。 可当她捡起其中一片较大的碎片时,上面的印记引起了她的注意。 字迹若隐若现,像是几个字母被裂痕拦腰截断。 上面写着什么? 清孟有预感,这个玻璃碎片就是推动僵局发展所需要的那个线索。 她趴在地上,一个碎片一个碎片的比对,最终将字母完整地拼凑了出来。 【CRI】 见清孟若有所思地看着一堆玻璃片,江平安有些好奇:“小孟,你发现什么了吗?” “这是CRI的东西。” CRI,英文全称:CentralResearchInstitute,国内科研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中心研究院。 中心研究院的东西向来是管制物品,每一只试管和容器都有独一无二的编号。 它们的使用途径和目的都需要登记在册。 通过这些玻璃碎渣,或许可以直接锁定到研究院内具体的嫌疑人。 但一个小小的研究员不太可能有动机设局,更没有那么大的能量去操纵整个局势。 背后藏着的人才是关键。 江平安皱了皱眉:“CRI他们的东西怎么会出现在这?” 清孟将东西收好站起身来。 “还记得我那时问你这次事件的起因是什么,你跟我说的话吗? 江平安眼中闪过一道思索:“你的意思是,与肖叔叔有关?” “如果是和那位叔叔同等级别的人,手能伸到中心研究院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先把这个带回去查一查吧。” 回到安置点之后,肖雨几乎没有跟江平安透露过这件事的调查进度。 恐怕对方的势力大到连肖家最后也放弃了调查,选择吃下这个闷亏? 江平安看向清孟:“那……如果查出什么不得了的人怎么办?” 清孟向外走去,与她擦身而过的瞬间吐出了一句毫无波动的话:“那就让他付出代价。” 这是江平安第一次听见清孟这样毫不掩饰恨意的冷冽语气。 她是认真的。 江平安跟上了她的脚步,漫不经心地道:“好,那我也跟你一起查,肖雨说不定会知道什么,回去的时候先问问她吧。” 清孟的脚步顿了下:“其实记得邢禾做过的事情就好,你不用——” 江平安却没等她说完:“小孟,不只是想报答邢禾,我妈也去世了,你知道的。” 清孟确实知道。 在四年前的那一场意外当中,谌夏带着陈芸和兜兜历经千辛万苦才穿过尸群逃出了集中疏散点。 由于过程中陈芸的大脑受到了过多的刺激,从来到安置点的那一天起,她就被越发严重的失忆困扰以至于变得生活不能自理。 到后来陈芸开始突发性丧失意识,无法进食,有很长一段时间都只能靠输液维持生命体征。 江平安想尽了所有办法延长母亲的生命,但她没能留住她,陈芸最后还是于两年前去世了。 “可是犯险的人有一个就够了。” 清孟的话音中带着无奈。 江平安反问:“你都能去,我为什么不可以?” 清孟看向她,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如果闹得不好会死的,我没有牵挂,但你不一样江平安。” 江平安好像没把清孟的话放在心上,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放宽心,我是江平安,我一定会平安的。” 清孟还想说什么,江平安却没给她这个机会。 “走吧,我带你去她最后走的房间,看看能不能再找到什么线索。” 事情发生没过几天,江平安跟着肖雨又回到过这里一次。 向天离开后尸群失去了指引,威胁力大大减弱,肖雨带着一支火力十足的小队没有任何牺牲便将丧尸尽数灭杀。 其实那时两人早已经清楚邢禾没有丝毫生路可言,但肖雨还是抱着一丝侥幸心理挖开了地下室确认情况。 将堵塞通道的碎石清理干净,看到里面的画面时,两个人终于断了最后一丝念想。 而当清孟从房间进入那个隐秘的地下室时看到的正是与四年前的肖雨所看到的相同的画面。 整个地下室的框架虽然还侥幸残留了下来,但里面除了成堆的碎石和钢架,便只剩下一片死气沉沉的黑色。 就连当初地上横列着的一具具尸体也都在那场爆炸和大火中化为了一捧捧焦土。 清孟并不知道这里曾经是什么样子,也不知道哪里具体发生了什么。 但不管是断壁残垣还是至今仍然没有消散的火药味和血腥味,都很轻易地就能让人想象到这个房间当初发生过多么惨烈的事故。 江平安指着地下室深处一处空荡荡的地方。 “那时你躺在那里,向天引爆了炸弹,准备对你动手,邢禾交换位置代替你受了致命一击。” 电筒的光照过去,并没有看见什么特别的东西。 清孟走近了些,试图从这片地面上看出邢禾曾经存在的痕迹。 可让人失望的是,除了爆炸留下的焦土和碎石,剩下的便只有大片褐色的血迹。 找不到邢禾的尸体,就连她的骨灰也与其他人的混在一起无法分辨。 难怪立碑成了不可能实现的事情。 手指抚过冰冷的地面,不小心便被尖利的碎石划破,渗出了点点血迹。 清孟怔怔地看着指尖出神。 江平安猜到她还有话要说,便静静地等待着下文。 “你还记得邢禾最后一句话说了什么?” 江平安点了点头。 与其说是还记得吗,倒不如说是江平安从来没有遗忘过。 在那个时候,即便清楚自己即将死去,邢禾的表情也是出奇的平静。 没有半点不甘心和怨恨,甚至最后一句遗言竟与自己没有半分干系。 她半蹲在地上,向天的手就插在她的胸口,鲜血顺着狰狞的伤口浸湿了衣服,最后将地面染红。 可邢禾只是微微皱起眉头,然后转头看向与自己最不对付的肖雨。 求她能够把清孟带出去。 那短短的几个字里面到底藏了多少说不出的情意和不舍? 作为旁观者,江平安只能感知到其中的万分之一。 剩下的,恐怕就只有清孟本人才能体会了。 回想起那个画面时江平安有些眼眶发热,她不敢抬头看清孟的眼睛,半晌才闷闷地开口。 “‘拜托你带她出去’——这是邢禾对肖雨说的原话。” 清孟愣住了。 心中如同被钝物敲击一般,回荡着一声沉闷的巨响。 耳边再也听不见其余的话。 只余那一句。 拜托你带她出去。 脑中各种思绪和回忆搅在一起,最后汇合成一个有些酸涩的念头。 邢禾恐怕—— 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喜欢她的多。 “平安……” 清孟站起来,由于短暂缺血,起身的瞬间便有些站立不稳,差点摔倒。 “我在。” 江平安下意识地想要上前扶住她。 可清孟不肯看江平安的脸,只是背过身去。 仿佛这样能站得更稳些,就如同她还是那个果断干练没有弱点的清孟研究员一般。 但这明显是徒劳的,此时的清孟就连说话的尾音都带着一股颤意。 仿佛雾蒙蒙的天空中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带着一股潮湿的意味。 江平安敏感地察觉到好像有一丝洁白莹亮的东西在夜色中悄然划过,可她却没有勇气去探究。 “回去吧。” “好。” 江平安带着路往回走,虽然余光中清孟没有再做停留,一直紧跟在身后,但她却并没有因此而松口气。 只因为,清孟的脚步声实在是太沉重了。 就像是从云端跌落下来,静静地躺在树根处的枯枝,不见阳光,生机全无。 被路过的路人随意践踏,然后断裂,破碎,发出轻轻的一声。 啪嗒—— 第75章 邢禾没有身份证明,她永远不可能申请到安置点的试剂名额。 清孟坐上了开往地下一层的巴士。 由于时间已经接近凌晨的缘故,车上只有两三个人。 两个看起来痞里痞气的男人。 还有一个人带着鸭舌帽,看不清脸,也不知道性别。 清孟并没有太过在意他们,只是盯着窗外。 从疏散点回来已经是三天前的事情了。 而关乎试剂临床试验如何展开的研讨会就定在明天。 在那之前她要去一个地方。 车上越往上走就越发热闹了。 通宵营业的餐馆,街道上勾肩搭背的人群,他们高谈阔论、唱歌嬉闹。 即便这些人中的一部分可能明天就要死了,可借着这最后一点时间,他们越发肆意张扬,看起来便越像是鲜活的人。 到了第十层,层与层的交界处便开始有了驻扎的防卫军。 即便是入了夜,防卫军也并不会休息。 透过窗户清孟看清了这些军人的脸。 他们的面孔十分年轻,却又都饱经风霜。 其中竟然还有几张女性的脸,这让清孟不自觉地又联想到了邢禾。 那人一身军装对自己笑的画面好像还在昨天一样,可转瞬之间竟已经是天人两隔了。 如果邢禾还好好的活着,她会不会也是这其中的一员? 清孟下意识地把手放在胸前。 那封四四方方的信正稳妥地揣在怀里,靠近着心脏的位置。 只是它的主人却始终没有下定决心将它打开。 清孟其实早就对邢禾的犹豫和仿徨有所察觉。 她知道,邢禾拒绝她表白的那天晚上,靠着墙在门口坐了一整夜。 也知道,离开小院前吃的那顿饭,邢禾是故意等到最后才离开。 邢禾以为自己的留恋藏的很隐蔽。 如果清孟真的心灰意冷,确实永远不会知道邢禾假借吃饭的借口一直在看她。 但若是两人都如对方般割舍不下。 那道视线便如同毫无遮拦一般。 可即便第一时间看出了这一点,她也只是固执地盯着邢禾的那几句话钻牛角尖,不肯放下自己那可悲的自尊。 清孟习惯于规划好自己的人生,她想过与邢禾一直相互扶持、幸福安稳的生活在一起。 甚至也想过两人有缘无分,在分开之后互不打扰、各自安好。 唯独没有想过,一切都还没来得及发生就戛然而止。 她都已经想好了,即便邢禾说了那么难听的话。 但只要她亲口说自己不是真心的,她就马上原谅她。 可惜的是,她等不到邢禾向自己低头。 在这一瞬间,清孟突然有些后悔。 后悔总是妄自菲薄,不相信邢禾对自己的感情。 后悔明明看出邢禾的异常却没有立马去探究背后的原因。 后悔觉得还有很多以后,所以还能用离开邢禾去安置点来惩罚自己和对方。 如果她再坚定一些。 事情又会是怎样的结果? 可惜最金贵的药便是后悔药,这世间也没有如果。 末世中的天气变幻莫测,极端的炎热和极度的寒冷转化起来也只在一瞬间。 安置点的大门采用了特殊材料,能够隔绝绝大多数的气温变化,尽最大可能保证内部的气温平衡。 地下的空气流通主要依赖于最新研发的新风循环系统。 得益于这些精巧的结构,人类才免于在气候变化中灭绝的结局。 今日的气候便是处在严寒当中。 汽车到了终点站,车上仅有的几位乘客都下了车。 一下车清孟便感受到阵阵冷风从看不见地的缝隙中穿透过来。 这是因为要全方位地采用特殊材料将住宅区囊括在内的成本颇高,人类的生产力尚未恢复到这样的水平。 所以目前整个安置点内主要起到保温作用的依旧是土层和混凝土结构层。 最底部的几层离地表越远,就越有助于保持稳定的温度区间。 靠近地表的地方则是依然无可避免地会受到气候变化的影响。 外界热,这里便热。 外界冷,这里便冷。 极度的寒冷和炎热会死人的,幸存者中早已经有数不清的教训证明了这一点。 就算第一层的气候变化相较起地表好了不少,生活在这里对人类来说也并不好受。 民间甚至有一句顺口溜广泛流传。 ‘宁愿在第十层睡大街,也不愿意在第一层住别墅。’ 只要是身体健全的人都会拼尽全力去往去更深处的楼层。 理所当然的,这一层便变成了实质上的鬼层。 这里落魄而荒凉,只有重伤未愈,四肢残缺,没有依靠和出路的人才愿意留下来居住。 尽管现在已经是半夜了,也依然可以看见许多人蜷缩着身子躺在路边。 他们全部依靠着指挥中心每日按时下发的临时补贴过活,如果明天早上醒不来也没有人会在意。 清孟拢了拢衣领,轻车熟路地穿过路灯照射下的街道,拐进一条小巷,最后在一座活动板房面前停了下来。 活动板房整体结构由坚固的轻钢组成,中间还做了夹芯板层以达到保暖防火的作用。 正面有一扇暖木色的铁门,门上还挂着一盏黄色的小路灯。 与四周一众茅草和篷布搭建的避难所比起来,明显整洁明亮到有些格格不入。 在这一层,轻钢和夹芯板算得上是非常紧俏的材料,可以见得其主人也必定不是寻常的人物。 清孟轻轻地敲了敲门。 “祁予。” 里面传来一句有些警惕的声音。 “谁?” “我是清孟。” 房内回应了一声:“稍等。” 没过两分钟,门便从里面打开了。 开门的是一个年轻的女子,正是清孟口中提到的祁予。 观察了一下四周,确定没人后,清孟走了进去。 屋内少见的供了暖气,但此外就没有什么设施了,只剩下桌子和一张病床。 唯一值得一提的是,桌上摆了一盆鲜活的小野花,生机勃勃的样子看起来让人眼前一亮。 病床上躺着一个年轻女子,看样子好像是睡着了。 这是鲜花的主人,也是祁予的妻子,阮溪。 即便是躺在床上阮溪也戴着口罩和帽子,看不清容貌,只有暴露在外的肌肤透露着一股不健康的白色。 只因为阮溪也是异种。 一旦被其他人发现,他们一定会想尽千方百计杀掉她。 所以为了以防万一,即便是在家里,祁予也将阮溪保护的很好。 “坐吧。” 祁予给清孟倒了杯茶。 “计划有变动吗?” 暖气烘得人有些热,清孟取下了外套,“没有变动,一切和之前的预想差不多,临床试验大概率是不能成功的。” 祁予挑了挑眉:“那怎么突然来找我了?” 清孟打开了手中的箱子:“照之前答应你的那样,这里是总共七只试剂,半年一只,用完阮溪就可以基本恢复正常了。” 祁予双眼微缩,拿起箱子中的试剂,宛如抓住了唯一的希望。 她小心翼翼地将试剂收好,放在最安全的位置。 期间*阮溪咳嗽了一声,祁予便立马过去坐在床边轻拍着背部哄她,一直到她重新睡熟过去。 重新坐下来之后,祁予才又再次开口:“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们之前约好的是,安置点那边的审核程序不能通过,我把试剂流通到黑市里面去,这才算合作完成。” 清孟静静地品茶,等待着对方的下文。 祁予看向她,眼里带着深意:“你就不担心我拿了东西不完成约定吗?” 清孟淡淡地回了句:“但凭君愿。” 祁予被梗了一下,讪讪地说:“跟你开玩笑的,我倒也不是那种言而无信的人。” 清孟点了点头:“那就好。” 祁予坐下来喝了口热水:“那你还要继续完成临床实验吗?” “要。” 清孟回答的没有丝毫犹豫。 祁予有些疑惑:“为什么?” 清孟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你觉得,如果没有这次临床实验把名声彻底搞臭,试剂有可能会流入黑市吗?” 祁予一点就通。 “这倒确实,上面某些疯子才不会放着这个正当的赚钱的机会不要。” “只有彻底将这锅粥搅浑,大家都吃不到嘴里,他们才能善罢甘休。” 清孟不置可否。 祁予的脸上露出一丝赞赏:“那你还挺有城府的,他们以为在架着你往前走,结果是你利用了疑心和忌惮将他们耍的团团转。” 清孟不太喜欢城府这个词,但她也并不否认,一开始她打的便不是通过正常渠道发行试剂的心思。 “试剂的名声臭了,但真正需要它的人始终会买来试一试的,不是吗?” 在祁予见过的那么多人当中,清孟算不上最难看透的那个。 但却是唯一一个令她起了些向往的心思的人。 没有艳羡嫉妒,也并非暧昧慕恋,仅仅是向往。 尤其是清孟身上那股发自内心的泰然自若。 好像没有她做不成功的事情,也没有她会在意的事情。 就算是试剂的名声臭了烂了,她也只会游刃有余地反问一句。 ‘真正需要它的人始终会买来试一试的,不是吗?’ 这样的一个人,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研究出了这么一个伟大无私的试剂呢? 祁予饶有兴致地开口:“哎,我之前还没问过你呢,为什么知道自己的研究得不到认可还要让试剂流出去呢?” “难不成就是为了不求回报地造福人类吗?” 清孟没有回答这个问题,站起身来向她告辞:“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祁予也不恼,笑眯眯地看着她。 “不说就算了,以后我总会知道的。这次算我欠你个人情,有什么困难随时来这里找我。” “嗯。” 清孟没拒绝,披上外套便离开了。 其实在安置点中发行试剂本就是一个悖论。 要获得申请试剂的名额必定需要上交材料层层审核。 可现在的条件又做不到实现点对点全面覆盖,获得试剂要付出的代价越来越高,最后只会导致真正需要的人用不上试剂。 如果说一只异种为大众所知后,却根本得不到治疗,那么等待他的结局会是什么呢? 试剂究竟是救人的药还是害人的药呢? 没人敢保证。 而相比较起来,黑市中的价格虽然也骇人,但不存害人心思的异种也不会轻易因此被人所害。 如果再要清孟论一个从私心里出发硬要试剂流入黑市的理由,那自然也是有的。 她曾经在安置点的人口登记库中查询过邢禾的名字,但她没查到。 邢禾没有身份证明,她永远不可能申请到安置点的试剂名额。 第76章 来世我们一定不要再错过了。 明日的研讨会非常关键。 清孟已经基本确定这次临床试验,对方一旦出手便必定会下死手。 可她也有不得不参加的理由。 之前只是为了一个让试剂流入黑市的借口。 现在理由又多了一个,那就是找出研究院内与那人一伙的人。 向天时隔四年后再次出现,一出现便下了死手。 如果将那日和四年前的事件摆在一起看,刺杀肖为民,研发丧尸基因进化试剂,遏制进化体体内丧尸基因的试剂。 三件事情仿佛有着什么隐隐约约的联系。 虽然现在还无法断定向天的出现与这次的临床实验一定有关系。 但直觉告诉清孟,肖为民应该知道一些有关异种的内幕。 改日有时间恐怕还得上门拜访一番。 清孟坐上返程的大巴后不知过了多久。 某条街道的角落里突然传出一阵女人刻意压低的说话声。 “别人都找上门了,你快出来说话!” “我又不是故意找错人的……” “那现在怎么办?一切都乱套了,世界是不是要毁灭了?” “我走了她怎么办?那我要把她带走。” “我不管,你想办法!” 话音落下,小巷又重新恢复到一片安静当中,就仿佛无事发生过一般。 研讨会定在九点整。 清孟一早就来到办公室侯着了。 八点四十。 眼看着时间差不多,她便站起身准备去会议室了。 可这时助手李雪却突然推门进来了,语气有些焦急。 “清姐,有一位报名的患者突然说要退出,我怎么拦都拦不住。” 清孟若有所思,看来是有人出手了。 “先压下消息,开完会再说。” 曙光安置点。 中心研究院,最高会议室。 “清孟研究员,经一致商议决定,你的临床试验申请获得批准了。” 本次会议的重要级别很高,除了两位副总工程师胡建刚和陈伟之外,就连常年不管事的总工程师刘向山都出席了。 此时说话的正是副总工的其中一位,胡建刚。 清孟微微颔首:“胡工费心了。” 胡建刚已经年过六十,头发白了大半,蓄着一小撮胡子。 他捻了捻胡子,看起来一副沉稳温和的样子,但说话时眼神里却透着一丝阴狠。 “不过有一个难处,还希望清孟研究员能克服一下。” 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出,清孟面上宠辱不惊:“胡工请讲。” 胡建刚道貌岸然地开口:“因为项目还在临床试验阶段,不能完全保证安全,所以目前我们的方案是将临床放到安置点外去进行。” 安置点内专门为隔离丧尸打造的房间都不止成百上千个,一个临床实验却要兴师动众地挪到安置点外去做。 也算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 清孟淡淡地道:“外面丧尸横行,温度变化无常,进行实验的患者的安全如何保证呢?” 胡建刚假惺惺地笑了笑:“我们会安排一个恒温的环境,也会申请小支军队保护,患者的安全自然不用担心。” “那为什么不申请安置点内的专用隔离室呢?同样也由军队监督,我来实操。” 清孟扫视一圈在场的众人:“如果实在不放心的话,枪口也可以指着我的脑袋。” 陈伟站出来打圆场:“小清你看你,我们不是这个意思,上头还是很重视这个项目的。我们也是为了追求更加妥善安全的处理方案嘛。” 有人在下面嘀嘀咕咕:“毕竟安置点里面这么多人,如果患者失控了咬伤防护人员和研究人员谁能担责,你我都知道传播起来控制不住的呀。” 稀稀拉拉的有人在附和。 “是呀……” “就是就是。” “谁能负责?我反正担不起这个责。” 什么都没做就已经有一口大锅叩在头上了。 清孟垂下眼,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桌面。 “各位前辈不必担心,我接受院里的安排,明天的临床试验会在安置点外进行。” 清孟退了一步。 但胡建刚显然不太满意于她的不识抬举,继续咄咄逼人道:“听说有一位愿意参与临床试验的患者突然退出了,有这么回事吗?” “是。” 底下那些刚刚才平息的声音又起来了。 “竟然有这种事?” “连试验对象都没有准备好?” “没有对照组,那明天的临床试验岂不是成笑话了?” “要不说女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有余呢!” 胡建刚的表情有些得意:“眼看着临床就要开始推进了,不知道清孟研究员还能不能找到合适的患者来参加?” “没有。” 既然已经定好了场地在安置点外,便一定还有下一步在等着她。 清孟按兵不动,只是等着胡建刚出招。 “我再安排一位患者补上,不会影响明天的实验。年轻人出点纰漏也正常,别总揪着不放,你们说是吧。” 开口的不是胡建刚,而是坐在主位那个从来不管事的总工程师刘向山。 总工开口了,底下的人自然不敢再说什么了。 胡建刚的脸色没有什么异常,打着哈哈道:“我也是关心年轻人嘛,既然问题解决了就好。” 清孟看向刘向山,眼中带着隐晦的探究。 注意到清孟的目光,刘向山只是微微点头,看起来一副和事佬的模样。 清孟实在想不出那人有什么理由站出来帮她。 不过人头的问题有人帮忙解决自然更好。 只是安排的这个人身上有什么玄机…… 还需要注意一下。 会议结束,清孟就开始着手明天的人员安排了。 等再次回到家时,已经是晚上九点钟了。 收拾完东西洗完澡,向来将生活安排地井井有条的清孟却像是一条纠缠在一起的卡带一般忽然顿住。 不知道下一步应该做什么了。 工作安排完了。 要出门好像又有些晚了。 关了灯躺上床,可翻来覆去好一阵子却一直没有睡意。 而枕头下面放着的是邢禾写给她的那封信。 数不清睁着眼睛在黑暗中捱了多久,清孟最终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将信拿出来,她小心翼翼地拆开了信封。 让人意外的是,里面除了一张单薄的信纸以外,竟然还有一张贺卡。 贺卡上面画着幼稚的图案,像是小学门口小朋友会买的那种类型,不知道邢禾从哪里找来的。 清孟将贺卡打开,里面并没有写字,只有有一个四四方方的黑色按钮。 这是——录音卡片? 清孟犹豫了一下,将它按了下去。 邢禾那带着一点磁性和温柔气息的声音久违的响起在她耳边。 虽然已经写过信了,但有些话还是想亲口告诉你。 那时你问我喜不喜欢你,我说不喜欢,其实那是假的。 抱歉,阿清。 邢禾的声音停顿了一下,好似不太习惯于用这样亲呢的方式喊出她的名字。 「来世我们一定不要再错过了。」 咔哒一声,这表明着录音播放完毕。 在没有意识到的时候,手指已经再次按下了播放键。 邢禾的声音又一次响起,在空荡荡的房间里激起一阵回音。 可惜录音卡片的质量不太好,第二遍时开始滋滋作响,没等她的话播放完毕就彻底不运作了。 “来世我们一定……” 第二日。 胡建刚带路。 清孟和李雪坐一辆车。 运送患者的则是特制的卡车。 他们需要在九点之前到达指定的地点。 来到关口,这次走程序的不是上次的那位年轻士兵,而是一个中年男子。 胡建刚上去和他交谈了两句对方便放了行。 眼下地表正处在极端寒冷的降温期,天空飘着零零散散的雪。 车队继续前行。 经过了半个小时的颠簸,终于来到了此行的目的地。 清孟下了车。 由于远离城区的缘故,这里有些荒废,但也没什么丧尸的踪迹,看起来还算安全。 入眼所前的是一座面积不大的独立建筑,能看出荒废前是应该是一间小型研究所,正好能够用的上。 清孟走进了这间废弃的研究所,里面的设施几乎没有损坏,温度也已经提前调试好了。 没等清孟开口,胡建刚指挥着人把没有意识的患者抬了进来,转头对她说:“清孟研究员,准备好了就开始吧。” 一旁带着调令来的护卫军小队长冯伍紧跟在她身后:“清孟研究员,这群兄弟在外面警戒,我会跟您进去贴身保护,有什么情况也好第一时间应对。” 清孟点了点头,穿上白大褂,对全身进行消毒。 临床试验正式宣告开始。 黑色的手指甲,泛白的眼球,尖利的牙齿,以及明显过分突出的青筋。 被选中的两名患者感染程度非常严重,都已经出现了非常鲜明的丧尸化特征。 为了防止实验失败造成事态失控,他们的眼睛被蒙上黑布,四肢也都被特殊材质的束缚带固定在了特制的手术床上。 “液体注射。” 随着清孟的指示发出,两名医生将试管中的液体缓缓地推进了两名患者的静脉。 液体注射完毕后,检测仪器上面的数值便开始急剧升高,整体维持着一股非常不规律的波动。 所有人都紧盯着那些曲线,丝毫不敢分心。 冯伍也端着枪有些紧张地看向手术床,生怕出现什么意外。 就在这时。 负责1号患者的医生突然开口了。 “清孟研究员,患者心电图T波明显高耸,正、负支不对称,st段升高且逐渐与T波高点发生融合,形成弓背式上升曲线。” 这是心肌梗死的前兆。 这名患者是刘向山安排过来的,可对方却没有提前说过患者本身患有先天性心脏病。 “患者心跳骤停了!” 清孟上前确认患者情况:“小李,除颤器。” 李雪应声去开旁边的银白色箱子,可没等到除颤器反而等到她的一声惊呼。 清孟回头看她:“怎么了?” 李雪脸色白了大半:“清姐,你让我带的除颤器不见了……” 第77章 如果我说我不害怕——你会怎么做? 清孟皱了皱眉,所幸对于任何事她都习惯于做两手准备。 “车上面还有一个黑色箱子,里面有备用的,你去拿。” “其他人,心肺复苏准备!” 说完,她立马翻身上前跪坐在患者身上开始进行胸外按压。 “01、02、03……30。” 在几人交替进行了四组心肺复苏后,李雪也终于带着仪器回来了。 清孟接过除颤器,冷静地指示:“放电准备。” “放电准备!” “放电完成。” “心肺复苏继续。” “01、02、03……15。” 有医生发出了一声欣喜的惊呼:“患者恢复心跳了!” 清孟继续关注着患者的状况:“辅助治疗准备。” …… 五分钟过去,检测仪器上显示1号患者的数值逐渐回落,曲线也恢复到了稳定区间。 李雪上前进行再次确认。 让人松了口气的是,1号患者的生命体征终于恢复了正常。 此外,试剂的效用正常发挥,患者的四肢和皮肤也都恢复成了正常的人类模样。 李雪大喜过望:“清姐!我们成功了!” 清孟点了点头,心里却感觉目前的顺利有些莫名的违和感。 他们只是在一个小小的除颤器上面做手脚,就这么简单? 还是说问题的关键在于…… 原本就由她经手的2号患者? 仿佛是在回应清孟的猜测,负责2号患者的医生发出了一声惊呼。 “清孟研究员,有些不对劲!” 只见原本应该在手术床上昏睡的患者竟突然恢复了意识。 他的手指来回抓握发出一阵渗人的骨节摩擦声。 尽管眼睛被蒙住,但头依然不安分地晃动着,似乎想要摆脱束缚。 清孟皱了皱眉,准备上前查看情况,冯伍却拦住了她。 “清孟研究员,有些危险,我来吧。” 冯伍谨慎地端着枪靠近。 就在他掀开患者脸上黑布的一瞬间,里面露出了一双已经腐烂发臭的眼睛。 这哪里是受丧尸病毒侵染的患者,分明是一只丧失了意识完完全全只有攻击本能的丧尸! 患者被掉包成真正的丧尸了。 清孟心中涌上一阵寒意,只来得及提醒一句:“小心!那是丧尸,不是人!” 可那丧尸的口中发出一阵嘶吼声,竟然直接挣脱了束缚带。 站在丧尸面前的冯伍来不及反应一下便被扑倒在地。 丧尸咬破了他的喉咙,地上很快就淌满了鲜血。 冯伍的手脚变得麻软,逐渐失去了反抗能力。 但他还是用尽最后的力气对着对讲机说了一句:“患……者尸变,我已被感染,请求……” 话音未落冯伍就断了气。 丧尸伏在地上啃食着他的尸体,手术室内的人乱成了一团。 清孟立马做出了反应:“先把1号患者转移到安全的地方。” 没有人回应,只有小李咬着牙往那边跑了,战战兢兢地去推手术床。 冯伍将这里的情况传达出去后,对讲机的那头却并没有传来回应。 一股不妙的预感越来越强烈,清孟当机立断地动用了自己的异能。 清孟的异能名为分析。 通过这个异能她可以在半个小时内对任何事物用精神力进行探查并做出最精确的分析。 与可观的回报相对的,动用这个异能的代价是长达二十四小时的精神虚弱。 除非当时当下这种万不得已的时候,清孟并不愿意让自己陷入这种不可控的状态中。 等到精神力延伸出手术室时,清孟也终于看清了当前的情况有多么严峻。 胡建刚早已不在门口了,他所驾驶的车辆不知所踪。 防卫军小队全部阵亡,取而代之将门口围的水泄不通的是尸群。 等到冯伍完成尸变之后,事态只会更加失控。 感知到有丧尸在靠近,清孟转身面向门口。 透过门上的窗口能看见一只丧尸正咆哮着以一种极度扭曲的姿态跑过来。 那丧尸被隔绝在外,爪子在门上抓挠着,整个空间都回荡着一股刺耳的刺啦声。 清孟没有任何犹豫地拿起靠在门口的长剑将其反手刺了出去。 众人以为清孟被吓得慌了神。 可没想到那黑色的剑锋竟摧枯拉朽地刺破窗口的玻璃,最后直接贯穿了丧尸的头颅。 丧尸像被抽了发条,瞬间动静便小声了许多。 清孟面无表情地将长剑插在丧尸脑袋里搅动了几圈以确保其生机断绝。 她回头道:“有没有人会用枪?” 众人面色惊慌地摇了摇头。 清孟也没浪费时间:“我来的时候看过了,最里面的机电间是铁门。小李,你带上她们两个,把1号患者推去机电间,打卫星电话回安置点求援。” 李雪有些担心:“那清姐你怎么办?” 清孟抽出染血的长剑插回鞘里,又取下冯伍身上配备的冲锋枪。 “我出去看看,你们管好自己就行。” 清孟没有丝毫犹豫地离开了。 通道中还有一只丧尸。 清孟将枪甩到身后,右手迅速拔剑。 剑身在空中划过,掠过丧尸的脖颈后,便爆出一条细长的血线。 砰—— 丧尸变成一具毫无生机的尸体倒在地上。 她没有停留,大步往大厅门口走去。 一位士兵的尸体横在门口,刚好将尸群隔绝在了玻璃门外。 透过门上的玻璃可以看密密麻麻挤在门口的一张张鲜血横流的脸。 这个门支撑不了多久,清孟拐进旁边的房间,决定从窗口跳出去。 可也就在这时,大门竟然就在过度的重压下不堪重负的被从中冲断了。 清孟直觉不妙,立马架起枪阻击逐渐向这边靠近的丧尸。 这次的尸潮不同于往日,前排的丧尸倒下,后排的丧尸便立马补上。 清孟竟莫名地感觉出一股训练有素的味道来。 机枪的火力毕竟是有限的,没过多久手上的子弹就见了底。 后方的丧尸还在源源不断的补充,前方的尸群也很快就要推进到身边了。 异能的时间已经结束,如果继续待在这里,等到虚弱期开始她便必死无疑。 将最后的子弹用完,前排的丧尸勉强被压制住。 清孟趁此机会直接从窗口翻了出去。 预想之中的丧尸成群并没有出现,外面很安静,只有一个早就等在这里的人。 是消失的胡建刚。 怎么可能?! 见到胡建刚的那一秒,清孟双眼微缩,反应过来便迅速地抽出了长剑。 可胡建刚早有准备,他一脚踢掉长剑,抬起手中的手枪,将枪口对向清孟。 “再见了,天才研究员!” 清孟怔怔地看向黑洞洞的枪口。 就到此为止了吗? 长剑落地的前一秒,有一双手将其捡了起来。 比子弹出膛来的更快的是剑光。 清孟亲眼看见胡建刚的手被从肩膀处被直接斩断。 而在喷溅而出的血液中,一张熟悉而又陌生的脸出现在她的视线中。 时间仿佛停滞在这一刻,思绪变得模糊,丧尸的吼叫也渐渐消失不见,只剩下雪花满天飘零。 此刻与她对视的,是本应该死在四年前的爆炸中的邢禾。 是日日夜夜想念着,却只有在睡梦中才能与之相会的邢禾。 胡建刚的脸上依然保持着那副得意的表情,在还没有来得及鬼哭狼嚎的时侯,就被打晕了过去。 邢禾没有着急杀他,毕竟能从活人嘴里撬出来的话永远比死人多。 而眼下的尸群明显也有人在操控,她心念一动,直接发动引诱异能将诱点定位到操控的人本身上。 对于那个人来说这自然扬不起什么水花,但能让他头疼一会儿也足够了。 尸群如潮水般褪去后。 邢禾转头检查清孟的身上有没有伤口。 清孟也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看着她。 与清孟目光相汇的第一秒,邢禾便将自己的视线移开了。 她拉了拉衣领,将自己丑陋可怖的脸藏了起来,有些慌乱地说了句:“没受伤的话我就先走了,你们也尽快回去吧。” 清孟愣了一下,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复杂。 有庆幸,有难过,好像还有些别的情绪。 但她并没开口挽留,只是转身从身后的车里拿出了一个银白色的手提箱交到邢禾的手上。 邢禾打开箱子,里面工工整整地摆放着七支透明试管装着的试剂。 “这是?” “能够让你重新变回人类的药。” “你……已经知道了吗?” 清孟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更平静:“先把药收好。” 邢禾勉强扯出了一个有些苦涩的笑,拿了其中的一支试剂,将它放进衣服最里面的夹层。 而就在她下意识地打算后退半步时,清孟靠近了。 她不由分说地拉住了她的手。 与其他异种一样,邢禾的手上青筋凸起,密密麻麻的全是旧伤口结的疤,显得有些骇人。 但又有些不一样。 邢禾把自己黑黑的指甲修剪得圆圆润润。 看起来不像是被感染异化的指甲,反倒像只是做了个精心维护的美甲。 感受到清孟的目光,邢禾仿佛被热水烫了一下,立马将手缩了回去。 清孟也任由她离开了。 沉默了一会,邢禾自嘲地道:“我的样子是不是吓到你了?” 清孟没有回应。 邢禾抬起头来,然后便看见惯常矜持冷静的清孟此刻却红了眼眶。 那双好看的桃花眼里蓄满晶莹,就仿佛夏夜里毫无预兆的偏东雨,浇灭人们心中的噪意,最后留下一缕不知从何而起的愁绪。 “如果我说知道……你会怎么做?” 清孟开口了,说出口的话却带着隐秘的哭腔。 邢禾从未见过清孟如此模样,只觉得自己原本就足够深重的罪孽又添一分。 她有些手足无措:“怎么哭了……” 可清孟并不在意自己的失态,她只是固执地又问了一遍。 “如果我说我知道。” “如果我说我不在意。” “如果我说我不害怕——” “你还会一个人不声不响地离开吗?” 第78章 让她们尝尝什么后果? “清姐!你在哪里?我来帮你!” 研究所的方向传来李雪焦急的呼声。 清孟再深深地看了邢禾一眼,似乎要将她的模样刻进脑子里。 为邢禾整理好衣衫,遮住有些明显的丧尸特征,她轻轻地道:“你先走吧。” “好。” 邢禾有些欲言又止,最后却只是说了一句:“……好。” 邢禾刚刚带着胡建刚离开,小李就冲了出来。 “清姐,你没受伤吧?快让我看看。” 清孟摇了摇头:“我没事。” 小李有些害怕地东张西望:“丧尸呢?” 清孟抬头示意地上的尸体:“都被解决了。” 小李这才放下木棍:“呼——那就好那就好,吓死我了,我以为我们都要死在这里了。” 清孟的表情没有什么波动:“带上患者,我们离开。” “好!” 当天空印上晚霞的时候,邢禾终于回到了安置点内的小出租屋。 房间面积不大,没什么设施,但内里却非常整洁。 当年侥幸活下来后,她也来到了安置点。 一开始带着一身的伤,邢禾连走路都困难。 她从垃圾堆里面捡拾人们不要的食物,睡在大街上,像个影子一样活在见不得光的角落。 到后来身体稍微恢复得好了些,邢禾加入了特别行动队,以黑斗形象示人。 负五十层的房价很高。 邢禾只有努力地完成上面下达的任务,努力地立功,努力的赚钱。 这样才能离清孟更近一些。 立下了剿灭一城丧尸的大功后,邢禾被提拔为特别行动队的总指挥官。 终于在别墅区旁边买下了一间干净整洁的小屋。 对于清孟来说,与邢禾见面已经是四年前的事情。 可对于邢禾来说却并非如此。 任务完成时天还没黑,她便躲在清孟的家附近看着她回家。 任务完成时天还没亮,她便等在清孟的家附近看着她出门。 1460天,日日如此。 那支小小的试剂就摆在桌上,邢禾却迟迟没有下定决心。 她已经想过各种各样的方法抑制丧尸化进程,可最后皆是以失败告终。 就连系统也对此束手无措。 甚至于这四年间都只能依靠治愈异能来勉强维持性命。 这样一支小小的试剂就能让她变回人类吗? 可能性几乎等于0。 邢禾本不该抱有期待,毕竟她已经尝够了失望的滋味。 可今日听见清孟的声音,心中那些压抑已久的贪念只一瞬间就爆发了出来。 她想靠近清孟。 如果能重新变回人类…… 邢禾的眼中闪过坚定,将试剂拿起。 如果能重新变回人类,她一定不会再放开清孟的手。 震耳欲聋的音乐环绕中,人们跟随着节奏尽情地舞动着身体,很轻易地便将白天的烦恼和不甘忘却。 红蓝相间的氛围灯光胡乱地从舞池中形形色色的男女脸上扫过,衬得本就暧昧缠绵的心思更加的放肆直白。 “小孟!少喝点。” 江平安有些担忧地看着清孟。 清孟并不抬头看她。 “服务生,再来一扎长岛冰茶。” 江平安欲言又止,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才好。 “我听说临床实验失败了?” “嗯。” “发生了什么?” 服务生端着酒过来了,两人都默契地保持着沉默。 “小姐,这是您的长岛冰茶,请慢用。” “谢谢。” 等到人走了,清孟才又继续开口。 “有人在我安排的患者身上做了手脚,把人换成了丧尸。” “谁这么大胆?” 清孟注视着杯中浅褐色的液体,有些随意地开口:“或许是胡建刚。” “这也太阴了,可不能就这么算了。明天我叫上几个院里的老头给你撑场子,我们去找胡建刚理论理论。” 清孟摇了摇头:“胡建刚不会再回研究院了。” “他被人带走了。” “被谁带走了?” 清孟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转头端起精巧的杯子,一杯接一杯的往嘴里倒酒。 看出这人心情不太好,江平安也没继续追问。 她没话找话:“哎,我说怎么一直有股香味,你这香水不是好几年不用了吗?怎么今天又涂上了。” 清孟没接话茬。 江平安有些无聊,于是低头跟肖雨发起了信息。 ‘你拍了拍肖雨。’ “怎么了?” “今天小孟那边发生什么事了?她跑来酒吧买醉了。” “她没告诉你吗?” 江平安又看了一眼喝的起劲的某人。 “没说,但我猜你指定知道。” 肖雨那边安静了会儿,过了好一阵才又发过来一句:“邢禾回来了。” 江平安嗖的一下从凳子上站起来。 “什么?!” 从肖雨那里把今天的事情了解得差不多了,江平安的表情有些复杂。 还没来得及叹口气,她抬头一看,却发现有两个男人站在远处,目光正时不时往这边扫。 左手边的男人挺着大肚腩,脖子上一串大金链子,手上夹着一根雪茄,看起来颇有股暴发户的气质。 右手边的男人则是尖嘴猴腮,嘴里叼着劣质香烟,一身紧身衣牛仔裤,看起来一副营养不良的模样。 与她的目光对上之后,两人窃窃私语了一番,看起来有些蠢蠢欲动。 江平安更觉头大,只希望他们不要在这个节点上来触霉头。 奈何他们不识趣,大摇大摆地上前,自以为很有风度地端着酒杯走到两人面前。 “两位美女,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李侯,你们可以叫我李哥。这位是胡碌胡老板。” 没有人搭理这瘦得跟猴一样的李侯,他也没知难而退,继续厚着脸皮问。 “这里有人吗?” 江平安勉强维持着自己的礼貌:“有了。” 胡碌对着她们上下打量了一番,暧昧地笑了笑。 “我观察你们好久了,明明就只有两位美女。不要害羞嘛——陪我们喝两杯?哥哥会好好疼你们的。” 江平安的好脾气告罄,冷下脸道:“请你们自重。” 胡碌饶有兴致地舔了舔嘴唇,不觉受打击,反倒像是看到了什么颇具挑战性的猎物一般跃跃欲试。 “还挺有脾气。” 说着他伸手要来摸江平安的手。 江平安心里一阵恶寒,想都没想便准备躲开。 一旁安安静静喝酒的清孟却毫无预兆地出手了。 “啪——” 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响起,顿时周围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了过来。 胡碌捂着脸上鲜红的巴掌印,不敢置信地看向她。 “你竟然敢打我?” 清孟不说话,只是拿纸擦了擦手,仿佛上面沾染了什么脏东西。 胡碌觉得脸上挂不住:“出来喝酒不就是来卖的吗?装什么清高?” 江平安把清孟护在身后,气势上没弱分毫。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也要有个限度,不*看看你们长什么样,一个胖的堪比猪,一个柴得像猴子,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也敢来搭讪。” 胡碌指着江平安,气的手抖得停不下来,半晌没说出一句话。 李侯立马站出来忠心救主。 “你他妈怎么说话呢?” 清孟没出言争辩,反而不紧不慢地往胡碌还在发抖的手上放了一块钱。 拿着那一块钱,胡碌有些不解地看向她。 清孟笑了笑,眼角带着一股如春风般撩人心弦的媚意:“你的小费。” “你这是什么意思?” 清孟好似才反应过来:“哦——原来你不是鸭子,不好意思啊……” 胡碌后知后觉地气红了脸。 “你你你!” “不过——”清孟脸上的笑容瞬间淡去,“钱就收着吧,赏你的,不用还了。” 向来只有男人把女人当玩物的份,如今却被说成是鸭子,胡碌哪受得了这种侮辱。 她一拍桌子:“你们别给脸不要脸!今天老子就让你们尝尝嘴硬的后果……” 老板发令了,李侯立马准备给这两个女人一点颜色瞧瞧。 就当他气势汹汹地抬起手时,身后却传来一阵惊呼。 李侯下意识回过头,可下一秒玻璃破碎的声音就已经近在咫尺了。 “砰——” 剧痛从后脑勺传了过来,视线开始变得模糊,脑中天旋地转,身体也失去了平衡。 在昏迷之前,李侯看见了一个从未见过的女人。 她留着短发,同样也是万人之中也难得一见的美女。 但与吧台旁坐着的那位清冷美人一眼就让人沉静下来的漂亮不同。 这人的五官更立体深邃,即使没有化妆,也自带一股随性张扬的气场。 而此时这个女人手上拿着半截碎掉的酒瓶,浑身一股摄人的戾气,看他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死人。 李侯倒下去之后,后脑处流出的血染红了大理石地面。 有胆子小的女生尖叫着跑开了,其余的人群恐惧之下几乎都不约而同地向后退了几步。 于是这边就变得分外宽敞了起来。 清孟还安然地坐在吧台旁。 邢禾提着啤酒瓶挡在清孟面前。 胡碌在她面前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邢禾甩了甩手上的血,转头看向胡碌:“让她们尝尝什么后果?” 胡碌咽了一下口水,有些底气不足地开口:“你怎么敢打人的,知道我上面是谁吗……” 邢禾漫不经心地抬眼:“你想死?” 第79章 我先去冷静一下。 明白自己这是惹到了狠人,胡碌全身抖了一下:“其实这是个误会,咱们有话好好说!” 邢禾也不跟他浪费时间,直截了当地开口:“道歉。” 胡碌连忙颤颤巍巍地朝着清孟和江平安道了个歉:“对不起对不起!姐姐您大人有大量,就原谅我这一次吧!下次我一定不会了……” 清孟转过身去自顾自地喝起了酒,看样子并不是很想搭理他。 倒是一旁的江平安大发慈悲的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你走吧。” 倒不是她圣母心犯了,主要也不能耽误人小情侣团聚不是。 胡碌如蒙大赦,连忙扛着地上不省人事的李侯逃出了酒吧。 两人走后人群又叽叽喳喳的议论了会儿,但到底是末世,对于这种场景都有了一定的抵抗力。 没过一会大家就都又恢复了正常,该喝酒的喝酒,该跳舞的跳舞。 找来服务生把地上的狼藉收拾完,江平安无奈地看了一眼两人。 清孟背对着邢禾坐着,某人也还跟木头人一样站在原地没动。 江平安瞪了邢禾一眼,认命地带着这人去卫生间清洁手。 江碎嘴关心:“你知道小孟的家住哪里吗?” “知道。” 江碎嘴叮嘱:“那你待会记得送她回家。” “好。” 江碎嘴絮絮叨叨:“别让她喝太多酒,胃不好。” “我知道。” 给邢禾找了个凳子坐下,江平安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这两哑巴能不能把事情好好说开。 “那我可就先走了哈!” “嗯。” 江平安走后,空气安静了一会,直到清孟突然咳嗽了起来。 “咳咳……” 邢禾起身上前拍了拍她的背。 平复了好一会儿,清孟的咳嗽才止住。 邢禾有些心疼,轻声劝了一句:“少喝一点。” 清孟没有说话,只是睁大眼睛看着她,眼中带着一丝醉酒时特有的迷离。 可能是被呛得狠了,她抬起头时,嘴角有一丝酒液流了下来。 仿佛天女下凡时遗落在凡间的白色丝带,让人忍不住去探寻埋藏得更深的风景。 邢禾下意识地抬手替她擦去那丝酒液。 触碰到那处令人心驰向往的嘴唇时,指间又仿佛触电了一般,犹豫着往回缩了几厘米。 可下一秒一股久违的柔软触感却直接包裹了上来。 如同冬日的阳光,寒夜里的火堆。 暖洋洋的。 邢禾的瞳孔瞬间放大,就连心弦也颤了几颤。 她有些无措地看向她,左右为难地从嘴里挤出一句:“清孟——” 清孟吐出她的手指。 脸上带着一丝醉意而起的红晕,可与沾着湿意的嘴唇相悖的是那双桃花眼里的无辜。 就好像她刚刚是在摆弄一件无关紧要的玩具一般。 “我想回家……” 邢禾的喉咙涌上一股涩意。 “好,我们回家。” 出了酒吧已经是凌晨十二点了。 空气中带着一股寒意,担心清孟会感冒,邢禾脱下自己的衣服准备盖在她的身上。 可这醉鬼却轻飘飘地一巴掌打来。 不仅衣服被打落在地上,就连邢禾也一时不备,被这巴掌打了个正着。 邢禾逮住清孟作乱的手,无奈地开口喊她的名字。 “阿清——” 清孟掰开邢禾扶着她的手。 “我!自己走……” 邢禾柔声道:“会摔跤的,我扶着你好不好?” “不!” 清孟站在原地不走,红扑扑的脸上满是倔强,看起来甚是可爱。 邢禾不忍心拒绝她,只得在身后小心翼翼地看着她往前走。 “好,那你小心……” 清孟嘴里嘀嘀咕咕着我能走,脚下的步子却晃晃悠悠的。 这人还是如同四年前一样,一醉起来就变了个人。 就连走路也不专心。 一会儿站着研究马路边的路牌,一会儿蹲在地上一只一只地数蚂蚁。 上台阶时,脚软了一下,清孟便要直愣愣地往地上摔了。 邢禾连忙上前接住了她。 让人意外的是,即便人已经醉的不清醒了,清孟的身上却没什么酒味。 靠近的时候便觉一股熟悉的香味在鼻侧若隐若现。 肌肤相接的位置也传来一阵阵热意。 连带着曾经的缠绵悱恻都如同连环画般在邢禾的脑海中来回放映。 她摇了摇头,将那些不合时宜的想法甩了过去。 邢禾把怀里醉醺醺的人转过来面对着她。 那人却皱了皱眉,指着天上问:“地怎么在转。” 伸出手去没戳到天,于是清孟退而求其次地点了点邢禾的鼻尖。 感受到鼻尖传来的冰凉触感,邢禾的脸上无意识地勾起一抹笑意:“我背你回去吧。” “哦~” 大概是玩累了,这次清孟没有拒绝,听话地让邢禾把她背了起来。 外面的温度降得急,连带着地下都受了些影响。 一说话嘴里便哈出一股白雾,在灯光下旋转升腾。 清孟觉得有趣,便一直说着话玩。 “我们现在这是去哪里?” “我们要回家。” “你怎么知道我家在哪里?” “江平安告诉我的。” “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我和你认识吗?” “认识。” “那你是谁?” “我是……” 邢禾的嘴张了张,很想趁清孟醉酒不清楚的时候顺着自己的欲念说出那句。 我是你的妻子。 是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的妻子。 可话到嘴边又换了个字眼。 “是和你最亲密的人。” 是亲人,也是情人。 是说着要你长命百岁永远幸福,却放任自己和你意乱情迷赤裸相见。 是明明做好决定狠心把你推开,分开后又像个疯子一样每天对你跟踪尾随的。 这个世界上唯一的最亲密的人。 清孟没了声音,大概是醉意上头睡过去了。 邢禾就那样背着她,一步一步稳稳地往家的方向走着。 马路上影子被无限拉长,好像两人真的携手共进一起走到了白头。 到家之后,邢禾本来打算扶着清孟上床就离开。 可一沾到床清孟就立马坐了起来,嘀咕着要洗澡自己去了浴室。 担心喝醉酒的人在家胡乱行动会受伤,邢禾犹豫了一下,决定还是留在这里等等,看着她睡下再走。 浴室亮起灯,窸窸窣窣的水流声传了出来。 别墅本就安静,也更加衬得浴室里的声音勾人。 邢禾的心绪被那声音引着,不自觉地勾勒出了某些若隐若现的形状。 她猛地站起身,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 还是在客厅走走吧。 门口是简约风的吧台和长椅,酒架上摆着几瓶不知名的洋酒。 入目是深灰色的沙发,还有视野开阔的落地窗。 邢禾站在沙发旁,想象着清孟一个人坐在这里,一边喝酒一边看窗外的风景。 可惜窗外并没有什么特别的风景,只有一条平淡无奇的马路。 这座别墅也实在是太大,大到让人很容易就生出名为孤单的情绪。 邢禾望着窗外出神。 清孟会经常想起她吗? 她现在应该还在生气吧。 抬起头时,邢禾偶然看见电视柜旁最为醒目的位置摆着一个小物件。 那是一个小小的模型。 模型的涂层很精巧,甚至连触感都与真实的建筑没什么两样。 不知道按比例缩小多少倍的农村自建房,看起来明显有些突兀的水泥围墙和银白色大门。 门口的几亩菜地、一条小河,就连楼顶的太阳能热水器和发电板都按照原位置还原了。 谈不上观赏性,这个模型甚至有点丑。 但邢禾站在原地端着它看了很久很久。 “咔哒——” 浴室的门开了,里面的人裹着浴巾踩着热气出来了。 邢禾的心乱了半拍,马上将东西放回原位。 可清孟却好像没有注意到邢禾的存在,自顾自地越过她,去一旁坐着吹头发。 不知道是应该开口,还是应该离开,邢禾有些手足无措地僵在那里。 收好吹风机之后清孟便关了灯。 整个空间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这是在生气?还是怎么了……… 邢禾有些担忧的开口:“阿清——” 邢禾没有机会把话说完。 因为清孟向她走来了。 她的手指轻若无物地从邢禾的发丝间穿过,带来一阵不知从何而起的痒意。 还没等邢禾把心中的那股骚动抚平,闪动着诱人水光的薄唇便在夜色中迎了上来。 在一场独属于夜的捉迷藏游戏中,轻颤的睫毛如羽毛拂过水面,在邢禾的心中荡起层层波纹。 当两人之间的距离无限接近于零时,她再一次感受到了来自于清孟身上的气息。 与之前的香水味不同,这次是邢禾从来没感受过的。 沸腾的热气中,沐浴露的芬芳与独属于清孟的体香混合在一起,让她的头脑也变得如同醉了酒一般昏昏沉沉的。 邢禾下意识地抱住清孟,手上的动作用力到仿佛要将她揉进身体里。 明明是对方主动撩拨,可这人受不住氧气的空缺,一点一点娇弱地软了身子。 从客厅一路磕磕绊绊到卧室。 当两人摔倒在床上时,不知道是谁先解下了第一颗扣子。 邢禾轻易地便迷失了自我,放任自己的双手在那副完美的身躯上游离。 如同初生牛犊第一次吃到甘甜的牧草一般。 品尝美味的时候不懂得掌握轻重,路过的地方便留下一朵朵鲜艳盛开的紫色藤萝花。 呼吸声大到让人无法忽视,喘息声也越来越撩人心弦。 可就在到达那令人心驰神往的世外桃源的前一秒,这场盛宴却出乎意料的被叫了停。 手被攥住时,邢禾感觉自己整个人都仿佛被悬着半空中般不上不下的难受。 她有些无助地看向清孟,想要开口问她为什么。 而身下的人甚至还未停下急促的喘息,脸上仍然是那丝勾人的媚意。 她说:“我先去冷静一下。” 第80章 “还要继续……吗?” 清孟一个起身便轻而易举地从这场欢乐中抽离。 浴室中再次传来窸窸窣窣的水流声。 当清孟洗完澡时,邢禾仍然跪坐在原地。 听见拖鞋啪嗒敲打地面的声音,她甚至不敢抬起头,只怯懦地从嘴里挤出了一句。 “你不喜欢我了吗?” 清孟的手无意识地攥紧了睡衣的下摆,但语气却显得分外平静。 “我说过的话一直有效,邢禾。” “今天晚上的事情不要多想,不是你的问题。” 邢禾沉默了一会,还是选择了闷闷地开口道歉:“对不起……” 清孟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最后打开了灯。 “我们谈谈吧。” 没能适应眼前的强光,邢禾下意识地闭上了眼。 再睁开眼时,清孟已经坐到了她的对面。 此时灯光下的清孟与平常清冷疏远的状态截然不同。 她的脸上还带着没有退却的潮红和情意,难得的看起来有了一丝软软的感觉。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刚刚我没有控制住自己。” “是我在勾引你。” 邢禾自顾自地反省:“可是你喝醉了,我才是清醒的那个。” “邢禾,我没有喝醉。” 邢禾瞪大了眼睛,看起来有些不相信。 “你……” 清孟轻笑了一声。 “为了骗你装的。” 说着成年人的话题,却在用着哄小朋友的语气。 “原来是这样……” 邢禾接受了清孟的说法,但心中仍然不受控制地有些紧张。 这时,对面传来一声轻到几乎没有声音的叹息。 清孟说:“邢禾,在我面前不用有任何负担,做你想做的事情就好。” 她的声音清澈得像是入春的第一场雨,带着一股凉意细密无声地渗入心里的每个角落。 温柔地填补每一段空白,疗愈每一个伤疤。 就连已经习惯处在永远安静的黑暗当中的邢禾竟然也突然有了想要开口说些什么的冲动。 “阿清……” “其实我被丧尸咬了,我变成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了,可是我什么都没告诉你。” “是我什么都没发现。” “我担心你会害怕我,又担心你不愿意放弃我,所以我说了很难听的话。” “你在向我求救,是我没听出来。” “我其实早就来了安置点,可是我一直没来找你,让你担心了这么久。” “是我一直没找到你。” 从始至终清孟都看着邢禾的眼睛,眼中只有温柔和坚定。 邢禾反倒深陷在那双眼睛如同湖水般无边的深情和包容里面,再说不出一句话。 “嗯,还有吗?” “没有了是吗?那就到我说了。” “你不需要道歉,因为我也同样犯了错,我做错的比你更多。” 邢禾想要反驳清孟。 不是这样的。 明明她是受伤的那个。 明明她是等待的那个。 早在集中疏散点时,邢禾就已经放弃了自己的生命。 只有清孟,在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了解的情况下,还一直在为了拯救她而努力。 明明她才是从始至终都没有放弃的那个。 可清孟只是轻轻地用指节止住了她的嘴。 “你做错的唯一一件事情就是离开我这么久。” 邢禾的性格并不软弱,对她来说,很少有什么事情是值得掉眼泪的。 就算是执行第一个任务时,在尸群的包围中突然以因为心脏骤痛而失去了行动能力。 最后只是侥幸不死,逃过被分食的结局。 现在再想起来也就只当做喝了一口白开水一般平淡。 可唯独在清孟说出这句话时,她却无法克制地红了眼眶。 “我从来没想过,那次吵架差点就变成了我和你的最后一面。” 清孟轻轻地抚上邢禾的脸。 上面的皮肤已经恢复成了健康的小麦色。 可就在白天,她看见邢禾时,这里还像一具尸体一般,是了无生机的惨白色。 清孟嘴角勾起一抹无奈的笑,像是破碎了再被拼凑起来,整个人身上都围绕着一股无力感。 “别再让我找不到你了。邢禾。” 邢禾握住清孟放在她脸上带着冷意的手掌,无比郑重地回答。 “好。” “去洗澡吧。” 邢禾顿了一下,就连心里的情绪都被冲淡了几分。 “……啊?” 清孟调整好了情绪,又恢复了与生俱来的淡然。 “啊什么?” 邢禾看了她一眼,吞吞吐吐地问。 “那我们还……” 清孟看向她,眼中带着一丝好奇。 “还什么?” 邢禾的脸有些红,话里带着显而易见的局促。 “还要继续……吗?” 清孟的脸上涌现出一抹讶然。 “哦——你说这个啊?你还想继续吗?” 邢禾像是被踩中尾巴的猫,一下子站了起来。 “我没有那个意思,我只是问一下,我那个……” 清孟的嘴角勾起一抹浅笑。 “逗你的,今天太晚了,你身上脏所以才让你去洗澡的。” “哦……” 见清孟心情不错,邢禾眨了眨眼,试探道:“那我洗完澡,还回家吗?” 清孟看着她,目光中带着一丝暖意。 “你的家不是就在这里吗?” 才刚刚落下的涩意又冲上了鼻尖,邢禾闷闷地回了句知道了就去洗澡了。 邢禾离开后,清孟却在床上出了神。 那个时候,心中突然涌上一阵恐惧和抗拒,在思想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就已经推开了邢禾的手。 为什么呢? “清小姐,经过初步诊断,我认为你当前的症状很可能是迟发型创伤后应激障碍。” “迟发型创伤后应激障碍?” “是的。” “对于创伤性事件可能发生的人、时间、地点会使你产生精神痛苦或生理应激反应。” “……治疗方案呢?” “目前主要以药物和心理治疗为主。” “痊愈的几率是多少?” “30%。” 砰砰砰—— 突然而起的敲门声打断了清孟的回忆。 “进来。” 李雪抱着文件进来:“清姐,刘总工找你!” 终于来了。 清孟放下手中的资料,淡淡道:“知道了。” 中心研究院,总工办公室。 砰砰砰—— “进来。” “总工,清孟研究员来了。” “让她进来吧。” 清孟走了进去:“刘总工,您找我。” 刘向山笑了笑:“坐吧。” 清孟微微颔首,在他对面坐下。 “我听说你最近在查s—1512346号试管的用途?” 刘向山没有提起那个有心脏病病史的患者,反倒是问起了这件事。 清孟不卑不亢地回答:“是的。” “查出来什么了吗?” “目前还在走流程。” “为什么要查这个?” 摸不清刘向山提问的目的,清孟出言试探:“为了查四年前的一个事故。” 刘向山摸了摸下巴:“c市集中安置点的丧尸暴动与大规模爆炸事故,是吗?” 他果然知道这件事。 清孟没有答话。 刘向山便继续道:“s—1512346试管由基因研究项目组的研究员宋文申领使用,申报用途是专门针对丧尸基因的强力麻醉剂。” “总工这样……不符合规矩吧?” “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不用在意那些劳什子规矩。” 清孟皱了皱眉,有些看不透对方此时的示好背后有什么目的。 “就当是庆祝临床试验成功吧。” 虽然尸潮的原因尚未明确,但在患者‘尸变’的情况下,整个研究院上下都已经默认清孟本次临床试验以失败告终。 可刘向山却说,庆祝临床试验成功…… “总工认为临床实验成功了?” 刘向山看着他,眼中闪过一丝毫不掩饰的赞赏:“难道没有成功吗?” “陈晨。” 这是1号患者的名字。 “在患者患有先天性心脏病,经不起药物刺激的情况下,都成功作用的试剂,我还有什么理由不认为它已经成功呢?” 刘向山果然早就知道陈晨患有心脏病,那能拿走除颤器的—— “是您找人拿走了除颤器?” “是。” “为什么?” “你可以当作是我对你的考验。” 清孟抬起头,以为自己听错了。 “考验?” “不管是在并不了解患者过往病史的情况下做出最准确的判断和指示,还是做好应对突发情况的两手准备。这都是一个合格的领导者应该做的。” 清孟深吸了一口气:“那如果我决策失误呢?” “那就说明你不是个合格的领导者,你不会通过我的考验,也不会有机会站在这里。” “就因为这样,您就故意隐瞒患者的心脏病史,故意找人拿走救命的器械。那患者的命呢?” “医学研究总要有牺牲的,这很正常不是吗?” 清孟站起身就要往外走:“道不同不相为谋,我和总工没什么好说的。” 见清孟真的要走,刘向山收起了随意的态度。 “哎,等一下,我还没说完呢。” 清孟停住了脚步。 刘向山这才松了口气。 “你这孩子,啥都好,就是这性格,过刚易折啊。” “如果我说我做的这些已经提前征得了本人的同意,如果他不幸为医学研究事业牺牲,我会安顿好他的家人呢。” 清孟回过头看向他。 看出清孟的态度有些动摇,刘向山继续道:“陈晨的家里只有年迈的父母,你应该清楚,作为被感染的异种,如果得不到这次临床试验的机会,他后面也就只剩下死路一条了。” 这是事实。 清孟安静地坐了回去。 “您应该还有别的话要说。” 刘向山看着她:“你知道他们为什么要对你动手吗?” 清孟垂下眼帘:“阻止临床实验成功。” 刘向山摇了摇头:“不止于此。” 他又问:“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大费周章地考验你吗?” “不知道。” 刘向山拉上了窗帘:“是为了确定接下来要说的这些,你是否有听下去的资格。”【魔蝎小说 mo xie xs .c om】 80-90 第81章 你最近好像很喜欢这样叫我。 刘向山的态度很严肃,连带着清孟也不自觉地直起身。 “还记得丧尸爆发的原因吗?” 清孟点了点头,这件事情研究院的每一个研究员都清楚。 “x物质的放射性影响,第一例受到放射性物质感染变异为丧尸的实例被证实发现于m国某实验室。” “没错。” “我国曾经有特种部队潜入该实验室,携带部分x物质返回。这件事整个研究院也只有我和两位副总工知道。” “因为直接接触过x物质,这部分执行任务的人员都无一例外被感染了,在出现变异症状后,他们在第一时间被人道主义扼杀了。” 清孟突然想起了那时肖雨和邢禾的争论。 “这件事发生在什么时候?” 刘向山仔细回忆了一下:“大概在十年前吧。” “十年前……” “邢少校这么优秀的人才,为什么这么早就离开军队了呢?” “没什么原因,不想待了就走了。” “是没有原因?还是说不出口” 清孟的脑中恍惚了一下。 难道说…… 她从那个时候开始就已经被卷进这些事情了吗? “……然后呢。” “但是这件事情仅仅是一个开始,预感到世界形势即将到来的变动,有人提出了一项自救计划。” 心中涌现了一个有些荒诞的猜想,清孟试探性地道:“这项计划与丧尸有关?” 刘向山点了点头:“没错,他们提出通过制造能够听命于人类的丧尸与没有理智的丧尸对抗,以此来达到保护人类的目的。” 清孟皱了皱眉:“这是违反人性的。” 刘向山笑了笑:“那时候人人自危,这也是最后的办法了。” “那他们成功了吗?” 刘向山摇了摇头:“没有,异种就是实验失败的产物,自救计划就此叫停。” 清孟愣了一下。 不知道毁了多少人正常生活的异种,竟然仅仅是一项实验的失败品。 尽管心中有些怒意在升腾,但她的语气依然保持着冷静。 “然后呢?” “自救计划虽然被叫停了,但是丧尸基因就像是潘多拉的魔盒,一旦打开就很难合上。” “暗中仍然有人在研究丧尸基因,前任研究院总工对此心知肚明,却也束手无策。” “更糟糕的是,如果说之前的实验在这么多双眼睛的监督下还处在可控的程度,实验转暗之后,事态的发展就彻底失控了。” 清孟顺着他的话往下问:“发生了什么?” “有一波人试图通过控制丧尸,来控制人类,这与计划的初心完全背离,所以他们也被称作计划的叛徒。” 清孟看向他:“您这个时候告诉我这些是想做什么呢?” “你现在认为临床实验被阻碍的原因是什么?” “因为有人并不想看到异种重新退化成人类。” 清孟沉默了一会。 “如果您想通过试剂来对抗这些所谓的叛徒,那您恐怕要失望了,因为我并不希望试剂在安置点中发行。” “我一早便知道。”刘向山的眼中闪过一道精光,“试验成功的消息我并未公开,而且。” “就算有试剂也不过是治标不治本,学医只能救身体上的病,救不了思想的病态,这个我可比你清楚。” 清孟拿捏不准刘向山的想法:“那您需要我做什么?” 大概是看气氛太过沉闷,刘向山开了个玩笑:“你觉得我是好人还是坏人?” 清孟并没有开口,面上也没什么波动。 刘向山笑了笑:“当我没说。” “但是不管怎么样,你本就打算调查四年前的事情,还有临床试验的那一场尸潮,对吧?” “是。” 刘向山站起身,脸上的表情少见地变得有些严肃了起来。 “我会尽全力帮助你,调查过程中有什么需要尽管提。” 清孟愣了一下,明知对方不会回答还是情不自禁地问出了那句。 “为什么选我?” 看着面前这张年轻的脸,刘向山突然想起了很多年之前。 那时刚入研究院不久的他,还并不知道每天在自己身边转悠过来转悠过去一头白发的就是那个大名鼎鼎研究院总工。 “老头,你对我这么好干嘛?是不是有什么企图?” “怎么?看你小子有天分,想收你做徒弟不行吗?” 刘向山揉了揉太阳穴,看起来有些为难。 “如果我说我起了爱才之心,你信吗?” 清孟看着他,眼中是坦然,但看起来显然不信这没头没尾的说辞。 刘向山也就没继续说下去了。 “不管怎么说,我们有共同的敌人,你只需要记住这点就行,至于其他的,以后时机到了你自然会知道。” 走出研究院时,天色还早。 拿出移动通信装置,上面显示的是邢禾三个小时前发来的信息。 “下班了吗?” 清孟回复:“下班了。” 下一秒,邢禾的电话就打来了。 邢禾带着磁性的嗓音在听筒那边响起:“阿清。” “怎么了?” “不是下班了吗?我过来接你。” “你怎么来接我?” “开车过来吧。” 清孟的眉眼间带着一股笑意:“我开了车,你再开车过来剩下的那辆怎么办?” 邢禾换了个说法:“那我走路过来。” 清孟这才有些无奈地道:“不用了,我已经下班了,你在家等我吧。” “好吧。” 挂断电话,清孟出了电梯,走向自己的停车位。 可打开车门的时候,原本应该好好待在家里的邢禾竟然从柱子后面出来了。 清孟愣了一下,以为自己眼花了。 “你怎么在这里?” 邢禾故作高深:“秘密。” 这人背后沾上了一大片深灰色的墙灰,看起来已经靠在柱子上等了不少时间了。 清孟的心中涌上一个猜想。 “发消息的时候你就已经到了吗?” 邢禾没回答,只是有些不太好意思地从背后拿出一支花递给她。 清孟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这是?” “小雏菊,送给你。” 清孟接过那一朵小雏菊,心中涌上些甜意。 “这是从哪里来的。” 邢禾干笑了一下:“从路边的花坛里摘的。” 怕清孟误会,她紧接着申明:“我也知道我这个行为不对,但是我没找到花店……” 清孟哭笑不得,一时不知道怎么说这人才好。 “现在的气候不适宜植物生长,培育鲜花的成本很高,路边花坛里的那些都是绿化部废了大力气找来的,你——” 邢禾自己也觉得这事做的欠考虑,但她还是小声道:“阿清,我从来没有送过你花……” 清孟狠不下心再说什么。 过了一会儿,她突然偏过头看她:“你最近好像很喜欢这样叫我。” 上一次邢禾主动叫清孟阿清,还是在大二下的暑假。 那时她们的关系不像一开始那样疏远,也还不似婚后那般别扭。 可自从重逢之后,邢禾就变得特别偏爱这个称呼。 提起这件事,邢禾的耳朵没来由地红了半截,她吞吞吐吐地道:“你不是喜欢我这样叫你吗?” 原来…… 清孟的表情不受控制地变得柔和了起来:“我知道了,上车吧。” “好,我来开车。” 邢禾开着车轻车熟路地出了研究院的地下停车场,清孟有些好奇。 “你不是第一次过来?” 邢禾的眼中闪过一丝慌乱:“没有啊,只是顺着地上的指示走而已。” 清孟半信半疑:“是这样吗?” 还好她并没有追着不放,而是问起了别的。 “我们这是去哪?” “待会到了你就知道了。” 汽车一路开着,前往的却是别墅的方向。 在进入别墅区前,车头一拐进入了对面的小区。 对于接下来要去的地方,清孟隐隐约约有些猜测。 下车后,邢禾果然带着她来到了一栋小房子面前。 “这是……你的家?” “嗯。” 邢禾用钥匙开了门,叮嘱道。 “你在这里坐坐,等我一下。” 清孟点了点头,看着邢禾进了里面的房间后才开始打量起四周来。 室内的陈设干净整洁,不过除了必须生活品之外几乎就没有别的东西了。 如果不是主人的物欲极低,就是搬过来的时间并不久。 还没等她探究清楚,邢禾就已经从房*间里出来了。 出来的时候手里好像还遮遮掩掩地拿着什么东西。 她径直走到清孟面前,把一堆收纳整齐的纸放到她手里。 掂了掂纸张的分量,算不上重,清孟有些好奇地问:“这些是什么?” 邢禾低着头看脚尖,没头没脑地回了一句:“房产证,和一些其他的。” 清孟大致翻阅了一下手上的纸质文件。 居住民房,产权面积100平,负50层。 商用店铺,产权面积300平,负50层。 商用店铺,产权面积200平,负40层。 …… 如邢禾所说,确实都是由安置点官方印证的地产所有证明。 整个翻阅下来,与普通的地产证明基本一致。 唯一有些不合理的是,不管是什么时候做的公证,证明文件上面落款的所有人名字没有一个是邢禾。 取而代之的是另外两个工工整整的字。 清孟。 清孟抬起头来看向邢禾:“为什么都是我的名字?” “这四年我一直一个人,不知道哪天运气不好就……登记在你的名下说不定还能帮到你。” 邢禾没把话说的太明白,只是笑了笑。 “现在也刚好是时候把它们交给你了。” 她的表情很轻松,轻松到让人以为她交给清孟的只是一叠废纸,而不是她的全部身家。 第82章 还想要更多。 清孟的心无意识的紧了紧,她把文件递了回去:“不用把它们交给我,找个时间做个公证转移回你名下吧。” “如果是身体状况方面的问题,不用太过担心,有我在你会活下去的。” 邢禾依然没有要把文件收回去的意思,尽管她的回应来的几乎毫不犹豫。 “我相信你,毕竟我的阿清是最厉害的研究员。” 我的阿清…… 明明是四个再平平无奇不过的字组合在一起,却让人想要听一遍,再听一遍。 清孟不动声色地摸了摸耳垂,那里果然有些发热。 她按耐住内心的悸动,故作平静地问:“那这是……” “这些是送给你的。” “送给我?” “嗯。” “为什么?” 邢禾的眼中写满了认真:“在我的家乡,家里都是老婆管钱的。” 说到老婆这个有些陌生的字眼时,邢禾的音量弱了些,明显是在害羞。 可她还是继续说完了后面的话。 “我喜欢你,我想让你做我的老婆。” 清孟的眼睛眨了眨:“就这样?” 一时摸不透这个就这样的含义,邢禾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她的表情:“那个,我不是在求婚,你别误会。” 清孟应了声哦便将头偏过去不看她。 清孟不说话,邢禾也看不见她的表情,于是紧张得手心都出了些汗:“但是我是认真的,不是随便说说而已。” 清孟重新转头回来看邢禾,好像在等待着她的下文。 邢禾鼓足勇气开了口:“我在跟你表白。”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句话清孟看起来好像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高兴,就连眼里的笑意都淡去了几分。 感受着突如其来的沉默,邢禾的眼中闪过一丝懊恼,她好像把事情搞砸了。 现在并不是合适的表白时机,她应该让自己慢下来,给彼此多一些适应的时间才对。 就在她内心忐忑,犹豫要不要开口说点什么的时候。 清孟突然问了一句:“所以那个时候,你其实喜欢我,对吗?” 在得知邢禾‘死讯’的这几日里,清孟曾无数次的复盘过那时发生的事情。 可不管再怎么复盘,所谓的真相大多是靠猜测和别人的描述还原出来的。 这次,她想要听邢禾亲自说。 清孟开口问的问题,不是现在喜欢吗,不是未来会喜欢多久,而是,那个时候你其实喜欢,对吗? 邢禾几乎一瞬间就明白了,清孟还在为几年前的事情耿耿于怀。 伤疤并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弥补,她现在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在面对一个小心翼翼的求证时,毫无隐瞒地给出答复。 于是邢禾坐得端正了些,认真看着清孟的眼睛。 “对不起,这也是我要告诉你的第一件事情。” “我喜欢你。” 邢禾曾经以为这几个字对她来说或许会有些羞于启齿,可直到那几个字说出口,她才发现好像也并不是多么困难的事情。 “我其实早就确定了这件事,但是我以为……如果真的为你好,就应该放手。” “你觉得如果为我好就要放手——” 清孟的眼里沾了些难过,音量也难以控制地提高了。 “那你自己呢?” 邢禾摸了摸鼻尖,有些不知道怎么面对清孟如潮水般一拥而上的心疼,只能将事情一笔带过得尽可能轻描淡写。 “那时我感觉自己马上就要死了嘛,想这么有的没的也没有意义。” 时间一秒一秒的流逝,清孟眼尾的那抹红也就越发明显。 “但你离死亡最近的一次不是因为感染丧尸病毒,是为了救我。” “这件事你也知道了?” 清孟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 自知理亏,邢禾往前一步,勾了勾清孟的小手指,有些生涩地哄着人。 “我这不是好好的吗?还站着这里跟你说话呢?” 清孟没有打算这么轻易放过邢禾,她有些严肃地开口:“那如果你死了呢?” “你有没有想过你死了我怎么办?” 邢禾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儿,然后抬头看向清孟,柔声道。 “不知道为什么,我有一种感觉,就算是我死了,我也一定还会再来找你的。” “可能我会变成天上的星星,变成地上的蚂蚁,又或者变成一只小猫小狗。” 说到这里她忽的笑了笑。 清孟皱着眉头,有些生气于这人随意的态度。 “你笑什么?” “我在想,也可能……兜兜转转,下一世我还是你的爱人。” 说出这句天方夜谭般的话,邢禾心中也不是那么的有底气。 但这并不是谎话,这种如同命中注定一样的感觉确实会时常萦绕在她的心头。 清孟愣了一下,脸上的表情缓和了许多。 “不管怎么说,以后不要再做这样的事情了。” 邢禾轻轻地亲了亲清孟的额头,适时地认错讨饶道:“我知道这样不对,以后不会了,你就原谅我吧,好吗?” 清孟没有防备地被亲个正着,耳朵立马就红了个彻底。 “好。” 看出她对此十分受用,邢禾又凑近了几分,神神秘秘地道:“其实这段时间我还发现了一个秘密,你猜猜是什么?” 清孟认真地想了想:“向天的背后是安置点的人?” 邢禾摇了摇头。 “丧尸喜欢吃生肉不喜欢吃腐肉?” 邢禾哭笑不得。 “不是。” “那是——” 清孟眨了眨眼睛。 “我也喜欢你?” 这突如其来的表白如同瞬时绽放的绚烂烟花,邢禾一下便被轰炸得失去了冷静。 “这……明明不是我要说的那个。” 清孟轻笑一声,眉间的柔情如同湖水般清澈又厚重,几乎一瞬便要将她淹没。 “但这确实是我的秘密,你没发现吗?” 邢禾有些呼吸不畅,伸手把脸藏起来。 “你不按常理出牌!” 清孟慢慢地把邢禾的手扒开,露出她那张有些泛红的脸。 她柔声道:“好啦,你说吧,你发现了什么秘密。” “其实也不算什么很大的秘密。” 邢禾慢吞吞地抬起头:“那天看着江平安把你救出去的时候我以为自己要死了。” “那时候我的意识快要模糊了,我想,不管是明天,还是后天,大概没有任何一刻我会比那个时候更爱你了。” 说到这里,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以此来掩盖语气中的波动。 “可是我刚刚发现,就在今天,我依然是这么想的。” 清孟脸上有一瞬的惊诧和无措,仿佛从来没有想过有朝一日能从那个木讷别扭的人口中说出这样直白又热烈的情话。 “邢禾……” 下一秒,邢禾竟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了一个银白色的戒指。 她认真地看向清孟的眼睛:“清孟,你可以做我女朋友吗?” 清孟怔在原地。 “这是……” 邢禾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戒指,时间有些来不及了,做的比较仓……” 话还没有说完,清孟的答案便先来了。 “可以。” 这突如其来的幸福砸得邢禾有些晕头转向,她就那样呆呆地看着她,好一会都没缓过神来。 清孟有些不自在地别过头去:“不戴戒指了吗?傻瓜。” 邢禾这才反应过来,有些手忙脚乱地把戒指套进了她的食指上。 尺寸不大不小刚刚好。 清孟的手指纤细修长,即便只是普通的银制素戒也被衬托得精致独特了起来。 盯着戒指看了好一阵子,清孟莫名的想起了很多事情。 她想起四年前,邢禾突然出现把她从医院的死局中拯救了出来。 而四年后,邢禾又是这样突然出现,把她从胡建刚的枪口下抢了回来。 清孟抬起头,眼角有一滴泪悄无声息地流了下来。 邢禾有些慌了神,伸手要去帮她擦眼泪。 “阿清,这是怎么了?不开心吗?” 清孟这才意识到自己哭了,可越是想要止住心里的感伤,那股后怕反而越发汹涌,泪意也无法控制。 “没什么,只是失而复得,有些感慨而已。” 邢禾用纸沾去她的眼泪,近乎虔诚地道:“阿清,我跟你保证,以后不会了。” 清孟眼中依然有光波流转,嘴角却勾起了一抹笑。 “好。” 沾染着泪珠的睫毛近在眼前,衬得那双眼仿佛是破碎的钻石无端有些惹人怜爱。 在这一瞬间,邢禾突然就无法克制住想要靠近她的冲动。 于是她跟随着自己的本心,低下头一点一点地吻去了清孟眼角的泪。 品尝那咸涩的感觉,同她一起经历那段绝望孤苦的日子。 清孟的眼睛紧闭,睫毛也在轻轻地颤抖。 直到邢禾离开,她才敢再次睁开眼睛。 比想象中还要让人沉醉的感觉。 看着清孟有些躲闪的眼神和脸上悄然升起的红晕。 就连刚刚残存在舌尖的一点苦涩也悉数不见,心间只剩下甜。 这并不是邢禾第一次亲吻清孟。 可这却是她第一次在清醒的状态下,真正凭借自己的勇气主动亲吻清孟。 目光不经意间对上,大概是出门时涂了唇膏。 此时清孟的唇就如同初春时生机昂扬的鲜花,饱满得快要溢出的露水在阳光下闪烁着诱人的光。 尽管清孟并没有开口,可是邢禾莫名地从她的眼神中看出了隐晦的邀请。 还想要更多。 喉头有些干涩,邢禾下意识地舔了舔嘴唇。 手无意识地扶住清孟的腰,将她往自己这边带了些。 就在距离再一次靠近的时候。 一阵声音突然响起,围绕在两人周围那股难以言说的气氛也被打破。 第83章 “我想亲你。” 两人如同触电般瞬间弹开。 清孟接通了电话。 “小孟!怎么不接电话?” 清孟清了清嗓,“咳,刚刚没听见。” 江平安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将信将疑:“是吗?那你吃饭了吗?” 清孟如实道:“没有。” “我们在老地方等你,过来一起吃饭吧。” 听筒那边又传来樊花的声音:“清孟姐,邢禾在旁边吗?” 清孟转头看向邢禾征求她的意见,嘴里做着口型。 要说吗? 邢禾对清孟点了点头示意可以。 “她在。” 樊花的音量突然提高了:“邢禾,你也一起来!听见了吗?” “听见了。” 江平安心满意足地道:“那就这么说定了,我们在这里等你哈!” 没等回复,江平安就挂了电话。 清孟抬起头看邢禾。 邢禾有些无奈地笑了笑。 “这些人,真会打扰人的好事。” 虽然邢禾没有将话说的太明白,但清孟还是听出了她的未尽之意。 看见清孟抬手掩饰着发红的耳尖,邢禾的嘴角微微扬起一抹弧度。 太可爱了。 邢禾快步走上前,拉起她的手。 清孟停下脚步,看向两人紧紧相握的手。 邢禾的表情极为自然,仿佛这个动作已经在心里演练了成千上百次。 “走吧,她们在等我们呢。” “女朋友。” 清孟愣了一下:“……女朋友。” 邢禾抬起头看着她笑:“是呀,阿清,我的女朋友。” 邢禾和清孟一进门,四双眼睛就齐刷刷地。 樊花,谌夏,江平安,肖雨毫不意外地也在。 樊花和谌夏坐在一起,所以江平安也就‘被迫’和肖雨坐在了一起。 见到两人进门,江平安阴阳怪气地道:“哟,主角总是最后一个出场哈。” 樊花满脸笑意地打招呼:“你们来了。” 邢禾拉着清孟在空着的两个位置坐了下来。 “菜已经点好了吗?” 谌夏把菜单递过来:“点过一些,就等你们两个了,可以看看还有没有什么想要的。” 邢禾接过菜单递给清孟。 清孟随意勾了两道邢禾爱吃的菜递给服务生。 没过多久,菜就端上来了。 众人等得久了都有些饿了,也不见外,就各自开动了。 看出邢禾有些犹豫,清孟关心道:“你是不是很久没吃普通的食物了?” 邢禾摇了摇头:“偶尔会吃。” 她从来没有沾染过人肉,哪怕是腐烂发臭的。 大多数时候还是靠人类的食物以及营养剂补充能量。 日常的进食流程,便是只吞咽不咀嚼,再把嘴闭起来防止身体排异导致呕吐。 为了给清孟证明,邢禾挑起一块肉往嘴里送。 可是吞咽已成了身体的条件反射,肉一入嘴便被咽了下去,弄巧成拙地反而让对方眼里多了几分担心的意味。 “你忘记怎么吃东西了。” 邢禾没当回事,随口道:“没事,习惯了就会改回来了。” 清孟不满意她的态度,伸出双手把住邢禾的脸,让她看着自己的眼睛。 “不能这么吃东西,人类的消化系统受不了。” 邢禾的脸被挤压得变了形,看见清孟眼里的较真,她软了下来,嘴里含糊不清地回答。 “好,我知道啦。” 清孟夹过菜喂到邢禾的嘴。 “啊——” 邢禾听话地张开嘴将菜吃进去。 可她果然有些不习惯于舌尖多出的这一抹味道,就连牙齿的磨合都因为长时间的空白期略显生硬。 见邢禾的表情有些难看,清孟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背,柔声道:“慢慢嚼,不要着急。” 邢禾点了点头。 见到邢禾一步一步按照她说的话将食物咀嚼吞咽,清孟这才满意。 “很乖。” 邢禾十分受用,转过头来看着她:“有什么奖励吗?” 清孟轻轻地应了一声。 “嗯。” “那我要刚刚被打断的那个。” “被打断的什么?” 清孟的眼神里尽是坦然,装起傻来也是一把好手。 邢禾的脸上露出一个了然的笑,直接凑到她的耳边。 “我想亲你。” 清孟的脸一瞬便红了个透。 瞪了邢禾一眼,慌不择言道:“回去再说。” 邢禾看着她,也不说话。 意味很明确。 记得说话算话。 清孟避开视线,转头看向其他地方。 这一转头便正好和四双直愣愣的眼睛对上。 樊花假装不经意地说了一句:“回~去~再~说~” 江平安幽幽地道:“清孟大美女,你就没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这几位都是知根知底的人,清孟并没有打算瞒什么,便直接开口:“你们有什么想问的吗?” 几人互相看了一眼。 江平安率先开了口:“你们两个是不是在一起了?” 清孟回头看邢禾。 不等清孟开口,邢禾便直接握住了她放在桌的手,笑着对众人宣布:“如你们所见,清孟现在是我的女朋友了。” 清孟也微微点了点头。 “嗯。” “什么时候的事情?!是不是昨天晚上。” 清孟只是摇了摇头。 “秘密。” 对于没有亲眼见证两人表白这件事,江平安还在那里痛心疾首。 樊花已经开始深挖起了另一件八卦。 “谁表白的?” 谌夏:“我觉得是邢禾。” 江平安:“我觉得是清孟!” 肖雨难得的也参与到竞猜当中,不过猜的却是江平安的反面。 “我也认为是邢禾。” 江平安不满地看了肖雨一眼,“你们这群没眼光的人,我们小孟一看就是上面那个好不好。” “小孟,你说,是不是你表白的?” 面对着江平安热切的眼神,清孟的表情还是一如既往地淡然。 邢禾适时的开口打破了她的幻想:“是我表白的。” 江平安静静地在角落碎掉了。 樊花开口问起了邢禾的近况。 “邢禾姐,你这些年到哪里去了?我们都很牵挂你。” 邢禾如实回答:“一直都在安置点,不过因为身体的缘故,没办法和你们接触。” 樊花转头有些担心地看向清孟:“清孟姐,现在身体的问题已经解决了吗?” 清孟轻轻地点了点头:“目前表层的感染特征已经全部消解,药用完之后就可以彻底恢复了。” 邢禾安抚地对着樊花笑了笑:“不用担心,我一切都好。” 反倒是一向话少的肖雨较真地追问起了邢禾的身体状况。 “邢禾——那天的爆炸你的身上有留下什么旧伤吗?” 要说有后遗症吗?有。 但此时显然并不是合适的时机来提起这件事。 邢禾低下头,将自己的表情隐藏了大半。 “没有。” 那么严重的爆炸,就算能侥幸活下来,就算是身体素质强硬的异种,也不可能毫发无损。 不过是邢禾害怕清孟担心,所以故意这样说的罢了。 肖雨沉默了一下,有些犹豫地说出了那句迟到四年的话:“谢谢你当时舍命救我们,还有……对不起,我不该怀疑你。” 邢禾摇了摇头,并没有抓着这件事不放。 “没事,都过去了。” 樊花有些不解:“其实我很早就想问了,肖雨姐你到底怀疑邢禾什么呀?” 江平安也目光幽怨地看向肖雨:“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那时候我问过你,在集中疏散点为什么要救我,你到现在也没有回答。” 被众人注视着,肖雨的表情显得有些为难。 “可是……” 即便如今的首领和高层早已不像末世前那样纯粹,但肖雨依然是一名坚守原则的军人。 涉及到军事机密的话题一定会让她感到为难,这点江平安早在多年前就已经有所领会。 没怎么发言的谌夏突然抬头看了肖雨一眼,眼神有些深邃。 “如果说,军事机密涉及到了我们在场众人,是否我们也有一定的知情权呢?” 肖雨依然保持着沉默,看起来内心正在做着斗争。 清孟眼眉低垂,有意无意地试探了一句。 “肖雨,你调查过四年前的爆炸事件吗?” 没想到清孟会突然提起这件事情,肖雨犹豫了一下回答道:“调查过。” “那向天幕后的人是谁?你查出来了吗?” “暂时还没有……” 预料之中的回答,清孟轻轻地敲了敲桌面:“是查不到,还是不敢查?” 肖雨愣了一下。 清孟静静地看着她。 “你应该知道,逃避解决不了问题,他们还会出手,不管是对你,肖叔叔,我,邢禾,还是什么都不知道的人。” 不知道僵持了多久,肖雨泄了口气:“目前以我们的实力……还不能查。” 对于背后的人,邢禾早有猜测,所以并不意外于肖雨会说出这样的话。 但让众人有些没想到的是。 最先开口打破僵局的竟然是一向爱做老好人的谌夏:“陈宇。” 在场的人纷纷转头看她,可谌夏脸上的表情却没有分毫变化。 她又重复了一遍:“向天背后的人,是陈宇。” 肖雨皱了皱眉:“你怎么会知道他的名字?” “你是想问,我一个普普通通的冒险小队队长怎么会知道一个堂堂中将的名字吗?” 谌夏一反常态地笑了笑,眼中竟带着些众人从未见过的狠厉。 “肖雨姐,你可能不太清楚,在这个安置点,没有一点手段是根本就活不下去的。” 第84章 从离开你家开始,我对你所做的一切事情都是发自于我的本心。 虽然这一世早已从邢禾将清孟等人从医院救出那刻起就发生了不可逆转的变化,但她记忆中的安置点势力布局还算是有着某些参考价值。 实际上,前世的安置点内同样也存在着一个名为荆棘的组织,即便邢禾并未与之接触过,却也听说过对方的名号,看过对方的标记。 正因为看过荆棘的特有标记,那次心脏骤疼而在死亡边缘走过的时候,邢禾才一眼认出解救她的蒙面女性那面纱上绣着的正是荆棘的标志。 她看不见那个人的脸,并不知道对方是谁,对方施以援手后便直接离开了。 这些年来邢禾一直疑惑于这个组织无缘无故的帮助,却也还没查出线索。 但如果谌夏与荆棘有着某种关系,再或者说,她就是那日救她的人,那好像就能说得通了。 邢禾开口道:“你是荆棘的人。” 在她观察着谌夏的表情时,对方同样看向她,脸上带着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深意。 只一瞬间邢禾便将印象中那双蒙着面的眼睛与此时这双带着笑意的眼睛对上了号。 那日救她的便是谌夏,不会有错。 反倒是肖雨愣了一下,有些迟疑道:“谌夏你是……荆棘的人?” 谌夏没有开口说话,不过在场的都是聪明人,不否认也是一种态度,大概率邢禾说的就是事实了。 作为防卫军的少校,肖雨对荆棘组织的了解是在职责范围之内的事情。 而深受院里老古董看重的江平安,耳目四通八达,自然也听说过不少有关荆棘的消息。 常年驻扎在实验室里的清孟看起来也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只有樊花一个人看起来有些迷茫。 “小夏……荆棘是什么?” 樊花的不知情实在太过明显,邢禾微微地眯了眯眼睛。 那个憨厚老实的正义小警察谌夏从什么时候变得这般城府高筑了? 她很清楚即便发生了某些变化,但谌夏的本性并不坏,绝对做不出伤害身边人的事。 但如果说为了保护樊花需要做到这种地步,便只有一个可能性。 那就是谌夏在这个组织当中并非是一般的成员。 三把手,二把手,又或者是……最高位? 眼看着小情侣要在面前起误会了,江平安很有眼力见地站出来为樊花解释了一番。 荆棘的规模不大,据说其由一支冒险小队发展而来,各个成员都是经历过真正搏命厮杀的心狠手辣之辈。 最让人觉得奇特的一点就是其中成员各个都是女性,觉醒了异能的竟也不在少数。 得益于此,这个组织现在已经成为了整个安置点最为不可小觑地下势力之一。 不过荆棘行事全凭喜好,有传言她们会杀人劫货,也有传言她们会劫富济贫。 总而言之是极其不易掌控的危险分子,但忌惮于未知的武装实力连官方要对她们出手也要再三衡量。 樊花的眼睛微微有些瞪大。 显然想象不出自己的乖乖女朋友会参与这样的组织,而自己竟然一无所知。 “小夏!你什么都没告诉我!” 虽然隐瞒这些是出发自对于樊花的保护,但终究是骗了她,谌夏自知理亏。 于是她的态度不似之前面对肖雨那般咄咄逼人,反倒带着心甘情愿的退让和讨好。 “小花,我要变得厉害才可以保护你,我们之前约定好了的呀?” 樊花仍然有些生气,但语气终究是没有那么强硬了。 她没好气地看着瞬间便如同鹌鹑般站定认罚的谌夏,嘴里嘀嘀咕咕地道:“那也是不对的,那么危险,起码要让我知道……” 谌夏勾了勾樊花的手心,凑近她的身前耳语道:“老婆,我已经凑够买房子的全款啦!” 樊花眼前一亮:“真的?!” 谌夏宠溺地看着她笑:“真的,我放在我们床下面的保险柜里了,回去就拿给你数个过瘾。” 樊花乐开了花,一时也顾不上再计较谌夏隐瞒的小小过错了。 众人不知道她们说些什么,一头雾水地围观了半天。 谌夏轻咳一声:“回归正题。” 她看向肖雨,表情变得严肃了些:“我们可以共享的情报有哪些,或者说——作为你的朋友们,我们可以知道什么。” 肖雨用力地按压了两下太阳穴,看起来内心正处在一片煎熬当中。 原本在一旁乐乐呵呵的江平安也转头看向肖雨,她叹了口气,语气一反常态的认真了起来。 “肖雨,你其实也清楚,一时的相安无事不过是粉饰太平罢了,不管是对肖叔叔还是对于我们来说,背后的人都是一个定时炸弹,对吗?” 肖雨低着头,拳头暗自捏紧了些。 因为这些全部是事实。 “但是你忽略了一点,不管是我,清孟还是谌夏,我们都已经不是四年前的那群愣头青了,如果互相信任,互相帮助,未必就没有活路可走不是吗?” 肖雨愣了一下:“互相信任……” 江平安有些无奈地笑了笑:“我明白保密条款对你有着特殊的意义,可是现在已经不是处在正常秩序下的社会了,或许,你也可以不用活的那么循规蹈矩。” 肖雨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最终深吸了一口气。 “我明白了,我会告诉你们事情的始末,只是拜托大家不要将这件事告知第三人。” 她顿了一下,似乎是在整理着思绪:“要从一个计划开始说起。” 与谌夏真的想要从肖雨口中获得情报确保事关自身安危的目的不同。 清孟的出发点是试探相较于真正同生共死过的其他人来说,肖雨对于几人的接纳度究竟到了一种怎么样的程度。 如今得到了答案,也就没有把刚正不阿的人非得逼下水同流合污的必要,接下来的便由她开口吧。了 清孟微微抬眼,打断了肖雨的话:“掌控丧尸的计划吗?” 听见这句话对方的脸上有一丝惊诧。 “……你怎么知道?” “我是研究员。” 肖雨没有对这个回答表现出太多怀疑。 毕竟研究员确实是最了解实验的群体之一,更何况对方是青年一代最杰出的研究员清孟。 就算她并没有参与计划,从蛛丝马迹中还原出计划的大貌也不是什么很奇怪的事情。 大概是有过猜测,谌夏的表情并没有因为两人的对话而变得惊讶。 她饶有兴趣地发问:“你们所说的掌控丧尸?目的是为了对抗丧尸还是为了统治人类?” 许久未发言的邢禾为谌夏解了惑:“一开始是为了对抗丧尸,不过后面自然就没那么纯粹了,恐怕她当时会对我产生怀疑也是受了两派决裂的影响吧。” 然后她又摸了摸下巴:“你应该是属于对抗丧尸的那一派?” 肖雨点点头。 “不过现在计划已经停止了,我们将以统治人类为目的的群体统称为叛变者。” 说完,她好像有些不好意思,继续解释道:“以前的事情我很抱歉,当时我正在追踪一位叛变者,恰好平安行迹有些可疑,我就一直跟着她到了院子,见到院里的设备才会误以为邢禾……” 邢禾早就知道肖雨的目的,所以并没有太过意外。 反倒是江平安瞪大眼睛站了起来。 “什么?!肖雨,我在你眼里就这么丧心病狂吗?我到底哪里像什么要统治人类的劳什子叛变者了?” 肖雨有些局促:“当时在集中疏散点,所有人都争着抢着寻求官方的帮助,准备跟随着大部队一起转移,只有你一个人趁乱在角落翻墙……” 江平安梗了一下,如果要这么说的话,她的行为看起来确实是有些鬼鬼祟祟。 可是那又怎么样,肖雨一开始接近她时便带有目的,这已经是不争的事实了。 她不打算和这人争辩,破罐破摔地说了一句:“反正我就知道你这个女人救我不是真心的!” 江平安的语气听起来甚是浮夸,很有平时那股一惊一乍的风范,但肖雨却从中听出了半分真心。 或许她是真的因为她的欺骗感觉到了受伤。 肖雨按耐住内心中一闪而逝的慌张,立马起身解释道:“不是这样的,其实从到你家的时候我就知道了,你离开集中疏散点是为了找陈姨,你根本就不是叛变者。” 江平安冷眼看她:“那又怎样,直到住进院子之后你才开始认为邢禾是叛变者,你敢说那个时候的你对我和她之间的关系,是否有所谓的图谋,没有过一丝一毫的怀疑吗?” 她并没有想要得到肖雨的回复,转身打算去厕所平复情绪。 可肖雨却拉住了她的衣摆。 “没有。” 江平安愣了一下。 “你说什么?” 肖雨一字一句地重复了一遍,脸上的表情是不掺杂丝毫欺骗的认真。 “我说没有。” “从离开你家开始,我对你所做的一切事情都是发自于我的本心。” 江平安有些动摇,却依然嘴硬的说:“你的一切事情指什么?” “我们之间发生的一切,不管是我单方面死皮赖脸地一直跟着你,为你挡子弹和你一起被囚禁,还是……我吻你的那一次。” 第85章 哎——还在说正事呢!你们两个能不能先说完再调情。 江平安看着面前的肖雨,脸瞬间就红了个彻底,向来口齿伶俐雷厉风行的人这次开口都有些结巴了。 “你……你你突然之间说什么呢?” 肖雨也有些害羞,她站起身。 尽管这次并没有穿军装,肖雨仍然下意识地整理了一遍着装,好让自己的态度看起来更加郑重一些。 “我很抱歉曾经欺骗了你,但是从误会解开的那一刻开始,我就只是把你当作一个普通……不,是仅仅当作江平安来看待。” 最后,她直直地看向江平安的眼睛,略显紧张地继续道: “我就是想告诉你,我对你说的每一句话,都是跟随我的本心。” 江平安的表情缓和了许多,看起来是将肖雨的话听了进去,只是一时还不知道应该给予什么回应。 肖雨也不再是以前那个*情商为负的笨蛋女军官了,江平安不说话,她便学着贴心地留些时间给她自己消化。 …… 两个人保持沉默的功夫,桌上的人心里也都各怀‘鬼胎’。 邢禾偷偷转头看向清孟,想看看她是否对此事知情。 可感受到邢禾好奇的眼光,清孟也只是轻轻地对她眨了眨眼睛,看起来明显对于自家好友与肖雨的进度并不知情。 樊花的嘴微微张大,目光在肖雨和江平安之前转来转去,心中八卦火焰熊熊燃起,但想吐槽的点太多反而半天没说出一句话。 谌夏勾了勾嘴角,替她问出了那句:“什么时候的事情?” 肖雨犹豫了一下,正准备开口回答。 江平安马上捂住了她的嘴:“我们的事情之后再谈!现在先说正事。” 然后她便转头看向清孟。 “小孟,你的意思是,我们之所以被困在集中安置点是因为向天和他背后的人在通过制造异种推进丧尸统治人类的计划吗?” 接下来的话题就比较正式了,清孟拿起纸巾不紧不慢地擦了擦嘴角。 “可以这么说。” 樊花有些生气道:“那这么说来,邢禾姐也是在集中疏散点的时候被向天暗算被迫变成异种的吗?” 邢禾摇了摇头:“这倒不是。” “那是之前在武装部的时候,你被丧尸咬伤的原因吗?” 只是随口一提,樊花的语气也有些不确定:“可是,你被咬之后过了那么久了也没有变异……” 清孟提示道:“如果被普通丧尸撕咬是不会拥有理智的,只会被感染为丧尸。” 思及那只诡异的进化体丧尸,邢禾突然问了一句:“阿清,你认为进化体是如何产生的?” 不知道邢禾想到了什么,但清孟还是认真地分析道:“目前研究院普遍认为,丧尸的能力等级是根据末世的发展自然进化成长而来,不过——” “不过?” “不过经过对异种的研究,我目前持一个不太一样的推测。” 邢禾嘴角微抿,等着她的下文。 “所谓的进化体丧尸其实是在人为操控异种进化的实验中失败而产生的失败品。” 尽管在坐的人都是第一次听说这样的见解,但大家的脸上都不约而同的闪过了一丝思考。 不得不说,从清孟的专业能力出发,这样的观点确实具有很强的说服力。 “我认为,或许也存在异种或进化体袭击人类会造成变异的可能性——只不过目前暂时没有发现过这种实例。” 邢禾回忆了一下:“我在武装部遇见的丧尸是一只具有变态治愈能力的进化体,或许那之后我身上出现的问题确实与它存在一定的联系。” 樊花面上有一丝担忧:“不管怎么说,面对着进化体丧尸的时候需要更加小心了。” 其他人都觉得邢禾的话不无道理,并没有再往下深究。 只有清孟抬起头看她,眼中有着一丝若有所思。 邢禾的心中其实很清楚,或许进化体确实有可能是最直接的诱因,但她变成异种最根本的原因却并不止这么简单。 只不过背后牵涉的人员太广,其中的因果盘踞并不适合在这个时候展示在众人面前。 x物质的作用是什么?对人体的影响是什么?与世界末日之间存在着怎样的关联。 这些尚且还没一一证实。 ‘你就没有想过在当初那件事情里面你受了那么重的伤,是如何活下来的吗?’ 不管向天说过的这句话话究竟有几分真几分假。 十年前执行任务回来之后那段昏迷的时间,她的身上都一定发生了一些不为人知的事情。 甚至不乐观地想,或许易感染的体质在那时就已经形成了。 邢禾的心中有所预感,关于十年前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情,自家聪明的女友恐怕是已经从哪里知道了些什么。 不过清孟却并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重新又讲话题拉回了四年前在疏散点发生的事情上。 “当初向天囚禁我们时,曾经以你们的性命作为要挟让我帮他研发能够帮助异种进化的试剂。” 肖雨是第一次听说这件事,她皱了皱眉道:“研发成功了吗?” 指尖敲了敲桌面,清孟漫不经心地开口:“时间不够,没有研发出来,只有半成品。” 邢禾对于医学领域的了解不多,也不知道所谓的半成品究竟到达了那种程度。 她只是轻声重复了一遍:“半成品?” 清孟轻轻地点了点头:“如果说异种进化失败的代价是失去理智的话,那这支半成品的副作用要小上许多。” 江平安有些疑惑:“此话怎讲?” “通过大批复刻那支半成品确实可以将多个异种的优势结合在一起,培养出新型的优等异种。” 肖雨的表情有些紧张:“那——” 清孟的眼中闪过一道精光:“但是得到优势加成的代价是这批进化之后的异种身体所承担的负荷急剧加重,行动能力会骤减。” 肖雨松了一口气:“如果是这样,那还算可控。” 江平安皱着眉头,说了句更为现实的话:“但是向天不是一个人,如果说他的阵营中拥有大批研究人员的话,创造完美异种的计划现在推进的阶段就未必还停留在所谓的半成品了。” 谌夏一边把玩着樊花肉嘟嘟的小手指,一边撑着脑袋道:“总之先搞清楚向天背后究竟有哪些人才是事情的关键。” 邢禾看向众人:“现在有两个破局点。” 清孟淡淡道:“研究院。” 谌夏接了下去:“以及……那位传说中的中将,陈宇。” 邢禾点了点头:“研究院内一定还藏着未曾删减的项目实录,甚至于其中的部分人可能现在仍然在参与计划的进行。” “前副总工胡建刚现在在我手上,他的嘴不严,跟着线索顺藤摸瓜还要一点时间。阿清就先从研究院内部查起吧,不过——” 忆及那日的危险场景,邢禾的眼中仍然有着一丝后怕,她不自觉地握住了清孟的手,语气中满是认真。 “最重要的事情是注意安全。” 清孟有些意外于邢禾的主动,她低头看向桌面下那只伸过来的手。 然后她的嘴角渐渐弯起了一个弧度,轻轻地将其回握住:“好,我会注意的。” 看着清孟那张和从前近乎没有产生任何差别的脸,邢禾一时有些恍惚。 在这四年间众人都或多或少有了些变化。 樊花脱去了稚气,变得更像个成熟稳重的大人了。 江平安的心中装着事,不再像她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大大咧咧没心没肺。 肖雨也从一开始那个死板守旧,情商为零的固执大头兵变成了一个更为懂得变通,和大家相处起来也更为融洽的人。 就连谌夏都从一个憨厚老实的烂好人,变成了被生死存亡逼迫着变得心思深沉手段狠辣的人。 但好像只有清孟,还是如同四年前一样。 永远不慌不忙,游刃有余,好像拥有一双可以看透世间真相的眼睛,遇到任何事情都能轻松解决。 只有当出现与邢禾相关的事情时,她才会失了方寸,从那个清冷自持的神,变为一个具有真情实感的人。 邢禾其实并不希望清孟永远都保持着一副刀枪不入,万毒不侵的模样。 人非钢铁,这样实在是太累了。 她想让自己变得足够强大,这样清孟就能够拥有可以休息喘息的间隙。 但是从私心里,邢禾又不可着迷地为清孟的强大和智慧而着迷。 正如此刻,她一时不注意,又被这人如春雪初融的笑意撞了个正着,愣在原地半天没说话。 江平安翻了个白眼:“哎——还在说正事呢!你们两个能不能先说完再调情。” 邢禾的耳朵有些发热,她轻咳一声:“剩下的事情里,首先要做的是获取到关于陈宇的信息。” 这几年来,邢禾也做过一些努力,在某些关键人员身边穿插了一些眼线。 但特别行动处作为暗处行动的利剑,行事奉守组织内部的原则规矩,不受法律所限,只听从安置点首领1号的命令。 因此邢禾也并没有太多机会直接接触到其他高层。 “或许我们需要与肖叔叔进行一次会面。” 第86章 我在等你主动来问我。 众人达成了共识,由肖雨来担当中间人。 第一步是与肖为民会面。 作为少将的肖为民手中掌握的情报肯定不少。 只是不知道他是否愿意抽出时间与她们见面。 如果能够见面获取到足够的信任,并且让对方将她们看作真正意义上的合作伙伴,那对于之后的部署来说作用也是不可小觑的。 至于陈宇。 如果能够尝试通过正式渠道接触到陈宇本人,自然是最好。 但这件事没有那么容易,还需要从长计议。 事情商量的差不多了,饭桌上紧绷的气氛也消散不少。 樊花突然一拍脑袋。 “哎呦!” 谌夏被她的一惊一乍吓了一跳:“这是怎么了?” 樊花有些懊恼地说:“今天忙着打扫卫生,有一扇窗户忘关了,我怕有孩子顺着窗户爬出去乱跑。” “那你现在给李叔发个信息,让他帮忙看看情况。” “你看我这记性,赶紧赶紧!” 邢禾好奇地问:“小花现在是在做什么呢?” 樊花忙着用通信器和那边的人联络,顾不上说话。 谌夏替她回答道:“她现在在安置点的儿童福利院工作,我闲的时候经常去帮忙,你们如果有空的话也可以过来看看。” 邢禾点了点头。 “我会找时间过去的。” 那边一个电话过来,樊花掩着话筒出去了一会儿,再回来的时候脸上便有些愁眉苦脸了。 谌夏关心道:“怎么样了?” 樊花揉了揉太阳穴:“有个孩子跑出去了,还好跟李叔说的及时,他过去的时候正好把人逮到。” 谌夏看起来很了解樊花的工作:“还是那个姓秦的小朋友?” 樊花叹了口气:“就是这个小朋友,脾气性格都有些孤僻,我都有点不知道拿她怎么办好了。” 谌夏安抚道:“毕竟经历了这么多——那孩子的性格变成这样也正常,不管怎么样,没出大事就好。” 正是因为福利院的孩子们都有着各种各样难以提及的身世,所以大家的性格才多少有些古怪。 樊花能够理解,但却无法改变任何事情,她叹了口气没说话。 见她的情绪有些低落,江平安提了个建议:“要不让兜兜去福利院和这个小朋友一起玩玩,看看她们两个能不能处成好朋友?” 樊花眼前一亮,情绪回升了不少。 “也是个法子,那过两天把小兜兜借给我用一用,你们两个不准小气。” 江平安偏头看了一眼肖雨,嘀嘀咕咕了一句:“又不是我小气。” 于是所有人的目光都移向了肖雨的方向。 肖雨忽的成为几人的目光中心,没来由地有些尴尬。 不过江平安说的确实没错。 兜兜本就长得乖巧可爱,活蹦乱跳的更是讨人喜欢。 而肖家又恰巧子嗣单薄,上次家中有奶娃子的声音还是在二十年前肖雨出生的时候。 于是从去到肖家暂住的那日开始,兜兜就迅速成为了所有人捧在心上的掌上明珠。 大庭院里有了欢闹声,就连一向严肃的肖为民吃饭时脸上都多了几分笑容。 家里对于兜兜十分看重,不管走到哪里都有专人护着不说,各位长辈还每日排着班表陪她玩。 今日轮到的是肖三伯,明日便该是肖二姨了。 如果不提前说一声,恐怕又得被这些长辈提溜着耳朵教训。 肖雨头疼道:“……可以。” 听到几人提起那个熟悉的名字,邢禾的眼前忽然有些恍惚:“兜兜现在怎么样了?” 江平安笑了笑:“兜兜一直在说很想你,要不是我们拦着,哪天就让肖雨带她回c市去找你了。” 邢禾的耳边重新又响起了那个乖乖软软的声音。 “邢禾姐姐!” 四年过去,没想到那个扎着羊角辫一脸婴儿肥的小团子还一直把当年的约定放在心上呢。 邢禾随口问了一句:“她现在寄住在你们家?” 江平安像被踩到了尾巴,一下子便炸了毛。 “我可没和谁同居!” 见邢禾的表情有一丝讶然,江平安后知后觉地察觉到自己有些太敏感了。 她顺了口气,重新解释道:“兜兜现在住在肖雨家,他们家的环境好,也能上个好学校。” 肖雨会收养兜兜是情理之中的事情,邢禾当初就有猜到几分,所以并不算意外。 而从各种方面来讲,这对于兜兜来说也是最好的结局。 肖雨也点了点头:“现在兜兜在上六年级,已经是个小大人了。” 樊花有些怀念地道:“兜兜以前就很喜欢邢禾姐,如果知道你回来了她一定很高兴。” 邢禾的眼神柔了些:“那我找个时间去看看她。” 过了一会儿,江平安接了个电话便要离开,肖雨说要送她,就一起走了。 两人走后时间也不早了,邢禾几人就一同走出了火锅店。 离开时照旧是邢禾开车,清孟坐在副驾。 谌夏骑着一辆看起来有些拉风的黑色摩托车过来了。 邢禾将车窗降了些。 后座的樊花朝着两人挥了挥手:“邢禾姐,清孟姐,我们先走啦!” 清孟微微点头:“好。” 邢禾嘱咐了几句:“你们记得注意安全!” “知道啦!你们也是。” 两人先开着车离开了,谌夏也骑着摩托车上路了。 冷风从衣袖里钻进来,樊花哆嗦了一下,紧紧抱住她的腰。 “小夏!” 谌夏没回应,大概是风大没听清楚。 见前面路上没人,樊花坏心眼儿地掐了掐她的腰。 谌夏应声发出一阵痛呼:“嘶——怎么了?” “开慢点,听不见说话了!” “喔——” 谌夏果真将速度降下来了,风声也变得小了些。 樊花戳戳她的背,话中带着一丝不太明显的小埋怨。 “小夏,你从来没有告诉我你在做那么危险的事情。” 已经想过自家女友不会这么容易让这件事翻篇,谌夏照旧是讨好的语气。 “我怕你会担心嘛。” 樊花嘟了嘟嘴:“可是你起码应该跟我说一声,如果你遇到危险了我还可以来救你。” 谌夏无奈道:“我还不了解你,如果一开始就告诉你了,你根本就不会同意我去的,对不对?” 樊花想了想,有些心虚道:“好像是这么回事。” 见她心虚,谌夏理直气壮道:“是吧是吧?” 樊花转念一想,明明是谌夏不对,怎么这人还耀武扬威起来了。 “那你就不能不去吗?我们换个普通的工作也可以安安稳稳的生活下去。” 樊花伸出手假意要去掐她的耳朵。 谌夏任她掐着耳朵,眼神往后视镜里随意瞟了一眼:“可以是可以,不过我不想那样。” 樊花恶狠狠地问:“为什么?” 谌夏没有回头,只是笑了笑。 “你说过你喜欢大房子,就算不是清孟姐他们家那样的大别墅,我也不会让你一直住在暗无天日的出租屋的。” 樊花愣了一下,空气中便只剩下发动机的声音和呼啸而过的风声。 社会的阶级分化在末日降临之后变得愈发的明显,若是做着普通的工作,便只能一辈子住在混乱憋屈的出租屋里渡过一生。 若是想要出人头地,过上不同于大多数底层幸存者的好生活,那便要去寻求高风险高回报的活计。 就算是樊花,她也听过荆棘组织,那是多么危险的地方。 只是为了这一句话,这个人就在生死线上一声不响地熬了四年。 她将脑袋埋在谌夏的背上,强压下眼中突然涌上的热意,半晌才闷闷地说了句:“那好吧,我原谅你了。” 谌夏没有看出异常。 “我就知道小花最好啦!回去给你做好吃的。” 看着马路旁的建筑一闪而过,谌夏突然想起了另一件事。 那日在安置点外碰巧遇见邢禾时,她正在执行任务。 虽然救下邢禾之后她便直接离开了,但按理来说对方当时便应该已经将她认出来了才对…… 可今日提起这件事,邢禾的表情中透露出来竟然更多是迷茫和不确定。 这是为什么? 清孟对于十年前的事到底得知了多少? 从何人口中得知? 那人对清孟有什么图谋? 被这些问题困扰,开车回家的路上邢禾有些焦躁,一直都在有意无意地偷偷看清孟。 但清孟好像没有注意到邢禾的异常,只是安静地看着窗外。 到家之后,她放好东西就准备去洗澡了。 邢禾拉住了清孟的手腕,将她带到沙发处。 清孟并不觉得意外,跟着邢禾的牵引,顺从地在沙发上坐下。 “阿清——” 邢禾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清孟便先开了口。 “你想问我,关于x物质的事情,我知道多少,对吗?” 邢禾有些别扭地道:“你明明知道,怎么不跟我说……” 清孟轻轻地叹了口气。 “我在等你主动来问我。” “等我……来问你?” 邢禾愣了一下,抬起头看向清孟,发现对方的眼中带着一丝包容。 她温柔地开口:“邢禾,我和你之间没有什么秘密,我会告诉你任何你想要知道的问题,也会支持任何你想要做的事情。” “但是,前提是,你要慢慢学会把自己想法告诉我。” “不管我是否知道,又是否能做到,只要你不说出来,都毫无意义。” 第87章 将爱全部深藏在心中的‘哑巴’是没有爱人的资格的。 邢禾的父母早逝,她从小到大便一直和奶奶生活在一起。 小时候奶奶靠种地供养邢禾上学,家中生活便一直有些拮据。 同年龄段的小孩子们放了学就去校门口的小卖部买零食,一起结伴玩耍,玩到天黑才回家。 只有邢禾早早的懂事,每天六点起床吃饭上学,放学了就回家做作业,帮奶奶做农活。 长此以往,她的周围便很少有同年龄段的交心朋友,在学校的时候也沉默了许多。 那时候,英雄牌钢笔在实验小学的同龄人间很流行。 大家都说,用英雄钢笔写字,长大以后就能成为一个英雄。 直到后来,全班同学都拥有了那支传说中的英雄钢笔。 十岁的邢禾没有按耐住自己内心的渴望,‘不经意’在奶奶面前提了一嘴。 “奶奶——我们班的同学都在用英雄钢笔,她们说很好用!” 奶奶只是有些为难的笑了笑。 “小禾啊……” 邢禾以为这件事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可过了一周后,那支漆黑精致的钢笔竟突然出现在了她的床头。 是奶奶买给她的。 年幼的邢禾没有想过买钢笔的钱从哪里,只是高兴地扑进了奶奶的怀里。 直到某天她半夜醒来上厕所的时候偶然路过,看见奶奶的房间里面仍然照着烛光。 那时她才知道钱实在够不上用的时候奶奶还要去城里找些缝缝补补的临时差事补贴家用。 这其实算不上太大的事情,奶奶也从来没有说过一句责怪邢禾的话。 按照老太太整天乐呵呵的性格,大概过了那段实在捉襟见肘的日子就已经忘的一干二净了。 但这件事却在她的心中留下了难以抹去的影响。 直至长大,变成一个可以独当一面的大人。 不管是想要知道的事,还是想要得到的东西。 邢禾都不会再去主动开口,表达自己的诉求。 而如今,清孟却对她说。 我在等你开口。 我会告诉你任何你想要知道的问题,也会支持任何你想要做的事情。 邢禾无意识地扣弄着旁边的玻璃台面,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清孟的问题。 看出她的无措,清孟并没有步步紧逼,只是拉过那只作乱的手,放回自己的手上。 感受到一股热意从掌心传递过来,邢禾回了些神。 “我……” “我只是不想因为这样的原因再和你分开四年了,邢禾。” 清孟的目光依然清透而明亮,与白日里那个人尽皆知的安置点最优秀的年轻研究员好像没什么两样。 但邢禾却从那脸上看见了一股不太明显的疲色。 关于四年前的分别,两人重逢之后还没有坐下来好好谈过。 问题依然摆在那里并没有解决,她们都很清楚这点。 此时清孟突然提到了,便没有再逃避的余地了。 对于自己性格当中的缺陷,邢禾其实一清二楚。 越是重视的人,靠近时也越多顾虑,直至所有的犹豫和别扭都被无限放大。 这一点在与清孟的相处之中表现得尤为强烈。 四年前便是如此。 明明察觉到喜欢清孟,可她小心翼翼畏首畏尾,表现出来的却只有抗拒和逃避。 明明需要清孟的拯救,她却非要一个人硬撑英雄,最后害得她们两人身陷险境。 四年后也同样如此。 就算已经担心到了坐立不安的地步,就算明知开口清孟就一定不会隐瞒,她依旧还是那样,瞻前顾后…… 邢禾嘴唇蠕动了一下,最终只是吐出了一句:“对不起。” 清孟抬起头,那双好看的眼睛望向她。 “不需要跟我道歉。” 邢禾有些丧气:“可是——我们本来可以不用分开那么久,都怪我什么都不说,一个人自作主张……” “邢禾。” 邢禾的话音戛然而止。 清孟的目光认真而深情,映在脸上有些烫人。 “如果非要把错误归咎在一个人身上,那我是不是也应该自我检讨一下呢?” 邢禾有些着急:“阿清,我不是这个意思。” 清孟的手抚上了她的脸。 那纤细的手指一路往下顺着邢禾的侧脸描摹了一圈,最后停在唇边,做出一个停止的手势。 “那就不要再提了。” 邢禾听话地不再提这个话题了,可一时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就在这时,一缕发丝从清孟的额间滑落下来。 邢禾犹豫了一下,顺应本心抬起手把它挑起挽到她的耳后。 由于没有任何准备,清孟看起来有些意外,那张好看的嘴唇也微微地张开了些。 仿佛在邀请着人前去品尝。 邢禾眨了眨眼,觉得喉咙莫名地有些干涩了起来。 于是她不自觉地靠得近了些,再近一些。 就在几乎快要吻上那处诱人之地时,清孟却忽的偏开了头。 “邢禾,还没有说完……” “噢噢好,咳咳咳——” 邢禾咳嗽了几声,以此来掩饰内心的强烈悸动。 清孟站起身来,越过邢禾的身侧走向落地窗前。 窗外的灯光反射进来,衬得她脸上的绯意分外明显,不过坐在沙发上的某人自然是没发现的。 “今天早上研究院的总工程师刘向山找过我。” 邢禾的心紧绷了起来:“他找你做什么?” “我在集中疏散点带回来一袋印有中央研究院编码的试剂瓶碎片,正在查它的用途和申领人。” “这件事和他有关,他想要毁灭证据?” 清孟轻轻摇头:“恰好相反,他直接给我提供了信息。” 邢禾紧皱着眉:“他有什么企图?只是普通党争吗?” 清孟淡淡地回答:“或许是想合作。” 没料到会是这个答案,邢禾的表情有些意外。 “这件事只是他抛出的一小截橄榄枝,他还提到了另外两件事。” 邢禾下意识问:“是什么?” 清孟转过身道:“你听说过自救计划吗?” “自救计划?没有。” “即使是结合前世的记忆,也从来没有听说过吗?” 邢禾回忆了一遍,前世直到最后的变故之前,她都没有接触过关于所谓自救计划的文件记录。 于是她坚定地又回答了一遍。 “没有。” 清孟的眼眸低垂,现在只有两种可能。 要么邢禾真的是从未参与过计划的无关紧要之人。 要么她从始至终便是这个计划的一环,作为承受者一方,对于操控者的行动一无所知。 目前的情况,明显后者的可能性更高。 前世她们的结局到底是什么,与这一世是否会有某种联系…… 清孟看起来正思考着什么。 邢禾有些不太确定地问:“他们想要制造丧尸?” 清孟静静地看着她,似乎并不为她有些超前的答案而感到意外。 “准确的说,是通过人为控制丧尸对抗末世中没有理智的丧尸,这样的一个计划。” 邢禾猜测道:“既然是曾经,就代表……现在这项计划已经搁置了?” 清孟点了点头:“在一次失去控制的实验过程中,他们制造出了第一只拥有理智但却需要通过进食人肉来维持生命的半人类半丧尸。” 听到异种两个字,邢禾下意识地攥紧了拳头。 “后来呢?” “科研界以违悖伦理为由将自救计划叫停了。但是有部分人起了歪心思,想要通过制造可控的丧尸军队来统治幸存者。” 邢禾立马想起了集中疏散点中关押着的那群数量可怖的丧尸。 “向天也是他们当中的一员吗?” 清孟微微点头:“嗯,向天或许隶属于某个组织,又或者是某个人,这也正是刘向山希望我调查的东西。” 邢禾眼中闪过若有所思。 虽然还不知道刘向山到底有什么目的,但最起码两方目前的方向是一致的,多个帮手也未尝不可。 “那他告诉你的另一件事是?” “我国曾经有特种部队潜入m国实验室携带部分x物质返回国内。” 邢禾的表情一下子就变得警惕了起来,眼神也冷了许多。 清孟继续道:“直接接触过x物质的执行人员都无一例外被感染,并且在不到一周的时间内死亡。” “我猜到这件事与你有关,不过如果没想好怎么告诉我,你可以选择先不说。” 在没和陈宇接触前,很多事情都还无法下定论。 邢禾顿了一下道:“……好。” 空气沉默下来,清孟回过头去看窗外。 见她好像在看着什么东西,邢禾也走近了些。 于是透过玻璃窗,她看见了一对偶然路过的老年夫妇。 老奶奶坐在轮椅上。 老爷爷在后面推着她慢慢地往前走。 昏黄的灯光打在地上,将他们的影子拉的很长。 看起来十分让人向往。 邢禾下意识在心中幻想起她和清孟的以后。 要是她们也能像这一对夫妇一样,到满头白发,走不动路的时候还在一起。 一直互相照顾,互相扶持,走到世界的尽头,那该有多好。 “阿清,以后我们也会这样的,对吗?” 在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话便已经顺从心意说出了口,以至于就连邢禾本人都愣了一下。 清孟的脸上也有过一瞬间的怔然,然后邢禾便听见了她认真的声音。 “会的。” 邢禾本觉得话说的太轻易会显得诚心不足。 可当她抬起头看见清孟紧抿的嘴唇和微微发红的眼尾。 回过神来就只觉得庆幸了。 将爱全部深藏在心中的‘哑巴’是没有爱人的资格的。 但哪怕只是别扭地表达出一些爱意,那便是大有不同的。 她想,她也总算拥有了去爱清孟的资格。 只要学着将自己的心意全部诉诸于口,学着做一个成熟的恋人。 这一次,一定可以换来与之前不同的结局。 第88章 可以吻你吗? 邢禾站在浴室面前。 淅沥沥沥沥…… 里面亮着暖黄色的灯,银白色的门把手将她的脸倒映而出。 那双带着浓烈欲望的眼睛尤为明显,邢禾的喉咙不自觉吞咽了一下。 旋转门把手,一股热气从里面散出。 水从花洒当中喷涌而出,化作涓涓细流,打在白色的墙面上,印着花纹的地砖上,以及—— 白皙顺滑的皮肤上。 清孟的脸上写着惊讶。 她关掉水,拿过浴巾略微遮掩了一下,有些不自在地问:“怎么进来了?” “阿清,可以吗?” 邢禾直直地看向那一副完美无瑕的躯体,话音中有着近乎毫无遮拦的渴求。 感受到邢禾炙热的目光,清孟并没有犹豫太久。 她接受了她的邀请。 “可以。” 邢禾有些急切地将面带羞怯的清孟抵在墙上。 大概是墙面有些凉,身下的人颤抖了一下,口中发出一声不受控制的惊呼。 邢禾连忙道歉:“抱歉,我唔——” 柔软的触感转瞬即逝,她的话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吻堵了回去。 “别说话,继续……” 清孟并不抬起头看邢禾,但从发红的耳尖便能看出主人的涌动的情绪。 邢禾的眼神暗了些。 “如果疼的话就告诉我一声。” “嗯。” 细碎的吻落在柔软的肌肤之上,手指所到之处便是一阵无法控制的战栗。 邢禾哑着声音问。 “阿清——这样舒服吗?” 清孟的眼中带着一丝涌动的情意,她轻咬着嘴唇。 “邢禾……” 限制级的画面骤然消失。 睁开眼睛,面前是纯白色的天花板,转过头是浅色的简约窗帘。 这里是客房。 天已经微微亮了。 床的另一边冷冰冰的,很明显从始至终都只有她一个人在上面睡过。 这一切与昨天几乎没什么不同。 可是身体某处隐隐约约的黏腻感却在提醒着邢禾。 什么都没发生,但又并非真的什么都没有发生。 那些令人血脉喷张的画面依然在脑海中反复重现。 邢禾的耳朵不自觉地有些发热。 在过去几十年的人生中,邢禾对于这方面的了解近乎于零。 也正是因为这样,第一次面对清孟的时候,她根本不知道下一步应该做些什么。 那一次之后邢禾便发奋图强,这几年间暗自看了许多资料学习。 不说对于这件事了如指掌,但也绝不会再像四年前那样丢人。 可是,尽管这样,她也从来没有做过这样的梦。 今天怎么会…… 心中涌上一股强烈的负罪感。 要是清孟知道自己做了这样的梦,她又会怎么想她呢? 邢禾叹了口气。 大概是最近的火气有点太旺盛了吧。 望着天花板出了会儿神。 邢禾不免又有些怅然若失。 也是,那明显只是一场梦啊…… 毕竟清孟现在根本不愿意和她做那样的事情。 为什么呢? 因为她还在伤心吗? 应该没有。 因为她弄得*她不舒服了? 邢禾伸出手放在眼前。 与清孟纤细柔软的双手不同,自己的这双手布满疤痕,粗糙得有些硌人。 好像是这样。 想着想着她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清孟不会在意这个。 那是因为什么呢? 邢禾的眼中思绪流转。 是不是…… 叮铃铃—— 早上六点的闹钟响了。 七点半清孟就要出门去上班了,邢禾收起那些乱七八糟的心思,翻身下了床。 随意洗漱了一下,她打算去厨房看看有什么能做的早餐。 可路过客厅时,邢禾却正巧与打开门出来的清孟碰了个正着。 “怎么这么早就起床了?没睡好吗?” 春梦的女主角此时正穿着柔顺单薄的灰色睡衣站在自己的面前,大概很少有人能做到面不改色心不跳。 至少——邢禾做不到。 邢禾下意识地站直了些,她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正常。 “我想着你过一会要去上班,就起来做早餐了。” 察觉到邢禾眼神的闪避,清孟有些不明所以,但她并没有点出来,只是轻轻地说了句。 “你愿意起这么早准备早餐我很开心,不过今天周日不上班。” 邢禾这才想起来今天是周日,暗自在心里骂了一句色令智昏。 “我忘记了。” 清孟笑了笑:“下次可以提前问我,省的到时候扑了空。” 大概是刚刚才醒的缘故,她的眼中带着一丝懵懂,头上还顶着一戳倔强的呆毛,比白天的时候看起来乖巧得多,看得邢禾心中有些发软。 “那怎么今天还这么早就起床了,难得休假,不多睡一会儿吗?” 清孟无奈地摇了摇头。 “刚刚江平安给我打电话了。” 邢禾皱了皱眉。 这人不是有肖雨了吗?怎么还大早上来打扰人休息。 “她给你打电话干什么?” 清孟拿出移动通信器递给她。 “你自己看吧,密码是250828。” 邢禾愣了一下,将其接了过来。 移动通信器是最近几年才研发出来的。 它以新能源电源载体,超脱地层范围限制的无障碍信号接收,以及高温重击等物理耐受力而成为了末世之后的必备通讯工具。 有人将移动通信器称作是末世时幸存者的第二张身份证明。 原因是尽管移动通信器摒弃了大部分耗能高但不实用的应用版块,但是其中涉及到的私人信息仍然相当之多。 如果有人能将她的移动通信器毫无保留的交给另一个人随意查看。 那便证明她在这个人面前毫无秘密可言。 ‘我和你之间没有什么秘密,我会告诉你任何你想要知道的问题,也会支持任何你想要做的事情。’ 清孟是真真正正地做到了这句话。 不过,这并不是让邢禾的内心又起波澜的原因。 「250828」 这个数字她并不陌生。 2025年8月28日。 这是她重生的第一天。 也是两个人时隔多年再次相见的日子。 现在是2030年11月20日。 已经过去这么久了…… 察觉到邢禾情绪突然的低落,清孟一下就明白了事情的原因所在。 她伸出手:“先还给我一下。” “好。” 以为清孟想起来里面有什么不方便的内容才突然要拿回去,于是邢禾把通信器放回到她的手上便善解人意地低下头。 邢禾不想看,可清孟却没让她如愿。 她抬手抵住了她的下巴。 “别躲,看着。” 清孟当着邢禾的面解锁了屏幕,然后毫不犹豫地把密码更改为了另一串数字。 「301119」 同样是邢禾非常熟悉的数字。 是昨天。 是她向清孟表白的日子。 也是她们在一起的第一天。 清孟看着邢禾的眼睛:“现在还难过吗?” 邢禾被那双桃花眼里的柔情淹没,感觉周围的空气都有些稀缺了。 于是她深吸一口气,小声地说了一句:“你怎么这么好啊……” 清孟没听清她的话,于是凑的近了些。 “什么?” 两人的距离突然拉近,邢禾又一次看见了清孟脸上的每一分细节。 根根立体的睫毛,琥珀色的眼珠,高挺的鼻梁,以及——那诱人的粉色嘴唇。 邢禾重新又开口道:“我刚刚说——” “我爱你。” 清孟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邢禾会突然这么说。 一丝绯意飞快地从耳廓攀上了脸颊,对于如此直白的情话,她看起来有些招架不住。 清孟低下头不敢看邢禾,连带着脚步都往后退了些。 “我,我去做早餐……” 这次邢禾没有让人逃开,她伸手将清孟揽入怀中。 清孟脸上的那一抹红晕更甚,衬得清冷疏离的人也多了一丝娇艳欲滴的鲜活气息。 邢禾的手抚上她的侧脸,指尖顺着耳廓绕一圈,不知在何处带起一阵涟漪。 邢禾莫名地想起了那个梦,她半是认真半是随意地问了一句:“我的手上这么多伤疤和茧,会不会觉得有些不舒服?” 尽管依然还处在害羞当中,但清孟的回应来的很确切。 “不会,我很喜欢。” 用这样含义匪浅的话去试探清孟,邢禾的心中不免会有些负罪感。 可这人却顶着这样一张含羞带怯的脸,不明真相地说,我很喜欢。 心中蠢蠢欲动的妄念又有些按耐不住,邢禾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那就先收点利息吧。 她开口问:“可以吻你吗?” 清孟的双眼微微放大,有些无措地道:“等一下,等会儿还有……” “等会儿的事情等会再说。” 邢禾没有听完清孟的话。 她将清孟抵在卧室的门外,右手护住她的后脑勺便不管不顾地吻了上去。 从唇间的浅尝辄止,再到舌尖的肆意游走。 邢禾从来不知道接吻竟这样让人沉沦痴迷。 她愈发的不想抽离,只想要索取更多。 清孟不会换气,只能被迫承受着,看向她时眼中懵懂与欲望交杂在一起。 不知何时,睡衣的扣子已经被解开到了危险的第三颗。 空气中交织在一起的喘息声也越来越急促。 就在这时,门口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 咚咚咚—— 听到声音清孟一下便恢复了冷静,一边喘息一边说:“有人来了。” 邢禾皱了皱眉,并不打算搭理外面的人。 “我们不管他。” 清孟轻轻地将邢禾推开,脸上还带着没有褪去的潮红。 她无奈地说:“是兜兜。” 第89章 2026年,2027年,2028年,2029年……直到现在,从你和 听到这两个字,邢禾脑中的旖旎心思一下便消失了个彻底。 “你的意思是,现在正在外面敲门的是兜兜?” 清孟轻轻地点头。 邢禾有些不太相信,可清孟的表情看起来又不像在开玩笑。 “真的是那个小家伙?” “嗯。” 邢禾的眼前有点隐隐发黑,她看着清孟,眼中带着些幽怨。 “阿清——我们的正事又被打断了” 这人最近对于这件事好像格外的热衷。 清孟回望向她,有些犹豫地开口。 “你最近好像有点不一样了……” 那个活色生香的梦不受控制地又重新浮现在脑海中。 邢禾有些心虚,她避开了清孟带着探究意味的视线,打着哈哈道:“我的意思是你既然都知道兜兜要来了怎么不提前告诉我呢?” 清孟瞪了她一眼。 “我正准备跟你说,但是你——” 邢禾的眼神游离了下,装模作样地咳嗽两声。 “咳咳咳……现在天还没亮,那个小家伙过来干什么?” “兜兜知道你回来了,吵着要来找你,你自己看吧。” 清孟的表情有些无奈。 她重新把通信器递给邢禾,已经解锁的屏幕上面显示的正是和江平安的信息记录。 凌晨五点半。 叮咚—— 叮咚—— 叮咚—— 三声信息提示音接连响起,打破了安静的清晨。 清孟坐起身,屏幕上显示江平安传来三条新信息。 「小孟小孟,醒了吗?」 「有急事!」 「十万火急!」 清孟打字回复:「醒了,什么事?」 「肖雨刚刚给我打电话说兜兜不见了。」 清孟按了按太阳穴,让自己迅速清醒过来。 「是被谁掳走了吗?」 「不是,小家伙自己离家出走的。」 离家出走? 清孟皱起了眉。 「到底怎么回事?」 「昨天晚上肖雨在房间和肖叔叔聊跟我们会面的事情,兜兜在门外面听见了。」 从一开始的时候邓包包就很喜欢邢禾,或许是因为邢禾是拯救她的人,又或许只是单纯的好感。 不管怎么说,这个小家伙对邢禾的感情是特殊的,从某种意义上还要超过名义上的养母肖雨和江平安。 所以听到这里清孟就大概明白发生什么了。 「然后呢?」 「知道邢禾回来兜兜就一直吵吵着要马上过来找她,肖雨没答应,她好像有点不太开心。」 「怎么不直接带她过来?」 「时间太晚了,怕打扰你们休息,肖雨说今天白天带她过来,结果今天早上起来,房间里就已经没有人了。」 「能确定是什么时候离家出走的吗?」 「肖雨说被子还是温的,估计刚离开没多久。」 清孟猜测着邓包包可能会前往的区域,一边打字回复。 「你们先找一下肖家附近的区域,我和邢禾马上就到。」 「好。」 刚站起身,信息的提示音又响了起来。 解锁屏幕,依然是江平安的信息。 「等一下,小孟,不用过来了。」 「找到了吗?」 「肖雨刚刚又打电话过来,说是兜兜在门口拦了辆车,已经朝着你家过来了。」 邓包包向来有自己的主意,所以清孟只是有一瞬间的意外,然后便觉得理所当然了。 「安全吗?」 「肖雨查过了,司机是普通人,没什么案底,已经派人跟在车后面了,不会有什么问题。」 清孟松了一口气。 「没事就好。」 「只是兜兜到了得麻烦你帮忙照顾一下了,我们马上过来。」 「我知道了。」 再然后,就是打开门时和邢禾的碰面了。 清孟正打算说出这件事。 可是邢禾没给她这个机会。 花了几十秒了解清楚事情的经过,邢禾有些哭笑不得。 “原来是这样,这小家伙……” 清孟的眼角同样带着无奈的笑意:“我去开门,先看看兜兜有没有什么问题。” 邢禾拦住了她。 “你先去换身衣服吧,我去就好。 清孟低头看了一下,身上的睡衣松松垮垮的,刚刚弄出的褶皱实在太过明显,确实是不太适合继续穿了。 “好。” 敲门声响了几下就停了,邢禾还有些担心这小家伙会不会又跑掉了。 可当她打开门时,背着书包的少女正背着手百无聊赖地站在门口的台阶上。 算来邓包包今年大概是十岁有余,念完六年级就该升初中了。 她穿着一身干净整洁的白绿色校服,脑后的高马尾彰显出青春洋溢的气息,一脸婴儿肥也早已褪去,略显青涩的脸庞已经隐隐约约可以看见以后的出挑容颜。 邢禾一时之间有些恍惚。 当初那个连桌面都够不到的小团子,一晃眼竟然就变成一个这么高的小大人了。 听见开门声,邓包包立马回了头。 到底还是十岁出头的小孩子,情绪总是不加掩饰。 见到四年来总是想念的人,她的小脸上是一眼就能看出来的欣喜,直直地朝着邢禾跑了过来。 “邢禾姐姐!” 邢禾伸手接住扑进怀里的小姑娘,她轻轻地刮了刮她的鼻尖。 “我看看这是哪个小淘气鬼,大清早不睡觉到处乱跑,让家里人担心呀?” 邓包包抬起头纠正她的话:“我没有到处乱跑,只是肖阿姨和肖爷爷他们还在睡觉,我实在忍不住想要尽快见到你,但是又不想麻烦别人,所以才自己出门叫了车过来。” 邢禾有些无奈地道:“你呀——” 邓包包突然伸手小心翼翼地戳了戳她的脸。 邢禾眨了眨眼:“这是怎么了?” 邓包包放下手,又打量了她一圈:“是你吗?邢禾姐姐。” 邢禾一头雾水:“当然是我啦。” 刚刚还一脸高兴的小姑娘情绪骤然之间便低落了下去。 邢禾摸了摸她的头:“怎么不开心了?” 邓包包低着头,有一下没一下地踢着地上的小石头。 “在小院的时候,你和我约好了,等我想你了可以回去找你,可是到我想去找你的时候,肖阿姨她们却总是找各种借口不准我回去。” 邢禾沉默了一会儿,只能说了一个善意的谎言:“抱歉兜兜,那几年我确实有些事情在忙,实在没有办法抽出时间和你见面,也是我让肖阿姨不要告诉你的,你不要因为这件事情生肖阿姨她们的气哦。” 邓包包摇了摇头:“我没有生肖阿姨的气,我知道她们不告诉我一定也有自己的原因。没有人告诉我发生了什么,我就自己去找。” 没想到她会这么说,邢禾愣了一下,下意识问:“你怎么找?” 邓包包的语气中有一丝倔强:“我用零花钱买了装备,跟着一队要去c市的叔叔阿姨出了安置点,但是你已经不在小院里了。” 邢禾的眼中闪过一秒的错愕:“你这孩子——一个人去那么危险的地方吗?” 邓包包的气势弱了些,她抠了抠手指,看起来有些紧张:“我有异能,而且我和另一个姐姐一起的,她一路都在保护我” 邢禾皱了皱眉,没有开口问异能的事情,先问起了那个所谓的姐姐。 “姐姐是谁?” 邓包包有些兴奋地比划起来:“我在路上遇见的,碰巧她也要去c市,她就说她可以保护我。邢禾姐姐,我跟你说,那个姐姐真的特别漂亮,和清孟姐姐一样漂亮!一路上对我也特别好,只可惜回到安置点之后我就没有再见过她了。” 邢禾并非刻意用恶意去揣度每一个人,但这样一个莫名奇妙冒出来的好看女人,看见一个懵懂天真的小女孩主动犯险的第一反应不是劝其返回安全的地方,反而是伸出援助之手去帮助她走向泥潭之中,目的地还是那个看似不起眼实则暗流涌动的c市。 实在是让人很难不怀疑她的企图。 “兜兜,下次不许再一个人去那么危险的地方了,也不要过于相信前来搭讪的陌生人。” 邓包包还有些不服气地嘀咕:“可是那个姐姐不是坏人” 邢禾的表情严肃了些:“就算那个姐姐不是坏人,外面全是丧尸和其他居心叵测的人,你也不应该做这样危险的事情。兜兜——要是你出了什么事情,你知道我们会有多担心吗?” 邓包包没再顶嘴,过了好一会儿才闷闷地说了句:“邢禾姐姐,对不起。” 邢禾放缓了语气:“兜兜——我不是想要责怪你,不用道歉,以后不要再这样了就好。” 邓包包攥着校服的衣摆道:“我知道自己做的不对。我只是” 邢禾摸了摸她的脑袋,轻声问:“只是什么?” 邓包包抬起头看她,小嘴巴向下撇着,眉毛也皱在一起,看起来有些委屈。 “那时候妈妈说要让我等她,可是她再也没有回来。你也答应过我,我们还会再见,可是我数着时间,2026年,2027年,2028年,2029年……直到现在,从你和我告别那天开始,已经四年过去了。” 小姑娘的眼中不知道什么时候蓄了些亮晶晶的泪花。 “我以为你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就像爸爸妈妈和陈奶奶一样,但我又觉得不应该是这样的,他们会来梦里看我,你从来没到梦里找过我,你一定还活着,我只是想找到你。 第90章 那个印记散发着淡淡的玫红色,衬托得那白皙纤细的脖颈多了一丝性感撩人的气息。 “去年我的生日愿望是希望你可以回到我身边。” 一颗小珍珠掉下来,邓包包抽了抽鼻子。 “现在愿望真的实现了。” 邢禾蹲下身来与小姑娘保持平视。 “我很厉害,不会死的。而且我们不是说好了吗?等你长大了我们就会再见面,我们都遵守了约定,对吧?” 邓包包用力地点了点头:“嗯。” 邢禾温柔地擦去她眼角的泪珠:“乖,应该开心才对,笑一个好不好?” 邓包包胡乱用衣袖擦了擦眼睛,听话地龇了龇牙。 眼泪鼻涕混在一起,看起来像一只被抹花了脸的小野猫。 邢禾的眼神变得软了些,她把小姑娘抱起来,一边往里走一边问。 “来跟姐姐说说,我们兜兜的异能是什么?” 被问及异能的事情,邓包包的脸上一下子涌上了些自豪:“我的异能是沟通。” 邢禾有些好奇地重复了一遍:“沟通?对象是什么呢?” “我可以和任何东西沟通交流,不管是花花草草,小狗小猫,还是张牙舞爪的丧尸。在沟通的过程中可以消减掉对方的攻击欲望,并且让他们对我产生好感,这一点对人类也同样有效哦。” 邓包包一本正经地补充了一句:“这是肖阿姨和我说的。” 对人类也同样有效?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这个名为‘交流’的精神系异能确实是非常强大,不仅能与丧尸交流,甚至还能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人类的思考。 只是越是强大的异能所要耗费的精力和体力也就越是可观。 普通的单项异能拥有者可能并没有意识到,不管是什么类型的异能都存在着一定的限制和缺陷。 空间置换:直线距离必须限制在五十米内,在进行置换的五秒钟内,身体会被禁锢无法进行任何动作。 超强治愈:需要耗费大量的体力,并且无法在十分钟之内对同一个创口连续作用两次。 至于这几年间在机缘巧合之下再次升级之后的二级异能引诱,虽然摆脱了一级的时候必须依托于特定物体才能发动的限制,但可控丧尸数量最高依然只有两百只,且极度耗费精神力,十二个小时内只能使用一次,在面对使用物理手段操控丧尸的人时还可能会存在被覆盖的风险。 作为一个开了‘挂’的多重异能者,邢禾也花费了很长一段时间才将自己的异能完全掌握。 而一个心智尚未发展成熟的小孩子,恐怕连异能到底是什么东西都不太清楚。 在这种情况下贸然使用异能是非常危险的。 邢禾没有说话,邓包包又开口说:“今天早上坐车的时候那个叔叔还答应要免费送我过来呢。” 见小姑娘脸上的表情看上去有些得意。邢禾不客气地戳了戳她的脑袋瓜:“不可以捉弄别人。” “我知道。”邓包包小声道,“我只是忘记带钱了” “那就好。” 进了房间,邢禾把邓包包放在沙发上,俯下身来认真地看着她:“安全起见,我会找个时间和你肖阿姨商量一下对你的异能做一个系统的检查,在这之前不能随意使用异能,可以答应我吗?” 邓包包犹豫了一下,但还是点了点头。 “好吧。” 邢禾去给她拿拖鞋。 小姑娘腿在沙发上晃荡,突然发现身边还少了个人。 “清孟姐姐呢?去哪里啦?不会还在睡觉吧?” 邢禾瞟了她一眼:“六点过你江阿姨和肖阿姨连番轰炸,早给清孟姐姐叫起来了。” 邓包包有些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她扫视了房间一圈:“那清孟姐姐人呢?” “在楼上,你先在这里玩一会儿,我去看看。” “好吧。” 邓包包自顾自地在沙发上玩,邢禾则是上了楼。 她直接去了主卧,但房间中安安静静的并没有人。 邢禾有些疑惑清孟去了哪里,可下一秒这人突然又从浴室里走了出来。 见到邢禾,清孟先开口问起了邓包包。 “兜兜的情况怎么样?” 想起小姑娘的花脸,邢禾笑了笑:“没什么问题,看起来挺开心的。” “那就好。” 清孟打开衣柜,拿出一件薄外套。 余光瞥见浴室中升腾的热气,邢禾的心中升起一个猜想。 她拉了拉清孟的衣服:“阿清——我刚刚看见你从浴室里出来。” 正在穿外套的手的停滞在半空,清孟淡淡地回答:“嗯,洗了个澡。” 邢禾明知故问:“怎么突然去洗澡了,还用了这么久?” 清孟顿了一下,回头看向她,眼神中带着一丝无奈。 “我在遮昨天晚上留下的印记。” “印记?” 邢禾仔细一看,果然在清孟脖颈处看到了一个不太明显的印记。 那个印记散发着淡淡的玫红色,衬托得那白皙纤细的脖颈多了一丝性感撩人的气息。 邢禾的喉咙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遮住干嘛,明明很好看。” 清孟漫不经心地看了她一眼:“待会肖雨和江平安还要过来。” 邢禾不依不饶地拉起清孟的手:“她们过来干什么,就让兜兜在我们家玩两天,到时候再给她们送回去不行吗?” 清孟任由她摆弄着自己的手,说出口的话却有些无情:“今天是兜兜的生日,她们要过来一起过的。” 邢禾是第一次知道这件事,还有些预料不及:“今天是兜兜的生日?” 清孟点了点头:“嗯,我也是才知道这件事,江平安说要带兜兜去新修的那家游乐园玩。” 虽然对于三人世界被打扰这件事有些不爽,不过毕竟是小兜兜的生日,只能先退一步了。 邢禾把头埋进清孟的脖子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那好吧。” 两人的距离突然拉近,清孟有些害羞,用手轻轻地拍了拍她的侧脸。 “你干什么兜兜还在下面呢。” 邢禾舍不得把头抬起来:“兜兜很乖,我让她在下面等我们呢。” 清孟无奈地问:“她吃过东西了吗?” 邢禾瓮声瓮气地回答:“还没来得及问,不过估计是没吃。” “兜兜估计饿了,你放开,我去给她做早饭。” 邢禾小声地磨着她:“我去给她拿牛奶面包就好了。阿清再抱一会好不好?” 这人的手抱得越来越紧,呼吸打在肌肤上烫出一阵涟漪,清孟裸露在外的两只耳朵便慢慢地变得越来越红。 但她无力抗拒邢禾的撒娇,于是她闭上了眼睛。 “别耽搁太久。” 就在这时,门口突然传来一声什么东西落在地上的轻响。 两人一瞬间便弹开了。 清孟下意识背过身去继续穿衣服。 邢禾一抬头便看见邓包包正捂着眼睛站在门口。 从手指中间留着的比银河还宽的缝看过去,正好能看见那双鬼灵精怪的眼珠子在中间提溜提溜地转。 “兜兜,你怎么上来了?” 邓包包把手放了下来。 “你们一直没下来,我就想来看看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小姑娘看向邢禾,眼中有一丝了然:“邢禾姐姐,我是不是上来的不是时候啊?那我再下去玩会儿,你们慢慢来哦!” 邢禾没好气地揪了揪邓包包的耳朵:“你这个脑袋瓜子里面想啥呢?” “我没想什么呀,不就是抱抱吗?” 邓包包眨了眨眼睛,表情坦坦荡荡,反倒衬的邢禾心中有鬼。 她张了张嘴,最后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还是清孟面色如常地道:“收拾好了,下去吧,我给你们做早餐。” 家中的食材不多,很多都是邢禾来了之后才买的。 清孟就做了两个三明治。 最后一口牛奶下肚,邓包包嘴上印出一个大大的圈,她抽出纸擦干净嘴巴,然后十分乖巧地去把碗洗了。 厨房里远远地传来少女清脆的声音:“清孟姐姐做饭还是那么好吃!我已经很久没有吃到过这么好吃的东西了!” 清孟小口抿着咖啡,只是笑着道:“贫嘴。” 邢禾有些好奇:“肖家的阿姨做饭有那么不好吃吗?” 清孟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清楚。 邓包包回来之后,邢禾便问了她。 小姑娘很干脆地回答:“不是宋奶奶做饭挺好吃的。” “那怎么说很久没有吃过好吃的了?” 邓包包皱着小小的眉,看起来有些发愁。 “可是现在我的饭不是宋奶奶在做。” 清孟若有所思地看着小姑娘的个子。 “是因为在长身体,所以请了专门的营养师?” 邓包包又摇了摇头,看了眼两人,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邢禾看了看清孟,发现对方看起来也有些迷茫。 于是她不太确定地道:“这件事不可以告诉我们吗?” “也不是。只是” 只是怕说出来有损肖阿姨的完美形象。 邓包包叹了口气:“除了中餐在学校吃,其他时候的饭都是肖阿姨在准备。” “兜兜,你说谁在做饭???” 邢禾的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那可是在四年前把整个大土豆直接削成了鹌鹑蛋的肖雨。 就连清孟面上一贯的从容都难得有些崩坏,她开口确认了一遍:“肖雨做饭?” 邓包包确定地点了点头。 邢禾围着邓包包看了一圈,对于小姑娘是否因为肖雨的‘虐待’而营养不良表示十分担忧。 “她做的饭能吃吗?”【魔蝎小说 mo xie xs .c om】 90-100 第91章 我跟大家介绍一下,这是我们福利院的秦思言。 既然已经开口了,索性就直接破罐子破摔了,邓包包在心里悄悄地对肖阿姨说了声对不起。 “有一点不好吃。” 连这么懂事的小姑娘都说有一点了,那想必应该是非常的不好吃,邢禾有些哭笑不得。 “肖雨知道自己做饭是什么水平吗?” 邓包包犹豫了一下:“应该不知道吧。” 邢禾看着小家伙,循循善诱道:“兜兜,其实你可以直接告诉肖阿姨呀,她不会因为这种事情生气的。” “我知道的,但是——肖阿姨平时本来就忙,每次早起做饭还那么辛苦,她也是为我好,所以我不想伤她的心。” 邓包包趴在桌上,小脸被压得扁扁的。 “过段时间肖阿姨的做饭技术娴熟了说不定就好啦!” 邢禾揉了揉她的脑袋,有些无奈道:“都过这么久了你肖阿姨的技术都没长进,我看之后也够呛。” “那就没办法了,常言道忠言逆耳利于行,健康的食物总是不好吃的。” 邓包包像个小大人一边摇头一边叹了口气,邢禾的心都被她萌化了。 于是她笑着把邓包包的小脸抬起来:“这么懂事哦?我们小兜兜是真的很喜欢肖阿姨,对不对呀?” 邓包包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小声回答:“嗯。” 清孟思考了一下,提议道:“这样吧,我和江平安说一下,让她教教肖雨,可以吗?” “好!” 邓包包的眼睛亮了,看起来对这个提议非常满意。 “清孟姐姐,那江阿姨和肖阿姨什么时候过来呀?” 清孟看了一下时间,刚好早上九点过。 “估计在路上了,再等一会儿吧。” 邓包包点了点头,跑过去把书包拿了过来。 “邢禾姐姐,我给你看我带来的东西!” 邢禾有些好奇:“里面装的什么呀?” 邓包包眨了眨眼睛对邢禾说:“我的课本。” 她摸了半天,从里面拿出几本书。 “这本绿色的是数学,这本红色的是” 看着那一堆颇有重量的书,邢禾没忍住笑出了声。 这小姑娘离家出走都还不忘学习。 “这是我的期中考试试卷,数学100分,语文100分,不过外语只有99分。” 邓包包貌似不经意地看了一眼邢禾,眼中带着明晃晃的期待。 邢禾看懂了她的眼神,于是马上夸奖道:“数学和语文都一百分,英语只差一分就满分了,这么厉害呀!” “其实也没有啦,这次有些马虎,没有全部考到一百分。” 邓包包抿着嘴谦虚地说,一副故作老成的样子甚是可爱。 邢禾捏了捏她的脸,软软滑滑的。 “那我们兜兜这么厉害,以后想做什么呢?” 邓包包思考了一下,脸上升起一丝憧憬:“我也想要做一名像军人,这样就可以保护大家了。” 如果能找出在背后制造并帮助丧尸进化的人,阻止尸王的产生,世界也就能免于毁灭。 到时候社会慢慢稳定,长大的邓包包做一名普普通通的军人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邢禾笑了笑。 “好,我相信你可以做到的。” 邓包包也笑了,咧开嘴露出了两排洁白的牙齿。 邢禾又摸了摸她的头:“不过身体和学习都很重要,不要有太大压力,今天过生日好好玩一天就好了,其实不用把作业带过来做的。” “我” 邓包包的脸突然红了半边,吞吞吐吐地半天没说话。 一直在旁边听着两人聊天的清孟看出了她的异常。 小姑娘今天其实压根没想过要做作业,只不过是想把试卷带给某人看一看,又不好太过明显,所以才打了个要学习的幌子。 清孟的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开口为她解了围。 “兜兜每次过来这边几乎都会带书和作业,是江平安交代的,她说我的理论知识好,让兜兜来的时候一定要抓住机会找我给她讲题。” 邢禾没多想:“这个江平安,玩都不让人好好玩,待会她来了我一定要说她两句。” 江阿姨可没说过这句话,邓包包有些紧张,待会儿见面的时候恐怕就要露馅儿了。 一抬头,清孟对着她眨了眨眼睛,邓包包的心中莫名地就安稳了很多。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一阵门铃声。 “是不是她们两个到了?” 邢禾刚准备去开门。 清孟先一步起了身:“我去吧。” 她刚出去不久,外面就响起了一阵熟悉的吵闹声。 “兜兜!你在哪里呢?” 传进来的说话声是江平安的。 但第一个走进来的人却是满脸着急的肖雨。 进来之后,肖雨第一时间把兜兜抱起来看了一圈。 邓包包乖巧地任她摆弄。 下一秒,江平安也风风火火走了进来,有些担心地道:“没有哪里伤着了吧?” 邓包包摇了摇头:“肖阿姨,江阿姨,*我没有受伤。” 肖雨和江平安从早上六点一直马不停蹄地忙到现在,直到真真切切地看见邓包包完好无损地站在面前,两人才总算松了口气。 见到她们俩脸上焦急的神色,邓包包有些愧疚:“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我下次不会这么冲动了。” 肖雨没有责怪她,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背。 “没事就好,这次是我没有考虑到你的感受,下次有什么想法一定要告诉我,我会认真听你说的。” 江平安也只是用手点了点她的额头:“知道错了就行。” 清孟适时地开口:“忙了一早上你们两个吃饭了吗?要不要吃点什么。” 江平安摇了摇头:“不用了,来的路上肖雨给我带了吃的。” 邢禾调侃道:“好吃吗?” 江平安的表情有些疑惑:“就是路边铺子上买的包子,还行,怎么了?” 邓包包在对面拼命地挤眉弄眼。 邢禾实在无法装作看不见,只能暂且揭过:“哈哈哈,没事,我就随口问问。” 清孟帮邓包包把东西收回小书包里,抬头看她们:“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肖雨抬手看了看手表,九点三十,开车过去时间刚好。 “游乐场十点钟开门,四点钟闭园,差不多可以走了。” 江平安也点了点头:“刚刚樊花也发了消息,说她们快到了,我们现在过去正好和她们汇合。” 邓包包屁颠屁颠地跑到江平安的面前拉了拉她的衣袖:“江阿姨,樊花姐姐和谌夏姐姐也要一起来玩吗?” 江平安蹲下身来,揉了揉她的小脸:“是呀,她们两个当然都要过来给你过生日啦!开心吗?” 邓包包点了点头:“开心!” 江平安神神秘秘地道:“而且樊花姐姐还带上了一个福利院里的小朋友来和你一起玩,期待吗?” 邓包包的眼睛亮了一下:“真的吗?是姐姐还是妹妹呀?” 江平安卖了个关子:“当然是真的,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太好啦!那我们快出发吧~” 邓包包已经急不可耐了。 肖雨牵起了小家伙的手,回头对邢禾说道:“园区不远,我开了车过来,你们就坐我的车吧。” 邢禾没什么意见。 清孟也点了点头:“好。” 一行人没过多久就到达了游乐园。 在第五十层即将修建游乐场的消息传开时,大家十分好奇背后的投资人究竟是何方神圣,在这种时候还花费大成本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生意。 游乐场的修建耗费了几年,中间还曾中断过一段时间。 当时很多传言便说这个游乐场的资金供给断裂,估计是要烂尾了。 但是背后的投资人从未露过面,在今年上半年,这座游乐场宣布竣工投入使用,背后的议论也就不了了之了。 作为整个安置点内唯一一座大型娱乐场所,这座游乐场的规模比起末世前的大多数游乐场来说也不遑多让。 里面所有的游乐设施采用的都是新型能源,特色是模仿迪士尼运营模式而打造的沉浸式体验。 所有的工作人员都穿着玩偶服这点确实很受小朋友们的欢迎。 安置点内唯一游乐场的噱头也为它吸引了不少客人。 平日里游玩还算的上畅通,一到周六周日便总是人山人海。 一行人在人流中找了半天也没看见樊花她们的身影。 邢禾打通了樊花的电话:“喂?小花,你们在哪里?” “我们在大门正对面。” 樊花的声音带着巨大嘈杂声。 邢禾抬头只看见攒动的人头,其中并没有樊花两人的身影。 “我们也走到这里了,没看到你们。” 听筒中传来断断续续的声音。 “我们的面前有一座雕像。” 雕像 邢禾四处观望了一圈,最终在前方不远处看见了一座雕像。 雕像是位女性,长发如瀑,上半部分人身着素白长袍,下半部分蛇身覆盖着幽青的鳞片。 “我看见雕塑了。” 一行人往那边靠了过去,终于找到了雕塑旁边正在卖力挥手的樊花。 “你们终于到了。” 樊花把站在谌夏身后的小姑娘拉了出来。 “我跟大家介绍一下,这是我们福利院的秦思言,今年十四岁,也是今天过生日,我就把她带过来一起玩了。” 秦思言的个子纤细高挑,留着一头浅金色的长发,本就标志的五官因为营养不良的缘故看起来更是有种不同于亚洲人的立体。 虽然现在还略显青涩,但可以预料到长大之后一定是一个万里挑一的美人。 秦思言并没有要开口打招呼的意思,只是沉默地看着大家。 感受到她周身萦绕的阴沉气息,邢禾猜测这大概就是上次聚会时樊花提到的那位问题少女。 樊花把手搭在秦思言的肩膀上,帮她解释道:“小言不太喜欢说话。” 第92章 关于清孟的小时候,邢禾了解的其实并不多。 邓包包扭扭捏捏地躲在江平安身后不敢出来。 肖雨拍了拍她的背:“兜兜,跟小言姐姐打招呼。” 邓包包背着手走了出来,但她还是害羞地不敢抬头看人,只敢小声地说:“姐姐你好,我叫邓包包,小名叫兜兜,今年十岁了。” 秦思言在福利院时便一直沉默寡言、独来独往,从不参与其他同龄人的活动,吃饭睡觉走路都是一个人。 得益于长了一张在人群中一眼就能看见的出色脸蛋,虽然她浑身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进的气场,也依然时不时的会有小朋友主动找她玩。 只是秦思言却并不因为这些小朋友的靠近而感到高兴,就算被喊着名字搭话也从不会搭理对方。 大概是到了叛逆期,她每隔一段时间就会离开福利院去外面待一段时间。 秦思言就像一条灵活的小泥鳅,没人知道她的目的地是哪,也没有人能逮住她,但好在到了时间她自己就会回来。 樊花曾经问过她为什么想往外跑,是不是在福利院过的不开心。 但她只是一贯地沉默。 没有办法,樊花也只能私底下对她多了许多关照。 总的来说,秦思言是一个孤僻且倔强的小女生。 樊花本以为这次示好也会和在福利院的其他孩子一样被忽略。 可当邓包包低着头磨磨蹭蹭地站出来时,秦思言的眼神却有了些变化。 “是你?” 听见熟悉的声音,邓包包一下子抬起了头。 然后便看见站在面前的正是那个曾在c市保护了自己一路的漂亮姐姐。 她的眼睛微微放大,十分兴奋地道:“姐姐,怎么是你?” 秦思言摇了摇头。 邓包包明白了她的意思,在嘴边做了一个关拉链的动作。 秦思言的眼神放柔了一些:“我叫秦思言。” 她没有说的太多,但仅仅是这样,邓包包也非常开心了。 看见这个场面,樊花好奇地问:“怎么了?你们两个小家伙认识吗?” 秦思言难得回答了一句:“嗯,之前偶然遇到过。” 樊花意外道:“你们竟然遇到过?那还挺有缘分的。” 没想到邓包包竟然与秦思言认识,江平安有些惊讶。 不过也不是什么大事,她只是嘱咐了一句:“那你们两个今天一定要好好相处哦。” 一群人并没有太过在意这个小插曲,前前后后一起进了园区。 但走在后面的邢禾心思却活络了起来。 姐姐? 难不成,樊花带过来的这个秦思言就是邓包包口中在c市一路保护她的人? 秦思言才这么小,身体瘦弱不已,看起来好像一阵风就能吹倒。 邢禾并不认为她的身手真的好到能在尸潮当中护住一个比自己还小的小朋友。 除非秦思言还有某项强力的异能,或者其它的什么东西。 不过,一个住在福利院无依无靠的小姑娘。 她接近邓包包的目的是什么? 去c市又是为了做什么? 难道——秦思言的身后还有别人? 思及这个可能性,邢禾皱起了眉头。 察觉到她有心事,清孟递过来一个担心的眼神。 “怎么了?” 邢禾摇了摇头。 “没事,她们已经走远了,我们也跟上去吧。” 还只是一个猜测而已,等今日的行程结束,或许就会有结果了。 樊花递给众人一堆手环。 “戴在手腕上识别身份用的,扫码就能进园。” 众人将手环佩戴好,前后进了园区。 邓包包正围着秦思言叽叽喳喳的,不知道在聊些什么。 秦思言大多数时候不开口,只有偶尔才会接一两句话。 江平安在后面不远处看着两个小家伙,右手肘顺手戳了戳身边的肖雨。 肖雨习以为常地转过头看她:“怎么了?” 江平安压低了声音:“你家兜兜什么时候去外面认识了这么个漂亮小姑娘?” 肖雨纠正着她的话:“不是我家,是我们家兜兜。” 江平安翻了个白眼:“要你说,我就是开个玩笑。” “哦。” 肖雨思考了一下,兜兜在视线外面的时间并不多,学校和班级里的孩子她虽然不是每个都有些印象,但秦思言应该并不在兜兜所就读的那所学校。 如果非要说她们两个有什么时间见面的话,恐怕也只有两年前那次兜兜离家出走的时候了。 “应该是两年前的那次吧,那时候兜兜一个人在外面待了几天,小言可能帮过兜兜。” 江平安若有所思道:“看兜兜这热络的样子,小言不仅帮过她,恐怕帮的还不止一次两次。” 肖雨点了点头:“晚上得把小言请到家里吃饭,好好谢谢人家。” 江平安也表示赞同:“小姑娘今天过生日,也正好一起办了。” 前面有冰激凌店,谌夏去买冰激凌了。 樊花停下来对着后面喊:“先玩什么?” 江平安回了句:“我都行。” 邓包包抬头看秦思言:“姐姐,你有什么想玩的吗?” 秦思言的表情没什么变化:“我都可以。” 邓包包眯着眼睛笑:“那我要玩过山车,你可以陪我吗?” 秦思言看起来有些好奇:“过山车是什么?” 邓包包的眼中闪过一道狡黠的光:“就是一个顺着轨道跑的小列车,可以吹风,可以看风景。” 秦思言思考了一下,点了点头:“可以。” 得到肯定的答复,邓包包立马举起手:“樊花姐姐,我想玩过山车!” 樊花比了个OK的手势:“好!那等谌夏姐姐回来了我们就去排队。” 跟樊花说完,邓包包又迈着小短腿跑过来拉了拉邢禾的衣摆。 “邢禾姐姐!清孟姐姐!” 邢禾低下头看她:“怎么了?” “你们可以和我一起玩过山车吗?” 余光瞟见一旁的清孟有些紧张地攥紧了衣袖,邢禾开口婉拒道:“不行哦,我有点害怕,不敢玩这个。” 邓包包的目光中有一丝疑惑:“邢禾姐姐害怕过山车吗?” 邢禾脸不红心不跳地说瞎话。 “嗯,不仅害怕过山车,太高和太刺激的项目我都不太敢玩,抱歉兜兜。” 邓包包看起来有些失望,但还是乖巧地点了点头:“好吧。” 邢禾摸了摸她的头:“去吧,我们在下面看着你们玩就好了。” 邓包包正准备回去,清孟却突然开口了:“兜兜,小言姐姐不陪你一起玩吗? 邓包包转过身来摇了摇头:“没有诶,她已经答应要陪我玩了。” 清孟看着她问:“那为什么还想让我们也去玩过山车呢?” 我从来没有来过游乐园,也没有坐过过山车” 邓包包拉着小书包的背带,慢吞吞地说:“别的小朋友都是爸爸妈妈陪着一起玩的,我虽然没有爸爸妈妈,但是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对我来说都很重要,我想让大家都一起来玩。” 话题突然之间变得沉重了不少。 邢禾想安慰小姑娘,但一时之间又有些不知道怎么回应。 “去排队吧,我们也会一起玩的。” 是清孟开口了。 邓包包的双眼微微睁大,看起来有些惊喜。 但她还是有些担心地又确认了一遍:“可是邢禾姐姐说她害怕,没有关系吗?” 邢禾也看向清孟,意有所指地问:“是呀——真的没有关系吗?” 清孟没有看邢禾,继续说道:“没关系,只是坐过山车而已,邢禾姐姐很厉害,克服一下就好了。” 邓包包半信半疑地问:“是这样吗?” 清孟蹲下身来,拿出一张纸擦了擦小家伙脸上的汗:“嗯,毕竟今天你是小寿星嘛,你的愿望当然要满足了。” 邓包包眼睛亮了一下,立马又开心了起来。 “好诶!” 邓包包蹦蹦跳跳地走了,邢禾拉起了清孟的手,有些无奈。 “阿清,这样真的好吗?” 清孟的视线落在远处,不知道在看什么,也并没有开口说话。 邢禾把她的头转过来,强行把这人发散的注意力拉回自己的身上。 “阿清?你没事吧?” 清孟这才回了神。 她沉默了一下,最后平静地开口道:“没什么,只是想起了很小的时候。” 关于清孟的小时候,邢禾了解的其实并不多。 当她认识十几岁的清孟的时候,对方就已经和现在的样子没什么差别了。 那个沉默寡言,清冷疏离的少女对于游乐场的娱乐设施有种莫名的恐惧这件事,邢禾是在偶然之中发现的。 那一天是清孟十八岁的生日。 清孟的母亲在很多年前就已经去世了,清柏树忙于部队的事情无法脱身,邢禾正好休假,于是就受托前去陪清孟过生日。 到达那栋老式居民楼楼下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一点了。 邢禾敲了很久的门,但里面却一直没有人回应。 按照清柏树的说法,每个周六的下午,清孟是一定会呆在家里不出门的。 该不会是在家里面昏迷了吧? 邢禾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一时情急之下,直接一脚把那扇生了锈本就摇摇欲坠的铁门给踹开了。 当她火急火燎地冲进清孟的卧室时,想象中那个已经昏厥在家中人事不省的人正端端正正地坐在书桌前做着题。 房间里很安静,甚至能听见笔尖在纸上划出的沙沙沙的声音。 按理来说,也不至于听不见敲门的声音吧。 邢禾走到清孟的身后,不可置信的目光在摊开的数学试卷和她的脸之间来回扫视了不知道几圈。 第93章 不管出现什么意外,我都会救你。 这人终于后知后觉地察觉到她的存在,有些惊讶地问:“你怎么在这?” 邢禾指了指半挂在门框上的门。 “你没有听见我敲门吗?” 这才看见自家的门被暴力拆卸成这个样子,清孟的脸上有一丝愕然。 “你把我们家的门拆了?” 离高考已经不剩几个月了,专心学习自然无可厚非。 但心无旁骛到这种程度,邢禾也不知道该夸清孟实在是太认真还是该担心这人已经魔怔了。 她临时做了个决定。 正好今天过生日,那就带着清孟去市里的游乐场放松一下吧。 挽起袖子把门又重新装回门框上,邢禾二话不说地带着清孟出了门。 两人都没有来游乐场玩的经验。 秉承着哪里排队的人多就去哪里的准则。 邢禾选择了整个游乐场里最火热的过山车作为今天的第一个项目。 在太阳下排了两个小时的队,两人终于坐上了车。 直到过山车启动的前一秒,清孟的表情都和平时一样淡定。 开始之后她也只是紧紧地抓住座椅上的护栏,从头到尾都没有发出哪怕一声尖叫。 邢禾本以为清孟不害怕,直到她转过头时突然看见这人惨白到几乎没有一丝血色的脸。 游玩结束之后,清孟什么都没说,强作镇定地走下楼梯。 然而,下一秒,这个人便没有任何预兆的晕倒在了邢禾的面前。 医生说清孟晕倒的原因是精神紧绷引起的过度疲劳以及没有吃饭导致的低血糖。 后半个下午,邢禾便一直在医院守着清孟。 十八岁的生日自然也搞砸了。 回忆散去,邢禾看向清孟的眼睛,有些无奈地道:“明明那么害怕坐过山车,怎么还要在兜兜面前逞强呢?” 清孟避重就轻地道:“害怕过山车的不是邢禾姐姐吗?” ‘邢禾姐姐——’ 对方特意把这几个音拖得很长,邢禾的耳廓便荡起一阵如同绒毛拂过的痒意。 “到底是谁害怕,清孟姐姐自己心里不清楚吗?” “嗯?” 那双好看的桃花眼眨了眨,看样子是准备要装傻到底了。 邢禾犟不过她,先认了输。 “好吧,是我害怕。” 清孟的嘴角浅浅地上扬了些,看起来对这个结果还算满意。 邢禾顺着她问:“那我的身体这么虚弱,坐完过山车下来又晕倒了应该怎么办呢?” “你一直在健身,身体素质比以前好多了,今天早上也吃过早餐,不会再晕倒的。” 清孟的脸上带着一丝游刃有余,看起来确实与很多年前那个扎着马尾一心扑在考试上的瘦弱少女有些不一样了。 邢禾沉默了一会,转过头去不再看她。 “那我不管你了。” 察觉到她的情绪不对,清孟的语气中带上了些软意。 “邢禾,你生气了?” 邢禾本就不是真的生气,清孟的语气一软下来,那点小情绪早已经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 她回过头,闷闷地开口:“怎么了?” 清孟靠的近了些,语气中带着一些不太熟练的讨好。 “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不过我的身体比起之前已经好了很多了,一定不会再出现那次的问题了,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邢禾有些别扭地说:“我没有生气。” “那今天是兜兜的生日,我不想扫兴,所以答应她一起坐过山车,可以吗?” 邢禾小声地嘀嘀咕咕地道:“都已经答应兜兜了,现在还问我——” “如果你说不可以的话,我就不去了。” 清孟主动地拉了拉她的手,温热的手指在她的掌心画着圈圈。 邢禾哪经历过这种场面,内心里早已经沦陷,但面上还是故作勉强地道:“既然都答应了,那还是去吧只是你不舒服了一定要告诉我。” 清孟看着她,眼神中满是认真:“嗯,我会告诉你的。” 有些不太习惯于她的注视,邢禾转头看向前方的江平安一行人:“她们已经过去了,我们也跟上吧。” 可就在这时,一股冰凉柔软的触感从脸上一瞬即逝。 清孟亲了她。 认识到这一点,邢禾的眼睛瞬间放大。 红色的浅晕以惊人的速度爬上了耳廓,她有些慌乱地回头看向清孟。 “阿清,你刚刚” 清孟脸上的表情无辜得就像刚刚只是咬了一口苹果一般,毫无破绽。 “怎么了?” 樊花的声音从远处传来:“邢禾姐,清孟姐,快过来,排到我们啦!” 清孟的眼里涌上了一抹忍俊不禁的笑意。 “走吧。” 被清孟拉着往众人的方向过去,邢禾莫名有些苦恼。 同样是在谈恋爱这门功课之中初次作答的考生。 对方的段位似乎要比她高上许多。 清孟总是留有余裕,喜欢在不经意的时候挑逗她,然后看她像个鹌鹑一样畏畏缩缩的样子。 邢禾却无时无刻都在兵荒马乱,此刻也像砧板上的鱼,毫无反抗之力。 她的心中起了些计较。 不行,这个局势发展不对。 一定要换个地方找回场子。 耳边突然传来一阵诡异的音乐声,邢禾的余光扫过旁边的建筑。 疯狂科学院—— 是鬼屋? 邢禾的眼前一亮。 对,就是这个! 邢禾和清孟过去的时候,几人已经在位置上坐好了。 邓包包和秦思言坐在第一排。 江平安和肖雨坐的第二排。 樊花和谌夏则是在第四排。 中间的位置空出来留给了她们两。 见人终于过来了,江平安抬眼上上下下扫了她们一圈。 “你们在那边叽叽咕咕什么呢?怎么半天不过来。” 邢禾有些心虚,一边扣安全带一边说:“就聊了点事情。” 江平安有些怀疑地问:“什么事情非得站那么远说?不会是在背着我们几个人甜甜蜜蜜吧?” 相比起邢禾,清孟的表情就要淡定得多了:“没什么,只是在讨论待会儿去玩什么。” 后面的樊花插了句嘴:“那想好下一个玩什么了吗?” 想象到清孟被‘鬼’吓得花容失色然后冲进她怀里的模样,邢禾有些蠢蠢欲动。 她假装不经意地道:“要不去鬼屋吧,我看就在附近。” “喔~鬼屋?” 樊花的语调转了个弯,看向邢禾的眼神中带着些深意。 “那清孟姐觉得怎么样?” 清孟随口回答道:“可以。” 邢禾的心思实在是太过明显,但清孟看起来可不象是会会害怕鬼鬼神神的人,谌夏幸灾乐祸地道:“我看好像有点不太行啊?” 江平安坐的远,没听清谌夏在说啥,她大声地喊了句:“啊?什么不行?” 清孟替她转达:“她们在说待会去鬼屋玩。” 江平安的脸色变了变:“鬼屋?我有点不太行啊。” 这下邓包包也听见了,有些兴奋地回过头来:“是鬼屋吗?我也要玩!” 怎么给这小祖宗听见了,江平安的心里一咯噔。 “兜兜,鬼屋里面都是些神神叨叨的丑东西,一点都不好玩,咱们不去好不好?” 邓包包可没功夫听她亲爱的江阿姨碎碎念,她正和她的秦思言小姐姐说话呢。 “姐姐,你想玩鬼屋吗?” “鬼屋是什么?” 邓包包饶有兴致地说道:“鬼屋很有意思,里面有很多有趣的npc,会追着我们跑。” “你很想玩吗?” 邓包包用力地点了点头:“想!” “玩吧。” “那姐姐你一定要保护我喔!” 秦思言看起来明显没什么兴趣,邓包包还在那傻乐。 江平安有些无语地看了一眼肖雨。 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这个表情,肖雨有些茫然地问:“怎么了?” “你看看你家兜兜。” 肖雨看了一眼正在叽叽喳喳的邓包包,有些疑惑地问:“兜兜怎么了?” 江平安压低了音量:“一门心思扑在人家身上了。” 肖雨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兜兜没什么朋友,遇到同年龄段的小朋友会这样也正常。” 江平安幽幽地看了她一眼:“你敢说不是因为她觉得人家小言好看?” 肖雨梗了一下,又转头看了一眼邓包包,发现那双可爱的大眼睛正一动不动地粘在秦思言身上,里面还冒着星星 好像是有点。 江平安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也不知道跟谁学的。” 肖雨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成了被殃及的池鱼,正打算开口解释,右前方的扩音器中却突然传来了工作人员的声音。 “本次疯狂过山车之旅即将开始,请各位游客朋友系好安全带,注意安全,祝您旅途愉快!” 叮铃铃—— 座椅轻轻震动,整个车身开始缓缓往前滑动。 清孟下意识抓紧了护栏,嘴唇也紧紧地抿了起来。 “邢禾——” 邢禾转头看她,便发现她的脸色如同记忆中那般苍白。 “感觉哪里不舒服吗? 清孟摇了摇头,一缕发丝滑落下来,凌乱地搭落在她的眼前。 “没有。” 邢禾伸出手将她散落下来的碎发放回耳后。 “那这是怎么了?” “我只是有点担心。” 邢禾柔声问:“担心什么呢?” “虽然过山车的事故概率很低,但是我总感觉会有什么意外发生。” 清孟头一次诚实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语气中带着有些明显的不安。 “没事的,我就在这里。” 邢禾将清孟的手从护栏上解放下来,握在手里。 “不管出现什么意外,我都会救你。” 第94章 你想不想让你肖阿姨早点把江阿姨娶回家? 在几十米的高空中,如果过山车真的出了什么故障,邢禾怎么可能有什么应对的办法呢? 尽管明知道她只是在安慰自己,但清孟的心还是安定了不少。 她闭上了眼睛。 “好。” 清孟没说话了,邢禾也再再开口,只是把她的手握得更紧了些。 轨道逐渐拔高,眼看着车厢开始步入上坡阶段。 邓包包的心中后知后觉的涌上了一些害怕。 她转头看向秦思言,想要看看她的脸上是否也有着与自己相同的紧张。 “姐姐,你不害怕吗?” 可是让人失望的是,这个漂亮姐姐看起来还是一如既往的淡定,并没有因为眼前高不可测的坡道而表现出哪怕一丝一毫恐惧的迹象。 她摇了摇头:“没什么好害怕的。” 在到达顶点之后,车体骤然停在了最高点。 视线被车头挡住,下面的景象隐藏在一片未知当中,就仿佛毫无依靠地被置身于在高空之中。 邓包包咽了下口水,头一次开始有些后悔自己提出的提议。 “可以不玩了吗?我想回家了。” “已经开始了,现在来不及了。” 秦思言陈述了一个事实。 仿佛是在回应着这句话,身下的车厢传来一阵震动,然后毫无预兆的便向下垂直俯冲而去。 巨大的冲击力作用下邓包包被死死地抵在座位的靠背上。 强烈的失重感从四面八方涌过来,最后将她完全包裹住。 视线逐渐变得模糊。 在某一个瞬间,无边无际的恐惧感与记忆中无休无止的黑暗重叠在一起,邓包包以为自己好像回到了那个晚上。 她想喊,可是不敢再怎么用力喉咙也发不出声音。 就像一只搁浅的鱼,在阳光的暴晒下无力挣扎,只能等待彻底干涸死亡。 忽然—— “怎么哭了?” 带着冷意的声音如同甘霖般从天而降。 邓包包的意识重新又回到了现实当中。 耳边是呼啸的风声,远处的景像因为高速的移动还仍然有些扭曲模糊。 可视线中那张好看的脸却无比清晰。 秦思言的头发正在空中胡乱飞舞着,她的表情依然还是那么冷静,但是眼中却带上了一丝有些明显的担心。 邓包包这才意识到自己的眼角有一股湿意。 她飞快地擦了擦眼睛,装作没事道:“没什么,就是沙子进眼睛了而已。” 秦思言看了她一眼,没再说什么,只是把手伸了过来。 邓包包有些疑惑:“姐姐,这是——” “给你。” 秦思言目不转睛地看着前方的轨道,好像只是随口说了一句。 “如果害怕的话就牵着吧。” “噢” 没来得及思考,邓包包就已经呆呆地把手放进了秦思言手里。 她的手有些凉,但却并不让人觉得讨厌。 那股冷意便顺着手心传递了过来,不过短短的几秒时间,围绕在心中的阴云就都散去了。 就连原本还难挨无比的时间,也变的快了不少。 转眼间,过山车就已经回到了开始的地方。 “亲爱的游客们,本次疯狂过山车之旅已经结束,请各位带好随身行李,有序离场~” 邢禾扶着清孟下了车。 整个过程中这人的表情都一直紧绷着,仿佛不是在坐过山车,而是在出席着某场严肃的会议。 所幸,下车之后,清孟的脸上很快就恢复了些血色。 总算不像之前那样让人心里提着一口气了。 邢禾开口问道:“阿清,这次感觉怎么样?” 清孟看起来还算平静。 “可能是有过经验了,这次感觉还好。” 邢禾还是有些不放心,反复确认道:“身体会不会有哪里不舒服?想吐吗?头晕吗?要不要吃点东西?” 清孟摇了摇头。 邢禾总算松了口气。 “那就好。” “让一让让一让!” 江平安咋咋呼呼的声音从后方传了过来。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邢禾和清孟还是都侧开身,让了个位置出来。 没来得及看清发生了什么,她就扶着脸色惨白的肖雨风风火火地从她们面前走过去了。 后面的樊花和谌夏也跟了上来。 看着两人直奔着厕所去了,已经从惊险的过山车之旅中缓过来的邓包包有些好奇。 “江阿姨和肖阿姨她们这是怎么了?” 樊花的眼神中带着一丝怜悯:“估计是你肖阿姨不行了。” “啊?” 邓包包瞪大了眼睛。 过了一会儿,两人终于回来了。 江平安一手扶着肖雨,一手端着一杯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淡盐水,眉头紧皱,看起来很是紧张。 “不舒服也不知道说一声,非得逞强去坐过山车,都多大的人了,也不知道照顾自己,比两个小朋友还不让人省心。” 肖雨的态度很好:“嗯,我知道了。” 江平安嘴里碎碎念着:“就知道说知道了知道了,答应得倒是好听。” 肖雨任由她念叨着,也不反驳:“下次不会了。” 江平安没好气地道:“我看你下次也不会改。” 肖雨认真地看她:“真的不会了,我不想让你担心我。” 江平安斜睨她一眼:“别自作多情。” 虽然看起来仍然有些虚弱,肖雨的眼里却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江平安不说话了。 邓包包弱弱地举手道:“我很乖,没有不省心。” 谌夏摸了摸小姑娘的头:“嗯,兜兜很乖,不要跟你肖阿姨学,到了三十多了还只能打光棍。” 肖雨:? 樊花瞪了她一眼:“你跟小朋友说什么呢?” 谌夏没忍住笑出了声:“没什么,就是第一次看见把健身当饭吃的肖师傅走不稳路,觉得未免有点太不真实了。” 江平安帮邓包包整理着被风吹乱的头发,没说话也没看肖雨。 吐完就已经好受很多,只是暗中装作柔弱想要骗取江平安怜惜的肖师傅本人幽幽地看着谌夏,眼神好像要杀人。 邓包包乖巧地站着不动让江平安帮她整理头发。 “肖阿姨怎么是光棍呢?江阿姨不是她的女朋友吗?” 在场众人的目光都汇聚过来,江平安耳朵一热,有些局促地道:“谁说的我是她女朋友?” 她转头瞪了一眼正在喝水的肖雨:“你跟兜兜说的吗?” 正在喝水的肖雨被呛了个正着。 “我没有跟兜兜说过。” 谌夏蹲下来看了看邓包包:“兜兜觉得肖阿姨和*江阿姨在谈恋爱吗?” 邓包包点了点头。 谌夏饶有兴致地问:“为什么会这么觉得呢?” 邓包包回忆了一下:“上次我看见肖阿姨亲江——” 江平安眼疾手快地捂住小家伙的嘴。 樊花还没听清邓包包的话,有些疑惑地问:“怎么了?” 江平安浑水摸鱼道:“没说什么。” 肖雨咳嗽了一声:“没什么,小孩子说着玩呢。” 谌夏却是听清楚了邓包包的话,眯着眼睛在樊花的耳边嘀嘀咕咕了几句。 樊花恍然大悟。 再看向两人时眼中带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 邢禾和清孟交换一个眼神。 肖雨亲了江平安? 按照这个进度,这两个人离在一起恐怕也就差临门一脚了。 要不——帮她们一把? 眼见着局势就要失去控制,江平安对着邓包包使了个眼神。 邓包包这才回过神来。 哦——原来这是秘密? 她回应江平安一个坚定的眼神。 放心,江阿姨,我一定会保守秘密的! 江平安欣慰地拍了拍邓包包的肩膀,笑眯眯地道:“马上十二点了,两个小朋友应该也饿了,我们先去吃点东西吧?” 大家都没有意见,便决定了先行休整,下午再继续玩。 场内的餐馆大多都排着长队,一行人挑了个人最少的也过了好久才坐上桌。 这家店的条件比较简陋,没有饮料,考虑到两个小朋友,江平安便一个人出去买了。 人一走,桌子上就活络了起来。 樊花站起身来慷慨激昂地道:“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邓包包被樊花突然的动作吓得抖了一下,有些心虚地看着桌上的盘子。 还好樊花并没有看她,而是看向了坐在一旁的肖雨。 肖雨装起傻来已经轻车熟路了:“没什么。” 樊花不依不饶地道:“哪里是没什么,兜兜说你亲了平安姐,我们都听见了!” 邓包包端起桌上的水杯小口地喝着,假装自己很忙的样子。 然而下一秒,樊花还是喊到了她的名字。 “兜兜,你来说,那天是什么情况。” 邓包包像是放了气的皮球,蔫蔫地说:“江阿姨不让我说。” 尽管听不懂这群大人在说什么,秦思言也并不觉得不自在,只是悠悠地喝着水,目光时不时地落在邓包包身上。 樊花轻哼一声:“兜兜不想说就算了,但是肖雨姐不行,到底怎么回事,通通道来!” 肖雨的眼中闪过一丝无奈:“真的没什么,你们别好奇了。” 谌夏抬眼看她:“你不想和平安姐在一起吗?” 肖雨下意识回答:“当然想了。” 就连清孟都开口了:“那就说给我们听听吧,说不定能帮到你呢?” 肖雨沉默了。 这个时候就不适合有小朋友在场了。 “小言,你拿着这些。” 樊花从包里拿出零钱交给秦思言。 “带着兜兜去买几个棒棒糖来吃。” 邓包包正竖着耳朵打算听听怎么回事,发现樊花要把她支走。 她有些不服气:“我也要听!” 樊花轻轻地敲了敲小姑娘的脑袋:“你想不想让你肖阿姨早点把江阿姨娶回家?” 邓包包使劲点了点头:“想。” “那就听话,快去。” 邓包包犹豫了一下:“那好吧。” 第95章 你为什么会觉得江平安不喜欢你,我可以问问原因吗? 两个小姑娘去了对面的糖果店。 邢禾的视线转回到肖雨身上:“我本来以为你们很快就会在一起,但是没想到四年过去了竟然还是维持着原样。” “我也希望如此,”肖雨轻轻地摇了摇头,“可惜没有办法。” 邢禾有些好奇:“没有办法是指什么?” “安安”肖雨顿了一下,“平安她不喜欢我。” 樊花的表情有一丝古怪:“不喜欢?” “嗯。” 樊花眼神示意谌夏:“小夏,你认为平安姐不喜欢肖雨姐吗?” 谌夏立马回答:“明显不是。” 邢禾挑了挑眉:“我也觉得,对于江平安这样的人来说,不大可能会和不喜欢的人保持这样高频率的接触。” 肖雨下意识反驳道:“那是因为有兜兜在,所以她才” 见这人有些顽固,邢禾转头看向清孟:“阿清,我们这里面你是最了解江平安的,你怎么看?” 肖雨咽下了口中没说完的话,抬头等着清孟宣判。 清孟平静地开口:“你为什么会觉得江平安不喜欢你,我可以问问原因吗?” “因为我接近她便带着目的,所以她从一开始就对我没什么好印象,再加上我又无趣又不会说话……” 肖雨叹了口气。 “对于我这种人,她不喜欢我才是正常的吧?” 邢禾突然问了一句:“你知道在集中疏散点的时候是谁救了你吗?” 肖雨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的回答:“是你,还有平安。” “我当时还要去找阿清,所以就把你交给江平安了,你的命是她救的。” “你是军人,应该清楚对于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来说能在尸群当中把你带出去有多困难。” 肖雨犹豫了一下:“平安很善良,就算不是我她也会这么做的,再加上我之前救过她,她可能是想还清欠我的那一枪” “你——” 邢禾有些哭笑不得,感觉自己像在看着一个坐拥宝库而不自知的傻子。 “虽然不清楚你们两个人之间是怎么回事,不过我觉得她对你的感情不比我对阿清的少,你再好好想想吧。” 肖雨沉默了,看起来是在认真思考着邢禾的话。 清孟敲了敲桌面:“你有没有想过其他的原因,比如说因为你不够主动,或者说她有什么顾虑?” “不够主动?” 肖雨愣住了。 众人的目光突然集中过来,看起来仿佛找到了事情的症结所在。 樊花满脸不敢置信地道:“肖雨姐,你不会要跟我说你从来没有跟平安姐表白过吧?” 肖雨的语气不太确定。 “怎么样算表白我吻过她算吗?” 樊花的眼前一亮:“当然也算,是什么情况下发生的,你说了些什么?” “那天晚上喝了些酒,不知道怎么的就吻上去了,至于说话,倒是没说什么特别的。” 樊花的目光中带着鼓励:“然后呢?” 肖雨理所当然地道:“然后我们就各自回家了。” 樊花: 好消息,这人看起来比邢禾聪明些。 坏消息,也没聪明到哪里去。 秦思言说想在外面待会儿,没有进糖果店。 邓包包在里面逛了一会儿,拿了几支便出来了。 她走向秦思言,摊开两只手。 “这里有牛奶味,草莓味,还有葡萄味的糖果,姐姐,你想吃哪个味道的?” 秦思言没有低头看她手心的几支糖果,反而是问道:“你喜欢吃什么味道?” 邓包包思考了一下:“嗯我最喜欢草莓味,牛奶味,不对,还是葡萄味吧。” 秦思言看了她一眼:“我不吃,你自己留着吧。” 邓包包眨了眨眼睛:“真的吗?” 秦思言点了点头:“嗯,真的。” 邓包包看了看秦思言,又看了看手中的糖果,尽管有些舍不得,还是将那个葡萄味的塞到了她的手里。 秦思言愣了一下,正准备说话。 “兜兜,小言!”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邓包包回过头看见江平安正站在身后。 “江阿姨,你回来了?” 江平安看着邓包包问:“你们两个怎么出来了” 秦思言没说话。 邓包包不敢看江平安的眼睛:“我们就是出来买点糖果吃。” 江平安有些疑惑:“都要吃饭了怎么还买零食吃,算了,先回去吧,正好我买好饮料了。” “……好。” 短暂的沉默之后。 谌夏突然噗呲一下笑出了声。 “这不是根本什么都没做吗?” 肖雨看起来如同十几岁的青涩少女一般无措:“那我应该做些什么?” 樊花有些无奈地道:“最起码先表白吧?还没表白怎么会知道平安姐是什么想法呢?” 肖雨犹豫了一下,开口问:“怎么表白比较合适呢?” 听见这句话,清孟突然想起了在小院的时候。 邢禾没有主动说过喜欢,她便理所当然地当作只有自己一个人越了界。 后面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到了很久很久以后的现在,她才发现,原来两个人早就抱有同样的感情了。 清孟轻笑了一声。 注意到她的表情,邢禾一下便猜出自家女友在想什么。 回想起自己那时因为不懂得如何表达爱而做出的笨拙举动,她的嘴角也勾起了一抹无奈的笑意。 于是作为过来人,邢禾难得给了肖雨一个忠告。 “不管你想怎么表白,最重要的事情只有一个,把你心里的想法完完整整地传达给她就好。” “樊花姐姐!我们回来啦!” 邓包包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桌上的几人传递了个眼神,立马收住了话题。 樊花笑眯眯地接住冲过来的邓包包:“哎呦,我们的小兜兜回来啦?” 到底是江平安,她还是一如既往的聪明,一下就感觉出了不对劲。 她扫了一圈桌上的人:“你们在这密谋什么呢?连兜兜她们两个都支走了。” 樊花的表情没有一丝异常:“没有,就是兜兜她们想吃糖了,反正菜还没上,就让她们出去买了。” 江平安有些不信:“是这样吗?” 清孟也淡淡地回答:“嗯。” 江平安这才放下了心中的怀疑。 砰—— 身后传来一阵什么东西破碎的声音。 几人都下意识地回过头。 原来是一个小孩子不小心冲撞了正在上菜的服务员。 小孩子正一个劲地道歉,服务员却并没有说话,只是蹲在地上捡盘子的碎片。 邢禾下意识多看了他一眼。 过了一会服务员推着小车过来了。 “您好,您的餐品已经准备好了。” 他把小车里的盘子端出来一个一个地往桌上放。 邢禾站起来帮忙递盘子,低下头时目光偶然看见这人的手上戴着一副纯白的手套。 这个小店面积不大,更像是传统的中餐馆。 服务员手上的白手套莫名有些突兀。 是因为刚刚的碎片扎破了手吗? 见她一直盯着那人看,清孟有些疑惑地问道:“怎么了?” 邢禾摇了摇头:“没什么。” 吃完饭后,一行人就来到了上午路过的鬼屋。 “下午好,欢迎来到疯狂科学院。” 江平安第一个开口问道:“你好,我想问一下这里是普通的鬼屋还是有npc的那种?” 工作人员非常敬业地回答:“您好,我们这里是沉浸式鬼屋,每一个npc都化了1:1真实还原的特效妆容,致力于给您最好的体验。” 只是听到这几句话江平安的脖子后都感觉到一股嗖嗖的凉意。 工作人员继续问道:“请问一共几位?” “七位。” “八位。” 前面的声音是江平安,后面的声音是樊花。 “平安姐是不是数错了,我们这里加上小言一共是八个人。” 江平安弱弱地道:“反正也这么多人了,要不我就不玩了吧?” 樊花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 邓包包就扯了扯江平安的衣摆。 “江阿姨——” 江平安低头问:“怎么啦兜兜?” “你不玩吗?” 小家伙的语气听起来有一些委屈。 江平安有些不忍,但一想到那些1:1真实还原的恐怖npc,她还是狠下心来道:“嗯,兜兜和肖阿姨小言姐姐一起玩吧。” 邓包包的眼睛一下子就红了,嘴也嘟得很高,看起来可怜极了。 “可是,我们马上就要回家了,之后要很久才可以一起玩” 说着说着,小珍珠就一个接一个的掉下来了。 江平安有些手足无措:“诶,怎么哭了?” 秦思言拉着邓包包的手,看向江平安的眼中带着一丝嫌弃。 “不哭了,我陪你一起玩。” 顿感心中一股强烈的负罪感,江平安认命道。 “兜兜,江阿姨刚刚说错了,我是说我也想一起玩,不哭了好不好?” 邓包包从秦思言的肩膀上抬起头来,泪眼朦胧地问了一句:“真的吗?” 江平安俯下身帮她擦了擦眼泪:“是真的,我们兜兜不哭了,马上去玩鬼屋啦。” 邓包包抽了抽鼻子,果真听话的没有再哭了。 “你好,我们这边一共八位,麻烦带一下路。” 工作人员鞠了个躬:“好的,请跟我来。” 第96章 于是邢禾紧紧地盯着清孟,只要她的脸上露出一丝恐惧的神情—— 越往里走,空气中阴森的氛围就愈发浓厚。 邓包包的情绪倒是来的快去的也快,现在都已经又挽着秦思言的手蹦蹦跳跳了。 就是苦了江平安,从进入这里的那一刻开始全身的鸡皮疙瘩就没有下来过。 众人穿过了一条长长的通道,来到一个挂着黑布的入口处。 工作人员抬手示意了一下入口处。 “从这里进去就到了我们的科学院了,科学院内布置有各种谜题陷阱,需要注意的是如果不能解开谜题的话可能会被困在这里永远也无法重见天日哦~” 谌夏倒是入戏很快,饶有兴致地问:“那应该怎么解开谜题呢?” 工作人员继续道:“解开谜题的线索分布在各个位置,需要各位冒险者自行探索。” 说到这里,对方递过来一支蜡烛,邢禾将其接了过来。 “这支蜡烛是你们唯一可以使用的光源,接下来的时间留给大家,祝你们的探险愉快~” 在工作人员的注视下,一行人以邢禾为首,掀开那块黑布穿了过去。 邢禾手上那盏昏暗的烛光只能照亮很小一片区域,其余的地方都整个笼罩在黑暗当中。 视线受到极大的限制,众人便只能跟在她的身后,小心翼翼地摸索迈进。 就连向来冒冒失失的邓包包也不敢乱跑了,乖巧地牵着秦思言的衣服往前走。 吼—— 一声嘶吼突然从耳边响起,几人毫无防备之下都被吓了一跳。 邓包包更是直接跳起来抱紧了秦思言:“姐姐,我害怕!” 邢禾偷偷看了一眼清孟。 却见她的表情与平常没什么区别,眼神中是一贯的冷静。 看着不像是害怕的样子,反倒有种在逛花园一般的松弛感。 邢禾皱了皱眉。 事情的发展好像和她想象的有些不太一样? 江平安如同受惊的兔子,一个劲儿地往肖雨的身旁靠,一边四处张望一边小声道。 “什么声音?” “这里。” 清孟拉住邢禾的手,借着蜡烛的烛光,照亮了左手的墙面。 ‘第4个房间才是你们该去的地方,12点了,快逃离第2个房间。’ 白炽光的照射下,这一行血色的大字显的分外渗人。 “啊!” 江平安一惊一乍地惊呼出声。 清孟平静地解释道:“只是几个字而已,你看旁边。” 江平安目光下移,这才看见几个字的下方镶嵌着一个不太明显的播放装置。 “原来是这个音响里面的,吓我一跳。” 江平安松了口气。 邓包包弱弱地开口:“江阿姨,可不可以小声一点。” 樊花也被刚刚的尖叫吓了一跳,拉着谌夏的手抗议道:“就是就是,耳朵差点炸掉了。” 江平安嘀嘀咕咕道:“我又不是故意的。” 继续往前走,里面的空间便越来越大。 直到烛光照亮着前方出现了一堵墙。 邢禾有些意外:“没有路了。” 清孟若有所思地道:“应该是要开始解密了。” 江平安不确定地问:“是那个工作人员说的谜题陷阱吗?” 樊花的眼中闪过一道亮光,跃跃欲试地道:“应该是吧,可能是需要我们完成某种任务,才能找到去往下面的路。” 江平安的声音猛然提高:“啊?还要做任务?完不成的话不会真的不让我们出去吧?” 肖雨勾了勾嘴角,安抚道:“不用担心,任务应该比较简单。” 一行人顺着四周摸索了一圈,在角落发现了一处废弃的试验台。 试验台正对着四条深不可测的通道。 台面上则摊开放着一个记事本。 ‘这个实验室危机四伏,到处都是要吃人的怪物,我们需要拿上那个东西离开这里,快!否则就来不及了!’ 读完这几行字,江平安有些疑惑地问:“那个东西是什么?” 邢禾不太清楚这类游戏的玩法和规则,不过这句话倒是通俗易懂。 她看了看正对着的四条通道:“大概是某样关键的道具,没猜错的话是需要我们在这四条通道去找出来。” 樊花举手道:“我和邢禾姐的想法一样。” 谌夏摸了摸下巴:“看来我们是需要分头行动了。” “分头行动?!” 江平安瞪大了眼,有些不敢置信的道:“可是我们不是只有一个蜡烛吗?” 清孟理所当然道:“这样的效率更快。” 樊花和谌夏已经先走进了第一个通道当中。 “我和小夏先走了,待会儿再这里汇合。” 樊花丢给江平安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 “平安姐加油!记得抱紧肖雨姐的大腿喔~” 和清孟对视一眼,邢禾开口道:“我和阿清一起,蜡烛给你们吧。” 肖雨点了点头:“好,谢谢。” 江平安的脸色却并没有因为拿到蜡烛而好上半分,只是一想到待会要经历的场面,她整个人就已经有些不好了。 邓包包怯怯地开口:“那我们呢?” 邢禾蹲下身来看着她:“你跟着江阿姨一起吧?她有蜡烛。” 邓包包难得的看起来有些不太情愿:“啊” 江平安没好气地敲了敲她的脑袋。 “怎么了?和我一起不开心?” 邓包包眼神游移:“没有呀,江阿姨这么厉害。” “你这个小东西,还调侃起我来了!” 看着一大一小打闹,邢禾笑了笑:“那我们先走了,待会见。” 由于视线完全陷入黑暗当中,两人的手自然而然地牵在了一起,以方便共同行动。 邢禾本以为走进通道之后,里面的空间会比外面狭隘许多。 可没想到试探着向前走了没有多久,空间就豁然开阔起来。 看起来,应该是来到了一个新的房间当中。 与漆黑不见五指的通道不同,房间的正中有一个紧急逃生的标志,上面散发出一股微弱的绿光。 能见度被控制在一个非常合适的程度,不至于让人看不见陈设找不见线索,又恰恰好好地保持了那一丝阴森恐怖的氛围。 围绕着边界走了一圈,不出所料,这里依然是一个没有出口的单向房间。 一排排带着铁锈的架子上歪七扭八地摆着试剂瓶和实验器具。 一条明显的拖拽痕迹直直地从门口延申到整个房间的内部。 地上有不少干涸的‘血迹’,还有几具血肉模糊的‘尸体’。 不得不说,这里的布置确实逼真到有些令人脊背发寒。 除了没有血腥味之外,与凶杀案现场也没什么两样。 邢禾转过头,想要看看清孟是什么表情。 这人专心致志地观察着房间内的各个角落,估计是在寻找破局的线索。 她抬起头,两人的视线便突然交汇。 那双眼里没有半分紧张,只有极具清孟特色的游刃有余。 清孟指了指靠左边的两排架子:“你找这边,我找这边吧。” “……好。” 两人分头行动后,邢禾先着手的是那处废弃的试验台,清孟则是在墙面上找什么东西。 过了一会儿,身后传来清孟的声音。 “邢禾。” 邢禾立马转过头:“怎么了,阿清?” “有纸吗?我的手上沾了点东西。” “是什么?” “不知道,可能是血吧?” 邢禾走过去一看,清孟的手上果然全是红色的液体。 而在她的面前,未知的液体正从墙上挂着的一件白大褂当中滴落下来,在地上汇聚成一滩。 邢禾拿出纸来把她的手仔仔细细地擦干净。 清孟抬眼问:“你有什么发现吗?” 邢禾摇了摇头。 “没有。” “那我再去那边看看。” 邢禾的视线漫不经心地略过架子上的东西,有意无意的落在清孟的身上。 后者正毫不犹豫地上手翻动着‘尸体’,一个一个地翻找着他们的口袋。 明明这里的布置还算不错,这人却好像一点都不害怕。 那她想象中的清孟害怕地躲进她怀里的画面,岂不是根本不可能实现了? 邢禾有些纳闷的低下头。 “邢禾。” 听到清孟的呼唤,邢禾又重新抬起头看向她。 只见对方的指尖出现了一张绿色的便条,应该是发现了什么新奇的线索。 正准备回应,房间中原本舒缓的音乐却突然变得诡异了起来,其间还夹杂着一些窸窸窣窣的动静。 邢禾的眼里闪过一道亮光。 难道是工作人员所说的npc要来了? 果不其然,下一秒,清孟身前方的一具‘尸体’就直直地坐了起来,那张腐烂到只剩下半个眼眶的可怖面容距离清孟的脸不到半米。 它的喉间发出了一声怒吼。 大概是认真地学过,声音也与真正的丧尸没什么两样。 若是此刻在那个位置的是邢禾而不是清孟,在毫无防备之下,她的心中恐怕也会有那么一丝的紧张。 于是邢禾紧紧地盯着清孟,只要她的脸上露出一丝恐惧的神情。 她便会立马冲到她的面前去将她护在身后,然后把那个丑陋恐怖的npc赶走。 可是让人失望的是,清孟的表情十分平静。 从尸体原地坐起的那一秒开始,直到现在,她的身上都没有出现任何一个多余的动作。 如果说有什么不一样的话,那就是她抬起头来看了它一眼,然后便继续将手中的便签举起来对着微弱的光亮研究了起来。 就连npc在被无视之后,看起来也有一些无措。 它在原地愣了几十秒,又将那张脸支得近了些,几乎要贴到清孟的脸上去。 可清孟也只是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目光平静地看向它。 邢禾有些看不过去了,走过来将npc的脸推得又远了些。 见她过来了,清孟便将纸条递给了她。 “你看。” 纸条上黑色的字迹歪歪扭扭地写着一句话。 ‘实验室中有一个怪物。它或许知道那个东西在哪,可是不能惊动它,不然我们就完了!’ 很明显的指引。 邢禾抬头道:“我们要找的关键物品应该在它身上。” 清孟微微颔首:“嗯。” 两人旁若无人地讨论着,npc以为自己打开的方式不对。 见清孟这边行不通,它便将目标转移向了邢禾。 那双血肉模糊毫无人样的利爪在空中挥舞着,它猛然贴近邢禾的脸,夹着嗓子又撕心裂肺地吼了几声。 邢禾自然是不会对一只假丧尸感到恐惧,她只是皱了皱眉,淡淡地看向它,语气中甚至带着些不爽。 “拿来吧。” npc:…… 第97章 你们最好两人结伴,这个房间中也需要留人守候,否则,大家就都—— 最终,这个穿着染血白大褂的‘丧尸’沉默了一下,重新又躺了回去。 房间中恢复了安静,就好像一切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 清孟的脸上有一丝惊讶。 “这是” 邢禾瞟了它一眼:“估计累了吧。” 避免npc又诈尸,这次她选择了直接上手搜索。 不过对方倒真的没再捣乱,像个合格的死人一样躺在地上没了动静。 大概是看出了翻找线索时的动作带着与平日里不同的急躁,清孟突然开口问。 “我感觉你好像——有些不太对劲?” 被抓了个正着,邢禾下意识避开了对方的眼神。 “没有呀,你感觉错了吧?” “是吗?” 清孟的语气中有一丝意味深长,邢禾莫名感觉自己的那点心思好像被看穿了。 于是她加快了手上的动作,所幸,下一秒就让她找到了一个特殊的道具。 “阿清,你看这个。” 这是一个小小的铁盒。 清孟接过铁盒,拿在手里查看了一番。 铁盒严丝合缝地闭合在一起,上面只有一个钥匙孔,除了贴在一侧的封条之外就没有别的信息了。 邢禾小心地观察着她的表情,见对方的注意力确实被道具吸引了,才松了口气。 “这应该就是我们要找的东西了。” 清孟点了点头。 “这个钥匙孔应该是下一关需要找到的道具。” “那我们先回去和她们汇合。” “好。” 回去途中,两人没有再遇到什么突然冒出来的npc。 走出通道便看见,樊花和谌夏已经等在那里了。 樊花招手道:“邢禾姐,清孟姐,你们也回来了呀?” 邢禾看了看江平安几人进入的通道,那边没什么动静。 “她们还没回来吗?” 樊花摇了摇头,有些幸灾乐祸地道:“还没有呢,不过倒是能偶尔听见平安姐的叫声,应该玩的挺开心的。” 就在这时,通道口突然吵闹了起来。 一大两小三个身影跑了出来。 紧接着着是两个怪物在后面追了出来,手上还拿着**,空气中不时响起兹拉兹拉的电流声。 呃啊,吼吼吼!! “啊——小孟救命!” 在丧尸的嘶吼声中江平安那熟悉的声音由远及近,然后这人端着蜡烛如同精准导航一般直接躲到了清孟的背后。 那两位怪物没有穷追不舍,站在通道门口阴笑了两声便转身回去了。 清孟有些无奈地转头:“出来吧,都走了。” 江平安探出头来看了一眼,发现确实没有怪物的影子了,这才长舒一口气。 “终于跑出来了,吓死我了!” 邢禾看向狼狈的一大两小。 江平安左手拉着的邓包包紧咬着嘴唇,鼻子也红红的,看起来是被吓得不轻。 而右手的秦思言则是面无表情,只是轻轻地皱了皱眉。 不像是害怕,倒像是单纯地不喜欢被拉着到处跑。 貌似少了个人。 她开口问:“肖雨呢?” “肖雨?她没出来吗?” 江平安回头看了一眼,身后果然没有肖雨的身影。 像是想起了什么,她顿了一下,有些心虚地低下了头:“刚刚好像撞到了一个什么东西。” 话音未落,漆黑的通道口突然又有了动静。 邢禾拿起蜡烛把那个方向照亮了些。 只见肖雨扶着墙角缓缓地走了出来。 江平安自觉理亏,迎上去关心道:“我刚刚撞到你了?没受伤吧?” 邢禾敏锐地发现肖雨走路姿势有些奇怪,看起来像是崴了脚。 可她只是摇了摇头:“没事,只是有点黑,所以出来得慢了点。” “那就好。” 江平安这才放下心来,有些忿忿不平地吐槽起来。 “说起来,你们找到什么东西了吗?我们什么都没找到,那两个npc还时不时搞点动静吓人。” 樊花举手道:“我们的房间没有npc,只找到了一个道具。” 江平安眼前一亮:“有什么特殊作用吗?是不是免死令牌之类的可以劝退npc?” “是一张礼品卡,上面写着通关鬼屋之后会有特殊惊喜,应该是什么玩具之类的。” 樊花蹲下来捏了捏邓包包的小鼻子:“兜兜开心吗?” 眼角还挂着泪的邓包包吸了吸鼻子:“开心” “真好啊——我怎么就没找到呢?” 江平安的语气中带着一丝羡慕。 谌夏好奇地问:“如果我们的房间当中都没有那个道具的话,那它应该就是在邢禾姐和清孟姐她们那边了吧?” 清孟拿出了那个小铁盒。 “我们搜到了这个,应该就是记录本上提到的道具了。” 众人正热火朝天的讨论着。 一个隐秘的角落处,一扇门突然向内打开,里面走出一个穿着白大褂带着防毒面具的人。 “你们竟然找到了那个东西,哼,但那有什么用呢?” 他抬手看了看腕上的手表。 “已经十二点了,这里马上就会被毒气占据,除非能找到门的钥匙,否则你们都会死在这里的,哈哈哈哈哈哈哈!” 说完他便又关上门离开了。 樊花离那扇门最近,理所当然地被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人吓了一跳。 她惊魂不定地道:“哪里有什么钥匙?” 邢禾四处观察了一遍。 房间中的东西几乎早在一开始就被众人搜查过了,那把钥匙在会藏在哪里呢? 谌夏不确定的开口:“难道藏在刚刚的房间里面,我们没有找到?” 清孟摇了摇头:“我们的房间里面已经找过了,不可能有。” 就在这时,一直没开口的江平安突然抬起了头。 “我好像知道在哪里了。” 她踩着那座废弃的研究台,取下了墙上的时钟。 手在时钟背后摸索一番,果然摸出一把钥匙。 谌夏有些惊讶:“居然在时钟背后,位置这么显眼,反而被我们忽略了。” 江平安解释道:“刚刚那个人抬手看时间了,还特意说了马上十二点了,我就猜谜底可能跟时间有关系。” 将那把钥匙插入锁孔,扭转一圈,那扇门果然打开了。 江平安的脸上有一丝得意,俨然已经忘记了刚才的狼狈逃跑的样子。 经过一条长长的走廊,尽头是一个新的房间。 正中是一个控制台,四周则是几台息屏的电脑。 肖雨上前将这些电脑依次打开。 其中一半的电脑界面显示故障,只有一台正常开机。 锁屏界面上有一段没头没尾的话。 你们最好两人结伴,这个房间中也需要留人守候,否则,大家就都—— 其他的内容就需要六位开机密码才能够解锁了。 就在这时,在控制台旁边的谌夏开口了。 “邢禾姐,这里的台面上有一个凹槽,你过来看看。” 邢禾心里想着事情,上前两步兴致缺缺地拿出刚才的小方块交给谌夏。 谌夏对比了一下,方块与台面上的凹槽严丝合缝,很轻易地便放了进去。 在凹槽的旁边整齐地排列着四个红色的按钮。 在方块归位不久,旁边的按钮也亮起了红光。 谌夏依次按下按钮。 一阵机关转动的声音过后。 房间中突然响起尖锐的警报声,然后便是一阵红光闪烁。 其余*人还在研究着电脑的密码,突然之间房间中便大变样了。 樊花还没反应过来:“这是怎么了?” 江平安已经躲到了众人背后:“是不是有鬼要出来吓人了?” 谌夏摸了摸后脑勺:“我也不知道,就是按了几个按钮。” 樊花揪住了她的耳朵:“小夏你!” 谌夏一边握住她的手一边求饶:“我冤枉,邢禾姐叫我按的!” 清孟看向邢禾。 邢禾回给她一个无辜的眼神。 “阿清,我没有。” 清孟竟然笑了。 “我知道,只是想问你在想什么呢?” 在想怎么样找机会把你抱在怀里。 邢禾自然没有把这句话说出口,她随口答道:“只是在想怎么解锁那台电脑屏幕而已。” 肖雨突然说话了。 “你们来看这里!” 众人围了过来,这发现房间中多了一些东西。 首先是控制台的下方突然出现了一个半人高的入口。 然后是墙边多出一个深不可测的通道。 最后是地上有了一条通往负一楼的楼梯。 联系起电脑屏幕上显示的内容,众人哪还不明白目前的情况。 谌夏遗憾地开口:“看来是又要做单线任务了。” 江平安抱着侥幸心理道:“我们不能一起去吗?” 樊花回忆着屏幕上的话。 “两人结伴,这个房间中还需要留人,我们八个人刚好分成四组,三组去这些地方探索,留两个人在这里。” 听见这句话,江平安好像抓住了救命稻草,马上道:“那我留在这里!” 清孟淡淡地看了一眼自家好友:“那兜兜和小言怎么办?” 樊花也道:“平安姐,让两个小朋友去是不是有点太残忍了?” 江平安:“那——” 她的表情有些煎熬。 余光瞥见肖雨走路时仍然不敢用右脚挨地,邢禾适时地开口了:“我倒是觉得,她留在这里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樊花不解地问:“为什么这么说?” 谌夏在她的耳边耳语几句。 樊花看了看站在一旁的肖雨有些别扭的姿势,点了点头。 “那好吧,平安姐你和肖雨姐一起留在这里。” 江平安的脸上涌上一抹欣喜之色。 见到这一幕,谌夏眼中有一丝恶趣味一闪而过,她的音量放大了些。 “只不过,这里这么多通道,npc还不知道什么时候会从哪里蹦出来,好像未必比里面安全多少呢。” 听见这话,江平安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第98章 反正就是舍不得。 樊花摸了摸邓包包的头:“小兜兜想跟我们之中的谁一起呀?” 江平安俯下身来看着邓包包:“小兜兜,要不要跟我一起留在这里呀?” 邓包包看了看她,又看了看一旁没有说话的秦思言,最后有些犹豫地开口:“对不起江阿姨,我想和姐姐一起。” 没等江平安说话,邓包包就小碎步跑到了秦思言旁边。 “姐姐,我可以和你一起吗?” 秦思言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江平安: 噗呲—— 樊花没忍住笑出了声。 江平安转头看向她,目光有些幽怨。 肖雨咳嗽一声:“兜兜难得和同年龄段的好朋友一起玩,就让她们一起吧。” 邢禾看了一眼那个眼神淡漠的少女,貌似不经意地说:“会不会有些不太安全?” 闻言,几人皆是皱起了眉头。 鬼屋中的隐患不少,这一点确实有待商榷。 大概是提前考虑到这个问题,头顶传来一阵机械声。 “各个关卡当中都有摄像头全程监控,有任何问题控制台都会第一时间通知到大家,并且每一位工作人员都会保证小朋友的安全,请各位冒险者放心。” 这时,一向沉默寡言的秦思言也开了口:“我会保护好她的。” 又是这句话。 邢禾的目光微敛,却没有再说什么。 看着眼睛都笑得眯成了一条缝的邓包包,江平安莫名有些心情复杂。 “既然小言都这么说了,那我们就放心了。” 樊花也拍了拍秦思言的肩膀:“这个通道太矮了我们不方便进去,就交给你们两个了,一定要保护好兜兜哦!” 秦思言点了点头,言简意赅地道:“嗯,明白了。” 既然这边已经说定了,那么其他人的分组便很简单了。 邢禾干脆利落地划分好了众人的区域。 “肖雨和江平安留在这里,我和清孟下地下室,谌夏和樊花去墙那边的房间探索,大家有什么异议吗?” 几人都没什么意见,便各自出发了。 蜡烛这次交给了两个小朋友。 眼睛已经开始习惯了黑暗,下楼梯的过程比邢禾想象中要简单。 唯一值得一提的是,在经过转角处时,她好像碰到了墙上的什么东西。 不过由于视线模糊不清的缘故,她并没能分辨出那是什么。 等到快要接近底部房间的时候,安全出口的灯牌散发出的微弱绿光终于将眼前照亮了些许。 房间里面的设施并不多,进门之后一眼便看的差不多了。 正中央摆着的是一张平平无奇的病床。 病床的前方面对着的是一台电视机。 此外,靠着墙的位置还放着一台铁质的储物柜以及一个木制的书桌。 围绕着四周转了一圈,暂时没有发现有暗门。 邢禾打开储物柜的门,里面整整齐齐地叠放着两件病服外套和一床被子。 清孟则是站在书桌前翻阅着什么东西。 邢禾走了过去:“找到什么了?” 清孟把手里的半本笔记本递给她:“貌似是某个人的日记。” 邢禾接过笔记本。 映入眼帘的便是清秀的字迹。 ‘我怎么会在这?我好像忘了什么事。’ ‘她们不让我走出病房的门,还用束缚带绑住我,我到底怎么了?’ ‘今天的午饭真是难以入口,可是那是唯一的食物。’ ‘她们不允许我看电视,于是我把遥控器藏了起来。’ 到这里,日记戛然而止,后面便是撕裂的纸页。 邢禾转头看向那一台关闭着的电视机。 “看样子信息在电视机里,我们需要找到遥控器。” 两人分头在房间内找了一遍。 除了书桌那个上锁的抽屉,其他的地方都已经找遍了。 邢禾准备看看床下是否有藏匿的空间。 于是她趴在地上,将头伏了下去。 床底很空,白色的遥控器确实正随意地摆在那。 不过在遥控器的后方,还有着一双眼睛正直溜溜地盯着她,那人化着逼真的特效妆容,脸已经腐烂了半边,咧着血肉模糊的嘴笑。 邢禾并不害怕鬼神,对于丧尸也早已可以做到熟视无睹了。 可就在这一秒,即便明知对方只是一个鬼屋的工作人员,她的心中还是不受控制地升起一股凉意。 见她的动作停滞了一下,清孟关心地开口:“下面有什么东西吗?” 邢禾从那股毫无根据的慌乱当中挣脱了出来,站起身拍了拍灰尘:“没什么,我找到遥控器了。” 清孟却不太相信她轻描淡写的话:“我看看。” 说着这人就要俯身下去看。 邢禾的心中一紧,立马拉住了她的手。 其实从提出这个提议开始,邢禾的目的就是通过鬼屋的神神鬼鬼来吓唬清孟。 如果能见到那个清冷自持的人惊慌失措扑进自己怀里,她也算是在两人的恋爱博弈中扳回一城。 但此刻遇到眼前这个渗人得连她都感觉到不适的场景,邢禾又不愿意真的让清孟去面对了。 输还是赢暂且不论。 她只知道自己不想看到那双温柔的眼睛被惊恐和害怕的情绪所占据。 清孟回过头,递给她一个询问的眼神。 “怎么了?” 邢禾故作轻松地开口:“下面有人,你别看。” 清孟愣了一下,没有说话,也没再执意要看床下的东西。 邢禾便松开她的手,摆弄起手中的遥控器来。 “先看看电视里面有什么信息吧。” 就在邢禾举起遥控器准备对着电视按下电源键的时候,清孟又握住了她的手。 邢禾转过头看她。 然后便闯进了一双蓄满柔情的双眼当中。 “你被吓到了吗?” 清孟的声音很轻,像是在哄小孩子。 邢禾实在是很难对清孟说谎。 “……嗯。” 清孟摸了摸她的头,用最简单的方式来安抚着爱人的情绪。 “我在这里呢。” 邢禾有些难为情地道:“只是没有防备,所以被吓了一下,我知道那是假的。” 清孟没有反驳她,只是笑了笑。 过了好一会儿才又开口。 “我本来以为,你说要来鬼屋,就是想要看我被吓到是什么样子的。” 心事突然被戳破,邢禾还有些猝不及防:“你怎么知道?” 清孟的面上带着一丝无奈:“你的失落就挂在脸上,我很难察觉不到。” 邢禾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情绪原来竟表现得这么明显。 “哦” “所以,为什么又不让我看床下面的东西呢?” 邢禾低下头,半天才闷闷地开口。 “舍不得。” 清孟将她的头又抬起来,柔声追问道。 “舍不得什么?” 邢禾不好意思看她,只偏过头去干巴巴地说了一句。 “反正就是舍不得。” 过了一会儿,对面传来一声浅笑,如同风吹动银铃,将她心中残留的最后一丝恐惧也荡去。 邢禾的耳朵有些微微发红,嘴硬地问:“你笑什么?” “没什么。” 没再抓着邢禾的小辫子不放,清孟接过遥控器,按下了红色的开机键。 电视机应声开启。 开机画面过后,第一个播放的视频是一则新闻。 “CNNQuickNews,atsevenoclockthismorning,thereportersentbackareportthattherewasahighlytransmissiblevirusofunknownorigininsomeareasofN,andsomecitizenshadastrongimpulsetoattackafterbeinginfectedwiththevirus,and25peoplehavediedatpresent,andthenumberofinjuredpeopleisbeingcounted,pleasepayattentiontotravelsafetyandstayawayfromsuspiciouspeople.” (cnn速报,今日早间七点整记者发回报道,n市部分地区出现源头不明的高传播性的病毒,在感染该病毒后部分市民出现极强的袭击冲动,目前已经出现25人死亡,受伤人数正在统计当中,请各位市民注意出行安全,远离可疑人员。) 新闻正在循环播放,清孟接连调了几个频道播放的都是相同的内容。 视频中的画面就是病毒爆发初期的丧尸伤人画面,看不出有什么隐喻。 唯一出现的数字25应该就是组成开机密码的一部分了。 邢禾有些不确定地道,“只有一个数字吗?” 清孟思考了一下:“平安她们几个那边应该还有线索,最后把结果排列组合起来应该就是了。” 大概率就是这样了,邢禾点了点头:“那我们要出去吗?” 清孟的目光移向上锁的抽屉:“我感觉这里面应该还有什么东西。” 这才注意到还有一个上锁的抽屉,邢禾正准备上前观察一番。 电视机却突然发出一阵刺耳的电流声,屏幕也冒起了大片雪花,像是出了故障。 过了几十秒,它又重新恢复了正常。 这次屏幕上出现的不再是循环播放的新闻画面,而是一张有些青涩的女性面孔。 她看起来有些慌张。 “它要来了,我们必须穿上病服躺回床上,被发现的话会死的!” “动作要快,来不及了!” 第99章 清孟闭上了眼睛,安静地等待着。 话音刚落,房间中响起一阵震耳欲聋的警报声。 滴—— “发现入侵者,发现入侵者!” 在巨大的噪音影响下,清孟还是一如既往的冷静:“按照她说的做吧,你有看见病服和被子吗?” 回忆起刚进房间时发现的两套病服,邢禾指了指墙边的储物柜。 “有两套,在这个个储物柜里面。” 清孟利落地上前打开柜门将东西拿了出来。 迅速将病服套在身上之后她们便一起躺上了病床。 这张病床有些窄,即便侧着身子也需要尽力往里面挪才能勉强保持两人不掉下去。 房间中闪烁着红光,警报声还在耳边回荡。 清孟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突然下床将那一床被子也从柜子里拿了出来,然后才回来又重新躺下。 薄薄的被子蒙过头,隔绝了些许刺眼的红光,就连警报声好像也小声了些。 邢禾小声问:“阿清,这是干什么?” 清孟理所当然地开口:“这样蒙起来就看不见了。” 邢禾提醒道:“那我们也看不见它做了些什么了。” 清孟眨了眨眼睛:“但是我担心我会害怕。” 这人看起来哪里像害怕的样子,分明是在说刚刚她被吓到的事情。 邢禾不说话了。 就在这时一阵脚步声伴随着铁器刮蹭地面的声音从楼梯间传来。 声音由远及近,很快便来到了门口。 脚步不紧不慢地绕着房间转了一圈。 那大概又是一张狰狞可怖的面孔。 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来到床边,掀开那层薄薄的被单,将藏在下面的两人吞吃入腹。 尽管知道这只是演出来的。 邢禾还是下意识地攥紧了清孟的手。 两人的距离很近,因此当其中一个人的呼吸变得沉重时,另一个人在第一时间便察觉到了。 感受到邢禾的紧张,清孟抬眼看向她。 被这样直白得近乎毫不掩饰的目光注视着实在是让人无法忽略。 于是邢禾也低头看向清孟。 在与那双漂亮的桃花眼交汇的一瞬间,她就坠入了那坚定而缱绻的目光当中。 警报声逐渐淡去,就连近在耳畔的脚步声也顷刻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邢禾的世界里只剩下清孟的呼吸声。 想要靠近的冲动到了一种无法克制的程度。 她做了个嘴型。 ‘我可以亲你吗?’ 清孟的脸上有一丝意外。 然后她笑了笑,以同样的方式回答。 ‘可以。’ 清孟闭上了眼睛,安静地等待着。 邢禾的目光描摹着清孟的脸。 习惯紧皱的眉头已然舒展开来,纤细的睫毛却在轻轻的颤动。 她突然意识到。 其实在考卷上作答的另一位考生并非她想象的那么游刃有余。 会害羞,会紧张,她与她也没有什么不同。 邢禾的眼里带上了一丝柔意。 她轻轻地吻了上去。 没有任何进一步的动作,两瓣唇一触即分。 可即便只是这样,邢禾的心也一下便安定平和下来。 两人沉默了一会。 清孟又做了个嘴型。 ‘好些了吗?’ 邢禾正准备回答。 外面的脚步声却突然发生了变化。 那人悠哉游哉的围绕着病床转了一圈,最后在一侧站定。 在昏暗的绿光照拂下,一个拉长的影子缓慢靠近。 邢禾甚至感觉到了被子的一角传来的微弱抖动。 终于要来了吗? 邢禾已经做好了准备。 但那人却又并没有真的揭开被子。 反而是转身去了房间的另一边。 耳边传来钥匙插进锁孔的咔哒声。 两人对视一眼。 是那个上锁的抽屉! 接下来响起的便是翻动书页的声音。 哗啦啦啦—— 再然后,翻动书页的声音停止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男人嘶哑而难听的声音。 “呵呵呵,逃不掉的,不管你们藏在哪里,我都会把你们找出来……” 说完这句话之后,脚步声便逐渐远去。 直到那人快要离开房间时,门口又响起了一声重物落地的响声。 砰—— 之后,房间才终于恢复到了一片安静当中,就连警报声都停止了。 邢禾坐起身来,房间中果然没有人了。 顺着记忆中的声音轨迹走到房间的门口,地上果然有一样东西。 她弯下腰将它捡起来。 是个没有封面的笔记本。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恐怕是桌上那本被撕掉的下半部。 借着微光,邢禾翻阅起上面的内容。 ‘我时常会感觉心情烦躁难以控制,但是每天注射完液体之后便会好很多,我是生病了吗?’ ‘今天早上的新闻好吓人,可是我怎么觉得那种东西和我有些类似?’ ‘所有的一切我都想起来了,都是那些可恨的人让我变成这个样子。’ ‘我出不去了,所有秘密都在那台电脑里,会有人发现吗?’ 直到这里,笔记本上的自述结束了。 检查完书桌的抽屉,发现里面确实没有东西之后,清孟也走了过来。 邢禾将笔记本递给她。 “是那本日记的下部。” 清孟接过笔记本翻阅。 邢禾则是思考起了别的东西。 如果说上半部日记的字迹很清秀,一看就是一个女生所写。 那么这后半部的字迹就堪称鬼画桃符,歪歪扭扭得甚至有些看不清上面到底是什么字。 这真的是一个人写的吗? 而且 邢禾抬起头来看向清孟,却见对方眼眸低垂,似乎也在思考着什么。 “阿清,你也觉得这本日记有些不对劲吗?” 将笔记本盖上,清孟轻轻地点了点头:“这些文字的指引性太强了。” 邢禾的眼中闪过一道精光:“不出意外的话,上面写的应该是那件事。” 清孟扫了一眼角落的摄像头,没有过多谈论这个话题:“回去再谈吧。” 邢禾将两本笔记收好。 “那我们先出去。” 这次回到房间之后,其他人都已经到了。 见到清孟,江平安便立马开始诉起苦来了:“小孟,你怎么才回来,你知不知道刚刚外面有多吓人!” 对这人的浮夸清孟习以为常,只是随口问了句:“怎么了?” “足足有五个npc!五个!全冲着我来了!” 谌夏没忍住笑了:“平安姐,不是早就跟你说过了吗?外面未必比里面好到哪去,你看我们小兜兜玩的多开心。” 邓包包用力地点了点头:“里面好玩!姐姐好厉害!” 邢禾扫了江平安一眼:“怎么了?肖雨没保护好你吗?” 江平安有些心虚:“好像我刚刚撞到她的时候,把她的脚弄受伤了。” 樊花有些担心道:“肖雨姐没事吧?要不要上点药?” 江平安讪讪的说:“当时好像没什么大事,不过刚刚被鬼追的时候,我又撞了她一下,好像更严重了。” 樊花瞪大了眼睛:“啊?” 肖雨在一旁轻描淡写地开口:“我没事,晚上回去擦药也来得及。” 樊花看向肖雨,目光中带着一丝怜悯。 然后才语重心长地对江平安说:“平安姐,你看看你给肖雨姐撞的,今天晚上记得好好补偿一下人家。” 江平安总感觉这句话听起来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 没等她开口,肖雨扯开了话题。 “你们找到数字密码了吗?” 邓包包大声回答:“找到啦!是姐姐找到的。” 秦思言报出了她和邓包包获取到的数字。 “09。” 樊花举手道:“我们的数字是01。” 邢禾也开口道:“我们的是25。” “我来试一下密码吧!” 江平安走到电脑前,开始尝试排列组合。 010925 不对。 012509 不对。 就在这时,电脑桌面弹出一个提示窗口。 ‘请注意,您还有两次输入密码的机会,如果再次输错,电脑将会启动自毁程序,自动销毁所有资料。’ 江平安站起来埋怨道:“哈?怎么还不让人试密码了!” 谌夏面露思索:“这么说来,秘密的排列规律应该在我们探索过的房间里面。” 樊花有些为难地说:“我是没有见到什么特殊的线索,你们有发现什么吗?” 大家互相看了看,没有人说话。 邓包包也摇了摇头:“房间里面有用的东西姐姐都已经拿出来了。” 就在这时,邢禾的脑中却闪过一个画面。 那面墙上的血色大字。 她凭借着记忆将其念了出来:“第4个房间才是你们该去的地方,12点了,快逃离第2个房间。” 樊花有些好奇的问:“这句话是从哪里来的?” 邢禾看向众人:“刚进鬼屋的时候,我们在墙上看到的那行字,你们还有印象吗?” 只有江平安和清孟点了点头。 其他人看样子是都不记得了。 邢禾提出了一个猜测:“我觉得密码的排列顺序可能就藏在这句话里面。” 樊花有些疑惑地道:“可是第2个房间指的是哪一个,第4个房间又是哪一个呢? 谌夏把那句话重复了一遍,抬头看了一眼四周的布局。 “如果说,我们所站的房间作为出发点是1,以中间的控制台为中心顺时针出发,邢禾姐她们去的就是2号房间,我和小花去的是3号房间,兜兜和小言去的自然就是4号房间了。” 江平安又坐了下去:“这么说来密码是091225?” “要不先试试?反正还有两次机会。” 众人没有反对。 091225 江平安将这几个数字输入进去,按下了回车键。 叮咚—— 电脑报错,再次弹出一个提示窗口。 ‘请注意,您还有一次输入密码的机会,如果再次输错,电脑将会启动自毁程序,自动销毁所有资料。’ 第100章 刚才的突发事件也绝对不只是自杀那么简单。 肖雨若有所思道:“看来密码应该还是在我们从这几个房间中找出的几个数字当中,但是这个‘12’指代的又是什么呢?” 清孟转头看向了樊花和谌夏。 “你们的房间中有时钟吗?” 谌夏回忆了一圈房间中的布局,在角落的位置确实有一个时钟,上面显示的数字貌似正好是十二点整。 “有,而且显示的时间就是十二点。” 江平安恍然大悟:“这样说来,你们两个的数字代替12点排在中间,090125,应该就是密码了!” 她一拍桌子,就准备再次输入密码。 “等一下……”樊花看起来有些犹豫,“只有一次机会了,能确定是这个顺序吗?” 几人一时都陷入了沉默。 就在这时候,清孟却开口了。 “能确定。” 她的语气中带着一股强烈的自信,大家都有些意外。 江平安替她们开口问出了那句:“小孟,你怎么能确定呢?” 清孟不紧不慢地问:“你们的数字是从哪里得来的?” 樊花回忆道:“一份报纸。” 秦思言也开口道:“一首儿歌。” 清孟抬眼看她们:“我们的数字是从电视里的新闻报道上得来的,那是一篇英文报道。” 樊花有些疑惑:“我们的也是英文,只不过和这个有什么关系吗?” 清孟淡淡提示:“与日期有关。” 江平安的眼中闪过一道精光:“英文之中日期的排列方式是月、日、年。所以这个数字所代表的日期是25年9月1日,那一天” 肖雨替她说完了没说完的话:“是丧失危机爆发的当天?” 将几个数字输入进去,轻轻按下回车键,密码果然解开了,屏幕上显示正在加载中。 江平安崇拜地看向清孟:“小孟你太厉害了,密码果然是这个!” 清孟没有说话,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脑屏幕,想看看这背后的所谓‘秘密’究竟是什么。 就在加载条的进度达到百分之九十的时候。 电脑屏幕熄灭了,原本一片漆黑的房间内却突然亮起了灯。 樊花点了几下鼠标,电脑没有反应。 谌夏尝试着按下开机键,电脑也没有响应。 樊花有些疑惑地抬起头:“这是怎么了?出故障了吗?” 一行人面面相觑,皆是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江平安倒是松了口气:“总算是亮了。” 突然,房间内同时响起了几声震动的声音。 谌夏和肖雨对视一眼,各自去了角落接听来电。 邢禾也拿出通讯器。 点开最新接收的信息。 开心游乐场两位女性游客一死一伤,目前伤亡原因暂未确定。 一死一伤 邢禾不自觉地皱起了眉头。 就在这时,两位工作人员来到了房间当中。 左边的女人是一开始接待众人的那位,右边的男人则是一个生面孔。 男人开口道:“各位游客朋友您好,因突发事件今日游乐场提前歇业,工作人员将在十分钟之内对整个游乐场进行清场,请各位携带好随身物品尽快离场!” 女人则是鞠躬道:“对于给您带来的不便,我们感到十分抱歉,希望您可以谅解!” 两人的脸上没见有任何一丝恐慌。 是不知情? 还是根本不害怕? 邢禾壮似无意地开口:“发生什么事故了吗?” 男人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我们还没有接到具体通知,所以暂时没有办法回答您这个问题,您可以关注之后的官方公告。” 樊花有些担忧地道:“那我们还是先离出去吧。” 谌夏和肖雨也都回来了。 一行人便一起出了鬼屋。 邢禾注意到迎面而来的人群表情有些不对劲。 他们正在压低声音讨论着什么。 “你看到那个照片了吗?好吓人。” “受伤的人好像不止一个?” “听说有人死了。” “我还听说是两个小孩子,一个人突然发了疯要自杀,另一个去拦,没拦住还被砍伤了。” 邢禾的眼中闪过一丝若有所思。 自杀? “麻烦稍等一下!” 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女声。 邢禾停了下脚步,回过头却发现是鬼屋的那位女性工作人员。 “还有什么事吗?” 女人有些不好意思地把背后的小熊拿出来递给她。 “还记得那张道具卡吗?你们忘记拿礼物了,我来送给你们。” 邢禾低下头扫了眼女人身前的胸牌。 ‘何晓溪’ 送礼物? 这时邓包包从后面钻出来接过小熊,兴高采烈地道。 “我喜欢这个小熊!” 邢禾从她的怀中抽走了玩偶。 “要先跟何阿姨说谢谢。” 邓包包嘟了嘟嘴,但还是听话地道:“谢谢何阿姨!” 何晓溪送完东西就红着脸离开了。 江平安挑了挑眉:“我总感觉我们这里好像有人惹上了桃花,小花,你觉得呢?” 樊花的眼神在邢禾身上扫了几眼。 “好像是这么回事。” 清孟听见了两人的话,但却没说什么,只是笑了笑。 当事人邢禾对此毫无察觉。 思及刚刚路人的谈话,她掂量了一下手上的玩偶,又看了看那个离开的背影。 只觉得其中恐怕还有什么隐秘。 邓包包拉了拉邢禾的衣袖:“邢禾姐姐,什么时候可以把小熊给我呀?” 还不清楚这个玩偶是否安全,邢禾只能煞有介事地编了个理由。 “这个小熊身体不太好,可能需要给他做个体检才能交给你。” 没想到邓包包好像不吃这套。 小家伙皱了皱眉,有些嫌弃地道:“邢禾姐姐,我已经不是小学生了,你可不可以找一个像样的借口。” 樊花看热闹不嫌事大:“怎么了?这个玩偶有什么特别之处吗?难道邢禾姐也喜欢?” 邢禾有些尴尬。 肖雨适时地开口:“这个玩偶或许真的有问题,兜兜听话,现在还不能给你。” 邓包包有些失望,但还是乖巧地点了点头:“好吧。” 江平安有些好奇地道:“这个玩偶怎么了?” 谌夏和两人交换一个眼神,语气中没了平时的玩闹之意。 “与其说是这个玩偶有问题,不如说是这个游乐场有问题。” 江平安疑惑地重复了一遍:“游乐场有问题?” 清孟直接发问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事吗?” “游乐场发生突发事件,一死一伤,所以才突然清场。” 邢禾看了看肖雨和谌夏:“肖雨和谌夏应该也收到消息了。” 两人点了点头。 清孟则是微微皱起了眉头。 “先离开这里吧。” 到了游乐场的出口处,谌夏伸了个懒腰,漫不经心地道:“组里的人找我了。” 樊花的担心写在脸上:“需要你做什么事情吗?会不会有危险?” 谌夏安抚道:“不用担心,我会保护好自己的。” “那你现在要先走了吗?” “嗯。” 樊花看起来有些失落。 于是谌夏主动在她的脸上烙下一个吻。 邓包包捂住了眼睛,照旧从缝隙里眨巴眨巴地偷看。 谌夏的吻来的毫无预兆,还是在这么多人面前,樊花有些手足无措,轻轻地锤了她几下。 “小夏!” 谌夏任由那轻若无物的拳头打在胸口,只是笑着看她。 “我会想你的。” 樊花终于是停下手上的动作,害羞地回应道:“我也会想你的。” 谌夏离开之后,肖雨也抬手确认了下时间。 她看向江平安,有些抱歉地道:“我现在也要赶去现场了。” 江平安了然地道:“去吧,工作最重要。” 肖雨蹲下来抱了抱邓包包:“兜兜,肖阿姨临时有工作,陪不了你了。” 出乎意料的,邓包包没有闹脾气。 “我知道了,肖阿姨。” 邓包包的小嘴微微嘟起,这是不开心的表现。 肖雨有些自责:“抱歉,今天明明是你的生日,我之后再给你补上好吗?” 邓包包点了点头:“好。” 肖雨转头看向邢禾:“邢禾,可以麻烦你帮我把平安和兜兜安全送回去吗?” 邢禾自然是点点头:“可以。” 走出去几步,肖雨又回了头,她走向江平安,有些犹豫地道。 “我也会想你的。” 江平安避开了她的视线,只说了句:“注意安全。” “嗯。” 肖雨离开之后,邓包包望着她们离开的背影,久久没有移开视线。 “江阿姨她们会遇到危险吗?” 这次邢禾没有随便找个借口糊弄她,而是认真地回答:“可能会,里面说不定有坏人。” 邓包包有些担心地问:“那我们是不是要快点离开这里?” 邢禾点了点头。 “*嗯。” 小家伙思考了半晌,然后才抬起头望向樊花和秦思言,眼中带着很明显的纠结。 “要不樊花姐姐和小言姐姐还是先回家吧?” 樊花有些意外地道:“兜兜不要我们陪你一起过生日了吗?” 邓包包犹豫了一下:“可是太危险了。” 现在的情况确实不太对劲,就连小姑娘都意识到了这一点。 如果说鬼屋中发现的那些东西真的存了蛊惑人心的目的。 那么这个地方一定不像看上去那样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游乐场。 刚才的突发事件也绝对不只是自杀那么简单。【魔蝎小说 mo xie xs .c om】 100-110 第101章 邢禾第一次体会到了作为主导者的愉悦感。 但这种时候任何的风吹草动都有可能导致无法估量的蝴蝶效应。 对于普通人来说,确实是待在家中最为安全。 邢禾看了看樊花。 “你们今天是怎么过来的?” “我们租了一辆车。我开车回去就好,不用担心,我有驾照。” 扫视了一圈四周有些慌乱的人群,清孟心中莫名涌上些不安的预感。 她提议道:“要不要先去我们那边住两天?” 樊花笑着拒绝了她。 “谢谢清孟姐,不过小言必须要回福利院,而且,我还要回家等小夏。” 闻言,清孟便没再说什么了。 “小言姐姐再见,下次还要来找我玩!” “嗯,下次见。” 道过别之后,几人就分道扬镳了。 大概是今天玩的累了,邓包包上了车便睡着了。 江平安则是沉默着看向窗外,看起来有些心神不宁的。 邢禾看了一眼导航,随口问:“江医生,你刚刚怎么不说话?” 江平安看起来没什么兴致。 “说什么?” “说你也想她。” 江平安有些意外地抬头。 不过说这句话的不是邢禾,是坐在副驾的清孟。 这人的表情看起来如平常一样云淡风轻。 江平安顿了一下,有一搭没一搭地揪起了手里的卫生纸。 “说这个干嘛,我又不是她的谁。” “可是你喜欢她。” 清孟的语气很确定。 猝不及防地被揭了老底,江平安的脸一下就红了。 她欲盖弥彰地提高了音量:“谁?谁说的?” 清孟没说话,只是瞥了她一眼。 “……好吧,或许是有一点喜欢。” 江平安败下阵来。 她有些纳闷地道:“小孟,之前跟你讲别人劈腿故事的时候你不是从来不听吗?现在怎么也变得这么八卦了?” 邢禾笑了笑:“我们阿清不是八卦,只是在关心你。” 江平安:虽然道理我都懂,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感觉很不爽。 或许是因为有太多相似的地方,邢禾难得想替肖雨说两句。 “肖雨的性格闷了点,做的比说的多,在感情里面可能不是很主动,你别因为这个就赌气不愿意跟她在一起。” 江平安转头看向了窗外。 “我知道,不是因为这件事。” 清孟透过后视镜看她:“以你的性格,就算对方再不主动也早该在一起了,真正的原因是陈姨吧?” 江平安愣了一下,没有开口说话。 见这人没有否认,邢禾哪还不明白清孟说到了事情的关键。 可是跟不跟肖雨在一起,和陈姨又有什么关系? 江平安保持着沉默,清孟也没有逼她,只最后说了句。 “明天不一定会发生什么事情,你最好想清楚,别让自己后悔。” 车一开到江平安家,邓包包便醒了。 虽然人不齐,三个人还是凑合着给邓包包过了个生日。 吃过蛋糕后,邓包包说要等肖雨回家,结果却靠在沙发上睡着了。 帮着江平安把小姑娘挪到床上,两人便离开了。 从江平安家出来,天已经快黑了,出门的时候没有开车。 路上人不多,两人没有说话,就这样漫步在街道上倒也有几分惬意。 走了一会儿,清孟才开口将安静打破。 “那个笔记本你带出来了吧?” “带了。” 邢禾将两本残缺的日记拿了出来。 清孟接过笔记本,随手将其翻开。 “你有没有觉得里面的内容好像在影射某件事情?” 邢禾的眼中闪过一道精光。 “在世界末日开始之前人类就已经在尝试圈养并掌控丧尸——这件事?” 清孟淡然道:“也可以说,有人想将那个惨遭失败最后终止的自救计划公之于众。” 邢禾若有所思地道:“他们想通过制造舆论来使安置点的幸存者和上层离心?” 清孟看着前方笼罩在夜色中的住宅区:“还不能确定,不过可以预见的是这个计划实现起来并不难。” 毕竟自救计划牵涉的人员众多,如果真的有心深挖,事情暴露在所有人面前也只是迟早的事。 明知末日将临却隐而不告就已经足以引起民众的怒火,如果知道上层曾有过圈养操控丧尸这样的计划—— 离心只是第一步,事态恶化下去,幸存者暴乱是必然的。 邢禾皱了皱眉:“把水搅浑,等到幸存者和安置点斗到两败俱伤,他们再出来坐收渔翁之利,背后的人会是何方神圣?” 沉默了一会儿,她抬起头看向清孟,对方也正好看向她。 两人不约而同地说出了两个字:“向天!” 邢禾的双眼微微眯起:“如果是他,可能性确实不小。” “不过这也只是一个猜测,还需要进一步求证。” 清孟把笔记本还给她。 街边正好有一辆救护车呼啸而过。 邢禾将笔记本收好,有些担心地道:“也不知道现在游乐场那边怎么样了。” “游乐场那边应该已经有解释了。” 清孟拿出通信器点开游乐场内的官方网站。 上面置顶的那条正是事故的最新通告。 今日15:00,两名女子于场内玩耍时突发意外,其中李姓女子当场身亡,陈姓女子重伤正在医院接受抢救,初步判断事故为李姓女子自杀造成,进一步的原因正在调查中,为您造成的不便希望您能谅解。 “会有人特地挑在人来人往的游乐场自杀吗?” 邢禾的嘴角勾起一丝嘲讽:“我觉得这个通告看起来更像是为了堵住大众口舌的借口。” 清孟抬头看邢禾:“今天在游乐场的时候你是不是察觉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邢禾开口问:“你有没有发现今天吃饭时上餐的那个服务员手上戴着纯白色的手套?” 清孟明白了她的意思,一个连饮料都没有的普通中餐馆,怎么会需要服务员戴手套呢? 邢禾继续道:“还记得在鬼屋时我曾经发现床下有东西吗?” 清孟点了点头。 “记得。” “我本来以为那是一位化着特效妆容的工作人员。” “可在床上时我们都听见了,真正的工作人员是从房间外面来的,直到那条单线任务走完,床下的东西也没出来。” 邢禾的眼神微凝:“那真的是工作人员吗?还是” 清孟默契地说出了她没说完的话。 “混在人类里面的丧尸。” 作为人类为数不多的后方阵地之一,曙光安置点最引以为傲的便是其完全将丧尸隔绝在外的层层关卡。 这保证了生活在腹地的幸存者们的绝对安全。 一旦安置点内混进了丧尸,这个耗费了人类数年时间建成完善的庞然大物一定会在极短时间内分崩离析。 要是这只是一个偶然情况那还不算太糟糕。 可如果这就是修建游乐场的人所谋划的。 那么默认这个游乐场修成落地的安置点背后的那几位,又对此知情多少呢? 这个猜测实在有些大胆。 两人沉默了一会。 见气氛有些沉重,邢禾捏了捏清孟的手:“别担心,我找个时间再去里面调查看看,就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清孟毫不犹豫地道:“我的异能是检索周围的信息,可以帮到你,我和你一起去。” 邢禾皱了皱眉:“但是那里面很危险,要是被发现” 清孟目光坚定地重复了一遍:“我和你一起去。” “好。” 邢禾避开她的视线,准备先答应了,之后再作打算。 可清孟似乎一眼就看出了她的心思。 “如果我发现你一个人行动,我会自己进去。” 清孟的语气很淡,可邢禾知道她是认真的。 于是她选择了妥协。 “那我明天去外面踩点,等踩完点了我们再一起进去。” 知道这就是邢禾所能接受的底线了,清孟见好就收道:“好。” 邢禾有些无奈:“你还是这么倔。” 对方回敬她一句:“彼此彼此。” 清孟的眉毛上挑,眼睛也微微放大。 和从前清冷寡淡的样子比起来明显多了几分鲜活的气息。 邢禾的眼里不自觉地带上了些笑意。 清孟看了她一眼,有些莫名其妙地问:“你在笑什么?” 邢禾柔声道:“只是没想到我们一本正经的清大研究员也会像这样幼稚的放狠话。” 清孟难得有些局促:“我说的是事实。” 邢禾停下脚步,将她的身体转过来面对着自己。 尽管不知道她要做什么,清孟还是顺从地停下了脚步。 可等了好久,邢禾也只是认真地看着她,没有下一步动作。 清孟忍不住开口问:“怎么了?” 邢禾没有说话,只是又靠近了一些。 近到她能够感受到打在肌肤上的灼热呼吸,也可以从对方的眼中看见自己的倒影。 “我有点想亲你。” 清孟愣了一下。 在她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邢禾的吻就已经先一步来临了。 如同蜻蜓点水,在心上泛起涟漪。 又如同蝴蝶扇动翅膀,带起一阵阵痒意。 浅尝辄止,一触即分。 当邢禾已经在回味舌尖那一抹甜意时。 一抹绯色才刚刚飞上清孟的脸颊。 她无措地喊了一声她的名字。 “邢禾!” 邢禾第一次体会到了作为主导者的愉悦感。 第102章 我是案件侦办科的专员,受上级指派来调查您的女儿意外死亡的事件。 耳边如同有电流涌过一般,心中也掀起了轩然大波。 说完之后,清孟并不看邢禾是什么反应,直接抽身离开了。 她若无其事地往前走了两步,见邢禾没有跟上,才又回过头来看她。 就在清孟回头时,街边的所有路灯都在同一时间亮起,昏黄的灯光正好打在她的脸上。 这一瞬间,所有的东西都黯然失色。 全世界好像只剩下清孟那双带着笑意的眼睛。 邢禾没有说话,呆呆地站在原地。 “愣着干嘛?” “没什么,只是感觉好像在做梦一样。” “你继续站在那里发呆吧,我先走了。” 说完清孟转过身好像真的要走了。 邢禾连忙追上去,牵起她的手。 “阿清,你再叫我一遍。” 清孟瞥了她一眼:“呆子。” 邢禾不买账:“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清孟装作听不懂:“那你想听哪个?” 邢禾傻笑道:“就是你刚刚叫我的那个,嘿嘿嘿。” 清孟微微勾唇:“我只说一次。” 邢禾勾着她的小手指,嘴上说着好话。 “好阿清,我想听,你就再叫一次嘛,好不好~” “下次再说吧。” “阿清!” 回家的路并不远,但两个人的影子纠缠在一起,被路灯拉得很长很长。 或许有人从窗口偶然瞥见这一幕,正在为两人的感情所触动吧。 这谁说得准呢? 天刚微微亮,清孟还没有起床。 邢禾准备好了早餐便出门了。 目的地自然是游乐场。 昨天才刚出了事故,今天就开门营业的可能性很小。 在戒严的情况下贸然进入内部可能会打草惊蛇,邢禾打算先在外面踩点。 到达目的地之后。 如她所想,游乐场的大门果然紧闭着,就连看热闹的人也没有几个。 邢禾四处观察了一圈。 昨天来的时候没有注意,游乐场的栅栏高的实在有些异常。 上面还挂着一个牌子。 请勿逃票,谢谢合作。 看起来很合理。 但栅栏几乎超出了正常栅栏两倍那么多。 真的是为了防止逃票? 还是说…… 防的是其他的什么东西? 环绕整个场地一圈,这里几乎可以算的上是密不透风,连只苍蝇也跑不进去。 邢禾皱了皱眉。 这样看来,带着清孟从墙边翻进去的计划便是不可能了。 只能等到重新开业之后再混进人流之中进去了。 邢禾往前走了一些,又看见了和樊花汇合时偶然路过的雕塑。 这次她不自觉多看了它几眼。 雕塑的做工十分精致,看起来明显是出自大师的手艺。 可却被如此草率地放在路边,当做路标,未免有些暴殄天物。 瀑布般的长发,纹理分明的素白长袍,一看便是某位高贵典雅的女性。 唯一的不足便是下半部分身体是一条蛇尾。 蛇尾…… 邢禾的脑海中一道灵光闪过。 人首蛇身位高权重的女性。 历史中不就有一位吗? 女娲。 补天? 造人? 自比女娲,既要造‘人’又要补天。 不管从哪个方面来讲,这位背后的人都很大胆。 邢禾转头看了一眼游乐场的招牌。 开心游乐场。 这个开心的心字恐怕也不是心情的心,而是革新的新吧? 就在邢禾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游乐场门口的方向却突然有了一阵动静。 很多人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她听见一声哭喊。 于是她停了下来,微微侧身站在雕塑背后,装作正在打电话的样子。 过了几分钟,果然有一个中年妇女被推推搡搡地赶了出来。 砰—— 那扇沉重的铁门就那样关上了。 中年妇女情绪十分激动。 转过身去用力地锤打着那扇大门。 “把我的女儿还给我!我的女儿不可能会自杀!” “有没有人来看看,这个游乐场杀人了!” 四周多了些围观的人,大家一边交头接耳,一边用带着怜悯的眼神看着她。 中年妇女看了看周围的人,痛苦地哀求道:“有没有人帮帮我!他们说的都是骗人的!求求你们帮帮我!” 可是尽管她这样说了,也没有一个人上前,反而几乎每个人都往后退了半步。 就在这时,游乐园的大门又从里面打开了。 一个男人走出来,在中年妇女的耳边说了几句什么。 那妇女一脸惊慌地退了两步。 男人冷笑了一声:“你好好想想吧,还要不要在这继续闹。” 妇女摇了摇头。 “我……我马上就走。” 那男人一个眼神都没给她,转身便走了。 妇女如她所说,低着头马上离开了。 四周围观的人觉得没趣,纷纷都散去了。 说着要离开,冯朝霞的心里却根本没什么目的地。 实在不想回到那个让人触景生情的家,走出游乐场之后,她只能一直在街上游荡。 最后实在无处可去,她在一处台阶坐了下来,一坐便是几个小时过去。 冯朝霞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只觉得每一个朝气逢勃的小女孩都像是自己那冤枉横死的女儿。 她喃喃道:“我的小珏……” 就在这时,冯朝霞的面前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个有些陌生的年轻女人,手里还拿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面。 “饿了吗?先吃点面垫垫肚子吧。” 来人正是跟着冯朝霞走了一路,确认周围没有可疑人员这才出现的邢禾。 “你是——” “我是案件侦办科的专员,受上级指派来调查您的女儿意外死亡的事件。” 冯朝霞抬起头,眼神中带着一丝警惕。 “昨天已经有过一个姓肖的长官来调查过了,现在也还没有告知我任何的结果,你真的是……” 邢禾面不改色地道:“我和那位肖长官分属不同部门,您可以重新再跟我讲一遍您目前的困境,免得有什么地方被遗漏的。” 冯朝霞看起来有些将信将疑。 邢禾便拿出了挂靠在案件侦办科的证件递给她。 “这是我的证件,您不用担心,我是来帮助您的。” 这个专员证是某次执行任务的时候邢禾临时申请的,没想到现在竟派上了用场。 冯朝霞接过邢禾的证件看了看,虽然分辨不出是真是假,但犹豫了一下,她还是开口了。 “我叫冯朝霞,昨天出事的是我的女儿,她的名字叫李欣珏。” “小珏的爸爸常年在外面工作,家里面就只有我和小珏两个人。” “大概是一个星期之前,小珏告诉我她和她的好朋友陈胜男约好了这周要一起来这个开心游乐园玩,我当时没多想就答应了。” “昨天早上是胜男过来接的小珏,我留在家里做家务,她出门的时候说玩到五点就会回来。” “小珏说话一向算话,可是昨天晚上到了六点,她也没回来,我有些担心,就打了个电话给她,但是打过去一直没有人接。” “于是我又打了个电话给胜男,只是电话打通了,接电话的却不是那个小姑娘,而是她的爸爸。” 说到这里,冯朝霞的眼神有些黯淡,又想起了那时的画面。 小珏的电话迟迟打不通,所幸冯朝霞还存了陈胜男那孩子的电话。 “您好,您拨打的号码正在通话中,请不要挂机……” 就在她心急如焚的时候,电话终于接通了。 “喂?” 听筒那边传来的是一个男声,冯朝霞看了看通讯器,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打错了。 她试探着开口:“您好,我找陈胜男?” “我是她爸爸,你是谁?” 原来是那孩子的爸爸,冯朝霞松了口气。 “胜男爸爸您好,我是李欣珏的妈妈,今天两个孩子一起约着出去玩,到现在还没回家,我想问问您知道我家小珏在哪里吗?” 听到这里原本语气还很平和的男声却突然变得激动起来了。 “我还没来找你,你竟然还敢打电话来问我?” 冯朝霞有些摸不着头脑:“胜男爸爸,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李欣珏做了什么你不清楚吗?” 那边反问了一句,语气明显让人感觉到不适。 冯朝霞压抑着怒气道:“我们家小珏是很听话的孩子,您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听话?” 男人嘲讽道:“你恐怕还不知道你们家那个听话的疯子对我们家胜男做了什么吧?” 小珏对胜男…… 冯朝霞下意识问道:“做了什么?” “她捅伤了我们家胜男。” 冯朝霞攥紧了通信器:“小珏捅了胜男?您是不是搞错了什么?” “胜男现在就躺在医院昏迷不醒,我搞错了什么?” “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咱们法庭上见,你就等着赔钱吧。” 嘟—— 对方挂断了电话。 看着手中熄灭的屏幕,冯朝霞在原地站了很久,只觉得心如同坠入了谷底一般。 她再拨打了一遍女儿的电话,对面仍然是无人接听的提示音。 实在是无法安心地坐在原地等待了,冯朝霞收拾好东西就准备出门。 就在这时,通信器的屏幕又亮了起来,是一通未知的电话拨打了进来。 冯朝霞立马将其接了起来:“喂?是小珏吗?” 听筒那边公事公办的声音带来了一个沉重到足以将她压垮的消息。 “您好,治安巡查部办案,现在有一件意外死亡案件需要您协助调查。请问您是李欣珏的母亲吗?” 第103章 你认为我是幻想症吗? 治安巡查部?意外死亡案? 这两个词语组合在一起几乎是坏事的代名词。 更何况刚刚陈胜男的父亲还那样说。 难道小珏真的做了那样的事情…… 冯朝霞有些不安地回答:“我是。” “十分遗憾地通知您,李欣珏于今日13:35分在开心游乐场意外身亡,案发时与李欣珏在一起的另一位受害者陈胜男重伤失去意识,正在医院当中接受治疗,目前案件正在进一步调查中。” 李欣珏—— 意外身外…… 冯朝霞的脑子传出轰隆一声巨响,然后便再也听不进去其他话了。 “喂?您好,请问您还在听吗?” 冯朝霞浑浑噩噩地应了一句:“在听。” “好的,为了配合案件调查,现在需要您到第四十层治安巡查局来一趟。” “好。” 邢禾开口问了一句:“小珏的死亡时间是哪个时间段呢?” 提起女儿的死亡时间,冯朝霞一下便红了眼睛:“法医出具的死亡证明是在12:30到13:30之间。” 邢禾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 “那治安巡查局那边有给出初步的死亡原因诊断吗?” “他们说我的女儿是自杀。” 说出这句话时冯朝霞语气有些颤抖,因为她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这个事实。 邢禾微眯着眼睛:“那陈胜男的受伤缘由呢?” 冯朝霞沉默了一下:“他们都说是我女儿把胜男捅伤了。” 邢禾若有所思地道:“是陈胜男的父亲指认您的女儿捅伤了陈胜男?他的证据是什么呢?” 冯朝霞摇了摇头:“没有证据,但是有很多人看见了,就是小珏捅伤了胜男。” 邢禾心念一转:“游乐场方没有提供监控录像吗?” “治安巡查局告知我游乐场的主事人说那一段监控录像被意外损坏了。” 说到这里,冯朝霞的情绪突然有些激动。 “正好是我女儿出事的时候,监控就损坏了,分明是他们动了手脚,就是想让我女儿冤死!” 邢禾也皱了皱眉。 毕竟从李欣珏捅伤陈胜男到她自杀的时间,中间不过短短一个小时。 其他时间的监控都没出问题,这一段时间的监控却意外损坏。 确实很难让人不怀疑里面有什么内情。 邢禾抬头看向冯朝霞:“您觉得小珏有可能会自杀吗?” 冯朝霞坚定地回答:“绝对不可能。” “那您可以跟我讲讲小珏的情况吗?” 冯朝霞叹了口气。 “小珏是我们家唯一的孩子,今年十六岁,平时就很活泼开朗,也很听话,喜欢看书。” 看冯朝霞的着装,她们的家庭状况应该不算拮据,于是邢禾便问了一嘴:“小珏应该在上学吧?” “她在第三实验高中上学,成绩一般都排在年级前列,老师都说她有希望考上大学。” 安置点内只有一所大学,能考进去的学生天赋和努力缺一不可。 这样一个勤奋努力的孩子在游乐场自杀身亡的可能性确实是几乎为零。 那她究竟是怎么死的呢? 如果冯朝霞所说的是真实的,那么多人都看见李欣珏砍伤了陈胜男。 那她砍伤陈胜男的动机又是什么呢? 邢禾思考了一下:“阿姨,我可以跟您去家里面看一下小珏的生活环境吗?” 冯朝霞抹了抹眼角的泪,点了点头。 “好。” 砰—— 问诊室的门打开又关上。 穿着白大褂的许秋月抬起头。 清孟说明了自己的来意:“我来复诊。” 许秋月例行询问道:“昨晚休息的还好吗?” “还可以。” “最近感觉症状有缓解一些吗?” “或许有吧。” 许秋月确认了一下:“你们最近几天一直待在一起吗?” “一直在一起。” 许秋月点头道:“这样最好,你应该也清楚,你的创伤后应激障碍比较特殊。” “虽然得知对方的死讯确实给你带来了强烈的刺激,但会恶化成如今的结果长时间分离导致的不安定情绪也是不可忽视的。 清孟微微颔首:“清楚。” 许秋月一边填写问诊记录一边问:“现在会抗拒和她的肢体接触吗?” 清孟轻轻地摇了摇头:“不会。” “那会想要主动靠近吗?” 清孟犹豫了一下没说话。 许秋月抬眼看她:“怎么了?在我这里还害羞啊?” “想。” 清孟的脸上看起来还和平时一样,就是耳尖有些红。 许秋月笑了笑,没再调侃她。 “你需要和她长时间待在一起,这样会让你感觉到安定和放松,对治愈进程也会起到很大的帮助。” “如果照这样稳定发展下去,我们或许能够乐观地猜测你的创伤后应激障碍能够完全治愈。” 清孟点了点头。 “那就好。” “不过在于创伤性相关的情境当中,你仍然可能会感到有些不适,这是正常的。” 说到这里,许秋月又嘱咐了一句。 “我建议你们暂时不要同床,就算同床也不要发生性行为,切记不能操之过急。” 清孟难得有些窘迫。 “我知道了。” “那就先这样吧,有什么问题随时找我。” 见清孟没有离开的意思,许秋月又问了句。 “还有什么其他问题吗?” “我上次跟你说过的那个问题,真的没有找到对应的症状吗?” 许秋月转过身来面对着她。 “你是指那些梦?” 清孟盯着窗外,像是在看楼下来往的人群,又像是在透过这些看着另外的什么。 “那不止是梦,在现实中的某些时刻我的脑海中也会闪过那些画面。” 许秋月提出了一个想法。 “有没有可能是你觉醒的异能的一部分,类似于预知这样的?” 清孟否决了这个可能性。 “不,因为那些事情没有任何一件真的发生。” “你的精神太紧绷了,如果那些画面没有对你的生活产生太大的影响,你可以试着去忽略它们。” 清孟皱了皱眉。 “我做不到,因为那些感受都很真实,就像是我曾经真的在哪里经历过一样。” “我能理解你想要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的心情,但是遗憾的是,对于你所说的这种情况。” 许秋月看起来有些头疼。 “心理学上确实没有偏向病理性的解释,如果硬要说的话,可能只有幻想症比较接近。” 清孟眼眸低垂:“你认为我是幻想症吗?” 许秋月的回答来的理所当然:“你可是大研究员,怎么可能呢。” 清孟看了她一眼,那清醒睿智的眼神仿佛很轻易便可以将任何人看透。 许秋月莫名地感觉不自在,于是站起来在办公室里踱步几圈。 “或许你可以给我举个例子。” 清孟平静地开口:“我的脑海中曾经出现过自己和一个朋友在一起生活的场景,看起来我似乎是可以和她朝夕相处的关系,但现实中我和对方的交集并不算多。” 许秋月有些好奇:“你和对方认识多久了?” 清孟回忆了一下:“大概一年左右。” 许秋月继续问:“那在你和她认识之前有出现过这样的画面吗?” 清孟摇头:“没有过。” “没有?” 许秋月又坐了下来,撑着头思索。 “如果说在你和她认识之后才逐渐有了这些画面,那便只有两种可能。” 清孟看向她:“你认为是哪两种可能?” 许秋月表情复杂地道:“第一种情况,因为和这个人的交际,你在自己没有意识到的情况下凭空杜撰了一些画面出来。 如果是这样的话,你恐怕真的就和幻想症脱不开干系了。” 清孟看起来依然很冷静:“那第二种可能呢?” 许秋月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第二种情况是,这些画面是原本就存在于你脑海中的一段记忆,因为某些原因,这些记忆被遗忘了,在你开始和这个人接触之后,你脑海中的画面才逐渐又复苏。 这种情况我们可以将这段凭空出现的画面认定为记忆的恢复,而非幻想。” 清孟有些意外:“你的意思是,这些画面有可能是真实发生过的?” 许秋月揉了揉太阳穴:“是,但这就又涉及到另一个问题,你曾经失忆过吗?” 清孟没有丝毫犹豫地回答:“没有。” 许秋月的眼中带着一丝怀疑:“你确定?要不要做个脑部CT?” “就算我失忆了,对方也不可能表现得毫无异常不是吗?” 清孟的条理一向都保持着绝对清晰,许秋月也想通了这一点。 “说的也是。” 见清孟低头思考着什么,许秋月感叹了一句。 “你没有失忆,从未见过一个人,却又和这个人一起生活过。” 她笑着摇了摇头:“如果不是幻想症那就只能是你的前世今生了,虽然两者听起来都有些扯淡,但我觉得还是后者更容易让人接受。” 说话的人只是开了句玩笑。 听话的人却将这句玩笑听进了心里。 前世今生吗? 清孟从未往这个方向思考过。 但今日经许秋月一提醒却突然觉得也未必没有这种可能。 毕竟自己的身边就有着这样一个带着前世记忆重活一世的人。 邢禾。 或许回去之后她应该和邢禾好好交流一下有关前世究竟发生了些什么事情的问题。 叮咚—— 通信器的铃声突然响起。 上面的来电显示是江平安的名字。 “抱歉,我接个电话。” 许秋月耸了耸肩:“你先去接吧。” 清孟走出门外。 “怎么了?” “小孟,出事了!” 第104章 我联系不到他,他好像失踪了。 地下四十八层,南区。 某栋居民楼门口。 冯朝霞将钥匙插进锁孔,扭转一圈。 “邢长官,这里就是我家了,请进!” “那我就打扰了。” “邢长官,你先坐,我去给你倒杯水。” 邢禾笑着说了一声谢谢,脑中却在飞速运转着。 安置点内的五十层也代表着无法逾越的贫富差距。 越接近表层,居住的人便越贫穷。 反之,越是接近地下,居住的人便越是有财有势。 在邢禾的预想中,冯朝霞的家庭最多只是普通的小康水平,应该住在地下25-35层之间。 可这里是地下48层。 住在这么靠近地心的位置本就已经超越了绝大多数人,更何况南区这片还是最优的居民区。 按理来说对方应该拥有极其雄厚的财力。 可趁着冯朝霞去倒水的功夫,邢禾打量了一圈四周。 这里的装修风格非常简约,内饰也极其普通。 准确地来说应该是有些简单得过分了。 没有沙发,桌椅都是老款的木制样式。 剩下的便是冰箱电视这些必要的生活设施。 大概是为了节约成本,墙上没有贴瓷砖,就连墙纸也没有。 这是为什么…… 正在思考的时候,冯朝霞回来了。 “邢长官,久等了!” 邢禾站起来接过水杯:“您叫我小邢就好。” “好,那我就不客气了,小邢。” 冯朝霞眼睛的皱纹微微皱在一起,露出一些疲惫。 邢禾压下心中的疑问,提起了今*天的来意:“您可以带我去看看小珏的房间吗?” “跟我来吧。” “好的,麻烦您了!” “就是这里。” 冯朝霞站定在一个房间面前。 房间的门是一扇浅色木门。 首先入目的是一个小房子挂件,房子里面的小狗上挂着一个红色平安符。 上面写着。 ‘身体健康,一切顺遂’ 然后便是一副可爱的对联。 上联:爸爸妈妈都平安。 下联:胜男祁玉最最好。 横批:第一侦探。 邢禾的心中疑惑更深。 一个在门上挂着平安符的小女孩会自杀吗? 一个如此珍视友情的小女孩又怎么会捅伤好友? 见她盯着对联看,冯朝霞开口道。 “这个对联是小珏自己亲手写的,祁玉是她的另一个好朋友。” “原来是这样——” 冯朝霞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狗屁不通对吧?不过她挺喜欢的。” 邢禾轻轻地摇了摇头。 “写的挺好的。” 推开门。 邢禾想象过这个房间的模样。 作为一个受尽宠爱的独生女,里面可能是一个经过设计师设计的可爱公主房。 又或许,因为某些意外,家里的经济状况暂时有些拮据,里面会是一间简陋冷清的书房。 现实之中,二者皆非。 李欣珏的房间一看就用心布置过,透着一股浓浓的温馨感。 进门右手是衣柜,上面贴着一些贴纸。 “这些贴纸是名侦探柯北,小珏喜欢的动画片,我跟她说过不要到处贴,但是她就是不听。” 冯朝霞的嘴上在抱怨,眼底却并没有半分真的生气的样子。 左手边是一个书柜,上面有关学习的书不多,反倒是小说占了大半。 邢禾抽出其中的一本来:“这是……” 冯朝霞有些无奈:“这孩子最爱看侦探小说,我劝她多看点跟学习有关的书,她爸倒好,过生日的时候给她买了一整套。” 侦探小说—— 邢禾感觉自己的脑中好像有灵光闪过,但那道灵光消逝得过快,她没有抓住。 邢禾只能将其暂时忽略,顺口问道:“看这些小说,不会影响小珏的学习吗?” 冯朝霞的脸上露出一丝骄傲:“小珏像逸哥,脑瓜子聪明,也努力,成绩这方面从来没让我们担心过。” “逸哥?” 对于这两个字邢禾十分陌生。 冯朝霞解释道:“逸哥是我丈夫,名字叫李轩逸,我们是大学认识的,结婚快二十年了。” 邢禾转头看向冯朝霞:“说起来,没看见小珏的爸爸,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他不回来吗?” 冯朝霞的目光有些黯淡:“我还没联系上逸哥,平时一般都是他主动联系我。” 就连冯朝霞都联系不上人? 这个李轩逸实在是有些神秘。 邢禾状似无意地道:“小珏的父亲是做什么工作?在哪里上班?” 冯朝霞没多想,开口回答:“逸哥是做科研工作的,不过由于保密性质的关系,我不知道他具体在哪里,联系也是时断时续的。” 科研工作? 李轩逸是刘向山的人? 刘向山将向天等人称之为背叛者,他与向天之间必定有过交锋。 如果李轩逸是刘向山的人,她的女儿会被谋害的原因好像也就有了。 不过—— 虽然说科研工作具有保密性质需要签订保密协议,研究院内的研究员工作时间也确实不稳定,偶尔会在半夜加班。 但失踪到以至于连家人都联系不上的程度,却是闻所未闻。 李轩逸不在中心研究院? 邢禾的眼中闪过一道亮光,没有太过急切地追着李轩逸这个人不放,她转头问起了冯朝霞的情况。 “您是做什么工作的呢?我看这个房子不便宜,日常花销应该也不小。” 冯朝霞摇了摇头:“末世开始后我就没有工作过了,家里花销确实不小,他隔几个月才会打一次钱过来,也只是勉强够用,不过好在这个房子是逸哥单位分配的。” 冯朝霞没有工作? 既然和李轩逸同一个大学,想必她也不会差到哪里去才是…… 邢禾装作好奇道:“一个人支撑家庭确实很难,既然小珏也不小了,可以自己照顾自己,您怎么不自己出去上班呢?毕竟您这么年轻,肯定可以找到一份不错的工作。” 冯朝霞叹了口气:“逸哥不让我出去上班,说是外面不安全,让我在家安心照顾小珏就好,他会解决其他的事情。” 听起来好像没什么问题。 邢禾皱了皱眉,总觉哪里有些不对劲,可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合理。 她在房间中踱步一圈。 书桌上摆着几个相框。 其中最大的相框端端正正地摆在正中。 大概是一家三口的合照。 左边是冯朝霞,中间是一个小女孩,右边则是一个年轻男人。 三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笑容,看起来十分幸福。 照片应该是很多年前的了。 那时的冯朝霞留着卷发,穿着吊带牛仔裤,看起来比现在时尚漂亮很多。 那个蘑菇头的小女孩自然就是小时候的李欣珏了。 男人的头发有些自然卷,面容清秀,应该就是李欣珏的父亲,传说中的李轩逸。 冯朝霞拿起全家福,她没有说话,只是有些怀念地摩挲着相框。 即便是背对着自己的方向,邢禾也注意到一滴落下的眼泪。 于是她安慰道:“您放心,我会找出事情的真相,还小珏一个清白的。” 冯朝霞擦了擦眼角,依然没有转过身来:“邢长官,你能帮助我把小珏的尸体要回来吗?” 不知道冯朝霞怎么突然提起这件事,但依照程序,尸体会暂时由治安巡查局保管三天,等到案件得出初步结论,才能送还给家人。 邢禾有些为难地道:“抱歉。” 冯朝霞的脸上露出一个果然如此的表情。 “今天在游乐场时,那个男人威胁我,说我如果继续再在那里闹,她们的主事人会以死亡事件影响游乐场经营为由,去巡查局要求法医剖尸检查具体死亡原因。” “我看过安置点颁布的最新临时法案,上面明明标注了这是不受法律保护的诉求,可是就在中午的时候,巡查局给我发了通知说游乐场方请求剖尸检验,需要我与对方协商才能拒绝。” “我只是不想让小珏变成那个样子,明明这才应该是受到临时法案所保护的,可是为什么现在又变成这样了呢?” 她的声音中带着一股浓烈的悲伤。 邢禾愣了一下。 巡查局的通知—— 以游乐场背后的人的手笔,想在程序上动一些小小的手脚,自然是简单。 可这是肖雨不在的情况。 以肖雨刚正不阿的行事风格,她是万万不可能允许有人在眼皮子底下做这种事情的。 怎么会…… 邢禾先安抚着冯朝霞的情绪:“我稍后会跟巡查局的同事核对情况,如果真的是不符合程序的诉求,我会一一向上级汇报,不可能有机会实施,请您放心。” 冯朝霞转过头来,看向邢禾的眼神像是看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你说的是真的吗?” 突然感觉到一股沉重的希望压在身上,邢禾的喉咙有些干涩。 “嗯,是真的。” 冯朝霞松了一口气:“小邢,那就太谢谢你了。” 邢禾摇了摇头:“这些都是我分内之事,不过现在还有一个当务之急,那就是尽快联系到小珏的父亲。” 冯朝霞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女儿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自己的丈夫却不在身边,任谁都会陷入一片绝望之中。 她已经尝试过无数次联系李轩逸,可是…… “我联系不到逸哥。” 邢禾皱了皱眉:“他没有给你留下遇到紧急情况的时候的通讯方式吗?” 冯朝霞沉默了一下,然后才开口:“留过。” “往常只需要到一个特定的地点去找一个人,我就能和逸哥取得联系,昨天出事之后,我立马就去试过了。” 邢禾的眼中闪过一道精光:“然后发生了什么?” 冯朝霞的眼中有着明显的担忧:“这次和往常不一样,我联系不到他,他好像失踪了。” 第105章 距离肖雨失踪已经过去了将近十二个小时。 李轩逸失踪了? 邢禾直觉这两件事说不定有着什么关联。 “会面地点在哪里?说不定我能帮您找到他。” 冯朝霞迟迟没有说话,好像是有着什么顾虑。 邢禾耐心地等待着下文。 过了好一会儿冯朝霞才犹豫再三地开口:“逸哥特地交代过我,这些信息很重要,绝对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 “重要?” 邢禾不解地看她。 “甚至比让您的丈夫见到自己女儿的最后一面还要重要吗?” 冯朝霞怔了一下,最终有些无力地垂下头。 “逸哥让我去地下五十层的中心研究院,只要和那里的宋文研究员说我在找他,他就会联系我。” 宋文? 「s—1512346试管由基因研究项目组的研究员宋文申领使用,申报用途是专门针对丧尸基因的强力麻醉剂。」 清孟的话重新又浮现在耳边。 李轩逸留下的紧急联系方式是让冯朝霞找到宋文? 虽然后者的身份还没有明朗,但他与向天之间肯定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如今反倒是李轩逸的身份又成为了一团迷雾。 如果李轩逸和向天是敌对阵营,他为什么会让冯朝霞在遇到紧急情况的时候去联系宋文? 如果李轩逸和向天是同一阵营,游乐场的人制造出这样一个局让李欣珏‘自杀’,他们的目的又是什么? 不管怎么样,是一定要去会一会这个宋文研究员了。 邢禾一边思考一边开口:“我会尽快去找这位宋文研究员了解情况,有进展就通知您。” “好。” 顿了一下,冯朝霞转而看向了旁边的相框。 那些照片上是三个女孩子。 有看起来是在照相机里面拍的搞怪的大头贴,也有末日还没降临前的旅游风景照。 她拿起其中一个相框。 照片上,三个年轻的女孩子正在海边嬉戏玩闹。 一个扎着马尾,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线,一看便知是个活泼开朗的小女孩。 一个披着长头发,明显看得出有些内敛沉默。 而中间的女孩则是留着中长发,给人一种大大咧咧的感觉。 冯朝霞没有说话,只是看着照片出神。 邢禾猜测道:“中间的是小珏,披着头发的是胜男,扎着马尾的祁玉,对吗?” 冯朝霞回过头,表情有些惊讶:“你……怎么知道的?” 邢禾开口说出了自己的论证:“小珏喜欢侦探小说,性格应该会比较利落随性,只看胜男的名字就知道她的家庭大概率十分压抑,在这种环境长大的孩子性格会内向一些。” 冯朝霞没想到邢禾能从有限的情报下分析出这么多信息。 “确实是这样……” 邢禾继续道:“至于剩下的那个女孩,自然就是您从未提到过的祁玉了。” 冯朝霞轻轻地叹了口气,表情复杂地道:“我还什么都没说,你就已经全都分析出来了。” “我突然觉得,你或许真的能够帮小珏,不……是帮我们找出真相。” 看得出冯朝霞的内心中对自己多了一丝信任,邢禾继续安抚着她的情绪。 “我说过,我会帮助您的。” “希望如此吧。” 冯朝霞低头看着手里的相框,有些惆怅地开口:“几个孩子的感情一直很好,这张照片就是几年前她们一起去威市玩的时候拍的,小珏怎么可能会伤害胜男呢?” 这里的一切确实都在指向着李欣珏绝不可能会伤害陈胜男。 可那么多人都亲眼看见了李欣珏捅向陈胜男,作假的可能性并不高。 只有一种例外。 邢禾将猜测放在心底,这件事需要向蒋胜男求证之后才能断定。 看着那张照片,邢禾的心中又涌上一个疑问:“不过,昨天祁玉为什么没有去游乐场呢?” 冯朝霞解释道:“那孩子生病了正在家里修息,所以就没有和她们一起去玩,小珏本来还说今天要去探望她呢。” 生病了? 或许应该找时间去拜访一下祁玉,在她的口中说不定会得到什么不一样的信息。 邢禾若有所思地问:“祁玉的家在什么位置?” 冯朝霞回忆了一下:“我也没去过,不过我听小珏说过,祁玉的家就在曙光防卫军总医院旁边的西区居民点内。” “好。” 邢禾将目光从相框上移开,却看见了柜子里摆着的证书。 「第三实验高中,高二年级李欣珏同学,协助我部破获特大爆炸案一起,特此表彰评为先进个人。」 邢禾有些意外:“这是……” 看见证书上面的先进个人四个字,若是往常的冯朝霞一定会感觉到欣慰和骄傲。 可她的心中如今却只剩下悲痛,甚至觉得那烫金的大字都有些刺眼。 冯朝霞上前将证书合了起来。 “小珏喜欢玩侦探游戏,习惯留意生活中的各种细节,那次也是碰巧发现了嫌犯留下的痕迹,才协助工作人员将那个案子破了。” “侦探游戏……” 邢禾皱了皱眉。 她看了看那本红色的证书,又看了看衣柜上的贴纸。 邢禾本以为李欣珏只是一个沉迷于侦探小说的普通小女孩。 可如果说她在侦查方面的天赋已经成熟到可以帮助专业人员破案的程度。 那么暗藏在游乐场当中的诡异暗示会指引着这个聪慧的女孩走向哪里呢? 邢禾好像有些摸到了整个事件的关键。 就在这时,通信器传来一股震动。 冯朝霞提醒道:“你的通信器响了。” “抱歉,我失陪一下。” 邢禾离开了李欣珏的房间,退回到客厅里。 通信器上显示的来电人竟然是清孟。 邢禾柔声道:“阿清,你找我?” 清孟的声音带着些杂音,听起来好像是在路上。 “你现在在哪?” 邢禾没有隐瞒:“我在李欣珏的家里调查,也就是那个自杀的女孩。” 通信器的那头传来砰的一声,大概是清孟在关车门。 邢禾有些疑惑:“你这是要去什么地方吗?” “我现在要去肖雨家,你忙完也直接过来吧。” 邢禾也正打算过些时候找肖雨了解情况,没想到清孟竟然比她还快了一步。 “怎么突然要去肖雨家?” “肖雨失踪了。” 清孟的声音有些沉重。 邢禾双眼微缩:“失踪了?” “嗯。” “什么时候的事情?” “昨天晚上凌晨两点五十分,这是治安巡查局的专员最后一次在祥瑞路的小巷旁见到她。” 祥瑞路是游乐场附近的一条主干道。 邢禾看了看时间。 现在是下午两点二十分。 距离肖雨失踪已经过去了将近十二个小时。 “好,我现在过去。” 曙光安置点,地下五十层,肖宅。 邢禾到的时候,清孟也才刚到不久。 江平安比两人来得早很多,一直紧皱着眉头,看起来有些心不在焉的。 此刻三人一起在会客房坐着。 没一会儿,肖为民就来了。 他的表情和平常一样,没开口的时候浑身便散发着一股独属于高位者的气场。 “我是肖为民,麻烦几位跑这一趟了。” 三人都站起身来。 江平安只说了一句:“肖叔叔客气了。” 看起来似乎对他有什么不满。 清孟长袖善舞道:“肖少将言重了,肖雨是我们的朋友,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邢禾则是正色问:“肖雨失踪的时候是什么场景,可以具体说说吗?” 肖为民一开口嗓音便十分厚重,听起来有种不怒自威的感觉。 “你们和小江一样,都叫我肖叔叔就好,不用那么见外。” 两人皆回答:“好的,肖叔叔。” 肖为民抬手示意:“坐吧,我先讲讲目前收集到的情报。” 江平安一直都在看着远处出神,听见这句话,才提起了精神,眼神也变得凝实了些。 “昨天的事件发生在开心游乐场,进行完初步的现场侦查,技术人员提取完信息,肖雨就和执行任务的其他人一起返回了局里。” “下午七点左右,肖雨与死者母亲进行了初次会面,死者母亲离开后她重新组织了法医验尸。” 清孟提问道:“验尸的结果是什么?” 肖为民早有准备,把一份文件递了过来。 清孟接过文件,迅速地查阅了一番,然后将其递给了邢禾。 邢禾的目光扫过标题。 《关于李欣珏持刀自杀的法医学鉴定书》 …… 结论:死者李欣珏符合持单刃锐器刺切致心脏破裂,引起失血性休克死亡;根据损伤特征、现场勘查及物证分析,其死亡方式为自杀。 “验完尸体之后肖雨突然说要去游乐场再重新查看一下现场。” 邢禾和清孟交换了一个眼神。 重新查看现场…… 这份报告与一开始的那份尸检报告有什么不同吗? 像是知道她们在想什么,肖为民摇了摇头。 “这份报告与第一次的尸检报告完全相同,至少没有任何异常值得肖雨再重新去一趟案发现场。” 江平安还在查看尸检报告,另外两人没说话,肖为民继续说道。 “现场进行的二次侦查并没有查出新的线索,不过在此过程中肖雨与游乐场的负责人有过一次谈话。” 第106章 特别行动处,配合一下。 尽管不抱希望,但是邢禾还是开口问了一句:“知道他们说了什么吗?” “当时所有专员都离得很远,没有一个人听到。” 邢禾点头示意自己清楚了。 肖为民继续讲述:“在游乐场侦查完之后,已经凌晨十二点了,肖雨让专员们各自回家,自己说要观察一下游乐场周围的情况。” 江平安看起来有些烦躁:“她一个人留下来了吗?” “不,还有人自发地跟着她留下来了。” 邢禾沉思道:“有几个人?” “一共有三个人一起留下来行动。” 肖为民拿出一个档案袋递给邢禾。 按理来说,这都是保密资料,所以邢禾下意识道:“肖叔叔,这——” 肖为民只是平静地看着她。 “打开看吧,你本来就有资格。” 他知道她的身份。 邢禾没再说什么,接过档案袋查阅起来。 第一位,治安巡查局专员助理,吴佳怡。 第二位,治安巡查局高级督察,韩应。 第三位,治安巡查局初级专员,范奇峰。 邢禾看档案的功夫,清孟开口问:“他们留下来行动的理由是什么?” 肖为民目光深邃:“其他两位男性专员没说太多,只说是职责所在,只有其中那位叫吴佳怡的女性专员说担心肖雨一个人不安全。” 职责所在? 担心不安全? 邢禾若有所思。 “他们和肖雨的交集情况呢?” “四个人各自划分了辖区,在区域内巡逻,互不相交。” 肖为民抽出邢禾手中那份属于吴佳怡的档案。 “离肖雨最近,也是最后一个见到她的人,专员助理吴佳怡。” 清孟的眼中起了些波澜:“她怎么说?” “吴佳怡声称1:05的时候她正在巡查自己的区域,偶然看见肖雨突然朝一个方向跑过去了,但是等到她追过去的时候,肖雨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找了很久也没看见人。” 凭空消失? 邢禾皱了皱眉。 “另外两个人什么也不知道吗?” 肖为民摇头。 “韩应和范奇峰是1:26的时候才知道肖雨失踪的,他们都在巡查自己的区域,什么都没看见,也什么都没听见。” 真有这么凑巧? 眼中的怀疑一闪而过,邢禾转头看肖为民:“现在出动了多少人去找肖雨?” 肖为民沉声回答:“治安巡查局凌晨已经派遣了一支小队去调查。” 只是一个小队而已? 邢禾愣了一下,认真地开口提醒道:“肖雨负责的不止是一件简单的自杀事件,游乐场背后藏着的也绝非一位普通的商人,我觉得您还需要对肖雨的失踪更加重视一些。” 肖为民沉默了一会儿。 “我知道。” “既然知道,您为什么还……” 就在这一瞬,邢禾突然从肖为民的眼中看见一丝无力,连带着他整个人看上去都好像苍老了很多。 “肖雨失踪不超过24h,不符合报案标准,安置点现在人力紧张,也只是因为在办理案件的程序中,所以治安巡查局才派出了一支小队前往失踪地点调查。” 邢禾抬头看他:“您不是少将吗?” “国有国法,安置点也有成熟的规范体系,即便是少将也不能做规则之外的事情。” 没想到对方竟然会说出这句话,邢禾皱了皱眉。 “四年前您不是已经动用权利救过肖雨一次了吗?” 肖为民平静地回答:“那时候不是为了救肖雨,c市集中安置点的尸群聚集重大事件需要调查,所以我才带队过去。” 江平安提出疑问:“可是我记得那时候不是有一支小队专门过来小院接我们吗?” “那是她们部队的直属下级,来接应她归队。” 邢禾早就知道肖为民关心下属,兢兢业业。 在末日这样人人都自顾不暇的背景下,就算是偶尔走些后门,也不会有人觉得是什么不能理解的事情。 可肖为民却说,即便是为了肖雨的安全他也从未以权谋私过。 邢禾一时不知是应该钦佩他的刚正不阿公私分明,还是该为肖雨感到惋惜。 于是她没有再开口。 肖为民却突然站起身来,十分郑重地道:“你们都是很优秀的年轻人,也是肖雨的好朋友,如果是你们的话说不定能够找到她,所以我想请你们帮忙。” 肖为民的语气很真挚,丝毫没有拿捏少将的派头。 江平安冷冷道:“您不是说不做规则之外的事情吗?” 肖为民摇了摇头:“这只是一个父亲的请求而已。” 邢禾和清孟对视一眼,没有说话。 不管怎么说,她确实欠了肖为民很多恩情,于是邢禾点了点头:“我们会找到肖雨,您放心吧。” 肖为民松了口气:“拜托了。” 江平安站起身来:“恕我直言,您确实是一位十分优秀的将领,但您不是一位称职的父亲。” 肖为民依然坐得很端正,只是背影看起来佝偻了些。 江平安还想说什么,清孟制止了她。 “那我们就先告辞了。” 一行人离开肖家之后,便驱车前往祥瑞路的十字路口。 江平安的情绪仍然十分焦躁:“小孟,你刚刚拉我干什么?” 清孟抬眼看她:“你对肖少将好像有很大成见?” 江平安忿忿不平地道:“不该吗?肖雨已经失踪这么久了,他这样和见死不救有什么区别?” 清孟叹了口气:“你改变不了他的心意不是吗?又何必在那里浪费时间。” “可是——” “当务之急是先找到肖雨。” 江平安脸上的愤怒一下子平息下来,没再说话。 邢禾从后视镜里看了眼两人:“你们觉得那几个专员里面谁的嫌疑最大?” 江平安没有丝毫犹豫地道:“吴佳怡和肖雨待在一起的时间最长,她有充足的时间动手。” “而且几人分散到不同区域,就连肖雨的出事时间也是吴佳怡单方面说的,未必真实。” 清孟微微点头:“确实是这样。” 江平安有些急切地道:“那我们先去找这个吴佳怡。” 前方红灯亮了,邢禾踩下刹车。 “但是我刚刚看过吴佳怡的档案袋,24岁,女,从小到大一直是一个典型的乖乖女,家庭和美,人生顺利,就连治安巡查局的考试也是一次上岸,看上去不像是会这种事情的人。” 江平安不敢置信地看向邢禾:“你难道真的相信她是一个纯白善良的小白兔,留下来是因为担心肖雨的安全?” 邢禾顿了一下:“只是从人物画像和动机出发,陈述一个事实而已。” 江平安的思绪有些混乱,于是她不自觉地按了按太阳穴。 清孟开口了:“吴佳怡离肖雨最近,确实动手的机会最多,但从另一个角度出发,韩应和范奇峰同样也没有不在场证明,在案发的这段时间内行动轨迹,换而言之,吴佳怡能做的事情他们都能做。” 她平稳的声音带着一股让人信服的力量。 江平安皱起了眉头,也开始怀疑起来:“这么说来,有没有可能,吴佳怡说担心肖雨的安全,是真的在担心?” 说到这里,她猛抬头:“如果说她发现了什么事情,或者是提前预知到有什么危险,她才会提出跟着肖雨,就能够说的通了。” 邢禾重新踩下油门:“不过有一点,吴佳怡在1:05发现肖雨失踪,韩应和范奇峰却是在1:26的时候才得知这一消息,我们还需要弄清中间发生了什么。” 当到达祥瑞路时,这边果然有一位身穿制服的专员在此留守。 邢禾上前拿出自己的证件。 “特别行动处,配合一下。” 专员扫了一眼邢禾手中的证件,特别行动处?这是什么部门? 他看起来有些为难。 于是邢禾开口道:“如果拿不定主意,你可以去请示你的上级。” 专员如蒙大赦,走到一旁去打电话了。 “涂科,有个特别行动处的人说要查案。” “他们来干什么?那个人叫什么名字?” “刚刚匆匆看了一眼她的证件,姓邢是一个女人。” “我请示一下。” 过了一会儿那边才又回了话。 “那个女人是特别行动处的处长邢禾,你按她说的做吧,回来再跟我汇报。” 过了一会而,他才小跑着又回来:“邢处,请问有什么需要配合的吗?” 邢禾点了点头:“你们这是在执行什么任务?” 专员恭恭敬敬道:“肖副局失踪了,我们支队正在进行调查,我是支队长陆远。” 邢禾观察着四周,并没有其他专员的身影。 “还有的人去哪了?” 陆远回答:“其他人正在地毯式搜查。” 邢禾抬头看了他一眼:“留几个人做记号点定位,其他的全部叫回来。” 路远立马道:“是。” “报告邢处,治安巡查局一大队第三小队共16人,已经集结完毕,请您指示。” 目光从这些带着疑惑的面孔上扫过,终于在角落看到了档案照片上吴佳怡的脸。 邢禾多看了她一眼。 似乎是察觉到她的目光,吴佳怡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一步,脸上的表情看起来有些紧张。 邢禾几乎一瞬间就断定,这人心中藏着事情。 但她却没点出来,只是淡淡地对陆远道。 “说一下你们今日的任务分配。” 第107章 我实在不忍心看着她就这样死掉。 “第三小队全部人员分为两组,从凌晨三点开始开展搜索行动。” “第1组以烽火街道为原点向西延伸,在半径10km内进行搜查,第2组以恒丰街道为原点向东延伸,在半径10km内进行搜查。” 邢禾点了点头。 “现在的进度呢?” 陆远继续道:“第1组在搜索过程中暂未发现肖副局的行动轨迹。” “第2组在离案发地点5km处的一条人造河岸边发现几个不明鞋印,岸边浅水处有一条编织袋,经过技术部DNA比对,已确认编织袋当中的残留的发丝与肖副局的DNA信息基本吻合,目前正在进行进一步调查当中。” 陆远将通信器中的编织袋照片展示给邢禾看。 确实是大号,可以装得下一个成年人的大小。 邢禾思索了一下:“定位传给我,我过去看看。” 路远敬了个礼:“是!” 往前走了几步,邢禾回过头看向吴佳怡。 “你也一起来。” 吴佳怡攥紧了衣服,有些无措地看向路远。 路远点头示意:“这位是邢处,你跟她去吧。” 吴佳怡低着头道:“是。” 为了塑造适宜生存的环境,尽可能地还原出完整的生物圈。 人类在这座地下堡垒中复制出了与外界一模一样的太阳和月亮,就连天气系统也跟随着外界的变化,四季轮回,晴雨更替。 眼前这条人造河也是为了完善生态系统而制造的产物。 河边的两只快艇上,刚刚结束一轮捕捞的工作人员正在休息。 江平安跟在吴佳怡身后,正和船上的工作人员说着什么。 邢禾走近了河岸,蹲下来观察着地上的鞋印。 清孟跟在邢禾身后,看着她的动作:“看出什么了吗?” 邢禾点了点头。 “这里一共两对鞋印,第一个鞋印的鞋码目测四十二码左右,可以初步推测为身高175-185厘米的男性。” “另一个鞋印目测36码左右,推测身高为155-165的女性。” 看见鞋印,邢禾第一个想到的人是吴佳怡。 清孟有些惊讶:“吴佳怡……” 邢禾回头看了一眼那个文静乖巧的女生。 “她的身高165,鞋码目测也是36码左右。” 结合昨天发生意外时的情境,实在是很难不让人怀疑是吴佳怡伙同另一个人一起将肖雨打晕投河了。 就连清孟的眉头也微微皱起,不确定地问:“难道真的是她?” 可邢禾却站起身来。 “不是她。” 清孟的眼中有一丝不解:“为什么?” 邢禾拍了拍手上的灰尘。 “两对鞋印有一些共同点,鞋跟外侧磨损较重,犯人可能存在一定程度的外八字步态。并且鞋印的深度都较深,犯人的体型可能会偏胖。” 清孟了然道:“吴佳怡走路时并没有外八,体型也偏瘦,所以她应该不是两位犯人的其中之一。” 邢禾点了点头:“确实如此,不过犯人却未必有两位。” 清孟转头看向她。 “为什么这么说?” 邢禾指着陷下去的鞋印边缘:“两对鞋印的深度几乎相同,那就意味着两个人的体重相差不大,对于一个165的女性和一个175左右的男性来说,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而且…… “这两个人还同样都是外八。” 清孟思索片刻后开口:“所以,河边的犯人只有一位,只不过他通过穿着不同鞋码的鞋制造脚印的方式伪造出一个同案犯来混淆视听。” 邢禾的目光深邃:“这个人对于反侦查手*段有一定了解,说不定……是认识吴佳怡的熟人。” 就在这时江平安和吴佳怡走了过来。 吴佳怡缩在江平安的身后,像是在刻意躲避着几人的视线。 邢禾与清孟交换了一个眼神,她显然也察觉到了这一点。 江平安开口问:“你们发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了吗?” 邢禾故意道:“两对鞋印,一个鞋印的鞋码四42,身高175-185厘米的男性,另一个鞋印目测36码,身高为155-165的女性。” 江平安转头看向身后的吴佳怡:“身高在155到165之间,你不就是吗?” 看见江平安的眼神中带着怀疑,吴佳怡看起来有些慌乱。 “不是我。” 江平安步步紧逼道:“肖雨出事的时候,你是唯一一个在场的人,如果不是你,你又该怎么解释这个鞋印呢?” 吴佳怡急得快红了眼:“我也不知道这里怎么会有我的鞋印,我从来没有来过这里,真的不是我,邢处,你们相信我……” “我相信不是你。” 邢禾适时地开口解救了她。 “但是根据其他的细节,我初步怀疑,两双鞋印归属于一人,其中的女性鞋印可能是犯人想要栽赃陷害所制造出的障眼法。” 听见前半段话,吴佳怡本能地松了口气。 可 一听到栽赃陷害四个字,她的脸一瞬间便变得煞白了,眼睛也仿佛失去了焦距一般,无神地望着前方。 邢禾余光扫过吴佳怡的脸,状似无意道:“真正的嫌疑人希望我们把目光放到某个无辜的女性身上去,让我们无法在最短时间内找到肖雨。” “如果对方想要杀人灭口,那肖雨此时的状态一定很危急。” 就在这时,江平安的通信器响了,她接了起来。 “你好,我是江平安。” “兜兜?你怎么打电话来了?” “不用担心肖阿姨,她正在执行公务呢。” “你想肖阿姨了?兜兜乖,再忍耐一下,她过两天就会回来了。” “好,我也想你,江阿姨现在在忙,你在家乖乖听肖爷爷的话。” “拜拜。” 挂断电话,江平安踢了一下车轮,有些懊恼地骂了句:“该死,肖雨究竟在哪里?” 吴佳怡看着江平安的背影,目光中有些愧疚。 在旁边一直观察着她脸上表情的邢禾直接开口问道:“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吴佳怡犹豫了一下,只是摇了摇头。 邢禾看着她的眼睛:“动手的人是范奇峰和韩应当中的一个?” 吴佳怡一脸惊讶地抬起头看她。 “不仅如此,他们还威胁你了,对吗?” “我……” 吴佳怡嘴唇蠕动了一下,好像想要开口,最后却什么都没说。 看见她的表情,邢禾已经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嫌疑人既然在拖延时间,就说明肖雨还活着,一切都还来得及。” “我很理解你担心自己的安全问题,我向你承诺,我们会保证你的安全,但我希望你能把自己知道的线索说出来。” 目前的症结在吴佳怡的身上,江平安也清楚这一点。 她自顾自地说:“有时候我也有些讨厌肖雨,她笨拙嘴毒,不知变通一点也不圆滑,但她是个好人,你应该能感觉出来吧?” 吴佳怡沉默了。 肖雨确实是一个好人。 准确的来说,不管是对于受害者家属,还是每一位下属,肖雨都尽职尽责,超出分内之事程度的好。 第一次遇见肖雨,吴佳怡还不是治安巡查局的见习助理。 那是岗位的最后一次笔试,她的笔袋被人掉了包,里面的东西也全都不见了。 当她在走廊上急得快要哭出来的时候,有人递过来一支全新的笔。 来人柔声道:“不用焦虑,正常发挥就好。” 那个人就是肖雨。 “我实在不忍心看着她就这样死掉。” 江平安转过身去面对着吴佳怡,她并没有逼迫对方做决定,但语气中的浓烈忧伤却足以感染在场的任何一个人。 吴佳怡的眼神猛烈地动摇了一下,然后她终于开口了。 「在游乐场初步侦查现场的那个下午,肖副局和负责人有过一次谈话。 可在那之后,我看见,初级专员范奇峰和负责人也有过接触。 我多留了个心眼。 下午的会议上,肖副局说游乐场的事件存疑还需要进一步侦查,那时候范奇峰的表情也有一丝古怪。 在偶然路过楼梯间时,防火门虚掩着,我看见范奇峰藏在里面不知道做什么。 于是我放慢了脚步,将自己的身形隐藏在视野盲区当中。 范奇峰好像正在和谁打电话,还特意压低了声音。 “今天晚上动手,到时候等我消息。” “你放心,她没有机会查更深的东西了。” 对方的声音模模糊糊的听不清楚,我想要走得更近一些。 刺啦—— 我听见一声极其刺耳的异响,低下头却看见脚下不知踩到了哪里来的糖纸。 楼梯间内的范奇峰没再说话,一阵脚步声在往这边靠近,我立马转头离开了这里。 范奇峰肯定看见了我的背影,于是一整个下午,我都沉浸在担心焦虑之中。 但对方却没有私下找我,就像什么都没有发觉一样。 直到吃完饭回来,我的桌上出现了一张小纸条。 ‘家庭住址幸福佳苑6栋5楼1号,父亲吴淳安,基建部3厂2车间实操经理,母亲柳娴,第四实验小学语文组主任,吴助理,希望你可以管住你的嘴。’」 第108章 很明显,这是人类的血液。 「看清这一排字之后,我转过头去看范奇峰,却正好与那带着深意的目光对上,那瞬间我感觉到脊背一阵发凉。 晚上的凌晨十二点,街道旁。 肖副局收起侦查的仪器说:“时间不早了,大家都先回家休息吧,剩下的事情明天再解决。” 有人问:“肖副局,能顺路载我一程吗?” 肖副局笑了笑:“今天就算了,我还要继续搜索一下附近区域,下次吧。” 范奇峰和韩应也纷纷开口:“那我也留下来和肖局一起。” 联想起范奇峰白天说的话,我的心中有一股不详的预感。 于是我有些唐突地开口:“肖副局,太晚了,要不还是先回家休息好明天再来吧。” 肖副局摇了摇头:“现在的进度太慢了,我再加班赶赶,说不定会发现什么新的线索。” 肖副局好像已经打定了主意,我却又没法开口说出自己的顾虑。 有些担心她的安全,无奈之下我只能选择留下来和她一起。 我祈祷着范奇峰的动手只是说说而已。 但凌晨1:05的时候,意外还是发生了。 我正在巡视自己的区域,却听见肖副局的区域中传来一阵异响。 当我赶过去之后,我看见远方的肖副局正在追赶着什么。 我立马追了上去,可在一处转角旁却毫无预兆地失去了她的踪迹。 兜兜转转在原地找了几圈没看见人,通过对讲机呼叫对方也没有反应,我心知出了事,正准备联系总部。 就在这时,一个影子缓缓地靠近了。 我以为是肖副局回来了,可当我激动地转过头,身后站着的却是本应该在另一个区域巡视的范奇峰。 “吴助理在找什么?” 范奇峰靠近过来,喘着气问。 我下意识地退后两步,将两人的距离维持在安全范围内。 “你把肖副局带到哪里去了?” 范奇峰看起来有些茫然:“肖副局怎么了?我没有见过她,你在说什么呢?” 我自然是不相信他装出来的样子:“我知道是你!我警告你最好现在停手,老实将肖副局的行踪交代出来!” “你知道——” 范奇峰脸上的伪装一下崩裂开来,他的眼中有一股渗人的冷意。 “这么说来,你果然听见我说的话了。” 我的心中有些发毛,但还是尽力维持着神色不变。 “我已经呼叫了救援,你已经逃不掉了。” 听到这句话,范奇峰猛然伸出手。 我本能地做出防御姿态。 可范奇峰只是将对讲机抽了出来,他按下通话键,对面只传来一阵杂音。 他饶有兴致地开口:“我倒想知道,有信号屏蔽装置在,你是怎么呼叫救援的?” 我并非科班出身,在局里担任的也只是文职工作而已。 虽然范奇峰并不高,只有166,但对方的体型偏胖,身为男性又在力量上占有先天优势。 局势好像陷入了对我十分不利的境地。 我强压着内心的恐惧问了一句:“肖副局怎么样了?” 范奇峰随口道:“说不定死了,谁知道呢?” “死了……” 我的心彻底沉入了谷底。 范奇峰冷笑一声:“想知道的太多可不是一件好事,你觉得呢,吴助理?” 我愣在原地,再说不出一句话。 过了不知道多久,范奇峰捡起对讲机放在我的嘴边:“跟总部讲话。” “不要忘记那张纸条,如果我听见了不该说的东西,我不保证你的父母会发生什么。” 我的父母只是勤勤恳恳工作的普通人,我不敢想象他们如果因为我丢失了工作甚至遭遇更多的危险。 于是我木然地张开嘴:“指挥中心,010316呼叫。” 频道内传出女调度员的冷静回复:「010316,指挥中心抄收,时间02:25,请说!」 “010105号专员肖雨在执行任务过程中突然失踪,请求支援。” 「支援预案已启动,第1大队第3支队预计20分钟抵达。010105,请在原地等待,保持二级战备状态,完毕。」 在吴佳怡回忆的过程中,三人的反应各不相同。 从听见肖雨可能已经死亡的消息的那一瞬间,江平安的脸色就变得苍白了,低着头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清孟依然保持着十分的冷静:“范奇峰现在在哪里?” 吴佳怡不太确定地回答:“他今天早上八点才离开队伍,但是这两天任务很重,他应该回局里休息了。” 清孟转头看向江平安:“平安,给肖叔叔打个电话,让他安排人把这个人控制起来,尽快问出肖雨的下落。” 江平安没有反应。 “平安?” 江平安这才抬起头:“你说什么?” 清孟看着她:“冷静一点,打电话给肖叔叔。” “好。” 江平安回了些神,走到一旁去联系肖为民了。 邢禾则是看向吴佳怡道:“带我去肖雨最后失踪的地方看看。” 吴佳怡立马点头道:“好。” 肖雨失踪的地方并没有什么异常,就是一条普通小巷,只是尽头有一个垃圾集中堆放点。 肖雨是凭空消失的,不可能被带的太远。 最大的可能性就是她失去意识之后被人藏在某个角落了。 邢禾特意关注了一下那个垃圾箱。 “你昨天晚上找过这边吗?” 吴佳怡回忆道:“找过,但是昨天晚上太黑了,没有看仔细。” 所幸由于封锁了区域,垃圾箱还没有被清理过。 邢禾上前仔细观察了一番。 垃圾箱内的垃圾呈现出一股不自然的外涌姿态,就好像是有人曾经放过一个体积巨大的重物在里面,然后又将其强行抽离出来一样。 在几处铁片和螺丝钉处,邢禾还发现了几缕化纤粗线,像是编织袋剐蹭之后被带下来的。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昨天晚上肖雨一定就被藏在这里。 但是下一步她又被带去了哪里呢? 邢禾抬头问:“从肖雨失踪到范奇峰出现,中间经历了多长时间?” 吴佳怡斩钉截铁地道:“最多五分钟。” “后面他有离开过队伍吗?” 吴佳怡回忆了一下,然后才摇了摇头。 “没有,直到今天早上离开的时候,都一直和我们在一起。” 邢禾皱了皱眉。 河边的鞋印主人是范奇峰。 可那条人造河距离这里有几公里,就算开车也需要一定的时间,他不可能在短短几分钟之内带着肖雨完成投河往返的动作。 难道那两对鞋印和投河的假象是范奇峰为了混淆视听而提前伪装出来的? 肖雨从头到尾都在另一个人的手上? 吴佳怡的耳麦那边好像传来了最新的消息。 “好的,我明白了。” 邢禾抬头问:“怎么了?” 吴佳怡看起来松了口气:“打捞那边没发现什么结果,而且这条河下游正好有部门在清淤泥,这两天拉了拦截网,没有看到不明身份的尸体。” 这也验证了邢禾的想法。 范奇峰根本没有将肖雨带去河边。 编织袋恐怕一开始就准备了两根。 一根用来提前扔在河岸做障眼法,另一根才是真正用来掩藏犯罪行为的装‘尸’袋。 只是……背后的帮凶又是如何从这里将肖雨转移出去的呢? 邢禾又看了四周。 墙壁是灰白色的。 地面是普通的水泥抹面。 看起来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邢禾思考了一下,身手矫健地爬上了墙头。 这边的墙并不是很高,受过训练的人几乎都能翻上来,但夜间的时候下面的人却很难看得清上面的景象。 如果是这里的话,或许可以—— 邢禾检查了一圈周围的墙头,还真让她找到了新的线索。 前面的某处拐角,洒落着一些不太起眼的血迹。 见她似乎有所发现,清孟抬头问:“怎么了?” 整个安置点最权威的研究员之一就站在面前,邢禾没有打算班门弄斧。 她从墙头上跳了下来。 “上面有一摊血迹,阿清,我带你上去看看。” 清孟看了看这面高过她半个身体的墙壁,愣了一下道:“带我上去?没有设备我也一样……” 清孟的话还没说完,邢禾就已经将她抱了起来。 猛然失重,清孟下意识闭上了眼睛。 邢禾脚尖轻轻发力,借力重新一跃而上。 再睁开眼时,两个人就已经稳稳地落在墙头上了。 墙体不算太宽,仅容一个人站立,清孟不敢看墙边。 邢禾柔声道:“别害怕,不会掉下去的,我在后面接着你。” 清孟点了点头,适应了一会儿,才试探着蹲下身来。 说是一摊血,实际靠近之后她才发现这上面的其实是完全不同的两种血迹。 前者只是轻微的滴落几滴。 后者更为严重一些,沾染得到处都是。 因为两处血迹都呈现暗红色,所以不仔细看的话,很容易误认为出自一个人身上。 清孟很快进入了工作状态,在指间上沾了些许血液,认真地将其捻开观察。 少量的血迹散发着腥臭味,凝结物中可以感受到部分粘稠的絮状物。 她对此早已经是无比的熟悉。 这是丧尸的血液,除此之外,经过丧尸病毒感染变异的异种血液也会呈现出这个样子。 而另外一摊喷涌状的血迹,嗅起来是正常的铁锈味,捻散之后没有杂质。 一夜的时间过去,血液中的铁在空气中被氧化后生成了氧化铁,所以才会呈现出暗红色。 很明显,这是人类的血液。 第109章 当然作数,你想要我做什么? 并且按照两处血液的状态,应该正好是凌晨左右留下的。 清孟的语速很快,沉静而又干练:“这里有两处血迹,受伤较重的是人类,受伤较轻的是丧尸或异种,发生冲突的时间推测应该在凌晨一点左右。” 邢禾有些意外道:“丧尸或异种?” 范奇峰的同伙竟然不是人类? 看来肖雨的失踪果然和游乐场有着脱不开的干系。 “邢处,物证袋。” 吴佳怡有些艰难地攀着墙边把物证袋递给她。 清孟将沾血的小石子封存好,邢禾抱着她又轻松地从墙头上跳了下来。 大概是将邢禾看作了身体强化系异能的拥有者,吴佳怡看向她的目光中有些艳羡。 邢禾自然也不会起解释什么,只是将物证袋重新递给吴佳怡。 “把这个交给你们局里的技术人员,尽量快一些。” 吴佳怡郑重地点了点头。 “好的,我现在就联系技术人员。” 吴佳怡刚离开,江平安就回来了。 “吴助理呢?” “刚刚发现了一些血迹样本,已经让她联系技术人员送回治安巡查局了。” 江平安喉咙发紧:“是……肖雨的血吗?” 邢禾中肯地说了句:“不能确定。” 江平安沉默了,拿着手机的手指不受控制地攥紧。 见气氛沉重,清孟适时地开口:“那边结果怎么样?” 江平安看起来有些疲惫,她按压着自己的太阳穴道。 “吴助理没有说谎,他们找到了那张威胁信,通过比对,字迹与范奇峰的笔迹高度吻合。目前治安巡查局已经将范奇峰控制起来,不过他一口咬定自己与肖雨的失踪无关。” 邢禾对此早有预料:“他的手机查过了吗?” 江平安点头:“查过了通话记录,不过他似乎趁今天下午换了台新手机,里面什么都没有,目前已经在通过监控录像排查旧手机的位置了。” 天气预报说今日多云转小雨,邢禾抬头看着已经渐渐暗下来的天色。 这倒是有些难办了。 吴佳怡打完电话又回来了,站在一旁没出声打扰任何人。 江平安只看了她一眼便继续道:“你们这边有什么结论吗?” 邢禾点了点头:“我们猜测肖雨最后失踪的地方不是河边,她应该是从这里被转移到其他地方去了。” 清孟也开口道:“这附近遗留下来有与丧尸血液成分相近的血迹,范奇峰不是一个人作案,背后大概率有同伙,并且对方可能是一只异种。” “异种?” 牵涉到的人越多,肖雨也越发的危险,说不准在什么时候就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江平安深吸一口气,似乎这样就能压下心中的叫嚣的不安和焦躁,让头脑变得清醒些。 邢禾和清孟对视一眼,然后道:“我和清孟在附近再找找有没有遗留下来的血迹,或许有机会能顺藤摸瓜把人找出来。” 江平安抿嘴道:“那我去一趟治安巡查局。” “请等一下……” 突然开口的是吴佳怡。 三人的视线齐齐地投向她。 吴佳怡有些犹豫地开口:“昨天下午的时候,我偶然看见过范奇峰和一个行迹有些可疑的人碰面,不知道会不会是……” 邢禾思考了一下:“那个人的体型容貌特征你还记得吗?” 吴佳怡尽力回忆道:“那应该是一个男人,带着墨镜口罩看不清楚脸,不过他的穿衣风格很特别,染着黄色头发,身高178左右,穿着牛仔外套和紧身裤,整体偏瘦。” “对了,我路过的时候,好像听见他叫那个人阿豪。” “那我去找到这个阿豪。” 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说完这句话转身江平安就要离开。 可是地下堡垒一共有五十层,安置点中的人口更是超过了五十万。 只凭这些信息和一个阿豪的昵称,要想找到那个与吴佳怡有过一面之缘的人和痴人说梦没什么区别。 清孟抓住了江平安的衣摆。 “你先等一下。” 江平安甩开了她的手,回过头双眼通红地道:“我怎么能再继续等下去,肖雨她要死了!” 清孟没有生气,只是用温和的目光看着她。 “平安,冷静下来,我们可以找到她的。” 江平安沉默了。 知道自己迁怒了清孟,过了一会儿,她带着歉意开口:“小孟,我……” 清孟摇了摇头:“没事。” 平复好情绪之后,江平安也开始认真思索起来。 目前的物证只能证明范奇峰有威胁恐吓吴佳怡的事实行为,肖雨失踪案的物证不足,在没找到手机之前,侦案专员无法对其进行审讯。 要想找到另一个同伙,从范奇峰身上想办法行不通,就只能依靠曾经见过那位阿豪的吴佳怡了。 于是江平安抬头道:“这样吧,吴助理,我和你一起回治安巡查局,找侧写画师根据你的描述画一幅画像,然后再通过画像来找人。” 吴佳怡应声答应:“好的江医生。” 邢禾很清楚,这已经是目前最为可行的办法,但却不是能救肖雨的办法。 如果案件不能尽快取得进一步的突破,肖雨恐怕…… 见她的表情严峻,吴佳怡小声说了句:“我突然想起来那个人手臂上纹着蛇形纹身,会不会是哪个帮派的小混混——” 她的话给众人提供了新思路。 邢禾若有所思道:“可能性不小,安置点内的大大小小的帮派加起来一共十多个,我们可以一个一个地排查一遍,就是要花些时间。” “我认识一个人能帮我们找到阿豪。” 邢禾有些惊讶地看向突然开口的清孟。 阿清认识和这些帮派有关的人? 江平安替她问出了那句话:“是谁?” 咚咚咚—— 清孟敲了敲门,里面便传来了那道熟悉的声音。 “谁?” “我是清孟。” 过了几分钟,门才从里面打开。 不知为何,祁予的脸看起来有些臭,开口也带着一股莫名的火气。 “进来吧。” 清孟微微颔首,礼貌地道:“打扰了。” 小屋里面多了很多东西,躺椅,沙发,书柜,地毯,相比起上次来说,变得温馨了很多。 清孟有些意外,但也猜到这大概是祁予之前卧病在床的妻子阮溪的作品。 “哟,清大研究员怎么突然找我了?这可不常见。” 祁予的话里有些阴阳怪气的味道,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她,清孟的眉头微微皱起。 “祁予!” 温柔的女声响起。 一个穿着单衣的女子从里面的房间走了出来。 这应该就是阮溪了。 由于之前一直掩面卧床,清孟从未见过她的真容,今日一见,如阳光般明朗和煦,也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 阮溪揪着祁予的耳朵道:“不许对客人这样说话。” 祁予哦了一声,转过头来对清孟说:“那你先坐会儿,我给你倒水。” “麻烦了。” 祁予去倒水的功夫,阮溪伸手道:“你好,我是祁予的妻子,阮溪。” 清孟也伸出手道:“我是清孟。” “祁予就是这样,脾气臭了点,但她没有恶意,你别跟她计较。” 清孟不自觉多看了阮溪两眼。 阮溪的眉眼带着春风,性格也十分温和,与性格怪异的祁予看起来有些‘不搭’。 余光扫见对方脖子上那处淡红色的应记,清孟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祁予没来由的怨气从何而来。 她忽的有些尴尬:“……没事,本来就是我不请自来,太唐突了。” 祁予端着水回来了,表情总算是平和了些。 她坐下来道:“说吧,清大研究员,有什么事?” 清孟开门见山地开口:“之前说可以找你帮忙,还作数吗?” 祁予有些惊讶,本以为清孟根本不屑于那个小小的承诺,没想到对方这么快就来了。 她的嘴角勾起一抹饶有兴致的笑:“当然作数,你想要我做什么?” 清孟目光微凝道:“帮我找一个男人,名字叫阿豪,手臂上有蛇形纹身,身高178左右,黄色头发,体型偏瘦,越快越好。” 祁予轻描淡写地道:“好,给我三十分钟。” 说完她就离开了。 房间中只剩清孟和阮溪两个人,空气自然变得尴尬了起来。 思及交给祁予的试剂,阮溪现在应该已经服用过了。 于是清孟开口问道:“阮小姐最近身体怎么样?” 阮溪笑了笑道:“比以前好多了,丧尸化的趋势也抑制住了,多亏了你研究出来的试剂。” “有什么后遗症或者不适应的地方吗?” 毕竟是正式使用试剂的先驱者之一,当事人的反馈对于清孟来说也具有很高的参考价值。 “没什么后遗症,如果硬要说不适应的地方……” “没什么不适应的地方,如果硬要说的话……” 阮溪顿了顿,然后继续道:“就是我有些好奇,虽然没有了进一步丧尸化的顾虑,但是丧尸化带给身体的影响会消除吗?” 清孟认真抬眼看她:“阮小姐说的影响具体是指什么呢?” 阮溪侃侃而谈道:“就是丧尸化会导致的身体素质提升,比如力气变大,弹跳力变强之类的……” 强大的身体素质对于普通人来说是可以提高生存几率的好事而非坏事。 若是能保存下来自然更好,不能保存下来也不能强求。 所以实验时,清孟并没有太过注重这方面。 她带着歉意道:“目前的临床对象比较少少,还没有足够的数据支撑,我也暂时无法回答你这个问题。” “没事,我就是问问。”阮溪仿佛只是随口一提。 清孟思索道:“冒昧问一下,阮小姐身上的有些消除了吗?” 阮溪坦率地回答:“那段时间我一直卧病在床,不知道身体素质有没有提升,至于现在,和以前没什么差别。” “我了解了。”清孟的眼里闪过一丝若有所思。 邢禾的身体素质似乎并没有受到试剂的影响而消退。 难道,效果也是因人而异? 好像知道清孟在想什么,阮溪看向她,眼中带着一股深意。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特例,不过如果清孟小姐有时间的话,可以留心一下。” 话中也仿佛意有所指,好像在提醒着什么。 第110章 他应该只是单纯的认为自己和刘茹萍还在一起生活吧。 “什么意思……” 清孟刚要开口问,祁予却突然回来了。 阮溪似乎也不打算继续这个话题,若无其事地移开视线,笑着对祁予说道:“已经搞定了吗?” “好了。” 祁予不知从哪抽出一张文件递给清孟。 “这是他的身份信息和现住地址。” 清孟接过那份文件。 「黄景豪,31岁,身高180,体重80公斤,白虎帮成员,父母早逝,于末日初期感染丧尸病毒变异,现独居于第四十层,西区居民点,某出租屋内。」 文件上有一张彩色2寸照片,看起来和吴佳怡描述的形象没有什么不同,不出意外的话她们要找的应该就是这个人了。 “白虎帮……” 清孟念了一遍这三个字,脑中却没有什么印象。 祁予喝了口水,随口道:“白虎帮的势力还算看得过去,一共六百来号人,不过黄景豪只是其中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头目,没什么特别的。” 清孟陷入了沉思。 肖雨下午才刚接手游乐场的案件,她的失踪明显与游乐场有关脱不开的关系。 而黄景豪虽然仅仅是一名小头目,但他的行为也在某种程度上代表着白虎帮的意思。 开心游乐场,白虎帮,这两个势力之间究竟存在着怎样的联系…… 局势好像变得更加阴云密布了。 见清孟没有说话,祁予挑了挑眉:“你找这个叫黄景豪的做什么?” 祁予与白虎帮的厉害关系还不明朗,清孟只是一笔带过道:“一个朋友失踪了。” “一个朋友失踪了?”祁予敲了敲桌面,看起来只是随口一提,“你说的不会是肖雨吧?” 清孟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而问了句:“你认识肖雨?” “在安置点内行走,连我们治安巡查局的副局长都不认识的话,有些不合礼数了吧?” 祁予的话模棱两可,让人很难摸清她对于肖雨是什么态度。 清孟眼神微凝,心中下意识地提高了警惕。 “你和肖雨有过节吗?” 祁予没有开口,只是耸了耸肩。 啪—— 阮溪拍了拍祁予的头。 “好好说话。” 她的话音里带着些嗔怒的意味。 祁予吃痛捂住头,浑身的气势弱了一半。 “我知道了!” 她转过头来有些幽怨地道:“我和肖雨没有过节,你也不用担心我会对她不利。” 祁予被打的画面实在有些滑稽,再加上这突然的明牌,清孟心中的防备都被打消了不少。 “那就好。” 面对着清孟,阮溪好像一下子又恢复了温婉可人的样子。 “不好意思让你见笑了。” 清孟轻轻地摇了摇头。 “没有。” 祁予像是在赌气,坐在一旁没再讲话。 阮溪则是代替她继续道:“其实祁予和肖副局长很早之前就认识了。” 和清孟一样,肖雨习惯于沉默地听江平安樊花她们叽叽喳喳,很少会讲自己的事情。 所以清孟也无法判断阮溪的话到底是真是假。 “很早之前是指?” 阮溪叹了口气:“末世刚开始的时候。” 末世刚开始的时候…… 那就是四年前。 祁予和肖雨竟然有这么深的渊缘。 那为什么从来没有听肖雨提起过这个人? 清孟的眼中闪过一丝怀疑。 阮溪继续道:“那时候祁予受了伤,差点死在外面,因为遇见肖副局长,她才捡回来了一条命。” 清孟有些意外地看了看祁予。 这样说来,和她们一样,她竟然也是被肖雨救下来的幸存者之一。 祁予难得正色起来:“也没什么好隐瞒的,那时候我被丧尸攻击了,正值异能觉醒的关键时刻,被队友抛弃了,肖雨正好在那里执行任务,她救了我,然后把我带了回来。” 这确实是肖雨会做的事情,对于两人的话,清孟已经信了七八分。 她的神色放缓了些:“原来是这样。” 祁予继续说:“她应该没和你提起过我吧?” 清孟微微摇头:“确实没有。” 祁予只是随意笑了笑:“她那样的人,救过的幸存者没有几万也有几千了,记不住我的名字也很正常。” 阮溪重新又提起了被搁置的话题:“听你的意思,肖雨是失踪了吗?” 清孟没再隐瞒:“嗯,有很大可能在这个黄景豪的人手里。” 祁予思索道:“多久了?” 清孟看了看现在的时间。 16:45分。 “将近十五个小时。” 阮溪的表情变了一下,下意识地看向祁予,眼神里面有些担忧。 不知为什么,清孟莫名感觉她好像知道些什么。 这份担忧的对象也不是生死未知的肖雨,反倒像是针对面前看不出什么情绪的祁予。 祁予没注意到她的眼神,顺手拿起一旁的外套披上。 “挺久了,走吧,现在去第四十层。” 旁边的阮溪也站起身来。 “我也一起吧。” 不知道两人是根本不知*道其中的根系盘桓,还是纯粹的不在意。 清孟垂眸道:“好。” 接收到清孟发送过来的地址时,邢禾立马就停下手上的事情,开着车往四十层去了。 到达约定地点的时候,清孟她们已经到了一会儿了。 邢禾快步走上去:“你好,我是邢禾。” “你好,我是阮溪。” “我是祁予。” 邢禾没来由地感受到一股违和感。 名叫阮溪的女人开口温和明媚,但看向她时目光却带着一些莫名的情绪,仿佛在透过她看着一个死去的人。 而名为祁予的人看起来慵懒随意,眼中却藏着一抹锋芒,看她时还带着一些不知从何而起的敌意。 不仅如此,与对方的视线相交时,她的心中也不受控制地产生了一股真切的抵触与厌恶。 场面过于安静,清孟有些疑惑:“你们认识吗?” “不认识。” “不认识。” 祁予和邢禾同时开口。 邢禾确信自己从未见过祁予。 可此刻对面的人给她的感觉却一点都不像是一个从未见过面的陌生人,反倒像是什么天生的宿敌一般。 不过眼前还有更重要的事情,于是邢禾暂时将这种奇怪的感觉放到了一旁。 “阿清,怎么样?找到黄景豪了吗?” 清孟帮她捋了捋被风吹散的头发,还没来得及说话。 祁予先开口了:“黄景豪就住在这栋楼的7楼2号,刚刚已经上楼去看过了,人没在家里,我找人问了,他现在正在荷塘酒吧。” 邢禾点了点头:“那我们现在过去。” 祁予扫了她一眼:“开我的车吧,方便一些。” 邢禾没什么意见,干脆地答应道:“好。” 路上,清孟将一个密封起来的物证袋递给邢禾。 “我们刚刚在黄景豪的房间里发现了一些东西。” 里面是一根编织袋。 邢禾将其接过来。 这根编织袋的材质与之前在河边发现的编织袋相同,上面还沾染着一些血迹。 “这是——” 清孟点头道:“很有可能是用来装肖雨的口袋,目前还没办法完全确认,不过我已经打电话给巡查局那边,到时候会有专门的技术人员过来。” “好。” 离事情解决又近一步,邢禾心里的紧迫感却没有缓和半分。 祁予一边操控着车身抄近道一边问:“还没问,肖雨是为了查什么案失踪的?” 邢禾只提了一嘴:“昨天发生在开心游乐场的意外死亡案件。” 祁予没再继续问,这件事闹得很大,她也有大概了解。 清孟又递过来一张照片。 “还有这个,也是在他的房间里发现的。” 邢禾接过照片,上面是一个人蹲在简陋房间的角落。 那人的脸笼罩在阴影中,有些看不仔细,只能断定是个女人。 邢禾下意识地问:“这人是谁?” “这是黄景豪的妻子,柳茹萍,不过——她已经不是人了。” 不是人? 邢禾低下头,将照片对着光又仔细观察了一遍。 她这才看清那人的脸上泛着诡异的青色,眼球不正常的泛白,四肢看起来也有些僵硬。 确实已经明显不属于人类的范畴了。 邢禾皱起眉头:“刘茹萍也是一只异种?” 清孟摇了摇头:“不是。” 邢禾有些意外地抬眼。 “不是?” 祁予透过后视镜瞟了她一眼。 “这是一只普通的丧尸。” 邢禾的面上有着很明显的惊讶:“丧尸?在黄景豪的房间内?他想做什么?” 清孟理解邢禾的困惑。 走进黄景豪的出租屋时,清孟第一眼看见的不是房间里简陋的设施,而是站在床边的刘茹萍。 这个女人看起来痴痴傻傻的,明明是丧尸,有着基础的进食欲望,却不懂得如何向人进攻,只能站在原地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在那一瞬间她心中的疑惑不比邢禾少半分。 “目前还不确定,不过——” 清孟看向邢禾,表情有些复杂:“刘茹萍的身上被清洁的很干净,脸上的腐肉也经过特殊处理,就连头发也被打理得很好,一看就是有人在精心照顾的。” 祁予下了结论:“黄景豪不像是为了什么特定的目的在豢养她。” 一个寻常小混混把一只早已经面目全非的丧尸圈养起来能有什么目的呢? 说是圈养都不太合适,毕竟黄景豪没有在刘茹萍的身上安装任何的束缚带,在那间小小的房子里,她并没有失去自己的自由。 阮溪没有回头看后面的两人,语气中却带着些唏嘘。 “我觉得,他应该只是单纯的认为自己和刘茹萍还在一起生活吧。”【魔蝎小说 mo xie xs .c om】 110-120 第111章 阿清,黄景豪死了。 一行人到达荷塘酒吧时,天上正好下起了雨。 邢禾不自觉地皱起了眉。 这不是一件好消息,因为雨水会不自觉地将很多痕迹抹去。 如果黄景豪愿意配合的话还好。 如果对方不配合的话,这会让她们找到肖雨的难度大大增加。 服务生微笑着迎上来,“您好,祁小姐,请问这次还是老样子吗?” 祁予第一次显露出了她的另一副面孔,她的目光冷冽,不苟言笑地道:“我找人。” 服务生了然地点了点头:“好的,请问您找的人叫什么名字?我现在就要为您查询。” “黄景豪。” “好的,您稍等。” 荷塘酒吧实行会员制,除了名声鹊起的那几位之外,普通人都需要手持证明身份的特制卡片才能进入。 所以找起人来并不是特别困难。 很快服务生就回来了。 “您好,请跟我来。” 众人跟随着服务生穿过摇摆的人群,最终走进了一条昏暗的巷道。 尽头是一个工作间,打开门,里面果然有一个染着黄色头发的男人。 即便是这个房间中昏暗无比,男人也戴着口罩,看起来明显有些怪异。 而此刻这个男人正在把地上的啤酒箱子搬运到小车上,估计是要运送到吧台去。 服务生敲了敲门道:“黄景豪,祁小姐找你。” “谁是祁小姐?” 里面的人拍了拍手上的灰尘,抬起头来看向门口。 祁予走上前。 “是我,找你有些事情想了解。” 黄景豪不动声色地退后两步,看起来有些疑惑道:“什么事情?” 祁予一边调整着自己的站位,准备着随时拦截他,一边继续问:“你认识肖雨吗?” 邢禾看向黄景豪的眼睛,目光中带着探究。 在视线相接的那一秒,她清楚的看见对方的眼中一闪而逝的慌张。 黄景豪没有回答祁予的问题。 他当机立断地把面前堆着的啤酒箱子推了过来,然后翻身从身后的窗子逃了出去。 服务生发出惊恐的呼声,捂着嘴出房间去找负责人了。 邢禾的眼中闪过一道精光。 对方的动作毫不犹豫,就像是早就预想过有人会找上门一样。 果然有问题! “我先去追她,祁予,你带着她们开车过来。” 没来得及等她们回答,邢禾直接越过面前的玻璃碎渣,翻过了窗口。 外面是一条人迹罕至的小巷,大概是酒吧的背面。 邢禾一落地便看见,黄景豪消失在前方的转角处。 她立马便跟了上去。 黄景豪专门挑着各种转角处进,试图通过曲折复杂的地形甩掉邢禾。 但得益于优秀的耐久力和反应能力,邢禾一直稳稳地跟在黄景豪的身后。 终于,在长达五分钟的追逐之后。 双方终于来到了一个死胡同,对方丝毫无路可走了。 邢禾面无表情地站定,将通信器的位置共享打开,然后才抬眼看他。 “肖雨在哪里?” 黄景豪喘着粗气道:“我不认识什么肖雨,也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没等邢禾再开口,黄景豪转身爬上了身后的围墙,只是两三下就已经顺着居民楼的阳台爬上了三楼。 可惜邢禾的各项综合素质都比黄景豪要强,瞬时爆发力更是远远地将其甩在身后。 对于这样普通的居民楼,即便是曾经还只是普通人类的时候,邢禾进行徒手作战攀登训练时也只需要几十秒。 更别说是现在经过变异之后了。 在黄景豪还在吃力地维持着平衡,踩着阳台边缘往上爬的时候,邢禾已经如同鬼魅般出现在了他的头顶。 不带丝毫犹豫的回旋踢。 黄景豪便瞬间失去了平衡向下坠去。 砰—— 一声沉重的坠地声响起。 黄景豪倒在地上,脑部有明显的出血,整个人不自觉地蜷缩在一起,看起来有些痛苦。 邢禾面无表情地摘下他的口罩,下面藏着的果然是一张有些丑陋的血盆大口。 附近的居民都露头出来看。 于是邢禾便将他拖到一旁的围墙下,居高临下地道。 “肖雨在哪里?” 黄景豪重重地咳嗽一声,地上便又多了些血迹,可他依然嘶哑着回答:“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邢禾直视着他的眼睛,通过这种方式来给予对方心理压力。 “范奇峰已经被控制起来了,就是他把你供出来的,即便这样你也还要装下去吗?” 黄景豪冷哼一声,闭上眼睛道:“你不要白费功夫了,就算范奇峰把我供出去,你也别想通过这种方式从我这里打探消息,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邢禾蹲下身,抽出腿上的匕首,顺着他的脖子划了一下:“就算我说我现在要杀了你,你也不会说是吗?” 黄景豪不再开口,看样子是铁了心要做个哑巴了。 雨水打在脸上有些阻挡视线,邢禾却只是勾了勾唇,脸上起了一抹冰冷的弧度。 “看来你是打定主意要把秘密保守到底了。” 她收起匕首不再看黄景豪,只是将包里的照片拿出来,随意扔在了地上。 “我本来以为你会比较关心这个,现在看来好像不是这么回事。” 邢禾站起来,好像真的打算转身离开了。 黄景豪本能地察觉到一丝不对,他睁开眼,有些费力地够到那张盖在地上的照片。 照片上自己的妻子刘茹萍蹲在墙角,脸上满是恐惧和慌张。 黄景豪脸上的从容维持不住了,他质问道:“你想对小萍做什么?” 邢禾没有看他,也没有说话,就当他是空气一般继续往前走着。 黄景豪情绪激动地咳嗽不止,可尽管这样他还是立马撑起身来抓住了邢禾的衣服。 邢禾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看他,并不开口说话。 黄景豪眼中带血,愤怒和惶然夹杂在一起。 邢禾和他对峙着,眼神淡然道:“我的朋友就在你家门口,她等不了太久。” 闻言黄景豪浑身的气势一下子泄去,整个人看起来都有些颓废。 “你想知道什么,我全都告诉你,别伤害她。” 刘茹萍已经变成了失去理智的丧尸,可黄景豪口中用的却是伤害这个词,就好像她是个智力低下需要人照顾的小孩一样。 看来——他是真的很在意她。 邢禾没再浪费时间,蹲下身来道:“肖雨现在怎么样?” 黄景豪坐起来把身体靠在墙边上,从包里拿出一根烟点燃:“她受了点伤,没死,只是失去意识了。” 邢禾松了一口气,继续问:“她现在在哪里?” 黄景豪吐了个烟圈:“他们让我处理掉她,我把她绑起来扔在下水道里了。” 邢禾皱了皱眉:“下水道?具体在哪个位置?” 黄景豪扔掉手中的烟:“你保证,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到小萍。” 邢禾郑重道:“我保证。” 黄景豪点了点头:“荷——好痛。” 话说到一半他的面色一变,突然用力捶打起自己的头部,仿佛正在承受着某种剧烈的疼痛一般。 邢禾心中暗道不好。 有人要灭口! 她立马上前扶住黄景豪的身体,发动了治愈异能。 “黄景豪!能听见吗?” 邢禾拍打着黄景豪的面部试图让他保持清醒,可与往次不同,治愈异能并没有发挥应用的作用。 一行血泪缓缓从眼中流出,黄景豪费力地张着嘴,但却只能发出呃呃的声音。 不过几十秒的时间,来不及采取任何的应对措施,黄景豪很快断了气。 邢禾的心重新又沉了下来。 治愈异能的效用十分强大,几乎可以治愈绝大多数非瞬时致命的伤口。 但也有一个例外,那就是它对精神攻击所造成的伤势无效。 她分明发动了治愈异能却没有救回黄景豪的性命,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刚刚有人使用精神系异能攻击了他。 邢禾站起身,面色凝重地观察了一遍四周的各个角落。 没有任何可疑的人,甚至无法弄清楚那个人是在哪里发动异能的。 空气中很安静,只剩淅淅沥沥的雨声。 邢禾抬起头。 人造的天空阴云密布,细碎绵延的雨水如同一层密不透风的白纱。 压的人有些喘不过气,也将眼前的世界笼罩在一片朦胧当中,让人看不清真相。 她拿出通信器拨通了清孟的电话。 “阿清,黄景豪死了。” 清孟和祁予她们赶到的时候,江平安正好也和治安巡查局的技术人员一同赶过来了。 “死者姓名,黄景豪,年龄31岁,牙齿尖锐,指尖变黑,眼球泛白向外翻起,肌肉组织有硬化特征,血液样本粘稠且具有腥臭气息,身份为异种或者丧尸。” “死者体表无明显创口,左脚有摔落性骨折,眼口鼻出血,死亡原因不明,或为精神性创伤,根据血液状态推测死亡时间为半个小时前。” 专员将事故现场封锁了起来,技术人员正在当场查看尸体的情况。 “邢处,您是第一目击者是吗……” 邢禾点了点头:“是。” 特察组组长庞源有些为难,按照正常情况,要是有人被谋害死亡,现场的第一目击证人自然是需要带回局里好好审问一番的。 可是目前的情况却是有些特殊。 第112章 不管肖雨有没有苏醒过来,她们都只剩下半个小时来找到她。 被害人并非普通的人类,而是异种或是丧尸。 异种根本不具备人权,就更不用说丧尸了。 这种情况下真的能符合谋杀案的构成要件吗? 庞源从未处理过这种情况,所以一时也觉得有些棘手。 邢禾的表情却十分冷静:“黄景豪是肖雨失踪案中实施绑架囚禁的犯罪嫌疑人,肖雨目前下落不明,我正在找她,时间很紧,所以还希望庞组长能先处理其他的事情。” 庞源有些犹豫:“这……” “庞组长放心,我清楚案件的程序,找到肖雨之后我会第一时间到局里录口供。” “那……好吧。” 庞源最终答应了邢禾的请求。 毕竟案件不能定性,就算邢禾拒绝出面录口供也算不上是违反规定。 而且说到底,特别行动处的行动优先级要高于绝大多数的部门。 作为特别行动处的处长,还正在办案当中,庞源根本没有权限对对方做出强制性的措施。 清孟她们几个正在不远处的屋檐下等待,邢禾走了过去。 清孟的眼里有着掩盖不住的担心:“怎么样?有受伤吗?” 邢禾摇了摇头:“我没事。” 刚刚才赶到的江平安也站在清孟的身边,手上还拿着一摞a4纸,上面的那张素描半身像与黄景豪的面容如出一辙。 她看了看身后的警戒线:“发生什么事了?” 江平安眼中的祈求和希冀过于炙热,几乎要将邢禾的皮肤洞穿。 可邢禾却只能带着歉意将那个噩耗告诉她。 “我们找到了那个把肖雨带走的人,他的名字叫黄景豪,但是就在半个小时之前他被灭口了。” 江平安的心跌落到谷底,面色也瞬间变得惨白。 但她还是带着侥幸心理开口道:“那,肖雨还好吗?” 邢禾点了点头:“根据犯人死前的供述,肖雨目前受了伤,失去了意识,但是还活着。” 江平安的眼眶一热,强忍着鼻尖的酸涩问:“那她现在在哪里?” 邢禾有些自责地道:“据黄景豪说,他把肖雨扔在了某处下水道里,可是还没来得及说出具体是哪里,他就被杀害了。” 江平安的情绪糅杂在一起,即便已经告诫自己需要保持冷静,但她开口时却依然无法克制住内心的慌乱。 “是第四十层的下水道吗?我现在开车去路上找找。” “先等一下。” 邢禾及时开口,制止了这个明显已经有些不理智的人。 “我已经通知了治安巡查队的人去下水道搜查,也派了人去排查地下排水系统的监控录像,有了结果之后再进行下一步行动也不迟。” 邢禾的安排十分周密,比起无头苍蝇一般到处乱找要节省不少时间。 江平安明白这一点,所以也暂时安静了下来。 看了一眼地上那具躺着的尸体,祁予提出了一个疑问。 “按照黄景豪的说法,有人指派他处理掉肖雨,那么他的一切行动目的都是应该是为杀人灭口才对。可是他却把肖雨藏在了下水道里,这是为什么呢?” 回想起提到刘萍茹时黄景豪脸上表现出的独属于人类的不舍和恻隐之心,邢禾有些不确定。 “会不会是肖雨的身上带着伤,黄景豪不想下手了结她的性命,所以才让她自生自灭?” 清孟看起来和邢禾抱着相反的意见,她摇了摇头。 “末世中能在**中混出一点名头的没有等闲之辈,黄景豪不可能会因为简简单单的同情心让执行的任务担上失败的风险……” 祁予若有所思地道:“除非,他一开始接到的命令就是这样的。” 就在这时,吴佳怡撑着伞过来了:“雨好像要下大了,你们几位带伞了吗?” 众人皆是摇头。 心中挂记着肖雨的事情,自然也没人注意到雨越下越大这件事。 吴佳怡转头去拿了几件一次性雨衣来分发给几人。 “我昨天提前看了天气预报,知道今天晚上有大到暴雨,所以就一早准备了雨衣,先拿着吧,我知道大家都在担心肖副局,但是也不要忘记自己的身体,如果淋了雨会生病的。” 邢禾接过雨衣,道了声谢谢。 吴佳怡摆了摆手:“没事,队长已经带队进入地下水道了,相信很快就会找到肖副局的。” 说完这句话,她就打着伞离开了。 轰隆隆—— 一阵沉重而极具压迫感的闷雷声突然响起。 原本还零碎的细雨忽然之间便变成了倾盆而下的大雨,雨滴噼噼啪啪地在地上激起鼓点。 一道闪电没有丝毫预兆的出现,从中间一分为二将天空劈成两半。 紧随其后,又是一声恐怖的炸雷声在耳侧响起,清孟被惊地后退一步,下意识地低下了头。 然后她看见,凹凸不平的地面将积水汇聚在一起,水面上的电光将众人的脸映得一片惨白,莫名有些骇人。 清孟的脑海中有一道灵光闪过。 天气预报…… 暴雨…… 积水…… 陷入沉思当中,清孟的眉头皱在一起,无意识地盯着地面放空。 手指无意识的动作之下,吴佳怡递给她那包装着一次性雨衣的小塑料袋落在了地上。 邢禾将其捡了起来,一抬头便敏锐地发现了清孟的异常,她开口问道:“阿清,怎么了?” 清孟猛然回神:“邢禾,快催促去查看排水系统的人加快进度,如果还没有回馈的话,我们可能需要一个地方一个地方地找了。” 邢禾有些不明白清孟的语气为什么突然急促了很多。 “阿清,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清孟深吸一口气:“我知道黄景豪把肖雨丢在下水道里的原因了。” 邢禾下意识地问:“原因是什么?” 清孟冷静地开口:“肖雨被藏在下水道既不是偶然也不是意外,这是一个不仅手上可以不沾一点血,还能免去处理尸体麻烦的杀人手法。” 众人的脸上有些疑惑。 清孟的语气有些沉重:“天气预报早就已经有所提示了,今天晚上会有大到暴雨,下大暴雨时街道排水负担加重,水流量急剧增加,下水道内的水位必定会在短时间内上升到一个远超平时的高度。如果……” 虽然后半句话没有说出口,但是大家都明白了她的意思。 江平安沉默了一下,低声道:“如果肖雨还在昏迷当中,我们找不到她,她会直接被淹死。” 清孟转头看向她:“别灰心,如果肖雨苏醒过来,努力调整自己位置寻找呼吸空间,那就还有一线生机。” 叮咚—— 通信器推送了最新的暴雨预警。 今日16:00,安置点内大部分地区降雨量将达50至80毫米,部分地区100毫米以上,请各位幸存者提前做好防涝措施。 清孟计算着时间。 三点钟左右开始降小雨,四点二十时小雨转化为暴雨。 现在已经是四点三十五分,这段时间的降雨量足以让地下排水系统中的水位上涨到半人高的身位。 最多半个小时,地下排水系统当中的通道就会全部被地面排出的水所淹没。 不管肖雨有没有苏醒过来,她们都只剩下半个小时来找到她。 邢禾也明白当前的形势有多么危急,她严肃道:“我先去打电话问问监控的情况。” 但很快,她又皱着眉头回来了。 看出那边的进度受挫,清孟开口道:“不顺利吗?” 邢禾摇了摇头。 “由于雨势太大,有几台摄像机出了技术问题,修复花费了些时间。” “目前只能确定02:35—12:00的时间段之间,监控中没有出现肖雨的身影,也没有黄景豪的行踪。” “我已经加派人手了,但是设备限制全部查看完也最少要四十分钟。” 这无疑是个雪上加霜的消息,众人的脸上都有些不太好看。 如果是平常时候,四十分钟自然不算太久。 可眼下,她们已经没有四十分钟可以等了。 空气一下沉默了下来。 心请不受控制地有些躁动,邢禾尽量让自己的头脑保持清醒,她复盘起来,突然黄景豪死前的画面在脑海中闪过。 「荷——好痛。」 邢禾的眼前一亮:“黄景豪说出的最后一个字是he,如果我的猜测没有错的话,应该就是他上班的地方——荷塘酒吧,这片区域的范围不大,我们还有机会。” 肖雨所在的地方是错综复杂的地下水管道,即便是干水时期,作为排水渠道的地下水枢纽也容易让人迷路。 在水位高涨的时候,要先在里面找到一个可能随时都在移动的人又谈何容易呢? 江平安低着头,失魂落魄地道:“可是我们只有半个小时了。” 清孟突然开口了:“我来试试吧。” 清孟的异能「分析」,在半个小时内可以对十米区域内的任何物质地形进行探查分析,不受物理限制。 之前的范围太过宽泛,这个异能显得有些鸡肋,可如今限定区域之后,「分析」在对肖雨的搜索所能起到的作用自然也不同了。 碍于阮溪的缘故,清孟没有将话说的太明白,但邢禾和江平安两人立马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江平安的眼中又燃起一道希望的光。 第113章 就是这几秒钟的时间,那把刀已经刺破了邢禾胸口的皮肤。 开车容易有遗漏,走路又太慢。 邢禾身形矫健,最好的办法是由她背着清孟去排查。 于是她果断地开口:“我来背着你。” 清孟没有拒绝:“好。” 邢禾蹲下身等待着清孟的动作。 清孟趴上来时,邢禾清晰地感觉到一股香气靠近。 这股熟悉的味道将空气中让人感觉有些不适的浓重泥土味驱散了些,然后将她包裹在其中。 清孟的身体瘦的有些膈手,邢禾站直身子之后,背后也只有一种轻飘飘的感觉。 这些年她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呢? 邢禾的心中有些苦涩,但没表现出来分毫,只是轻声道:“抓紧我,不要勉强自己。” “好。” 邢禾的背很温暖,连带着清孟体内那股因为衣服沾湿的而起的寒意都渐渐消失了。 她的眉眼间闪过一道温柔。 将自己不受控制发散的情绪收回,清孟闭上了眼睛。 【分析】发动。 在清孟的脑海中,全世界瞬间定格,原本五彩斑斓的底色变成了单一简洁的灰色。 笼罩在大雨中的建筑和来往行人都化作一行行的数据,地面也虚化,露出下面错综盘桓的地下水通道。 邢禾脚尖轻点,飞速地穿梭过一条条街道。 “这边没有,左转。” “这边也没有,右转。” 翻过面前这堵墙,荷塘酒吧七公里范围内的搜索就完成闭环了。 时间过去了十二分钟。 毫无疑问,邢禾和清孟的配合非常好。 可是——她们没有找到肖雨。 按理来说,位置不会偏离得太远。 是肖雨苏醒了,自己移动了位置? 还是肖雨依然在昏迷当中,只不过被水流冲走了? 又或者说,黄景豪骗了她,肖雨根本不在夜色酒吧附近。 清孟正在和江平安联系。 邢禾的脑袋飞速运转着,试图找到自己忽略的细节。 就在这时,清孟突然挂断了通讯,在邢禾的耳边小声说道。 “西南方向,有人来了。” 有人来了? 如果是普通人,清孟自然不会开口。 既然提醒了这一句,那对方必定是带着目的来的不速之客。 邢禾立马停下脚步,提高了些警惕。 可她将四周环顾一圈,却并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身影。 清孟有些急切地道:“邢禾,快躲开。” 即便没有感觉到任何让人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邢禾还是第一时间听从清孟的指示迅速退开了。 邢禾紧盯着前方,那里依然空无一物,可三十秒过后,刚刚所站的位置地面就碎裂开了。 很明显,刚刚有人对她发动了攻击,如果不是清孟的指示,她肯定无法全身而退。 清孟抓紧邢禾的身体:“你看不见他吗?” 邢禾的精神高度集中:“嗯,我的视线当中什么都没有,也感觉不到有任何的敌意。” “阿清,你能看见她吗?” 清孟的声音难得有些紧张:“我能看见,是一只男性异种,现在就在我们对面。” 邢禾攥紧了手上的匕首,以图能在第一时间反制对方下一次不知道会从哪里发动的进攻。 她看不见那只异种,可清孟却能看见他。 是因为异能吗? 还是什么别的原因。 来不及细想,清孟的提示又来了。 “邢禾,左边,横劈。” 邢禾立马做出反应,可对方手上的刀还是碰到了她的手臂。 左手上臂处一条深可见骨的口子凭空出现。 清孟不受控制地惊呼出声:“邢禾!你受伤了。” 血染红了邢禾的衣服,但邢禾只看了一眼伤口:“没事,小伤,只是看起来吓人而已,别担心。” 清孟的眼中带着心疼,急切地道:“把我放下来,我带了枪,可以帮你。” 邢禾紧盯着身前的位置:“我背着你就好。” 刚刚也是相同的场景。 明明没有看见任何人,可黄景豪就在邢禾的面前死了。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个异种和刚才对黄景豪发动袭击的应该是同一个人。 黄景豪的死因至今还没有查清楚,邢禾对对方的精神攻击也没有任何的反制手段。 虽然清孟能看见他,但面对着这样一个未知的敌人,她的处境并不会因此变得安全。 她不放心让清孟一个人行动。 看着邢禾逞强,清孟皱着眉头,心中涌上了些微怒气,她坚持道:“让我下来。” 察觉到清孟生气了,邢禾把语气放缓了些:“阿清,你一个人我不放心,而且我需要你告诉我他的位置,别生气了,嗯?” 清孟没有回答邢禾的话,她注意到那只诡异的异种又动了。 这次对方的动作来的尤其的迅速,从发动攻击到出现在她们面前也就不过两秒钟的时间,等到清孟反应过来提醒邢禾的时候已经迟了。 “右边” 噗呲—— 来不及闪躲,闪着寒光的短刀直直地刺入邢禾的腹部。 心中的那丝怒意瞬间消散,只剩下铺天盖地的恐惧和担心。 “邢禾!” 邢禾能感觉到有冰冷锋利的物品刺入了自己的腹部,她一脸冷静地看向自己的伤口。 看伤口的创面,那人用的大概是短刀类的武器,这样的武器虽然灵活,但发动攻击时自身与敌人之间的距离会拉的很近。 在刀口接触到身体的那一瞬间,邢禾就凭借战斗本能还原出了对方大概的位置。 控制着自己的肌肉紧绷,不让对方把刀拔出去,这一时刻,便是发动反击的最好时机。 邢禾眼神微凝:“阿清,抱紧我。” 抓住那一瞬间的僵直,邢禾单手抽出腿上的匕首对着空中毫不犹豫地横劈而去。 与预料中相同,刀锋下果然传出触碰到物体的阻碍感。 邢禾眼中闪过一道凌冽的光,直接将其砍断。 一击得手瞬间回退,邢禾的额头上出了些汗,喘着气道:“阿清,我砍中哪里了?” 清孟没有回答她,而是直接翻身下来,蹲在邢禾身前,第一时间撕开衣服的布料对她的腹部进行简单的包扎。 血液止不住地往外涌,很快便打湿了用来包扎的布。 清孟的眼睛瞬间便红了,她深吸一口气,尽量保持着自己的理智。 “你砍断了他的手。” 邢禾的表情变得难看了起来。 砍断手没有什么实际作用,反而会激怒对方。 清孟不容置疑道:“你的伤口需要尽快处理。” 邢禾拥有治愈异能,自知这点伤口危及不到性命,清孟只是关心则乱。 但不管怎么说,持续流血一定会对战斗力造成不小的削弱。 己方损失惨重,她们对于对面的异种却几乎是一无所知。 邢禾攥紧了手上的匕首,思考着破局之策。 她看不见对方的位置,也就无法在第一时间作出反应。 至于引诱,也无法确定是否对异种有效。 像是知道邢禾在想什么,清孟抽出腰间的长刀。 “我来和他交手。” 邢禾下意识否决了清孟的提议。 “不行,太危险了,而且你的异能后遗症快要” 清孟静静地看向她:“*只有这样你才能找到他的位置,我们还有其他选择吗?” 邢禾愣了一下,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清孟一挥长刀上前,满脸严肃地与一团空气交起了手。 邢禾的眼中尽是担心,可到底还是听从了她的话没有动作。 劈砍,轻挑,闪避,退让。 由于经过特殊训练的缘故,清孟的身手已经和以前有了天壤之别。 乍看之下,似乎和对方打成了平手。 可邢禾知道,这只是暂时的,敌人是一只身体素质极强且拥有正常思维的异种。 不管是反应力还是爆发力都不是一个普通的人类所能比拟的。 邢禾能做的只有尽快找出对方的弱点,将其一击毙命。 雨越下越大,眼前的能见度也越来越低。 虽然在「分析」的帮助下,清孟能够不受影响地看出对方的行动轨迹和攻击意图。 可因为反应力的差距,即使能看清,她也无法在第一时间进行反制。 堪堪躲过几道劈砍,清孟的身上便不可避免地多了几道伤口。 对这场实力不均等的战斗清孟也同样有着清晰的认识,她知道自己坚持不了多久。 果不其然,没过一会儿,由于体力不支,她的动作就变得迟缓了起来。 清孟没有开口问邢禾还需要多久,只是咬着牙继续坚持着。 但就在下一秒,那只异种的行踪再次变得诡异莫测起来。 只一瞬间,对方突然挥刀出现在了她的面前,距离已经不到半米。 清孟的双眼骤然放大。 那把短刀的目标是她的心脏。 就在这时,清孟身体周边的空间却仿佛被禁锢了一般,她的脑中也传来阵阵眩晕。 已经躲不开了—— 清孟下意识地看向邢禾。 对方正认真地看着她,眼神中带着孤掷一注的决心。 尽管因为意识不清醒的缘故,对于在c市集中安置点发生的很多事情清孟都没有印象,可她依然在一瞬间猜出了正确答案。 邢禾要用空间置换。 意识到这件事之后,清孟的心脏瞬间揪紧了。 她想要阻止邢禾,可她什么都做不了,即便是最简单的张口。 难道四年前的画面要再重演一次吗? 下一秒,清孟已经出现在了邢禾刚刚所站的位置,而邢禾则是代替她站在了那只异种的对面。 空间置换完成之后,使用者会有几秒钟的僵直。 就是这几秒钟的时间,那把刀已经刺破了邢禾胸口的皮肤。 第114章 怎么哭了? 邢禾眼神一凝,并没有表现出慌乱,右腿猛然发力,直接一个横扫。 对方似乎是没有预料到面前的人会突然换了一个,一时不查,没来得及躲避便失去平衡倒地。 短刀也偏离了轨迹,在胸口划出一道不深不浅的伤口。 抓住机会,邢禾立刻发动了反击。 肘击,劈砍。 在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内,数十道全力以赴的攻击尽数招呼在了那只异种身上。 终于,在最后一刀划过的时候,邢禾感觉到了脖颈的位置所在。 邢禾的眼中闪过一道精光。 异种的头颅应声落地。 而被置换到安全位置的清孟也迅速反应过来,掏出手枪,顿准头颅和脖颈各自射出了三枪。 黑色的血浆迸发,被砍断的头颅滚动了几圈之后停了下来。 与此同时,那只异种的全貌终于显示在了邢禾的面前。 这是一个身体极度矮小的男人。 他的皮肤青乌,身体倒在地上。 一边袖管空落落的,仅剩的右手上正握着那把短刀。 而不远处的男性头颅双眼也紧闭着,看起来没什么特别。 就这么简单的死了吗? 邢禾皱起眉头,有些不太相信。 清孟快步上前,一脸紧张地查看着邢禾胸口处的伤口。 那里正在往外渗血,透过被划破的衣服依稀可以看见皮开肉绽的惨状。 清孟一脸紧张:“你感觉怎么样?” 邢禾柔声宽慰道:“我把他的致命攻击躲过去了,只是一点皮肉伤,倒是你,有没有事?” 清孟摇了摇头:“我没事。 邢禾松了口气:“那就好。” 邢禾走上前想要观察一下那个有些诡异的头颅。 可就在她蹲下身时,头颅上原本紧闭的眼睛却突然睁开了。 那双泛白的眼睛如其他丧尸一般凸出来些许。 尽管头颅被斩断,这只异种临死反扑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但邢禾还是提高了些警惕,抬手将清孟挡在身后。 同时她莫名地感觉到一阵疑惑。 在末世中除却普通的丧尸和幸存者之外,进化体丧尸和异能者都会有一些特殊能力。 只不过受制于人类虚弱的身体,异能者的异能基本上都具有使用频率和时间的限制。 而异种生命力强,不容易死,特殊能力也大多是自身异变而来,一般情况下,只要本体没有死绝,能力就不会失效。 就如同那只具有超强再生能力的进化体一样,即便只有一口气了,弱点没有被完全击溃,就可以依靠能力再生。 可现在,这只异种明明还没死,能力却突然消失了。 难道说,它和之前在集中点遇到过的那只进化体丧尸一样拥有多种特殊能力,不同能力不能同时使用? 如果真的是这样,不惜放弃隐身也要使用的能力—— 邢禾转头看向那颗头颅。 对方正直直地看着清孟,那张脸上看不出丝毫生机消逝的感觉,反倒写满了愤怒和狂躁。 邢禾的心中涌上一股不详的预感。 不好!是上次那样的精神攻击! “他要发动精神攻击,很危险!我们离开这里。” 邢禾背上清孟,毫不犹豫地往外逃去。 她发动了自己所能做到的最高速度,精神紧绷着,一路上都没敢回头。 在路人的眼里两人的身形甚至已经因为高速模糊到只能看见一串虚影。 就在这时,邢禾听见一声微不可闻的闷哼从身后的人口中传来。 顾不得身后可能还有追兵,她放缓了脚下的速度,有些紧张地问:“阿清,你怎么了?” 背后的人没有回应。 邢禾的呼吸一窒,立马停下来,将清孟放下来抱在怀里。 那个贯常冷静自持的人此刻正紧闭着双眼,额头上全是密密麻麻的汗珠,看起来十分痛苦。 邢禾失了方寸,即将要失去清孟的恐惧感笼罩而来。 “阿清,能听到我说话吗?” 过去了几十秒里,清孟没有回应,那双苍白的嘴唇抿着,就像是睡着了一般。 “阿清,阿清!” “你怎么了,醒一醒好不好,不要吓我。” “阿清,你还能听见我说话吗?” 清孟仍然没有回应。 邢禾的心中瞬间有万千种思绪闪过。 如果她更强一点,直接把那只异种杀死就好了。 如果她再强硬一点,直接让清孟离开就好了。 如果她没有答应清孟就好了。 为什么偏偏出事的是清孟不是她呢? 自责和懊悔齐齐涌上心头。 邢禾的鼻尖不受控制地涌上一股酸涩,视线也被水雾遮住了。 她颤抖着伸手要去试探清孟的鼻息。 就在这时,那道熟悉的声音又响起了。 “能……听到。” 清孟的脑中依然有一股无法忽视的刺痛,但听见耳边带着隐秘哭腔的声音,她的神智便清醒了些。 她费力地睁开沉重的眼皮,喉咙实在太过于干涩,发出来的声音也带着一股嘶哑。 “怎么哭了?” 再听见清孟的声音,邢禾的心中涌上一股无法言说的庆幸,再然后便是失而复得的喜悦。 还好,还好—— 她擦了擦眼角,小心翼翼地问:“你感觉怎么样?” “我没事,休息一下就好了。” 清孟的声音无比虚弱,就像是下一秒就要飞走了一样。 再看那紧紧皱在一起的眉头,邢禾哪能不明白清孟这样说只是为了安慰她。 她小心地将清孟靠在一旁的墙角:“阿清,你在这里等我,我去解决完那只异种就带你去医院。” 清孟抬起手拉住了她的衣摆。 “我看见…那个人已经走了,我现在没…什么大事,先去平安那边吧。” 邢禾攥紧了拳头,然后片刻便又松开了。 “好。” 在煎熬地等待了十几分钟之后。 清孟的联络终于来了。 「荷塘酒吧区域没有发现肖雨。」 看清通信器上面的文字之后,江平安的心中咯噔一下。 阮溪看出了她的异常。 “怎么了?是清小姐她们的消息吗?” 江平安点了点头,有些失落地道:“酒吧那边没有人。” 就在这时,一旁的吴佳怡接了个电话,也立马小跑了过来:“江小姐,有些突发情况。” 江平安下意识问:“怎么了?” 吴佳的脸上满是焦急:“地下通道里面水位涨的太高了,下去的队员再继续深入的话可能会遇到危险。现在队长已经带队出来了,准备找专业人员过来搜救。” 江平安手中的a4纸瞬间散落了一地。 现在是四点五十。 距离半个小时过去只剩下十五分钟。 更换救援的人手对于目前的情况来说,不亚于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江平安闭上眼睛,半晌没说话。 “知道了,我自己去找她。” 说完她宛如行尸走肉一般走进了瓢泼大雨里。 众人都有些担忧,可没有人忍心在这种时候说出让她放弃这种话。 江平安上了自己的车。 邢禾又打来了电话。 “江平安。” “我在。” “监控那边有消息了,今天下午两点钟,黄景豪扛着肖雨在他家附近的下水管道口出现过。” 江平安的身体下意识坐直了些:“真的吗?” 邢禾继续道:“嗯,不过有一点,黄景豪的家离荷塘酒吧只有一公里,但是我们已经将地下七公里全部排查过了。他可能通过地下的监控死角带着肖雨去了更远的地方。” 江平安沉默了一下:“谢谢,我知道了。” “我们现在正在过来的路上,有什么消息记得第一时间联络。” 邢禾挂断了电话。 目前为止所有的线索都断掉了。 江平安有些怔然地看向前方大雨笼罩中的世界。 大脑像是一团乱麻搅在一起。 下一步应该怎么办呢?她不知道。 脑海中只剩下一个认识让她感觉到无比的恐惧。 她马上就要失去肖雨了。 可在铺天盖地的恐惧感之后,便是无法克制的不甘心。 不甘心最后肖雨以这样的方式死去,不甘心看她沦落到一个这样的结局。 江平安握着方向盘,拼尽全力让自己混沌的大脑运转起来。 肯定还有什么东西遗漏了。 肯定可以救肖雨的。 一定还有! 黄景豪被灭口,那说明他说的话没有骗她们。 他最后的那个字一定有着至关重要的意义。 he—— 还有什么是以he字开头的地方呢? 和,盒,荷,河…… 江平安愣了一下。 河? 两双鞋印和编织袋的痕迹,那条河第一次作为案发现场被推到了众人的视线当中。 随着对线索的推理越来越深入。 两双鞋印实为范奇峰一个人费尽心思伪装者而出的障眼法这件事情就暴露了出来。 而黄景豪房间中的编织袋和监控录像也无一不在指向着他确实早就已经将肖雨带到了另一个区域。 到了这一步。 这条河只是为了吸引视线,故意营造出来的障眼法,对方目的是为真正掌握着肖雨的黄景豪争取犯罪的时间,这便是无可争议的事实了。 看似完美无瑕的推理。 江平安曾经和大家一样,都认为肖雨可能会藏在任何位置,但绝对不会是与这条河相关的地方。 但听见黄景豪在监控当中的轨迹之后,她却有了一个不太一样的想法。 有没有一种可能—— 她们产生这样的想法也在对方的意料之中,或者说这正是对方所期望的呢? 第115章 只有一个想法无比强烈,那就是,幸好,幸好肖雨还活着。 监控中的画面显示黄景豪通过荷塘酒吧附近的入口进入了下水道。 可在这片区域里,清孟的异能根本没有查探到肖雨的踪迹。 异能不会出错,那时还没开始下雨,肖雨在两个小时内苏醒移动位置的可能性并不大。 排除了这些因素,那便只能说明黄景豪提前进入了下水道,然后通过地下排水枢纽将肖雨藏在了一个离家至少七公里远的地方。 能在交锋中斗得过肖雨,黄景豪不是蠢人。明明开车可以节约时间,他却选择了这样一个费时费力的方法。 只有两种可能。 一:那里不能通过地面直达。 二:那个地方太过敏感,黄景豪不能光明正大的出现。 华国有一句古话:灯下黑。 这句话原本是指古代使用蜡烛和煤油灯照明时,距离光源最近的底座区域由于被灯具自身遮挡,反而会产生不能视物的阴暗区域。 江平安有一个大胆的猜测。 一开始就已经被她们排除的地方会不会反而是那个最终解呢? 人造河的岸边没有留下黄景豪的脚印,所以他确实没有去过河岸边。 但地下排水渠道和人造河相通,河水的水位又常年处于低位,只要辩清方向,黄景豪不管从哪里的下水道入口进去都照样可以到达河边。 而人造河正好在七公里之外,巨大的泄水量足以保证肖雨溺水而死。 两个条件都满足,也能完美解释黄景豪的行为。 江平安下定了决心。 无论怎样,她都要再去河边看一看。 16:53。 江平安又重新来到了那条人工河的岸边。 由于大雨迅速转变为暴雨,河水的水位相较于上午涨了很多,出于安全考虑,河面上的打捞工作暂停,快艇也已经被拖上岸了。 看着浪潮一道比一道汹涌的河水和岸边已经开始断断续续往外涌水的井盖。 江平安的心不受控制地沉到了谷底。 肖雨真的还活着吗? 不对,现在还有时间,没到放弃的时候。 江平安甩了甩头,强自压下心中悲观的情绪。 她选中了一个地下水井,试图通过双手将井盖翻转出来。 大雨之中物体本就会变滑,更何况是本就重达几十斤的井盖呢?就连找到一个合适的着力点都成问题。 等到硬生生地抠出第一个井盖的时候,江平安的指甲就已经血肉模糊了。 可她丝毫不在意,只是死死地看着里面汹涌的水流。 “肖雨,你在里面吗?听到就回答我。” 打开第一个井盖,没有人回应。 打开第二个井盖,没有人回应。 找到岸边的最后一个井盖时,涌出的水流已经将盖子直接冲开了。 江平安怔怔地道:“肖雨,你在里面吗?” 河边有一位叫何青的专员留守,她还记得江平安,此时看见她的诡异举动,便上来询问。 “江小姐,您这是干什么呢?很危险的。” 看见何青,江平安的眼中升起一丝亮光,她急切地道:“你可以帮帮我吗,肖雨很有可能被困在里面了!” 何青的表情十分为难:“江小姐,您搞错了吧,肖副局怎么可能会在这下面呢?” 还有句话何青没说出口,就算肖雨真的在下面,水流这么湍急,现在下去救人和送死也没有什么区别。 江平安沉默了一下,没有试图说服何青,转而问起了另一件事情。 “船上有潜水设备吗?” 作为专业的救援打捞快艇,这些专业装备自然是有的。 何青下意识回答:“有。” 江平安认真地道:“可以借给我吗?” 何青的表情一变:“您是要穿着潜水服去水下吗?” 江平安默认了。 何青的眼中满是担忧:“江小姐,您可能不太清楚这个时候下水的危险性,水流这么急,您很容易就会耗尽体力被冲走,如果氧气瓶碰撞到墙壁或者尖锐的东西也会有生命危险的!” 江平安轻声道:“我知道。” 雨声实在太大,何青没听见江平安的话,于是她又问了一遍:“您说什么?” “我说,你就当是我偷的,可以吗?” 江平安的语气几近哀求。 何青实在做不到不动摇,她犹豫着开口:“肖副局真的在下面吗?” 江平安的嘴角有一丝苦涩:“我不知道,但是不管在与不在,我都要亲眼去确认。” 当邢禾和清孟赶到的时候,时间已经来到了五点整,江平安正好从最后一个井里出来。 她脱下脚蹼,站在大雨中,一头长发已经湿透了,凌乱地耷拉在脸上,整个人像是失了生气一般。 顾不上脑中阵阵晕眩,清孟担心地问道:“平安,怎么样了?” “小孟,我没找到她。” 清孟认真地看着她:“你确定她在这里吗?” 江平安抓着自己的脑袋,情绪看起来十分崩溃:“不确定,可是我没有其他地方可去了。” 清孟沉默了一下:“那我帮你找她。” 江平安失魂落魄地摇了摇头:“没用的,已经过了三十分钟,水已经溢满了,一切都来不及了。” 清孟眼神沉静:“来得及,黄金救援时间是4-6分钟,只要现在找到,我们就可以救她。” 江平安的脸上只剩下苦涩:“可是4分钟之内我们根本不可能找到她。” 清孟捧起她的脸捏了捏:“我说了,我帮你找她。” 一旁的邢禾已经看出了自家女友想要做什么。 坦白说,才刚经历了精神上的重创,清孟现在甚至还在上一次发动异能的虚弱期。 没有人知道再次发动异能会带来什么代价,如果有选择的话,她无论如何也不想让清孟铤而走险。 可还有一件事情,邢禾也同样清楚,江平安是清孟最好的朋友,肖雨也同样是清孟的救命恩人。 清孟是独立且成熟的人,她有自己的情感,也有着不输于任何人的聪明头脑。 不管她做出什么样的决定,邢禾只需要支持就好。 江平安显然也明白了清孟的意思,她愣了一下。 精神系异能的消耗完全针对于大脑,消耗过度的后果可能只是会带来简单的疲劳感,休息几天就能恢复,也有可能是大脑受到冲击,整个人直接变成一个白痴。 江平安做不到拿自己好友的健康去赌。 “不行,你已经用过一次异能了,现在还在虚弱期,再用的话身体一定会受不住的,说不定会直接——” “不会的。” 江平安救助地看向邢禾,希望她能够劝劝清孟。 可邢禾只是保持沉默,一副‘助纣为虐’的态度。 清孟安静地看着江平安:“发动异能的执行权在我,你应该知道你改变不了我的心意。” 江平安的鼻尖一阵发酸:“小孟,我……” 清孟的眉头舒展开,嘴角是带着宽慰的笑意。 “这是我自己做的决定,你也不用有什么心理负担,不过邢禾受了伤,下水可能会造成伤口感染,她没办法下水。” “你要自己去救她。” 江平安的喉咙有些干涩:“我知道了。” 时间紧迫,清孟没再说其他的。 “准备好了吗,我要开始了。” “准备好了!” 「分析」开启。 如同预料之中一样,无比清晰的黑白世界变得模糊了起来,原本清晰的边界也只能分辨处大致轮廓。 神经深处针扎一般的刺痛感正在影响着清孟的思考,并且这股刺痛感还在逐步加重。 脑中传来阵阵混沌感,眼前也不住地发黑,她几乎用尽全力才能控制着自己不昏睡过去。 下水道井口没有。 河道没有。 随着时间的流逝,清孟的眼前已经变成了一片红色,她明白这是自己的精神已经达到了极限。 她紧咬着下嘴唇。 只差一点了。 就在这时,不远处的一个排水口引起了她的注意。 那貌似是连接附近某座工厂的地下排水枢纽和河道的唯一排水口,而就在相接处,那里隐隐约约可以看见一个人形的轮廓。 清孟猛地睁开眼。 “右前方10米处!河面下方一米左右高度有一个隐蔽的排水口,肖雨在那里。” 听清清孟指示的方向,江平安毫不犹豫地下了河。 与狭窄的地下水井不同,河道中不仅有着湍急的水流,还有着不知深浅的旋涡,被带动着撞到石头等尖锐物体的风险也大大增加。 江平安使出自己的全部力气才勉强保持住自己的平衡,不让自己被冲走。 到达指定位置之后,她立马开始下潜。 下潜至离水面不到一米的高度之后前方果然出现了一个圆形的水泥管道口。 入眼是几根看起来很粗壮的钢筋,应该是为了防止异物堵塞通道口而设置的大型过滤口。 而第二个映入江平安视线当中的,是一张无比熟悉的脸。 肖雨的头发散开在水中,她依然穿着一身制服,只不过那身衣服上面遍布着被淡化的血迹。 由于过长时间的浸泡,肖雨的皮肤泛着不正常的白,整个人散发着一种与平日里完全不同的易碎感。 与那双眼睛对视的一瞬间,江平安的眼角有一滴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了出来。 很难去形容这一秒的心情。 只有一个想法无比强烈,那就是,幸好,幸好肖雨还活着。 第116章 只差一点。 雾气会导致潜水镜中的视线受到影响,于是她逼迫着自己收回了那一丝无意义的情绪。 肖雨的身体被排出的水流紧紧地抵在钢筋格栅上。 迅速接近入口之后,江平安试图伸手穿过钢筋之间的缝隙握住她的手。 肖雨仍然在不断挣扎着,因为二氧化碳积聚,她的胸部产生了剧烈的灼痛,这使得她脸上的表情看起来有些痛苦。 但感觉到身前的人接近,她的双手却又乖顺了些,挣扎的幅度也小了许多。 为了防止被水流冲散,江平安迅速用短绳将肖雨和自己链接在一起。 肖雨还没有失去意识,溺水期应该还没有超过60秒,但时间一久对方很快就会出现呼吸暂停,瞳孔中度散大的症状。 在如此湍急的水流中,就算是带着一个意识清醒的人上潜也面临着很大的挑战,更别说是丧失意识的人了。 她必须在三分钟之内将肖雨带出去。 面前的钢筋是最大的阻碍,可下潜时江平安根本没有带上破拆的工具。 唯一可能会派上用场的只有她的异能。 江平安的异能比较特殊,是一把手术刀。 所有用于手术的医用刀具无一例外都是锋利的,不过异能所召唤出来的手术刀比起寻常的刀来说锋利程度还要更高。 江平安不清楚这个锋利在上限在哪里,对于能否切断如此粗壮的钢筋柱她也没有什么把握。 但此刻显然没有什么考虑的时间了。 她发动了自己的异能,召唤出手术刀,然后使出最大的力气向钢筋切割而去。 让人没想到的是,即便是在阻力如此夸张的水流之中,手术刀依然如同穿过空气一般,轻而易举地将那根钢筋切成两段了。 能行! 江平安的脸上涌现出一抹喜色。 她挥刀将钢筋尽数切断,小心翼翼地把肖雨身上的尼龙绳割开,将她从里面解救了出来。 江平安一眼便看出肖雨的面部和角膜都有些充血,如果再继续保持这样缺氧的状态,对方根本等不到回到水面的时候。 越到这种时候,江平安的心中反而冷静了下来。 她利落地将肖雨牢牢地固定在自己的身上,然后将自己的呼吸口取下来塞进她的嘴里。 骤然接触到氧气,肖雨的意识清醒了些,睁开眼睛怔怔地看着她。 江平安递给她一个安抚的眼神,然后便屏气开始往水面上游。 肖雨想帮忙,可她却感觉眼前的一切都在无限放慢,身体如同灌铅一般沉重,使不上力。 水流实在太过湍急,即便江平安已经几乎耗费了自己全身的力气,也无法控制两人往下沉的趋势。 耗费的时间过多,缺氧的副作用已经初现端倪。 水流的轰鸣声无限放大,一只无形的手将她们两个人冲得离岸边越来越远,可她却只觉得疲惫,想要立刻睡去。 心中警铃大作,江平安果断地召唤出手术刀在手上划了一道口子。 瞬间的刺痛感让她的头脑清醒了不少。 不能再继续耽误时间了,不然她们两个都要留在这里。 江平安做好了孤注一掷的准备。 可就在这时,她就感觉到自己的嘴边多了个东西。 呼吸管…… 是肖雨在昏昏沉沉当中通过水里的血腥味察觉到了江平安的状态,然后将呼吸管又放进了她的口中。 屏息这么长时间,又耗费了这么多力气,大脑对氧气的渴望早已到了一种无法抑制的地步,江平安几乎是本能地深吸了一口气。 可反应过来之后,她立马就焦急地要将呼吸口再还给肖雨。 肖雨没有再接受这个唯一的呼吸口。 尽管已经虚弱得快要到达晕厥的临界点,她也只是看着她,那双泛红的眼睛里满是坚持。 江平安明白了肖雨的意思。 带着孤注一掷的决心,她再次准备上浮。 大概是上天眷顾,这次江平安终于到达了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接近于水面的地方。 她的右手已经伸出了水面—— 可是身体却到了极限,开始无力地下沉。 明明希望就在眼前了。 只差一点。 她就带着肖雨逃出去了。 给江平安指出肖雨的位置之后,清孟就因为力竭而昏厥了过去。 一直关注着她的邢禾第一时间接住了她。 提前呼叫的救护车还没到达,治愈异能又无法治愈精神创伤。 邢禾只能先把她抱起来放在一个淋不到雨的地方。 何青站在她们的旁边:“我呼叫了增援,但大部队赶到还需要十分钟左右。” 经历过刚刚的场面,她已经相信了失踪的肖雨确实是在这片河岸之下。 毕竟早就听说过异能者的广大神通,能透过水面探查到下面的东西也不是不可能。 邢禾在心中默数着时间,从江平安下水到现在,已经两分钟过去了。 何青有些担心地看向江平安最后消失的水面:“江小姐和肖副局她们两个没关系吗” 邢禾的表情有些严肃。 现在还没问题,但是再过两分钟就不一定了,不能再等下去了。 她开口问:“船上有漂浮救生绳和救生衣吗?” 何青立马回答:“有,我去拿。” 何青很快把救生绳和救生衣拿了过来,邢禾接过东西叮嘱了一句。 “拜托你帮忙照顾一下她,救护车马上就来。” “好。” 邢禾将救生绳的一端固定在岸边,另一端固定在自己的身上,穿好救生衣之后就下了水。 借着救生绳的拉力,她将自己控制在下潜区域的上方,仔细地观察着水面的动静。 看到江平安时,邢禾当机立断地抓住了她的手。 “江平安,拉住绳子!” 不知道是不是水流声太大,下方的人没有回应。 两个人的重量便全部承载在邢禾的右手手臂上。 右臂受了伤还没有完全愈合,仅仅是拖住两个人不让她们被湍急的水流冲走,就已经让她的额头布满了冷汗。 要凭一己之力将人拖上岸根本不可能。 就在这时,岸上一直关注着河中间的何青也发现了这边的状况。 “邢处!你找到江小姐她们了吗?” 邢禾咬着牙回答:“找到了。” “坚持住!我来帮你。” 由于救援及时,这次溺水并没有对肖雨的大脑形成神经性损伤,但她的全身上下有几十道原因不明的外伤。 由于在水中浸泡的时间过久,伤口病毒感染发炎引起高烧,肖雨被送入了icu,至今仍然在沉睡当中。 江平安和肖家长辈一起都在肖雨的病房当中照顾她。 清孟也在昏睡当中,但据医生所言,她的身体并无大碍,只是过度疲惫,休息一天就会苏醒过来。 邢禾自然是留在病房当中照顾她,奇怪的是,祁予和阮溪也没有离开。 虽然几人都没有说话打扰清孟休息,但她们两个看上去明显有话要说。 邢禾先开了口:“还不知道祁小姐和阮小姐是怎么跟阿清认识的?” 祁予挑了挑眉:“跟你有什么关系?” 邢禾皱着眉,不明白面前这个人为什么会这么让人讨厌,以至于她甚至想直接把她扔出去。 阮溪杏目圆睁:“祁予!” 祁予浑身一僵,识趣地闭上了嘴。 阮溪抱歉地看了看邢禾:“不好意思,祁予的脾气有点臭,邢小姐别往心里去。” “嘁。” 祁予撇过头,脸色比刚才更臭了。 阮溪都这么说了,邢禾也不可能再跟祁予置气,她摇了摇头道:“没事。” 阮溪嘴角勾起一抹浅笑:“我们与清小姐相识是因为一次合作,清小姐需要祁予在黑市中的发行渠道,而我则是需要清小姐研发的试剂。” 阿清在黑市里面发行试剂?怎么没听她说过。 而且阮溪口中需要试剂的意思是—— 邢禾试探道:“阮小姐是……” 阮溪给予了肯定答复:“我和邢小姐一样,曾经都是受到感染的异种。” 邢禾愣了一下,表情有些微妙的变化。 她现在明明已经恢复如常了,就算对体力和爆发力有所怀疑,阮溪也应该首先认为她是异能者才对。 她怎么会一口咬定她是异种的 尽管心中疑惑,但邢禾只是平常道:“那阮小姐现在恢复得怎么样了?” “托清小姐的福,已经恢复得和以前一样了。” 邢禾点了点头:“那就好,阮小姐和祁小姐是有什么话要说吗?” 一旁的祁予正百无聊赖地玩着手指,没有要开口的意思。 阮溪便继续道:“我们想要了解一下肖副局长遇害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 邢禾有些意外:“为什么?” “其实肖副局长对祁”阮溪说到一半顿住看了祁予一眼,“对我们有恩。” “肖雨对你们有恩?” “是的,所以我们想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帮忙的地方。” 虽然祁予没有说话,表现得就像是没听见两人的交谈一般。 但邢禾还是明白了所谓‘我们的恩情’,主体应该是这位姓祁的人才对。 肖雨这样视职责和荣誉为生命的人会做出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这样的事情并不奇怪。 不过——祁予这样从黑暗中而来手上不知道沾了多少人命的人也会因为一点点恩情心甘情愿地让自己就卷入麻烦当中吗? 第117章 哟,女朋友?原来还不是你老婆呢? 可能性几近于零。 看出邢禾并不相信她的话,祁予也没解释什么。 她只是开口说了四个字:“自救计划。” 听到这四个字,邢禾心中升上了些警惕:“什么意思?” 祁予轻笑一声:“你我都心知肚明的东西,你又何必在这装大尾巴狼。” 听祁予的语气,对方似乎对这个计划没什么好感。 邢禾也没再拐弯抹角:“你是从什么地方得知自救计划的?” 祁予一脸轻蔑:“那点儿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不是随便一查不就出来了吗?还能从什么地方?” 邢禾皱了皱眉,祁予调查自救计划肯定有着特殊的目的。 是想从自救计划当中得到什么?还是 祁予仿佛看出了她的想法,她的眼中隐隐闪过一丝嘲讽。 “如果你是在怀疑我和那伙人是一伙人的话,你可以省点心了。” “我老婆被变成异种了,你说我的目的是什么?” 祁予看起来张扬桀骜,但这更多的是她浮于表面的情绪伪装,此刻,她眼神中的冷意并没有半分作假。 祁予所言并非假话,即便不是同一战线,对方也不会是和向天一个阵营的人。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邢禾没再说什么,算是默认了她的提议。 祁予看了她一眼:“现在可以说了吗?” 邢禾的表情很平静:“可以告诉你,不过我觉得你有必要在合作之前自我介绍一下。” 祁予干脆地答应了:“可以。” 就在这时,病床上的清孟突然咳嗽了一声。 邢禾立马转过头。 “阿清,你醒了吗?” 清孟睁开眼睛,看起来还有些迷茫。 邢禾将她扶起来,把枕头垫在她的背后。 “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过了好一会儿,清孟的眼神才恢复了清明,她摇了摇头。 躺了那么久,肯定是口渴了,邢禾端起杯子递到她的嘴边。 可清孟却避开了杯子,只是定定地看向邢禾,眼中有着直白的情绪。 邢禾明白她是在担心自己,于是便站起来转了一圈,把已经愈合的伤口展示给她看。 “别担心,我的伤都已经好啦,你看。” 清孟的脸色好看了些。 邢禾继续道:“肖雨和江平安都没事,在隔壁病房,只是肖雨伤口感染了还需要观察一下。” “现在可以乖乖喝水了吗?” 清孟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可以。” 邢禾轻声哄着:“来。” “嘁。”祁予突然开口了。 邢禾的情绪向来稳定,但不知为何,面对着祁予的冷嘲热讽却总是容易破功。 “你羡慕?” “羡慕你?” 像是听到了什么很有趣的笑话,祁予大喇喇地搂过一旁的阮溪。 她骄傲昂首道:“你看不见我老婆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吗?我还需要羡慕你?” 邢禾认真给清孟喂水,一个眼神都没给她:“我女朋友出水芙蓉仙女下凡。” 祁予抓住了她的小辫子:“哟,女朋友?原来还不是你老婆呢?” 清孟、阮溪: “好了祁予。” “邢禾——” 邢禾和祁予各自看了对方一眼,各自冷哼一声没再说话。 清孟认真地看向祁予和阮溪:“祁予,阮小姐,这次感谢你们的帮忙。” 祁予摆摆手:“答应过你的事情,谈不上什么谢不谢的。” 阮溪温和道:“先别急着谢,我们后面合作的时候还多着呢,就别叫我阮小姐了,叫我阮溪就好,我也叫你清孟吧。” 清孟刚刚没醒自然是不知道所谓合作指的是什么,于是邢禾又跟她讲了一遍。 清孟不动声色道:“两位的意思是,要共同调查肖雨和异种的事情?” 祁予点头道:“不错,合作了这么久,清大研究员对我的身份应该也有所猜测吧?” 清孟若有所思:“你是七欲会的会长?” 听到这几个字,邢禾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她当然知道七欲会的名字。 安置点内三大**分庭礼抗多年,七欲会虽然是其中人数最少的一个,但势头却从未被另外两个势力压下去分毫。 只是七欲会的会长神出鬼没,很少有人见过其真容,没想到竟然是一个这么年轻的女人。 祁予脸上的表情变得越发自信张扬:“是,但又不止是。” 清孟抬头看她:“不止?” 邢禾的心中有了底:“黑白两道通吃,是吗?” 祁予没否认:“我觉得我也算是一个不错的合作伙伴,你觉得呢?” 邢禾淡淡道:“自然是欢迎。” “既然如此,以后就是合作伙伴关系了,请多指教,邢处长。” 祁予眼中带着一丝挑衅,似乎是感觉自己在某个斗争中略胜一筹。 邢禾没理会她的眼神,脑中思考起了其他问题。 肖雨在接手案件的当天遇害。 凶手是白虎帮的小头目黄景豪。 黄景豪是一只异种,他的妻子是丧尸。 可是,黄景豪又是怎么变成异种的? 白虎帮内有多少和他一样的人? 这件事又和游乐场有着怎么样的关系。 她抬头看向众人:“你们认为黄景豪是什么时候变成异种的?” 清孟回答道:“鉴于刘茹萍这只丧尸的存在,黄景豪很有可能是和刘茹萍同一时间被感染的,或者说,是被后者感染的。” 邢禾点了点头:“所以刘茹萍的身份也存在一定的疑问。” 祁予看了她一眼:“能有什么疑问,不就是黄景豪的妻子吗?” 清孟淡淡开口道:“现存所有异种有可能都是通过人体实验或者实验体多次传播特定基因病毒所导致的,邢禾的意思是指刘茹萍是自救计划的参与者,或者她本身就是实验失败的产物,才会导致黄景豪变异为异种。” 邢禾点了点头,果然是自家女朋友最懂她。 祁予看起来并不赞同:“我认同你关于异种来源的看法,但黄景豪和刘茹萍却未必适用。我们都看见了,黄景豪对已经变成丧尸的刘茹萍尚且用情至深,如果真的像是邢禾想的那样,自救计划害得刘茹萍变成得人不人鬼不鬼,黄景豪应该对掌控制造异种的人感到憎恨才对,又怎么可能再安安分分地为那些人卖命。” 清孟若有所思道:“并非完全不可能,如果黄景豪掌握的信息是不完整的,就可以。” 祁予皱了皱眉:“信息不完整?” 清孟抬头看她:“你应该知道自救计划分为两个阶段吧?” 祁予回忆道:“你是指从提出到第一只异种诞生的阶段,和计划中止不受控制的阶段?” 清孟微微点头:“前半段是官方掌控,是一切的起源,后半段是叛徒掌控,也是造成现在异种泛滥的实际原因。” 邢禾眼中闪过一道亮光:“如果黄景豪知道的真相只停留在前半段,就能解释他为什么愿意为他们卖命,甚至敢于去攻击治安巡查局副局长。” 祁予反应过来了:“不仅是为了利益听从命令,也是因为他憎恨安置点的官员” “不错,”邢禾继续问道:“祁予,你对白虎帮了解多少?” 祁予还在思考上面的结论,随意道:“在肖雨的事情之前,我几乎没有关注过开心游乐场的信息,所以如果你是要问我白虎帮和那个游乐场的关系的话,我也并不清楚。” 得知她并不知情,邢禾的表情有些失望。 祁予挑了挑眉道:“但如果你想问其他的事情,我倒是可以回答你。” 邢禾追问道:“白虎帮内有多少异种?” “据我所知,一个都没有,黄景豪是特例。” 特例? “能确定吗?” 祁予的语气中有股强烈的自信:“我的消息不会有错,至少在明面上,他们的高层并不接纳丧尸或者异种这样的存在。” 邢禾皱了皱眉。 难道黄景豪不是受白虎帮的人指引才动手的? 清孟知道邢禾在疑惑什么,她开口道:“我有一个猜测。” 邢禾看向她,静静地等待着她的下文。 “我认为在刘茹萍安好的情况下,不管是利益还是憎恨不足以让黄景豪冒这么大的风险,应该还有其他的东西在左右着他的行动。” 祁予疑惑道:“是什么?” 邢禾的眼中闪过一道亮光,她第一时间领悟到了清孟话中的深意:“恩情!” 清孟点了点头,侃侃而谈道:“安置点内最忌讳的便是出现丧尸,可黄景豪这样一个无权无势的人却和刘茹萍安安稳稳地在出租屋内生活了四年,是谁帮他把刘茹萍带进来的,又是谁把那个房间租给他的?” 众人皆是幡然醒悟。 对!恩情,这个完全被她们忽略的东西。 谁有这个能量把一只丧尸混进如此密不透风的安置点呢? 清孟继续道:“这个问题其实不难,黄景豪的行动轨迹很简单,每天就是到白虎帮报道,在荷塘酒吧打工,在出租屋内陪刘茹萍,三点一线。” 邢禾若有所思道:“有可能指派他干这件事情的人并不多,如果不是白虎帮的人,那就是荷塘酒吧的人,或许查下租房凭证,就能得到结果。” 第118章 她轻咳一声,打断两个人的你侬我侬。 找出现在的关键之后,祁予和阮溪没有久待,又聊了几句便和她们告了别。 事关脆弱的脑部神经,容不得马虎,邢禾本打算让清孟再在医院观察一段时间,但清孟却坚持自己已经恢复,要去办出院手续。 邢禾拗不过她,只得请了值班医生过来替她查看了身体。 值班医生姓杨,名叫杨雪琳。 今日晚间六点半,急症科送来两位年轻的女性患者。 一位是个女军官,名叫肖雨。 另一位则是个研究员,名叫清孟。 两位患者的身份特殊,上面对此十分重视,杨雪琳也只能拿出万分谨慎的态度。 女军官肖雨的情况是中度溺水以及全身多处伤口感染发炎引起的高热。 而研究员清孟据说是遭受了来自异种的未知精神攻击。 所幸,症状更为严重的肖雨生命体征目前已经初步恢复了平稳,正在icu里面观察。 只是,另一位患者清孟身上的情况却有些离奇。 据称患者遭受了严重的精神攻击,并且在短时间内过度使用精神系异能。 如果过去几年,没有任何一所医院能够承接这样的患者。 但好在经过近些年来安置点内的医学资源的倾斜。 人类正在逐步适应和探索异能以及丧尸病毒等因素对病人伤势的影响,面对异能者创伤也并非是束手无策了。 清孟身上所呈现的确实是中度昏迷的症状,对各种刺激均无反应,眼球无转动,各种反射减弱。 但从各种检查的图像上杨雪琳却丝毫看不出她曾经受过精神创伤的迹象。 接诊时随行的女人一再强调患者所承受的攻击能杀人于无形,是极其恐怖的精神攻击。 只不过医学图像显示的数据也不会骗人,患者目前表现出来的确实是过于疲惫和用脑过度造成的过劳性意识丧失,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就能恢复正常。 但对方这样的身份,杨雪琳自然不会怀疑她的话有假。 这一切就只能等到患者自然苏醒才能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那位随床的女人过来叫杨雪琳的时候是晚上九点钟,她正在心里琢磨着这件事。 “杨医生,清孟醒过来了。” “好,我马上过去。” 检查完患者的脉搏和瞳孔,再听了一次心跳,杨雪琳已经能够确定,诊断确实没有任何问题。 “她恢复得很好,可以出院了。” 邢禾皱了皱眉:“真的吗,要不要再观察一下” 清孟的眼神有些无奈:“邢禾,我的身体我最清楚,真的已经没事了。” 邢禾犹豫了一下:“可是我真的亲眼看到那个人——” 清孟轻轻地叹了口气:“但那是他,不是我,邢禾,你太紧张了。” 杨雪琳可以作证,这个名叫邢禾的女人确实紧张清孟得不行。 打从接诊的时候,她就发现了,邢禾一直牵着清孟的手,那几个小时里,她一脸苦大仇深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但目光却从来没有离开过病床上的人。 杨雪琳的脸上不自觉地勾出浅笑。 她想,这两个人大概是小情侣吧,毕竟腻歪的程度实在不多见。 她轻咳一声,打断两个人的你侬我侬。 “两位的感情真好啊!” 清孟的脸上闪过一丝不太明显的绯意,并没有开口接话。 反倒是邢禾落落大方地道:“谢谢你的夸奖。” 调侃完两人,杨雪琳的神色认真了些“根据目前的图像和检查来诊断,清小姐,你的身体确实已经恢复正常了。” 清孟微微点头。 杨雪琳又转头对着邢禾叮嘱道:“不过鉴于病因尚不明确,邢小姐作为家属需要随时观测并记录清小姐的身体情况,如果不舒服的话及时带她到医院复诊。” 邢禾的心中依然存在着一股莫名地不安感,但家属两个字却让她十分受用。 “好,麻烦你了,杨医生。” 一回到办公室坐下,杨雪琳就开始望着电脑屏幕出神。 对清孟身上的异常情况,她的心中其实有一些想法。 一:清孟的精神系异能足够强大,在同种体系异能中,高位对低位的异能造成碾压,导致低位异能的效果大大减弱,甚至失效。 二:清孟的大脑中的某些板块存在一些特殊构造,这部分构造完全代替她承受了这次攻击,以致于她没有受到一点影响。 只不过两种想法都没有足够的材料理论支撑,也就只能作为初步猜测暂时存在了。 在离开医院之前,清孟提出要去隔壁病房看看江平安和肖雨。 邢禾当然不会有什么意见。 才刚到走廊,两人便远远地看见在长椅上坐着的江平安。 邢禾有些意外:“江医生,你怎么在外面?” 江平安下意识回答:“肖叔叔在里面。” ICU里只能有一人陪护,邢禾透过门上的窗口,果然看见病房里肖为民正在抓紧时间处理着公事。 这一幕让她突然想起了当年自己受伤时,对方也是在病房之中静静地坐着处理公事。 这么多年过去,肖为民并没有什么改变,他依然是那个兢兢业业的好官。 见自家好友心不在焉的样子,清孟有些担心:“平安,你还好吗?” 听见清孟的声音,江平安这才猛地回过神,她嗖地一下站起身来:“小孟,你怎么样?脑袋还有没有不舒服?” 清孟轻轻地摇了摇头:“没有,医生说可以出院了。” 虽然江平安也是医生,但毕竟她并非专攻精神科,是万万不敢乱下结论的。 此刻听见诊断结果,江平安终于松了口气,嘴上连连念了两遍:“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清孟看了一眼病房中的肖雨,对方戴着氧气面罩,旁边一大堆仪器正在检测其生命体征。 “她的情况如何了?” 江平安勉强笑了笑:“还睡着呢,可能今天应该是醒不过来了。” 江平安没打算久聊这个话题,她深吸一口气:“小孟,我才知道你那个时候受了伤,如果你出了什么事情我会后悔一辈子的。” 清孟难得开了个玩笑:“不是没出事吗?而且放心,我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还有邢禾可以照顾我呢。” 知道她是在有意缓和气氛,江平安眼眶红红的:“小孟,凭我一个人不可能救出肖雨的,我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们了……” 清孟轻声道:“我们是最好的朋友,没什么好说谢谢的。” 邢禾一副妻唱妻随的态度:“我是家属,也不用说谢谢。” 江平安的眉头皱的很紧,但脸上的表情总算比第一眼见到时要好看了许多。 只是本就一夜没闭眼,又经历了一整个白天的奔波劳累,她现在的身体已经到了极限。 清孟看出了这一点:“要不先回去休息休息,明天再来吧?” 江平安沉默着没有说话。 清孟明白这人又倔起来了。 “我们聊聊?” “好。” 两人去了楼下的小花园,大概是有什么少女心事要谈。 好友谈话,对象在场便有些碍手爱脚了,邢禾只是很有分寸地站在门口等她们。 不过还没等到江平安两人回来,邢禾却是先等到了肖为民的从病房里走出来。 邢禾好奇地问:“肖少将这是要去哪?” 肖为民停下了脚步:“我……回去处理些事情。” 邢禾惊讶道:“肖雨都这样了,肖少将不在这里守着她吗?” 肖为民沉默了一下:“没办法,正门防御工事出现了一些问题,他们正在等我。” 防御工事关乎整个安置点内十几万人的性命,即便是一点小小的异常也不容马虎。 肖为民在这个时候离开确实是挑不出什么毛病。 从这里赶到正门,最多花费半个小时的的时间,想来应该是来得及的。 只是不知道,在肖雨的人生历程当中,这位父亲又给她留下了多少个明知等不到的半个小时? 邢禾的脸上没有表露出什么,只是理解地道:“原来是这样,那您慢走。” 肖为民点头示意:“有时间的时候再来我家吃个便餐吧,我有些话想对你说,记得带上清孟。” 虽然不知道肖为民想要做什么,但对方愿意主动和她接触,也算是歪打正着达成了一开始的目的。 “好的。” 肖为民离开后,邢禾观察了一下肖雨的情况。 在上岸的第一时间,邢禾就在肖雨身上用了治愈异能,否则后者能否撑到医院的救护车赶到还是一个很大的未知数。 由于病情已经开始影响神经,异能没有能够将她治愈,好在如今性命总算是保住了。 过了一会儿,清孟和江平安也回来了。 道过别之后,两人便离开了医院。 开车回家的路上,清孟一直沉默着看向窗外,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邢禾开口道:“阿清,你怎么了?” 清孟把视线从窗外收回来,淡淡道:“我没事。” 邢禾皱了皱眉:“是江平安说了什么吗?” 清孟摇了摇头:“没有,我们只是谈了谈关于她和肖雨的事情。” 邢禾有些不相信清孟口中的没事:“可是我能感觉到,你现在的情绪很低落。” 路灯透过车窗玻璃,将街边的光影流离打在脸上,看不出清孟的情绪。 “我在想,如果肖雨死了,平安的后半生会如何渡过?” 原来是在担心这个,邢禾松了口气:“肖雨一定会痊愈恢复的,等她醒过来之后两人就该在一起了。” 清孟过了半晌才开口:“还有……如果你真的死了,我又该如何渡过余生?” 第119章 然后我就来到这里,重新又遇到我的阿清了。” 邢禾愣了一下,轻声道:“阿清,我现在不是还活得好好的吗?担心这个干什么?” 清孟沉默着看向她,眼中有着一丝隐秘的悲伤。 “我还没问过你,前世我们两人的结局是什么?” 早在很多年前,清孟就偶然提起过这个问题,但当时两人心照不宣地选择了一句带过。 可此时清孟却又再次提起,邢禾猛然有些无措:“突然问这个干什么?” “只是想知道,不可以告诉我吗?” 那道冷清的声音从一旁传来,轻到像是要被风吹走一般。 邢禾下意识回答:“不是的……” 清孟没有再开口,只是直直地看着她。 邢禾的喉咙有些干涩,即便那已经是前世的事情了,要再提起,也实在是太过残忍了。 “我变异了,变成了丧尸王。” “我在做什么?” “你还是研究员,很厉害。” “那我们呢?” “离婚之后我们没有再见面。” “然后呢?” 邢禾笑了笑,把这个话题一笔带过:“然后我就来到这里,重新又遇到我的阿清了。” “你死了,我也死了,对吗?” 清孟的眼中笃定大过疑问,邢禾知道自己骗不过她。 “嗯。” “你是怎么死的?” 邢禾眼里有些无奈,担心清孟是钻在牛角尖里出不来了。 但清孟的眼神却十分清明冷静:“我只是不想再走以前的老路而已。” “我失去神智,发起了最后的尸潮,人类抵挡不住,不过我也被杀死了。” “你是怎么变异成尸王的?” 若要真说起来的话,恐怕从那次执行任务回来就已经埋下隐患了,不过最后的导火索还是那些人向她注射的药剂。 担心清孟会担心,邢禾只说了一半:“有人向我下了药,导致我最后变异。” 清孟皱着眉:“是谁?” 邢禾吐出了那个贯穿她两世的名字:“陈宇。” “中将陈宇?” 作为安置点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陈宇想要对一个人下手,那确实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了。 邢禾补充了一句:“我现在听命于安置点最高指挥官,不受陈宇调动,他没有机会对我下手的。” 清孟没再说话,仿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邢禾安慰道:“阿清,你不用太过担心,这一次从我和你重逢的那一天起很多事情就发生了改变,结局一定也会有所不同。” 清孟回过神来,只低低地应了一声:“嗯。” 邢禾不太熟练地转移着话题:“今天你和江平安离开后没过多久,肖少将也出来了,他主动约我们谈话,我们找个时间过去,说不定这次会有些不一样的收获。” 清孟微微颔首:“我知道了。” 邢禾突然想起了李欣珏那个直到现在也还未现身的父亲:“对了,阿清,你有听说过一个叫做李轩逸的人吗?” “怎么了,是李欣珏的事情有什么新的进展吗?” 邢禾点了点头:“我和李欣珏的妈妈冯朝霞接触了半天,大概了解了一下她的家庭状况。 李欣珏是独生女,喜欢侦探小说,并且有着一定的破案侦查能力。 李欣珏的父亲李轩逸则是从事科研行业,行踪不定,留下的联络信息指向研究院内的研究员宋文。” 这个名字可不算陌生,清孟意外道:“可是宋文早在几周之前就已经没有再出现过了。” “所以冯朝霞并没有找到他,李轩逸至今也没有出现。” “还有其他的线索吗?” 邢禾点了点头:“李欣珏的好友陈胜男为阻拦她自杀遭到刀刺重伤,但事发时游乐场监控受损无法还原,因此所有情形皆由现场目击证人描述而来。” 清孟与邢禾对视一眼,看出对方的心思与自己一致,多半是有人对监控设备动了手脚。 “既然与宋文有联系,李轩逸一定与向天和刘向山之中的一方关系不浅,我们需要尽快掌握他的行踪。” 说完这句话,清孟的眉头微微皱起。 不仅李轩逸的身份成迷,她总觉得这场自杀事件感觉起来有一丝违和感。 不像是李欣珏自杀时偶然被路人撞见。 反倒像是有人专门请了一大群路人来见证李欣珏确实是自杀身亡,并且还刺伤了同行女孩。 邢禾看出了她的困扰:“虽然还不能确定李欣珏的死亡是一种震慑、误杀、还是什么,但是有件事情可以确定,她的死亡原因肯定不是自杀。” “但是目击者众多,又说明这确实不是假象,起码从肉眼上来看。” 邢禾继续道:“你还记得廖宏发吗?” “记得。” “在你昏迷的时候他明明知道集中安置点全是炸弹,但却依然留了下来。” 清孟并不清楚这些,安静地听着邢禾讲。 邢禾把车停进车库:“很明显,他是受向天所操控,并非不想逃,而是没有办法逃。” 她取下钥匙,转头看向清孟:“同理可得,李欣珏的行为有可能是出于什么不为人知的原因不得不自杀。” 清孟若有所思道:“你认为她有可能是被某个人控制了?” 邢禾叹了口气:“嗯,还有一个问题,你还记得我们发现的那本日记吗?” 清孟眼神微凝:“李欣珏也去过鬼屋? 邢禾点头:“我怀疑她是发现了什么事情才被灭口。” 清孟皱着眉问:“那位同行的小女孩陈胜男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陈胜男受了重伤,正在医院接受治疗,目前还没有苏醒。” “我们可以找个时间过去看看她,她是案发时离李欣珏最近的人。” 邢禾下了车:“嗯,我们还需要再去游乐场走一趟,看看里面到底藏了什么东西。” 清孟突然开口道:“我想看看李欣珏的尸体。” 邢禾有些意外:“你打算再进行一次鉴定?” 清孟关上车门:“在丧尸和异种的课题上,我研究了四年。受人操控时它们的脑中会留下一种明显的不可逆转损伤,类似于帕金森患者身上会出现的黑质致密带变薄的症状,或许我能在她的身上找到相同的痕迹。” 邢禾回头看她:“你认为李欣珏是异种或者丧尸?” “如果李欣珏处在受到攻击,正在转变为丧尸或异种的潜伏阶段当中,那自然是更简单。但是我更担心,他们已经具有了掌控普通人心智的手段。” 掌控普通人心智的手段…… 邢禾的心中涌上一股寒意。 “后天李欣珏的尸体会被交还给冯朝霞,在那之前我可以争取到再对她的身体做一次系统检查的机会。” 清孟眼眸低垂:“那就定在明天吧。” “好。” 叮咚—— 清孟的通信器突然响了。 是樊花发过来的信息。 「清孟姐,你的身体还好吗?」 为了防止樊花担心,她们并没有把肖雨昏迷不醒的消息告诉她,但现在看来,她应该是通过谌夏得到了消息。 「我已经出院了,不用担心。」 「肖雨姐还好吗?」 「她的身体已经恢复了不少,应该过不了几天就会醒了。」 「我明天过来看你们吧!」 「不用麻烦,现在最要紧的保证自己的安全。」 「没事,小夏也和我一起。」 清孟不好再拒绝。 「好。」 一夜很快过去。 清孟和邢禾一大早就来到了治安巡查局。 今日这里的气氛比往日要忙很多。 看来是因为肖雨的遇害,导致上面施加了很多压力。 “邢处,清小姐,你们来了!” 接待邢禾二人的依然是吴佳怡。 得知肖雨被救之后,她整个人的精神状态都明显好了许多。 毕竟对于她这样一个单纯的小姑娘来说,背负上一条人命还是太过于沉重了。 邢禾抬头看她:“你知道我们今天来的目的吗?” 吴佳怡郑重地点了点头:“知道,要重新查验死者尸体,审批已经下来了。” “好,那带我们去吧。” 往里走的路上,路过了办公室,范奇峰的位置仍然空着。 “范奇峰的通信器找到了吗?” “找到了,范奇峰没有机会离开局里,只来得及把通信器扔在食堂的泔水桶里,我们找到通信器的时候机身已经彻底毁坏了,但还好记忆芯片没有出问题。” “结果怎么样?” “技术人员还原出范奇峰确实和黄景豪进行过多次通话,目前他已经被提交程序进行审问了,不过还有一件事情有些奇怪。” 邢禾起了些兴趣:“说来听听?” 吴佳怡点点头,继续道:“还有两个号码与他的交流不算频繁,但基本上会保证每个月一次的频率,范奇峰自称那是他的远方亲戚。 但是经过核实,他的远方亲戚早就在末世爆发的那年就失踪了,安置点中根本没有他所说的两号人。” 邢禾若有所思道:“没有任何备注?” 吴佳怡回忆道:“其中一个备注张,另一个备注1号,没有什么参考价值。” 清孟突然开口:“接受信号的地区能定位吗?” 吴佳怡点了点头:“当然可以,不过张的信号比较模糊,最多只能限定在第四十层,至于另一个——” 吴佳怡犹豫了一下,看起来有些为难。 邢禾注意到了这一点,她的声音中不自觉地带上了些压迫力:“吴专员,希望你能配合特殊行动处办案。” 吴佳怡这才回想起,眼前的邢禾并不单单是一个一脸和气好说话的普通人,同样也是那个传闻中扫清了一整座城市残存丧尸的特殊行动处处长。 她没有权利拒绝她的提问。 吴佳怡有些挣扎地道:“还有一处信号是从巡查局内部发出去的。” 第120章 阿清,你觉得我什么都没发现吗? “上面下了封口令,让我们在案件处理完之前保持沉默。” 巡查局内部发出的信号,这么说来有内鬼? 范奇峰恐怕也只是那位姓张的人和代号1的人联络的工具。 代号1或许与肖雨有着直接的冲突关系,也有可能像范奇峰一样,单纯的为利益所驱动。 邢禾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四周埋头工作的人群,状似无意地道:“肖雨有和谁吵过架吗?” 吴佳怡摇了摇头:“没有,肖副局人好,除非是真的玩忽职守,否则几乎看不到她生气。” 清孟捕捉到她的用语:“玩忽职守?前面有人触过她的霉头?” 吴佳怡僵了一下,讪讪道:“我只是随便说说,算不上玩忽职守,就是一件小事。” 邢禾直直地盯着她,眼神中带着点审视。 “其实是有人走关系进了咱们局,虽然他本人能力不够,但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说到这里,吴佳怡把她们拉到角落:“主要是在一次搜救的时候,这个人玩忽职守导致受害者差点意外丧命,回来之后肖副局就大发雷霆,把那个人辞退了。” 邢禾若有所思道:“走的谁的后门?” 吴佳怡哭丧着脸:“我能不说吗?” 清孟淡淡地瞥了她一眼:“你本可以选择说自己不知道,不过现在显然是有些来不及了。” 吴佳怡左看看右看看,又凑得离两*人更近了些,像是在做贼一样压低了声音:“其实是我们傅局塞进来的人,听说好像是他远方侄子。” 邢禾有些疑惑:“副局?你们这里不是只有肖雨一个副局长吗?” 吴佳怡摆了摆手道:“不是不是,你误会了,我说的是我们的局长,他姓傅,平常怕惹他不高兴我们都直接叫他局长。” 邢禾和清孟对视一眼,两人都在瞬间参透了对方的想法。 局长、傅局长、副局长—— 肖雨如此年轻,升迁速度又堪比坐火箭,这个所谓的傅局长心中应该早有忌惮。 再加上肖雨大庭广众之下痛批他送进来的人,这梁子不结也得结下了。 邢禾的心中起了些别的心思。 有没有可能,这个1号代指的是那位神秘人的地位呢? 比如说,治安巡查局的一把手,这个所谓傅局长。 在局里说自己顶头上司的坏话,吴佳怡有些心虚,她小声道:“我先带你们去化验室吧。” 清孟点了点头:“麻烦你了。” 邢禾没再说什么,安静地跟在吴佳怡的身后。 来到内部整个空间便明显安静了许多。 走廊的尽头就是化验间了,进行虹膜解锁之后,吴佳怡就带着两人进了第一个消毒间。 将无菌服手套等装备穿戴完毕,到达最里面的化验间后,邢禾和清孟也终于见到了那个躺在操作台上的女孩。 由于存放在冰柜中的缘故,李欣珏的尸体保存得较为完好,腐败气体和组织液化都不算特别严重。 严格意义上来说,这也是邢禾第一次见到这个名叫李欣珏的小孩。 可能是那个房间中塑造而出的随意又洒脱的形象实在太过鲜活,所以在见到那张毫无血色但却和照片上如出一辙的脸时,邢禾难得有些出神。 清孟第一时间就进入了工作状态。 “伤口位于心前区,边缘整齐,末端逐渐变浅,方向由外向内,自上而下倾斜。不过——死者左前臂处有两处明显淤青,这是怎么造成的?” 候在一旁的吴佳怡立马开口解释道:“这是被害者陈胜男试图夺刀阻止死者自杀时导致的,并非死者与人打斗时产生的搏斗伤,这一点在旁观者口中也有所印证。” 清孟闻言点点头:“可以初步确定死者是自杀了,准备进行PMRI吧。” “好的,清小姐。” 影像出来之后,清孟的脸上闪过一丝果然如此的表情:“死者的脑中出现了黑质致密带变薄的症状。” 邢禾不太懂这些专业术语,但脑海中隐隐约约还对昨天清孟提到的黑质致密带这几个字有些印象。 这么说来,清孟的猜测应验了,李欣珏果然是被操控之后才做出了自杀以及捅伤好友的一系列诡异举动。 邢禾转头看向吴佳怡:“案发现场一共有多少个人?” 吴佳怡回忆道:“一共有十二个人,一个工作人员,十名游客。” 邢禾皱了皱眉:“这么多?身份都确定了吗?” 吴佳怡点头道:“在场游客的身份都当场确认过,那位工作人员则是被带到局里录了口供。” 邢禾继续道:“你认为有什么可疑的地方吗?” 吴佳怡思考了一下:“如果非要说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的话,其中一位游客没有安置点的登记身份证明,不过他闹着急着要走,由于没有找到他与本案有关的确切证据,现场解除封锁之后就将人放走了。” 邢禾抬头道:“我可以看看当天的口供记录和案发现场的记录仪吗?” 吴佳怡有些犹豫,虽然她也想说可以,但是这些资料具有较高的保密性,必须要获得申请才可以查看。 就在这时,一声厚重的男声响起。 “等一下!” 邢禾和清孟同时转过头。 门口站着的是一个穿着制服的中年男性,他的头上夹杂着几根白发,但体型壮硕,看起来十分硬朗。 从肩上的徽章来看,来人在治安巡查局的地位不低,有极大可能就是吴佳怡口中那个与肖雨有些摩擦的傅局长本人。 果不其然,吴佳怡抬起头来,有些心虚地后退两步:“局长,你怎么来了?” 邢禾开口占据了先机:“今日叨扰,还请傅局长不要见怪。” 傅博宇脸上挂着笑,但嘴角不上不下的样子反倒让人觉得虚伪。 “哪里的话,百闻不如一见,早就听说特殊行动处的邢处长巾帼不让须眉,傅某实在是佩服啊!” 邢禾不卑不亢道:“傅局长谬赞了,作为后辈,我需要向您学习的地方还多。” 这几句话似乎很好地满足了傅博宇的虚荣心,他转过头看向一旁的清孟:“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就是中心研究院那位最年轻的天才研究员,清小姐吧?” 清孟微微颔首:“傅局长过奖。” “不用谦虚,我知道你们两个都是对于安置点来说不可多得的重要人才。” 傅博宇的眼睛一转,“不过,我刚刚听说,你们想看审讯的监控录像?” 邢禾点了点头:“是的,不知道傅局长能不能行个方便。” “如果是其他人要这么干,我傅某自然是不能同意,毕竟是不合规矩的事情,不过邢处长和清研究员嘛——” 傅博宇大手一挥。 “看在你们的面子上,我傅某今天就豁出去帮你们这个忙。” 邢禾在心中冷笑一声。 特殊行动处办案不需要任何人的许可,这是那位指挥官亲自赋予的权力,到了傅博宇眼中反倒成了他卖给她的一个人情。 不过傅博宇要装疯卖傻,她也就陪他装聋作哑了。 “那真是太感谢傅局长了,我们现在就过去吧。” 傅博宇勾了勾嘴角,没再开口,竟然真的带着两人来到了集中监控室。 见局长来了,工作人员没有任何犹豫地调出了那一日的完整监控录像。 邢禾站在其身后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脑屏幕。 清孟没有看监控的画面,反倒是观察起了一旁的傅博宇。 她清晰地捕捉到,在邢禾的注意力转移到监控画面上去的一瞬间,傅博宇看向她的眼中闪过了一道轻蔑的光。 清孟明显能感觉出来傅博宇这个人有问题。 但他却一副并不害怕她们翻看口供查看监控的样子。 为什么? 是他自信自己摘得足够干净,还是他对口供做了手脚? 又或者说,录口供的人根本无关痛痒? 真正的对象早已经逃之夭夭? 查完监控之后,邢禾紧皱着眉头,看起来像是没什么发现。 傅博宇笑眯眯地把两人送到了门外,见邢禾的锐气被挫,他脸上的表情隐约有些得意。 邢禾一路都没有再说话,上了车之后,清孟才开口道:“别着急,口供没看出东西也很正常,我们今天发现李欣珏有受操控的痕迹就已经是很大的突破了。” 邢禾抬起头来看她:“阿清,你觉得我什么都没发现吗?” 清孟愣了一下:“难道不是吗?” 邢禾眨了眨眼:“那这么说来,傅博宇一定也这么觉得咯。” 清孟这才明白目前的状况,原来愁眉苦脸的样子是邢禾假装的。 “那你发现什么了?” 邢禾的眼中闪过一道锐利的光:“你还记得,那日在游乐场送我礼物的工作人员吗?” 清孟偏了偏头,脸色不太明显地冷了些:“记得。” 邢禾没注意到自家女朋友的变化,还在激动地讲述着自己的发现:“你猜我发现了什么,监控下面那个做口供的工作人员竟然和她长得有八分相似。” 清孟不动声色地往车门的方向挪了一些:“你的意思是现场的工作人员是被替换过的?” 邢禾点了点头:“有很大的可能性,不过如果是这样的话,真正操控李欣珏意识的人恐怕早就已经逃了。”【魔蝎小说 mo xie xs .c om】 120-130 第121章 我把她当成我最好的朋友,她当然是特别的。 清孟淡淡道:“现场的目击游客不止一个,如果真的换了人,他们应该立即就会发现才对吧?” “阿清你忘了吗?游乐场的工作人员都是穿着玩偶服工作的,游客怎么可能会在第一时间发现换了……” 说到这里时,邢禾的语气突然变弱,像是意识到了什么。 清孟指出了事情的关键:“她没有穿玩偶服。” “我记得——她的名字好像叫何晓溪,是因为身份特殊吗?还是鬼屋这个位置有什么特别的?” 邢禾的眉头越皱越深。 清孟看了她一眼,不动声色地向外挪了些。 “你可以直接去找她问问。” 和那人当面对峙确实比在这里空想要有用很多,邢禾点头道:“那我找个时间跟她聊聊。” 就在这时,她莫名感觉此刻的氛围好像有些奇怪。 “阿清,你是不是离我远了些?” 对方的表情非常平静:“没有。” “真的没有吗?可是我明明记得刚刚伸手就能牵到你,现在” 邢禾伸出手,清孟行云流水地避开,她扑了个空。 “你记错了。” “记错了?”邢禾有些疑惑,“我最近记性确实有点差,不过这……” 铃铃铃—— 通讯器的声音响起。 邢禾拿起通讯器接通了来电。 “老大,你那边方便讲话吗?” “直接说。” “刚刚接到的消息,陈胜男醒了。” “位置发给我。” “好的,已经发到你的通讯器了。” 定位:安置点第一中心医院住院大楼1221。 清孟开口问:“是案件的那位第二当事人醒了吗?” 邢禾点了点头:“嗯,我们现在过去。” 第一中心医院住院大楼1221号病房内。 “你们是谁?不会是那疯子的家人派来劝我们和解的吧?我告诉你们,我们胜男受了这么严重的伤,精神损失费医药费补偿款他们别想少拿一分!” 床前站着的男人身材矮小,有些微的啤酒肚,嘴里镶嵌着金牙,穿着一身不太服帖的西装,手上还带着一个金扳指,十足的暴发户派头。 他一脸谨慎地看向门口的邢禾和清孟,就像是在盯着即将阻挡自己财路的煞星。 不出意外的话,这应该就是陈胜男的父亲陈富贵了。 而床上躺着的少女脸色苍白,身上还插着各种检测数据的仪器。 邢禾见过她的照片,所以一眼就看出了这就是李欣珏的闺中好友,陈胜男。 陈富贵还在继续骂骂咧咧,陈胜男吃力地从床上爬起来:“爸,小珏她不是故意的,而且她都走了,你能不能不要再” 陈富贵瞪了她一眼:“你这个败家玩意儿,知不知道我们家本来经济就紧张,这次为了给你治病又花了多少钱,我没骂你就算了,你怎么还好意思替那个没良心的疯子说话!” 陈胜男小声道:“那我们不住这里就好了,之前经常去的那个社区医院也能治病,还便宜不少……”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想替那个冯朝霞节约钱是吧?怎么没见你给家里找点儿钱回来呢?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说到最后一句,陈富贵的手高高扬起,一副要动手的样子。 陈胜男的眼中闪过一丝惧怕,往回缩了缩,终究是没再开口说话。 清孟若有所思地看了看病房中的两个人,对这个家庭的状况已经有了大概的了解。 邢禾公事公办道:“治安巡查局办案的,希望你们可以配合一下。” 陈富贵愣了一下,将信将疑道:“来办案的?我怎么没接到通知,不会是骗我的吧?” 邢禾没说废话,把挂靠在治安巡查局的证件甩给他。 陈富贵接过证件仔仔细细地翻看了一番,就差没上嘴咬一咬看证件套是不是真皮的了。 邢禾拿回证件:“现在可以配合了吗?” 陈富贵的目光投向身侧的清孟:“那这位是?” 邢禾淡声道:“我的助理。” 陈富贵换了副嘴脸,脸上挂上一个谄媚的笑,伸手道:“原来两位是治安巡查局的长官,失敬失敬!” 邢禾没理会他伸出来的手,雷厉风行地走进了病房。 清孟也直接略过了他,跟在邢禾身后进了病房。 陈富贵的脸色变了又变,把手放下,整理了一遍身上的西服才假笑着走了进去。 “还没自我介绍,我是陈富贵,这一片的黄金生意都是我承包的,大家都叫我陈总,两位警官应该也听过我的名字吧?” 清孟轻轻地摇了摇头:“我对黄金不感兴趣。” 邢禾抬眼看他,脸上是不加掩饰的讽刺:“刚才还听说陈总家庭拮据,连住院的钱都出不起,现在就做上黄金生意了,莫不是卖的以假乱真的铜镀金吧?” 这话要是传出去,陈富贵的黄金生意可就别想做了。 他的脸色变了变,赔笑道:“刚刚只是跟胜男开个玩笑,两位长官可别当真。” 屁颠屁颠地去准备了三根板凳,陈富贵一抬屁股准备坐下。 邢禾低头看着手里的‘材料’,毫不留情道:“麻烦这位父亲出去一下,我们和被害人要单独谈话。” 陈富贵的心头一股无名火冒起,他强压着火气开口:“我是胜男的父亲,有什么是我不能听的吗?” 邢禾的表情没什么变化:“这是我们办案的程序,有任何问题欢迎到治安巡查局投诉我,不过如果耽误了案情,你的巨额赔偿款还能不能要到我就不知道了。” 陈富贵不可置信地道:“你在威胁我?” 邢禾的眼中闪过一丝冷意:“我有在威胁谁吗?” 陈富贵站起身看向清孟:“我要举报你们治安巡查局徇私枉法,暴力对待受害者家属。” 清孟微微颔首:“请便。” 邢禾在笑,但笑意却不达眼底:“想必陈总也清楚,受害者证词事关案件定性,是非常重要的环节,你应该也不想上面出现什么不利于索要赔偿的词句吧?” 陈富贵指了指邢禾,又指了指清孟:“你们两个是一伙的!” 虽然看起来情绪激动,但是他终究还是没敢再说什么,怒气冲冲地摔门而去。 观察了一圈四周并无录音设备,两人便坐下了。 “你就是陈胜男吧?” “我是。” “我们这次来,主要是想向你了解案发当天的具体经过和情况。” 陈胜男打量着两个人,眼中还带着一丝怯意。 清孟柔声安抚道:“不用太过紧张,不管是什么问题你都只需要如实陈述就好,我们不是坏人。” 大概是感觉到了两人没有恶意,陈胜男稍微放松了些:“你们问吧,只要是我知道的,我都会告诉你们的。” 邢禾和清孟对视一眼,开口问出了第一个问题:“你好像并不恨她。” 比起提问来说,邢禾更像是在陈述一个结论,并且她和陈胜男双方都知道那个她字代指的是谁。 大概没想到邢禾不问更为紧要的问题,反而是问出了这样一句话。 陈胜男愣了一下,过了一会儿才轻轻地摇摇头。 “不恨。” 没有着急询问原因,邢禾只是如同闲话家常一般打开话题。 “你和李欣珏是好朋友对吧?” “是。” “可以问问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吗?” 陈胜男有些犹豫,显然是不明白这个问题和案件有什么关系。 邢禾笑了笑:“我没有恶意,只是在李欣珏的家里看到过你们的合照,所以有些好奇罢了,如果你不想回答的话可以不回答。” 陈胜男沉默了一会儿:“我和小珏是在幼儿园的时候认识的。那个时候我很内向,没什么人愿意和我玩。是小珏主动和我说话,然后我们才成为了好朋友,我很感谢她。” 听到陈胜男讲述她和李欣珏的往事时,邢禾往清孟的方向看了一眼。 对方正在十分投入的倾听着。 邢禾下意识地联想到很多年前刚认识清孟的时候。 她还在上高中,不爱主动开口说话,身边也没有江平安。 是高中才突然变成这样的,还是多年来的孤独常态呢? 邢禾的心脏不受控制的隐隐作痛。 就在这时,清孟回望过来,冲着她微微地摇了摇头。 邢禾看懂了这个眼神。 她是在告诉自己,和陈胜男并不一样,她的处境是自己选择的,她并不会因此而难过困扰。 邢禾收拾好心情继续提问:“我记得你们还有一个朋友?” 陈胜男点了点头:“她的名字叫祁玉,是我们上了小学之后认识的,这些年也一直在一起玩。” “你觉得李欣珏和祁玉都是怎么样的人?” “祁玉人很好,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会带上我们,小珏——”陈胜男思考了一下才继续,“她就像是一道光一样,总是温暖耀眼。” 尽管都是正面的评价,但陈胜男的语气差别实在太过明显。 : 清孟抬眼看她:“在你心里,小珏好像有些特别。” 陈胜男的脸色有些不自然,吞吞吐吐地道:“我把她当成我最好的朋友,她当然是特别的。” 第122章 还给我吧,求你了—— 心中已经确定了某个事实,但清孟的脸上没有表露分毫,只是淡淡道:“嗯,看来确实如此。” 邢禾领悟到了清孟话中的深意,她审视着陈胜男的表情,不放过上面任何一个细微的变化。 “你认为李欣珏会伤害你吗?” 陈胜男立马否定了:“她不会的。” “可是她明明已经这样做了不是吗?” 陈胜男用力地摇了摇头:“那不是她,那不可能是我认识的小珏!” 清孟轻声问:“你为什么这么笃定” 陈胜男红着眼睛,情绪看起来有些激动:“因为没有人比我更了解她,我说过了,她是光,只会把我从泥潭里拉出来,永远不会做出那样的事情。” 邢禾没有继续刺激她:“那我可以理解为你认为李欣珏不可能会自杀吗” 陈胜男低下头,纯白色的被子衬得她的脸没有一丝血色。 “小珏本来就不可能会自杀!我们明明已经说好了下周陪我一起过生日的。” 已经约和好朋友下周一起过生日的活泼少女有什么理由突然自杀呢。 陈胜男的话愈加印证了邢禾的猜测。 她拍了拍陈胜男的肩膀以示安慰,等到对方情绪稳定下来之后才继续开口。 “意外发生的时候你离李欣珏很近,有注意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因为长时间没有喝水,陈胜男的嘴干得起了皮,她一边回忆着当时的场景,一边无意识地舔了下嘴唇。 “那个时候小珏很奇怪,我喊她的名字她没有任何反应,看我的眼神也让我感觉十分陌生,就好像根本不认识我一样。” 清孟的表情变得严肃了起来:“这个症状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应该是进入丛林探险之后。” 邢禾抬头看向陈胜男:“抱歉打断一下,丛林探险是指?” “一个游乐场的游玩项目,我们还没有进去就……所以我也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不过听说有点类似于小型动物园。” 邢禾点了点头:“明白了。” 见她说完了,清孟继续开口道:“在那之前有什么特别的人和她接触过吗?” 陈胜男没说话,应该是在尽力地回想,两人也没出声打断她的思绪。 过了一会儿,陈胜男终于开口道:“如果非要说的话,好像只有检票的工作人员和她有过接触,不过我没想起来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抱歉。” 工作人员 邢禾试探道:“是一名女性的工作人员吗?” 陈胜男有些不确定:“和小珏接触的是一个穿着玩偶服的工作人员,不过旁边确实是还有一个女人。” 穿玩偶服的人和一个女人? 治安巡查局那边的记录中显示案发时现场只有一位工作人员。 可是按照当事人的说法现场却有两位…… 邢禾调出通信器中何晓溪的工作照片。 “你看看,是这个女人吗?” 陈胜男看了一眼,然后立马回答:“就是她!” 邢禾又问了一遍:“你能确定,从始至终这个人都在吗?” 陈胜男的眼神写满笃定:“能确定!” 何晓溪是一行人进入鬼屋时的接待人员。 邢禾几人离开鬼屋时她也在,甚至还特地追出来送了她们一个礼品。 可是如今陈胜男却说这个人一直都在案发现场。 唯一能够解释得通的就是何晓溪趁着邢禾一行人解密的间隙去到了‘丛林探险’,案发之后她趁人群混乱之际重新回到鬼屋露面,最后又在巡查局的人到达现场之前赶到了案发现场。 听起来好像没什么问题,但邢禾却总觉得哪里有些奇怪。 那个身穿玩偶服的人去了哪? 肖雨知道这个所谓的工作人员其实早就在鬼屋有过数面之缘了吗? 何晓溪两头奔波的目的又是什么? 感觉真相就在咫尺之遥的地方,却总是差一点点才能触及,邢禾不自觉地皱了皱眉。 “可以跟我讲一下你们那天在去丛林探险之前都做了些什么吗?” 陈胜男回忆道:“只玩了些普通的项目,除开中途小珏突然兴致勃勃地跟我说要玩解密游戏之外,也没什么特别的。” 邢禾双眼微眯:“解谜游戏?” 陈胜男点了点头:“小珏平时就很喜欢这些。” 说着她从枕头下面拿出一台小型相机。 “如果是想知道我们的行动轨迹,你可以看这个,或许会更清楚一些。” 邢禾接过那台小型相机:“这是……” 陈胜男看着相机,眼中有着不加掩饰的眷恋。 “小珏提前送给我的生日礼物,这次来游乐场正好带上了,里面有那天的照片。” 邢禾了然,打开相机读取相册里的照片。 最开始的几张是李欣珏拍摄的。 门口那尊女娲雕像,刺激惊险的过山车,骇人的鬼屋。 除却在变化的背景,一直不变的是画面上两个脸上洋溢着笑容的青涩少女。 后面几张应该是陈胜男拍的,画面里都是李欣珏一个人。 邢禾右手按动播放键,仔细地观察着画面上的细节。 看了一圈,她果然在其中一张照片当中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在这张照片上李欣珏的姿势看起来有些奇怪,整个人紧绷着,像是在观察什么东西。 邢禾翻转相机朝向陈胜男:“这一张是在哪里” 端详了一眼照片,陈胜男摇了摇头:“这是我去上完厕所之后回来抓拍的,记不清是在哪里了。” “没事,我就是随便问问。” 谈话差不多进行到要收尾的时候了,邢禾将相机递还给她。 “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能再回忆一下还有没有什么能证明李欣珏刺伤你不是出自她本愿的细节?这对于案件定性来说非常重要。” 陈胜男睁着眼睛看着前方出神,像是在回想着什么。 因为时时刻刻都在关注着身旁人的动静,在李欣珏拿起那把水果刀的第一时间,陈胜男立马就察觉了她的异常。 那时李欣珏的脸上面无表情,把冒着寒光的刀口对准了自己的腹部。 陈胜男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下意识地伸手去拦她。 可下一秒,李欣珏就像一个无情的机器一般,把刀口转向了陈胜男。 毫无防备之下,陈胜男的腹部连中数刀,她能感觉到伤口处一阵阵的钝痛,抑制不住往外涌的热流。 陈胜男清楚地意识到,在那一刻对面这个人是想要杀掉她的。 出于恐惧和委屈,她哭着喊出了她的名字。 “小珏,你怎么了?” 就在那一瞬间,她无比清醒地从对方的眼中捕捉到了一丝挣扎和惊恐的情绪。 再然后,李欣珏将那把带血的刀从陈胜男的血肉中抽出来,狠狠地扎入了自己的心口。 陈胜男从情绪当中抽离出来:“只要有证据,她们就不会说小珏是疯子,是杀人犯了,对吗?” 清孟微微点头:“如果证据足够具有说服力的话。” 陈胜男满脸认真地道:“那如果我说,我就是那个证据呢?” 邢禾愣了一下:“你” “它本来打算杀了我,你们应该知道那个它可以办到,但是那时我喊了小珏的名字,”陈胜男的眼神变得有些复杂,“是小珏让我活了下来。” 邢禾和清孟对视一眼,她们都相信陈胜男的话是真实的,但是在没有找到确切证据之前,这都只能作为参考。 清孟轻声回复:“我明白了,我们会认真参考你的证词。” 听见这句话,陈胜男的眼神暗淡了些,她最擅长做阅读理解,所以清楚认真参考就是无法作为证据的意思。 就在这时,病房的门突然从外面打开了。 一个挺着大肚子的女人走了进来。 “两位警官,你们该问的东西问完了吗?我们胜男要休息了。” 陈胜男有些意外地问:“妈,你怎么过来了” 邢禾站起身来:“已经差不多了,感谢配合。” 女人阴阳怪气地道:“我女儿受了这么重的伤,该有的赔偿一点不能少,两位警官可不要徇私枉法,否则别怪我豁出面子去你们巡查局门口闹。” 陈胜男有些难堪道:“妈,你别这么说……” 女人提高了声音:“大人说话小孩儿插什么嘴!” 邢禾看了她一眼,眼神中的冷意让对方收敛了一些。 清孟站起身面向陈胜男:“谢谢你愿意把这些告诉我们,也提前祝你生日快乐。” 陈胜男愣了一下,还没来得及说话,一旁的女人已经缓过神来臭着脸开始送客了。 “不劳两位费心,如果没什么事的话就可以离开了。” 邢禾和清孟没再说什么,转身走出病房。 砰的一声,房门在身后重重地关上了。 两人走后没多久,病房中传出了些许争吵的声音。 “这是什么?” “没什么。” “是不是李欣珏给你的东西!” “不是的……” “还说不是那个疯子给你的东西!陈胜男你长本事了,竟然还学会撒谎了,是不是要气死我,把你弟弟的命也收了你才满意?” “我不是这个意思……” “给我!” “妈妈!小珏留给我的只有这一件东西了。” “哼,我为了你怀着弟弟还跑上跑下的,你一天天的就知道吃里扒外,果然是个赔钱货,这个相机我替你扔了,你别想再拿回去。” “不要!还给我吧,求你了——” 第123章 你靠这么近干什么?” 离开医院后,邢禾没有着急去往下一个目的地,反倒是当着清孟的面拨通了一个电话。 “加派人手,十二小时轮班守着,对,不用在意她的父母。” “嗯,有什么消息第一时间联系我。” 说完,邢禾放下了通讯器。 清孟开口道:“你觉得他们会对陈胜男下手?” 邢禾眼中是显而易见是担忧:“如果陈胜男没有说谎的话,恐怕在一开始,对方就存的是直接将两个人一起抹杀的心思,也不过是因为李欣珏短暂的清醒,她才勉强捡回半条命。” 清孟抬眼看她:“你觉得她说谎了吗” 邢禾摇了摇头:“她不会说谎的。” 对于原因,两个人都心知肚明。 陈胜男喜欢李欣珏。 年少时的暗恋总是青涩且热烈,案件进展到这一步,对于陈胜男来说,真相自然也有着非同寻常的意义。 邢禾深吸了一口气:“这件事与游乐场的秘密有着很大的关系,对方会对陈胜男保持关注几乎是必然的。” 清孟也很清楚这一点。 之前在治安巡查局开展调查的风口浪尖上,陈胜男又生死不明,游乐场背后的人才勉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作处理。 如今陈胜男苏醒过来了,多方关注之下,那对方便不可能再放过她。 清孟思索道:“治安巡查局的人呢?” “我今天只是借着治安巡查局的名头抢先了一步,晚些时候他们也会过来找陈胜男问话。不过……如果那位姓傅的局长真的有问题的话,他会专门派人守着她的可能性不大。” 清孟的眉头微微皱起。 邢禾知道她是在担心陈胜男,于是宽慰道:“我早前安排了两个身手不错的在暗处盯着,刚刚又加派了些人手,应该不会有事。” 清孟微微点头:“好” 汽车开出去很长一段距离,清孟没再开口说话。 邢禾不禁觉得奇怪。 “阿清,你不问我们去哪里吗?” “去哪?” 副驾驶位传来清孟冷清的声音,语气听起来却有些不太对劲。 邢禾有些纳闷,偏过头看了清孟一眼,这才发现从治安巡查局出来的时候偶然察觉到的疏离并非错觉。 这人确实是离她越来越远了,物理意义上的。 因为过于靠近车门,清孟整个人都挤在一起,坐的很直,那张好看的脸又紧绷着,看起来有些许的可爱。 邢禾能直观地感觉到她在不开心。 但是与昨日从医院里出来时那种沉重深邃的悲伤又不一样。 今日的清孟是轻快的,她并不是真正的在生气,反而就像——在闹什么小脾气一般。 邢禾把车停下来靠在路边。 “阿清,你怎么了?不开心吗?” 清孟淡淡的回答:“没有。” 虽然邢禾在某些时刻有些迟钝,但也不至于笨到真的相信这句轻飘飘的没有。 她认真反思起今日的所作所为来,想来想去,也没发现有什么不对。 最后只小声憋出一句:“阿清——是不是因为今天忘记给你早安吻了?” 清孟的耳尖有些泛红,但却没说话。 邢禾自觉找出了对方生气的原因,于是松开安全带,俯身上前。 察觉到她的靠近,清孟下意识闭上了眼睛。 邢禾轻轻地在她的嘴角印下一个吻。 清孟的睫毛纤长分明,微微颤动时就像蝴蝶振翅般唯美动人。 邢禾的眼中闪过一丝温柔,不自觉地伸手想要去触碰。 但下一秒,她的动作却落了空。 因为——那人偏头躲开了。 邢禾愣了一下。 怎么回事 难道她会错意了,清孟生气的并不是这件事? 像是知道邢禾在想什么,清孟递给她一个眼神。 “不是这个。” 恃宠而骄这几个字好像生来*就与清孟没有半分关系,可邢禾却莫名地从刚刚那个眼神中品出了一丝相似的意味。 ‘我并不因为早上缺失的吻而生气,但现在补上也不算太晚,只不过补上归补上,该算的账还是要算清楚。’ 邢禾的嘴角不受控制地勾起一抹笑意,看破却没有说破,只继续猜着:“那是不是因为早上从治安巡查局出来的时候我装的太像了,连你也骗过了。” “不是。” 邢禾正打算继续说,清孟却淡淡道:“不用猜了,要见的人还多,抓紧时间出发吧。” 要见的人…… 邢禾抓住了关键词,她想,她大概是知道清孟是在生什么气了。 “阿清,因为我说要找那个工作人员私下谈谈,所以你——吃醋了?” 这一次,清孟没有说话,反倒是偏着头看车外去了。 邢禾心里有数,应该是说到点子上了,于是笑着又喊了一遍她的名字:“阿清。” 清孟的语气没什么变化:“有什么好吃醋的。” 邢禾眯着眼睛:“因为那个人送玩偶的时候只和我说了话。” 清孟轻飘飘地道:“不过是一个涉案的工作人员,你要私底下和她沟通也好,面对面交流也罢,不都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 邢禾眨了眨眼:“谁说我要一个人去找她了,我明明是要和阿清两个人一起找个时间和她进行一次官方的面谈。” 清孟偏头看她:“是吗?” 这是邢禾第一次看见清孟吃醋,尽管在旁人看来可能有些无厘头。 可她却只觉得,不管是微微上扬的嘴角,轻轻扬起的下巴,还是隐藏在眼底深处的那一丝恶狠狠的恼意,此刻的清孟都实在是太过惹人喜欢了。 “当然是这样了。” 清孟没说好也没说不说,只是慢条斯理地转又过头去看前面:“开车吧,我们去哪?” 邢禾没有如她所说立马发动汽车,反倒是凑得更近了些。 温热的吐息轻轻地打在清孟的颈侧,一阵不知从何而起的颤意便涌遍了全身。 清孟下意识地往后退,可由于身后紧抵的车门,她只能被迫承受着邢禾的接近。 她有些不太自在地问:“你靠这么近干什么?” 邢禾压低声音,轻笑道:“阿清离我那么远,不就是想要我这样靠过来吗?” 清孟的脖颈处不受控制地起了些绯意。 “我没有。” 邢禾贴近清孟的耳侧:“你自己清楚有没有。” 大概是因为嗓子突然而起的干涩,邢禾的声音比平常要低沉一些,莫名有股蛊惑人心的味道。 清孟低下头,想要避开邢禾灼热的视线。 邢禾却不让她如愿,她单手托起清孟的下巴,强迫这个想要逃离的人抬起头看向她。 视线交融,两个人沉默着没再说话。 但随着时间的流逝,车内的空气却开始逐渐升温,肌肤相接的位置也烫的有些吓人。 邢禾本没打算做什么,可清孟的嘴唇轻启,在阳光的照耀下散发出某种诱人的光,看起来不像是拒绝,倒像是欲拒还迎的邀请。 于是,当空气中响起一声清脆的弦断之音时,邢禾脑中的理智也绷断。 她放任着自己吻上了那好看的唇瓣。 车窗外起了些微风,吹动着街道一旁的树叶飘摇,阳光穿过缝隙洒落在清孟的脸上。 邢禾没有闭眼,认真地看着清孟为她所动情的模样。 那张完美的脸上逐渐攀升而上的红晕,紧紧蹙在一起的眉间,还有偶尔从嘴边漏出的一两声轻哼。 邢禾从未见过如此美好的画面,即便是千金万两也没有半分与之放在一起作比的资格。 可是—— 即便她们已经错过了太多的时间,现下却仍有那么多的谜团未解,敌人也仍在暗处潜藏…… 没关系,不管是谁来碍事,全部都杀了就好了。 邢禾的眼中闪过一丝偏执,动作越发霸道了些。 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听见清孟因为呼吸不畅而分外急促的喘气声,她终于清醒过来抽离,将空气还给对方。 清孟睁开了眼睛,那双水意盈盈的眼中迷离和理智夹杂在一起。 还没来得及说话,邢禾却突然开口,说了一句少见的有些直白的话。 “阿清,我喜欢你。” 清孟的耳朵还有些发热:“嗯。” 邢禾又认真地说了一遍:“真的很喜欢。” 清孟轻轻地应了一声:“我知道。” 即便不说,她也知道。 邢禾没继续开口,清孟抬起头看她,却发现这人表情蔫蔫的。 “怎么了?” “没什么。” 清孟抵住邢禾的额头,碰了碰她的鼻尖。 “你不开心?” “你还没说呢。” 清孟装傻:“我怎么了?” “为什么不说你喜欢我?” 邢禾的声音闷闷的,听起来有些可怜。 清孟有些无奈地轻笑一声:“我爱你。” 这三个字很好地抚平了邢禾内心中那点小小的不满意。 当那股餍足的劲儿过去之后,她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的情绪似乎有些不对。 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但就是和平时的她有些不一样。 就在这时,清孟的通信器突然响了。 “我是清孟。” 不知道对方说了什么,清孟的表情有了些微的变化。 “找到了吗?我现在过来。” 说完这句话,她挂断了电话。 邢禾有些疑惑地问:“怎么了?” 清孟看向邢禾:“宋文找到了。” 第124章 邢禾的心中有些愉悦,她勾起嘴角,将还在滴血的剑尖指向那人的喉咙。 两人开着车很快到了定位当中宋文所在的地点,这里是一个居民点,看起来没什么异常。 根据消息,宋文就住在这里的三楼。 就在两人准备上楼的时候,通信器又响了,不过声响的来源并非来是清孟,而是邢禾。 “你说。” “好,我知道了,你尽量保护好她。” 挂断电话后,邢禾的表情严峻了许多。 清孟停下脚步:“怎么了?” 邢禾语气低沉道:“陈胜男那边要出事了。” 清孟皱了皱眉:“游乐场的人动手了?” 邢禾点头道:“对方早有准备,恐怕是在医院当中安排了眼线,在我们离开之后就立马动手了,加派过去的人手也在半路上被拦截了。” 清孟明白事情的紧急度:“你现在过去还来得及吗?” “应该可以,但是你……” 邢禾有些犹豫,她不放心清孟一个人去面对宋文这个未知的人。 清孟扫了她一眼:“我自己可以。” 还没等邢禾出言反驳,清孟从车上拿出了那把长剑。 “这个给你。” 邢禾用过这把剑,自然知道这是不可多得的好武器,于是她下意识道:“阿清——这把长剑不错,你带着防身更好。” “一开始就是给你做的,不要的话就扔掉。” 清孟的语气很淡,邢禾知道这句话并不是随口说说而已,她立马开口道:“我要。” 清孟把长剑递给她:“去吧。” 尽管还有些不安,但邢禾心中更加清楚的是。 在暗流涌动的研究院崭露头角,清孟只花了两年的时间,从不识武功招式到冷静从容地力战尸群,中间也不过短短四年。 她的能力从来不输于任何人,而她只需要相信她就好。 于是邢禾没有再说多余的话:“那我去了。” “嗯,注意安全。” 到达医院的时候,邢禾明显感觉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与之前截然不同的味道。 门口堵了一大堆人,有两个保安不知道正在大声吆喝着什么。 邢禾伪装成路过的样子走近了些。 从路人的抱怨和保安的喊话里面,邢禾大概了解了目前的情况。 由于内部线路出现了故障,两边的自动门都无法打开,为了防止翻墙及踩踏事件的产生,整个医院暂时封闭了起来,不准外面的人进去,也不准里面的人离开。 这点问题自然拦不住邢禾,脚尖轻轻一点,她便已经从围墙外面翻了进去。 派来增援的人手被堵在路上,现在守在陈胜男旁边的只有16号和21号。 根据16号传来的情报,游乐场派来的人伪装成了一群医生,准备在进来查房的时候时直接将有毒液体输进陈胜男的静脉当中。 发现不对劲16号便立即阻止了为首的人,对方大概是死士,发现事情败露之后并没有撤退,反而毫不犹豫地掏出了匕首。 陈胜男的父母当场中刀身亡。 21号留下来拖延时间,16号则是带着陈胜男逃离。 除了时不时变化位置的定位能确定两人依然存活之外,再没有任何讯息。 此刻停运的电梯前,一部分病人堵在电梯间,另一部分的人则是挤进了安全楼梯,来来往往的人虽然骂骂咧咧的,但还勉强算得上有序。 有人丧命,楼上的动静按理来说应该不小才对,却不见有人恐惧。 要么上了那层楼的人全部死了,要么他们全部受了控制,丝毫不知外面发生了什么。 如果不是要提前明牌的话,对方也不至于愚蠢到将一整栋的病人和医生全部杀死。 那便只能是后者了。 邢禾的神色有些严峻,难道对方果真已经拥有了针对普通人类的群体性控制技能,如果是那样的话…… 情况危急,邢禾没有选择走安全楼梯,而是直接找了处人少的位置,开始顺着外墙向上攀爬。 定位无法确定楼层,只能先去病房所在的第12楼确认21号的情况。 12楼,医生办公室。 明明已经过了午休的时间,里面却一名医生都没有。 邢禾从窗口翻了进去,刚一落地,她就看见了一群赤身裸体的人倒在卫生间门口。 邢禾上前蹲下试了试鼻息,都还活着。 毫无疑问,墙角的摄像头也都遭到了破坏。 看来对方只是想冒用这群医生的身份,并不想把事情闹大。 出了走廊,邢禾尽可能地压低脚步声,将自己身形隐藏在视野盲区处,警戒着随时可能会出现的敌人。 走过其他病房时,里面的人都呆滞地站在原地,只剩下基本的活动本能,对外界的声音几乎没有一点反应。 走廊上偶见打斗的痕迹,但她并没有遭受到任何攻击,也没有看见可疑的人。 悄无声息之下,邢禾便已经来到了陈胜男所在病房的房门外。 此刻能看到的视线范围,除了陈胜男的父母之外,还有几具辨不清身份的尸体躺在地上。 病房里一片寂静,没有活人的踪迹,只有鲜血流了一地。 16号依然没有传信过来报告最新的情况,难道来人已经杀掉陈胜男离开了医院? 邢禾暗自否决了这个可能。 对于16号的实力,她有足够了解,即便是带着一个‘拖油瓶’,那人也不可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被解决。 更大的可能是,游乐场背后的人猜到邢禾会前来,所以故意让人布置了眼前这一系列的障眼法,只为让她放松警惕。 想明白之后,邢禾屏住呼吸,轻轻地推开了虚掩的房门。 在踏入房间的那一刻,左右两侧的杀气便不再隐藏了。 右边来的是匕首,直冲着面门而去。 左边来的是爪子,奔着掏心饮血而来。 邢禾早有准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出腿扫向左边,那人避闪不及,失去平衡倒在了地上。 右边的匕首到了眼前,邢禾早有防备,抽出鞘中的长剑挡在身前,那把匕首便无法再前进分毫。 借着这会儿功夫,邢禾看清了地上那个正在费力爬起来的人。 泛白的眼睛,狰狞的青筋和爪牙,准确的来说,那应该是一只异种才对。 邢禾单手掏出安装了消音器的手枪,毫不犹豫地对着对方的颈部连射三枪。 还来不及反应,那异种便一命呜呼了。 与此同时,面前的人也没老实,准备绕过长剑攻向邢禾的其他弱点。 可邢禾却不会让他如愿,随手轻挑将匕首击飞,再一个毫不犹豫的下劈,对方的右臂便被砍掉了。 剑身穿过那人的身体时就像穿过了一层纸一般轻若无物。 果真是削铁如泥,锋利无比,毕竟这是清孟专门为她打造的。 邢禾的心中有些愉悦,她勾起嘴角,将还在滴血的剑尖指向那人的喉咙。 “说吧,他们人在哪里。” 那人还穿着医生的白大褂,只露出一双眼睛在外面。 即使明白事情不成,他也只是看着邢禾,眼中满是阴狠扭曲的笑意。 “你猜?” 邢禾的眼中闪过一丝淡漠,死士向来如此,什么都不怕,一个比一个疯,这些年来她遇到的不少。 明白对方是不可能说出什么有用的东西了,邢禾也就不打算再跟他浪费时间了。 手上发力,长剑直接将那人脆弱的喉咙捅了个对穿。 砰—— 是尸体倒地的声音。 邢禾扫了一眼地上混杂在一起的**残肢。 其中没有21号的尸体。 就在此时,楼上传来了一声轰隆声。 邢禾的眼神一凝。 这个声音……是21号的异能。 住院大楼只有12楼,再往上便是顶楼天台。 她没有再做停留,迅速往楼顶赶去。 通往顶楼的楼梯间比其他楼层要暗的多,没有灯光,门口堆着还几具尸体。 而拐角的角落里正蹲着一个手握匕首的人。 他的名字叫厉勇,此次被派来参与灭口行动的人之一。 厉勇的头儿正和对面的人打得火热,他则是被命令守在这里伏击后面赶来的援军。 已经十几分钟过去了,他却一个人都没见到。 就在这时,防火门的门把手却突然转动了。 厉勇调动了全身的神经,准备随时向上楼的敌人发动致命一击。 可让人费解的是,那扇门被推开了,却又只是发出了吱呀一声,然后便再无动静。 厉勇躲在转角的视野盲区处,进来的人看不见他,可他也因此受到了限制,无法掌握来人的动向。 紧握着手中的匕首,厉勇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变得急促了起来。 没有脚步声,如果有人进来了,那便说明对方没有上楼。 专业训练所打造出的素养告诉他,这种时候应该保持耐心,等待对方先露出马脚。 可一种玄之又玄的危机感却在迫使着厉勇离开自己的位置。 一番博弈之下,他最终选择了遵从自己的内心,尽量压低动静往旁边挪动着。 就在这时,厉勇却突然感觉到脖颈处传来一股有些冰凉的触感,然后便是一阵剧烈的疼痛。 下一秒,世界颠倒,他看见了自己的身体,那上面没有头。 然后便是血色朦胧中,那把闪着寒光的长剑。 第125章 难道——是因为她研究出了可以治愈异种的药吗? “清组长今日怎么有闲心登门拜访?” 宋文把着门,并没有想请门口这位不请自来的客人进去坐一坐的意思。 清孟直接开口道:“宋主任应该很清楚我的来意吧?” 宋文打着哈哈道:“我听不懂清组长在说些什么。” 清孟抬眼看他:“宋主任没必要和我打这些没意义的哑谜,如果你不怕隔墙有耳的话我倒是觉得在这里谈话也并无不妥。” 宋文的面上一僵,看了一眼她的身后,确定没有人跟随之后,这才沉着脸道:“进来吧。” 宋文的家中陈设十分普通,就如同他给人的感觉一样,看起来憨厚老实,任谁都不会想到他竟与向天的人有所关联。 只是,刘向山给的资料中明明标注了,宋文家中有父母,有妻子,还育有一子一女,眼下这个房中却看不出有他们的生活痕迹。 他的家人去了哪里? 清孟垂下眼帘,将疑惑暂时隐藏起来。 宋文端着一杯茶过来:“清组长请喝茶。” 清孟接过茶水放在桌上,并没有饮用,只是礼貌道:“谢谢。” 宋文也在她旁边坐下:“明人不说暗话,还请清组长明示,今天来到底所为何事?” 对方身上秘密众多,不可能轻易主动开口说什么,但清孟自然也不会把话口喂到他的嘴边。 她只是语意不详地道:“是总工让我来找你的。” 宋文的脸色一下子变了:“总工说什么了?” 清孟暗自关注着对方的表情:“没说太多,只是让我给你带了句话。” 宋文下意识问道:“什么话?” “现在还有回头的机会。” 宋文不自觉地咽了下口水:“什么叫还有回头的机会?” 清孟淡淡道:“他说你自己心里有数。” 宋文的眼中亮起一道希望的光:“那——刘总工的意思是,他会保护我和家人的安全吗?” 清孟抓住了他话里的关键词。 保护—— 宋文的家人正在面临着危险? 如果是这样的话,他突然从研究院消失一定也与这件事有关。 若宋文是出自利益或是另外的原因与向天合作,对方的同盟如同铁板一块密不透风的话,事情自然是不好解决。 可若宋文是被向天的人所胁迫,那今天的谈话主动权便是要掌握在她的手中了。 心中已有定夺,清孟的脸上却没显露出分毫,只开口道:“那要取决于你的诚意。” 宋文不自觉地看向房间的角落,清孟随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只看见一处洁白的墙面,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可在这一眼之后宋文却像是回归了现实一般,失魂落魄地道:“清组长还是替我谢谢总工的好意吧。” 清孟站起身,面上没什么波动,只在出门之前最后提醒了一句。 “李欣珏已经死了,希望宋主任不会为今天的选择后悔。” “小珏——死了??” 早在李欣珏出事之前,宋文就已经从研究院里消失了,李轩逸的女儿意外死于游乐场这件事他果然完全不知道。 得知这一消息后宋文的眼神中有着显而易见的挣扎,显然,他的内心早已有所动摇,只是还没有最后下定决心。 但清孟没再给他考虑的时间,直截了当地出了门。 不急不缓地下着楼梯,脚步声便成了天然的计时器。 啪—— 啪—— 啪—— 啪—— 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刚刚才合上的门又重新打开了。 “清组长,请等一下!” 清孟停下脚步站在原地,却连一个眼神都没有多给他。 “宋主任还有什么事吗?” 宋文有些谨慎地看了一圈左邻右舍:“关于工作的交接我还有些事情需要交代,方便请清组长吃个饭吗?” “可以。” 西门餐厅,包间内。 “两位的菜品已经上齐了,请慢用。” 清孟礼貌回复:“谢谢。” 服务员退了出去,并且轻轻地带上了门。整个包间里面只剩下宋文和清孟两个人。 离开那栋居民楼之后,宋文的状态明显放松了许多:“感谢清组长愿意赏光共进这顿晚餐。” 清孟很清楚宋文一定要离开居住地的原因,不外乎是有监听的设备或是有人监视,他愿意另选地方继续谈话也正合她意。 “无妨。” 清孟坐得很端正,宋文也没有去动桌上的饭菜,两人都心知肚明,吃饭只是一个借口,接下来要谈的事情才是此行的重中之重。 清孟轻轻地敲了敲桌面:“这个餐厅是我亲自挑选的,宋组长有什么想说的,现在便可以开口了。” 宋文有些犹豫道:“还没来得及问清组长,如果我不回头的话,会有什么后果?” 清孟有一口没一口地品茶,淡淡开口道:“军事法庭,威胁人类生存安全罪,枪决立即执行。” 即便早有预料,宋文的眼中也依然不受控制地染上了些惊恐:“枪决?那我的家人……” 清孟眼神漠然:“流放安置点外,终生不得踏入曙光安置点一步。” 这下宋文的脸色白了个彻底:“流放?” 现在外面的世界丧尸泛滥成灾不说,极端寒冷和炎热也足以让人轻易失去性命,离开安置点就会死,这已经成为了所有幸存者的共识。 枪决固然可怕,也终究是自己自作自受,但他的家人并没有做错什么,流放安置点外,那和慢性死亡又有什么区别呢? 宋文失了神,喃喃地开口:“刘总工真的能救我吗?” 清孟抬眼看他:“你还有别的选择吗?” 宋文没有别的选择,李轩逸那边已经出了事,他也没有多少时间了。 像是被下了死亡通牒,他瞬间苍老许多,就连原本挺直的肩背也变得佝偻了起来。 “清组长有什么想知道的,都请问吧。” 这便是下决心要倒戈了,没留给他缓冲的时间,清孟直接发问:“李轩逸在哪里?” 宋文怔怔地看着面前的饭菜出神:“他死了。” 虽然和邢禾探讨时,两人便猜出李轩逸可能已经遭遇了不测,但终究只是猜测,如今清孟终于从宋文的口中得到了证实。 “谁杀的?” “组织派来的人。” 不满意宋文说话总是模模糊糊,清孟微微皱了皱眉:“如果宋主任说话总是这样虚虚实实有所保留的话,我想我们之间的合作或许还有必要再重新商议一下。” 说完清孟便站起身来,竟真的是要打算离席走人了。 宋文的表情一滞,连忙站起身来挽留:“清组长别生气,再给我一个机会,我一定好好跟您讲清楚。” 清孟并没有坐下,只是看着他,眼神中带着一丝冷然。 宋文清楚,他必须要拿出足够有价值的情报,才会让对方有留下来继续和他谈的兴致。 他咬了咬牙,不再有所保留。 “组织的代称是x,成立时间我也不清楚,只知道成立的目的是为了研究丧尸的进化,以及实现人类对于丧尸的掌控,我和轩逸兄是同一所大学的校友,我是在四年前末世刚刚降临的时候被威胁着加入这个组织的,轩逸兄也是。” 清孟追问:“以什么方式威胁?” “以家人作为胁迫,如果轩逸兄同意加入,他们虽然会限制他的活动,但也能给他的家人解决住宿和生活问题,如果他不同意加入,他的家人就都会死于丧尸之口。” 清孟重新坐了回去:“那你呢?也是以同样的方式吗?” 宋文的脸上有些尴尬:“我不是。” 清孟抬头看他,等待着他的下文。 “他们掌握了我收受贿赂的消息。” 清孟若有所思:“因为你在研究院当内应,所以你没有被限制活动,也就成为了他和家人联络的线人?” 宋文点了点头:“但也因为我没有被限制活动,所以我的家人被囚禁了起来,只有固定时间才能会面。” “嗯,知道了。” 宋文的表情有些沉重,继续开口道:“这些年间,研究异种的问题虽然有悖人伦,但毕竟对方本就是已经被感染的人类,终究也算不上什么太大的心理负担,可是,最近一年组织的新计划实在是太——唉。” 他叹了口气:“轩逸兄抗拒推进实验进程,组织虽然不需要不听话的人,但终究是看重他的才能所以一直没有动手,双方就一直僵持着。” “直到几天前,不知道为什么,轩逸兄突然和组织起了冲突,然后就……” 起了冲突? 是李轩逸通过某种方式得知了李欣珏的死讯,还是—— 清孟眸光微敛:“什么计划?” 宋文摇了摇头:“我在研究院没有办法接触到计划的核心,但是我听轩逸兄提起过,好像是一个人体实验,可以通过某种办法直接将人类转变为丧尸。” 即便是惯常喜怒不形于色,听见这句话时清孟的眼中也不受控制地闪过了一道惊愕。 为什么明明已经有了异种的存在,还要进行直接将人类转变为丧尸的实验,对方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难道——是因为她研究出了可以治愈异种的药吗? 第126章 那是你好看,但是他们再怎么看也没用,因为你是我的。 天台的双方正在僵持着。 16号和21号都拥有独特异能,专业能力过硬,即使身上已经满是伤痕,身后的陈胜男依旧被保护得很好,只是轻微受了些擦伤。 而在他们的对面,是数十个蒙面之人。 邢禾的嗅觉很敏锐,只凭那冲天的腥腐气息便能分辨出,这十个皮囊里套着的都是异种,没有一个人类。 难怪16号和21号会如此头疼。 邢禾来得悄无声息,面无表情地抽刀靠近,直到两只异种的头颅落地,在场的人才发现了她的到来。 不过,即便是发现同伴被砍了头,其他异种的脸上也没有任何愤怒的感觉,就好像没有丝毫察觉一般,依然木木地看着前方的三人。 21号出声提醒:“老大,他们不是普通的异种,背后有人在控制,小心!” 不是普通的异种? 对于下属的话邢禾保持着高度的信任,她脚尖轻点,跳到房顶处,从高处俯瞰着整个天台的全貌。 地面上有一个炸弹爆炸而造成的坑洞废墟,里面满是腥黑的血迹,还有不少残肢断体,却没有一具完整的尸体。 再反观那十只异种,他们之中的大多数身体都已经残缺了,其中就包括刚刚被砍了头的那两只。 但这些身体残缺的异种依然都站立着,就像是不会感觉到疲倦的机器人一般,没有痛觉,只要没有接收到指令就绝不会退缩。 邢禾皱了皱眉。 不管是丧失理智没有痛觉的普通的异种,还是廖宏发那样血统更为纯正,能保留部分的理智的异种,都和丧尸一样只需砍断头颅便能扼杀。 但眼前这是…… 就在这时,一阵似有若无的哨音突然从远处传来。 而就在哨音响起的瞬间,将三人团团围住的丧尸全都有了动作,它们步伐僵硬地退去,在天台的一角整齐地排列好,似乎是在等待着谁的出现。 邢禾落到三个人面前,先问了问目前的情况。 “你们怎么样?” 16号没有松懈,一边警戒着那群按兵不动的异种一边道:“我和21号受了些轻伤,陈胜男没有受伤,不过精神方面可能受了些刺激。” 邢禾看向陈胜男,女孩正僵硬地站在原地,双手紧紧地抱着头。 即便见到了邢禾这个熟悉的人出现,她的面上也全是惊恐,嘴唇哆嗦着半天没有说出一句话。 邢禾心中有了初步猜测,估计是由于亲眼目睹双亲在眼前身亡,她的精神遭受创伤,出现了轻微的失语症状。 而就在这时,一道古怪的声音响起。 异种队伍整齐的分作两列,中间留出了一条可供一人通行的通道。 而后一个身穿黑袍的人出现在了几人面前。 “邢处长,幸会。” 这人戴着面具看不清面目,声音也经过了变声器处理,想来应该就是这次行动的牵头人了。 邢禾没有回头:“你们继续保护好她,其余的事情我来解决。” 16号点头:“好。” 黑袍人的声音不急不缓,像是老朋友在打招呼一般。 “邢处长不必再费心了,你一出现我便清楚这次的行动失败了,所以我不会再动手。” 邢禾注视着对方:“你是谁?” 黑袍人一步一步地往前靠近:“邢处长这几年苦心竭力地调查,应该早就查出了不少东西了吧?还不知道我是谁吗?” 邢禾面不改色道:“你自己报上名来不是更快吗?” 黑袍人饶有兴致道:“邢处长真会说笑,那你帮我杀了陈胜男岂不也更快?” 而嘴上吸引着黑袍人的注意力,邢禾的手其实早就已经在暗自准备。 捕捉到对方漏了一个破绽,她便毫不犹豫地抽出匕首直接向他的腿部飞射而去。 不管黑袍人是否真的如他所说不打算继续动手,邢禾都已经做好准备要将这人留下来。 看见直奔自己腿部而来的匕首,黑袍人并不慌乱,依然稳如泰山地站在原地。 然后下一秒,那熟悉的哨声便又响起。 只见那些异种竟都前仆后继地冲上前做了他的人肉护盾,匕首毫无疑问地被拦了下来。 一击没得手,邢禾轻点脚尖借力一跃,瞬间出现在了黑袍人的身后,腿部肌肉蕴含着极大的爆发力直冲对方面门下劈而去。 可黑袍人的反应比邢禾想象中要快,只一瞬他就从她的锁定范围当中消失,再出现时竟是在天台的围栏边。 对方悠哉悠哉道:“邢处长,有一句提醒送给你,你要不要听?” 邢禾没有回答,只是紧追着那鬼魅般的身形,长刀再次瞄准了对方的双腿。 要留下活口,她的一招一式都只是为了让他失去行动能力,并没有带上杀意。 但这一击也落了空。 邢禾已经提前计算过黑袍人可能的闪避路线,可她始终没想到,对方竟直直地向后倒去,任自己从十二层的高楼落了下去。 古怪的笑声顺着高空坠落的轨迹传入在场众人的耳朵。 “邢处长,注意身边人。” 邢禾本打算追下去,可这时哨声却再次响起,四周的异种全部涌了上来,将她团团围住。 16号一直在关注着这边的情况,于是立马上前分担压力。 邢禾毫不留手,三下两除二将这群异种全部清理,再看下去,楼下却早已没有了那人的踪影。 “老大,我去追吧!” 邢禾拦住了她。 “等一下,还有声音。” 呃啊…… 吼吼! 动静不小,丧尸的数量恐怕在十只以上,而声音的来源—— 楼梯口? 邢禾皱了皱眉:“你去陈胜男身边。” 16号应声道:“是。” 邢禾越过身后的三人,直接用剑挑开了虚掩的安全门。 轰—— 一群正在互相啃食的丧尸争先恐后地涌了出来。 它们大都穿着病服,身上狰狞的伤口遍布,肠子脏器裸露在外,鲜血染红了整个楼道。 邢禾一脚踹开扑到面前的两只丧尸,面不改色地挥手将它们的头颅砍下。 这是12楼那些被操控的病人和家属,但很明显,他们现在已经不再是人类了。 阴冷寂静的医院走廊,一阵铃声突然响起。 邢禾甩掉剑身上的血迹,通信器上那个熟悉的名字正跳动着。 「阿清」 她接起电话:“阿清,已经结束了吗?” “嗯,*你那边怎么样了?” 清孟的话音略微上扬,看起来今日收获不错。 于是邢禾的语气也不自觉轻快了许多:“还算顺利,陈胜男已经救下了。” 清孟问:“现在还在医院吗?我来找你。” 邢禾大致讲述了一下当前的情况:“陈胜男的父母出事了,我准备给她办理转院,换到军事附属医院去。” “刚刚樊花联系我说她们也快要到了,我们也在军事附属医院汇合吧。” 清孟那边有些吵,大概是在某个餐馆之类的地方。 “好……”话说到一半,邢禾的话风一转,“等等,还是我来接你吧。” 清孟有些疑惑:“怎么了?” 邢禾没多说:“晚点再说,你先把位置发给我吧。” 挂断电话之后,这里又重新恢复了安静。 走廊中的最后一只丧尸刚刚已经被邢禾清理掉,此刻她的身前身后全是堆积的丧尸尸体。 21号走过来:“老大,我们的增援赶到了,已经暂时将整栋楼封锁了起来。” 邢禾将刀插回鞘里:“排查过楼里的情况了吗?” 21号点头道:“丧尸还没来得及扩散,除了12楼之外,医院之中的其他楼层暂时没有出现进一步的扩散,不过要对其他幸存者进行隐瞒的话有一定难度。” 邢禾淡淡道:“做好该做的就行,瞒不住也不是你我该管的事情。” “是。” “陈胜男的情况怎么样?” 21号回答:“16号正在照顾她,不过她身上有出血的情况,考虑是之前的伤口裂开了,然后就是精神状态有些差。” 邢禾擦了擦手上的血:“这边的事情交给你处理,我带她转院。” 21号低头道:“好。” 邢禾赶到餐厅的时候,已经接近傍晚了。 清孟正坐在门口,面前摆着工作电脑,一边喝着咖啡一边认真地看着什么。 邢禾的眉眼一柔,轻手轻脚地走到这人身后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阿清。” 清孟浑身一颤,下意识地将电脑屏幕合上,直到转过身看见邢禾,这才松了一口气。 “邢禾!” 见清孟恼了,邢禾直接伸出手将她揽在怀里:“阿清,我想你了。” 清孟推了推邢禾:“这么多人看着呢……” 邢禾理直气壮道:“那是你好看,但是他们再怎么看也没用,因为你是我的。” 清孟眼中的恼意褪去,一抹羞涩又涌了上来。 “邢禾!” 清孟的手软绵绵的没用什么力气,自然没有办法将这个赖在自己身上的人推开。 邢禾把头埋进清孟的颈窝处,感受着她身上淡淡的香气,又抱了好久,这才依依不舍地将她放开。 周围的人目光都有意无意地聚集在两人身上,清孟脸皮薄,拿上电脑便拉着邢禾往外走。 她一边走一边小声问:“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了?” 邢禾的语气低沉了些:“有人提醒我让我小心身边人……” 清孟抬眼道:“你害怕我谋杀亲妻?” 邢禾瞪大了眼睛:“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担心你……” 第127章 听见这个令人讨厌的名字,邢禾的脸黑了一半。 来的路上邢禾便一直因为黑袍人的警告而感到惴惴不安,心神不宁之下听见那句话也竟真的害怕起清孟误会她是在怀疑她。 可对面的人没说话,只是笑着看她。 邢禾立马就反应过来了,清孟明明知道自己只是在担心,她是故意这么说的。 心里有些委屈,邢禾眼巴巴地看过去:“阿清!你捉弄我——” 清孟轻轻地捏了捏邢禾的手,讨好道:“我错了。” 邢禾心里十分受用,脸却依然臭着:“哦。” 看出她是在硬绷着脸,清孟也没说破,眼中尽是柔和的情意:“我会保护好自己的,不要担心,好吗?” 邢禾蹬鼻子上脸:“从今天起,不管你去哪里我都要一直跟着你,你不准反对。” 清孟认真地点头:“好。” 邢禾心满意足地载着清孟到了医院。 等到两人安置好陈胜男,一同走到肖雨的病房时,谌夏和江平安两人正在门口不知聊些什么。 肖雨依然没醒,日夜不眠地照顾了她几天,江平安的头发散乱着,眼底是深深的黑眼圈,样子看起来有些疲惫。 见邢禾过来,江平安微微颔首向她示意。 谌夏关心道:“听说你们受伤了,现在怎么样了?” 清孟温和道:“小伤,已经没事了。” 谌夏又看向邢禾。 邢禾开口道:“我愈合能力很强,你知道的。” 谌夏没再说什么。 樊花从病房里出来,江平安转头看了看谌夏:“你要进去看看她吗?” 谌夏摇了摇头:“让肖雨姐好好休息吧,我就不进去打扰她了。” 江平安点了点头:“好。” 看出她的情绪不好,樊花安慰道:“平安姐,我进去瞧着肖雨姐的状态不错,你也不用太过担心,说不定过两天就醒过来了。” “嗯,我知道。” 江平安嘴角的笑意很勉强,几人对视一眼,皆是不知道应该怎么安慰她。 与其在这里让江平安费心劳神应付她们,还不如让她一个人安静一下。 樊花犹豫着开口:“平安姐,那我们就先走了,你注意休息,有什么事随时联络” “时间也不早了,大家都忙了一天,一起去吃个饭吧。” 邢禾本以为江平安会顺着樊花的话答应下来,毕竟她的状态看起来实在算不上好,但对方却说要一起吃个饭。 邢禾委婉地回绝道:“还是算了,你这么久没休息,肖雨这边也离不开人,等她好起来了在说吧。” 江平安平静道:“用不了多少时间,肖雨这边有医生看着。” 樊花也开口劝道:“平安姐,你眼里全是红血丝,既然有医生看着,那就好好休息一下吧,别先把自己的身体搞垮了,肖雨姐肯定也不想看到你这个样子的。” “你们两个大老远跑过来总不能这一顿饭都不吃就走了吧?” 江平安的脸色憔悴,语气却出奇的固执。 邢禾心里有数,虽然拿了樊花她们当由头,但真正的原因估计还是她们俩受伤的事情让她心中过意不去。 拗不过江平安,众人也只能答应了下来。 清孟选的位置,没去附近的餐厅,反而去了刚刚离开的那一家。 邢禾有些好奇地问:“阿清,怎么又来这里?” 清孟随口解释道:“担心在其他店里有窃听装置,祁予是这家餐厅的老板,安全一些。” 听见这个令人讨厌的名字,邢禾的脸黑了一半。 对面的江平安在和樊花她们商量着点菜,清孟正听着她们说话,没注意到她的表情。 樊花拿着笔问:“清孟姐,点了酸菜鱼、红烧肥肠、蒜蓉虾仁、凉拌黄瓜、清炒时蔬,你们有什么想吃的吗?” “没——” 清孟的话戛然而止,只因为腿上突然搭上来一只猪蹄。 她抬起头看邢禾,可这人面色如常,毫无自己正在做坏事的自觉。 今天天气本就热,又有正事要处理,为了显得正式,清孟出门时便穿的半身包臀裙。 而此时,带着冷意的手轻轻柔柔地放在裸露的皮肤上,竟平白激得她心里起了道涟漪。 清孟尽可能将语气放平,继续说完了刚刚没说完的话:“没什么要吃的了,就点这些就好。” 樊花没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转头把菜单递给服务员:“我们先点这些,麻烦了。” 清孟不自在地看了一眼对面,压低声音道:“你……干什么?” 邢禾不咸不淡地回了句:“不干什么。” 嘴上这么说,手上却轻轻地揪了下她腿上的软肉。 清孟看了看邢禾,半晌才有些不确定地问:“邢禾,你是在吃醋?” 邢禾像被踩中了尾巴,差点没跳起来:“我没有!” 这副做贼心虚的态度反而让清孟坚定了自己的猜测。 她看着她,一字一句地道:“我说,你在吃祁予的醋,对吗?” 邢禾端着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又一口,就是没有开口说话,看样子是在生闷气。 清孟若有所思地道:“你是不是忘记了——祁予和阮小姐是一对。” 邢禾僵了一下。 祁予和阮溪是一对? 好像有这么回事。 只是刚刚那一瞬间怒气上头她忽然就忘记了。 吃了个无厘头的醋,邢禾灰溜溜地把手从清孟腿上拿开,欲盖弥彰道:“我又没说什么。” 清孟的嘴角扬起一个不太明显的弧度:“很可爱。” 什么很可爱? 邢禾的耳尖微微发红,只当没听见这句话。 樊花出去上厕所了,空下来的江平安注意到她们俩在嘀嘀咕咕,开口问:“怎么了?” 清孟摇头:“没什么。” 谌夏抬头看过来:“说起来,肖雨姐是因为插手那个女孩的事情才受伤的吗?” 既然提起了正事,邢禾便也正色了起来:“嗯,她可能发现了什么线索,对方才想到要灭口。” 谌夏皱了皱眉:“这几天查出些什么了吗?” 邢禾回答道:“有了些发现,但暂时还没串联起来,不管怎么说,开心游乐场里肯定藏着什么秘密,并且与异种有关。” 谌夏的声音有些低沉:“我其实有些担心,他们会不会再对肖雨姐出手。” “不会的,治安巡查局派了人来保护,而且肖叔叔偶尔也会过来,不会有事的。”口中说着没事,江平安握着杯子的手却紧了些,她其实比任何人都要担心这个问题。 但她也清楚地知道过于紧绷的心态只会在保护肖雨这件事上起到反作用。 邢禾心思微沉,谌夏的话倒是提醒了她。 注意身边人—— 如果那个黑袍人所说的身边之人指的是肖雨呢? 要是肖雨真的掌握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游乐场的人再对她出手的可能性并不小。 邢禾下意识看向清孟,对方的眼里涌动着复杂的情绪,大概也是想到了这一点。 游乐场中的凶险藏于水面之下,在以身涉险之前知道这个计划的人自然是越少越好。 但考虑到肖雨的安全,邢禾还是决定说出来,江平安这边才好提前安排应对。 “我和阿清准备去游乐场里再探一圈,到时候医院这边的防护力度需要加强,最好把肖少将叫过来。” 江平安领会到了邢禾的话中之意,她缓缓吐了一口气,让自己尽可能地冷静下来:“好。” 谌夏开口问:“你们准备什么时候去?” 邢禾思考道:“尽快,不出意外的话明天。” 谌夏主动道:“我和你们一起去吧。” 谌夏的作战能力不差,一起去自然是一个助力,只不过—— 邢禾有些犹豫:“樊花也去吗?” 谌夏摇头:“她不去。” 邢禾看了眼门口,樊花还没回来:“那她知道吗?” 即使谌夏不回答,邢禾也能猜到,樊花肯定不知道,否则一定不会同意她独自犯险。 谌夏正打算开口说什么,樊花欢快的声音已经从门口传来:“我们的菜要来咯!” 众人抬起头,只见樊花的身后跟了俩服务员,手上端着比脸还大的盘子。 服务员将一盘一盘色香味俱全的菜品摆上桌,樊花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中间的红烧肥肠。 谌夏笑着问:“你看什么呢?” “我在看这个肥肠看起来好好吃,分量也好大啊!”樊花擦了擦嘴边不存在的口水,她牵起谌夏的手,“对了,你们刚刚在说什么呢?” 谌夏将刚刚的情绪隐藏的很好,看起来好像并不打算将那件事情告诉她。 好在樊花也没追问,像是什么都没察觉一般大口大口地吃起了肥肠。 肥肠有些烫,她哈着气道:“嘶——大家都吃,嘶——我可不跟你们客气嗷!” 于是剩下的几人也都动起了筷。 虽然少了几位旧人,但桌上的气氛还是热热闹闹的,就像很多年前在小院的那段时间一样。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受了这阴云密布的局势影响,晃眼一看,每个人的眼里好像都藏着什么没说出口的心事。 咚咚咚—— 一阵敲门声响起。 服务员带着笑进来了:“打扰一下,这边临时有个抽检,需要一位顾客配合一下登记个人信息,您这边谁比较方便?” 江平安打算起身,樊花不动声色地拉住了她,转头笑着对谌夏说:“小夏,你去吧,刚好坐门口。” 谌夏不疑有他:“好,那我去一下,你们先吃。” 直到谌夏和服务员一起走远,江平安才开口问:“小花,你刚刚拉我干什么?” 樊花放下手中的筷子:“平安姐,我是故意把小夏支出去的。” 江平安愣了一下:“故意的?” 清孟轻轻地擦了擦嘴,似乎并不对这件事感到意外:“你把她支出去是有事要和我们说吗?” 樊花脸上的笑容渐渐淡去,她沉默了一会儿:“我觉得小夏最近有些不太对劲。” 第128章 或许嘴上不说,并非是真的不想要,只是闷骚罢了。 “昨天晚上,小夏和我说想把婚礼办了。” 江平安愣了一下,莫名想起了那个生死未知的人。 别人都已经要办婚礼了,她和肖雨两人纠缠这么多年下来,却依然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江平安压下嘴角的苦涩,祝贺道:“恭喜呀,日子准备定在什么时候?” 樊花的语气之中不见半分喜悦:“半个月之后。” 邢禾转头看她:“这不是件好事吗?你们也在一起这么多年了。” 清孟垂下眼眸,看不清情绪:“但是半个月的时间太赶了。” 邢禾确认道:“已经决定好要在半个月之后了吗?” 樊花苦笑了一下:“我试探过,其他的什么都可以依我,但是时间一定要定在半个月之后。” 邢禾心念微动。 婚礼是人一生当中最重要的几个时刻之一,在末世前,不少家庭会为了准备一场婚礼花上一年甚至几年的时间。 虽然在末世之后资源短缺,安置点内的婚礼大多比较简陋,可但凡用心点的人家,也都会花上个半年提前规划。 半个月就能决定下来的婚礼—— 如果新婚夫妻不是还游走在生存线上一顿饱一顿饥的,那便是一方根本没上心。 很显然谌夏并不属于两者之中的任何一个。 可她为什么偏偏要在半个月之后完成婚礼。 明明还有的是时间,但她就好像是在赶时间一样。 清孟开口问:“还有什么其他的异常吗?” 樊花回答的很肯定:“没有,小夏和我说话的语气很温柔,每天忙完她的工作都会来福利院帮我浇浇花、照顾小朋友,一切都和从前一样。” 其实就算不说,所有人也都能看出来,这么多年来,谌夏对樊花从来没有改变过,也正因如此,婚礼的怠慢才会显得如此的奇怪。 本就是山雨欲来的局势,这时没人敢再说起刚刚谌夏提到的要瞒着樊花去开心游乐场的事情。 樊花表情复杂地继续道:“但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是觉得有一种不安的感觉一直悬在心头上,直到昨天她提出要办婚礼的那一刻,我就越发确信,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江平安柔声安慰道:“也可能是你太担心她会受伤了,所以神经过于紧绷了。” 邢禾也笑着道:“谌夏那么喜欢你,会想着早点和你组建自己的小家也是很正常的事情,或许她一定要把时间定在半个月之后是因为有工作要忙,你可以放轻松一些。” 樊花摇了摇头,喃喃道:“不是的,不是那么简单,我能感觉到,她有事在瞒着我” 与绞尽脑汁想着安慰她的邢禾江平安不同,清孟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好像是个画外人,与她们有些格格不入。 樊花抬起头就看见了她,不知道为什么,有一种莫名的直觉促使着她问出了那个问题。 “清孟姐,你是怎么认为的?你也觉得是我太过紧张了吗?” 清孟顿了一下,然后才回答:“或许是工作出了些问题,也可能是身体你可以亲自问问她,说不定她会告诉你。” 樊花把她的话听进去了:“好。” 谌夏很快回来了,像是没察觉到桌上的诡异氛围,她也没有开口问。 吃完饭之后,大家也便散场了。 别墅中。 邢禾和清孟一起蜷缩在沙发上看电影,看的是一部科幻电影,叫做《星际穿越》。 清孟看的很认真,邢禾却有些看不进去。 那群人究竟会不会再次对肖雨出手。 谌夏如此着急办婚礼到底是为什么? 明天就要再去游乐场了,清孟的安全 察觉到她心不在焉,清孟开口叫她的名字:“邢禾。” 邢禾连忙坐直了些,假装自己看的认真:“这两个人是一对吗?我觉得这个教授看着不像好人,阿清你觉得呢?” 清孟也没戳破她,只道:“有一件事要告诉你。” “什么事?” “李轩逸死了。” “死了?”邢禾脸上涌上些惊讶,“怎么死的?” 听完事情的始末,邢禾已经无意识地攥紧了身上盖的薄毯。 前世她未曾被感染过,最后却遭人暗害,只凭着一管药剂就变异为尸王。 这一世,这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组织正在进行直接把人类转化为丧尸的实验。 这两者之间的联系存在着什么样的联系? 邢禾抬头看向清孟:“阿清,你是说那个组织的代号叫x?” 那次执行任务时,从m国实验室带回来的那种特殊物质,也有一个代称——x。 难道这个x代指的是特殊物质x? 清孟微微颔首:“嗯。” 如果是这样的话x组织中应该有那次任务的亲历者,或者说领导者。 陈宇。 除了他之外,邢禾想不出第二个有可能创建x组织的人。 而开心游乐场的真实情况虽然还未探明,但这处产业能在安置点蓬勃发展,又试图通过舆论煽动幸存者与上层离心,背后的人要么是得了陈宇的授意,要么就是他本人。 邢禾皱了皱眉。 即便陈宇现在在安置点已经算得上是只手遮天,他也依然还觉得不够。 丧尸的人为控制,异种的进化,再到如今向普通人下手,操控其心智,将其转化为丧尸,对方的野心几乎已经写在了明面上。 他想创造丧尸军团,武统幸存者,成为无人能够忤逆的权力最高者。 那安置点背后那位身居首位的指挥官又是什么角色? 年老力衰无力平反的狼王,还是在背后掌握全局只把陈宇当作跳梁小丑的黄雀? 不管怎么说,陈宇蛰伏了这么多年,最近一段时间x组织和游乐场行事却越发放肆张扬,这样看来冲突爆发的那一天不会太远了,还需早做准备才是。 邢禾半晌没说话,清孟开口问:“你今天去医院有遇到什么特别的事情吗?” “遇到一个穿着黑袍的人,也就是提醒我注意身边人的那个,他可以操控异种,戴着面具,用了变声器,我怀疑可能是向天,不过让他逃掉了,”想起白天的场面,邢禾的眸色渐深,“还有一件事也有些奇怪。” 清孟抬眼看她:“什么?” “当时陈胜男所在的一整个楼层,所有的病人都好像对外界失去了感知,他们的表情看起来十分呆滞,行动也维持在一个固定区间内,就好像是被催眠了一样,我在想当时李欣珏身上发生的应该也是类似的情况。” 清孟追问:“这个症状持续了多久?有恢复迹象吗?” 邢禾回忆道:“从离开病房到我赶回去中间不到一个小时,应该是这中间的事情,不过——他们没有恢复,而是全部变成了丧尸。” 清孟重复了一遍:“变成了丧尸?” 邢禾点了点头:“是的。” 清孟的眉头微微蹙起:“应该和那个实验有关,按照宋文所说李轩逸是实验的关键人物,要得到实验的具体数据恐怕要去一趟他的实验室。” 邢禾若有所思道:“宋文知道实验室的位置吗?” “知道,但是他提出了条件,等到救出他的家人他才会把位置告诉我们。” 邢禾答应了下来:“好,我会找人过去。” 提到这里,清孟的眼神微动,想起了一个故人:“胡建刚那边怎么说?” “什么胡建刚?” 清孟愣了一下,没想到邢禾会这样反问她。 “你不记得了?” “他是谁,我为什么要记得他?” 对方的眼里带着明显的疑惑,语气中也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清孟的心中已经掀起了一阵轩然大波,面上却依然维持着平静:“一个同事,之前你偶然见过一面。” 邢禾似懂非懂:“哦我最近记性不太好,可能是忘记了,这个人怎么了吗?” 清孟的嘴唇动了动:“没事,只是随口一提而已,记不得就算了。” 邢禾小心翼翼地问:“你怎么了?是不是不开心了?” 清孟笑了笑:“真的没什么。” “阿清” 邢禾看得出眼前人的笑意不达眼底,但却实在不知道自己是哪一句话说错了。 清孟并没有继续再聊这个话题,她突然起身道:“站起来。” 虽然不知道清孟要做什么,邢禾还是听话地站起身,但没想到这人突然把手伸向了自己的衣服,她下意识握住了那只作乱的手:“阿清!” 清孟把目光从衬衫的纽扣上收回来,重新放在了那张熟悉的面容上。 这人本就是万里挑一的容貌,鼻梁挺拔,眉峰高挑,平时在外人面前即使不冷着脸也自带一股高位者的气场,强势而又果断。 可此刻,大概是被她突然上手解衣服的动作吓了一跳,邢禾那一双好看的丹凤眼微微上挑,薄唇微微抿起,矜持又无措。 清孟不是第一次见到邢禾这副样子,在很久以前,她以为这是这人不爱她的表现。 可时至今日,清孟又有了些别的见解。 或许嘴上不说,并非是真的不想要,只是闷骚罢了。 第129章 这个也要脱吗? 邢禾欲言又止的表情勾起了清孟眼中晦暗的,那只虚虚握过来的手没让她冷静下来,反而将那些堆叠在一起的思绪一把火烧了个彻底。 心中只剩下一个想法,她想和她发生点什么,现在。 清孟轻声道:“我只是看看你有没有受伤,你这么大反应干什么?” 邢禾有些不自在:“那你脱我衣服干什么?” 清孟一直不说话,但那炙热的目光也足以让对她的心事毫无所知的邢禾感到站立不安,于是她垂下眼帘:“不脱衣服怎么能看见有没有伤口?” 邢禾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以前回家的时候怎么没见这人非要脱了她的衣服检查。 但清孟的手固执地抬起,并没有要放下的意思。 邢禾偷偷瞟了一眼她的脸。 因为在看电影的缘故,客厅没有开灯,只有电视里不断闪动的画面映出些微朦胧的光亮。 清孟的表情也隐藏在一片昏暗中,让人分辨不清。 再僵在这里她恐怕就真的要生气了,邢禾半推半拒地放松了些禁锢着对方的力度。 于是那双手绕过她,重新又落到了第一颗纽扣上。 作为特殊行动处的工作制服,衬衫兼具了实用性和美观性,纽扣便有些复杂,即便是邢禾自己解起来也需要费上一些时间。 可在清孟的手里,只是转瞬之间,它们却一颗一颗地绽开了。 邢禾想,或许是因为她是一名研究员,手指最为灵活,所以这些个纽扣才变得如此的服服帖帖。 清孟牵着衬衣的衣袖示意她抬手好让她将其脱下来,邢禾听话地照做。 衬衣之后便是里衣。 清孟环住邢禾,伸手去解背后的排扣,两人的距离便骤然靠近。 那股再熟悉不过的味道将邢禾包裹住,明明只是淡淡的莲花清香,可她却莫名感觉头脑有些昏沉。 邢禾的声音有些哑:“这个也要脱吗?” 清孟没有回答,只是刚才还利落灵活的双手此刻却又笨拙了起来,磨磨蹭蹭好一会也没找到正确的位置。 直到最后一个小小的铁扣被解开,一股空荡荡的不安定感袭来,清孟才贴近她的耳边:“不脱怎么检查呢?” 邢禾的喉咙有些干涩,终究是什么都没说。 就在这时,窗外毫无预兆的响起了惊雷声。 轰隆隆—— 紧接便是淅淅沥沥的雨声。 这场雨来的急,还有越来越大的趋势,窗户没有关紧,风携着雨滴飘进来。 没有衣服庇体,那股凉意便更为明显,邢禾打了个冷战:“阿清下雨了。” 清孟应了一声。 “嗯。” 本来房间里还萦绕着阵阵冷意,可当那清孟的指尖在皮肤上划过时,邢禾却又清晰地感觉到了那处皮肤在发烫。 一簇小小的火苗自心间燃起,然后伴随着无法言说的触觉体验而愈演愈烈。 如清孟所说的那样,她确实是在一丝不苟地检查着邢禾身上是否有伤口。 那双手从脖颈抚到心口,从脊背绕回身前,最后游移在平坦的小腹久久不肯离开。 邢禾的身上布满了伤痕,从第一次过界的时候,清孟便已经知道这件事情了。 可现在这副身躯上又添了不少伤疤,新的和旧的混在一起。 左上方的心口处有四年前邢禾代她受下致命一击时留下的伤疤,大概有半掌宽,及时看不见也足以想象当时的情况有多么惨烈。 清孟下意识地放轻了手上的力度,来回摩挲着那块伤疤愈合后长出来的新肉,心中一时有些恍惚。 她喃喃道:“邢禾,你差一点就要又一次死在我面前了。” 清孟的声音很低,邢禾没怎么听清。 但这人突然的情绪低落却很是明显,于是邢禾伸手轻轻地把她的脸抬起来。 “阿清,这些伤疤都已经是过去了,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清孟沉默着把脸移开。 取而代之的是一根带着冷意的手指缓缓地在心口转起了圈。 哐当—— 一道闪电突然划过。 邢禾将对面这人的表情看了个清楚。 不出意料的,有心疼,但也还有着另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微微张开的嘴唇,越来越近的距离,空气中的暧昧气息灼热上升。 邢禾俯身吻上清孟的嘴角。 一切都是那么的水到渠成。 她轻轻咬住那处娇嫩的唇瓣,缓缓研磨。 舌尖追逐,呼吸交缠。 心中那不知从何而起的干渴得到了疏解,与此同时得到的还有一丝隐秘的甜。 清孟还没学会怎么换气,所以听到耳边的呼吸声变得越发急促时,邢禾并没有觉得十分意外。 往常这个时候,这人便要开始认输求饶了。 可这一次,邢禾缓缓睁开眼,却看见清孟正看着她。 眼中有许迷离,还有一丝不加掩饰的渴求。 她的腰身处多了一只作乱的手,目标是皮质的腰带。 邢禾有些措手不及,堪堪在走光之前逮住了那只手。 “阿清,你,你往哪里伸?” 清孟抬起头,口齿清晰地回答:“下面。” 她看着她,却又不止是看着她。 邢禾一下就明白了。 这人的心思从一开始便不是单纯的检查伤口那么简单。 她需要她。 “阿清。”邢禾又叫了清孟的名字,但声音却嘶哑得吓人。 她知道自己现在的眼神一定比清孟的眼神还要直接得多。 “为什么不亲了?”清孟清冷的嗓音染上了情欲,就像天上不染尘埃的仙女沾上了人家的烟火气息。 邢禾把头埋在她的颈窝处,深深吸了一口气:“我想可以吗?” 深爱的人存心引诱,就算是柳下惠也无法做到坐怀不乱。 但邢禾还是小心翼翼地问出了这个问题。 毕竟上一次,她不知分寸地靠近,差点闹得了一个不欢而散的结局。 清孟半晌没有回答,邢禾的心中不免有些忐忑。 可过了一会,耳边却传来一声轻笑。 她说。 “去洗澡。” 窗外雨声淅沥,惊雷和闪电交相辉映。 而别墅里,电影的画面还在上演,刚刚还依偎在沙发上的人却已经不在了。 衬衫静静地躺在客厅的地上,黑色的西装裤落在墙边,柔顺笔挺的面料无端起了些褶皱。 浴室中的灯光是暧昧的暖黄色,涓涓细流打在白色的墙面上,印着花纹的地砖上,以及白皙顺滑的皮肤上。 然后再高高地落下,溅起一阵酥酥麻麻的痒意。 雾气升腾,视线被遮挡住,其他的感观就变得无比的敏感。 指尖变成画笔,在那副画卷之中尽情描绘,所到之处一朵又一朵绯红浅浅地晕染开。 或轻或重,或快或慢。 跟随着邢禾的动作,清孟仿佛化作了一只蝴蝶,在风雨飘摇之中战栗,又在某个临界点之后被高高荡起。 那双好看的桃花眼失了神,轻咬着嘴唇,隐忍却又盛放。 那场春梦之中的画面被邢禾一件一件地在现实之中付诸实践,等到夜色渐深的时候才停息。 躺在床上,看着清孟安静的睡颜,邢禾的内心也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安定当中。 她伸手无声地勾勒了一圈那张侧脸的轮廓。 这是她的爱人,是要在一起相守终生的人。 明天游乐场之行万分凶险,无论如何…… 邢禾闭上了眼睛。 军医附属医院内。 肖雨的各项生命体征趋于稳定,现在已经从ICU换到了普通病房。 江平安下班过来就看见肖为民坐在旁边处理着工作,此刻正皱着眉头,不知道看到了什么坏消息。 见她来了,他收好文件,抬起头道:“小江,你过来了?” 江平安微微点头:“嗯,肖叔叔快回去休息吧。” 肖雨从未掩饰过对于江平安的感情,所以肖为民也早便知道这件事。 作为思维传统的中年人,他内心之中更希望肖雨能找个男人结婚,最后再生个孩子替肖家传宗接代。 所幸这么多年过去两人一点在一起的苗头*也没有,估计是肖雨一厢情愿,肖为民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说过什么。 但这几日来,江平安几乎住在了病房中,即便是工作推不过去了,白天没时间过来,也依然坚持晚上要过来守夜,看起来丝毫不像是没有情意的样子。 肖为民这才发现自己想错了,这两人恐怕是早就两情相悦,只差那临门一脚了。 若是她们真的在一起,与他对肖雨的人生规划显然是相去甚远的,肖为民不希望真的有那一天出现。 所以在肖雨被送往医院的第一天,他就已经告诫过江平安。 “肖家的事物繁杂,肖雨的另一半只能是比她更强大的人,江小姐和她不合适。我会照顾好肖雨,江小姐有自己的事情要忙,以后就不必再往医院跑了。” 作为从小成绩优异的别人家孩子,江平安大概从来没受过这样直白的轻视。 大概是来的路上哭过,她的脸上残留着泪痕,还依稀可以看见一丝害怕和无措。 但听见这句话后,她却果断地抬起头看他,眼神中没有丝毫退让:“我救了她的命,您是以什么样的立场让我离开?父亲?还是少将?” 第130章 你确定什么都不告诉我吗? 再怎么不称职的父亲也不可能做得出赶女儿救命恩人离开的事情。 作为行事堂堂正正的少将,那便更不可能了。 于是第一次谈话就这样暂时偃旗息鼓了。 刚开始的两天,肖为民对江平安的态度不冷不热,没再刻意刁难,但也依然会时不时地把两人的事情提出来说上一嘴。 每当这个时候,江平安便起身看一看肖雨的情况,只当是没有听见他说话。 次数多了,肖为民也看出她心意坚决,不会因为两三句话改变,便不再自讨没趣。 这几天里,江平安日日悉心照顾,翻身、擦洗身体,事事亲力亲为。 把江平安的用心都看在眼里,肖为民也实在说不出太过难听的话,心中反倒对她是越看越觉得满意。 如果这孩子要与肖雨做个异性姐妹,肖为民一定不会有半分微词,可她们偏偏执意要做那离经叛道的同性恋人。 不过即便是心里依然怀揣着复杂的感情,肖为民对江平安的抵触也在不知不觉间比一开始少了很多。 虽然依然不愿意在婚恋之事上松口,但他也开始体谅这孩子的辛苦,只怕她天天奔波劳碌,身体会扛不住。 肖为民站起身,整理了一下因为久坐而起了些褶皱的制服:“小江,你这些天一直围着肖雨转,还没闭过眼,要不今晚我找人守着她,你就先好好休息休息吧。” 江平安摇了摇头:“不必了,我就在这里等她醒过来。” 肖为民面上浮现几分担忧:“身体可开不得玩笑,要是她还没醒你就先倒了……” 江平安坚持道:“我是医生,对自己的身体有数,肖叔叔先回去吧,不用担心,我会找时间睡会儿的。” 肖为民犹豫了一下,最终没有再说什么:“……好吧。” 夜已经深了,他离开之后,整个病房便回归了一片安静之中。 江平安将东西放好,然后便过来照常给病床上的人按摩肌肉。 按摩一遍之后,又端了一盆温水过来,开始仔仔细细地为她擦洗身体。 肖雨身上的肌肉很紧实,腹部的马甲线凹凸有致,第一次为她擦洗的时候,就算是江平安也不免害羞的闹了个大红脸。 毕竟这是她第一次如此直白地触摸一个女性的身体,而且还是在清楚心中对这个人可能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的时候。 可几天过去,肖雨依然没有醒过来,现在江平安的眼中便只剩下担忧,再无其他的情绪。 拧干毛巾里的水分,将水盆放好归位,江平安重新坐回了病床边,她的目光不受控制地聚焦在那人的脸上。 肖雨的容貌很英气,五官深邃,眉峰高挑,或许是性格使然,她认真做事的时候总是一丝不苟,不怎么爱笑,整个人看起来便有些严肃。 在不了解的时候,很容易会让人误认为她是仗着几分姿色和上好的家世便盛气凌人、不知变通的讨厌之人。 这一点在几年前的江平安身上体现得尤为明显。 “你不理我。” “这就是你作践自己的理由吗?那你未免有点太幼稚了,肖雨。” “这些都是军事机密。” “好,我不问她了,那你为什么跟着我,为什么要救我,这个我总有权利知道了吧?怎么了,这也是军事机密吗?肖中尉” “你好自为之吧。” 可那毕竟是几年前。 此刻肖雨紧闭着双眼,嘴唇苍白,脸上毫无血色,依靠着每日输进去的营养液和呼吸机维持生命。 她褪去了雷厉风行的凌厉,只剩下肉眼可见的脆弱。 如果早知道肖雨有自己的苦衷,如果早知道会有今天的画面发生,她还会对肖雨说出那些话吗? 江平安也不清楚,不过有一件事可以确定,自己的心里确实是出现了一丝后悔的情绪。 那天谌夏对樊花说,我会想你的,樊花回复她我也是。 肖雨学着谌夏的样子,看着江平安的眼睛说:“我也会想你的。” 可那时江平安避开了她的视线,只说了句:“注意安全。” 那是在前往现场之前,肖雨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 如果那时她没有耍小性子,坦率地将心中的想法说出口就好了。 “肖雨,我想你了。” 钟表滴滴答答地转动,江平安又直直地盯着那人看了很久,等到时针快要指向三点,才将病房中的灯光熄灭。 窗外下着大雨,房间里面也在下着小雨。 不知道过了多久,低泣渐停,呼吸声逐渐归于平稳。 黑暗之中,肖雨的手指轻微地动了动。 出租屋里,两人赤身裸体地依偎在一起,享受着事后的安宁惬意。 往常这个时候樊花大概要胡闹一番,扑进谌夏的怀里好好地撒一撒娇,可今天却异常地有些沉默。 谌夏的手又开始不老实:“怎么了?今天不舒服吗?” 樊花脸上的红晕还未散去,哑着声音道:“小夏,我不要了。” 谌夏挑了挑眉:“那是怎么了,因为要和我结婚了,所以太紧张吗?” 提到这个话题,樊花沉默了一下:“谌夏,我们谈谈吧。” 谌夏愣住了,自从在一起以来,樊花已经很多年没有叫过她的全名了。 “……好。” 看着樊花坐起身穿好衣服,谌夏开口问:“小花,你想谈什么?” 樊花直奔主题:“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谌夏拿过睡衣披上,然后才回答:“我们不是每天都待在一起吗?我能有什么事情瞒着你呀?” 樊花低声问:“那你爱我吗?” 谌夏笑了笑:“当然爱,我只爱你。” 樊花的眼中有波光在闪动:“那你为什么要把婚礼定在半个月之后?” 谌夏柔声道:“我上次不是告诉过你了吗?就是找了个人算了下,觉得那个日子不错。” 樊花不依不饶地问:“你找谁算的,他原话怎么说的?” 谌夏有些无奈地摸了摸鼻尖:“我不记得他的原话了,反正大意就是,在这个时候结婚我们就会和和美美天长地久。” 樊花低垂着眼眸,手攥紧了又放开:“谌夏,我们已经在一起这么多年了,我比你还清楚你的身体你的习惯你的小动作,你知道吗?你说谎的时候最爱摸鼻子。” “根本就没有这个人对不对?婚期这么急急忙忙地定在半个月之后也不是因为什么好兆头好寓意。” 谌夏顿了一下,她确实并不知道自己有这样的小动作,但她没有开口否认。 身旁的人没有回应,樊花的心愈发地往下沉了些,她深吸了一口气。 “加入那个组织的事情你没有提前告诉我,好,我知道你是为了我们两个的以后在努力,所以我没有说什么。” “那我现在可以问问你为什么突然没头没尾的说要在半个月之后结婚吗?” 窗外吹进一缕凉风,谌夏替樊花拢了拢衣服:“小花,你不要多想,我就是临时起意决定的。” 这番说辞要怎么样让人去相信呢? 樊花握着谌夏的手,语气中甚至带上了有些哀求:“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情了?告诉我,我们两个一起解决好吗?” 热度从樊花的手上传递过来,将寒意驱散,灌注进谌夏空荡荡的身体当中,她恍惚了一下。 “没什么,一切都很好。” 樊花直直地看着她的眼睛:“就只是这样吗?” 谌夏低下头避开她的视线:“我们两个都漂泊太久了,我想早点和你定下来,你不想吗?” 樊花没有回话,空气中便只剩下带着泥土气息的雨汽。 谌夏也没有再开口。 不知道沉默了多久,一滴眼泪毫无预兆地滴落在她的手上,随之而来的是樊花压抑着怒气的声音。 “你确定什么都不告诉我吗?” 谌夏的心脏高高提起,她差点就要开口说出那个事实,但好在她最后还是冷静了下来。 “小花,我没有什么可以告诉你的。” “好,我知道了。” 说完这句话,樊花便掀开被子下了床。 谌夏下意识问:“你去哪里?” 樊花冷冷道:“与你无关。” 谌夏有些着急地拉住她的手:“外面在下雨,你别出去,实在不行,我去睡客厅。” 樊花气极反笑,最后看了她一眼,然后狠狠将那只手甩开:“随你便。” 谌夏一个人睡在客厅的沙发上。 沙发正对着窗外,雨水冲刷在玻璃上,外面世界的灯光便变得虚幻而扭曲,就如同这飘渺不定的未来一般。 她伸出手,想要看看自己如今的模样,可却只看见了一片漆黑。 在一起朝夕相处这么多年,谌夏自然知道樊花这次是真的失望了。 但不管她是决定要悔婚,还是决定明天就要和她分开,她都不会做任何的阻拦。 因为谌夏清楚,这几年的时光本就是偷来的幸福,她自私地想要强求更多,就一定会遭到反噬。 既然结果已经注定,趁着现在脑中的彼此还是最好的模样便分开,对于樊花而言或许是更好的选择。 这一整晚,谌夏都没有入睡。 窗外的雨一整夜都没有停息,雷声还有了愈演愈烈的趋势。 天微微亮的时候,她出了门。【魔蝎小说 mo xie xs .c om】 130-140 第131章 不记得发生了什么,也不记得自己为什么在这里,。 别墅中响起一阵机械人声。 现在是早上六点,为您播报今日天气,受不明因素影响,11月31日安置点全体区域降雨还将持续。 早间八点至十点有区域性大到暴雨、局地大暴雨天气过程,并伴有短时强降水、雷雨大风、等,过程累计降雨量40~70毫米,局地100~120毫米。 气温预计下降10~12℃,请注意增加衣物,出门不要忘记携带雨伞。 然后便是门轻轻合上的声音。 谌夏看向邢禾,目光中有些深意。 “只有我和你两个人?” “嗯,就我们两个。” 邢禾没做解释,她用了些助眠的药,此时清孟正在家中酣睡。 虽然明知这样做清孟会生气,但游乐场实在是太危险,她不会拿她的性命开玩笑。 谌夏没有多问,从某种角度来说,她甚至可以理解邢禾的做法。 由于大暴雨的缘故,开心游乐场今日没有营业,邢禾已经做好了翻墙进去的准备。 但走近才发现,由于几名穿着黄色工作马甲的人正忙着疏通内涝,游乐园的大门竟敞开着。 这是个不可多得的机会,两人当机立断潜入进去。 按理来说,今天并没有游客入园,工作人员应该都放假回家休息了才对。 可奇怪的是广播中依然播放着欢乐的BGM,穿着玩偶服的工作人员们站在自己的工作岗位上各司其职。 广场中间的‘小白兔’蹲下身将手中的气球递出去,气球便飞向空中。 可他只像毫无察觉一般,伸手拍了拍,仿佛眼前的不是空气,而是眼前哭闹的小朋友一般。 “摩天轮体验项目于此处排队,请各位游客依次排队上下车厢,每舱限承载4人,严格遵守定员乘坐,不得超载,确保安全。” 摩天轮的等候区空无一人,只有拿着扩音器的‘猫头鹰’站在栏杆拐角处,尽心尽力地走动着维持秩序。 旋转木马闪动着五彩的光芒,激流勇进的车厢俯冲而下溅起一层巨大的水幕,大摆锤在空中高高扬起,所有的游乐设施都在大雨中照常运行。 就好像游乐园内此刻正有无数的游客在欢笑游玩,只是邢禾和谌夏两人看不见一般。 躲在隐秘的墙角处,尽管四周并没有其他东西,邢禾的脊背还是涌上一股寒意。 难道见鬼了? 身旁的谌夏脸上的表情显然也有些震惊。 不过末世只有丧尸,没有鬼怪,他们表现的如此异常,不可能是园区中进了鬼,但却有极大可能与丧尸有关。 邢禾皱了皱眉,继续观察着这些身穿着玩偶服的工作人员。 与那日相比,他们的动作都变得刻板了许多,像是某种按照固定轨道运行的机械装置,缺少了一股鲜活的生机。 不像是人,倒与昨日在医院天台上见到那群的被操纵的异种有些相像。 邢禾的心中有了计划:“我们现在目标太大了,先去找一套玩偶服穿上,混在工作人员里面更方便接下来行动。” 谌夏低声问:“我知道哪里有玩偶服,不过……下一步你想干什么?” 邢禾一边观察着四周一边回答:“你去鬼屋,我去丛林探险。” 丛林探险是第一案发现场,邢禾去那里自然是很正常,但对于安排她去鬼屋这件事谌夏却有些疑惑:“鬼屋有什么问题吗?” 那日肖雨离开之前,谌夏便先一步离开了,对于荆棘组织多半也在查游乐场这件事邢禾的心中早有猜测,所以她没有绕弯子:“你们也在调查开心游乐场,是吗?” 谌夏没有否认:“我们确实在查游乐场的资金流向和人员调动。” 邢禾抬眼道:“既然这样,很多事情应该就不需要我解释了,还记得上次在鬼屋探险那场解密游戏的密码吗?” 谌夏点头:“记得,丧尸危机爆发的那天。” 此处不是谈话的地方,邢禾尽量长话短说。 “我怀疑游乐场背后的人准备借解密游戏之名向底层幸存者传递某些讯息,我们上次只得到了其中的部分线索,还有部分关键信息没有获取到。” 谌夏一点就通:“你想让我回到鬼屋打开那台电脑?” “没错。” 谌夏在一处铁皮房前停下,她眼神示意道:“就是这里。” 邢禾莫名感觉眼前的建筑有种眼熟的感觉,但却一时想不起是在哪里见过这个地方,她也只能先压下心中的疑惑。 窗口处没有人员走动,贴着旁边的铁皮听了听里面也并没有声音,邢禾便打算先翻进去。 谌夏挡住了她,指了指房间的角落。 邢禾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这才注意到墙角有一个不太醒目的摄像头。 谌夏轻车熟路地从怀中掏出一个小铁片飞射出去,很轻易地便将其破坏了。 排除了威胁之后,两人先后从窗口翻了进去。 里面是一个试衣间,陈设一览无余,除了几套陈旧的玩偶服之外便没有其他东西了。 邢禾蹲下身来,一边检查着地上的玩偶服一边问:“你来过这个地方?” 谌夏点了点头:“上次出事的时候觉得他们穿着玩偶服有些古怪,我就跟踪着一名工作人员来了这里。” 邢禾抬头看她:“查出什么了吗?” 谌夏有些遗憾道:“没什么收获,游乐场的人动作很快,事情发生没过多久就展开了封锁戒严。游客都在十分钟之内离开了,我不好隐匿行踪,也只能先出去。” 回忆起案发现场少的那位工作人员,邢禾开口问:“出去的路上你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人吗?” 谌夏摇了摇头。 邢禾很有分寸,点了点头便没再追问,继续检查着手上这套玩偶服。 谌夏也蹲下身,随手拿了其中的一套准备穿上。 邢禾将玩偶服的褶皱处仔细翻找了一遍,不出意料地在头套里面发现了异物。 她用纸将其垫着拿了出来。 那是一块散发着恶臭气味的不明物体,看样子像是腐烂之后残留在布料上的人体组织。 谌夏手上的动作顿了下:“这是……丧尸身上的腐肉?” 邢禾眼中闪过一道精光:“看来我猜测的没错,这些所谓的工作人员恐怕不是人。” 谌夏若有所思道:“你的意思是,它们是异种?” 邢禾眸光微敛:“百分之九十的可能性。” 谌夏皱了皱眉:“那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办?” 邢禾将玩偶服的下装套上:“我需要去确认一下这些玩偶服下面究竟是什么东西。” 谌夏不是很赞成她的做法:“人员分布得这么密集,稍不注意就会打草惊蛇,既然已经有了百分之九十的把握又何必贸然行动呢?” 邢禾抬眼道:“按照刚刚的计划进行确实是更稳妥,但是你忽略了一件事。” 谌夏下意识道:“什么?” 邢禾淡淡道:“如果园区内已经遍布异种,为了掌控它们的行为防止失控,就一定会安装有什么装置能与它们身上的某个东西相互作用。” 谌夏的脸上闪过一丝惊讶,显然是没有想到这一点。 邢禾继续道:“不过也不排除还有另一种情况,那就是园区内有人在操控这些异种,我需要和它们近距离接触,才能确认到底是哪一种情况。” 如果在场的工作人员都是异种,便可以解释它们为什么穿着玩偶服,行动又如此僵硬刻板。 对于邢禾来说,下此结论并不难,但事情真正的关键显然另有所在。 普通的异种没有神智,无法控制自己的行动,食人就是它们的本能。 不管是向天、那日的黑袍人,还是如今的游乐场。 他们都是通过某种特殊的方法抑制了异种和丧尸的天性才让它们为自己所用。 只有找出这种方法,才能找到真正的破局之道。 谌夏沉声道:“那我和你一起去。” 邢禾换好衣服:“不,两个人一起行动目标太大,我对异种的习性和气味更为了解,你还是按照原定计划去鬼屋。” “……好,那你注意安全。” 不知道过了多久,邢禾再度清醒了过来,她费力地睁开眼睛,眼前却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清。 邢禾试图回想刚刚发生了什么事情,可记忆却如同麻线般纠缠在一起。 不记得发生了什么,也不记得自己为什么在这里,只剩下脑中一阵一阵的剧痛让人无法忽视。 活动了一下身体,好在四肢虽然身体有些僵麻,但也勉强能够行动。 邢禾尝试着深吸了一口气,但这并没有起到预想的提神作用,因为鼻腔中传来的空气带着一阵古怪的腥臭气息。 对于这种气味她并不感到陌生,这是某种肉类发坏腐烂所产生的。 她撑起身子,手上却触摸到了一摊潮湿的液体,液体当中还有什么东西正在蠕动。 不用想也知道是什么东西。 血,还有与尸体相随相伴的蛆虫。 即便都是些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东西,邢禾还是不自觉地皱了皱眉。 逐步适应了黑暗,她也终于看清了眼前情况。 四周堆满了琐碎的肉块,但肉块上面各类毛皮混杂,这些并不是人肉,而是某种动物的尸体。 第132章 只要何晓溪察觉到异常抬起头来,她就能看到自己的头上藏着一个人。 邢禾终于想起了自己当前究竟身在何处。 这里是开心游乐场,也是李欣珏意外死亡案的案发地点:丛林探险。 与谌夏分开之后,她便先去确认了工作人员的身份。 如预料中的一样,场中这些身穿着玩偶服的竟无一例外的都是异种。 在近距离的观察前,邢禾对这群异种做过一个小小的测试。 不管是面对着砸到身上的小石子还是前进道路上突然冒出来的阻碍,它们都只是继续着当下的动作,没有任何的及时反应。 她便越发确定游乐场是通过某种特殊的方式普遍地操控着这些异种按照提前设定好的行动轨迹去工作。 要是把异种的行动逻辑比看做某个程序的运行的话,这个程序的核心代码设定就是对异种的精确操控。 一个成功的程序应该拥有主动收集信息,根据情况变化独自处理问题的能力。 失败的程序则只受单一命令约束,不管输入算式是1+1还是2+2最后都只会得出一个固定的答案。 几天前的这批异种便是成功品。 虽然不曾开口说话,但它们的姿态都十分自然,行动也十分流畅。 而今天的它们则是失败品,姿态僵硬,行动刻板,没有一点活人气。 就如同皮下换了一批人一样。 不过……当真是换了一批人吗?倒也未必。 邢禾更倾向于时机决定了他们对这群异种的干预程度。 那天游乐场营业,游客众多,所以他们会保持高强度的干预,让这群异种看起来更像是正常人。 说不定还会派人时刻关注着每一只异种的情况以便它们失控时能在事态恶化前及时控制。 而今日游乐场不对外营业,他们便减少了干预力度,背后盯梢的人也会放松警惕。 为了应证这一点,邢禾不露身形地将其中一只异种巧妙地引到一个死角处控制了起来。 在等待的十五分钟之中,没有任何特别的事情发生。 园区并未戒严,没有人前来查看情况,其余异种也依然在自己的固定路线上来回折返。 邢禾也就基本上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但要想在这么长的营业时间段内不间断地同时控制这么多只异种,难度无异于如登天。 邢禾还从来没有见过有人能拥有如此强大的异能和精神力,异种亦然。 如果并非是以某个拥有特殊能力的人作为媒介控制它们,那便只能是通过机械装置或者信号传播的方式了。 邢禾当机立断将眼前这只异种打晕,然后面无表情地将它的衣服脱去,仔细地检查起对方身体的各处皮肤来。 考虑到那日黑袍人疑似通过哨声控制异种行动的举动,她还着重查看了这只异种的耳部。 只是——反复检查了几遍之后,除去一些打斗留下的伤痕,邢禾没有在对方的身上发现特别疑似手术植入留下的疤痕。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她又接近了另外一只异种,在一米的身位范围内打开信号屏蔽装置。 在将近五分钟的时间内,对方的行动并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看起来似乎没有通过芯片接收信号的可能性。 那么它们究竟是如何被控制的? 邢禾暂时没有得出答案。 不过时间紧张,谌夏那边的进度还不知道如何,继续在这里耗费下去显然是得不偿失的。 按照计划,邢禾来到了丛林探险的入口处。 或许是由于第一案发现场的缘故,与其他地方不同,这里并没有开放运行,一眼看过去也没有工作人员的身影。 根据陈胜男的描述,李欣珏是在进场检票时突然变得异常的,所以前台的检票处是最有可能发现线索的地方。 一进入室内,邢禾便察觉到一股阴森诡异的气氛。 头顶上是木制的横梁,一片片塑料质感的假树叶耷拉下来,勉强算得上是与名字相配的丛林风格传统房屋。 左前方是检票的服务台,中间的通道是前往后方动物园区的唯一途径,前厅还算宽敞,门外则是供游客排队的地方。 四处的摄像头依然处于一种被破坏的状态,无人修复,案发现场被收拾得干干净净,地上已经没有了残留的血迹。 但不知为何,邢禾依然还能感觉到有一股若隐若现的血腥气味在鼻尖萦绕着。 她压低脚步声在四处寻找了一番,并没有发现什么暗道,但却也没有看见能够寄存刀具的位置。 没有暗道,何晓溪是怎么实现两个场地来回转移的? 案发时李欣珏使用的刀具又是谁给她的? 何晓溪?还是那位身份不明的工作人员? 思维飞速运转之际,后方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哒—— 哒—— 哒—— 脚步声在四周回荡,莫名给人一种有些违和的规律感。 邢禾的反应很快,顺着栏杆,爬到了房梁处。 没过一会儿,一个女人出现在了邢禾刚刚所在的位置。 与园区中其他正在游荡的人不同,她并没有穿着笨重的玩偶服,反而是穿着正常的工作制服。 邢禾紧紧地盯着那个女人的背影,尝试着看清她的脸,但对方却没有如她所愿转过身来。 场地内很安静,即便是一点小小的声音也能够听的很清楚,邢禾紧紧地抓着横梁,整个人攀附在上面,不敢有太大的动作。 但反常的是,那女人站定之后竟再也没有发出任何动静,这人就仅仅是在那里站着,没有一点其余的动作。 她在干什么? 是发现了什么不对劲吗? 邢禾皱了皱眉。 按理来说,自己的动作声音很轻,反应也很快,对方应该没有发现异常才是,但女人一直站着那里,邢禾也不太确定了。 现在能做的只有按兵不动,看对方下一步会做什么。 过了不知道多久,这个女人终于转过身来。 邢禾双目微缩,连手上的力度都忍不住重了些。 与预想中相同,这人确实顶着何晓溪的脸,前几日她还在鬼屋与何晓溪有过几次会面,所以不会记错。 但这人又不是何晓溪,准确的说,她连人都不是。 ‘何晓溪’的表情十分僵硬,眼中闪烁着微弱的光,身前的皮肤一块一块地翻起,露出几条血管般的电线,以及看起来十分精密的机械部件。 邢禾的心中几乎是马上得出了结论。 仿生机器人。 为了将伦理问题的影响放到最小,研究员在调试机器人的人脸参数时会将其设定为近似或者相同的数据,以供使用者进行分辨。 所以那天邢禾见到的也未必是面前这个何晓溪,很大可能是游乐场内拥有另一台ai仿生机器人。 这样的话,就不难解释何晓溪为什么能够在同一时间段出现在两个地方了。 说到底仿生机器人也算不上什么稀奇的玩意儿。 末日降临的几年前,官方就发布公开了ai仿生机器人的模型。 在往后几年,AI仿生机器人也早就在人们的生活中实现了广泛运用。 对于一台成熟的AI仿生机器人来说,担任游乐场内的普通工作,那自然是绰绰有余的。 动机也不难猜测。 异种不可能以本来的面目示人,部分人穿着玩偶服还能以园区的沉浸式体验作为幌子,如果完全没有真人露面,那就实在是太容易引人怀疑了。 而仿生机器人既能掩人耳目,又不会泄露秘密,几乎没有比这个更好的选择。 可问题在于—— 2025年丧尸危机爆发,世界末日降临,人口数量急剧削减,全球的工厂几乎都受到了毁灭性的打击。 生产力水平倒退,生产所必需的材料和资源大幅度受限,几乎所有的机器人都在那一年宣布报废,它们也从此退出了人们的视野。 如今还在使用机器人的只有军方,并且每一台机器人的申请都需要经过层层审批。 按照何晓溪的外观精致程度和可怕的智能水准,审批程序所需要的权限只会更高。 这也算是间接证实了陈宇和开心游乐场之间的关联。 邢禾脑中思维运转,身前却突然发出一阵细微的声响。 她绷紧了神经,几乎是下意识抬眼看过去。 声响的来源处是前方不到一米处安装着的一台音频播放器。 虽然音量不是很大,但对于安静的场馆来说已经足够突兀。 邢禾所藏身的横梁并不算宽,即便有一些塑料树叶遮盖,也不能完全隐匿她的身形。 只要何晓溪察觉到异常抬起头来,她就能看到自己的头上藏着一个人。 邢禾的手心出了些冷汗,保持着目前的姿势一动不动,心跳却不自觉地变得急促起来。 播放器卡顿了一下,然后播放起了与外面相同的欢乐BGM,安静的场馆一下子变得热闹了起来。 随着时间的缓慢流逝,下方的机器人始终没有抬起头,就只是站在那里。 邢禾不确定自己是否已经回归到安全的处境当中。 毕竟对于军用机器人来说,探查生命特征就像是吃饭喝水一样简单,并不是需要抬头才能完成的事情。 第133章 终于找到你了。 何晓溪迟迟不动作,过了一会儿,外面又进来了一个人。 同样是穿着厚重的玩偶服。 一只‘灰狼’。 邢禾集中注意观察着对方的行走姿态。 动作木讷僵硬,不出意外的话,也是一只异种。 何晓溪终于动了,来人没有说话,跟在她的身后共同往里面走去。 等到两人的脚步声渐远之后,邢禾才翻身下来跟了上去。 何晓溪和这只异种算得上是她进入游乐场以来所遇到的唯二可以自由行动的东西,跟在他们身后说不定能发现些什么。 走过一条不长不短的通道,邢禾终于窥见了这处所谓微型动物园的真面目。 一座不到两米高的假山,旁边是一滩明显已经变质的臭水,空地的面积不过十平,高高的栅栏网将其封起来。 这便是二十多只猴子的活动场所,猿猴山。 一个五平的房间,最深处开了一个方整的洞口,大概是用来投递食物的,两三只骨瘦嶙峋在房间里面来回踱步,身上沾满了粪便和食物残渣。 这便是老虎洞。 邢禾不自觉地皱了皱眉,这与她想象之中的画面相去甚远。 他们不像是真心实意地饲养动物,*反倒像是在囚禁死徒。 只是转个头的功夫,何晓溪两人便若隐若现地消失在邢禾的视线当中。 她的心中一沉,一边小心翼翼地隐匿着身形一边四处寻找着两人的踪迹。 过了几分钟,一阵鸟类的尖啸响起,邢禾立马转身赶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 猎鹰园中,一个人形的东西正趴在地上啃食着什么。 在一地的鲜血中,身体已经残缺不全的猎鹰还没有失去意识,此刻正凄厉的低鸣着。 邢禾赶到附近时,远远看见的便是这样一个血腥的画面。 而何晓溪正站在一旁,她的脸上面无表情,说不上来是程序设定如此,还是已经对这样的事情习以为常。 在这一瞬间,邢禾突然想通了这个所谓丛林探险存在的目的。 恐怕供给游客观赏的小型动物园只是幌子,为了喂养园区中那些异种而建成的大型屠宰场才是真。 她扫了一眼被随意丢弃在路边的灰狼玩偶服,很明显,此刻正在那里大快朵颐的便是刚刚的异种了。 异种的嘴里咀嚼着新鲜的骨头和血肉,不时发出有些渗人的咯吱声,碎肉渣和血一起从嘴边落下,仿佛地狱里爬上来的恶鬼一般。 盯着他的侧脸,邢禾的目光越发凝实。 她好像曾经见过这只异种。 是在哪里呢? 看着那张血肉模糊的嘴,邢禾感觉有什么东西马上就要呼之欲出了。 就在这时,原本正在进餐的异种忽然停下手中的动作,就如同背后长了眼睛一般。 他毫无预兆地转过头来,直溜溜地看向邢禾所在的方向。 心中涌上一股极度危险的感觉,邢禾本能地退后半步将自己藏在一处护栏的后面。 可是迟了,它已经看见了她。 下一秒,脑中一阵剧痛传来,邢禾的意识开始变得模糊了起来。 再醒过来时便是在这里了。 邢禾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昏迷的,只隐隐约约记得在昏迷之前她好像做了些什么。 但一旦想要去回想,头脑深处便针扎似的痛。 她低头看了看,身上没有捆绑的痕迹,连伤口也没有几处,看起来不像是被谁掳来了这里,反倒像是自己过来的。 邢禾一时也有些搞不清楚目前的状况,不过有一点很明确,首先需要做的是判断出这段意识中空期的长度。 以及确保何晓溪和那只异种不在附近。 刚刚撑起身子时,她便已经制造出了一些响动,如果他们在的话,估计现在就会赶过来。 邢禾降低了呼吸频率,尽可能地保持安静。 视觉和听觉同时发力,全神贯注地寻找着可能存在于暗中的敌人。 五分钟的时间过去,没有任何事情发生。 邢禾松了口气,将衣服口袋中的通讯器拿出来。 不知道是在路上撞坏了还是没电了,无论怎么操作,通信器的界面都没有任何显示。 她无意识皱了皱眉头。 确定时间的唯一渠道失效了。 既然行踪败露,那些人的警觉度自然会成倍提升,谌夏那边一定也受到了影响,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不管怎么样,先找到路出去吧。 扫视一圈四周,这里的面积不大,阴暗潮湿,除了这些动物尸体剁成的碎块,身边便没有其活物的踪迹了。 如果没猜错的话,这里应该是游乐场用来处理动物尸体的天然腐化仓,也可以说是存放异种口粮的仓库。 既然这样,那便一定会留下传输尸体的通道。 邢禾站起身来走动了一圈,果然在前方不远处的顶部发现了一处与附近天花板的颜色有着明显不同的地方。 再走近了些,她看清楚了,那是一块活动的石板。 那些肉块平时应该就是从这个通道倒下来的。 邢禾准备去抬石板,手刚伸出去却又在半空中停滞了下来。 那她刚刚是从哪里进来的呢? 从这处通道进来,然后又将石板盖上掩盖自己的行踪? 在意识不清的前提下邢禾也确实能做到这种程度,毕竟她早已将趋利避害刻在骨子里变成了一种生存的本能,。 但是,显然也还存在着另外一种可能。 那就是——这里还有其他的入口。 会藏在哪里呢? 这堆肉块的底下吗? 邢禾看向那堆肉块,蠕动的蛆虫便不可避免地进入视线当中,她顿了一下,然后移开目光。 还是先看看其他地方吧。 绕场一圈,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引起了邢禾的注意。 整个密室当中的水泥砌面十分平整,墙面之间的连接过度也十分紧密,连只蚂蚁都溜不出去。 这是为了隔绝尸体腐化变质的气味。 但这个角落却似乎是个例外。 邢禾轻轻地抚上看似浑然一体的墙面,上面明显传来一股凹凸不平的触感,还有些碎石砂被她的动作带了下来。 邢禾用力吹了一口气,灰尘散去,隐藏在墙上的缝隙也显现出来,勾勒出了一道门的形状。 手上往前一推,石门缓缓打开,露出隐藏在其中的暗道。 邢禾目光深邃,毫不犹豫地走了进去。 尽管预想过其中可能会有陷阱或是埋伏,但事实上这只是一条不长不短的普通密道,她并没有遇到什么威胁。 不到一分钟,脚下的路变成了楼梯,看来是走到了尽头。 邢禾踩着楼梯上去,头顶上方是一个铁板推拉门。 听了一会儿动静,确认外面没人之后,她才缓缓将这扇门推开。 视线所及之处一片漆黑,大概还是在某个室内。 鼻腔中传来一股铁锈和消毒水混合的味道,背景音乐也阴森森的。 难道这条暗道连接的另一个地方是鬼屋? 邢禾试探着伸出手,一个冰冷坚硬的铁板正挡在上面。 铁板和这扇门之间只有不到半臂的空间,别说是供人活动,恐怕探个头出去都显得有些拥挤。 她目光微凝,转而摸索起横向的边界来,所幸,左右两边没有感受到任何阻碍。 邢禾弯下身匍匐着向外爬,控制着自己的动作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离开那个逼仄的出口之后,她便立即变换蹲姿准备观察一番四周的环境。 先行映入眼帘的是眼前的铁质储物柜,然后便是锈迹斑斑的病床,以及那张书桌。 这里毫无疑问是鬼屋,并且好巧不巧地还正是邢禾和清孟曾经探索过的那个房间。 病床便正是那张堵在出口上方的铁板。 脑中一道灵光闪过,邢禾忽然明白了在那只异种身上感觉到的莫名熟悉感从何而来。 闪动着诡异光芒的眼睛,沾血的狰狞嘴角。 那天下午她在这张床下看到的不也正是这样惊悚的一幕吗? 他们是同一个人? 邢禾的脊背有些发寒。 这只异种便是那位明明出现在现场却又在口供中完美隐身的工作人员吗? 他是什么时候从暗道过来的,案发之后? 就在此时,没有任何预兆的,房间中的灯光突然亮了起来。 邢禾的思维被打断,心中的警觉提升到最高。 她抬眼看向门口,不知从何时开始,那里竟已经站了一个人。 是何晓溪。 “终于找到你了。”她看着邢禾,脸上挂着和煦的微笑,与那时追出来送玩具的人别无二样。 邢禾下了结论,这应该并不是丛林探险的那位何晓溪,而是本来就在鬼屋的那位。 她没有回话,只是攥紧手中的长剑,做好了十足的战斗准备。 气氛正在僵持着,邢禾的眼睛却不受控制地看向了书桌上的那个摆钟。 12:36。 距离进入游乐场已经差不多六个小时过去了。 若是普通的安眠药,清孟现在大概已经苏醒一阵子了。 发现她消失之后,那人一定会不顾一切地要进到这危机四伏的游乐场来找她。 这是邢禾最不想看到的画面。 所以在一开始她喂给清孟喝的水里掺的就是能昏睡十个小时的特效安眠药。 离药效过去还有几个小时,别墅的周围也早已经安插了人手。 邢禾安心了不少。 幸好没有让她和自己一同前来犯险。 幸好,她现在很安全。 第134章 可是……清孟怎么能出现在这里呢? “平安。” 当那道嘶哑的呢喃在耳边响起时,江平安还以为自己是在梦境中没有醒来。 可下一秒,有一股温热靠近,轻轻地抹去了挂在她眼角那滴在噩梦中流下的泪。 江平安没有说话,把头埋得更深了些,装作没有醒的样子。 鼻尖酸涩得可怕,眼泪也像是有自己的想法,如同开了闸的阀门一般止不住地往外涌。 无法坦率说出口的潮湿情绪将脸侧的被子津透,江平安不确定肖雨有没有发现自己已经醒了,但她还没做好面对她的准备。 所以她只是不管不顾地把自己藏进洁白的被子,然后将那一声声呜咽全部吞进肚子里。 何晓溪来者不善。 但她也很聪明,并不跟邢禾硬碰硬。 身后的几十只异种,才是这场战斗的真正主力。 这是经过智脑的精密计算之后得出的结论,但可惜,这台机器人对邢禾实力的预判出了些查错。 这些普通的异种不是她的对手。 两三下将一波又一波的异种全部放倒之后,邢禾向何晓溪提出了一个问题。 “谌夏在哪里?” 何晓溪并没有说话,只是笑了笑,就像那日追出来送玩具时一样。 腼腆而害羞。 邢禾不清楚AI的思维已经发展到了什么地步,所以也不太确定此刻能不能将何晓溪脸上的表情定义为害羞。 她想,相比起那个人性化的词,将其称之为一种不伦不类的学习行为或许更为合适。 它与丛林探险的那台机体实在是很不一样。 那个何晓溪面无表情,行事依然遵照着以完成任务指令为核心的准则。 而这个何晓溪脸上的表情十分丰富,在完成任务的同时也做了很多无意义的事情。 很明显,对方在模仿人类。 这是科学进步的象征,也算是某种危险的信号。 这就不是邢禾能够掌控的领域了。 她苦中作乐地笑了下,有什么关系呢?反正已经世界末日了。 以邢禾目前的实力,若是铁了心地想走,整个园区内能拦住她的人不多。 但谌夏的情况不明。 若是带着个受伤的拖油瓶,这个数便要翻上一两倍。 所以看出对方并不打算回答她这个问题之后,她便没有再作停留。 邢禾切瓜砍菜般地解决了通道中一窝蜂涌上来的异种,没用上多少时间就来到了鬼屋外面。 也就是在这时,她遇到了一个阔别四年的老熟人。 向天。 老熟人有些不太贴切,差点要了邢禾的命的老仇人或许更为合适。 “邢禾,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作为同样在那场爆炸当中存活下来的人,邢禾早就猜测过向天可能同样也侥幸没死。 后面这个猜测也从清孟的经历中得到了证实。 作为一只初代异种,拥有着极其可怖的控尸能力,以及一手金蝉脱壳死里逃生的诡异绝活。 在邢禾的敌对名单中,向天已经被放到了危险程度的前三甲。 此刻,她默默地调整着握刀的姿势,等待着向天出招。 但向天像是没看见她的动作,竟真的叙起了旧:“你看起来和四年前没什么区别。” 明明是生死仇人,见面第一句话却是风轻云淡的寒暄,不知道的人大概要以为他们当真是多年未见的好友。 邢禾垂眼道:“你看起来倒是比四年前老多了。” 此刻,身旁的人为向天撑着伞,而他杵着拐杖,背部看起来有些佝偻,在大雨之中显得有些萧瑟。 向天只是扯着嘴角笑了笑,似乎并不觉得她的语言冒犯。 那副虚伪做作的姿态一如四年前一般,丝毫没有改变。 邢禾冷淡地看向他。 心中思考着对方装出的这副弱不禁风的病患模样有几分真几分假。 向天像是没察觉到她带着试探意味的目光,自顾自地继续:“邢禾,我还是和那时一样的想法。”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 邢禾皱了皱眉,等待着他的下文。 向天也并没有让她等太久,再开口时他的眼中已经染上了一股狂热。 “你的身体十分完美,它与丧尸基因的适配程度高的超出了你的想象,只要你愿意,我可以帮助你成为最强的异种。” 异种这两个字带给邢禾的痛苦远远比馈赠要多得多,于是她的目光几乎是在瞬间沉了下来:“不需要。” 感受到邢禾的敌意,向天的表情看起来似乎有些无奈:“当年的事情我也只是受托于人,你其实不必对我这么抵触。” 向天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邢禾只当他这句话是在放屁。 如今的当务之急是找出谌夏的下落,她抬眼看他,直截了当地问:“谌夏在哪?” 向天耸了耸肩,显然对于双方未曾达成的合作感到十分惋惜。 “我们只是在找你。” 言下之意,就是并没有兴趣抓着一个小小的谌夏不放。 目前为止,向天还不屑于在这种事情上撒谎。 邢禾的目光微敛,看来谌夏是已经逃出去了。 心念一转,她又提了一个问题:“你的目的是什么?” 向天若有所思道:“你是想问我,那个时候为什么要杀肖为民?” 邢禾没有出言更正他的说法。 但双方都清楚,她想问的并不仅仅是这件事。 问的时候邢禾没寄希望于向天会真的回答。 但让人意外的是,对方却开口了。 “我的目的从始至终都只有那一个,不管做了什么,都不过是达成目的一种手段罢了,这样说的话,你能理解吗?” 目的只有一个…… 那就明显是指对异种进化的研究了。 这些年来异种进化的研究一直在秘密进行,谨慎得像在阴暗处生活的老鼠,日落而作日出而息,从来没有人能够窥见其真容。 别说组织背后的主理人,就连一个小小的代称,也是前几日清孟查出了宋文这条线之后,才顺藤摸瓜得出来的。 如今向天的回答,相当于在明面上承认了x组织与他的关系。 邢禾继续问:“那陈宇呢?他要做什么?” 面对这这个问题,向天只是笑笑:“拿钱办事,你可不能指望我能知道老板的事情。” 看来——再想从他口中得知更多的信息是不可能的了。 该了解的事情基本上都有了头绪,虽然还有些谜团未解,但见好就收已经足够。 而且清孟快醒了,她也该回家了。 邢禾脚尖一点,再出现便是在十米开外的房顶上。 面前的人瞬间消失,向天也不急,站在原地不动,远远地开口喊了一句:“你不问问我们找你做什么吗?” 一个无聊的问题,要么是招安为良,要么就是杀人灭口,还能有什么别的事情吗? 尽管是这么想的,心中却不受控制地涌上一股不太安稳的感觉。 邢禾还是停下了脚步,她冷眼看着向天:“找我做什么?” 对方不紧不慢地扔过来一个通信器。 “一个给你准备的惊喜,你或许会喜欢。” 看得出来,向天的手中拿捏了某样把柄,并且笃定她一定会受此影响。 一个恐怖的念头从脑海中闪过,邢禾的眸色暗了些。 即便对方扔过来的可能是一个炸弹,她也依然没有后退,稳稳地拿过通信器。 东西已经在手里了,只需轻轻翻转屏幕就能知道让向天如此胜券在握的那个把柄到底是什么。 邢禾的呼吸重了几分,手攥紧又松开,却没来由地对即将看到的东西感到一阵抗拒。 场面似乎陷入了僵持之中。 可向天的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只是看着她不说话。 邢禾的心先乱了。 眼前画面与四年前逐渐重叠,那股不安几乎快要顺着她的喉咙冒出来。 于是她面无表情地将通信器翻转过来,沉重地像是要打开一份未知的死亡预告。 屏幕上面正在进行着视频通话。 幸运的是,并没有人死。 但总的来说,不幸更多。 因为屏幕上面的人是清孟。 当看到清孟出现在过山车的轨道上的时候,邢禾是什么反应呢? 她几乎是立马抬起头望向高耸在雨中的过山车顶部。 不受控制的惊愕,铺天盖地的恐慌。 再然后便是无力和不解。 为什么? 清孟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是估算错误了吗,药物的剂量应该再大些? 还是人手安排的不够,应该再多派些? 其实说到底还是她的错。 她根本不应该离开清孟的身边。 可是,既然是她的错,责任自然应该由她来承担不是吗? 可是……清孟怎么能出现在这里呢? 邢禾失了神,半晌没说话。 但对面的清孟却是清醒着的。 她喊了她的名字。 “邢禾。” 邢禾被这声清清冷冷的呼唤喊的回了神,下意识回了句:“阿清,我在这里。” 清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眼神中看不出什么情绪。 邢禾有些急切地连问三个问题:“你怎么会在这里?现在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清孟只回答了其中的第一个,她说。 “我没有吃药。” 没有吃药…… 邢禾愣了一下。 可是她分明是一直在旁边看着她喝下了那杯水。 等等—— 第135章 邢禾,你很奇怪,在你的眼里我不用知道你在干什么,不用知道你是死是活 喝完水之后,清孟很快就去上了个厕所。 当时邢禾只以为她真的是水喝多了。 现在想来,对方明明是用了某种办法将刚刚喝下去的水又全部催吐出去。 邢禾一时不知道应该嘲笑自己聪明反被聪明误,还是应该感叹清孟实在太过了解自己。 即便她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异常。 一丝不苟地取悦她,认真地为她洗澡,轻轻地抱她上床睡觉。 就连离开时也是蹑手蹑脚,未曾发出过半点声响。 可对方依旧一早就看出了自己会一个人前来冒险,甚至是对她下药。 邢禾的喉咙有些干涩,她不知道是不是应该在这样一个不合适的时间跟清孟解释。 “阿清,我……” 清孟认真地看了她一眼,忽然轻轻的笑了一声,像是在自嘲。 “你又骗了我一次。” 是的,她又欺骗了她。 4年前,她骗她,明明早就心动,做好了要在一起的准备,却拒绝了她的示爱。 4年间,她骗她,用死亡当作借口脱身,明明侥幸活下来,却从不主动和她相见。 4年后,她又骗了她,明明已经答应了要两个人一起行动,最后又用昏睡的药物把她一个人留在家里。 雨水打在脸上,邢禾的视线也变得模糊了起来,她低下头,没有力气擦眼睛,嘴唇蠕动了一下,喃喃道:“我只是害怕失去你……” 清孟没有听见她的话,又或者说,也并不想听。 “你走吧。” 邢禾不敢置信地抬起头看她。 屏幕的另一头,那双曾经带着缱绻情意的桃花眼正低垂着,好看的眉头也轻轻皱起,看得出清孟整个人都有些疲惫。 她是认真的。 邢禾的心坠落到了谷底,打湿的衣服后也后知后觉地起了些凉意,仿佛一瞬间便置身在寒冷冰窟之中。 她死死地盯着清孟的脸,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地道:“我不走。” 不管怎么样,她都要带清孟回家。 清孟轻飘飘地看了邢禾一眼,然后便抬起头直直地望向前方。 以沉默来回应,甚至不再把目光分给她一分。 因为情绪的骤然波动,邢禾的眼中起了些红血丝,她攥紧了拳头,用力到手指都戳进了血肉里。 早在看见清孟出现的第一眼,她就已经后悔了。 后悔自己又自作主张,让两人陷入险境。 可现在说这些已经太迟了。 一旁的向天似乎是在看戏,饶有兴致地看着邢禾的表情变幻莫测。 半晌才悠悠然说了句:“虽然这个时候打断你们叙旧有些不合适,不过两位,走或者不走,不该问一问我吗?” 肖雨醒过来了,这是一件大事。 肖为民抛下手中的工作从工作处赶了过来,兜兜也推了学校的课程,自己坐车急急忙忙地来了病房。 其实肖雨的身体早就没有什么大碍了,没有苏醒过来也多半是由于大脑中的创伤。 所以此刻她坐起身来,并不像个久病卧床的人,反倒看起来十分精神。 见到这个画面时,肖为民的心中对于肖雨的身体状况也有了了解,但他还是问了句:“怎么样?感觉还好吗?” 肖雨礼貌地回了句:“好多了,父亲费心了。” 肖为民点了点头,沉声提醒道:“过一会儿局里会来人对接李欣珏的那件案子,你注意看通讯器的通知,将关键的信息跟对接的人说清楚,别耽误了受害者。” 肖雨眼眸低垂:“是。” 父女两惯常相处的模式,肖为民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继续说道:“在其位司其职,别因为睡了几天就懈怠。既然能吃东西了,就多吃些能补营养的,让人给你做点炖鸽子炖鸡,争取早点出院把这些天耽搁下来的工作补上,免得老是麻烦同事。” 或许是关心的话,但从肖为民的口中就无端多了几分谴责的意味。 肖雨的表情没什么变化,毕竟她早就习惯了,只淡淡地回了句:“谨记父亲教诲。” 一旁的江平安却皱了皱眉:“肖少将,她才刚醒过来,身体虚,这两天只能吃流食,荤腥过重的炖菜最好是别碰。” 很少有人会当面违逆肖为民的意思,江平安算是一个特例。 “是吗?那……还是先吃流食吧。”肖为民有些尴尬地抬手看时间,然后对肖雨说:“你好好休息吧,我还有些事,就先走了。” 肖雨目视着他出门:“您慢走。” 肖为民离开之后,病房中就只剩下邓包包和江平安。 往日事无巨细的江平安,今日自从肖雨醒过来之后便没有主动和她说过话。 此刻她正站在窗边,手指无意义地摆弄着铝制的窗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而病床前,邓包包正坐在小板凳上,双腿并得很紧,怯生生地看着她。 这个生性便爱叽叽喳喳的小姑娘此刻一反常态地很安静,不管大人们说了些什么,她的视线都没有离开过病床上的肖雨。 肖雨注意到了她的注视,所以在肖为民离开之后,她便对她笑了笑。 “兜兜,过来。” 于是那双小鹿眼越来越红,直到一滴眼泪唰地掉下来。 听见声音后,江平安也转过头来。 这两天小姑娘一直在担心肖雨,此刻大概有很多话想对她说吧。 事实也确实如此,邓包包扑进肖雨的怀里,一边抽泣着一边讲述着这几天来对于她的担心。 江平安的眼神软了下来,学校的老师打电话过来说这两天邓包包的脸色一直不太好。 她猜出了小家伙可能是害怕肖雨会离去,所以睡不好觉。 江平安找了樊花带着秦思言过去陪她玩,邓包包愿意开口说话了,但还是闷闷不乐的。 症结自然是出在肖雨身上,但江平安不是那妙手回春的神医,所以也有些束手无策了。 好在肖雨醒了,邓包包也终于释放出了自己的感情,她总算是松了口气。 肖雨轻轻地拍了拍小家伙的背:“抱歉兜兜,让你担心了。” 邓包包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却也没忘记问出那个藏在心里的问题:“肖阿姨,你可不可以答应我,以后不要再受伤了?” 肖雨顿了一下,用纸沾去她眼角的泪水:“好,我答应你。” 过了一会儿,邓包包哭累了,趴在床边睡了过去。 肖雨把她抱上床,然后转头看江平安。 “我们聊聊吧。” 睡梦中,邓包包又回忆起了一个人渡过的这几天。 那是一个普通的午后。 江阿姨来接我放学,在车上她告诉我,肖阿姨生病了,正在住院,可能有一段时间都不能回家了。 江阿姨载着我来到了医院,很多人围在病房门口。 而在病房里,肖阿姨躺在床上,手上插着可怕的针管,脸上戴着冷冰冰的呼吸罩。 我尝试和她说话,讲我在幼儿园遇到的趣事,在哪里看到了一只可爱的猫猫,当然也讲自己有多想她。 可不管说什么,她都不回应,就那样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 在这一面之后,他们就不再允许我去医院看肖阿姨了。 说是医院细菌多,小孩子抵抗力不好,所以不能常来。 江阿姨安慰着我,没关系的,过几天肖阿姨就会醒过来了。 但在某一个瞬间,我的心中却突然涌上了一阵恐惧,肖阿姨她会不会永远不会醒过来了? 就像爸爸妈妈一样,在某个普普通通的午后,突然消失在我的生命中,连一句告别都没有。 怀揣着这种恐惧,我度过了目前为止的人生当中最煎熬的一段日子。 肖爷爷不知道在忙碌着什么,一直没有回家,只有偶尔会给我打电话。 我依然会乖乖地吃饭,听话地去上学,按时完成作业。 因为我知道,这是大人们想要看到的。 可最难捱的时候,我被噩梦惊地整夜睡不着觉。 我想见见江阿姨,但我也清楚,江阿姨每天都在医院里照顾肖阿姨,还要忙着工作,所以没有时间来陪我。 于是,每当这个时候,我都只能把脑袋埋在枕头里小声地流眼泪。 忍一忍就好了,忍到天亮就好了,说不定天亮了肖阿姨就会醒了。 邢禾咬着牙问:“你们对她做了什么?” 向天心不在焉地挑了挑眉,似乎是有些不满:“不要把我们想的那么恶劣,不过是老板想要邀请她谈一些合作,但最后谈话失败了而已。” 邢禾判断不出向天的话中有几分真几分假,她又抬头看了一眼视频中的清孟。 “阿清,你真的没有受伤吗?告诉我好不好?” 清孟顿了一下,转过头来看她,又平静地说了一遍相同的话。 “你走吧,不用管我。” 邢禾红着眼道:“你这是什么话?我怎么可能丢下你一个人不管呢?” 轰隆隆—— 上午还刚有些平息的雷声又有了要加重的趋势。 雨势逐渐变大,一滴一滴豆大的雨落在脸上砸的生疼,让人根本睁不开眼睛。 画面中的清孟闭着眼睛,说出口的话也带着一丝冷意:“邢禾,你很奇怪,在你的眼里我不用知道你在干什么,不用知道你是死是活。” 第136章 毕竟这些年的时光本就是偷来的。 邢禾着急地打断她:“阿清,我不是这个意思……” 清孟没有给她说完话的机会。 “可是你就是这样做的。” 邢禾一瞬间便哑口无言。 清孟睁开眼睛看向她,眼尾还有些泛红:“既然我不需要管你,你也不需要管我不是吗?” “阿清,这件事是我错了,还有很多事情也是我错了,我向你道歉,但是我们现在先把这件事放一放,等出去了再聊好吗?” 邢禾的声音有些颤抖。 在她看不见的角落,清孟无意识的抓紧了衣摆。 “他们不会伤害我的,但是你不一样。” 邢禾知道清孟是在想办法骗自己离开:“阿清,你我都知道,他们不会放过我,也不可能放过你。” 清孟抿着唇,最后只说了句:“你先离开,等出去了我会告诉你。” 邢禾摇了摇头:“我不走,我带你一起出去。” 清孟的语气有些着急:“邢禾,你……” 轰隆的雷声盖过了她没有说完的半句话。 视频通话被挂断了。 清孟的声音消失,邢禾心中关于理智的弦也应声崩断。 她毫不犹豫地转身往轨道的起点赶去。 向天眯了眯眼,却没有开口阻止她,只当是没看见她的动作一般。 在即将登上轨道的起点时,一个穿着黑袍的人突然出现了邢禾的面前。 是那天在医院的天台上遇到的…… 他竟不是向天? 邢禾心中震惊,对方锋利的拳势逼近,她只能先后退半步暂避锋芒。 黑袍人这次没有摆弄他那个笛子,反而是见缝插针地开始了和她贴身肉搏。 这种最原始的战斗方式算得上是邢禾的专长。 她微微下蹲躲过对方直冲冲的拳头,一个扫腿攻向其下盘,显得游刃有余。 黑袍人手肘向下,狠辣地攻向她脆弱的头部。 邢禾迅速侧身,对方只堪堪挨到了她皮糙肉厚的肩膀。 黑袍人的攻击落空,腿上也没躲过去,一下便失去平衡向后倒去。 邢禾果断出拳,直追着其弱点处而去。 但对方的反应不错,手掌撑地借力,竟在摔倒之前稳住了身形,第一时间回身以掌击来应对眼前无法躲闪的拳头。 拳头和掌面相接的一瞬间,黑袍人往后退了数十步,哇地吐出一口血来。 邢禾脸上不见喜意,反倒皱了皱眉头。 虽然她的力气确实远超常人,但刚才仓促之下出拳,根本没有用多少力气。 这掌拳相碰最多也就落得一个平分秋色的结果,对方本不该这么狼狈才是。 除非,对面不是异种,而是一个普通人。 能够操控异种,却需要蒙着面,连声音都开了变声器的普通人。 会是谁呢? 邢禾眼中闪过一道精光,黑袍人的身份恐怕暗藏玄机。 恐怕还要找机会,把那层蒙面的布取下来。 打定主意,她也不再给黑袍人喘息的时机,脚尖轻点一下便直接出现在了他的背后。 邢禾的贴身搏击精简自部队时学到的格斗术,这么多年的实战下来,早已经化用到炉火纯青的地步。 刺拳,直拳,下肘击,平肘击,扫腿。 每一个动作都利落果断,毫不拖泥带水,直奔着对方的致命弱点而去。 黑袍人刚刚才受了重创,气息都还未稳,在这密不透风的攻势下,自然是没坚持多久便露了颓势。 体力告急,反应也越发地迟钝,只能一路节节败退。 邢禾有意将黑袍人逼往墙角,等到对方已经退无可退的时候,她毫无预兆把手伸向他的脸。 手指接触到了粗糙的布料,她微微用力,那人的面罩便被扯落一条缝隙,露出里面的额头和半截眉毛。 眼看*着黑袍人的真面目就要展现在她面前。 一道呼喊自后方而来。 “邢禾!” 是清孟的声音。 邢禾下意识地转头看过去,等到看见向天手上的录音笔时,心中便暗道不好。 她立马回过头,可眼前哪还有黑袍人的踪影,就连手上的那块黑色面罩也不翼而飞了。 邢禾的瞳孔略微放大,面上的表情有些惊疑不定。 不过几秒钟的时间,一个大活人就这样在眼前消失了。 怎么可能,见鬼了吗? 眼看着向天正带人逐渐靠近,邢禾压下心中的疑惑,抓紧时间观察起眼前的情况来。 清孟所在的位置是整个过山车轨道的中点处,她被绑住全身,困在那条最高的垂直坡道顶端。 邢禾抬脚迈向轨道,准备徒步翻越起伏的轨道去到爱人的身边。 就在这时,向天忽然开口了。 “别动,如果我不下心按错了控制键,过山车开动了就不好了。” 邢禾的动作一滞,转过身来面对着向天,而对方正把玩着手上的遥控器。 对方是曾经炸毁过一整个广场的人,邢她不敢赌。 邢禾的声音嘶哑:“我不动,你把遥控器放下。” 向天耸了耸肩,把手指放得离遥控器远了些:“喏。” 邢禾冷眼看他:“你要我做什么才能放了她?” 听到这句话,向天突然笑了,他的眼中意味不明,像是不屑,又好像带着一丝艳羡。 “我本以为人起码不会在同一个坑上栽倒两次,但没想到时隔四年,依然只凭一个女人就能拿捏你。该说你们果然都是女人吗?” 邢禾不理会他的嘲讽:“我相信你不会做毫无目的的事情,有话直说吧,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如果我说,我要你的命呢?”向天看起来像是开玩笑,眼中又带着一丝认真。 雨声哗哗,闪电肆虐,光打在他的脸上,就如同从地府来索命的恶鬼一般。 邢禾垂下眼睑,淡淡地开口:“是吗?” 向天还在好奇她会怎么选择,下一秒就看见了一只黑黝黝的枪口。 砰砰砰—— 三发子弹接连出膛。 第一发子弹毫无意外地把遥控器击碎。 另外两发子弹则是带着毫不掩饰的杀意直接瞄准了他的人头。 向天没有躲避,只是伸出了手。 在碰到手掌的一瞬间,子弹就如同遇到了猫的老鼠一样偃旗息鼓了。 一击得手,邢禾也并不恋战,扭头就走。 虽然向天手上的遥控器已经损坏,但是场上仍然有很多变数,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救出被绑在轨道上的清孟。 开心游乐场的过山车项目不少轨道垂直水平达到九十度,其间还夹杂着翻转的水平面。 对于普通人来说,要在没有任何东西辅助的情况下顺着轨道爬行几乎是不可能办到的事情。 但凭借着超强的核心与上肢力量,邢禾硬生生地在一分钟之内翻过了两座坡道。 目光追随着邢禾的身影,向天的脸上满满都是欣赏,依稀还可以看见一丝惋惜。 然后,他便遥遥地对着某个方向勾了勾指头。 过山车的操作室中,原本还趴在地上四处撕咬的异种忽然之间冷静了下来。 它像傀儡一般僵硬地起身,缓缓走到操作台前,然后面无表情地按下那个红色的按钮。 哐当—— 身下的轨道开始高频震动,邢禾当即回头看向起点处。 那辆没有任何一位乘客的过山车正慢慢地顺着第一条平缓的坡道向上滑行。 她早已经料到控制过山车的开关不止那一个遥控器,可向天的动作还是太快了。 邢禾和清孟之间相隔了两条垂直坡道,要去到她的身边,在最乐观的情况下,也要一分半钟。 在那之前,运行速度112km/h的过山车就会先后从她们的身上碾过,连留下全尸都是奢望。 要怎么办呢? 试试能不能凭借着肉体凡胎把那辆过山车挡下来?再来十个邢禾说不定能有希望。 转头去找过山车的紧急制动系统?但下面还有向天,他有可能会让她轻松如愿吗? 邢禾的眼神微凝。 还是说—— 空间交换? 空间交换的距离是肉眼范围内50米内,现在已经到了可以使用空间交换的距离。 或许可以到安全的地方将清孟换下来,只不过…… 四肢都被不清楚材质的绳结束缚住的情况下,自己有可能捡回一条命吗? 清孟一定也发现了过山车的动静,现在她又会在想什么呢? 邢禾面无表情地往上攀爬着,目光却忍不住落在清孟的身上。 得益于增强后的超强视力,即便是在距离这么远,雨水也极度阻挡视线的情况下,邢禾还能看清楚清孟脸上的表情。 毫无意外,她也在看着自己。 清孟的眼神很平静,不知道是放弃了自己,还是放弃了希望。 底部深藏着汹涌暗流的河流,水面看起来反而风平浪静,就如同热水高过临界值之后反倒会给人带来凉凉的触感一样。 清孟的眼角有些湿润。 邢禾惊觉自己竟能分辨出其中哪一些是冰冷的雨滴,哪一些是滚烫的眼泪。 无尽的酸涩涌上心头,明明隔着那么远的距离,邢禾也尝到了那滴眼泪的味道。 一股淡淡的咸味。 她想,如果是自己代替清孟去做那个被绑在轨道上的人或许也好。 毕竟这些年的时光本就是偷来的,就算是死了,也不过是把不该得到的东西还回去而已。 第137章 朋友以上恋人未满的关系,没能彻底的恨,也没能彻底的爱。 此刻邢禾和清孟就像是抛物线的两端,各占一条线的最高点,只能隔着雨幕相望,永远不能相接,无法触及。 清孟一直注视着邢禾的动作。 她在第一时间便看清了她的停顿。 也看见她回过头来看了自己一眼,之后便转过身去站在原地。 不往前继续攀爬,也不后退离开。 像是看清命运不可逆转,放弃了抵抗一般。 清孟心头一颤,瞬间便看懂了她的想法。 又是空间置换,那个几乎预示着死亡结局的异能。 清孟大声呼喊着,试图通过这种方式和邢禾沟通。 因为过于用力,她的脸涨得微微发红,连脖子上的青筋都不自觉地凸起。 可即便如此,清孟的声音也只能被大雨裹挟着随风而去,最后消散在沉闷的雷声里。 邢禾没有听见她的话。 一股强烈的不安感袭来,清孟手上的动作陡然加快。 经过两个小时的努力,背后的绳结已经被割破了一半。 可是时间不够了…… 几分钟之后,过山车就会从邢禾的身上碾过,刚刚还好好站在这里的人马上就会变成残缺不全的尸体。 而她只能在清醒的状态下,无能为力地看着悲剧发生。 还有比这更残忍的事情吗? 明明这一次已经有所改变了不是吗。 为什么还是…… 惯常矜持冷静的女人失去了往日的从容,雨水将柔顺的长发浸湿,湿哒哒地贴在她的脸上。 像是不容玷污的白莲落在了泥浆里,无法自赎。 邢禾没听见清孟的声音,但还是心有所感回头看了她一眼。 清孟的嘴在动,好像想和她说些什么,但是由于距离太远,声音没有传过来。 是在说什么呢? 读懂唇语是特种作战的必修课之一,邢禾她眯了眯眼睛,努力地分辨着对方的唇形。 求、求、你 只有三个字。 邢禾的鼻尖莫名涌上一股酸涩。 有些不舍,又有些不甘。 已经分分合合地错过了这么多年,到最后还是要用以命换命的方式来作为结束吗? 为什么就不能两个人都活着呢? 她希望清孟活着,不希望清孟一直孤孤单单的一个人。 可如果她以后拥有了和谐美满的家庭,另一个女主人却不是自己…… 邢禾攥紧了拳头。 一定还有别的办法。 两个人都能活下来的办法。 医院附近的小花园。 马上十二月了,气候下降了不少,天上又电闪雷鸣地下着雨,路上一个行人也没有。 只有两个人还慢悠悠地在小道上散步。 明明是肖雨提出要谈谈,但离开了病房,对方却又一直不说话。 江平安心中早就乱作一团,自然也没有余力去探究她在想什么。 随着时间流逝,一股焦躁的情绪升腾而起。 江平安扶着肖雨,这股烦闷便没轻没重地顺着手上的动作传递到了对方的身上。 然后她听到一声闷哼从一旁传来。 “碰到你的伤口了吗?对不起,是不是我太用力了?”江平安条件反射地转过头看肖雨,可对方的脸上哪有痛苦的样子。 “没有碰到。” 江平安太阳穴突突的:“那你叫什么?” 肖雨回答:“我叫肖雨。” 江平安:……别是把脑子烧坏了吧。 或许是第一次说冷笑话,肖雨有些不太确定自己是否找到了合适的时机,她小心地打量着江平安的脸色。 这已经是肖雨为了活跃气氛能做出的最大努力了,而且她才大病初愈,江平安良心发现地收起自己的白眼。 她耐着性子问:“肖雨,你不是说要聊聊吗,到头来就是把我喊出来赏雨的吗?” 肖雨转头看了看江平安的衣服有没有被打湿,还好,是干的。 她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嘴唇:“我有一件事情想问你。” 江平安下意识攥紧了雨伞,嘴上却随意地问:“什么事?” “你是因为……陈姨的事情,在生我的气吗?” 江平安沉默了一下。 是吗? 一开始确实是这样的。 四年前的那次意外发生地毫无预兆。 陈芸拖着病体和她们一路奔波逃窜,被迫在那个逼仄的房间当中被囚禁了整整七天。 在那七天当中,数不清的恐吓威逼,就连食物也只能靠廖宏发看心情施舍。 也正是因为那段时间所受的刺激,陈芸的本就不乐观的病情猛然加重。 到达安置点的时候,事态已经没有办法扭转,甚至没有坚持到两年过去,陈芸抢救无效,躺在病床上与世长辞。 尽管陈芸一直都很喜欢肖雨,直到生命的最后几秒还叮嘱她们两个要好好的。 但那时江平安依然是恨肖雨的。 恨她和肖为民的灾祸连累得无辜的人遭殃,也恨她害得自己失去了世界上唯一的亲人。 恨意如同沉重的巨石,压在心口上让江平安喘不过气。 但她又很明确地知道是自己做出了选择,也清楚在选择合作时做好共担风险的心理准备是成年人最基本的共识。 她只是过不去自己心里那一关。 江平安没有回答,肖雨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 “你和陈姨被我和父亲拖累,平白无故遭受了那样的事情,陈姨也因为这件事去世了,我真的很抱歉,对不起,平安。”肖雨停下了脚步,一脸严肃地道歉,眼中尽是愧疚。 江平安的喉咙有些梗塞。 不对的。 这根本不是肖雨的错,肖雨没有理由道歉。 明明是她求着肖雨带走她们,最后却又因为这件事心生怨怼。 哪有这种道理呢江平安。 江平安深吸了一口气:“我没有生你的气,我在生我自己的气。” 既气自己钻牛角尖,也气自己不坚定。 她总会无药可救地沉溺在肖雨带着锋芒的眉眼突然舒展开时的那一抹温柔里。 又在想起陈芸躺在病床上的画面时,如梦中惊醒般残忍地从缱绻的爱意中突然抽离。 看见肖雨露出的受伤的眼神后,她也会短暂地清醒,下定决心划清界限,然后在某句平常的聊天之后突然冷淡。 结果在下一次见面时,对方小心翼翼地讨好,她便毫无立场地被融化,重新又陷入周而复始的爱恨纠葛当中。 朋友以上恋人未满的关系。 没能彻底的恨,也没能彻底的爱。 江平安是一个滥情的渣女,作为受害者的肖雨却从头到尾都甘之如饴。 肖雨意外地抬头看她,又在看到她微红的眼眶时,第一时间明白了她心中所想。 肖雨伸手握住了江平安握着雨伞的手:“我们各退一步好吗?” 各退一步? 江平安的心中有些苦涩,肖雨早已经放弃了所有的底线和原则,哪里还有可以退的余地呢? 肖雨煞有其事地道:“我不讨厌肖雨了,你也不要再生江平安的气了好吗?”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 江平安轻声问:“你讨厌肖雨干什么?” “我其实早就有点看不惯肖雨了,嘴又臭,人又木,不就是那张脸稍微好看点吗,怪讨厌的一个人。” 哪有人一本正经说自己好看的。 江平安愣了一下,噗呲一下笑出声。 见她笑了,肖雨松了口气,装作不经意地开口:“你有没有听过一句歌词?” 江平安有些好奇地问:“什么?” “小雨小雨淅淅下,平安平安早归家。” 小雨……平安…… 总感觉好像意有所指。 江平安眨了眨眼:“这是什么歌?” “我刚刚想的,肖雨和江平安的歌。”肖雨抿了抿嘴唇,偏过头去看向一旁。 似乎看着那株被雨水冲刷得歪来扭去的小草就能让她绯红的耳廓重新回归正常的颜色。 江平安从没有想过这样黏糊糊的话有一天会从肖雨的口中说出来,像是在表白。 一个不小心,她直接把心声念了出来:“平安早归家……什么意思?” 肖雨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地回答道:“江平安要平平安安,记得每天都要早点回家,回我们的家。” 被这突如其来地直球打了个正着,江平安的心跳不自觉地加速。 她用手扇了扇风,故作镇定道:“你是你,我是我,什么我们的家,不要用这种容易让人误会的词。” “不是让人误会的词。” 肖雨长出了一口气,背过身去用紧张到有些颤抖的双手把病服上的褶皱理平,确定自己的仪容没有任何问题之后,才重新又转过身来。 “平安,我有些十分郑重的话要对你说。” 心中对肖雨即将要说的话有所预感,江平安却突然变得无措了起来,只呆呆地站在原地,不知道该作何动作。 肖雨又靠得地近了些:“从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开始,我就已经喜欢上你了。” 雨伞下面狭隘的空间里,炙热的空气升腾。 消毒水的气味和淡淡的香水味纠缠在一起,期间还隐隐夹杂着一丝雨天特有的潮湿泥土味。 距离近到微微前倾就可以亲上肖雨的脸,江平安的眼神游移,连带着手心都出了些汗。 “这四年来,为了不让你感到困扰,我曾经学着去克制着自己的感情,但我引以为傲的自控力却对这份喜欢失去了作用。” 第138章 分析最佳的路线,告诉我,我带你逃出去 不管她回不回应,肖雨都只是一股脑地讲述着自己的想法。 “在和你相处的每一分每一秒里,这份喜欢已经渗透进了我生活的各个角落。而刚刚在生死线上走了一遭,这种感觉便愈演愈烈,越发的不受控制。” 江平安的脸微微发烫。 她觉得自己可能是没注意到的时候生了病,否则无法解释此刻的头昏脑涨,心跳过速是从何而起。 可能是发烧。 当然,绝不可能是因为她喜欢肖雨。 也绝不可能是因为她心动了。 对,不可能—— 不可能……吗? 肖雨不习惯笑,可此刻她还是有些不熟练地勾起嘴角:“我可以亲你吗?” 过山车呼啸着在曲折蜿蜒的轨道上飞驰着。 离邢禾还有将近30米。 邢禾所在的位置是过山车开往清孟的方向时所需要经过的最后一个坡道,也是坡道的最高点。 过山车要从下面攀升上来,动能势必会减少一部分,这是行驶过程中的过山车唯一的‘脆弱’时刻。 也是邢禾凭借着**之躯硬扛这个钢铁巨兽的唯一机会。 当然这并不代表着她准备不管不顾地以卵击石。 邢禾的目标是身前的这段轨道。 只要能在这里将轨道截断,过山车脱离轨道,那身后的清孟自然也就安全了。 这是目前来看可行性最高的办法。 如果能够成功的话,她们都可以活下来。 如果失败。 那就清孟活下来。 邢禾动作利落地拔剑砍向身前的轨道。 轨道是上好的钢铁材质,能承受数吨重的过山车经过而屹立不倒。 可邢禾手上握着的是搜罗整个安置点内最好的材料专门打造出来的绝世好剑,削铁如泥。 在长剑的锋芒之下,受击处很快便断裂开来。 邢禾如法炮制地在最高峰处选中了另外三个点位制造了相同的裂口。 只需要施加足够强大的力,这段轨道就可以直接被掰断,然后,过山车就会失去控制脱离轨道。 邢禾的力量自然是强于人类数倍,但掰断这段铁轨花的时间也依然比她预想中多了一倍。 在此期间几只异种爬了上去,张牙舞爪地试图阻挠她的动作。 正是关键的时刻,邢禾的脸上带了些冷意,动作也几乎算得上残暴。 须臾之间,剑尖所至,空中便只剩下断臂残肢和喷洒的暗色血迹了。 向天抬头饶有兴致地欣赏着邢禾挣扎的姿态。 见到她如喝水吃饭般轻松解决了那几只异种,又开始着手破坏轨道时,他脸上的表情才终于有了些变化。 向天用拐杖敲了敲地面,身旁的人便立马毕恭毕敬地将一把火箭筒放到他的手上。 他扔开拐杖,接过火箭筒扛在肩上,整个人散发着一股阴狠残暴之气,哪像是刚刚那个看起来已经余力不足的老人。 半眯着眼睛看向准星,瞄准邢禾半蹲着的背影,向天面带微笑地扣动了扳机。 轰—— 在战场上腥风血雨多年,邢禾对于杀意的感知已经达到了无比敏锐的地板。 在**还未出膛的时候,她就已经注意到向天的行为。 邢禾的眼中闪过一道冷意,手上的动作却没有丝毫停顿。 过山车的轮轴声已经无比接近。 还差一点。 暴雨之中,**带着让人脊背发麻的威势而来,转瞬之间就靠近到了邢禾的三米之内。 就在其即将爆炸的前一秒,邢禾站起身,捡起地上的残肢用尽全力将其扔了过去。 残肢和弹头相接,弹头瞬间被引爆,耀眼的火光和滚滚热浪扑腾着散开。 嘭—— 在过山车已经赶到的时候,邢禾还没能完全将这处轨道斩断。 这点掌控之外的意外成为了影响整个计划的变数。 当过山车携雨带风地疾驰过来时,它并没有按照计划那样瞬间脱离轨道往上腾空。 没来得及与主轨完全分离的轨道碎片作了垫脚石,让它延续了向下俯冲的趋势。 在延迟了2秒之后,车体终于从轨道当中脱离出来。 失去控制的过山车车体开始剧烈摇摆,在空中翻滚了几圈之后,笨重的车身砸到轨道上,巨大的动能瞬间将钢铁的躯壳和轨道一同击碎。 当看见邢禾站在火光中的背影时,清孟不自觉地愣了一下神。 她又想起来那天和她在过山车上的对话。 ‘虽然过山车的事故概率很低,但是我总感觉会有什么意外发生。’ ‘拉住我的手,我就在这里,不管出现什么问题我都会救你。’ 清孟当时想,在几十米的高空中,如果过山车真的出了什么故障,邢禾怎么可能有什么应对的办法呢? 现在这个问题有了答案。 她会有办法。 即便是劈头冲过来的是时速120km/h的死亡列车,邢禾也会以血肉之躯挡在前面,竭尽全力改变地命运的轨道,为她找出一条生路。 闻着空中摩擦高热引起的浓郁糊焦味,一邢禾不自觉地皱了皱眉。 虽然出了些纰漏,但总的来说,现在的趋势还在她的计划之中。 整个过山车车体会在三十秒之内崩坏分离,而受到重力的影响,它的残躯也会在失去动能之后很快落回地面,再造不成威胁。 邢禾转过身去不再看眼前失去控制的过山车车体,为了防止意外发生,她需要立马赶到清孟的身边。 脚下借力,邢禾迅速降落到轨道的最低点,此时距离清孟只有最后一条垂直的上升坡道,距离不过十几米。 就在这时,她的眼睛捕捉到了一个隐藏在空中的危险。 过山车车体破碎分解所产生的钢铁零件带着极大的势能四散纷飞,而其中一个肉眼几乎看不清的小铁片正以极高的速度朝着清孟的方向飞去。 最多在2秒之内,它便会洞穿她的四肢,甚至是胸口、头颅。 邢禾几乎是瞬间便条件反射地将手上的剑投了出去,以期半路能够将其拦截。 可与果断的动作形成对照的是她难看的面色。 邢禾很清楚,剑身的速度不足,根本没办法改变这枚铁皮的运行轨迹。 有没有其他的办法呢? 从掏出手枪再到子弹出膛,需要3秒。 空间交换的前置僵直时间是五秒。 来不及。 都来不及。 所有能够想到的方法和手段在这一刻都失去了作用。 她已经错失了救下清孟的最好机会。 心脏如同被万吨巨石压迫,连呼吸都觉得困难,邢禾只来得及失声喊出一句。 “阿清!小心!” 清孟的精神力无比强悍,所以感官也会比寻常人更为优越。 在邢禾的提醒之前,她就已经看见了朝着自己飞射而来的铁皮。 在生死存亡的环境时刻,清孟依然保持着冷静。 分析开启。 世界再次变成一片灰色,所有的细节仿佛都被放大一百倍。 原本无法用肉眼捕捉的铁片速度也变得缓慢了起来。 她清晰地看见了它的运行轨道。 大脑飞速运转,只需要一瞬间便精密地计算出了这枚小铁片一秒钟之后的落点。 左上方胸口。 即便绳结还差一些才能完全打开,但如果只是轻微地调整身位,却未必不能做到。 清孟立马调动身体向右挪动。 可淋了太久的雨,她本就有些发热无力,又在这上面绑了这么久,血液不畅通,开始动作之后,四肢各处便传来一股麻痹感。 清孟咬着嘴唇,以痛感刺激全身恢复知觉,竭尽全力,直到最后终于挪动了几厘米。 呲—— 铁皮洞穿她的左肩而过,一股剧烈的刺痛自创口处传来,然后便是一股热意在流淌。 当邢禾赶到清孟的面前时,第一眼看见的便是她身前溅起的那滩鲜红色血液。 心中是无尽的自责在翻涌,邢禾一瞬间便红了眼。 她深吸一口气,让自己从情绪当中抽离出来,利落地挑开绑在清孟身上的绳索,将她小心翼翼地放下来。 “阿清!你哪里受伤了?” 清孟的脸色有些白,但她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我没事,只是肩膀受了点伤。” 邢禾低头看去,清孟的左肩处,伤口正在汩汩往外冒血。 “我先给你处理。” 邢禾撕下身上穿着的内衬,迅速对伤口做了紧急包扎,然后便不由分说地将她背了起来。 这里实在是有些高,清孟下意识抱住了邢禾的脖子。 开阔的视线当中,她注意到向天又一次抬起了火箭筒。 清孟有些急切地道:“邢禾,向天又要攻击。” 邢禾转头看向身后,一缕火光正由远而近直冲两人而来。 她丝毫不慌,从坡道顶端一跃到了底部。 攀着轨道的边缘,邢禾上肢发力,竟分毫不误地抱住了下方的承重铁杆。 不过几秒钟的时间,两人便直接降落到了地面上。 **姗姗来迟地爆炸开来,在空中绽出一朵绚丽的小型烟花。 身前有着数不清的异种从各个建筑中一涌而出,目标直指在雨中疾驰的两人。 清孟的心脏已经跳动到前所未有的剧烈程度,她的声音有些颤抖:“邢禾……” 邢禾的语气依然保持着冷静,她只说了两个字:“别怕。” 清孟攥紧了她身上已经被雨水彻底打湿的衣服:“我要怎么帮你?” “分析最佳的路线,告诉我,我带你逃出去。” 第139章 桔梗的花语是永恒的爱,无悔的爱,以及……无望的爱。 肖雨单手抬起江平安的下巴,另一只手则是握住她的手一起撑伞。 她缓缓地靠近,含住唇瓣,却只是轻轻地研磨、啃咬。 温柔细腻,进退有度。 仿佛含在嘴里的是一件稀世珍宝。 一股酥麻感从舌尖涌起,传遍了大脑和四肢。 江平安听见雨水落在伞面上,像是秒表走动一般,发出规律的滴答声。 1…… 咚咚—— 2…… 咚咚—— 3…… 咚咚—— 心跳声与雨声同频。 传说,墨西拿海峡附近的海中礁石及船舶之间,经常徘徊着一只名为塞壬的海妖。 她飞翔在大海上,拥有天籁般的歌喉。 过往的水手倾听时失了神,航船便触礁沉没。 江平安觉得此刻的肖雨就像是海妖塞壬,自己则是受其蛊惑失去自我的水手。 明明周身的空气都被抽走,已经到了失去理智的危险边界线。 身体却不受控制地想要靠近她,想要回应她的求爱。 江平安的指尖微微动了动,几乎是下意识地抬起触摸对方的脸。 肖雨睁开眼,眼角却无端有一滴眼泪掉落下来。 江平安的理智彻底崩断。 于是她迈出了主动的一步,深入那处潮湿温暖的空间。 江平安其实并不喜欢所谓的亲密接触。 当距离拉进到一定的限度,另一半身上若隐若现的烟味便总是忍不住让她皱眉。 既便不吸烟,也最多局限于触碰吻的程度,再往上便只能逢场作戏了。 她曾经以为自己或许是个柏拉图主义者。 直到刚才,这个想法才发生了一些变化。 她确实不喜欢亲密接触,但肖雨好像是个例外。 在唇舌纠缠之间,江平安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空洞的内心被一点一点地填满。 这段时间以来的不安和仿徨也尽数消散。 数不清时间过去了多久,嘴唇才渐渐分离。 由于呼吸过于用力牵动了伤口,肖雨的额头上起了些冷汗,她避开江平安的视线,脸色难看地喘着气。 江平安只当她是在平复呼吸,于是恶狠狠地问:“一亲完我脸色就这么臭是什么意思” 经过刚才那个缠绵的吻,江平安的语气中带上了一股不自觉的软意,不像是在兴师问罪,倒像是在撒娇。 肖雨牵住她的手无奈道:“不是故意脸色这么臭,你知道的,我不笑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 江平安轻哼一声:“那你为什么不笑?” 肖雨犹豫着开口:“父亲说,军人要维持严肃的作风,总是笑的话,看起来不沉稳。” 江平安看了她一眼,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肖雨顿了顿:“对不起……我这个人太无趣了。” 江平安伸手抓住这人一张一合的嘴。 肖雨的声音戛然而止,睁大眼睛看她。 见她不说话了,江平安满意地将手移开。 “笑一个。” 肖雨有些局促:“我不太会笑,可能笑起来不太……好看。” 江平安瞪了她一眼:“是骡子是马还得拉出来遛一遛才知道呢,你又看不见,怎么知道自己好不好看?” 肖雨想说,她其实知道。 她知道自己的脸很臭,也知道自己笑起来不好看。 这几年来,除了涉及邓包包的事情,江平安从来不会主动找她。 一向都是肖雨找了冠冕堂皇的借口,费尽心思制造各种偶遇,才能和她见面。 一起相处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来之不易,她不想因为自己的臭脸让难得给江平安留下的印象蒙上阴影。 所以肖雨曾经无数次在家中对着镜子练习如何微笑,如何才能看起来不带给人压力,在工作时也会有意无意地对着人实践。 但到底是前几十年养成的习惯太顽固,既便已经做到这个地步,她笑起来也依然显得有些僵硬。 江平安看着肖雨脸上的表情变来变去,最后像是无可奈何般微微勾起了唇角。 怎么形容她在这一刻看到的美景呢? 像是山雨欲来的天色忽然之间多云转晴,又像是黑白打底的山水画突然晕染上了一分水墨的颜色。 让人难以将视线移开。 江平安眯着眼睛笑:“我就说好看嘛,肖雨,我很喜欢……你,多笑一笑吧。” 肖雨有些不确定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半天才反应过来问:“平安,你说喜欢,是指喜欢什么?” 江平安偏过头藏住笑意:“你自己想吧。” 喜欢这两个字,她早已对她说过了。 只是肖雨没有注意到而已。 在到达安置点的头一年,江平安还是会偶尔觉得肖雨冷着脸时高高在上的感觉有点讨厌。 但碍于肖家对她和陈芸有恩,她又没有半分拒绝对方用各种荒唐的理由约自己会面。 某个下雨天,肖雨又约她在医院下边的咖啡厅见面,说有东西要给她。 江平安在咖啡厅等了十分钟,心中盘算着如何找个借口一劳永逸地拒绝对方。 然后肖雨便从门口进来了。 她的头发有些乱,脸上还沾了些灰尘和血迹,看起来像是刚从外面回来。 肖雨喘着气跑过来,大概是淋了雨跑过来的缘故,身上的制服也都湿透了,没了平时一板一眼的拘谨。 “平安,是不是已经等了很久了抱歉,路上耽搁了一会儿。” 江平安正准备借此机会发作,从此甩脱这个狗皮膏药。 可还没来得及说话,肖雨却突然递过来一束沾着雨珠的花。 这是一簇再普通不过的紫色小野花,算不上特别好看,但花瓣上的雨珠却为它增添了一股盎然的生机,让人生不出讨厌的感觉。 安置点内鲜少有自然生长的花朵,只有玫瑰依托其商业价值还得以靠人工培育存续。 江平安下意识问:“这是哪里来的?” 肖雨的语调略微上扬:“执行任务的时候看见的,回来的时候就顺手把它摘下来了,你喜欢吗?” 花的根部还带着一点没有处理干净的泥土,一看便知道刚摘下来不久的。 江平安抬头看去,肖雨的脸上带着一丝明媚的笑意,眼睛微微发亮,带着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期待。 她的心跳*漏了一拍,再然后,心中早已想好的伤人话语就再也说不出口了。 “喜欢。” 尽管江平安不愿意承认,但是从那一天起,肖雨这个名字的意义对于她来说就已经发生了某些变化。 后来她查阅资料,对照着照片找出了那束花的名字。 只不过,时至今日江平安都不知道肖雨是否清楚她送的那一捧小野花的花语,如果清楚的话,她想要表达的又是一众花语中的哪一种。 于是江平安开口问:“你知道桔梗花的花语吗?” 肖雨牵着她的手,一边慢悠悠地往前走,一边回答:“知道。” 江平安看着她的眼睛:“是什么?” 肖雨平静地回望她:“永恒的,无悔的爱。” 江平安没说话,任由肖雨拉着她继续往回走。 其实还少了一个。 桔梗的花语是永恒的爱,无悔的爱,以及……无望的爱。 正如肖雨被她白白磋磨浪费的这四年。 公园的出口正对着的便是医院的后门,中间隔了一条来往车辆稀少的马路。 两人站在斑马线处等红绿灯。 “肖阿姨,江阿姨!” 熟悉的声音从前方传来,肖雨愣了一下。 邓包包才睡着不久,刚刚赶到的樊花又在旁边照看,按理来说不应该出现在这里才对。 于是她微微抬高雨伞,前方的视线这才开阔了起来。 站在门口处的果然是扎着高马尾的小家伙。 江平安有些意外地问:“兜兜,怎么出来了” 还没等到邓包包的回答,一个中年男人带着几个人从一旁的围墙后面悠哉悠哉地站了出来。 “是我带这个小姑娘出来的。” 邓包包乖巧地点了点头,解释道:“樊花姐姐睡着了,这个叔叔说他是肖阿姨的同事,就带我出来找你们了。” 体型壮硕的中年男人身上穿着黑色的制服,既便江平安不认识这个人,却对这身衣服算不上陌生,这确实是治安巡查局的制服。 男人上前一步牵起邓包包的小手,似是在寒暄:“肖雨,我听他们说你为了查这个案子受了很重的伤,不知道如今恢复的怎么样了啊?” 肖雨低下头,眼中的忌惮一闪而逝:“恢复的还不错,不知道傅局长今日找我有什么事?” 来人正是治安巡查局的局长,傅博宇。 “恢复了就好,我来做交接工作,肖少将没有告诉过你吗?” 傅博宇特意加重了肖少将三个字。 江平安皱了皱眉,总觉得这个傅局长来者不善,现在的场景也绝不像表面看上去那么平静。 肖雨自然是听出了傅博宇在讽刺她,毕竟从调到局里的那天起,这人就没少因为这事给她下绊子。 她只是淡淡地回答:“我随你去交接工作,先让无关的人回病房里面去吧。” 肖雨心里门清,一个普普通通的案件交接处理哪需要治安巡查局的局长亲自出手。 这人恐怕是怕她查案的时候得知了什么不利于他的消息,亲自试探她来了。 傅博宇有些遗憾地道:“这恐怕不行。” 肖雨抬眼看他,冷冷地问:“你是什么意思?” 傅博宇嘴角挂着诡异的笑:“就是字面意思。” 也就是在这时,几只黑洞洞的枪口露了出来。 第140章 清孟皱了皱眉,动作有一瞬的停滞。 游乐场的面积十分大,从过山车轨道上下来之后,邢禾遵从清孟的指令,一路避着监控行动,不出意外地没再和向天碰面。 虽然遇到了不少的异种,但大多都是没有特殊能力的普通异种。 不过是力气大了些,能避开的避开,不能避开的便杀掉,行进速度没有受到什么影响。 而此刻,前方路口处有四只异种在排查路边的角落。 邢禾靠在柱子背后等它们离开。 清孟在她耳边轻声道:“我们的身后就是游乐场的围墙。” 邢禾点了点头:“嗯,我知道。” “要不要从那里翻过去?” 邢禾一早就探查过,除了游乐场的主干道之外,并没有其他能出去的路。 虽然围墙和外界只有一墙之隔,但其高度却让人望而却步。 她都要费些功夫才能爬过去的高墙,受了伤的清孟又该怎么办呢? 难道要让她把她丢在这里面? 邢禾皱了皱眉:“阿清,我们不是说好了吗?” 耳边传来一声轻笑。 “我们说好的事又不止这一件,邢小姐。” 都叫上邢小姐了,邢禾哪还不明白,这人还在生气。 她看了看前方几只异种,确认它们不会注意到这边的情况,然后才压低声音道:“阿清,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先消消气,等回家之后随你怎么惩罚我都可以,好吗?” 清孟眼中闪过一道若有所思:“随便怎么惩罚都可以?” 邢禾点了点头:“跪搓衣板、跪键盘,都可以。” “好。” 得到肯定的答复之后,邢禾松了口气。 可思考了一下,又觉得此时还在生死逃亡的路上,清孟不像是会在这种时候说这话的人。 难道……有人说了什么,以至于让她真的相信那些人不会动她? 可能性不大,但邢禾还是确认了一下:“阿清……游乐场的负责人是谁?” 清孟淡声回答:“陈宇。” 这个结果与邢禾的预想大差不差,她追问道:“那向天说的合作又是什么意思?” 尽管邢禾的话里没有透露出半分试探的意味,清孟还是看穿了她的心思。 她顿了一下,然后才问:“你觉得我被他洗脑了?” 被戳破心思,邢禾有些局促地解释:“因为他们中的某些人有操控神智的能力,我只是担心你会被……” 清孟抬眼看向邢禾。 这人就没有想过,如果作为精神系异能者的她都被控制了神智,对方该是多么强大的存在。 没想过也好…… 或许那件事情也不该告诉她。 清孟轻轻地叹了口气:“不用担心,我没有被控制。而且如向天所说的那样,合作已经谈崩了。” 邢禾似懂非懂地应声:“喔——” 清孟没再开口说话,情绪好像也低沉了很多。 注意到这一点,邢禾小声问:“阿清,你当时说,他们不会对你动手,让我离开,是因为在生气所以说的气话吗?” 清孟垂眼道:“不是。” 邢禾愣了一下,还想追问,清孟却没给她说话的机会。 “它们走了,去右前方,然后左转。” “……好。” 邢禾没再说什么,跟着清孟的指示继续往前。 清孟提醒道:“前方有十只异种,避不开。” 邢禾点了点头:“那我去把它们都解决了。” 清孟没有反对,只道:“你先把我放下来,我和你一起。” 邢禾犹豫了一下:“可是……你受伤了。” “受伤的是左肩,对右手没什么影响。” 邢禾最终还是答应了清孟的提议。 毕竟异种太多,一时疏忽之下,背上的人便有可能受伤。 还不如让人待在身侧,反倒更方便她时刻关注。 将剑递给清孟防身,邢禾便直接赤手空拳开始了战斗。 她的身法鬼魅莫测,被控制之下的异种动作迟钝,根本不是她的对手。 而近身之后,只要微微动手一扭,异种的脖子便应声断开。 很快九只异种都在她的手下没了呼吸。 邢禾一直都在关注着清孟那边的情况,解决完身前的异种之后更是直把接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她身上。 只见清孟单手提剑,微微俯身躲掉自右上方攻来的尖爪之后便瞬时间挥剑向上。 异种试图收手,但为时已晚,它的手臂被砍中,只剩下半截的血肉还粘连在一起。 疼痛感使得异种的动作变得狂躁了起来,只顾着一味的进攻,脆弱的脖颈也就暴露在外。 清孟抓住时机,毫不犹豫地砍向对方的致命弱点。 大概是牵动了伤口,当剑刃刺进异种的脖颈时,清孟皱了皱眉,动作有一瞬的停滞。 尽管她很快调整好状态,但泄气之后,剑刃却被某处坚硬的肌肉组织卡住,再难前进分毫。 眼看着异种再次抬起完好的手臂就要攻向清孟的心口,邢禾眼里闪过一丝紧张,正准备上前帮她一把。 也就是在这时,清孟竟松开了长剑,毫无预兆地退后几步。 异种的攻击落空,邢禾松了口气,本以为就到此为止了。 但下一秒,清孟的目光微凝,转身抬脚,跳跃踢腿。 一个极其完美的360°侧踢重重地落在了异种的脖颈处。 正好是长剑被卡住的位置。 有了这股力的加持,剑身直直地切入到底。 清孟稳稳地落地,异种的头颅也应声掉落,在地上咕噜咕噜地滚了一圈。 邢禾的瞳孔微微放大,竟愣在了原地。 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观察清孟近身作战,但再见到对方这么干脆利落的身手,也依然还是会感到有些恍惚。 就好像曾经那个握住工兵铲在院子里一板一眼练着最简单的劈砍动作的清孟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过去了一般。 清孟轻轻地喘了口气,见她站在原地不动:“怎么了?” 邢禾下意识地把心声说了出来:“好帅。” 清孟微微启唇,看起来有些惊讶:“你说什么?” 邢禾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在说什么,但说出口的话也不可能收回了,于是她轻咳一声:“没什么,只是觉得我女朋友太厉害了,感叹一下。” “是吗?” “我们快走吧。” 邢禾的耳朵微微发红,不敢抬头看清孟的眼睛,率先往前走去。 清孟在原地站着,似乎是在思考她这句话的含义,过了一会儿才迈步跟了上来。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邢禾感觉对方的心情好像变好了一些。 一路往外走,越靠近出口,路上的异种也就越多。 大概是向天猜到她们最终的目的地是正门。 所以便将所有的异种都部署在这边,等待着两人自投罗网。 等到再次将遇到的最后一只异种解决时,邢禾的身上却突然起了种汗毛炸立的感觉。 清孟突然开口道:“邢禾,有东西过来了。” 能让清孟特意出声提醒的,一定不会是普通的异种,邢禾将警惕提到最高:“好。” 可过了将近一分钟,四周依然没有任何异常的动静,看起来一片岁月静好。 只剩下那股致命的威胁感一直存在。 邢禾重新回到清孟的身边,将她护在自己的身后:“对方离我们还有多远?” 清孟微微蹙眉,在分析开启的状态下,她的判断从来不会出错,所以刚刚一定有异种靠近了。 能感觉到,却无法用肉眼察觉。 类似隐身的特殊能力? 清孟几乎是瞬间便想到了上次的交锋。 鬼魅莫测的隐身、防不胜防的精神攻击、最后被砍掉了头颅却没有死去的诡异生存能力。 虽然还对那只异种算不上了解,但清孟能大概猜出自己的异能好像有些克制对方。 于是她马上闭上眼睛,仔细感受起黑灰色的世界。 过了几秒钟,脑海中果然有一只身材矮小的异种显出了身形。 对方已经靠近到了两个身位的范畴内。 清孟果断拉着邢禾后退:“前面大概一米的位置,是上次的隐身异种。” 邢禾沉声道:“阿清,你小心一些,我担心他会把你当做首要的攻击目标。” 就在下一秒,那只矮小的异种竟直接显露了身形。 邢禾没错过这个机会,直接抄起脚边的一具异种尸体全力扔了过去。 矮小的异种显然没把这不痛不痒的攻击当回事儿,直接挥刀将尸体大卸八块,暗黑色的血水在空中飞溅。 而就在这时邢禾听见了一声从身后传来的压抑闷哼。 她的呼吸停滞了一瞬,立马回过身确认身侧那人的安全。 只见清孟的双目无神,面上也没有一点血色,此刻正重重地往地上倒去。 一道惊雷毫无预兆地响起。 轰隆隆—— 雷声震耳欲聋,以至于连游乐场内一直播放着的背景音乐都有些听不太清了。 那矮小异种像是被定住了身形一般,忽然站在原地不动了。 心急如焚的邢禾没有注意到这一幕,她直接伸手将清孟有些瘫软的身体抱起,几个起落之间便退后到了暂时安全的地方。 “你怎么样?阿清?阿清!” 似乎是邢禾焦急的呼唤让清孟的意识清醒了过来。 她的眼中恢复了些神采,哑声道:“我没事,不过异能不能用了,接下来只能靠你自己了。” 见清孟没事,邢禾的心这才放回肚子里。 她将清孟安置好,又回头看了看那只异种所在的方向:“没事,我已经找到对付它的办法。”【魔蝎小说 mo xie xs .c om】 140-150 第141章 傅博宇要的不是把肖雨关进牢房里折磨几天,他想要的是肖雨的命。 枪口给人带来的压力无与伦比,即便此刻正对着的目标是肖雨而不是她,江平安的额头也依旧出了些冷汗。 她没有露怯,反倒提高了些音量:“安置点内禁止使用枪械和武器,傅局长光天化日之下指使下属用枪,不怕我写投诉信举报你吗?” 傅博宇把手背在身后,一副一切尽在掌控的样子。 “不用江小姐说,我自然会遵守安置点内的规则法条,不过如果没有人看到的话,那我就算不上是违规了吧?” 肖雨往前一步,将江平安挡在身后,沉声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傅博宇不紧不慢地开口:“肖副局可以放心,江小姐和这个小姑娘遵纪守法,只要不阻拦我办事就不会有事,但是你嘛——可算不得什么无辜。” 肖雨不动声色地伸手去够别在腰间的联络装置:“是吗?” 傅博宇眼中闪过一道精光:“肖副局这是……想用频道内的求救信号找人过来帮忙?” 肖雨没有开口,手上继续拨动着代码。 傅博宇笑了笑:“也是,肖副局恐怕还不知道吧?整个治安巡查局的紧急呼救代码都是我开发的,你觉得你有机会呼叫出去吗?” 肖雨的动作一滞,低垂着眼眸道:“既然这样——我犯的是哪条罪责,还请傅局长直言。” 傅博宇中气十足地开口:“治安巡查局副局长肖雨,滥用职权,办案不力,直接及间接造成死亡人数高达几十人,或与异种犯罪组织有重大关联,经治安巡查局全体负责人共同研究决定,革除副局长职务,带回局内问责。” 傅博宇的话有种天方夜谭的荒诞感,肖雨抬头看他:“傅局长觉得,随便编一个理由就能吓唬住我吗?” 江平安往前一步:“就算是傅局长,抓人也需要走程序吧?有公文和逮捕批准书吗?” 即将见证自己这两年来的心腹大患跌入尘埃永不翻身,傅博宇的耐心格外的好,他抬手示意了一下。 身后的年轻男人上前来,手中是两份文件,他将文件摊开展示在她们面前。 「批准逮捕原治安巡查局副局长肖雨」 江平安看清了公文上的白纸黑字,文件右下角的红色公章印泥还没干,恐怕刚盖上去不久。 她转头看了看肖雨,对方的瞳孔微缩,脸上表情有些惊讶,显然文件是真的。 肖雨平日里兢兢业业、恪尽职守,将职业准则看得比什么都重要。 认识她的人几乎都可以断言,她一定不可能做的出滥用职权的事情。 至于办案不力,人在医院躺了那么多天,刚刚才清醒过来,又何谈办案不力呢? 但即便一眼就能看出背后的蹊跷,她们现在也没有反制的手段。 于公,文件上的白纸黑字无法回避,肖雨还在治安巡查局供职,服从命令是她的义务。 于私,枪杆子一顺排开,肖雨才刚刚大病初愈,邓包包又还在对方的手里,更是谈不上有拒绝的权力。 江平安的心已经沉到了谷底。 要眼睁睁地看着傅博宇将肖雨带走吗? 以肖雨的性格,没有做过的事情,对方便不可能从她的口中问的出什么。 但在此过程中,对方会动用什么样的手段却是未知的。 才大病初愈的身体怎么经得住牢狱之灾呢?即便是一点小小的折磨都可以要了肖雨的命。 江平安攥紧了拳头。 不行,她不能让傅博宇把肖雨带走。 为今之计只有向外界求援。 江平安的面上没显露出半分慌乱,她若无其事地将手放进衣服的包里,然后拿到了通讯器。 为了方便紧急时刻求救,安置点生产并投入使用的每支通信器都对拨号设置进行了优化。 只需要按下特定数字,就能拨给目标联系人。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邢禾和谌夏应该还在开心游乐场。 她们肯定是没办法帮忙了。 拨给谁呢? 江平安的手心出了点汗。 没有太多时间犹豫,她最终拨通了肖为民的电话。 感受到通信器轻微震动一声,这是通话接通的提示。 江平安松了一口气,可心中的不安感却并没有消散半分,她总感觉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 肖雨冷冷发问:“你说遇害者高达几十人,我应该有权知道都是什么人吧?” 傅博宇也不避讳,脸上丝毫不见对受害者的怜悯,反倒有着抑制不住的得意。 他蹲下来面对着邓包包,摸了摸她的头,口中却如数家珍般叙述着肖雨的罪过。 “黄景豪,白虎帮某小头目。陈富贵,某黄金生意老板,受害者陈胜男的父亲,刘慧娴,受害者陈胜男的母亲,还有……第一医院内12层所有的医生、病患及家属。” 虽然肖雨确实与陈胜男的父母有过短暂的接触,但那也是昏迷之前的事情了,至于什么黄景豪和医院内的受害者,她更是一个都不认识。 肖雨的眸色越来越深沉,此时她还哪能不明白,傅博宇和他背后的人早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只等她入套。 肖雨面无表情地道:“我跟你走,你把她们放了。” 傅博宇没说话,大手抚摸着邓包包的头发。 邓包包听不懂大人们说的话,但此刻也本能地察觉到了这个叔叔的恶意,手上用力想挣开他的手。 作为一个中年男人,傅博宇身材本就健硕,力气自然不是一个小女孩能比拟的,邓包包使出吃奶的力气也没能挣脱他的禁锢。 于是她转过头来看向江平安和肖雨,眼中有些无助。 接收到小家伙可怜的眼神,江平安有些心疼,她快步走过去准备把邓包包牵回来。 “小朋友有点怕生,就不劳烦傅局长帮忙照看了。” 当江平安走到邓包包面前时,站在傅博宇身旁的年轻男人突然毫无预兆地开枪了。 砰—— 子弹擦着江平安的身体而过,击中了她身前的地板,她的背上惊出了一身冷汗,保持着伸手的姿势僵在原地。 邓包包被吓了一跳,小声地啜泣起来。 肖雨几乎是瞬间就跑到了江平安的身前将她挡在身后,眼中是压抑不住的怒意:“傅局长,我已经遂了你的意,你还想怎么样?” 傅博宇的脸上有一丝玩味:“遂了我的意?你觉得——我想要的就这么简单吗?” 傅博宇又扯了扯邓包包的小脸,因为过于用力,那处皮肤的已经有些泛白了。 小女孩的细皮嫩肉哪受得住这样的对待,一阵阵的疼痛感传来,邓包包抽抽搭搭的啜泣声猛然放大,直接嚎啕大哭起来。 肖雨一巴掌拍开傅博宇放在邓包包脸上的手,准备将她带回身边。 傅博宇没生气,牵着邓包包的手却也没放开,只说了句:“多可爱的小姑娘啊,只可惜……今天就要因为我们的肖副局长而死在这里了。” 肖雨不可置信地看向他:“傅博宇!你怎么敢?身为公职人员,你难道不清楚谋害儿童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吗?” “有谁看见我做了什么吗?还是说肖副局想赌一赌我有没有杀人的胆子?” 傅博宇手上的劲逐渐加大,邓包包肉嘟嘟的小手便被迫蜷成小小的一团,手腕处的皮肤因为缺血而泛紫。 邓包包忍不住发出痛呼:“肖阿姨!我痛呜呜呜……” 江平安心中咯噔一下,终于意识到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了。 她低估了傅博宇的疯狂。 如果他真的循规蹈矩地将肖雨带回去审问,文件上的罪名几乎不可能被坐实。 而有肖为民在,肖雨最多关几天就会被放出来,官复原职也只是时间问题,除了受几天皮肉之苦,几乎没有损失。 傅博宇大费周章地搞了一台大戏,只是为了这样一个结果? 不是……绝对不是。 江平安猛然抬头看向傅博宇,对方正看着哭泣的邓包包,嘴角带着残忍的笑意。 这一瞬间,她突然意识到了傅博宇真正的目的。 他在试图刺激肖雨反抗。 只要肖雨在逮捕过程中向工作人员发动攻击,罪名坐实,职业生涯毁于一旦不说,还会构成袭击公务人员罪和妨碍公务罪。 而前者,如果被袭击的工作人员人身安全受到一定程度的威胁,可以不经过任何程序直接将袭击者就地格杀。 傅博宇要的不是把肖雨关进牢房里折磨几天,他想要的是肖雨的命。 江平安的心中涌上一阵后怕,几乎是立即提醒道:“肖雨,不要动手!” 肖雨没有回话,脸上的表情如同一汪深不可测的潭水般让人看不透彻。 江平安咬了咬牙,直接冲上前将邓包包护在怀里。 傅博宇面露惊讶之色:“喔?我还没来得及点到江小姐的名字,江小姐就已经要主动来送死了吗?” 江平安埋着头紧紧抱住小姑娘:“我没有动手,你没有理由杀我,你也不能杀我,傅局长。” 她刻意加重了局长两个字。 只要傅博宇还在意这一身制服和那个局长的名头,她没有动手,他便不可能先杀人。 傅博宇冷笑一声:“我确实还不想杀你,不过——” 他一挥手,身后的几个男人便气势汹汹地围了过来。 “给我打,留一口气就行。” 第142章 为什么喜欢我? 站在房顶,身后的屋檐勉强可以帮靠坐在那里的清孟挡掉部分的雨水。 雨天异种的嗅觉被大大削弱,只能凭借肉眼来感知人类的存在。 这一层高度也成了天然的防御,帮两人隔绝了大多数的普通异种的探查。 邢禾没有打算离开这里,只是站在最高处,一边观察着四处的情况,一边静静地等候那只异种赶到。 一道闪电划过照亮了乌云密布的天空。 邢禾的眼中闪过一道精光,毫不犹豫地转身,抽出长剑对着一团空气砍过去。 这一击轻飘飘地落空,她的脸上也没有露出丝毫意外的表情,不紧不慢地将手上的一招一式连贯到底。 清孟虚虚睁开眼睛,由于异能已经失效,她也无法捕捉到那只异种的身形,但邢禾没有受伤,这却是仅凭肉眼也能看出来的。 她的身法变换不停,攻击也越发急促,将长剑挥舞地密不透风。 清孟能隐隐约约地感觉到邢禾的身前确实是有着什么东西,攻击也并非是毫无章法目的,反而是在和对方的交锋中占了上风。 就好像她可以看见对方,也能预判到对方的下一步攻击一般。 还没等她想明白其中的道理,那只异种却突然主动显形了。 对方的脸上有一抹怨恨,身上全是密密麻麻的伤口,胸口那道伤口最是醒目,深得可以看见肋骨。 若不是异种的生命力堪比丧尸,只这一道伤口就足以要了它的命。 异种放弃隐身的能力现了身,一看便知道是准备发动精神攻击了。 邢禾却没给它缓冲的机会,一脚踹在它的头上,异种连连后退几米。 在其晕头转向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邢禾已经追了上去挥剑将它的头颅砍下来。 不出所料,这一次,异种头颅落地依然没死。 但经过上次那一战,邢禾也大概猜到了,恐怕是需要将头颅完全毁灭,它才能被绞杀。 见邢禾面无表情地掏出手枪,异种的表情终于慌了。 “等一下!你想知道什么我可以……” 噗—— 几枪下去,异种的头颅爆开,白花花的脑浆碎了一地,毫无疑问是真的死的不能再死了。 战斗结束,邢禾便回到了清孟身边,将她背起来继续往外走。 清孟的眼皮有些发沉,脑袋微微一点,差点就这样在邢禾的背上睡过去了。 突然被身后那人的额头撞了一下,邢禾脚下的动作顿了顿:“你是不是很好奇我怎么知道它的位置的?” 也不等清孟回答,邢禾自顾自地继续说:“还记得我一开始把那具尸体扔过去吗?” 眼前黑了一瞬,过了几秒才又重新变得清晰,清孟低低地应了声:“嗯。” 邢禾随手挥剑解决掉前方两只异种,语气一如既往的沉静:“上次交手的时候我发现虽然这异种可以隐身,但沾到它身上的外物却不会消失。刚刚它的身上沾到了血迹,我借这一点判断出了它的位置,它也就敌不过我了。” 清孟强撑着把眼皮抬起来,如同梦呓般道:“嗯,很厉害。” 感觉到她逐渐微弱的呼吸,邢禾握剑的手紧了紧。 上次中了这只异种的精神攻击,清孟并没有当场失去意识,是后面再次使用过异能精神透支之后才陷入了昏迷。 这次,她的状态明显差了许多,意识已经到了濒临涣散的边缘,好像随时都会昏睡过去。 邢禾的心有些乱。 上一次,医院的检查报告中确实显示异种的攻击没有对清孟的脑部留下神经损伤。 但越是这样的结果,反倒让邢禾一直心存忐忑。 器械没有发现就真的代表不存在吗? 不是的。 还有一种可能,按照人类目前的科技发展水平,根本就检测不出特殊能力造成的神经损伤。 如果是这样的话,多次遭受精神攻击会对意识造成不可逆的影响吗? 邢禾不清楚,出去之后她会立马找到专门的人来弄清这一点。 她只知道,现在一定不能让清孟睡过去。 好像是感受到邢禾的担心,清孟突然轻声问:“你怎么不让他说完?” 邢禾愣了一下:“说什么?” 清孟换了个舒服点的姿势,懒洋洋地道:“那只异种不是说,你想要知道什么它都可以告诉你吗?” 邢禾起起落落地在各个建筑之间穿梭,回答道:“一只连自己的生死都掌握不了的异种能告诉我什么?想知道的东西我会自己去查。” “小说里面都是这样写的,反派阴险狡诈,用语言迷惑主角,主角一时疏忽就中了计。”清孟的手环在邢禾的胸前,扯了扯她的衣服,像是在撒娇。 邢禾的眉眼不自觉地柔和了下来:“话多的人都不长命,我可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清孟的手僵硬了一瞬,然后便是一阵长久的沉默。 过了一会儿,她吐出一声轻若无物的嗟叹:“如果你也是主角就好了……” 恰巧有雷声响起,邢禾没听清清孟的话,她下意识追问:“你说什么?” “没什么。” 清孟没再接话,大概是话说的太多了,需要休息一会儿。 邢禾背着她轻轻地从房顶落下,出现在六只异种的身后。 她瞬间挥刀砍死最近的两只,然后抬起枪口将围上来另外四只尽数解决。 身后的人没了动静,邢禾平复了一下呼吸,又问:“你还看小说?” 过了好一会儿,清孟的声音才响起。 “看。” 尽管开始只是为了吸引清孟的注意力,不让她睡过去,此刻邢禾却是真的忍不住有些好奇了:“什么时候的事情?” 实在抵挡不住那股如山倒般的睡意,清孟放任自己稍稍地闭上眼睛:“高中毕业的那年,第一次发现我可能喜欢你的时候。” 邢禾的心脏漏跳了一拍。 高中毕业的那年,从那么早开始吗? 她的心里有些酥酥痒痒的别扭,但嘴角却不受控制地上扬:“为什么喜欢我?” 18岁的清孟留着一头齐肩的长发,有着如弯弯明月般的细眉和一双如潭水般深邃清澈的眼眸,身上已经可以略微窥见成年时的清冷容颜。 因为一心投入学习不融入班级体,清孟也曾经被排挤的其中一员。 但尽管如此,除了故作清高这样不痛不痒的词语,年少不懂事的少男少女们也再找不到其它能攻击她的话语。 因为即便是在他们的内心里,清孟的优秀与美貌也是公认的。 而当时的邢禾在干什么呢? 那时的她刚过了两年的义务兵时期,高不成低不就。 留着一头刺猬一样的短发,浑身上下黑黝黝的,晚上关了灯恐怕连五官也看不清。 无趣、幼稚,还算不上好看。 清孟会喜欢自己什么呢? 邢禾实在想不明白。 “阿清?” “阿清?阿清!” 过了半晌,清孟都没有答话。 邢禾晃了晃背后的人,没有反应。 她立马从情绪中回过神来,停下脚步回头去确认情况。 清孟正紧闭着双眼,呼吸微弱到几乎不可察觉。 邢禾的呼吸一滞,再转头看前方,透过面前的这栋建筑的顶部可以看见开心游乐场的招牌。 出口已经近在眼前了,走楼顶太过引人注目了,无异于移动的活靶子。 眼前只剩下一条分岔路口。 左边是数百只异种在来回走动。 如此庞大数量的异种,在需要时刻注意身后清孟的安危还要单手作战的情况下,邢禾也未必能保证全身而退。 右边空落落的,没有任何一只异种的影子,几乎是将陷阱二字摆在明面上了, 大门口人多眼杂,不出意外的话向天应该是打算设伏在这里将两人解决了。 去哪边? 这个选择十分重要,关乎着两人的性命。 邢禾压下内心深处的灼烧感,强行让自己保持头脑冷静。 余光扫过靠近墙角的位置,一个敞开的地下水井盖出现在她的视线当中。 是早上进来的时候看见的清淤作业工程队? 邢禾做了选择,哪边都不去,就走地下水道。 她曾有些担心持续的降水会不会导致地下的水位过高,两人无法通过。* 事实证明,如此高强度的降水确实是导致排水管道中的水流异常湍急,即便邢禾已经紧紧依靠着旁边的管道壁也仍然有些容易被水流冲击得失去平衡。 但幸运地是,现在的水位在锁骨处,刚刚可以让她带着清孟通过。 不过毕竟是地下排水渠道,各种垃圾和堵塞的淤泥混合在一起,腥臭气味直冲鼻腔,邢禾几乎有些嗅觉失常。 她小心翼翼维持着平衡,一只手护着身后的清孟,一只手扶着管道壁,一步一步地往前走。 路上几乎没有遇到什么危险。 大概是地势的问题,走了将近两百米,水位便越来越高,前方也被钢筋栅栏封闭了起来,只留下一条往上的楼梯。 通道中没有光,看来上方的井盖还封闭着。 水中正好飘着一条麻绳,邢禾沉思了一下,用它将清孟固定在背上,然后爬到楼梯的顶部,将井盖抬起了一条细小的缝。 邢禾仔仔细细地观察了一圈,这里应该是游乐场外面,没发现异种的踪迹。 于是她将井盖抬开,带着清孟爬了上去。 刚在地面站稳不过几秒,邢禾的心中突然涌上一股极度危险的感觉。 就在此时。 砰砰砰砰砰—— 右后方有二十发子弹共同射来。 邢禾从未放下心中的警觉,可尽管已经突破了人体的极限,她也只是堪堪躲过了其中的十五发。 没躲过的五发,其中四发分别命中了邢禾的左右小腿。 还有一发,打在了清孟的身上。 第143章 应该……安全了吧。 腿上的骨头被打断,邢禾跪倒在地上,第一反应是回头去看身后的清孟。 不知道哪颗子弹擦断了用来固定的绳子,背上正处在昏迷中的人咚的一声摔落在地上。 邢禾艰难地爬到清孟的身边,将她抱起来仔细检查。 没有伤口,地上也没有血迹,只有腰部的衣服破了些,还有一条擦伤的痕迹。 看来子弹是擦着清孟的身体过去了。 邢禾悬着的心归了位。 暴雨的淅沥声中,一阵有节奏的脚步声渐近。 向天杵着拐杖过来了:“看来我们想到一处去了,真是有缘分啊,邢处长。” 双腿恢复行动能力最少还需要十分钟,邢禾不动声色地拖延时间。 “我可以问一个问题吗?” 向天挑了挑眉,心情似乎不错:“邢处长发问,我怎么能不给面子呢?你问吧。” “今天早上你是故意放我们进来的,对吧?” 向天似乎有些苦恼:“是,也不是。” 邢禾抬眼看他:“那我换个说法,疏通管道的施工队是你特意找来的,是吗?” 向天点了点头,脸上一副赞赏的表情:“是。” 邢禾若有所思道:“所以,在我还没有进入园区的时候,你就已经为我规划好逃跑路线了?” 向天嘴角噙着笑:“也可以这么说。” 邢禾又开口:“分岔路口那两条路,哪一条是你给我们设定的安全路径?” 向天看着邢禾,如同耐心的师长般循循善诱道:“你觉得呢?” 邢禾试探道:“左边?” 向天中气十足地笑了几声,似乎是觉得邢禾的回答有些好笑。 “你觉得左边那条路真的只有一百只异种吗?那你猜猜里面的普通异种有几成,有特殊能力的又有几成?” 邢禾的脊背有些发寒。 “那……右边呢?” 向天轻描淡写地回答:“右边倒是没什么特别,只是踩上去的时候可能需要注意一下,地上装了点高压导电装置。” 暴雨天和高压导电装置组合在一起,如果邢禾当真选择了这条路,此时她和清孟恐怕都已经变成一块焦炭了。 邢禾抿紧了嘴唇:“这么说来,我选的这条还真的算是唯一的生路了。” 向天蹲下来看她:“邢处长说对了,不过这条唯一的生路是清小姐的,不是你的。” 是清孟的,不是她的…… 邢禾看向向天,那双泛白的眼睛里看不出丝毫的情绪。 “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向天也没有要给她解释的意思,只是继续自顾自地道:“我记得邢处长拥有一个十分强大的治愈异能,如果没猜错的话,你现在是想拖延时间,等到能站起来了,再找机会带着清小姐离开?” 察觉到向天抬手的动作,邢禾的神色一凛,立马抱着清孟向后翻滚了一圈。 轰—— 一声巨响之后,以原本邢禾所在的位置为中心,附近一米的地面纷纷呈蛛网壮碎裂凹陷。 而究其根源,竟然只是向天抬起手中的拐杖轻轻一顿。 这只初代异种的力量竟然已经达到了如此恐怖的地步了吗? 向天观赏着邢禾脸上惊骇的表情,似乎对她的反应十分满意。 他大发慈悲道:“虽然我已经多次抛出过橄榄枝,并且每一次都无一例外被拒绝。但到现在,我也仍然愿意再问一次,邢处长,有没有兴趣和我一起探寻最强的异种之路?” 邢禾低垂着眼眸倒数时间,距离恢复行动能力还剩三分钟。 见她不回答,向天也不恼:“看来邢处长还是那么冥顽不灵。不过也没关系,等你死了之后,把你变成我手底下的丧尸大将也不错。” 向天又一次抬手,旁边的人递上一把冲锋枪。 见状邢禾果断开口道:“我愿意。” 已经没有时间犹豫了,向天身上的杀意几乎毫不掩饰,再发呆下去,下一次化为碎块的恐怕就是她的脑袋了。 向天有些惊讶:“喔?” 邢禾又重复了一遍:“我说我愿意,不过我有条件。” 向天饶有兴致地道:“说来听听。” 邢禾毫不犹豫地道:“不管你要我做什么,我和清孟都必须待在同一个空间内。” 向天看了她一眼,递过来一支管状的针剂,轻飘飘地道:“可以,把这个注射进体内吧。” 邢禾下意识地皱眉:“……这是什么?” “我听说清小姐研制出了能让异种恢复成正常人的药,所以我们加班加点地研制出了最终版本的针剂。” 向天脸上的表情很古怪,像是在玩弄猎物的猫。 “这支针剂可以覆盖掉清小姐的特效药,既然要探寻最强的异种之路,自然要先让邢处长回归异种的大家庭,你说对吗?” 见邢禾半天没有接过针剂向天也不觉得意外,似乎早就看透了她只是在拖延时间。 他打开针剂的封口,将其又往前递了些,无形地向邢禾施压。 邢禾自然不可能再变回异种让清孟这么多年的努力白费,但向天没有留给她拒绝的选项。 邢禾假意接过针剂,一个手滑便将其摔了下去。 向天却是早有预料,直接接住掉落的针剂,反手往她的颈部扎去。 “这个药很贵,为了避免浪费,还是我来亲自帮你注射吧!” 邢禾的面色一变,立马拔剑砍向他的手。 但让人意外的是,这把无往不利的绝世好剑在遇到向天时落了下乘。 哐—— 剑刃接触到向天的皮肤,就如同与坚硬的金属相撞一般发出震耳的嗡鸣声。 剧烈的反作用力震得邢禾的手一阵一阵地发麻。 见剑奈何不了向天,她立马掏出别在腰侧的手枪,单手上膛。 邢禾直直地冲着向天的脸开了数枪,直到弹夹中的子弹全部用尽才停止扣动扳机的动作。 可这些子弹却无一例外地在距离向天的眼睛不到五厘米的位置停住。 空气中有一层看不见的屏障将它们拦了下来。 原本一颗就能要了普通异种性命的特制子弹,此时正失去动力一颗颗地摔落在地上的水坑里。 邢禾后知后觉地想起了在集中疏散点的爆炸发生之前所见到的那个‘向天’。 当时空间屏障便让邢禾吃尽了苦头,而如今,她又一次见到了这个能力。 趁着邢禾满脸惊愕的瞬间,向天挥起手中的拐杖,挑向她手中的长剑。 邢禾的手还处在麻痹的状态中,长剑很轻易便失去掌握被挑飞了。 向天缓慢踱步过去将长剑捡起,转头看向她。 心头莫名涌上一股凉意,直觉告诉邢禾,此刻应该往后退,可清孟在身后,哪里还有退路可言呢? 她双手撑地,试图用尽全力让自己站起来。 但时间还没到,失败是可以预见的。 腿才刚伸直一半便有一股钻心的疼痛袭来,邢禾又噗通一声跪了回去。 她咬着牙在心中倒数。 还剩三十秒。 向天并不在意邢禾无谓的挣扎,只是走到她的面前,如同俯视蝼蚁般低头看她。 他抬脚踩上了邢禾的右手,又好像只是不小心,脸上露出些歉意:“不好意思——” 邢禾没有抬头看他。 她攥紧了拳头,浑身的肌肉蓄势待发。 十秒、九秒、八秒…… 向天残忍地勾了勾嘴角:“时间要到了。” 在最后一秒钟,他手中的长剑无情起落,先将邢禾的双腿砍断,再然后是她的双手。 毫无预兆的剧痛袭来,邢禾的衣服几乎是一瞬便被汗水浸湿,她张了张嘴,喉咙里却没有发出声音。 四年前,廖宏发曾经挑断过邢禾的筋脉。 那时的感受就像是蚂蚁啃噬骨头,每当她感觉到要麻木时,便总会有一股剧痛黏附在身体各处让她清醒过来承受那份痛苦。 四年后,向天砍断了邢禾的四肢。 四肢是人体最重要的感知器官,当它们被齐齐砍断的时候,内心的恐惧与伤口处传来的蚀骨痛苦齐发,与遭人活剐的滋味也无异。 瞬时的大量失血导致邢禾的脸色惨白,失去了支撑,她只能无力地摔倒在地上,眼睁睁地看着向天将那支针剂注射进了自己的体内。 “不用担心,这支针剂不会立马发挥作用,你还有足够的时间来适应……” 话说到一半,面前的向天忽然倒在了地上,抽搐了一下,便再没了声音。 原本围在这里的异种也全部都散开了,它们纷纷回到了原本的岗位上—— 检票、维修、向导…… 各自又开始了按部就班的工作。 向天怎么了? 难不成……死了? 邢禾用尽全身力气抬起头去确认向天的情况,只能勉强看见其口鼻处有一丝血迹。 邢禾有些不敢相信那么变态的初代异种就这样倒在这里没了呼吸,可对方确实是没再爬起来。 一阵雷声响起,在场的异种动作皆是僵硬了一瞬。 在这一瞬之后,它们的动作都变得躁动了几分,偏离原本的工作地点,开始漫无目的地攻击周边的东西。 过了几秒,雷声散去,异种的动作又恢复了正常。 这是…… 邢禾的眼前阵阵发黑,甚至已经开始冒雪花了,她大口喘着气,放任自己躺了下去。 因为强行将头抬起来的时候用力过猛,伤口被牵动着出血量猛然增多。 大雨将聚集在身下的血冲刷干净,可很快新鲜的血液便又将地板砖染红了。 就在这时,又有一阵脚步声靠近。 邢禾已经有些看不清东西了,可她还是抬起无神的双眼看向来人的方向。 是祁予。 应该……安全了吧。 第144章 我昏迷的这段时间里面发生了些什么? 身穿着黑色衣袍的人贴着墙面悄无声息地行走,打算趁着游乐场内一片混乱的时候离开这里。 “阁下想往哪里走啊?”祁予带着两名手下从墙角处走了出来。 见势不妙,那人退后两步往反方向跑去。 不需要祁予示意,两名手下立马追了上去。 大概是受了伤,这人没跑多远就被重新押了回来。 “装神弄鬼,我倒很好奇你究竟是什么人。” 抬起对方低垂着的头颅,祁予的脸上露出一丝震惊。 “……是你?” 就在心神震荡之际,那人竟猛地抬头撞向她的下巴。 祁予后退几步,喉间不受控制地涌上一股腥甜。 两名手下乱了阵脚:“会长,你没事吧?” 趁此机会那人挣脱了禁锢,手中两支飞镖狠毒地攻向他们的脸部。 两人各自闪避,等到回过神来那人已经化作一团黑烟消失在了原地。 暖洋洋的金光洒在建筑的墙上,然后随着时光流逝渐渐隐去。 人造月亮挂上了天空,地上便罩了一层银白色的纱,肉眼看去宛如有水在流动一般。 不知是何处,一阵急促的警报声响起,还伴随着一阵嘈杂的人声。 军医附属医院某普通病房。 清孟睁开眼,眼前是白净的天花板,鼻翼充斥着浓重的消毒水味道。 这里是——医院? 我……是谁? 她从床上坐起来,病房中并没有什么能传递信息的东西,只有床头摆着一台电子时钟。 现在是八点钟。 病房中没有其他人。 于是她下了床,往外面的走廊走去。 大概是到了晚上,走廊两边的病房中病人都在休息。 无论怎么用力地回想,脑中都只有一片空白,清孟有些茫然,一路漫无目的地往前走。 走廊的尽头是开水房。 里面有人在打电话。 “妈,你啥时候回家啊?” “明天就回来。” “你说别人家的事情你在那瞎参合啥啊,忙前忙后的自己也没讨到好。” “你这孩子怎么能这么说呢?你杨阿姨本来身体就不好,女儿又这么早就走了,她心里该多难受啊?我们两家这么多年的交情,我不照顾她谁来照顾她。” “我听说杨家姐姐不是已经吃了特效药,从那种怪物变回正常人了吗?” 特效药? 怪物? 清孟本打算转身回病房,却又在听到这两个词时下意识地停住了脚步。 “唉——是变回来了,能正常出门了,所以才出了这档子事儿。” “到底怎么回事啊?” “那孩子在建筑工地旁遇到一个腿脚不太方便的老太太,刚好头顶上一块预制板落下来,眼看着就要砸到老太太了,那孩子想都没想就冲了上去,这才……” “但是我听说变成怪物的人不是力大无穷,就算受了很重的伤也不会危及性命吗?” “傻孩子,都已经变回正常人了,怎么可能还和那时候一样呢?” “那——那妈你在医院记得照顾好自己,要回来了就提前跟我说一声。” “好。” 电话被挂断,开水间里传来一声轻轻的叹息,过了一会儿,一个中年妇女端着一壶热水离开了。 清孟从角落的阴影里走出来,亲眼看着她回了走廊另一边的病房。 中年妇女的话唤起了清孟脑中沉睡的记忆。 她想起了自己是谁,也想起了所有发生的事情。 就在今天早上。 邢禾出门后不久,清孟便也苏醒了过来。 她急匆匆地打开门想要追上邢禾,却看见一辆黑色的车正停在门口。 别墅周围的空地上已经倒下了不少人。 车门打开,有人撑着黑色的伞下来。 是向天。 清孟没有选择的余地,跟他一起上了车。 清孟被蒙着眼睛带到了一个办公室。 陈宇坐在那里,背对着门口,似乎已经等了她很久。 再然后,清孟没有答应他所谓的合作,被绑在过山车的铁轨上。 两个小时之后,邢禾将她救了下来。 她们在逃出游乐场的路上遇到了那只异种。 再然后呢? 脑中传来隐隐的刺痛感,之后的记忆便笼罩在一层迷雾当中,记不清了。 邢禾在哪里? 清孟下意识在身上摸索着通讯器,没有找到。 她立即往回走,到病房门口时,却看见阮溪正坐在里面。 听见脚步声,阮溪侧过身来:“你醒了?” 看见她,清孟并没有表现的太过意外,抬手将房门关上,淡淡道:“嗯。” 阮溪的脸笼罩在阴影当中,看起来和平常那个温柔和煦的人很不一样。 “我想和你单独谈谈。” 对阮溪的目的清孟已经有所猜测,但她并没有主动提起那件事,只问:“我昏迷的这段时间里面发生了些什么?” “发生的事情很多,你想问哪一件?” “邢禾现在在哪里?” 阮溪并没有隐瞒,直接道:“受了些伤,还在昏迷当中。” 清孟眼中闪过一丝担忧,立马就要转身出去。 “不用太过担心,她现在没什么问题,不过——”阮溪的话音一转,“不久之后的将来就不一定了。” 清孟顿了一下,回头看她:“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阮溪目光平静:“我需要确定你已经冷静下来,可以好好谈话。” 放在门把手上的手微微用力,然后又忽地泄了气,清孟最终沉默着坐了下来。 “你说的很多件事情,是指什么?” 阮溪正色道:“第一件事,向天死了。” 清孟有些意外地抬起头:“怎么死的?” “祁予杀死的。” 清孟已经和向天交手过这么多次,都还没有来得及将对方的诡异能力琢磨透。 可阮溪却说向天被祁予杀死了。 口气轻松得就像只是碾死了一只蚂蚁一样。 她有些担心她们只是中了向天的障眼法,于是开口提醒道:“向天四年前便已经假死脱身过一次,你确定他是真的死了?” 阮溪的语气没有丝毫动摇:“确定。” 清孟追问道:“祁予是怎么杀掉向天的?” 阮溪摸了摸下巴:“一种特殊能力,描述起来有些抽象,你可以理解为只要被她锁定的人就一定会死,只不过这个人恰好是向天而已。” 一定会死? 清孟的眼中闪过一丝惊骇,无声地消化着这句话里所包含的惊人信息量。 见她沉默,阮溪耸了耸肩:“关于这件事我能说的只有这些,更多的就不能透露了。” 清孟没有再追问,思索片刻道:“那第二件事情呢?” “谌夏失踪了,等邢禾醒过来之后,你可以把这个消息告诉她。” “她失踪多久了?” 阮溪淡淡:“早上她们一起进了开心游乐场,邢禾出事之后她就没再现身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说到这件事时,阮溪的语气好像有些奇怪。 清孟皱了皱眉:“你想说什么?” 阮溪只道:“你把我的话告诉邢禾,她自然会知道我想说什么。” 对方一副不想多说的样子,信息又实在有限,无法还原出她想要表达的真正含义,清孟只能暂时放下了心中的疑问。 “那第三件事情呢?” “在你们去游乐场的这段时间内肖雨苏醒了。” 肖雨醒了?清孟的眉头舒展了些:“醒过来就好,江平安在照顾她吗?” “在,只是……” 阮溪半晌没有说话,眼中好像带着一丝莫名的情绪。 那是——惋惜? 清孟有些疑惑,却又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对方的话尾还带着一句表示转折的只是。 “只是什么?” “有人挑了这个时间来医院下手,等到救援赶到的时候,已经有些迟了,江平安和肖雨都受了伤。” 清孟一怔,有些急切地开口:“平安怎么样?” 阮溪温声安抚:“没有严重到会危及性命的地步。” 听到不会危及性命,清孟明显松了口气,但对方的话还没说完。 “只是——她的双手手掌粉碎性骨折,留下功能性障碍的可能性很大。” 临床手术之中,无论是开刀还是缝合这样的操作都需要将误差控制在几毫米之内。 因此,对于临床医生来说,他们的双手往往和生命一样重要。 那么,江平安的手掌粉碎性骨折意味着什么呢? 意味着她几乎不可能再回到一线亲自操刀了。 清孟沉默了一会儿,继续问:“那肖雨呢?” “她的情况比较复杂。” 阮溪没有细说,递给她一张检测报告。 「穿透性脑损伤,子弹轨迹清晰可见,从额叶贯穿至枕叶区域。 无明确自我意识或环境感知能力,无法进行有意义的交流,无法执行指令或对外界刺激做出适应性反应。」 至上而下,清孟的目光扫过报告上的一行行描述。 “肖雨头部中枪,目前处于持续性植物状态?” 阮溪点头道:“就在楼上的ICU病房。” 陷入持续性植物状态的患者重新苏醒的几率在百分之五到百分之二十之间。 死亡概率则是根据时间的流逝,从百分之三十到百分之九十五不等。 换个通俗易懂的说法,肖雨已经半只脚踏入鬼门关了。 清孟的喉咙有些发涩:“江平安知道这件事情吗?” 阮溪摇了摇头:“她做了全麻手术,还没有恢复意识。” 第145章 那如果说她不是异种呢? 清孟忽然感觉有些无力,她垂下眼眸:“你想谈什么?说来听听。” 阮溪托着头沉思,似乎在斟酌着用语:“你对这个世界了解多少?” 清孟眼中有暗流在涌动:“阮小姐是以什么样的立场问出这个问题?” 阮溪揣着明白装糊涂:“不过是好奇问问罢了。” 清孟顺着她的话往下接:“既然这样的话,我也有一个问题,还请阮小姐为我解惑。” 阮溪点了点头:“请讲。” “今天我找祁予帮忙的时候,她为什么会答应我的请求?” 清孟双手交叉放在一起,目光有些逼人。 阮溪一本正经地解释:“肖小姐对祁予有恩,之前不是已经说过了吗?” “是这样吗?” “自然是。”阮溪面不改色地提醒道:“既然清小姐的疑惑已经解开了,那接下来是不是应该回答我的问题了?” 清孟没有接话,屈指敲了敲桌面。 清孟和祁予第一次见面是在研究院旁边的一间餐厅,那天也在下着大雨。 她刚组建项目组,开始进行异种抑制试剂的研究。 中心研究院的项目保密程度极高,开展进度和主要负责人都是不对外公开的,只有为数不多的人知道这件事。 祁予却手眼通天,不知道从哪里得来了项目的消息,上门来要为身为异种的妻子阮溪求药。 那时众人都不看好这个项目,清孟能看出来,祁予同样也如此。 可她的态度又与那些人有些不一样。 她好像并不相信她,却又不得不相信她。 一开始,清孟以为祁予是爱妻心切,走投无路才找上了她。 可在后来的接触中,清孟却逐渐发现祁予这个人果断且偏执,几乎不会做没有十足把握的事情。 祁予很爱她的妻子阮溪,这不意味着她会病急乱投医,反而代表着她绝不会拿她的命去赌那一丝的可能性。 祁予能和清孟合作,也只能说明一件事,那就是她从一开始就笃定实验一定会成功。 不相信实验会成功,同时又笃定实验会成功。 看似自相矛盾,但如果这件事发生在祁予的身上的话,又有些合理。 毕竟圈中人人皆知,祁予行事一向自我,不容他人忤逆,只有在面对一个人时例外。 那就是她最喜欢的、也最相信的妻子,阮溪。 咚—— 咚—— 咚—— 在长达一分钟的沉默当中,沉默的敲击声有一下没一下地回荡在耳边,像是某种意义不明的倒计时一般,扰得阮溪有些心浮气躁。 就在她忍不住要开口再次提醒的时候,清孟却又抬眼看她,目光中带着探究。 “那么,后遗症是什么呢?” 话题转的太快,阮溪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 “什么后遗症?” “自然是祁予杀死向天时使用的特殊能力的后遗症。” 阮溪没想到清孟会再问起这件事,顿了一下道:“这个恕我不能透露。” 清孟站起身来走到窗前,外面的灯影透过玻璃上的雨珠反射在她的脸上,将本就隐而不发的情绪完全隐藏。 阮溪听见一道清冷睿智的声音从虚幻的光影当中传来。 “就算你不告诉我,我也可以猜到,能够做到无视物理空间直接将人灭杀的逆天能力,需要付出的代价一定不小。” “祁予冒着这么大的风险救下我们的动机真的只是为了报恩?还是说——” “有人告诉过她,一定要救我不可呢?” 过了半晌,阮溪才开口:“你觉得那个人是我?” 清孟直直地看向她:“难道不是吗?阮小姐。” 阮溪有些无奈地笑了笑:“既然已经猜出来了又何必再问呢?” 清孟淡淡道:“合作的前提是足够的坦诚,不是吗?” 邢禾看着窗外发呆。 原本断掉的四肢已经被医生接了起来,只是要正常行动还有一些困难。 算算时间,清孟大概也已经醒了,但她暂时还没做好去见她的准备。 行动不便倒正好做了现成的借口。 这次再探游乐场将背后主事人的底摸了个七七八八,有了宋文这条线索,x组织的谋划马上就要水落石出,向天也死了。 看似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即将拨开云雾见月明。 可邢禾的心中却丝毫感觉不到胜利的喜悦。 反而感觉迷雾之后好像笼罩着一层更加厚重的黑色。 李轩逸为什么会出现在开心游乐场? 陈宇为什么要单独找到清孟,那个没有达成的合作又是什么? 黑袍人不小心露出来的额头和眼睛为什么会让她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得不出答案。 起码现在躺在病床上连走路都有些困难的她,得不出来。 清醒后的这段时间,邢禾已经从护士的口中得知了江平安和肖雨受伤的消息。 听说傅博宇申请逮捕令的罪名是玩忽职守,办案不力。 依据是黄景豪等人的意外死亡过程中,有目击证人表示治安巡查局的人来过现场。 其实不过是傅博宇私下运作,硬是编造了个借口对肖雨下手。 邢禾自然知道这件事并非是她的原因,申请证件通过特殊行动处的渠道,整个行动过程也合理合规。 但即便这样,也终究是她间接导致了这一切。 江平安做不了医生了。 不出意外的话,肖雨也要一辈子躺在病床上做个植物人。 邢禾的情绪一时有些低沉。 她下意识地摸上了颈侧位置,那里有一个几乎微不可察的针孔。 向天的话又重新回荡在耳边。 这支针剂可以覆盖掉清小姐的特效药,既然要探寻最强的异种之路,自然要先让邢处长回归异种的大家庭—— 他说的话会是假的吗? 向天几乎从不屑于骗人,更没有理由骗她。 要怎么告诉清孟这件事情呢? 邢禾伸出双手,怔怔地看着自己纤细的指节。 她还记得这双手粗糙狰狞,指尖满是尖利指甲的样子。 清孟来到门口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个画面。 那人坐在病床上,不知道看什么东西看得出了神。 病房中没有开灯,冷冷的月光透过窗户照进来,洒在邢禾的身上。 她的脸藏了一半在阴影当中,另一半脸虽然在光亮当中,却莫名有种失意寂寥的感觉。 清孟突然想起了来这里之前,她和阮溪的最后一段对话。 “你曾经说过让我注意异种服药之后的后遗症,是因为我研制的试剂可以让异种失去所有特殊能力,恢复成完全的普通人,但唯独邢禾没有,对吗?” “是。” “你想提醒我什么?” “既然你主动问我了,那我直接说结论你不介意吧?” “嗯。” “我认为——她还是会不可避免地重新走上那条路。” “可是我的数据不会出错,我有自信,只要她还是一只异种,服用过那支试剂之后就一定会恢复成一个普通人。” “那如果说她不是异种呢?” “什么意思?” “你对异种的定义是什么?人类和丧尸的混合体?或者说拥有短暂理智和部分丧尸特质的人类?” “可以这么说。” “那支抑制试剂对于丧尸来说有效吗?” “或许有,但微乎其微。” “那假如说邢禾从一开始就是一只纯粹的丧尸而非异种呢?” “邢禾是丧尸?” “既然人类当中会有异种这样的异类,那会有不显山不露水的丧尸也并非是完全不可能吧?这件事可以通过检测身体数据来求证,科研上面的事情我不懂,你可以自己去研究。” 不得不承认,阮溪的话对清孟造成了相当程度上的影响。 邢禾怎么会是丧尸呢? 难道十年前的那次关于m国实验室的特殊行动当中,还有什么事情被她忽略了吗? 清孟将情绪深埋在眼底,轻声问:“在想什么呢?” 正想事情想的入神,邢禾被清孟的声音打了个措手不及。 “阿清,你怎么来了?” 清孟若无其事地道:“我醒了,就过来看看你。” 明明醒了却没有过去找她,还被正主逮了个正着,邢禾有些心虚。 “哦……” 清孟像是没看见她的表情,顺手将病房的门关好,然后便走了进来。 邢禾抬眼关切地看她:“阿清——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清孟摇了摇头:“没有,检测报告显示没什么大问题。” 上次也是这样的情况。 邢禾微微皱眉:“阿清,我有些不放心,明天去找专业的人来帮你看看吧?” 清孟在床边坐了下来,柔声道:“不用了。” 邢禾直直地盯着她,眼中有着明显的不安:“为什么?” 清孟解释道:“阮溪是精神系异能者,我找她帮了忙,现在伤势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 邢禾有些意外道:“真的?” 清孟点了点头,把手伸向了她的衣领,只用了几秒钟的时间,病房最顶上的扣子被解开。 “阿清……” 邢禾的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就要抬手去拦她。 清孟不解地看她:“我看看你的伤。” 邢禾有些尴尬:“哦,原来是看伤……” 被这么一打岔,邢禾忘记了自己的身上刚刚才结痂的伤疤。 直到病服被轻柔地脱下,清孟的表情逐渐凝固之际,她才想起来后悔。 第146章 所以我能救你第一次,就一定能救你第二次。 实际上,在超强的治愈能力作用下,伤口的创面已经恢复了不少,几乎与原生皮肤融为一体,看起来也并不狰狞丑陋。 但由于表面的缝合针线还没有脱落,有心人还是能够一眼看出,在几个小时前这里曾经是血肉迷糊的断口。 邢禾不动声色地将衣服拢了拢,不敢抬眼看她。 可就在这时,她忽地看见。 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暗色中,有什么液体滴落到*了她的衣服上,然后又无声的扩散、消失。 邢禾抬起头,毫无预兆地看见了清孟那双带着雾气的眼,就如同窗外的小雨,淅淅沥沥,绵延不止。 她有些无措地贴近,抬手替她擦眼泪。 “阿清……怎么突然哭了?” 清孟颤抖着开口:“邢禾,是不是很痛?” 这么多年来,忍受痛苦几乎成为了邢禾的本能。 她就像个机器人,对于痛这个字眼,都已经失去了具体的感知。 但此刻清孟却眼含着泪看着她。 她问,是不是很痛。 在这一瞬间,邢禾的心脏隐隐发颤,鼻尖涌上一股酸涩,眼泪也不受控制地充盈了眼眶。 她突然明白了,这就是痛的感觉。 邢禾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望向身前的人。 清孟便明白了她没有说出口的话。 尽管心中依旧因为邢禾的自作主张而生气,可在这样的眼神注视下,那些是非对错一瞬间就失去了意义。 她只知道,她很心疼眼前的人。 心疼她被砍断四肢,忍受难以想象的痛苦。 心疼她明明可以普普通通地度过幸福的一生,却被划定好了人生,一定要承受这数不清的苦难与折磨。 于是清孟将邢禾抱入怀里,轻轻地说:“抱歉——” 邢禾没听出这声抱歉当中含有的深意,还以为她是在为今天的事情道歉。 她扯了扯清孟的衣服:“不是你的错,应该怪我,明明说好了,我们一起去,是我说话不算话。” 说到这里,邢禾小心翼翼地看了她一眼:“我还给你下药,阿清,对不起。” “我原谅你了。” 清孟已经说了原谅,邢禾却不依不饶。 “你怎么这么轻易就原谅我了?” 她低头看去,邢禾正可怜巴巴地缩在她怀里,像一只淋过雨之后浑身湿透的小狗。 清孟微微启唇,难得说了句牛头不对马嘴的话:“因为我本来也没有喝下去,所以我原谅你了。” 邢禾把脸埋进她的脖颈处:“哦……” 清孟摸了摸她的头。 邢禾又问:“那你是怎么知道我给你下药的呢?” 清孟淡淡地回答:“猜到的。” 邢禾抬起头来看她,面上有些怀疑:“真的吗?” 清孟顿了一下,有些不自在地道:“昨天晚上你……撕那个东西的时候,把另一个小塑料袋撕开倒在水里,我看到了。” 邢禾眼睛微微放大。 那个时候她不是……竟然还能有精力看她在做什么? 那岂不是说明她为了取悦这人做出的努力都很失败? 邢禾有些挫败地道:“原来是这样。” 清孟看出了这人的情绪突然变化:“怎么了?” 邢禾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不太自信:“阿清,我是不是做的很不好?” 清孟等待着她的下文:“你是指什么?” 邢禾小声道:“就是昨天晚上的事情。” 清孟愣了一下,耳廓迅速地爬上一抹绯红。 “怎么——突然这么说?” 邢禾不敢看她的眼睛:“我没有经验,很笨拙,什么都要你教我。” 清孟有些无奈:“邢禾,你把和我谈恋爱当作考试吗?” 邢禾下意识反驳:“没有……” 清孟认真地看她:“那为什么一定要分出一个谁更有经验呢?你教我也好,我教你也罢,我只知道和你一起探索这件事,我十分喜欢,这就足够了。” 邢禾的眼睛微微发亮:“真的吗?” 清孟叹了口气:“我为什么要骗你呢?” 邢禾的嘴角忍不住上扬,小声道:“那就好,我还以为你昨天晚上都是演出来的呢。” 清孟的眼中闪过一道错愕:“你说什么?” 邢禾有些心虚地低下头:“没什么。” 昨天晚上的画面一帧一帧地从脑海中闪过,那人坏心眼的低语似乎还在耳边回响。 清孟的体温逐渐升高,脸上隐约可见一团淡淡的红晕,她抿了抿嘴唇没再说话。 根本就没有必要演戏。 只要邢禾一靠近,她的身体就会为此欢欣雀跃了。 过了一会儿,邢禾又开口了。 “阿清,我向你保证,这是最后一次。” 清孟轻声道:“什么最后一次?” 邢禾认真地说:“这是我最后一次自作主张,从今往后,我不会再隐瞒你任何一件事情。” 邢禾说,她不会再隐瞒她任何一件事情。 可她却已经下定决心不将那个真相告诉她。 清孟沉默了一下,点了点头:“好。” 邢禾突然开口:“对了,今天在游乐场的时候,向天给我注射了一个针剂。” 清孟眉心微紧:“什么针剂?” “他说是什么最终版本针剂,好像能覆盖之前的药效,让我再次变成一只异种,阿清,你研发的那个药可能要白费了。” 邢禾的语气十分随意,其中还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惋惜。 似乎她正在陈述的不是自己过一段时间就要死翘翘的大事。 只是约好一起去看电影,走到门口却发现影票早已售罄,实在不行我们就不看了这种程度的小插曲。 但她不是好演员,轻描淡写的情绪也实在表现得有些刻意。 所以清孟一眼便看出了她的不安。 她直直地看向她的眼睛:“邢禾,你害怕吗?” 在看不见的角落里,邢禾的手已经因为过于用力而指节泛白。 理智和感性兼存,这是人类。 毫无理智一心杀戮的那不是人类,那是怪物。 谁能够不害怕呢。 但她只是故作轻松地笑了笑:“不害怕,我已经习惯了。” 清孟突然握住了邢禾的手:“有一个问题,你如实回答我。” “好。” “你觉得,我在医学研究的领域里怎么样?” 邢禾毫不犹豫地回答:“在我心中,你是最厉害的研究员。” 清孟微微颔首:“好,那我问你,针剂容器能找到吗?” 邢禾回忆了一下:“能,祁予应该拿走取证了。” 清孟又问:“如果我要对你的身体做全身抽样化验,你愿意吗?” 邢禾点了点头:“我愿意。” “邢禾。” 清孟喊了她的名字,语气中带着一丝严肃。 邢禾下意识回答:“到。” 清孟愣了一下,嘴角毫无预兆地勾起一抹浅笑。 “我是整个安置点内对异种和丧尸的身体构造研究最深入的人,所以我能救你第一次,就一定能救你第二次。” 她的笑意中带着温柔而又坚定的决心。 邢禾被这股信念所震撼,颤抖着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声音。 清孟靠近了些,轻轻地用额头抵住她的头。 “我会想办法,我和你保证,你一定不会变成异种,所以,你一定不要再离开我了,好吗?” 邢禾的眼眶有些发热,她小声地回答:“好。” 医院的事情都已经告一段落,暂时没有樊花能帮得上忙的地方了。 本打算离开之前去看一看清孟和邢禾的情况。 可小情侣正在浓情蜜意,她站在门口停了一会儿,最终没有进去打扰她们。 将东西收拾好,樊花便骑着电瓶车回了出租屋。 屋里的一切还是和昨天晚上一样。 凉被整整齐齐地叠放在沙发上。 很显然,谌夏并没有回来。 她去厨房里面随便煮了个面吃,然后便坐在沙发上开始发起了呆。 平常这个时候,应该是谌夏骑着摩托车接她回来,两人一路叽叽喳喳地聊天,一起吃饭、洗澡、然后睡觉。 尽管是按部就班的生活,但也不会觉得枯燥。 今天只剩樊花一个人,她却突然之间不知道应该做些什么了。 房产登记证明还摆在茶几上。 樊花下意识地将登记证明拿起来,摩挲着上面烫金的大字,又抬头看了看这处拥挤充实的出租屋。 虽然已经是两次搬家之后的住处,这间出租屋也并不大。 一个卧室一个客厅,拢共也才五十平,但两个人住起来也算是十分温馨。 卧室是浅绿色调,放着一张2米的大床,房间里还有淡淡的香薰味。 客厅的墙上挂着两人的合照,进门的右手边就是一个中岛吧台,正中央摆着小沙发,铺着地毯,还有一大面白色的墙壁留给投影仪。 两米的大床是樊花的最爱。 她喜欢躺在上面抱着谌夏睡觉。 不管是依偎在她怀中,还是如同母亲般将对方紧紧包裹的姿态,都能让她感到无比的满足。 她和谌夏常常窝在小沙发上一起看电影,踩着地毯嬉笑打闹。 谌夏会在吧台给她调奶茶和咖啡。 也会围着围裙在厨房炒菜做饭,然后顺便把洗碗的工作也包揽了。 总的来说,比起以前在小巷的出租屋里暗无天日的日子,在这里的时间已经好了太多。 第147章 既然已经这么问了,你的心中不是已经有答案了吗? 但尽管如此,这里也只是一个暂时的落脚点,无法被称作真正意义上的家。 樊花一直期望着能拥有一个属于她和谌夏两个人的小家。 谌夏也清楚这一点,所以才会一直拼命地赚钱,想要早日攒够能够买房的钱。 如今两人多年来的愿望终于实现了。 两天前,她们一起去看了未来的新家。 新家很大,两室两厅,不仅可以随意放置喜欢的家具摆设,还可以邀请朋友来家里玩。 新家在一个环境非常优美安静的居民区,没有喧闹刺耳的叫骂声,也没有嘈杂的车流水。 几乎满足了樊花对于家的所有期望。 她想,她应该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如果谌夏在这个时候再向她求一次婚就好了。 于是,谌夏真的如樊花所想,向她求婚了。 多圆满的结局。 如果这是一本小说的话,男女主接吻互相交换戒指,那便是全剧终的落幕时刻了。 可是为什么,她的心里会有一种强烈的不安感呢? 喵—— 谌小花从窝里走了出来,两只圆滚滚的小眼睛盯着樊花,弓着身子来蹭她的腿。 谌小花是谌夏从外面抱回来的小猫。 樊花本来没有打算养猫。 谌夏说,如果她们不收养它的话,它就只剩下死路一条了。 樊花没有拗过她,于是,就有了谌小花。 从一条毛发打结的小奶猫,再到现在皮毛顺滑发亮的小母猫,谌夏付出的心血甚至比樊花还要多。 谁养出来的孩子自然像谁,樊花蹲下身跟她对话:“小花,你说你妈妈到底在想什么呢?” 谌小花不为所动,慢条斯理地舔着身上的毛。 樊花戳了戳她的鼻子:“也是,你只是一只无忧无虑的小猫咪,怎么会知道大人心里在想什么呢?” 谌小花不赞成,张嘴咬她的手,牙齿并没有太过用力。 樊花捧着谌小花的脸:“怎么?你觉得我说的不对?” 谌小花喵了一声,管用的撒娇腔调。 樊花装腔作势地吓唬她:“还不知道着急,你妈妈都不要你了。” 谌小花又叫了一声,轻轻一跃,跳上了沙发,蜷缩在她的旁边。 樊花张了张嘴,最后什么都没说,只是将它抱进怀里,轻轻地给它顺毛。 不知道过了多久,天已经彻底黑了,一人一猫在沙发窝着,都已经有了睡意。 门口却传来了锁芯转动的声音。 “阿嚏——” 是谌夏回来了。 樊花惊醒过来,睁眼便看见那人立在门口。 她的头发有些凌乱,身上穿着未曾见过的衣服。 不是早上出门时穿的那身,但也已经被大雨淋得湿透了。 樊花什么都没问,哑着声音道:“去洗澡吧。” 谌夏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等待她洗澡的时间,樊花已经完全没了睡意,接了杯水坐在客厅的板凳上等她。 洗完澡后,谌夏路过樊花身边。 她轻声说了一句早点休息,然后便若无其事地在沙发上坐了下来,看样子今晚也打算在那里对付一晚。 茶几上那盏小夜灯,散发着温馨的暖黄色光芒,照亮的范围不算太远。 只正好足够让樊花看清谌夏那双淡漠的眼睛。 樊花突然觉得心中涌上来一股疲惫感。 “你今天去干什么了?” 谌夏回答:“去办了点事。” 樊花追问:“什么事?” 谌夏转过头来看她:“你想知道吗?” 好像只要樊花开口问,她就会将所有的事情都告诉她。 樊花垂下眼睛,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反而问她:“今天出了很多事,你知道吗?” 谌夏淡淡地回答:“知道。” 谌夏一向很捧场,每次樊花这么问她,即便知道,她也会笑着说不知道。 反之,如果这人说知道,那便说明她并不想开展下面的话题,她在回避。 樊花自顾自地开口。 “邢禾姐被砍断了四肢,医生在手术室里忙了几个小时才帮她接上。” “清孟姐受了精神创伤,昏迷到晚上才醒过来。” “平安姐的手被人硬生生打到粉碎性骨折,以后会留下很严重的后遗症。” “肖雨姐脑部中弹,现在失去了意识,可能永远都不会苏醒过来了。” “她们现在都在医院,你要去看看她们吗?” 谌夏摇了摇头:“我就不去了。” 樊花偏头看她:“谌夏,我觉得你好像变了。” 谌夏坦然地看向她:“嗯,我早就变了。” 樊花的喉咙有些干涩:“今天早上你那么早就出门,是因为和邢禾姐一起去游乐场了吗?” 谌夏没有说谎:“是。” “今天中午的时候你给我打了一个电话,但是却没有说话,是找我有什么事吗?” 樊花的语气中透露着一股莫名的期望,好像很希望从谌夏的口中得到肯定的答复。 谌夏睁开眼睛看她,似乎已经知道了她要说什么。 “没什么事。” 樊花愣了一下:“没什么事?” 中午的时候,看见通信器上突然出现谌夏的来电提示,樊花是开心的。 她以为自己等来了她的低头,为了能好好的聊聊,也为了不吵到熟睡的小姑娘,她特意去了楼梯间。 可这通电话却只是一个恶作剧,不管樊花说什么,对面都只有长久的沉默。 她以为谌夏只是不小心误触,但等到她再回去时,病房中的邓包包却失去了踪影。 再到后来,所有人都受伤了,只有她一个人还完好无损地站在那里。 是恶作剧吗?还是早有预谋。 其实在离开医院之前,樊花不小心听见了清孟和邢禾的谈话。 她本不是故意偷听。 但不知道是不是命运弄人,她听见的唯一一句话却也正是那句。 “谌夏有些不对劲,我怀疑她可能……” 在一开始,樊花的心情是无比愤怒的。 谌夏怎么可能会做这种事情呢? 大家明明已经是这么多年的好朋友了,是连生死也一起共度过的人。 她们怎么可以怀疑谌夏呢? 直到在冷冰冰的地上坐了很久很久,樊花情绪才逐渐冷静了下来。 她开始不受控制地回想谌夏最近一段时间的异常举动。 尽管再怎么告诫自己,谌夏不可能做出这事情,心中也已经埋下了怀疑的种子。 种子一旦发了芽,就会如同春天的野草般疯狂蔓延。 可她是和她最亲密的人,也是最应该相信她的人。 于是樊花的思绪纠缠拉扯,她被硬生生地被撕开成了两个人。 一边为自己的怀疑感到愧疚痛苦。 一边对可能的真相感到畏惧恐慌。 这样的情绪从医院一直持续到回家。 情绪压抑到一定的程度之后,反扑来的也理所当然。 樊花几乎是咬牙切齿地道:“我可以问问你吗?为什么偏偏是那个时候呢谌夏?” 谌夏只是无言地看着她。 樊花的声音因为濒临崩溃而显得有些语无伦次:“为什么不说话呢?” “你知道吗?为了接你的电话,我去了楼梯间,在你一直没有开口的时候,兜兜被带走了。” “就因为我离开了,兜兜才会被带走,肖雨姐和平安姐才会为了保护兜兜变成那个样子。” “明明是我的错,为什么我却什么事都没有呢?” 樊花已经不希求谌夏做出反应了,只想宣泄自己的情绪。 可就在这时,沙发上却又突然传来了那人的声音:“知道。” 樊花愣了一下:“你说什么?” 谌夏认真地回答:“我知道。” 樊花打量着她的脸,没有放过上面的任何一个表情。 可对方的脸上没有任何情绪,好像只剩下一片死寂。 尽管已经在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但在这一瞬间樊花却突然觉得自己对于她的印象好像变得模糊了。 围着围裙炒菜的谌夏。 晚上抱着小猫回家的谌夏。 骑着车带她在马路上兜风的谌夏。 面前这个一脸冷漠的谌夏。 什么都不说的谌夏。 残忍的谌夏。 究竟哪个才是真正的谌夏呢? 樊花的声音有些颤抖:“你说知道是什么意思?” 谌夏没说话,只是脱下衣服,露出身上密密麻麻的伤痕。 紫的乌的淤青,遍布身体各处,还有不少深度骇人的伤口,有新的,也有旧的。 在樊花忍不住心疼伸手想要去触摸那些伤口的时候,谌夏却突然开口了。 “这些伤口是在游乐场里,我和邢禾打斗时留下的,中午的电话也是我故意打给你的。” 听到这句话的一瞬间,樊花的脑中便开始天旋地转,视线也一下因为这分外充盈的泪水而变得模糊了。 其实今晚从谌夏出现的那一刻起,樊花便一直在试探她。 来来回回那么久,想要得出的不过就是一个结论。 是谌夏背叛了她们。 是谌夏害得肖雨昏迷不醒,江平安再也做不了自己最喜欢的事业。 可直到谌夏真的亲口承认时。 樊花才惊觉,自己并没有做好面对这样一个沉重的真相的准备。 泪眼朦胧中,樊花看不清谌夏的脸,她用尽全力将呼吸平稳下来,故作镇定道:“你骗我。” 谌夏静静地看着她:“既然已经这么问了,你的心中不是已经有答案了吗?” 第148章 樊花做了一个梦,一个噩梦。 在樊花一心逃避现实的时候,谌夏的话却像是一根尖刺刺向她的胸腔深处。 被陪伴了这么多年的枕边人怀疑心中会是怎么样一种复杂的滋味呢? 樊花下意识地想和对面的人道歉。 “对不起……” 可谌夏却摇了摇头:“该说对不起的人不是你。” “是我害得她们变成那个样子,也是我,背叛了你。” 樊花将还没来得及说的话都吞进了喉咙里,心中的最后一丝侥幸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真的是她…… 为什么会这样呢? 樊花攥紧拳头,直到指尖已经深深陷入血肉:“为什么要这么做?” 谌夏的声音没什么起伏:“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 樊花红着眼睛问:“是不是因为钱?”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看起来实在是太过于急切地想要得到一个答案,谌夏顿一下,点了点头:“是。” 樊花无力地张了张嘴:“我不是非要一个房子,就算是一个普通的出租屋也没关系,只要……” “你不明白吗?” 谌夏的嘴角微微动了动。 她其实明白。 樊花想要的只是和她在一起,不是大房子没关系,没有房子也没关系。 就算和她一起睡大街,她也只会笑着说。 今天晚上可以看星星了。 怎么可能不明白呢? 可如果她看过樊花提起以后时渴望的眼神,看过每次搬家时她脸上的失落和不舍。 知道樊花被流浪汉偷窥尾随,知道樊花因为噪音而神经衰弱,知道她因为泛滥的老鼠而害怕的整夜睡不着觉。 谌夏便绝不可能再安于在这样一方小小的出租屋内漂泊到老。 止步不前的不是爱。 用尽全力让她过得更好,这才是爱人的本能。 在安置点建立的初期,冒险小队是众人皆知的高风险高回报职业。 一袋种子,1000安置点币。 一卷绷带,500安置点币。 …… 每一种物资都明码标价,遍地是黄金。 于是谌夏组建了小队,在安置点外搜寻物资赚钱。 一趟来回需要半个月的时间。 运气最好的时候,小队一次外出搜到的物资总额能达到15万。 平摊下来,每个人都能有三万安置点币。 解决温饱问题自然是足够了,可如果要买房的话却只是杯水车薪的程度。 只因为安置点的房实在太贵了。 一套最小的单人间也最少需要100万。 于是后来谌夏便加入了那个组织。 对外宣称荆棘,对内代称x。 x的所有部门都是为了核心研发项目而服务,谌夏所在的是最外围,一个无关紧要的行动部门。 加入组织半年后,她升了职,直到这时她也终于发现所谓的核心研发项目其实是进行异种的培育和研究。 毫无疑问,这项研究是反人类的,也是为人所不齿的。 如果足够聪明的话,谌夏应该放弃自己努力了这么久的成果,选择离开重新来过。 可还是贪念作祟,她没有退出组织。 谌夏想,只要精确地掌控自己涉入其中的程度,不参与那些违背人性的行动,她可以在事态变得无法掌控之前随时抽身离去。 只需要坚持两年,高额的报酬就能够支撑她买下一套温馨的二居室,那里将会是她和樊花的家。 看起来确实是一笔划算的买卖,可谌夏忘记了,高额的回报往也伴随着高风险。 后来,那件事发生,她就再也没有了回头的路。 谌夏没有回答樊花的问题,只是翻过身盖好了被子:“我先睡了,你也早点休息吧。” 空气陷入了一片沉静。 谌夏并没有闭上眼睛,正对着的墙面上小小的影子慢慢拉长,然后又重新变短。 有人光着脚走过来在沙发面前蹲下了。 她听见樊花略微有些哽咽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小夏,你告诉我,你是不是有什么苦衷?” 苦衷吗? 也算不得什么苦衷。 充其量只能算得上是咎由自取。 她为自己的贪婪付出了代价,并且还自私地连累了所有人。 谌夏藏好心中的情绪,淡淡地道:“我只是想要钱而已,无关其他的原因。” 谌夏的语气实在是太过于平和,樊花无法分辨对方说的到底是事实,还是用来敷衍她的借口。 她想,就算谌夏干了什么坏事,她也一定有自己的考量,只要不是那么过分,她都可以全盘接受。 毕竟末世当中,自己的利益至上,人性的阴暗面是常态,爱上一个用尽全力活下去的坏人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 可谌夏却说只是为了钱。 邢禾救过她们的命,肖雨也救过她们的命,还有邓包包,她是她们从小看着长大的。 那是几个活生生的人,不是什么可以放在天平上和钱丈量的东西。 “可是没有其他的方式吗?哪怕去抢都好,为什么偏偏是这一种呢?” 樊花的声音很小,好像在问谌夏,又好像是在自言自语。 谌夏同样轻声回应:“事情已经发生了,说这些没有意义了。” 樊花说不出话,只有眼角的眼泪还在无声地流淌。 关于婚礼的事情,谌夏骗了她,也没有打算解释。 可关于肖雨她们的事情,谌夏却尽数回答,什么都告诉她,什么都不否认。 要把这些事情全部说出去吗?又或是一个人藏在心里呢? 樊花不知道。 只是想起躺在病床上的肖雨,如山般沉重的愧疚就已经压得她喘不过气。 如果真正见到苏醒过来的人时,她恐怕没有办法做到毫无异色地演戏。 可是,如果告诉了她们,谌夏又怎么办呢? 要让她眼睁睁地看着谌夏会被抓走吗? 如果可以选择的话。 樊花宁愿自己什么都没问,起码这样她和谌夏还能安然无恙地维持着表面的虚假和平。 樊花的表情有些苦涩,她喃喃道:“你还不如骗骗我,起码我们都不用这么累。” 谌夏没有说话,过了好一会儿,她才从沙发上坐起来,在昏暗的灯光中沉默的与樊花对视。 樊花能感受到谌夏的视线扫过她的头发,眼睛,鼻子,还有嘴唇。 似乎想通过这种方式将她的模样深深地刻画在脑海里。 谌小花走过来,有一下没一下地蹭着谌夏的手。 谌夏低下头,替它梳理毛发。 然后又抬眼看樊花,眼中带着缱绻的情意,嘴角也含着清浅的笑意。 恍然之间,樊花以为自己又回到了把一切戳破之前,还没有吵架的那段时间。 直到余光瞥见谌夏身上的伤口,她才重新又回到了现实。 毫无疑问,谌夏是爱她的。 樊花也同样爱着她。 所以即便明知谌夏做了不好的事情,明知已经有某些东西发生了改变,她也不忍心看着她一身的伤口。 她转身去了卧室,拿柜子里放着的急救包,默不作声地为谌夏的伤口消毒。 谌夏其实很怕痛。 但这一次,任凭刺激感那么强的酒精擦遍全身,她也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邢禾下手没有留情,拳头和剑锋都是实打实地往谌夏身上招呼。 她的小臂上有一条很长的伤口,皮开肉绽,深可见骨。 当棉签拨动时,里面还在渗着血。 樊花的心里也在滴血,她手上的动作有些颤抖:“我带你去医院。” 谌夏摇了摇头,轻声道:“不用,只是一点小伤。” 樊花手上的动作加重了些,似乎是在惩罚这人逞强。 嘶—— 谌夏抬头看她,却看见这人的眼尾通红,已经哭的鼻涕眼泪直流了。 “你别哭,其实一点都不痛的。” 樊花偏头吸了吸鼻子,硬邦邦地道:“我猜也是不痛的,不然你不会做这样的坏事。” 谌夏伸手擦她的眼泪,柔声哄道:“那我以后再也不做坏事了。” 樊花手上的动作一停,抬头看她:“真的吗?” 谌夏点了点头:“真的,我跟你保证。” 樊花的心里安定了些,处理完身体,她把酒精和棉签放回急救包里。 “明天你和我一起去找邢禾姐她们道歉去。” 谌夏躺在沙发上,直直地看着她。 樊花瞪了她一眼:“听到没有?” 谌夏把被子拉过来盖住身体。 “听到了。” 樊花又把她的被子掀开,谌夏整个身体暴露在外边,看起来有些无措。 樊花恶狠狠地道:“看我干什么?睡床上啊。” 谌夏有些惊讶。 似乎没想到樊花这么容易就原谅了她。 然后,她的脸上勾起一抹发自心底的笑意:“好。” 躺在床上,累了一天的樊花很快就昏昏沉沉的,要睡着了。 她呓语道:“明天记得跟我去道歉……” 谌夏温柔地哄她:“好——” 听见这话,樊花迷迷糊糊地道:“以后……不要再让我伤心了。” 谌夏拍了拍她的背:“快睡吧。” 樊花做了一个梦。 一个噩梦。 在这个梦里,谌夏认真地跟她说,我们分手吧,我没有办法和你在一起了。 她无措地问她为什么。 可谌夏却一脸冷漠地说,没有为什么,我不爱你了。 听见这句话时她的眼泪夺眶而出,拉着谌夏的手祈求对方。 不要分手,不要分手好不好?小夏…… 可谌夏甚至没有看她一眼,一言不发地收拾东西,然后便打开门离开了。 樊花想去追她,可一阵潮水突然涌来,她被浓厚的湿意瞬间淹没。 无论再怎样用力地挣扎,都只能看着对方离去的背影。 砰—— 关门的声音响起,樊花从梦中惊醒过来。 她转头看向床的另一半,那里空落落的,只有些许谌夏身上的味道和一抹淡淡的体温。 第149章 我在笑——我家的阿清好聪明。 樊花惊慌失措地下床,房中已经没有了谌夏的身影。 她立马追了出去,就连鞋子都没有来得及穿。 楼梯间没有人,小花园没有人,站在十字路口,樊花无助地四处张望。 可是——哪里都没有。 谌夏走了。 得到这一认知之后,樊花的心脏开始一阵一阵的抽痛,氧气也突然变得稀缺,让她感觉自己有些喘不过气。 她蹲下身,眼泪大滴大滴地从眼眶中滚落出来。 不是还说要和她结婚吗? 不是还说要一起白头吗? 骗子。 脸上一阵似有若无的痒意,清孟从睡梦中醒了过来。 她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邢禾那张放大的脸,和那双认真的眼睛。 而在她脸上作乱的正是她的手。 猛然和清孟的视线对上,邢禾的嘴角微微上扬。 “早安。” 清孟的声音有些嘶哑:“你醒了很久了吗?怎么不叫醒我。” 邢禾点点头,又摇了摇头:“大概五点过就醒了,我觉得看你睡觉很有意思。” 现在是七点钟,从五点到现在,这个人一直在观察自己睡觉? 在这期间她的睡姿好吗?会不会流口水,有没有说梦话? 清孟的心中十分在意,却又不好直接开口问。 她有些不自在地道:“睡觉有什么好看的?” “没什么好看的,但是我们阿清好看,我很喜欢。” 邢禾的眼中含着炙热的喜欢,眉间也带着朝日初升的暖意。 一抹红霞飞上清孟的脸,她低低地说了一句:“乱说。” 邢禾眨了眨眼睛,再诚恳不过的语气:“阿清,我不是在讲情话哄你看开心,只是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 “哦。” 刚睡醒的人没有平日里那番游刃有余,随便逗弄两句,便不敢直视邢禾的眼睛,只敢把头埋在她的颈侧。 邢禾轻笑一声,不再逗她了:“我已经做好早饭了,洗漱完就来吃吧。” 清孟把头抬起来,脸还依然有些发热,但总算找回了些平时的冷静:“好。” 坐下来之后,邢禾笑眯眯地把三明治放到清孟的面前。 “阿清——” 这人欲言又止的,一看就是想开口说点什么。 清孟大概知道她想问什么,不外乎就是她和陈宇到底谈了什么事。 但她只是抿了一口咖啡,淡淡道:“先跟我讲讲昨天在游乐场中的发现吧。” 邢禾点了点头,将在游乐场中的收获整理了一下全部讲了一遍。 语罢,清孟的脸上是明显的惊讶。 “我昨天也发现游乐场中有些异常,倒是没想到工作人员竟然全部都是异种……不过他们以什么样的方式控制这些异种呢?” 邢禾提出了自己的想法:“我的初步*推测是,以向天为首的部分管理人或许起了一部分作用,但是最主要的应该还是游乐场里的声音。” 清孟若有所思道:“昨天游乐场没有营业,但BGM却从头到尾都一直在播放,你是说,那段音乐有问题?” 邢禾突然笑了。 清孟看了看自己,有些疑惑:“你在笑什么?” 邢禾换了位置,坐到了清孟的旁边,把头放在她的肩膀上,眼睛亮亮地看着她:“我在笑——我家的阿清好聪明。” 清孟瞪了她一眼,心里却不自觉的感受到一丝甜意。 “所以是怎么回事?” 邢禾回忆道:“昨天向天被祁予杀死之后,场上的异种都回归原来的位置了,但是那时候响起了一声惊雷,然后所有的异种都停顿了一瞬间,好像暂时失去了控制一般。” 清孟敲了敲桌面:“所以——是因为雷声特别大,甚至盖过了背景音乐的声音。” 邢禾赞许道:“正是这样。” 清孟有些不解:“可是……我没有听出那个音乐当中有什么玄机。” 邢禾没有立马给她解答,反而是说起了另外一件事:“昨天和谌夏分开之后,我去了一个叫丛林探险的项目,在那里我看见何晓溪其实是仿生机器人,和她一起的还有李轩逸。” 清孟对这个名字不算陌生:“李欣珏的父亲?他怎么会在那。” 邢禾看起来也很疑惑:“我也不知道,但是他们发现了我的行踪,然后我就突然失去了意识。不过——在那之前我听到了一股若隐若现的哨音。” 清孟转头看她:“哨音?我记得你之前在在医院遇到那个黑袍人的时候也是一样的情况,在场其他人也听到了吗?” 邢禾有些不确定:“我问过他们,他们好像没有注意到。” 清孟皱了皱眉。 邢禾眼中闪过一到锐利的光:“我怀疑这个哨音就是他们操控异种的方式,游乐场的负责人,也是通过某种方式将哨音隐藏在了背景音乐当中。” 清孟颔首道:“有很大可能性。” 思考了一下,她转头问起了另一件事:“你曾经在游乐场里失去过意识?昨天怎么没听你提起这件事情。” 邢禾干笑了一声:“忘记了。” 清孟轻飘飘地看了她一眼,没跟这人计较:“当时是什么情况?” 邢禾回忆了一下:“我发现李轩逸之后,打算尾随着他看看是什么情况,但不知怎么回事,他突然回过头来看了我一眼。我失去了意识,后面再醒来的时候就在另一个地方了。” 清孟认真问:“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吗?对昏迷期间发生的事情还有印象吗?” 邢禾有些为难:“没有什么印象,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身上也没有受伤。而且那阵哨音并不明显,我都差点忽略了,后面回忆起来的时候才想起来。” 清孟垂下眼眸:“我有一个猜测。” 邢禾好奇地问:“什么猜测?” 清孟转头看她:“这个哨音或许是具有针对性的,只有特定群体才能感知到。” 邢禾思索了一下:“你的意思是,只有异种才能听见,人类感觉不到?” 清孟点头:“所以那次在医院时,你的下属才没有注意到,游乐场的人也敢那么光明正大地把它混在背景音乐里。” 邢禾疑惑道:“可是,如果这么说起来的话……我是怎么听见的?” 清孟顿了一下道:“或许是因为你之前曾经变异过,所以也能听到。” 邢禾点了点头,没有怀疑。 清孟抬眼道:“今天你准备去哪里?如果没有什么事的话,我先给你检查一下身体。” 邢禾突然俯身在她脸侧吻了一下:“今天恐怕不太行了。” 清孟浑身一颤,有些不自在地抓紧了手中的咖啡杯。 “怎么了?” “我打算去找谌夏谈一谈。” 清孟将杯子放下,正色道:“你确定……谌夏的身份真的有问题?” 邢禾思索道:“本来只是有些怀疑,但加上阮溪的提醒之后,基本能够确认了。” 清孟愣了一下。 相比起邢禾来说,她与谌夏相处交流的时间更长,所以她也更加难以相信谌夏的身上会出现什么问题。 可阮溪的身份特殊,她说的话参考性极强。 连她都亲自下场提醒,那便足以说明谌夏的身上确实藏着什么秘密。 清孟皱着眉:“昨天在病房里面没来得及问你,除了阮溪的话之外你有发现什么不对劲吗?” 邢禾坐直身体,语气中多了几分认真:“昨天在游乐场里,我见到了那个可以操控异种的黑袍人。” “然后呢?” “我又和她交手了。” 邢禾自然不可能平白无故的提起这个人,清孟偏头看她:“这个人和谌夏有什么关系吗?” 邢禾斟酌着措辞:“当时她没有使用武器,也没有用特殊能力,反而选择了和我肉搏,招式我很熟悉,擒拿格斗术。” 擒拿格斗术—— 由于邢禾曾经在军队中待过很长一段时间,所以清孟对与之相关的事情也略有了解,擒拿格斗术的全称其实是,华国军警格斗术。 常见于服役于军队和警察系统的人招式当中。 邢禾继续道:“我存了个心眼,一直在交战的过程中观察着她,你猜我发现了什么?” 清孟问:“你发现了什么?” 邢禾的眼中闪过一道精光:“我发现她不是异种,是人类,而且——貌似还是个女性。” 清孟目光微凝,很明显已经想到了某种可能性。 “我想找机会去揭她的面罩,但是后面向天来了并没有得手,不过,我看见了她的眉眼。” 说到这里,邢禾叹了口气。 清孟的情绪有些复杂:“她……像吗?” “像。” 那日邢禾二人离开后,黑袍人便出现在了第一医院,趁虚而入对陈胜男下手。 这人拥有着操纵异种的特殊能力,必定是出自向天背后的异种团伙。 因此邢禾也一直都在暗自调查她的身份。 可众里寻他千百度,那人就在灯火阑珊处。 谁能想到黑袍人竟然就是曾经和她们朝夕相处的谌夏呢? 邢禾不清楚谌夏是不是有什么苦衷,但心中终究是有些难受。 “你还记得她曾经送给我的那句话吗?” 清孟记得很清楚:“她说——让你注意身边人?可是她为什么要这样说呢?” 第150章 李轩逸指名要你去见他。 邢禾顿了一下,然后才有些感慨地道:“现在看来她不仅是在提醒我注意身边人的安全,同样也是在暗指她与我不同心吧。” 清孟轻轻搅动着杯中的咖啡:“但不觉得很矛盾吗?她明明用了变声器,也带了面罩,但却又特意提醒你,就好像很希望你发现她的身份一样。” 邢禾同样也有这样的感觉。 “其实昨天在游乐场,谌夏应该也做了些事情。” 清孟停下手上的动作:“你指什么?” 邢禾的眼神中有几分不确定:“当时我明明失去了意识,却又莫名其妙在一个安全的地方苏醒了过来,你觉得——有没有可能是谌夏救了我?” 清孟思索道:“确实有这种可能性。” 邢禾突然又开口否定了自己刚刚的猜测。 “但当我那个地方出来的时候,何晓溪已经在外面等我了,我不确定情报是不是谌夏透露给她的。” 清孟的眉头一皱,没有说话。 邢禾犹豫了一下:“要不,我去找她谈谈?” 清孟微微摇头:“你先别去。” 邢禾回头看她:“怎么了?” 清孟目光微敛:“让樊花和她聊聊吧。” 邢禾有些惊讶:“樊花……她也知道吗?” “昨天她来过病房,应该在外面听到了我们说话。” 清孟轻轻地抿一口咖啡,脸上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但邢禾的面色却是一僵。 毕竟这算是她头一次在背后议论别人,还被抓了个正着。 “什么时候的事情,我竟然没注意到,樊花会不会觉得——” “不用太过担心,樊花不是不讲道理的人,谌夏的事情背后也应该还有着什么隐情,等她们说清楚了或许就会来找我们了。” 邢禾有些犹豫,但还是缓缓点了点头:“希望如此吧,对了,江平安她们怎么了?” “平安已经醒了,不过肖雨还是那样,短期之内应该不会有什么改观了。” 清孟无意识地摩挲着手里的玻璃杯,这是她心中焦虑的表现。 邢禾有些担心:“那……江平安她还好吗?” 清孟语气低落:“不算乐观。” 短短几天内,江平安已经经历了两次打击,从大喜到大悲,情绪的崩溃几乎是可以预料的,但是她们也没有办法帮忙,只能让她自己消化。 邢禾显然也知道这一点,过了一会儿才问:“肖少将那边有说什么吗?” 清孟摇了摇头:“肖少将派人救下她们两个之后没有去过医院,平安说,他传了个消息,说前线事物有些繁杂,暂时没办法来看肖雨。” “没办法来?” 邢禾有些意外于肖雨的情况已经到了如此危急的程度,肖为民竟然还能如此放得下心。 但转念一想,又觉得有些反常。 就算再怎么敬业爱民,自己的女儿在病床上躺着生命垂危,他也该过来看一看。 除非,有什么更严重的事情把肖为民牵制住了,他脱不了身。 邢禾的眉头越皱越紧。 看来……在住院这段时间里,应该还发生了一些她不知道的事情,她得抽个时间回特殊行动处。 游乐场的事情也该和上面的人知会一声。 怎么处理游乐场的这些异种,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也就代表着那位对陈宇的态度了。 邢禾陷入沉思的时候,清孟又开口了:“还有一件事,祁予找你。” 邢禾抬起头看她:“她有说是什么事情吗?” 清孟微微点头:“她说,李轩逸在她那里。” 邢禾有些意外:“李轩逸?他不是在游乐场吗?祁予怎么在陈宇的眼皮底下把人带出来的?” 清孟把祁予的话原封不动地转达了一遍:“向天死的时候,场面有些混乱,李轩逸混进了祁予的人里面,她正好看过他的资料,就把他带回来了。” “李轩逸主动跟她走的?”邢禾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可是我尾随了一路,他看起来并没有自己的意识。” 清孟看了她一眼,轻声解释道:“李轩逸的身份特殊,如果他被控制,那么上线就一定会掌握在向天手里。既然向天已经死了,他凭借自己的意志摆脱控制也是有可能的。” 邢禾若有所思道:“那我们可以把他作为突破点,这样就能找出x组织的目的,预判他们下一步将会做些什么了。” 清孟微微点头,口中继续道:“只是——有件事情有些不寻常。” 邢禾好奇地问:“怎么了?” “李轩逸指名要你去见他。” 邢禾眉头紧皱:“他认识我?” 清孟思索道:“根据宋文的说法,李轩逸属于能够接触到项目机密的核心研究员,他应该知道些关于你的事情,可能是最终版本针剂,又可能是……十年前的内情。” 这次定下的地点依然是祁予名下的那家餐厅。 邢禾和清孟到达时,包间中只有阮溪一个人。 见她们来了,阮溪招呼道:“你们来了?先坐吧,看看想吃点什么?” 邢禾扫了一圈,没看见祁予和李轩逸的身影。 “阮小姐,李轩逸在哪里呢?” 阮溪的眼中带着歉意:“祁予她路上遇到了点麻烦,还需要一会儿才能过来,所以只能麻烦你先等一会儿了。” 邢禾点头表示了解:“需要帮忙吗?” 阮溪笑了笑:“不用,是她妹妹的事情,不会耽搁太久。” “好。” 索性祁予也还没来,邢禾念头一转问起了别的问题:“阮小姐,听说你是精神异能者?” 阮溪有些意外:“虽然不知道邢禾小姐是从哪里得知了这一消息,但是对方大概是误会了。” 邢禾愣了一下:“你不是精神系异能者吗?” “不是。” 邢禾看了一眼清孟,又看了看阮溪。 前者是一如既往的淡定表情,后者脸上则挂着得体的微笑。 可是现在的情况是怎么回事…… 她有些不确定地开口:“阿清和我说,你是精神异能者,帮她检查过脑部的神经,我想问问你情况怎么样……” 那只异种的精神攻击其实并没有对清孟的脑部神经和精神力造成什么严重的伤害。 最大的影响也不过是让她脑海中原本模糊未明的记忆变得更清楚了而已。 脑中的桎梏被外来精神力打破,大量未知的记忆在短时间内爆发出来,大脑无法承受,神经系统本能地进入休眠状态。 这才是清孟陷入了昏迷的真正原因。 至于阮溪,她自然不是什么精神系异能者,这只是清孟为了让邢禾安心随口编的借口罢了。 可谁能想到这人竟然能问到人家的面前来。 清孟不动声色地冲一头雾水的阮溪使了个眼色,对方瞬间便领会了她的意思。 “原来邢小姐指的是这件事,我确实在神经的研究方面颇有心得,尤其擅长于分析非常规力量所造成的脑部神经创伤。” 邢禾恍然大悟:“原来阮小姐不是精神系异能者,是研究者。” 阮溪温声道:“可能是清小姐听错了吧。” 阮溪的反应很快,脸上也没露出一丝破绽,邢禾很轻易地接受了她的说法,并没有再深究。 “那还请阮小姐跟我讲讲她现在大致是什么情况呢?” 清孟有些紧张地看着阮溪,生怕她会一个不小心说漏嘴。 阮溪递过去一个眼神,示意她放心。 “清小姐是万里挑一的精神系异能者,精神力雄厚,对精神攻击的抗性也与我们普通人有所不同,所以你不用担心她会出现因为外力而精神力溃散,或是脑神经受损的情况。” 邢禾皱了皱眉:“那每次遭受攻击之后,阿清都会陷入昏迷,这是为什么?” 阮溪微笑着解释:“这是因为那只异种的攻击比较特殊,恰好有些针对精神系异能者,所以清小姐才会短暂陷入昏迷当中。” “会留下什么后遗症吗?我感觉在这两次受击的时候,阿清的状态明显越来越差了。” 邢禾回头看了一眼清孟,眼神中带着些担心。 “第一次她还能支撑一段时间不昏睡可,到第二次时就好像是意识马上要涣散了一般,我尝试通过聊天让她保持清醒也丝毫没有作用。” 阮溪面不改色地道:“那是清小姐的大脑神经在修复损伤,等到她苏醒过来之后便会恢复如初,你可以把这理解为一种自我保护机制。” “是吗?” “是的。” 邢禾抬眼看去,阮溪一副游刃有余的姿态,看起来不管她再问多少个问题,对方都能轻松的对答如流。 可空气中却好像有着一股说不出的违和感…… 阮溪突然笑了笑,她开口问道:“邢小姐和清小姐的关系看起来很好,可以问问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吗?” 没想到阮溪会突然提起这个,邢禾有些意外,但她还是礼貌回答:“阿清的父亲算是我的师长,我经常去她家里作客,路上偶尔会去学校接她回家,所以关系就慢慢变好了。” 阮溪嘴唇微张,看起来十分惊讶:“那么早的时候邢小姐就已经和清小姐认识了吗?那这么多年来你们的婚姻生活一定很和睦吧?”【魔蝎小说 mo xie xs .c om】 150-160 第151章 如果说拥有前世的记忆是跳出循环的标志。 邢禾的面色一僵,半晌没有开口说话。 阮溪像是丝毫没有察觉一般,眼中带着憧憬继续说道:“我和祁予才结婚两年,但有时候都会吵架,可以向你们讨教一下两个人的感情保鲜的秘诀吗?” 不知道阮溪打的什么算盘,清孟转头看着她,淡淡地道:“中间我们分开过几年,如果阮小姐要问保鲜秘诀的话,你恐怕要失望了。” 阮溪的脸上闪过一丝遗憾:“原来是这样,那还挺可惜的,和我看过的一本悲剧小说一样。” 邢禾情绪有些不佳,随口问了句:“什么小说?” 阮溪回忆道:“小说里面描写也是一对青梅竹马,两人从小就认识,遵从长辈之命结成连理,恩恩爱爱了几年就因为误会离了婚。” 这个故事情节与她们的经历确实有些相像,于是,尽管已经知道了结局是悲剧,邢禾还是下意识问:“那最后的结局是什么?” 阮溪叹了口气道:“其中一人被人暗害至死,两人直到死前也没有见上最后一面。” 邢禾怔了怔:“那另外一人呢?” 阮溪一脸唏嘘:“被暗害的这位死前早已经做好公证将所有的遗产全部留给了那位青梅,于是另一人得知真相后便一直郁郁寡欢,到死都没有释怀。” 听着阮溪口中的话越来越离谱,清孟的眼神冷了下来:“阮溪。” 阮溪无辜道:“清小姐有什么指教吗?” 清孟面无表情地道:“阮小姐,那毕竟是小说,没必要在这种时候讲出来坏了兴致。” 阮溪耸了耸肩:“不过是一个故事,想到了就说了,清小姐何必这么紧张。” 清孟鲜少有主动打断别人说话的时候,态度也几乎不会这么强硬。 邢禾不免觉得有些奇怪,她转头看过去,对方看着阮溪,脸上的表情有些冷凝。 清孟好像……很生气。 “阿清,你怎么了?” 邢禾突然发话让清孟愣了一下。 她回过头来看她,却发现这人的脸上除了些许的可惜之外,并没有什么很激动的情绪。 清孟试探地问:“你不觉得这个故事和我们很像吗?” 邢禾点了点头:“是挺像的,不过我们肯定不会有那样的结局的。” 不是像,这个故事就是阮溪照着前世她们的经历现编出来的。 可邢禾却好像没有察觉到任何异常之处一样。 清孟认真地看着她,试图分辨她是在单纯地安慰自己,还是出于什么原因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那你觉得,之前事情还会再重新发生一遍吗?” 邢禾有些疑惑地抬起头,阮溪的目光也放在她身上,似乎她的回答是十分关键一般。 她微微皱了皱眉,有些不确定地问:“阿清,你是指什么事?” 清孟怔了一下,阮溪的眼中带着些许讶然。 空气陷入了一片诡异的沉默当中。 清孟无意识地攥紧了衣衫下摆,思考着目前事态发展的可能性。 阮溪都暗示到这种地步了,邢禾不该是这个反应。 而且面对她的再三试探,她看起来也十分茫然。 不是伪装的,是发自内心的不知道她们在暗指什么,就好像失忆了一样。 清孟的心中已经得出了结论,恐怕是有人抹去了邢禾的记忆。 邢禾的日常生活没有受到影响,那便说明被抹除的记忆有范围限定,对方只抹除了不想让她记得的部分。 前世的记忆恐怕是已经不存在了,是否还有其他的记忆被消除? 是谁下的手? 陈宇、向天,还是…… 对方又是在什么时候动的手? 邢禾失去意识的那段时间吗? 碍于有外人在,清孟不好一一询问。 但是阮溪却不见外,她突然没头没尾地问了一个问题:“邢小姐了解系统吗?” 邢禾愣了一下,脑中对这两个字算不上陌生,可不管她怎么想,都回忆不起与此相关的一丝一毫的信息。 于是,她有些迟疑地道:“什么系统?” 阮溪若无其事地道:“就是我的通信器,最近有些卡顿,我怀疑可能是系统出了问题,想问问你对这方面有涉猎吗?” 邢禾摇了摇头:“我不太了解,抱歉。” 阮溪笑了笑:“没事,我也只是问问。” 门外传来一阵明亮的声音:“你们在聊什么呢?” 是祁予来了。 在场几位各怀鬼胎的人都默契地没再聊下去。 阮溪面色转变如常,眼带埋怨地看了一眼从外面走进来的祁予:“都在等你呢,怎么现在才来。” 祁予走进来,亲了一下她的侧脸,讨好道:“让你久等了,抱歉小溪。” 角落的清孟端正地坐着,脑中却还在想着关于系统的事情。 邢禾从来没有说过在她面前说起过什么系统,但既然阮溪在这个时候提起了,那便说明这个东西对于邢禾来说十分重要。 结合这个世界的规则,清孟瞬间想通了所谓的系统能起到什么作用。 按照普通的时间规律,历史的洪流流转,万物迭代换新,人的一生也很快就会走到尽头,化作尘土重归虚无。 但她们所处的世界却有所不同。 这是一个被规划好的既定世界,不会有新的事物产生,也不会有旧的事物消失。 身处其间的每一个普通人,都只能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推动前行,从出生到死亡,不断地轮回,不断地重复。 如果其中的某一个人带着上一次的意识重新开始第二次人生,那便说明她已经跳脱出这个死循环,拥有了改变这一切的机会。 清孟是,邢禾也是。 对于这个世界当中的芸芸众生来说,要从一个循环跳到另一个循环几乎是不可能的。 清孟是因为身份特殊,所以才存在着这一丝成为变量的可能性。 但邢禾却不一样,她能跳脱出来,拥有自己的意识留存,那便只可能是在什么工具的协助下完成了这一举动。 也就是系统。 清孟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以阮溪的身份,身上恐怕也有类似系统这样拥有逆天能量的东西。 但她没来得及探究这一点,因为比起阮溪究竟有何种底牌和能耐,显然是眼前的另一件事更为重要。 在设定好的结局中,邢禾的死是无法避免的,清孟的命运也只有嫁给某人这一条路可走。 要改变既定的命运,那便只能阻止关键事件的发生,或者改变其发展方向。 拥有前世记忆的邢禾在这一点上做出了很多努力。 生活在她周围的所有人几乎都发生了命运轨道的偏移。 虽然发展的方向有好有坏,但这在一定程度都是她改变了时间线的证明。 按照这样的趋势下去,两人共同努力,未必就不能改变那个设定好的结局。 邢禾不会死,清孟也不必与自己不爱的人在一起。 可是,如果说拥有前世的记忆是跳出循环的标志,那么,失去记忆的邢禾是否也失去了与命运博弈的筹码呢? 清孟的心脏有些发冷。 邢禾没空看那两人秀恩爱,目光紧盯着祁予身后缓缓挪步进来的李轩逸。 对方的身形蹒跚,不似那日看到时那样木讷笨重,但看起来行动仍有些不便。 有人对他动了刑? 邢禾下意识瞟了一眼祁予,然后又按下了心中的怀疑。 她没有必要做到这种程度。 那看来是在x组织的时候所受的伤了。 邢禾低声道:“阿清,李轩逸受了些伤。” 清孟好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半天没有开口回应。 邢禾转过头来看她:“阿清?阿清?” 清孟回过神来:“嗯?” 邢禾注意到了她的异常,关心道:“阿清,你的脸色看起来很不好,怎么了?是不舒服吗?” 清孟微微摇了摇头:“没什么,只是在想一些事情,怎么了?” 清孟的心不在焉实在太过明显,邢禾眼中闪过一丝思索,她又说了一遍:“李轩逸受了伤,你觉得是怎么来的?” 清孟抬头看向李轩逸,对方的身上有着很明显的丧尸特征,果真已经被同化成了异种。 但他的脸上和裸露在外的皮肤却布满了刀口鞭痕,看起来有些可怖。 普通人类转化为异种之后,生命力和愈合能力都会得到显著提升,一般不会留下疤痕。 只是如果身上本就有在变成异种之前就留下的疤痕的话,这些疤痕就永远不会再愈合,变成了像是标记一样的东西。 李轩逸已经变异为异种,身上却还是留下了伤痕,说明在不久前他还遭遇过非人的对待。 清孟微微偏头:“我猜,是x组织内部动的手。” 宋文那日说过,高层希望李轩逸能推进某个最新的实验项目,但他始终没有同意。 结合当前的画面,不难推测出,因为李轩逸抗命不执行,x组织对他动用了严刑。 甚至最后决定直接将李轩逸同化成异种,以此来实现对这个人的完全掌控。 清孟的目光微敛。 她有些在意李轩逸被同化的途径。 他的身上看起来并没有丧尸撕咬造成的伤口,所以变异应该是通过某种化学针剂直接实现的。 而邢禾所描述的画面中,向天也是向她的体内注射了一只针剂。 如果两人被注射的东西相同,那么从李轩逸的身上,说不定能获取到一些新的线索。 第152章 我说过了,这个实验的目的是为你,你是特殊的。 众人都坐下后,祁予率先开口了。 “昨天我在游乐场救下你们之后,李轩逸就跟着我出来了,之前肖雨因为查案而失踪的时候,我看过李欣珏的家庭资料,所以就把他带出来了。” 关于这件事邢禾已经清楚了,于是她微微点了点头:“昨天的事情还没来得及跟你道谢,多亏你来的及时救下了我和清孟。” 祁予挑眉:“是清孟找我帮忙的,救你只是顺手的事情,不过——你不跟我唱反调的样子倒是挺稀奇的。” 邢禾的太阳穴有些突突:“总之这次算我欠你一个人情,没用的话我就不说了,以后有什么事需要帮忙可以找我。” 祁予轻笑一声,看起来有些不以为意:“到时候再说吧,我可不像某些人,连自己的老婆都护不好。” 见两人又要吵起来,清孟适时地开口转移话题:“别忘记今天来的正事。” 邢禾淡淡扫了祁予一眼,没再跟这人拌嘴,她转头看向李轩逸。 “听说你找我?” 李轩逸黯淡无光的眼睛亮了,开口嗓音便极度嘶哑难听:“是。” 邢禾坐正了些:“你想说什么?” 李轩逸泛白的双眼直直地盯着她道:“我可以告诉你x组织的最新研究项目的参数和细节,以及你身上藏着的秘密。” 清孟的眼中闪过一道精光,这正是她想要知道的。 邢禾的脸上也有些动容,毕竟没有人比她更在意十年前的实验到底让她的身体发生了什么变化,那个所谓的针剂又到底会有什么效果。 于是她沉声道:“请讲。” “我要得到你的承诺,在我死后会有人保护我的亲人。” 李轩逸似乎在托付后事。 邢禾皱了皱眉:“我可以加派人手将你和你的亲人一起保护起来。” 李轩逸的表情有些沉重:“没用的,组织对于泄露秘密的人不会容忍,只要被发现,我立马就会死。” 不少组织确实是通过这样见不得光的手段来掌控下面的人,邢禾有些犹豫。 真相对她来说确实重要,可如果事关李轩逸的性命,或许可以再谨慎一些,找到一个两全其美之法。 相比起邢禾的犹豫,李轩逸倒是洒脱许多。 “我已经不是人了,这一条命存在与否也没有什么区别,而且还有小珏在地下等我,我也不孤单。我只是放心不下我的妻子,她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 邢禾顿了顿,最后郑重地点了点头:“我向你保证。” 李轩逸似是松了一口气:“好。” 邢禾思考了一下,先问了一个问题:“李欣珏死的那日,我在游乐场见过你,对吗?” “对。” 邢禾抬眼道:“那你应该知道,她是怎么死的?” 李轩逸的眼里是几乎要化为实质的悲伤:“她发现了游乐场里有异种的踪迹,所以他们让我去杀了她。” 在场的人皆是有些惊讶,毕竟任她们再怎么聪明也想不到,李欣珏竟然是死在自己父亲的手下。 只有邢禾早已经预料到了那天在现场的那个身穿玩偶服的人有可能就是李轩逸。 清孟若有所思地问:“你被操控了身体,无法反抗?” 李轩逸点了点头:“是,但我能看见小珏死前的画面,也能清晰地记得。” 邢禾也思索道:“李欣珏是受了精神控制才自杀,所以你也可以掌控人类的神智?” 李轩逸缓缓摇头:“我不行,是向天,通过我的身体,掌控了小珏的神智。” 邢禾问:“那你还记得他是怎么做的吗?” 李轩逸脸上有一丝困惑:“不确定,或许是他自己的特殊能力。” 邢禾有些遗憾,她还以为能通过李轩逸知道对方到底是通过什么渠道掌控了普通人类的神智。 “你可以开始讲了。” 李轩逸微微点头:“我在组织内负责的是异种的进化进程,在一开始接手的时候,大部分接受过进化实验的异种都很容易感觉到倦怠,在短时间内暴毙。” 清孟眼中闪过一道思索,这都是她之前研制出的半成品所带有的副作用,看来向天真的使用了那支进化试剂。 李轩逸继续道:“经过几年的调整之后,这些异种才转变成现在这样,生命延长,经过操控之后执行能力也能显著提升,除了完全没有了理智之外,几乎没有什么缺点。” 邢禾皱了皱眉。 “你认识一个姓陈的中将吗?” 李轩逸点头:“认识。” 邢禾眼前一亮:“他和你们组织是什么关系?” 李轩逸思考着:“我们产出的异种供给到陈宇那里,他会给我们提供研究经费和保障。” 陈宇和x组织果然有着紧密的联系。 邢禾的目光微敛:“你知道陈宇的目的是什么吗?” 李轩逸沉思道:“我没有见过陈宇,不过通过平常在组织里看到的和听到的消息,他应该是想用非常手段,追求更高的权力吧。” 祁予冷眼看他:“他坐在中将的位置上这么多年了,还想要多高的权力?” 李轩逸斟酌着用词:“或许……就像古代的帝王一样。” 祁予像是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一样,嗤笑一声:“都什么年代了,还有人在做当皇帝的梦呢?” 阮溪托着下巴道:“自古帝王身边就总是容易出现蛊惑人心的妖物,要单从这点来说,他倒确实有做帝王的命。” 李轩逸转头看向清孟:“你应该已经见过宋文了吧?” 清孟淡声道:“见过。” 李轩逸缓缓道:“那你应该也知道,组织内最近在谋划的最新实验,研究人类和丧尸的转化过程。” 祁予挑了挑眉道:“人类和丧尸的转化——也就是人造丧尸?目的是什么?该不会是想再添一支丧尸军团吧?” 李轩逸的回答似是而非:“曾经是,现在……不清楚。” 邢禾皱着眉头问:“那陈宇为什么又半路放弃异种,转头选择了丧尸呢?” “如果半年前陈宇将异种用在战场上,那他确实会无往而不利,”李轩逸看向清孟,语气中有些敬佩,“但可惜清孟研究员的项目之后,原本无解的异种就已经有了破局之法。” 在场的都是聪明人,所以几乎是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抑制试剂可以在极短的时间内让异种重新恢复成正常的人类。 有了这样一个大杀器,异种和人类的差距会被无限缩小,如果真的到了要兵戎相见的一天。 热兵器和**硬扛,获胜者会是哪边,几乎想都不想就能得出结论。 清孟的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试剂已经在黑市流通有一段时间,对方猜出背后的人是她也不奇怪。 她抬眼问:“所以——这是陈宇将研究方向从异种转变为丧尸的原因?” 李轩逸点头道:“也可以这么说。” 邢禾的心中涌上几分疑惑。 向天曾经说过,他想要的就只是成为最完美最强大的异种,创造最完美的异种。 陈宇的指令无异于是与向天的目的背道而驰,以他在这件事情上的疯魔程度,能甘愿受人左右吗? 于是她开口问:“向天同意这样的决定吗?” 李轩逸浑浊泛白的眼睛中不带一丝情绪:“他受雇于陈宇,陈宇的决定也就等同于他的决定,这个应该不难理解吧?” 邢禾没回答,心中的怀疑却在逐渐发酵。 祁予的嘴角勾起一抹嘲讽:“当今世界还少了丧尸吗?随便出去走一圈就能带回来一群的东西,陈宇还要指挥你们组织大费周章地再搞些实验去做?图什么?” 李轩逸的语气不温不火:“控制途径不同,组织创造出的丧尸比自然的丧尸受掌控的程度更高,不过这只是其中的一个原因,最主要的原因是为了一个人。” 祁予眼中满是看戏的意味:“我倒要听听是什么人?你说吧。” 李轩逸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说出了那个名字:“邢禾。” 空气陷入了一瞬的寂静之中。 清孟的心脏瞬间绷紧:“你说你们研究人造丧尸的目的是为了邢禾?” “是。” 祁予的表情有些意外,倒是阮溪看起来一副意料之中的样子。 邢禾皱着眉道:“我有问题想问你。” 李轩逸转头看她:“你问。” “你们研究出来的异种已经完全被抑制试剂克制了,对吗?” “可以这么说。” 邢禾问:“可是昨天在游乐场,向天却和我说你们研制出了最终版的针剂,它可以覆盖抑制试剂的效果,这是真的吗?” 李轩逸没有丝毫犹豫:“这是假的。” 邢禾的内心有些震荡:“假的?” 李轩逸点了点头,然后又问:“他是不是还和你说,你还会再次变成异种?” 向天确实这么说过,不过如果试剂是假,那自然也说明后面的话不成立了不是吗? 邢禾的心中不受控制地涌上一丝希望:“所以——这也是假的,我不会再变异?” 李轩逸深深地抬头看了她一眼:“不是。” 邢禾的心一沉:“为什么?” “我说过了,这个实验的目的是为你,你是特殊的。” 第153章 看出邢禾的隐瞒,1号看向她,眼中带着深意。 祁予看不下去他在这打哑谜:“能不能说清楚一点,什么特殊不特殊的,所以邢禾会怎样?” 李轩逸干脆利落地回答:“会变成丧尸。” 李轩逸说,那个实验是为了她,竟然是这个意思。 变成丧尸,完全没有理智。 连异种都不如。 邢禾有些不甘心问:“这个针剂有解吗?” 李轩逸回答:“如果你是想问变成丧尸的过程是否可以逆转,那我的回答是不行。” 邢禾沉默了一会儿:“我还有多长时间?” 李轩逸报了一个不太准确的数字:“最多一个月。” 清孟的眼中不受控制地闪过一丝担忧:“那你知道最终版针剂的成分和配方吗?” 李轩逸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道:“大部分的实验过程我都有参与,但是——我的神智并非一直清醒,所以记忆也有空缺,你想要完整的实验数据的话,可以去……” 说到这里时李轩逸突然顿住了。 实验数据十分关键,清孟紧紧地盯着他,只等着他说出下文。 可对方的脸上却突然出现了一抹痛苦的神情。 邢禾的神色一变:“不好,有问题!” 祁予一拍桌子:“对方要灭口!” 李轩逸掐着喉咙蹲下去,嘴角有白沫吐出,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不出两秒,就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 清孟立马起身去查看他的情况。 异种的身体十分僵硬,口鼻不断有血水溢出,已经没有了脉搏。 她的呼吸一滞,线索又断了。 阮溪问:“怎么样?” 清孟摇了摇头。 “死了。” 特殊行动处中心大楼。 “邢处!” “邢处!” 邢禾一路点头示意,来到了最深处的房间。 李轩逸刚死,清孟和祁予两人一同去化验尸体了。 邢禾本打算和她们一起过去,可就在这时,16号却传来了讯息。 那位指挥官来了特殊行动处的大楼,正在办公室里等她。 指挥官神龙见首不见尾,从未有人见过其真容,就连邢禾也从来只是和他线上联络,就连他究竟是男是女都不清楚。 今日对方突然主动要求和她见面,邢禾一时有些摸不透他的意图。 是游乐场搞出的动静太大惊动了他? 还是说——陈宇那边给了什么压力? 手放在门把手上,邢禾微微停顿了一下。 没等她想清楚,房间里突然传来了一道中气十足的女声。 “进来吧。” 邢禾愣了一下,推开门。 里面竟是一名中年女子。 女子一身普通的休闲服,看起来有些随性,但及肩的短发微微扎起,又不经意地透露出一丝干净利落的意味。 邢禾有些不确定地问:“您是?” 女子笑了笑:“说起来,一直在线上沟通,我们还没有在线下见过吧?那我就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1号。” 邢禾的心中惊骇,但面上却没显露半分。 “您好,我是邢禾。” 1号抬手示意:“我们都认识这么久了,也不用太拘束,你随便找个地方坐下吧。” 1号比想象中随和得多,坐下之后,邢禾先开口道:“您今天找我有什么事吗?” 1号直奔主题道:“你的身体出了些问题?” 邢禾的身体有一瞬间的僵硬,她没有向1号坦白过自己的身体问题。 在恢复正常之前,她也一直都是以黑袍形象示人,所以特殊行动处中,几乎很少有人知道她的异种身份。 邢禾一时不知道对方问出这句话是从哪里得知了什么消息,又了解到了什么地步。 于是她只能语意不详道:“之前生了病,不过现在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看出邢禾的隐瞒,1号看向她,眼中带着深意。 “我听说,你在游乐场受了重伤,本来打算过来慰问一下你,不过目前看来,你好像并不需要。” 邢禾礼貌回复:“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谢谢您的关心。” 1号轻飘飘地看了她一眼:“没事就好,不过毕竟是工伤,要是哪天出现了什么后遗症,你可以来找我。” 乍一听,只是一句上级体恤下属的话。 如果邢禾受的是很普通的伤,那便和普通的寒暄一样,当不得真。 但如果李轩逸没有说谎,距离变异还有最多一个月的时间,对方这话便留了十分可观的余地。 关于她和x组织的纠葛,1号知道多少?对于这个‘后遗症’,她又是否有着什么应对的办法? 邢禾眉头微微皱起,正准备开口发问,1号却就此打住了这个话题。 她目光深邃地看向她:“最近有一些大事要发生了。” 邢禾不确定1号所说的大事是否和她正在查探的东西有关。 她开口试探道:“您指的是……陈宇中将的事情吗?” 1号缓缓开口:“他只是其中一件。” 其中一件? 邢禾思考了一下,最终决定直接打开天窗说亮话:“对于陈宇暗中豢养异种进行反人类研究的事情,您都知道吗?” 1号微微颔首:“知道。” 邢禾皱了皱眉。 知道? 单纯地清楚有这件事,默认了陈宇的行为,还是——她也从其中得到了什么好处? 她的眼中带上了几分警惕,不动声色道:“您是指哪种程度的知道。” 1号哭笑不得道:“只是知道,仅此而已,你不用担心我会和他同一阵营,毕竟他的目的是扳倒我,我还没有老眼昏花到要和敌人共谋的地步。” 1号的话把局面挑明了,邢禾有些尴尬道:“原来是这样,那——您准备怎么处理那个游乐场?” 1号漫不经心地道:“留着吧,他们的蛰伏也已经快到时间了。” 邢禾看不清1号的意图,不过,既然对方从一开始便清楚陈宇的打算,自然也不会毫无准备。 或许是打算让对方先动手,暴露破绽,然后再后手制敌,人赃并获。 “明白了,不过,您说其中一件,是还有其他的什么事情发生吗?” 1号回头看她:“你应该有一段时间没有出安置点了吧?” 邢禾微微低头道:“最近确实没来得及,这件事是我失职。” 1号却只是轻描淡写道:“我并不是想苛责你,只是问问,不过如果你忙完了可以抽个时间出去看看,或许会对你的下一步安排有些作用。” 这句话中似乎暗含了某些深意。 邢禾突然想起了不知道在忙些什么事情,连肖雨重伤昏迷都无法脱身前来探望的肖为民。 难道,这件事情和他有关? 邢禾点头接受了1号的提议:“好。” 到底是什么意思,过两天出去看看就清楚了。 1号微笑道:“好了,该说的话都说的差不多了,我就先走了。” 邢禾还有些问题想问,但对方看起来并没有要继续为她答疑解惑的意思,于是也只能暂且作罢。 “您慢走。” 在离开之前,1号还留下了一句话。 “还有一件事,我看特殊行动处的监禁室有些紧张,如果有时间的话,你可以去看一眼,把没有必要留下的人都清扫出去。” 上司难得发令,邢禾自然要遵从。 1号一离开,她便立马带上21号和16号去了位于地下一层的监禁室。 特殊行动处的主要职责是协助清扫丧尸以及监察安置点中的各个职能机构,所以会用到监禁室的时候其实并不多。 而此刻,处在监禁室中的人一共也就数十个。 除了这两天抓起来的职能部门罪犯之外,其他的大部分都是异种。 职能犯罪的人需要交给相应的机构去审判,至于异种,还能留在这里便说明还没有犯下不可原谅的罪行。 邢禾一边巡视着各个房间中的情况,一边道:“这些人今天下午就交送给判查院,异种重新送回医院。” 21号沉声回应:“是,老大。” 16号也微微点了点头,然后才开口问:“老大,那胡建刚怎么处理呢?” 邢禾回头问:“胡建刚?” 16号脸上有些意外,毕竟邢禾向来对每一名犯人的信息都掌握的清晰透彻,这还是第一次有连她都记不清楚的人。 她解释道:“就是你之前带回来的男人,罪名是勾结异种团伙,杀人未遂。” 邢禾仔细回忆了一下,脑中对这人一点印象都没有。 她眼带怀疑地看了16号一眼:“你确定吗?” 16号瞪大了眼睛:“老大,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了,我什么时候骗过你,21号,你来说,是不是老大亲自把人扛回来的。” 21号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老大,16号说的是真的。” 两个人都这么说了,那便一定是真的了。 邢禾看着他们道:“先跟我讲讲那个犯人的情况吧。” 21号解释道:“犯人是中心研究院的副总工程师,案发当天,他试图通过聚集尸群杀掉在场另一位研究员,并阻止中心研究院某关键项目进程致其失败。” 中心研究院,研究员,关键进程项目。 提到这几个词,邢禾下意识想起了清孟。 “那个研究员叫什么名字?” 第154章 范路宁,你认识吗? 16号抢答道:“是清孟小姐。” 邢禾思索道:“时间呢?” 16号立马回答:“半个月之前。” 邢禾愣了一下。 半个月之前,那不就是她和清孟重逢的那一天吗? 说起来,两人究竟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再次见面的,她好像也有些记不太清楚了。 邢禾的太阳穴有些隐隐作痛,联系到刚刚在饭桌之上清孟和阮溪的异常。 她开始意识到,在游乐园那段失去意识的时间当中,自己的记忆恐怕是出现了一些问题。 邢禾眼神凌厉:“带我去见见那个胡建刚。” 21号点头:“好。” 胡建刚是一个身体有些发福的中年男性,头顶的头发秃了大片。 长达半个月的时间不见天日,此刻的胡建刚满眼的红色血丝,脸色看起来有些发青。 见到他们过来,他就像是老鼠见了猫一样,蹲在角落浑身发颤。 21号上前打开监禁室的门。 “起来,坐好。” 胡建刚不敢反抗,重新在讯问的位置上坐好,小心翼翼地问:“你们到底什么时候放我出去?” 邢禾利落坐下:“快了。” 胡建刚眼底闪过一阵狂喜:“具体是哪一天?今天还是明天?几点钟?” 邢禾淡淡道:“时间可以商量,但是你需要再重新录一遍口供。” 胡建刚的脸色一僵:“你在跟我开玩笑吧邢处长?录完口供我怎么可能还能出去呢?” 邢禾抬头看向16号。 对方微微摇了摇头,附在她的耳边几乎微不可闻地道:“胡建刚的嘴很硬,始终拒绝在口供上透露半点有效信息,动刑也没用。后面实在没办法了,我们答应了他,单纯的问询不录入口供,问完就把他放了,对方才松了口。” 邢禾若有所思地转头看向胡建刚:“那就不录口供,把你做过的事情,起因目的,背后的人再说一遍。” 胡建刚的眼中有些怀疑:“不是已经说过很多次了吗?怎么又要再说一遍?你们不会是想趁着这个时候录音吧?” 21号冷冷道:“让你说你就说,这么多废话干什么?” 邢禾看了他一眼:“如果你不怕死的话,也可以选择不说。” 赤裸裸的威胁。 胡建刚没敢抬头看她,他自然是怕死的,否则不管对方开出什么条件,他都不会说出任何信息。 于是胡建怏怏地道:“那你们不要忘记答应我的事。” 邢禾没说好也没说不好:“请讲吧。” 胡建刚拖沓了一会儿,终于开始讲述了起来。 异种抑制试剂是中心研究院最新的研究项目,因为其跨时代意义,一旦成功便会改变研究院的格局。 但大半部分的上层和研究员都对这个项目不甚看好,胡建刚本来也只是打算静观其变,根据他方势力的反应再做行动。 直到有一天,陈宇找上了胡建刚,带着十足的诚意和十分丰厚的好处,只希望他能够帮忙做一件事情。 据陈宇所言,他会在实验过程中动些手脚,而胡建刚只需要配合他在合适的时机不留痕迹地杀死清孟。 胡建刚没有忍住诱惑,他答应了陈宇。 陈宇果然如他所说的一样安排好了一切。 在程序允许的范围内,实验地点被以安全问题为由定到了安置点外的某个废弃研究室。 在临床试验的前一天,其中的一个患者受到不明安全威胁选择主动退出,另一个患者则是被悄无声息地换成了一只丧尸。 安置点的门卫也是陈宇安插的人手。 在实验当日,注射了强力镇静剂的丧尸被顺利放在车队中带了出去。 实验开始,附近的军队被调遣离开,尸群来袭,现在也就是胡建刚和陈宇的约定当中最关键的时刻了。 胡建刚猫在一个安全的角落,也是整个废弃实验室唯一一座能绕过大门连接外面的窗口。 被数量庞大的尸群包围,清孟的生机已经足够渺茫,但如果对方侥幸逃脱,他在这里等待,也能第一时间将其灭杀。 等了没多久,清孟竟真的从窗口翻了出来,正好出现在胡建刚面前,于是他立马准备开枪射杀对方。 但是就在这时,邢禾出现,一刀砍掉了他的手臂,清孟活下来,行动自然也就失败了。 讲到这里,胡建刚看向邢禾,眼中还有一丝残留的恐惧。 邢禾脸上没什么表情,她继续问:“陈宇给你许诺的好处是什么?” “他说,最多一个月之内让我坐上中心研究院总工程师的位置。” 现在,胡建刚自然是不奢望什么好处了,能好好地活着出去就已经谢天谢地。 邢禾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 一个月之内。 又是这个时间点。 谌夏的婚礼日期选在半个月之后。 变异的最后通牒是一个月之内。 陈宇许诺给胡建刚的日期也是一个月之内。 再小的战役都会有一个爆发矛盾的冲突点。 或许在她没有意识到的时候,冲突点便已经产生。 对方明显是要按耐不住了,下一步就将迎来两方冲突的爆发。 不过——他究竟会选在何种时机,以哪个地方做为突破点呢? 见邢禾一言不发,胡建刚唯唯诺诺地道:“知道的事情我都已经说了,现在可以放我出去了吗?” 邢禾的眼底闪过一丝冷漠,抬眼看他:“今天就可以。” 胡建刚欣喜若狂道:“好,谢谢邢处长。” 出了监禁室,21号有些犹豫地道:“老大,就这么放了他吗?” 邢禾随口道:“嗯。” 16号没想到她会这么好说话:“会不会太便宜他了?” 邢禾轻飘飘地道:“放了就代表活了吗?” 16号和21号相视一眼,那倒也未必,陈宇那方的人不会轻易放过胡建刚。 而且,面前这人嘴上说放了,实际上如何也还未可知。 16号打了个寒颤,没再开口说话。 21号汇报起了另外一件事:“老大,按照你的指令,黄朝霞已经被转移到安全的位置了,正和宋文的家人一起。” 邢禾点头:“宋文的家人怎么样?” 16号回答:“状态很稳定,上午才刚和宋文通过电话。” 邢禾思索了一下:“跟宋文说,明天中午我要和他会面。” 21沉声回应:“是。” 邢禾没有再说话,一路沉思着。 肖雨的背后站着肖为民,傅博宇敢于直接对肖雨出手,身后便一定有着身量更加恐怖的庞然大物。 不出意外的话,这件事情恐怕也是陈宇的手笔。 但越是这样,邢禾反而却对上次的袭击产生了怀疑。 如果那个备注为1号的人真的是傅博宇,以他对肖雨的强烈杀意,恐怕早就直接杀掉她以绝后患了。 又怎么可能手下留情专门把肖雨放到地下水道中慢慢等死呢? 可如果那个备注为1号的人并不是傅博宇,他又会是谁呢? 恐怕还要追溯到范奇峰的身上。 邢禾转头看向16号:“我让你打通的渠道,怎么样了?” 16号立马回答:“已经好了,现在就可以与范奇锋见面,不过时间只能控制在半个小时之内。” “好,现在就出发吧。” 案件当前正在等待判查院的审理。 由于谋害安置点重要官员,妨碍案件办理,范奇峰可能会面临十二年以上三十年以下的监禁或者流放。 而目前,他正被关押在普通的监狱里。 负责看管犯人的专员已经被打通了关系,他看着邢禾叮嘱道:“三十分钟的时间。” 邢禾点头道:“好的,麻烦了。” 治安巡查局的监禁室和特殊行动处的监禁室如出一辙。 环境不算太好,阴暗潮湿,终日不见阳光,地上铺着一层薄薄的草席,也是因着这三十分钟的探视,才多了一盏昏黄的小灯。 作为治安巡查局的案件侦办专员,范奇峰是最了解安置点当今法条的人之一,自然也该知道等到案件移送判查院之后,会有什么样的判决结果。 可他此刻正躺在地上小憩,翘着二郎腿,看起来悠哉悠哉的,丝毫没有紧张的感觉,似乎并不觉得即将面临的审判是什么很恐怖的事。 邢禾的眼中闪过一丝思索。 不知者无畏。 知者,便只有可能是有恃无恐了。 她开口道:“范奇峰。” 范奇峰砸吧两下嘴巴,半晌才把眼睛缓缓睁开。 “干什么?” 邢禾淡声道:“我有些事情要和你谈。” 范奇峰不耐烦地道:“不是还没到移送判处院的日子吗?该说的我都说完了,能不能别再来烦我了?” 邢禾口中吐出两个字:“1号。” 范奇峰顿了一下,从地上撑起身来,目光上下打量一圈:“你是谁?” 邢禾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倒是不紧不慢地说起了另一件事。 “范路宁,你认识吗?” 范奇峰的表情一变,他自然认识,那是他唯一的宝贝儿子。 他转过身又躺了下去,嘴上道。 “我不认识。” 邢禾勾了勾嘴角:“是吗?” 范奇峰手心已经满是汗水:“我想休息了,你走吧,如果不走的话我就要叫人了。” 邢禾似乎听不见他说话一样,在监禁室中缓缓踱步起来。 “范路宁,18岁,就读于安置点第一高中,于半个月前试图侵犯同校女生,在推搡过程中,对方不幸掉落楼底,当场不治身亡。” 第155章 邢禾的直觉从未出错过,她没有在1号的身上感觉到过直接的敌意。 范奇峰冷漠道:“这些跟我有什么关系吗?” “按照安置点最新法则条款,**罪处二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情节恶劣致人死亡者,最高可处以无期徒刑或死刑。但据我了解,范路宁近日被释放,已经很多天没有显露过行踪了。” 邢禾垂眸道:“范路宁跑去哪里了?范专员,你知道吗?” 范奇峰攥紧了拳头,没有吭声。 邢禾笑了笑:“既然范专员也不清楚,那我就回去查查,等找到他的行踪再递交给判查院,毕竟我们特殊行动处最喜欢管管闲事,这件事也花不了太多时间。” 听到这里,范奇峰猛地回头看她:“邢禾!你什么意思?” 邢禾的表情有些诧异:“范专员这是怎么了?惩恶扬善不是你我的职责吗?难道说——范专员竟然不希望这个罪犯伏法吗?” 范奇峰冷冷地道:“我再说一遍,我不认识这个人,而且我早就被革了职,你也别再假惺惺地叫我范专员了。” “哦,是吗?” 邢禾眼神淡了几分,抬起通讯器看了一眼:“既然范先生不想再谈的话,那我就先行离开了。” 邢禾大费周章地来,此刻又轻描淡写地要走,范奇峰心中有些不安:“你去哪里?” “临时有些事要处理罢了,不过,我去哪里与范先生无关吧?” 范奇峰不依不饶地问:“你有什么事?” 邢禾随意道:“也没什么,不过是下属找到了范路宁的行踪,我正打算去拦截他。” 虽然那人已经答应了他会保证范路宁的安全,范奇峰也依然有些紧张。 他试图威胁邢禾:“你知道我在帮谁做事吗?你以后少不了在安置点内行走,你就不害怕那个人你根本得罪不起吗?” 邢禾抬眼看他,几乎毫不掩饰自己的目的:“是谁?” 范奇峰张了张嘴,面色却始终犹豫不决。 要是出卖了那人,也就代表着路宁在安置点内的最后一张保护牌也无效了。 可邢禾的危险性也同样不小,如果和她撕破脸皮,对方说不定真的会顶风作案对路宁下手。 要说出那个人的身份……还是赌那人真的会保护好路宁? 这是一个十分关键的抉择。 稍有不慎就会落得一个两边不讨好,竹篮打水一场空的局面。 不知不觉间,范奇峰的额头上已经布满了汗珠。 看出他心中在计算着利益得失,邢禾冷笑了一声:“还是说我索性让他们不要把人带回来,直接就地格杀来得更省事一些呢。” 范奇峰情绪激动地站起身来,原本就已经充血发肿的眼睛更加可怖,他揪住邢禾的衣领,脸上发青。 “邢禾,如果你敢动路宁,我不会放过你的!” 邢禾眼中闪过一丝漠然,似乎对他的威胁毫不在意:“你现在就可以杀了我。” 范奇峰骂了一句脏话,有些暴躁地踹向一旁的墙壁:“疯子,疯子,疯子!” “邢禾,我跟你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为什么非要抓着我不放?” “为什么!” 冷静地看着他在房间里发狂,邢禾自始至终没有说过一句话。 几分钟过去,她抬手看了一下时间,然后便大步往外走去。 范奇峰的情绪被急促的脚步声牵动,他死死地盯着她的背影:“等一下。” 邢禾没回过头来看他,脚步也没有停顿。 范奇峰咬牙切齿道:“邢处长,麻烦等一下,我有话要说。” 邢禾终于在门口停住。 “如果范先生有什么事情的话,还请快点讲完,毕竟我很忙。” 范奇峰眼神中暗光涌动,过了好一会儿才下定了决心选择妥协。 他喘着粗气开口:“邢处长,我知道你是冲着我来的,我什么都可以做,只求你别对我儿子动手。” 好一副舐犊情深的感人场面,如果不是提前知道范路宁是一个十恶不赦的社会渣滓,范奇峰此刻给人的感觉还真像是一名十分称职的好父亲。 邢禾靠在墙边,嘴角带着微笑,不是社交性的礼貌,反倒带着些嘲讽的意味。 “那范先生就说说,你能为我做什么?” 范奇峰咽了下口水:“你想知道1号的身份,对吗?我可以告诉你1号的身份,但是你要保证,你会放过路宁。” 邢禾答应地很干脆:“我现在可以不对范路宁动手。” 范奇峰皱眉:“现在?什么意思?” 邢禾目光透过他,注视着房间的角落,就像是在注视着那一条无辜逝去的生命。 “我会把他送到判查院,**致人死亡的罪犯也理应受到惩罚,不是吗?” 范奇峰下意识地辩解:“路宁不是故意要害死那个小女生,只是受了同学挑唆,这才一时失去了理智。” 邢禾淡声道:“我不需要知道过程,是非对错自有判查院的人做决断,如果范路宁是无辜的,如实陈述便是。” 没有人比范奇峰更加清楚范路宁的为人和性格,他也自然不是无辜的。 案子一旦被递交到判查院,没有人帮衬,担上十几年的刑罚事小,那小子直接丢了性命也是有可能的。 范奇峰的脸色有些难看:“他还小,如果进了监狱这一辈子就毁了,既然他现在都知道错了,就不能让他代替死去的人好好活下去吗?” 范奇峰的话实在是太过理直气壮,以至于邢禾都愣了一下,回过神来,她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 “不能。” 见无法达成共识,范奇峰的拳头越攥越紧,手臂上青筋也一条一条地暴起:“你连这种事情都没办法答应,我又凭什么要把那个人的身份告诉你?” 邢禾看了他一眼,善解人意道:“如果确实感觉勉强的话,范先生不必强迫自己和我合作,只需要把秘密全部放在心里,最好严丝合缝地带进棺材里。” 范奇峰被哽住了,他挣扎道:“我要是不告诉你,你找谁去问1号的身份?” 邢禾淡淡道:“就算你不说,我也能找出结果,不过是花的时间多一些。但你的**犯儿子现在死了,可就连坐牢的机会也没有了。” 范奇峰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抬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好,我告诉你。” 离开治安巡查局之后,清孟便来了电话。 “阿清?” “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清孟清冷的声音从听筒当中传来,邢禾躁动的心绪都变得平静了几分。 “可能还有一会儿,你那边呢?” “检查完了,尸体没有什么异常之处,对方可能是通过某种精神层面的手段让李轩逸直接脑死亡了,尸体已经送去火化了。” 说起这件事,清孟的情绪不可避免的有些低落。 邢禾柔声安慰道:“没事的,虽然李轩逸没有说出数据的所在地,但文件大概率是在他的实验室中。我已经约了宋文明天中午见面,到时候他会带我们过去。” “好,你现在在哪呢?” “治安巡查局外面。” 清孟的语气有些疑惑:“不是回特殊行动处了吗?怎么又去了治安巡查局,发生什么意外了吗?” 邢禾微微摇头,然后又突然意识到通信器那头的清孟看不见。 “没有,一切都很顺利,只是我有一些发现,还需要去印证一下。” 清孟担心道:“需要我过来吗?” 邢禾笑了笑:“暂时不用,你可以再跟祁予她们待一会,我办完事情过来接你。” 清孟顿了一下,然后温柔道:“好,那你注意安全。” 电话挂断后,16号给传来了*讯息。 「已经确定,黄景豪的出租屋登记备案的主人是一位老太太,名字叫吴芳菲,今年六十岁,人口核查系统显示,安置点内确实有这样一个人,但是我们派人去走访了周边的区域,他们都说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人。根据缴费的路径,我们查询到水电费支付路径来源于安置点中央银行某金卡用户,网络后缀IP是五十层a级行政处官方。」 邢禾给通信器中的某位联系人发送了一条信息。 「现在见面,方便吗?」 对方并没有让她等多久。 「不是才见过面?有事?」 「有些事情想问。」 「半个小时之后,五十层a级行政处,到了自然会有人来接你。」 「好。」 a级行政处官方接待室,1号从门口走了进来。 上午才见过的人,下午再见时,邢禾的思绪却有些复杂。 早在治安巡查局调查范奇峰的通信器时便从中发现了两个常用的未知联络人,一个备注为张,另一个备注为1号。 黄景豪也说过,上面的人给他的指令是杀人灭口,可他最后却把肖雨放进了下水道,给足了她们救援的时间。 所以邢禾有过猜测,除了陈宇之外,肖雨失踪的事件背后恐怕还有着另一个人的手笔。 她对那个代号为1的人究竟是不是傅博宇有所怀疑,所以才会前往治安巡查处去找到范奇峰询问。 可是当邢禾从他的口中听到,那个代号为1的人就是安置点的唯一指挥官1号时,她还是有些惊讶。 邢禾的直觉从未出错过,她没有在1号的身上感觉到过直接的敌意。 甚至有时候,邢禾还会觉得对方其实知道自己的身份就是异种,只是视而不见听而不闻,继续放任她坐着特殊行动处处长的位置。 按理来说,就算1号不是和邢禾相同阵营的人,也不可能会和陈宇合作才对。 但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她又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做了这些事情呢? 第156章 你觉得自己能为清孟做到哪种程度? 1号坐下来,揉了揉太阳穴:“突然又找我,有什么事吗?” “您认识范奇峰吗?” “认识。” “第四十层c区居民楼,和睦佳苑,七楼2号,是您的房产吗?” 这是黄景豪和刘茹萍所居住的出租屋。 1号没有丝毫犹豫:“是。” 她的回答应证了邢禾心中的猜测。 现在看来在绑架肖雨事件当中出力的,一个是陈宇,另一个应该就是1号了。 陈宇的动机很明确。 事情还未谋成,肖雨却试图挖出深藏在游乐场中不见天光的秘密。 他显然是不会允许这样的情况发生的,所以一定会第一时间对肖雨下手。 但1号大费周章地帮着陈宇把肖雨绑走,最后又给她留出了一条生路,她的目的是什么呢? 邢禾开口问:“所以是您指使黄景豪和范奇峰对肖雨下手的吗?” 1号淡淡道:“也算是吧。” 邢禾看着1号的眼睛,试图从里面获取到曾经被她忽略的信息。 “您为什么要这样做?” 1号的眼神十分平静,似乎在她看来,这不是什么需要隐瞒的事情一般。 可就在邢禾以为对方会坦坦荡荡地告诉她原因的时候,她却又摇了摇头。 “我不能向你解释。” 不是不需要向她解释,而是不能向她解释,似乎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 邢禾眉头皱得很深:“那我还能相信您今天上午所说的话吗?” 1号只是笑了笑:“你相信,我就在这里,你不相信,我也在这里,你大可自己决定,反正于我没什么影响。” 如果跟随直觉的话,邢禾会选择相信1号,毕竟对方并没有杀掉肖雨。 或许这只是她某个更为庞大的谋划中的一环。 可如果要就这样善罢甘休的话,邢禾又有些不甘心。 “我想问一个问题。” 1号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问吧。” 邢禾试探道:“您知道我的身份吗?” 虽然并没有把话说的太明白,但1号却瞬间便知道了她口中的身份指的是什么。 她垂眸问:“你在特殊行动处待了几年了?” 邢禾在安置点中漂泊了大半年,过尽了艰辛困苦的日子,直到得以接取任务维持生计,生活才逐渐好起来。 所以她将进入特殊行动处的时间节点记得很清楚。 “将近四年。” “那你在经手的这段时间内,有哪一位专员的身份信息是不明确不明了的吗?” 邢禾的眼皮微微跳了一下。 答案是没有。 邢禾得知特殊行动处起源于一个巧合,进入组织时,考察的人也只是问了个名字和年龄,然后便批准通过了。 几年来,即便她出入从来都身着黑袍不以真面目示人,也没有人说过什么,更没有人核验过她的身份。 一开始,邢禾以为她能够轻松混进特殊行动处是得益于特殊行动处以数字编码代称专员这一项制度。 越是大众脸,能力不突出的专员就越是没什么存在感,也不容易引起人的怀疑。 直到后来成为处长,获得权限了解到更多的事情之后,她才发现并不是这么回事。 在特殊行动处中专门有一个监察部门掌管着所有专员的数据身份资料。 比如与邢禾接触最多的16号和21号,在系统中的数据是这样的。 16号,姓名,曲筱,二十六岁,军衔中尉,原属于陆军某部队,擅长拆弹,火系异能,父亲曲易于幼年病逝,母亲郭慧玲…… 21号,姓名,盛远,三十岁,军衔中尉,属于某特种部队,单兵作战和信息收集,练体系异能,母亲何雁,普通工人,父亲盛易峰…… 考察纳入新的执行专员时,监察部的监察委员会事无巨细地考察其背景。 包括三代以内每一位亲属,无论是陌生人还是熟人,只要近两年内产生过接触,通通都会进行调查。 而组织结构已经稳定下来的专员也同样是监察的重点。 抽检DNA、不定时地进行精神集中测试。 监察委员会通过这种方法来防止出现间谍冒用身份信息打入内部以及专员被操控精神不自知地背叛组织的情况。 所以以数字编码代称并不意味着特殊行动处的每一位专员的身份信息与数据是模糊不清的。 反倒是代表着特殊行动处对其下属专员的掌控已经到了一种极致的程度。 如同阿拉伯数字的排列一般,清晰透明,一眼看过去就能明了。 可几年来,邢禾的行踪不定,容貌成谜,却从未有人查验过她的身份,完全不是特殊行动处的作风。 监察委员会中发生这种疏忽的可能性极小,那这说明什么呢? 只能说明一件事情,那就是有人已经提前打点好了一切。 那个人是谁? 低权限的做不到。 至于高权限的—— 邢禾是特殊行动处的第一任处长。 在此之前,特殊行动处并没有处长这样的二级领导者,所有部门直接听命于1号,作为她的绝对心腹存在。 唯一能做到这件事情的就只有1号。 对于领导者而言,了解并掌握每一位下属的具体情况更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对方恐怕早就已经知道了她是异种而非人类的事情。 邢禾的手无意识地攥紧成拳。 “您不担心吗?” 1号悠哉悠哉地问:“担心什么?” 邢禾索性挑明了:“不担心让一只异种来承担这样的重任会遭到反噬吗?” “如果是寻常的异种我确实不可能做这样的事情,但你不是。” 1号的语气中透着一股理所当然。 邢禾皱了皱眉:“我有什么不一样吗?” 1号说了一句暧昧不明的话:“当然不一样,你是特别的。” 又是这句话。 李轩逸也这样说。 现在1号也这样说。 眼前的阴影变得越来越深重,邢禾有些按耐不住自己的情绪。 究竟有什么特别,她不明白。 于是邢禾开口问:“我到底为什么特别,能告诉我吗?” 1号转头看她,目光深重:“我可以回答你,不过在那之前我也有一个问题要问你。” 邢禾坐得端正了些:“您请说。” “你觉得自己能为清孟做到哪种程度?” 这个问题实在太过突兀,邢禾有些摸不着头脑:“您认识阿清?” 1号沉默了半晌,抬头看向远方,目光中似乎有些怀念:“挺熟的。” 邢禾思索了一下:“阿清和这件事有关系吗?” 1号摇了摇头:“没有,你就当作是我的私心吧。” 邢禾意外地抬眼看她。 1号的眼神变得温柔了许多,看得出来她对清孟确实有着十分的善意。 但不知道为什么,邢禾总感觉对方提起清孟时的语气不像是提起某位朋友,倒像是某个十分挂念的故人。 “您和阿清认识很久了吗?她怎么没有和我提起过您呢?” 1号笑了笑:“很多年,没提起过也正常,毕竟她一直不知道我的身份。” 听见这句话,邢禾心中才了然。 两人都同样是杰出优秀的女性,偶然相识成了惺惺相惜的忘年交也并不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 只是1号的身份并没有对外公开,所以清孟即便认识她,也未必知道她就是在背后掌控整个安置点运作的总指挥官1号。 想通这点之后,邢禾也有些理解了1号问这句话的目的,大概只是想作为好友,试探她是否是可以托付的人吧。 于是她郑重道:“我和清孟一起经历过很多磨难,兜兜转转也没有走散,接下来我也会尽全力保护她,所以不用担心。” 1号看向她,眼中有些欣慰,表情却变得越发严肃了起来。 “如果有一天,清孟被困在某个地方无法逃离,只有付出你的生命才能换来一丝让她逃脱的机会,你愿意吗?” 她似乎很在意这个问题。 但又像是没有下定决心要开口,所以声音便有些低沉,在空气中飘忽闪烁着。 如果邢禾没有听见,这句话就会轻轻地落在地上,当作无事发生过一般。 但邢禾的听力不错,将整句话听得一清二楚,她皱了皱眉:“您的话是什么意思?有人要对阿清出手吗?” 1号淡淡道:“只是一个普通的假设,你只需要回答我,愿意还是不愿?” 邢禾没有丝毫犹豫:“自然是愿意。” “好。” 说完这句话,有人敲门。 “进来。” 秘书端着两杯清茶进来,先给邢禾递了一杯,才将另一杯端给1号。 邢禾道过谢,礼貌性地将茶端过来喝了一口,直到人离开过后,她才又重新问起刚刚的话题。 “所以,您说我是特别的,到底因为什么?” 看着她将杯子放下,1号半晌没有回话。 直到邢禾心中疑惑渐起,准备再次发问时,对方终于开口了。 “到底为什么特殊,你自己的心里其实是最清楚的。” 她自己是最清楚?又一句不明不白的话。 邢禾的语气上扬了几分:“您莫不是在开玩笑吧?如果我自己就清楚的话,又何至于三番五次地来问您呢?” 1号的表情没什么波动:“我不是在开玩笑。” 邢禾的耐心即将告罄,她正准备追问。 可就在这时,脑中一股困意袭来,眼皮变得沉重,思维也陷入了一片混沌当中。 “你……” 邢禾的手费力地抬起,只来得及说出一个字,便嘭的一声倒在桌上。 第157章 即便没有直接死亡,接受x物质也必定会带来极度的痛苦,让人生不如死。 意识逐渐清醒,邢禾从桌面上抬起头来。 窗外的太阳正好在往下落,估计已经是五点过后了。 眼前的场景没有变化,她依然在这个接待室中,但1号却不在了。 即便1号作为指挥官存在,但也不可能在a级行政处大摇大摆地对她动手。 因为这样的想法,邢禾的心中只存了最低程度的警惕。 所以自然也没想到要去提防那一杯小小的茶水。 可如今看来,那一杯茶水中绝对有不明成分的东西,才会导致她昏迷了这么长的时间。 1号走之前在桌上留下了一张纸条。 将纸条拿起来,上面写着的依旧是那一句话。 「如果出现什么后遗症,随时联系我。」 看着这行字,邢禾皱了皱眉。 得益于那一杯不明成分的清茶,所有被遗忘的事情都尽数涌入脑海,邢禾的脑中此刻还有一股隐隐的钝痛。 前世的纠葛,十年前手术台上被覆盖的记忆,还有这四年间找寻到但又被断断续续覆盖隐藏的真相,她终于都想了起来。 很明显,1号知道的事情比她想象的要多的多,手段也高明到了一种她无法想象的地步。 如果说,在今天之前,邢禾对于1号的印象还停留在安置点指挥官的层面,没有离开一个聪明强势的普通人的范畴的话。 从此刻开始,她却有些猜不透对方的身份了。 邢禾暂时压下心中的疑问,拿出了通信器。 屏幕上显示有多个未接来电,全部是清孟打来的。 开车回到别墅,清孟正站在门口,看起来已经等了很长一段时间了。 邢禾将车停好,迎了上去。 清孟的脸上难得出现了焦急的情绪。 “怎么现在才回来,出什么事了吗?” 邢禾解释道:“出了一点意外,所以耽搁了一些时间。” 清孟看着她,眼中有一丝后怕:“我很担心你。” 邢禾把这人有些微微发颤的身体抱在怀里:“现在已经没事了,不用担心。” 清孟没有多问,把头埋在她的肩膀上,过了好一会儿,情绪才终于稳定下来。 邢禾牵着清孟进了门,让她好好地坐在沙发上,而自己则是蹲在地上看她。 清孟看出邢禾是有话想对自己说,她柔声道:“怎么了?” 邢禾思考了一下,有些不知道自己应该从何讲起,于是坦白道。 “我好像失忆了,你看出来了对吗?” 清孟抬眼看她:“……嗯,看出来了。” 邢禾开口道:“在游乐场中,被掌控的李轩逸通过哨音控制了我的神智,而那个哨音似乎也有着奇特的作用,能影响我的记忆。所以醒来之后我就记不清那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既然邢禾现在已经能够讲清事情的缘由,那自然说明哨音已经失效了。 清孟开口问:“那现在……你的记忆恢复了?” 邢禾点了点头。 清孟试探道:“只是在游乐场那段昏迷之前的记忆还是——” 邢禾缓缓摇头:“是所有的记忆。” 记忆自然不可能无缘无故地恢复,清孟又问了一遍那个问题:“今天下午你遇到什么了?” 邢禾没有回答,反而是抬头看了她一眼:“阿清,你认识1号吗?” “1号?没什么印象。” 清孟思索了一会儿,然后又开口道:“不过1号这个代称太宽泛了,如果能再细化一些个人特征的话,我说不定能想起来。” 于是邢禾描述得更加详细了一些:“一位中年女性,中短发,身高在175左右,是整个安置点的指挥官。” 清孟有些意外:“那位指挥官吗?这倒是真的没有见过。” “我知道了。” 清孟的回答在意料之中,邢禾的表情没什么变化。 清孟好奇之余,却也没多说什么,继续问起了游乐场中的事情。 “在你失去意识的时候还有什么事情发生吗?” 邢禾回忆道:“我被李轩逸控制了行动,她准备带着我去找向天,是谌夏救了我,她把李轩逸打晕,然后把我放到了那个安全的地下通道当中。” 清孟的眼神有些复杂:“竟然真的是谌夏。” 邢禾点了点头:“我会找个时间去见她。” 清孟顿了一下:“今天祁予说,出事的那天,她救下我们之后就在游乐场外看见了谌夏,当时她好像是在躲避着什么追击。” “她听命于x组织,却又违背命令救下我,这是背叛,对方不会放过她。” 对于谌夏,邢禾的情绪有些矛盾,称得上是既忌惮,又担心。 清孟沉默了一会儿,微不可察地叹息道:“她一定有什么苦衷没有办法告诉我们,所以才不得已要这样做吧。” 邢禾突然抬眼看她,目光深沉:“那阿清,你也有什么我不知道的苦衷吗?” 清孟的手无意识地抓住衣角:“……没有。” 邢禾嘴角微微放平:“我总觉得你好像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清孟的手无意识地攥紧了衣角:“是谁说了什么吗?” 邢禾摇头道:“不是,只是一种直觉。” 清孟脸上露出一个有些僵硬的笑:“可能只是因为你太累了,精神有些紧绷吧。” 邢禾若有所思地低下头:“是吗?” 没等清孟回答,她又自顾自地继续道:“哨音是游乐场控制丧尸和异种的手段,我能被它控制着行动,那便说明我现在依然不是人类,对吗?” 既然邢禾恢复了记忆,这件事情就不那么好瞒下去了,清孟有些艰难地开口:“确实存在着这种可能性。” 清孟还在尽力想让她放宽心,邢禾的心中却没有感觉到多少轻松。 “不是可能性,是一定。不仅如此,我也不是异种,而是一只丧尸。”” 对于邢禾可能是一只丧尸而非异种的事情,阮溪和清孟两人目前也没有实证。 可邢禾却已经能够将这件事作为一个结论平淡地叙述出来。 清孟面上有一丝惊愕:“为什么?” 邢禾缓缓道:“还记得我和你说过,十年前,我曾经带队前往m国某实验室执行特殊行动,将x物质带回国内吗?” 清孟眼神微微变化:“记得。” “在此过程中有许多人接触过x物质,或者跟它在同一个空间内共处过,包括我。但后来x物质被发现具有放射性,所有第一接触者的身上几乎都产生了异变,只有我逃过一劫。” 清孟愣了一下。 按照刘向山的说法,所有接触过x物质的人员都无一例外被感染,并且在出现变异症状后,便在第一时间被人道主义扼杀了。 她本以为邢禾只是牵涉其中,没有被感染。 可是邢禾却说,她也是近距离接触者之一。 邢禾回忆着久远到有些模糊的片段,深吸一口气道:“我是唯一一个看起来依然和人类没什么区别的人,但外在没有发生变化,却并不代表着我能够承受放射性物质侵蚀,在不到三天的时间内我的身体器官呈现出无可避免的衰竭趋势。” 清孟微微抿唇,她几乎能够想象出当时的画面有多凶险。 邢禾继续道:“后来,为了保住我的性命,我被推上了手术台,主刀医生就是向天。” “然后呢?” 提起这段记忆,邢禾的表情看起来很平静:“我的命被保住,不过在手术结束后,我听见了他们的争论。” 清孟立马问:“争论什么?” “他们将含有x物质的试剂注射进了我的体内。” 仅凭描述也能够知道x物质是多么恐怖的东西,可他们却直接将其注射进了人体内。 这根本不是救人,而是在杀人。 即便没有直接死亡,接受x物质也必定会带来极度的痛苦,让人生不如死。 清孟的眉头几乎是下意识地皱紧了:“他们没有考虑过那个x物质会让你的身体发生一定程度上的异变吗?” 邢禾目光微敛道:“所以他们在争论我还是不是一个人类,留下来是否会对社会安全产生威胁。” 清孟脸上有怒意凝结,但她也知道,邢禾的身份特殊,如果没有十足的理由,他们动不了她。 “所以——最后他们还是留下你了。” 邢禾微微点头:“我毕竟有功,他们不好轻易处置我。观察了一段时间,我的身体没有恶化,也没有产生过攻击人的冲动,就被允许出院了。” 清孟的眼中有暗光忽闪,这是她在思考的表现。 上一世,清孟与邢禾分开的实在太久,后面也没有能破镜重圆的机会,直到一方身死,她才终于幡然醒悟。 所以刚刚才恢复的记忆并没有太多参考的价值。 唯一算得上有利的便是这一世,她在研究丧尸和异种上面耗费了许多心力,对人类可能会受到丧尸和异种影响产生异变的多种情况都已经了解透彻。 其中最为少见的一种,也是被管控物质x直接感染。 x物质作为丧尸爆发的感染源物质,具有极强的放射性。 即使只是在不加任何防护的情况下与之共处短短一分钟,人类身体深处的基因也会因此产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被改写过的基因可以姑且被称之为尸变基因。 只要身体中出现了这种基因,人类就会变成嗜血食人的怪物,也就是现在人们俗称的丧尸,并且这种变化无法逆转。 即便是身穿专业的防护服也最多只能扛过十分钟。 所以与x物质在同一个空间接触那么长的时间之后,邢禾应该早就已经被感染为丧尸了。 第158章 而意识觉醒的她,正是为世界所不容的bug。 更何况那些人还直接将x物质直接注射进了邢禾的体内。 所以有意外的可能性便更小了。 只是,那个时候,为什么没有邢禾没有显露出尸变特征呢? 一开始,清孟的猜测是这样的。 尸变的基因也有显性与隐性之分。 外观发生改变,由日行性变为夜行性,由杂食性变为纯肉食性,失去理智,不能辨认自己与他人,这都是显性尸变基因外化的表现。 而外观没有发生改变,习性没有变化,从此拥有免疫能力的,这便是隐性尸变基因内敛的表现。 或许,邢禾被改写的恰好只是隐性基因。 但如果是这样的话,问题又出现了。 邢禾并不像寻常的免疫者那样,永远不再有感染尸变的风险,反而是处于一种很不稳定的状态当中。 不管是进化体还是普通的丧尸。 外界的任何一点因素似乎都有可能会对她的身体造成不可估量的影响,让她重新变回人不人鬼不鬼的状态备受折磨。 就好像,她的基因是残缺的一样。 清孟长出一口气。 具体怎么回事,还需要对邢禾的身体进行进一步的全身检测之后,才能下结论。 她抬头看向邢禾:“我们现在去实验室,去给你的身体做一个全面检查。” 邢禾摇了摇头:“时间太晚了,明天吧。” 清孟放柔了语气:“邢禾,越早做检查才能越早出结果,我们现在去好不好?” “不着急。” “邢禾……” “我的话还没有说完。” 清孟试图说服她,但邢禾却缓缓地摇了摇头,脸上的情绪是前所未有的迷茫。 清孟的心隐隐作痛:“你想说什么?” 邢禾开口问:“你有事情瞒着我,对吗?” 清孟没有回答。 邢禾没有生气,只是抬起手,轻轻地抚摸她欲言又止,轻颤着的嘴唇。 “我知道你有着自己的苦衷,所以在你决定要不要告诉我之前,我先告诉你一个关于我的秘密,好吗?” “……好。” 邢禾轻呼了一口气,开始讲述起那个她从未告诉过清孟的,关于系统的事情。 “我这次重生醒来,脑中便存在着一个奇怪的东西,反派修正系统。” “系统告诉我,我肩负着一个十分重大的任务,那就是避免成为丧尸王的结局,阻止世界毁灭。” 清孟的睫毛不受控制地抖动了一下。 “一开始我也以为系统的目的真的和它所说一样,是为了帮助我。” 邢禾低下头,眼中精光收敛。 “直到那一次在武装部中被进化体咬伤,系统明明可以检测到我身体附近的潜在威胁,却没有在那只进化体靠近我时发出预警提醒。” “那天之后,我才逐渐意识到,系统几乎从没主动帮助过我,也很少主动出现,甚至沉默到有时候我会忘记它的存在。” “在和你分开的四年中,我一直在追查当年的真相,也在试探着系统的目的。随着我发现的事情越多,系统的异常之处表现得也越发明显。” 说到这里时,邢禾突然皱了皱眉。 “但很奇怪,每次我开始对系统产生怀疑的时候,隔日我就会忘记这件事,就好像有什么不可抗力强行将我脑中的这段记忆抹去了一样。” 清孟的眼中闪过一道思索。 不单是短时性的失忆,邢禾的情绪也在无形之中发生了变化。 和祁予见面时,她变得幼稚,易怒,容易受人挑拨。 这都是在从前成熟稳重的邢禾身上不会看到的。 这恐怕都是系统动的手脚。 清孟开口确认道:“既然受到系统的影响,那说出这些不会有什么问题吗?” 邢禾微微摇头:“不清楚,因为我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和系统交流过了,或许是它单方面屏蔽了我对它的感知。” 清孟思索着,提出了一个猜测。 “你刚刚所说的话事关重大,既然它能影响你,那便一定不会让你将其说出口。现在你能够将这些告诉我,或许……它已经不存在于你的脑海当中了。” 邢禾愣了一下,这句话确实有些道理。 “可是……我试过通过各种各样的手段来检测,但都没有找出这个系统的存在。” 清孟安抚地看向她,柔声道:“没关系,我会想办法。” 邢禾顿了一下,然后才说:“其实我有思考过系统的目的是什么。 “如果真的如它所说那样,我只是获得了一次人生重来的机会,改变世界毁灭的结局让人类得以延续,那它便绝不应该看着我被感染,然后再一次走上那条不归路。” “可如果不是这样,我为什么会重生呢?重复一遍已经有过的结局又有什么意义呢?就只是为了让我再体验一次这个轮回吗?” “直到今日,我的所有记忆全部恢复,我才终于醒悟。” 邢禾的嘴角勾起一抹嘲讽。 “原来系统始终站在我的对立面,它从来就不是来帮助我的。 它只是一个监视工具,督促着我的每一步行动,确保我重新变成可以毁灭世界的工具。” 清孟脑中有复杂的思绪在涌动,一时没有开口,只是沉默着看向邢禾。 邢禾的思考和猜想都已经无限接近于真相了。 清孟张了张嘴,真相已经到了嘴边,她告诫自己将那些话吞了回去。 她是特殊的,即便知道了规则限定内不该知道的事情也不会崩溃消散,再怎么折腾也都还有重来的机会。 可是邢禾不一样,她只是一个普通人,没人能保证她知道这一切之后会不会被修正抹杀,一旦被抹杀便再没有了重来一次的机会。 清孟没说话的时候,邢禾把下巴放在她的腿上,轻轻地拉住了她的手。 “阿清。” 清孟心中涌上一抹酸涩,下意识应声道:“我在。” “今天下午阮溪不是讲了一个很像我们的故事吗?” “当时的我失去了记忆,所以没有什么感触,可现在想来我的心中竟然涌上一个有些天方夜谭的念头。” 邢禾顿了一下,怅然若失道:“有没有一种可能,我们也只是一个故事而已呢?” 这是清孟第一次在邢禾眼中看到如此情绪的不甘和无力。 她强压着内心的不忍,避开她的眼神,故作冷静道:“怎么可能是故事呢?不管是你还是我,都是有着喜怒哀乐七情六欲的活生生的人不是吗?” 就在这时,邢禾突然闷哼一声,面色陡然变得苍白起来,连带着嘴角都溢出一丝血迹。 清孟几乎立马就乱了心神:“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邢禾摇了摇头。 清孟颤抖着伸手擦去她嘴角的血。 邢禾抬起头看她,脸上没有任何惊慌的情绪,反倒还笑了笑:“因为我说出了不该说的,所以这是对我的惩戒,是吗?” 清孟的眼眶微红,几乎下一秒就要有眼泪流下来。 她颤抖着开口:“没有,这只是你之前受过的伤还没有好全,你不要多想。” 邢禾没有放过清孟脸上的任何一抹细微的神情变化。 “阿清,你很不擅长说谎话。” 清孟下意识地想要反驳,可邢禾却比她先一步开口。 “其实从一开始我就应该知道了,只有在故事里才会有反派和正派之分。所谓的反派修正系统也不意味着我会走上改邪归正的康庄大道,而是预示着我必须重新回归反派应该走上的那条路去。” 清孟抬头看向邢禾。 大概是笃定了内心的想法,她的眼中已经没有了刚刚的迷茫。 邢禾说的对,这确实是一个故事所虚构而成的世界,里面的每一个人都身不由己,只能顺着规划好的剧情路线向前走。 即便是身份特殊,清孟也只能和其中的芸芸众生一样。 浑浑噩噩地渡过一个又一个轮回,一次又一次走向那个永远无法改变的结局。 直到上一世意识觉醒。 她的人生轨迹才产生了一点点细微的不同。 但不管是这个世界,还是她们,都不过是受制于高维世界的一串数据。 一旦数据诞生灵智与思考,就会成为一个类似bug的存在,可能会导致世界发展崩坏。 而意识觉醒的她,正是为世界所不容的bug。 如果清孟没猜错的话,系统的存在,就是世界修复bug的手段。 系统之所以选中了邢禾也是有原因的。 毕竟作为最大的反派,邢禾对于剧情的走向是可以起到决定性作用的。 只要她重新变为丧尸王,世界毁灭,剧情发展归位,那么bug的存在也就无关紧要了。 清孟攥紧了拳头,深深地看向邢禾。 她绝不会看到这样的事情发生。 邢禾抬起头时,看到的便是清孟看向自己的眼睛。 那双桃花眼的眼尾带着浅红,一副欲语还休的姿态。 既便此时的时机不太合适,但邢禾还是要说一句。 这是她看过最美的一双眼睛。 邢禾想。 如果这是一本小说的话,应该也就只有清孟*这样完美的人才能成为万众瞩目的世界中心。 而事实上,重生归来之后的阴谋诡计也确实都在围绕着她的身边发生。 第159章 就算谌夏不给你打电话,没有让你离开病房,你也护不住兜兜。 清孟会是谁呢? 女主角? 还是女主角的另一半? 她是那么聪明的人,一定早就对这一切有所察觉吧? 不管清孟有什么顾虑,被蒙在鼓里的滋味都并不好受。 邢禾看向清孟,眼中带着一丝乞求。 “阿清,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我,好吗?” 接受到邢禾哀求的目光,清孟只感觉心中似乎有千张刀片划过,痛的有些无法呼吸。 可一旦知道了事情的真相,邢禾所面临的冲击是必然的。 世界的意志会惩罚她,系统可能会直接抹去她的记忆,甚至于世界重启,一切都重新来过。 可尽管代价是所有的努力都白费又有什么关系呢,邢禾只是想要知道真相而已。 清孟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认真地问:“如果你有可能会再次失忆,甚至有可能会直接死去,你也一定要知道吗?” 邢禾犹豫了一下,然后眼神立马变得无比坚定:“我要知道。” 清孟点了点头准备开口。 就在这时,邢禾的通信器响了。 屏幕上面显示。 联系人「樊花」。 附属军医院附近的某家咖啡店。 尽管此时已经是晚上八点钟,外面也还在飘着毛毛雨,不是个合适出门的时机,但邢禾和清孟还是应约来了。 通讯时樊花并没有提到这次会有谁,邢禾本以为大家都在,可到店里的时候才发现,江平安不在,谌夏也没来。 只有樊花形单影只地坐在雨中,看起来有些可怜。 看见她们,她朝这边挥了挥手。 几人坐下来之后,樊花没有开口,气氛便有些凝固。 邢禾先开口关心:“怎么这么晚还出来,很不安全。” 樊花的脸色不太好,直到邢禾说话才想起来把菜单递过来。 “没什么,反正心中不太踏实,一个人在家里待着也是一样,索性来找你和清孟姐谈谈。” 一个人。 邢禾和清孟都捕捉到了话音中的关键。 清孟轻声问:“今天只有我们三个人吗?” 樊花弯了弯嘴角,却发现自己有些笑不出来。 “我先和你们谈完再上去见平安姐,至于她,今天没有来。” 她。 指的自然也就是谌夏了。 邢禾感觉樊花的状态有些不对,谌夏恐怕并没有和她待在一起。 于是她开口问:“出事之后,谌夏有回过家吗?” 樊花低下头扣弄着自己的手指甲。 这是她从小就有的习惯,每次感到焦虑的时候她就会无意识地做这个动作。 “回过。” 邢禾重复了一遍:“回过?” 樊花低声道:“晚上回来,第二天早上又走了。” “她有说什么吗?”清孟声音平稳,温和地看着樊花。 樊花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然后才难掩落寞道:“清孟姐,她……好像不要我了。” 清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于是轻轻地拍了一下她的头。 邢禾有很多话想问,但终究说出口的只有一句:“谌夏她受伤了吗?” 这一句问出来,樊花心中的愧疚和感动纠作一团,眼泪顿时就止不住了,大滴大滴地往下滚落。 “对不起,邢禾姐,清孟姐,之前我有事瞒了你们。肖雨姐和平安姐出事的那天中午,她们让我在病房里面看着兜兜,是我接了谌夏的电话出门,把兜兜一个人放在病房里,才会让坏人有了可乘之机。” 清孟和邢禾皆是一愣。 没想到这件事当中谌夏竟然也有参与。 不过也算不上太过意外,毕竟她们早就已经接受了谌夏听命于x组织的事实。 见两人沉默,樊花哭的越发凶猛,甚至有了过呼吸的趋势。 “对不起,邢禾姐,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对不起,都是我们不好,害得大家都受伤,害得肖雨姐醒不过来……” 清孟有些担心地拍了拍她的背,想要帮她舒缓一些。 邢禾沉默着看向樊花,并没有说话。 那日,谌夏同行,向天一早就知道了她会去游乐场。 然后清孟便被掳走。 其中一半的责任在她疏忽,还有一半的责任在信息的提前泄露。 在那过山车的轨道上,只差一点清孟就要死了。 如果说不怨谌夏的话,有些违心。 要说责怪的话,好像也不知道从何说起。 最后,邢禾有些无奈地开口:“有人在追杀她,我只是担心她会出事。” 樊花忘记了流眼泪,连话都说不清楚就焦急地追着邢禾问:“有人追,追杀她是什么意思?” 邢禾表情复杂地回答:“在游乐场中,谌夏曾经救过我,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与背叛组织无异,所以对方可能正在追杀她。” 樊花唰地一下站起身。 “那她会不会有危险?” 忆起在医院天台的画面,谌夏从楼顶一跃而下便直接消失了。还有在游乐场时,只不过是向天打岔那一转眼的功夫,再回过头她就已经不在了。 邢禾现在也没有想明白谌夏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但既然有着这样的手段,想必对方也不会那么容易被组织抓到。 于是她宽慰道:“暂时不用担心。” 樊花放下心来,想起邢禾的前半句话,于是又问:“邢禾姐,你是说,她救了你,对吗?” 邢禾点了点头:“是。” 樊花的鼻尖又涌上一股酸涩:“那是不是说明她不是真的变坏了,她还是以前的小夏,对吗?” 算起来,这也不是谌夏第一次救邢禾了。 在武装部,邢禾被进化体咬伤昏迷不醒的时候,是谌夏和樊花把她安置在安全的地方,分发着自己都不够的食物,和她一起逃出去。 第二次是在安置点外,邢禾在执行任务时旧伤复发,差点被活埋在丧尸堆里。是谌夏把她救了出来,然后一句话都没留下就离开了。 第三次是在游乐场,尽管她可能泄露了某些信息,但她也依然帮了自己。 不管是打晕李轩逸。还是后面在向天面前交手没,她也只是赤手空拳并未给自己添太多阻碍。 所以谌夏变了吗? 邢禾没有办法回答,毕竟她也还没找到这个问题的答案。 就在这时,清孟却突然开口了。 “不用担心,她没有变。” 清孟一向不说假话,听见她这么说,樊花如同抓住了最后稻草一般。 可眼中才刚升起一抹亮眼的光,她的心和嘴又开始继续拉扯。 “但是……她一定是知道那些人会来抓走兜兜,然后给我打电话,故意支开我,好让那些人得逞。如果不是因为兜兜被抓住,肖雨姐和平安姐就不会任人拿捏,也不会发生后面的事情了。” 樊花比清孟小了几岁,所以清孟一直把她看作一个乖巧的妹妹。 而这么多年来,樊花虽然成熟了不少,内在却一直没有改变过,一直都是那个如阳光般开朗,像春风一样跳脱的小女孩。 这是她第一次哭的这么伤心,眼中的惶恐不安就快要溢出来。 整个人也笼罩着一股阴郁的氛围,就如同四周淅淅沥沥的雨一般。 与其说樊花是在担心谌夏究竟有没有变,是不是导致大家陷入困境的罪魁祸首。 倒不如说,她根本就是把所有的罪责都揽在了自己的身上。 清孟叹了口气,温和地开口问:“你会武功吗?” 樊花愣了一下,不明白清孟为什么会这样问,她小声回答:“不会……” 清孟又问:“你有把握在来人持枪的情况下护住兜兜吗?” 似乎明白了清孟的意思,樊花的声音更低了:“没有。” “就算谌夏不给你打电话,没有让你离开病房,你也护不住兜兜。” 清孟的语气沉静如水,只是陈述,而非责怪。 邢禾也开口道:“换种说法,如果你当时在病房的话,现在在我们面前的可能已经是一具尸体了。福兮祸兮,既然已经过去了就不用再想是非对错了。” 樊花知道,这是事实。 但她还是不自觉地低下头,心中有些羞愧。 毕竟,这么多年来她一直心安理得地享受着大家的保护,从来没有想过精进身体素质,学些自保的办法。 再反观清孟,曾几何时,对方也是如她这样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现在已经能独自面对尸群而面色不改了。 清孟瞥了一眼樊花,立马就知道了这小姑娘又在钻牛角尖。 邢禾自然也发现了,但表情却有些无奈。 于是清孟顿了一下,又说了句:“所以,谌夏给你打的那通电话,不一定是为了助纣为虐,也有可能只是为了救你。” 樊花的动作僵了一下,有些不可置信地抬起头:“你是说……她不是故意要伤害兜兜,而是想救我?” 清孟缓缓地点了点头:“嗯。” 看着脸上悲喜交杂的樊花,邢禾垂下眼眸。 她也是刚刚才想到这一点。 能在x组织待了这么长的时间,谌夏一定是有着十分重要的把柄掌握在对方手中,无法轻易地抗拒命令。 樊花是她最爱的人,所以即便是冒着背叛组织的风险,谌夏也不会放着她的性命不管。 但若是他人遇到危险,谌夏是否还能做到这种程度呢? 第160章 你是不是觉得我会因为她有机会救你却没有救我们而生气? 恐怕未必。 倒也并不是说其他人的生命对她来说就不重要了。 毕竟谌夏在游乐场的所作所为,邢禾现在也还记得清清楚楚。 可见能情况允许的时候,她也依然会冒着风险伸手帮忙。 但人的力量是有限的,确实是会有无法兼顾的时候。 你不能要求一个自己手上都只有半块面包,勉强能够充饥的人,还要将面包分一半出去给别人。 这个道理还是她教给谌夏的。 樊花还怔怔地看着远处的雨幕,似乎还没有将这段话消化完全。 邢禾轻咳一声:“所以,那天晚上她说了什么?能告诉我们吗?” 提到那个夜晚,樊花还有些恍然:“她说,是她背叛了我,也害了你们,为了钱。” 邢禾皱了皱眉,又问:“还有其他的吗?” “还有,她答应了我,以后不会再做坏事了,但是她第二天早上什么都没说就离开了。”说到这里,樊花的表情又有些苦涩。 邢禾的心中突然有一道灵光闪过,难道谌夏她…… 由于实在太过于违背常理,她之前都没有往这个方向想过。 但仔细想想,既然已经到了末世,连丧尸这样恐怖的东西都泛滥成灾了,那种东西也未必就是不可能存在的。 碍于樊花的情绪不是很好,邢禾并未将具体的怀疑说出口,只问:“谌夏的身体,看起来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吗?” 樊花思考了一会儿,有些迟疑道:“小夏这次回来身上有很多伤口,她说……是和你交手的时候受的伤。” 邢禾微微点头表示事实确实如此。 樊花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哽咽:“小夏从前就很怕疼,但是这次我用酒精为她消毒的时候,她一次也没有喊过疼。” “我明白了。” 有了这句话,邢禾便知道心中的猜测八九不离十了。 见她表情沉重,樊花有些急切地问:“邢禾姐,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了?小夏是不是也变成异种了?” 是异种、丧尸……还是邢禾心中所想的那个东西。 在答案获得应证前,她无法给出具体的答案,于是只能模棱两可地道:“有可能,但是得见面了才知道,你再想一想,还有没有什么她可能会去的地方?” 樊花认真地想了很久,最后眼中希望尽灭,喃喃道:“不知道……” 不管是曾经住过很长一段时间的脏乱的小巷,还是一起买菜时逛过的菜市场,安置点内只要是谌夏有可能会出现的地方,她已经都去过了。 但是没有丝毫意外的,她没有找到她。 邢禾顿了一下:“没关系,如果……和我的猜测一样的话,那就没有人能杀死她,慢慢找,一定会找到的。” 樊花不清楚异种和丧尸没什么不同,只要找到弱点就能一击毙命。 所以没有问邢禾为什么没有人能杀死谌夏,反倒是清孟的目光停顿在空中,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时间接近十一点,走廊中的病房大多都已经熄了灯,只有护士还在来回忙碌着。 肖雨已经从ICU病房转出来了,应江平安的要求,两人被安排在同一个特护病房,811。 几人还没有去看过,于是樊花抓了一位护士问。 “你好。” 年轻的护士手上还拿着废弃液袋,她风风火火地问:“有什么事吗?” “请问一下811病房往哪边走?” 护士停下脚步,抬头上下打量了三人几眼。 “你们是……” 邢禾开口解释:“我们是病人的朋友,过来探望。” 护士确认道:“是那位姓江的患者吗?” 樊花有些紧张地回答:“是的。” 护士又看了看她们,似乎是想说点什么,最后却只道:“走廊尽头右手边,第一间,患者需要好好休息,你们注意一下。” 道过谢,几人就来到了走廊尽头的811病房。 大概是因为她们会过来,里面还亮着灯,在四周一片漆黑的病房当中,显得十分醒目。 站在门口,能透过玻璃看见病房里面的陈设。 床边的柜子上摆着水果,估计是探视的人送过来的。 白天有一位护工照顾肖雨和江平安的饮食起居。 按照肖家的意思,本是要白天晚上各请一名护工的。 但江平安执意要在晚上和肖雨独处,于是那边便作罢了。 此刻房间中只有肖雨和江平安两人。 左边的肖雨仍然躺在床上,身边摆着数台仪器检测身体数据。 右边的床上,江平安靠着枕头坐在那里,被绷带石膏绑得严严实实的手放在身前,脑袋偏向一旁,不知道在看什么。 樊花站在门前,面露犹豫之色,一看便是不敢进去。 清孟轻声道:“我来吧。” 推门进去的时候,江平安落在肖雨脸上的眼神终于收了回来,平静地望向清孟。 “你们来了?” 这次的意外来的突然,肖雨才刚好了些就又被重新禁锢在那张冷冰冰的病床上。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苏醒过来,甚至不知道会不会苏醒过来。 清孟曾经以为江平安可能会哭会闹,会大骂导致肖雨昏迷的傅博宇,把他家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一遍。 毕竟从清孟和江平安认识那天开始,她就是这样一个爱恨分明、随心所欲的人,即使不小心吃了闷亏,对方也休想从她的口中讨到半点好处。 但江平安这次的反应实在太过不同。 她很安静,安静得不像是她。 清孟看着她那毫无波澜的眼睛,这才猛然想起来。 是了,这不是从前。 从两年前陈姨去世那天起,现在的江平安就已经和从前的江平安是两个人了。 清孟开口问:“嗯,你感觉怎么样?还好吗?” 江平安风轻云淡道:“还行,我自己的身体我清楚,你们两个呢?邢禾好些了吗?” 邢禾回答道:“我的恢复能力很强,不用担心,阿清她——也没事。” 清孟的身体自然不是真的没事。 没记忆的时候,清孟和阮溪之间的那些暗示邢禾确实看不出来。 但记忆一恢复,再回想起那个画面,心里便跟明镜一样了。 只是这件事涉及的秘密太多,江平安知道也只会徒增烦恼,所以她并不打算告诉她。 江平安似乎丝毫没有察觉,点头道:“那就好。” 樊花进来时,看见的便是江平安在灯光的映照下惨白到没有一点血色的脸。 江平安不怎么锻炼,也不忌饮忌食,所以看起来比清孟她们稍微丰腴一些,但也仅仅是一些。 不知道是病来如山倒,还是心中忧思太重,江平安好像一夜之间就瘦了很多,甚至连脸上的五官都有些凹陷。 那一双向来明亮飞扬的眼中此刻布满了红血丝,眼下是厚重的黑眼圈。 由于缺水,她的嘴唇干干的,看起来像要裂开一般。 江平安的手不方便,自然没办法喝水。 樊花几乎控制不住地就要说,平安姐,我来照顾你们吧。 可话到嘴边,那天中午的惨状就像是电影一般在她的脑海中一帧帧地来回放映。 那日,她来照顾,后面便有了那些事情,她说不出口。 樊花低着头站在门口,一句话都没说,眼角的泪水便已经涌出来了。 她抬起头,正看见江平安正看向自己,于是有些慌乱地擦去脸上的痕迹。 “平安姐,我……我,想过来看看你和肖雨姐。” 江平安问:“怎么一直站在那里?” 在事发第一时间,樊花并没有向众人坦白那个电话是谌夏打来的,只说是接了个普通的电话。 因为只有这样,她才有勇气面对那个时候肖雨浑身是血的身体,江平安绝望悲痛的眼睛,还有邓包包无助可怜的哭泣。 但早晚有一天,江平安作为当事人会知道事情的真相,樊花不希望她是从别人的口中听说了这件事。 于是她艰难地张嘴:“平安姐,我有件事情要告诉你。” “如果你是指你接了谌夏的电话离开病房的事情的话,我已经知道了。” 江平安的表情没什么异常,如同刚刚所说只是一件再稀疏平常不过的事情一样。 樊花的指甲下意识掐紧掌心的肉,在这件事上,她和谌夏既没有资格辩解,也没有立场关心。 她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可以说,于是只能无比郑重地说了一句:“……对不起。” 江平安半天没有接话,就在樊花以为自己的道歉得不到谅解时,她却又开口了。 “不管有没有这个插曲,今天的事情都会发生,不是吗?” 江平安的语气十分柔和,眼中也没有丝毫怨恨。 樊花愣了一下,有些无措道:“但是,小夏她……” “我们都清楚,谌夏不可能会害我们,你也是这样相信的不是吗?” 樊花的视线再度模糊:“是。” 江平安叹了口气:“过来。” 樊花上前两步,在她的床边站得笔直,像是一个犯了错的孩子一般。 江平安看了看她哭的稀里糊涂的脸,无奈地笑了笑:“你是不是觉得我会因为她有机会救你却没有救我们而生气?” 樊花抽了抽鼻涕没有说话。 然后她听见江平安有些怅然的声音。 “这不是什么值得生气的事情,我只庆幸受伤的人可以少一个。”【魔蝎小说 mo xie xs .c om】 160-170 第161章 “邢禾,让我快乐。” 几人从医院出来的时候,已经接近十二点了。 送完樊花回别墅,收拾两人就都上床休息了。 清孟没有再提要连夜带她去检查身体的事情。 邢禾却还是想要问她,那个没说完的真相到底是什么。 “阿清,你答应我的事情……” 清孟不知何时已经闭上了双眼,呓语般道:“今天有些太困了,明天再说吧。” “……好。” 空气一片安静,平稳的呼吸声从身旁传来。 尽管有些怀疑清孟只是装睡,但白日里到底是过于紧绷,邢禾也无意把人逼得太紧。 她攥紧拳头,郁气经过嘴唇吐露而出,变成了一声浅浅的嗟叹。 大概是捕捉到了邢禾的一丝叹息,清孟突然柔声开口:“怎么了?” 邢禾心中不禁觉得有些好笑。 清孟向来冷静自持,不喜欢、也不擅长隐瞒什么事情,更鲜少做出这种装睡的行径。 所以这人装也装不完全,只听她一声叹息便前功尽弃,一下露出了马脚。 邢禾顺应本心说出了那句话:“没什么,就是感觉有一点害怕。” 清孟睁开眼睛看她:“害怕什么?” 邢禾侧过身来:“害怕大家都不会有好结局,包括我们。” 清孟十分理解邢禾的不安。 毕竟她知道的更多,甚至对某些人的结局也一清二楚,心中早就不知有过多少次这样的不安和迷茫。 而如果按照原本的剧情延伸下去,所有人确实都不会有好结果。 但这一次,她们已经做出了很多努力,改变了不少人的命运。 邢禾没成为安置点的城防指挥官。 而且还多了阮溪这个变数…… 一切都还有机会。 清孟轻轻地捏了捏邢禾的手指:“别担心。” 邢禾笑了笑,反过来将她的整只手放在掌心当中,画着圈圈把玩。 清孟没有出言阻止,就那样静静地看着她作乱。 邢禾低头看着她的手指,嘴上却说起了另一件事。 “我觉得肖雨醒不过来了。” 她的语气很平淡,清孟的眼中却起了一丝波澜。 前世肖雨最后的结局就是成为植物人之后长眠。 不过契机并非是傅博宇,也与樊花谌夏没什么关系。 但这一次,即便历经了这么多的命运流转,肖雨也还是没有逃过这样的结局。 清孟垂下眼眸,并没有将这件事情告诉邢禾,只道:“或许会有奇迹发生也说不定。” 邢禾听得出,清孟并不是发自内心的这样觉得,但还是这样说了。 或许只是为了让她安心。 清孟换个话题:“你好像对谌夏的身份有些看法?” 邢禾没有直接回答,反而是抬起头来认真地看她:“阿清,你觉得世界上有鬼吗?” 清孟思考一番过后做出了回答:“世界上存在着很多科学无法解释的东西。” 邢禾了然,那就是可信可不信了。 她将自己的猜测告诉了她:“我怀疑,谌夏已经死了,现在的她是一种灵魂体的状态。” 清孟微微顿了一下,邢禾果然是往这个方向怀疑了。 “有发现什么可以佐证这个猜测的证据吗?” 邢禾点头:“那时在天台顶上,她从楼顶一跃而下便消失了,后面在游乐场时,同样也是一转眼的功夫就不见了。” 清孟思索片刻道:“有没有可能和那日遇到的异种一样,她也可以隐身呢?” “不可能。如果可以隐身的话,她完全可以直接在我眼前消失,我也没有任何办法。” 邢禾的语气十分笃定。 “不管是医院那次还是游乐场那次,她都是在我视线之外的地方才消失的,而且,人类从十二层高的天台落下,存活几率有多高?” 清孟的心思流转:“所以……你觉得她是鬼?” 虽然这个猜测有些惊为天人,但确实没有其他说法可以解释了。 邢禾沉吟道:“嗯,虽然我还没想明白她是怎么起死回生以现在这样的状态活动的,但毫无疑问的是,她变成这样肯定与x组织有关。” 那日清孟和陈宇会面,对方的状态有些不对劲。 有时倨傲冷漠,有时又像个普通的中年将军一样,平静温和。 锋利和平和,这两个词语出现在了一个人身上,如果不是精神分裂的话那便多半是有古怪了。 陈宇告诉了她许多事情,其中的许多信息都是作为一个普通‘人’永远无法了解到的。 至于他提到的合作,更不是一个身居安置点想要谋求高位的人会需要的。 清孟心中有猜测。 陈宇恐怕……和世界的意志有些关系。 而如果说有谁能够让谌夏变成现在这幅模样的话,那就非他莫属了。 但她并没有在此刻把这个消息告诉邢禾,再等一等吧,等到明天过后。 “先别想了,明天不是要去实验室吗?说不定那里会有答案。” 邢禾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才回应了一句。 “好。” 两人都没说话之后,邢禾久久没有睡着。 她能看出清孟对自己说的话仍然有所保留,明明已经答应好了要告诉自己真相,却一直在拖延。 多半还是出于那个所谓的苦衷。 这很不公平。 但又并不是真的不公平。 在清孟将自己的一切都剖开,不计后果地跟邢禾共进退的时候,邢禾选择了隐瞒,欺骗,以为对方着想的名义行伤害之实。 如今邢禾愿意开诚布公地把一切都摊开来聊的时候,对方会画地为牢把心思全部隐藏起来,这也是正常的。 她微微咬了咬唇。 按理来说,这算是迟来的惩罚,最多算得上是自己咎由自取。 但她还是不受控制地对清孟起了些埋怨之心。 她直直地看着面前似乎已经陷入熟睡的人。 好看的桃花眼此时正紧闭着,细密的睫毛,立体的鼻梁,几笔勾勒出一张清冷的容颜。 再往下便是浅红的薄唇,纤细的脖颈,还有睡衣遮掩下,若隐若现的精致锁骨。 邢禾的眼中有一丝火苗在攒动,寻常的描摹也逐渐变了味。 明天还有正事,属实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她深吸一口气,准备克己复礼地帮清孟盖上被子。 可盖被子时,手指却不小心扯到了清孟的睡衣。 正是怨气和火气都十足的时候,手上的力气又恰巧大了那么一些。 于是撕拉一声。 丝质睡衣柔顺地搭落下来,一瞬间,大量春光倾泻而出。 黑夜之中迷雾笼罩,点点红梅便深藏在墨迹当中看不太清楚。 清孟抬头看她,面上有些讶然。 邢禾的夜视能力过于卓绝。 秉承着非礼勿视的原则,她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可那雪白的,艳红的,反而越加突出,侵占了她的整个脑海。 清孟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身上显然已经报废不能再穿的衣服。 “睡觉?” 这两个字实在有太多可以延伸的含义了。 而此刻,可以想到的,自然不是安安稳稳躺在床上的那一种。 邢禾憋了一口气,惊人的绯红瞬间从脖子蔓延到了耳后。 “阿清,我不是故意的,我帮你穿上。” 她手忙脚乱地把睡衣拉起来去遮那惹眼的雪白。 可碎布盖在那精致的躯体上,东一块西一块的,遮不住景色。 反而衬出一股欲拒还迎的勾人之意。 清孟抓住了邢禾的手。 “既然都脱了,又何必再穿上呢?” 邢禾的心中一颤,明明握住自己的那只手是冰冰凉凉的,却有热意自接触的地方传来。 她有些分不清清孟是否是在捉弄自己,还是……真心实意的邀请,一时只能僵在原地。 邢禾的喉咙无意识地吞咽了一下,开口时声音有些明显的嘶哑。 “阿清……别这样。” 清孟在黑暗中看着邢禾不敢直视自己的眼睛,在心中叹了口气。 那一次因她而起,又以她无情的拒绝而止,看来邢禾依然在心里记挂这件事。 那时的自己确实是因为这么多年的分散而对床事有了些阴影。 但后来记忆恢复,得知自己和邢禾在那么多次循环中从没有过一个好结果。 这一世来之不易的久别重逢便成了珍宝,阴影自然也散去。 只是,邢禾却不知道她的心路历程,所以至今也很少会有越界之举。 见清孟不说话,邢禾的心中有些忐忑,她抬眼看向过去,正好对上她的眼睛。 清孟的感情一向不外漏,可这次邢禾却从她的目光中看到了十分复杂的情绪。 有难过,有庆幸,却又不止于此。 在那双墨色眼眸的最深处,是毫不掩饰的爱,还有欲望。 毫无预兆地,邢禾感觉到自己的手动了,它被牵引着带向了一个柔软的位置。 她不敢低头,但指尖的触感反而愈发明显。 没有任何阻隔的细腻与光滑,以及急促不停的心跳。 邢禾的脑中激起了一道微弱的麻痹感,她下意识地用力,让自己深陷于一片绵软当中。 于是,带着她来到此地的手瞬间失去了力气。 邢禾听见一声低语。 往日冷冷清清的声音有了很大的不同,隐忍而又克制,仔细分辨,里面似乎还有些别的意味。 她俯下身来,与身下的人额头相贴,双目平视。 绵延炙热的呼吸交错,就连那沾着水光的嘴唇也似下一秒就要贴上了。 邢禾尽力地保持着自己的理智,然后,她又听见了清孟的声音。 “邢禾,让我快乐。” 邢禾脑中的弦崩断了。 第162章 她只是凭借着本能厌恶祁予,厌恶这个清孟‘命中注定’的另一半。 喀嚓一声,房门应声打开,里面依然是一片漆黑。 没有任何人回来过的痕迹。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然后便是卧室的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樊花的心中有过一瞬的期待,但很快这抹期待便落了空。 熟悉的喵呜声传来。 谌小花踩着猫步从房间里走了出来,亲昵地蹭着她的腿。 谌夏没有回来过。 思念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 她拿出通讯器拨通了谌夏的电话。 甚至连鞋子都没有来得及脱下。 嘟—— 如同今天打过的无数个电话一样,直到屏幕熄灭,听筒那头也没有传来接通的声音。 哔。 因为长时间没有人接听,电话自动挂断,樊花有些不甘心地解锁屏幕,准备再次拨打出去。 就在这时,她注意到腿边的谌小花突然弓起了身子,浑身的毛炸开,尾巴也直直竖立起来。 这是十足的攻击姿态。 咚咚咚—— 十分突兀的,一阵敲门声响起。 现在是半夜十二点。 没有任何脚步声。 樊花握紧了手中的通信器,心中的失落已经被恐惧压了下去。 大概是饿的太久,邢禾折腾到半夜,直到清孟累的在怀中睡过去了,她才意犹未尽地停歇。 后半夜,邢禾就那样目不转睛地盯着清孟的脸,描摹她的眉和唇,丝毫没有困意。 时间过得不算太慢,没过多久,清晨的第一缕阳光从窗帘当中倾泻而出。 清孟睁开眼,第一眼看见的是邢禾在温暖的光线映照下温柔的笑脸。 “阿清,你醒了?” 清孟开口说话,第一个字被吞了一半的音。 “你……” 声音戛然而止,不用说,自然是昨晚嗓子用得过了度,以至于哑得说不出话。 邢禾起身去倒了一杯温开水。 清孟沉默着接过杯子,小口小口地把杯中的水饮尽。 看着她有一丝郁闷的模样,邢禾忍不住又勾了勾嘴角。 清孟清了清嗓,确定自己能正常发声之后才又开口:“你……*笑什么?” 邢禾眨了眨眼睛,毫无预兆地开口:“阿清,我爱你。” 清孟顿了一下起身去放杯子,过了好一会儿,又回来穿衣服,看起来有些忙碌。 但她的皮肤本来就白,一害羞便显得格外的明显。 看见对方脖颈处那一丝绯意,邢禾也没出声阻止她,老神在在地躺在床上看着。 邢禾本以为清孟会对她的话装作充耳不闻,可这人穿好了衣服又转过身来坐在床边。 邢禾不知道她要说些什么,于是便好奇地看过去。 谁知这时清孟突然凑近了些许,在她的嘴上烙下一个轻轻的吻,然后认认真真地说了一句:“我也爱你。” 邢禾:…… 这下轮到她把头蒙在被子里了。 不得不感叹,清孟真的很厉害,从各种意义上都远胜于她的厉害。 早饭已经做好了,用餐的时候清孟又问她:“你看起来有些疲惫,昨天晚上没休息好?” 邢禾不承认:“没有的事,我睡的挺好的。” 或许是她的黑眼圈出卖了她,清孟扫了她一眼,眼中闪过一道若有所思。 “下次我来。” 邢禾:??? 安置点第一层,提前约好见面的位置。 宋文还没有到,两人便站在屋檐下等他。 继那日的大暴雨之后,天气便时常阴郁,小雨淅沥下个不停。 第一层的路边依然有不少人不管不顾地躺在地上,看不清是死了还是无处可去。 由于那半年的流浪生活,邢禾对第一层已经十分熟悉了。 但清孟似乎也对这个地方并不陌生的样子,看起来已经不是第一次来了。 “阿清,你来过这里吗?” 清孟点头道:“嗯,一早就来过。” “什么时候的事情?我竟然不知道。” 邢禾本是随口一提,清孟却忽然转过头来看她,凉嗖嗖地问了一句:“你为什么会知道?” 意识到自己突然间说漏了嘴,邢禾的表情有些僵硬:“我是说,我还挺想知道的。” 清孟却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你跟踪过我?” 邢禾心虚地低头。 “算是吧……” “什么时候的事情?” 邢禾嘴里含糊地承认:“就——那几年。” 清孟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眼中情绪不明。 就在邢禾几乎以为她要生气了的时候,她却只是轻飘飘地转过头去。 “你还是这样。” 还是这样…… 邢禾愣了一下。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就在她还在思索的时候,清孟又像是什么没发生一样,回答起了她前面的那个问题。 “是为了见祁予。” 邢禾暂时放下心中的思绪,她皱了皱眉:“见祁予……” 这属实不是一个她想要听到的名字。 看出她的情绪变化,清孟补充了一句:“祁予和阮溪以前住在这里。” 祁予那样高傲的人竟然会住在这样破败混乱的地方? 邢禾有些意外。 清孟看出了她的疑惑,于是解释道:“之前安置点对异种的态度没有现在这么宽容,一旦被发现就有可能会被处死。” 相比起规章制度都更加完善的其他楼层来说,这一层虽然看起来混乱了些,但规则却更加简单明了。 实力为尊,只要拳头够硬,就代表着绝对的安全。 听了半句话,邢禾已经理解了她的意思。 她嘀嘀咕咕了一句:“她倒还挺聪明。” 清孟微微点头:“祁予确实很聪明。” 听了这句话,邢禾又有些不乐意了。 “她能有多聪明?” 清孟的眼眸低垂。 邢禾似乎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对于祁予的敌意有多么明显。 同样一件事,要是换个人做出来,她一定会真心实意地夸赞对方几句。 但若是祁予,她便酸酸的,恨不得找八百个错处出来。 如果不知道原因,清孟说不定会饶有兴致地看邢禾吃醋。 毕竟不管是那皱起的眉头、不自觉紧闭的嘴唇,还是看向自己时略带埋怨的眼神,她都十分喜欢。 但清孟并非不知道背后的原因,所以便做不到高高挂起的再享受这份醋意。 邢禾显然是忘记了前世的某些事情。 忘记她曾亲眼见证祁予和清孟成婚,忘记她从那天起便不再跟在尾随自己的身后,确认自己是否安全是否按时归家。 她只是凭借着本能厌恶祁予,厌恶这个清孟‘命中注定’的另一半。 清孟自然不承认命中注定这个莫须有的头衔,不过是有人仗着笔墨一挥,便将两个人绑在一起生生世世。 比起所谓的命中注定,她和祁予于对方来说,更像是封印灵魂的枷锁,一日不解开,便一日不得自由。 即使是前世意识已经有了觉醒的迹象,清孟也依然被命运推诿着和祁予结了婚,纵然只是协议婚姻。 但好在,这一次,她重新回到了邢禾的身边,祁予也找到了她爱的人。 邢禾没有注意到清孟的异常,还在心中和祁予暗暗较劲。 就在这时,宋文来了。 “邢处长,久等了。” 邢禾收拾好情绪,淡淡说了句。 “带路吧。” 宋文点头在前面引路:“请跟我来。” 安置点每一层的边界都十分厚重,完全由混凝土浇筑而成。 而第一层的气候是最接近外界的,边界的墙壁整体有三米宽。 可即便是这种程度,混凝土也是无法完全隔绝如此极端的气温变化的。 但也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毕竟完全隔绝气温的材料太珍贵了,来浇筑第一层的边界实在是有些浪费。 正是因此,也没有人想得到,在平平无奇的混泥土墙壁上竟然藏着一座实验室的入口。 宋文在墙边停下,拿出一把尺子开始在墙壁上丈量,用力地对准某个位置插进去一把小刀。 然后,一道门形的轮廓便被分毫不差地勾勒了出来。 他往里轻轻一推,一条亮着昏黄灯光的通道便显现了出来。 通往的方向是安置点外。 没错,李轩逸的实验室在第一层,但却不在安置点内,而是在安置点外的地下。 通道里面的情况不明,邢禾自然不会贸然尾随着宋文进去,不过这一点她和清孟已经提前有了应对之策。 邢禾回头看了清孟一眼,对方微微颔首。 「分析」发动。 四处扫视了一圈,并没有可疑的人。 清孟便集中注意力开始确认起了那个埋藏在地下的实验室的情况。 一片灰黑的视野中,深埋于地下的走廊和安置点外的实验室框架毫无遮拦地呈现在她的眼前。 没有暗器机关,也没有任何隐藏着的人。 清孟回头看向邢禾。 邢禾明白了她的意思:“走吧。” 马上就要走到尽头了,清孟突然问了句:“这里从来没有被发现过吗?” 宋文在前面摇了摇头,有些不确定地道:“这个实验室是轩逸兄出资我暗地里修建的,找的都是信得过的人,组织里面一直没什么动静,应该是没有发现吧。” 站在实验室的门口,宋文还没来得及去打开实验室的总电闸,邢禾已经感觉到了一股有些让人背后发寒的气息。 她意有所指道:“之前确实没有发现,不过现在恐怕未必了。” 宋文愣在原地,不知道她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邢禾也没解释,只是微微眯了眯眼:“既然都来了,那就出来吧。” 第163章 你已经打定主意要站在陈宇那边了吗? 这里什么时候有了一个人,竟然连分析异能都没有察觉到…… 清孟的额头惊出了冷汗,立马掏出了手枪警戒。 宋文攀附着墙壁,如同惊弓之鸟般东张西望:“谁来了,在哪里……” 没有人回答,却有一阵破空声响起。 有暗器冲着宋文的方向去了。 邢禾的反应十分迅速,抬手将腿间别着的小刀飞射出去。 一声清脆的哐当声响起。 暗器被小刀击中改变了方向。 才刚来得及松了一口气,身后的宋文却忽然直直地向后倒去,没有了声息。 清孟微微皱了皱眉,几乎是瞬间便下了定论,宋文已经死了。 连隐身异种的能力都能克制的异能却在这一次失去了作用,她并没有捕捉到行凶者的身形。 相比起清孟的紧张,邢禾就显得镇静了许多。 她回头看了一眼黑暗中的角落,然后抬脚越过宋文的尸体,打开实验室的总电闸。 “还不出来吗?” 通了电之后,眼前立马变得明亮起来,实验室的全貌也完整地出现在了清孟的视线当中。 这里的陈设十分简洁明了,除了试验设备就是电脑,但凡是肉眼可以触及的位置,都没有人。 越是这样,清孟心中反倒安定了些许,对那个藏在暗处的人有了数。 果不其然,邢禾下一秒便淡淡地说出了那个名字。 “谌夏。” 空气安静了几十秒。 然后,房间的某个角落便有一堆黑色的雾气隐隐浮现,最后凝结成形。 一身黑色的长袍,面纱遮脸,对于邢禾来说算不上陌生的形象,所以她的脸上并没有太多惊讶。 清孟的瞳孔却微微放大了,这是她第一次看见所谓的‘灵魂’,也可以称得上是第一个独立于当今世界体系之外的东西。 一团黑色的雾气,最后却组成了一个人的模样,看起来也与真实的人类没有两样。 她的眉头皱在一起,尽力消化着这一幕所带来的冲击感。 黑袍人揭下脸上的面罩,露出里面那张属于谌夏的脸。 “好久不见,清孟姐,邢禾姐。” 再普通不过的寒暄,却发生在了一个不太合适的地方。 邢禾垂下视线看了看宋文的尸体,面色如常地回应:“你也在这里,还真是巧合。” 谌夏抬头看她,眼眸深邃幽黑,漫不经心道:“算不上巧合,我跟在你们身后来的。” “跟在我们身后……你们组织居然连这么个地方也找不到吗?” 邢禾毫不掩饰自己试探的目的。 谌夏也没有要隐藏什么的意思,只说了句:“李轩逸藏得挺深,确实废了些功夫,不过——现在找到也不迟。” 邢禾若有所思道:“是吗?” x组织竟然没有找到过李轩逸的实验室的位置。 看来,这里或许真的有些关键的资料和数据。 邢禾抬起头,正好与谌夏对视了一眼。 作为一个‘背叛者’,她的目光实在是太过于坦荡。 “上次去游乐场的时候,为什么不等我就离开了?” 这是一个可以有多种解释的问题,用来试探谌夏正好合适。 如果她被操控了神智,大概也不会记得那日曾经救过邢禾。便只会理解为邢禾在质问她为什么抛下两人离开。 但如果谌夏对那日救下邢禾的事情还有记忆,那她便知道,邢禾是在问她在屠宰场时为什么没等到她醒来就离开。 邢禾观察着谌夏的神色。 对方看了她一眼,很久没有说话,过了很久才似是随口一答般道:“没什么,只是那里太闷了,想换个地方吹吹风,所以就走了。” 邢禾明白了,对方知道她想表达的是后者。 可是——谌夏一来就杀了宋文,她想要做什么? 大概是清孟的情绪波动实在太过罕见,谌夏突然将目光转向她:“清孟姐在想什么?” 清孟迎上她的目光,将心中的问题换了个柔和的说法:“你现在身体还好吗?” 谌夏的目光在清孟的身上停顿了几秒,然后便离开了,她不甚在意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现在应该用了异能?它没告诉你答案吗。” 清孟顿了顿。 如果说答案的话,当然是有的。 毕竟分析异能所针对的对象是一切物理存在。 就像是一台精密的检测仪器一般,只要客观存在于这里的东西,不管是人还是物,都是可以被观测到的。 但如果这个物质形态超越了物理意义上人与物的定义,就不再归属于可以被观测到的范围。 隐身的异种只是通过某种特殊方式抹去了自己的踪迹,仍然存活且存在,所以它属于前者。 而以不知何种形态存在的鬼魂,自然是属于后者。 但这毕竟是理论,清孟更加希望从当事人口中获得明确的答复。 所以她便直截了当地问了:“你已经……不在世上了?” 这个问题问的未免有些古怪,但谌夏却挑了挑眉,同样也干脆地回答道:“是。” 邢禾和清孟对视一眼,看到了对方眼泪那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纵容是向来从容淡然的清孟此刻也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于是她叹了口气:“樊花很担心你。” 听到这个名字,谌夏的反应比清孟想象中要平淡,她偏头看她,看起来似乎并不在意樊花到底是什么想法。 “是吗?” 邢禾顿了一下:“樊花的心情你不明白吗?” “让她忘了我吧。” 两人的感情众人都有所见证,如果说谌夏真的不在意自然是没有人会相信的。 但这话实在是有些冷漠无情,以至于听到时邢禾的心脏也被微微触动了一下。 她调整好情绪,看向谌夏手中的小物件,一个黑色的u盘。 “这次来……你的目的是什么?” 谌夏低头把玩着手中的黑色小物件:“不是一看就知道吗?” 邢禾直直地看向她:“只有你一个人来的吗?不带上你的异种傀儡吗?” 试探不能太过明显,但弄清楚是否有人在一旁监视,这件事很重要。 谌夏的动作一滞,似乎在思考她问这句话的目的,最后只说了一句:“没有必要。” 清孟垂眸,揣摩着谌夏这句回复的含义。 没有必要用傀儡? 还是没有必要和另外的人一起? 谌夏受制于陈宇,这对于她们来说实在算不上有利。 要想让她解脱,就必须要知道对方和陈宇现在的关系究竟是依靠什么作为支撑。 清孟轻声开口,用只有三个人能听得见的声音道:“谌夏……你是不是有什么苦衷?” 谌夏的脸上没什么表情:“没有。” “那你现在在做什么?” 谌夏笑了笑:“我在做我应该做的事情。” 邢禾微微皱眉:“你已经打定主意要站在陈宇那边了吗?” 谌夏耸耸肩:“看不出来吗?” 邢禾没有说话,脑中思绪流转。 谌夏的表现还有许多值得推敲的地方,但目前看来,不管是出于主动或是被动,对方依然在顺应着陈宇的命令而行动。 先将这件事情放在一旁,不出意外的话那个u盘里面的东西是李轩逸留下的核心数据。 这才是她们今天来到这里的主要目的。 邢禾看向谌夏手中的u盘,似是随口一问:“这是你在实验室里找到的吗?” “你说的是这个吗?”谌夏将u盘高高抛起,似乎是在摆弄着一样无关紧要的玩具。 “如果没猜错的话,这应该是你们此行要找的东西?不过有些遗憾,我早来了一步。” 邢禾目光微沉,没有再开口,但却在瞬间靠近到了谌夏的身前,伸手去抢夺依然停滞在空中的u盘。 谌夏似乎有所预料,脸上浮现出一抹诡异的笑容。 然后下一秒,她的身体便连带着那个悬浮在半空中的u盘一起消失,再出现时便是在两米之外了。 虽然早已经猜到不惧怕暴露身份的谌夏可能会有些难对付,但邢禾的心理准备显然还是不够充分。 面对着这样一个神出鬼没的‘人’,她的战斗技巧起不到任何的作用。 防御或许还可以勉强依靠直觉,但若是想从对方手上抢东西…… 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邢禾的面色有些凝重。 她需要更多的时间来观察谌夏当前这种状态的弱点,不能让她带着数据逃走。 再度出现之后谌夏没有说话,侧着身不知道在看什么。 邢禾心中起了些疑心,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 那是实验室的入口,也是唯一的出口。 就在这时,谌夏又回过头,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们一眼。 邢禾心中一紧,不好,她要逃跑了! 果然,谌夏的身体开始缓缓瓦解,下一秒便直接消失在了原地。 邢禾将清孟单手抱起:“阿清,抱好,我们追出去。” 清孟抱紧邢禾的腰:“好。” 不过几十秒的功夫,两人便出现在了空旷的室外,刚刚进来的通道口。 谌夏还在那里,回头看着两人,挑衅地将手里的U盘举起来示意。 邢禾的肢体反应比大脑来得更快,她几乎是瞬间举枪朝对方的手腕开了一枪。 砰—— 第164章 它不敢动她,也没有办法杀她。 按下扳机之后,邢禾的心中却并未轻松几分。 毕竟以谌夏的状态,寻常子弹起不到一点作用。 只是让人意外的是,子弹并没有如预想中一样穿过她的手腕。 反倒是对方迎了上来,好巧不巧地让子弹以一个十分刁钻的角度打中了握在她手中的u盘。 没有丝毫意外的,u盘被瞬间洞穿,只留下一个焦黑的躯壳。 而在谌夏的身后,有一个人忽然出现,全程目睹了这一幕。 这人出现得突然,清孟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邢禾却脸色突变,瞬间将她挡在了身后。 来人是个年纪大约在六十岁左右的男性,一身其貌不扬的深灰色西装,似乎只是个普通的老年人。 身高偏矮,也算不上健硕,头上黑色的短发隐隐夹杂着几处花白。 刚出现便带来了一声咳嗽,一副病弱缠身的样子。 但若是观察的足够仔细,便会发现那看似平平无奇的西装其实是手工裁剪的高定制服,制式也十分独特。 在当今的安置点中,只有少数几位将军才有穿上这套衣服的资格。 来者不是什么陌生人,而是邢禾再熟悉不过的老仇人,中将陈宇。 谌夏退后两步到陈宇身后,躬身道:“中将,属下失职,数据已经损坏了。” 看着谌夏微躬的身躯,清孟的脑海中好像有一道思绪闪过。 虽然那道思绪不甚清晰,但回味过后,她仍然从刚刚的画面中发现了些不同寻常的地方。 比如说,在u盘被击中的一瞬间,谌夏眼中没有丝毫的懊恼和愕然。 又比如说,陈宇出现之后,谌夏的情绪状态便有些紧张,但唯独在提到数据损坏时,她的语气十分坦然。 不是自然的坦然,而是经过无数次预演和练习的‘坦然’。 陈宇没有开口,只是静静地看着谌夏,眼神如鹰般锋利,似乎想要洞察她内心的想法。 邢禾的心智已经足够强大,可这一次,即便陈宇的目光并没有映射在身上,她也久违地感受到了一股无与伦比的压迫感。 她下意识地将手捏紧成拳,勉强抵挡着自己将目光从对方身上移开的冲动。 过了足足一分钟,这场试探终于结束,谌夏依然面无表情,看起来并没有什么不适,反倒是邢禾背上的衣服已经被汗水浸透了。 她缓缓松开拳头。 陈宇对u盘的重视,恰好也说明其当真是十分重要。但可惜,这份数据已经损坏了。 陈宇收回了眼神,淡声对谌夏道:“给我吧。” 谌夏将只剩下一个躯壳的u盘递给他。 陈宇看都没看便直接将它放进了包里,然后缓缓转过身来看向邢禾和清孟,似乎刚刚才意识到这里还有两个人。 “清小姐,我们又见面了。” 清孟不偏不倚地对上陈宇的视线。 男人的眼尾带着皱纹,本是一副慈祥平和的相貌,眼中却似乎流转着诡异的光芒,看起来深不可测。 同样是轻飘飘的寒暄。 谌夏虽然也未必就真的是在问两人的近况,可也能从话音中听得出没什么恶意。 但陈宇就大为不同了,他的脸上虽然带着笑,语气却如同一条嘶嘶作响的毒舌。 比起寒暄来说,更像敲响了某种倒计时,让人的心中升起一股莫名的寒意。 对方从来没有露面过,此行必然抱着十分重要的目的。 只是为了数据,还是存了要一劳永逸,隔绝后患的心思? 清孟无法分辨,她开口问:“你想干什么?” 陈宇笑了笑,似乎看不见她眼中的忌惮:“那日和清小姐说到的合作,清小姐考虑得怎么样了?” 清孟回答得没有丝毫犹豫:“我已经说过了,绝无可能。” 清孟的回复在陈宇的意料之中,他摇了摇头。 “可惜,近日时局风云变化,我等不了太久,既然清小姐执迷不悟,那我也就只能自己出手了。” 话音刚落,邢禾便抽出长剑挡在清孟身前。 虽然估摸着21也快要带人包围过来了,但她的心中仍有一股隐隐的不安感。 于是,她只能将握住剑柄的手又攥得紧了些。 陈宇叹了一口气,看起来颇为遗憾:“清小姐怎么就想不明白,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我们才应该是站在一处亲密无间的战友,不是吗?” 邢禾皱了皱眉,把自己比作和清孟亲密无间的战友?陈宇怕是疯了吧。 清孟没有抬头看他,只道:“如果你不退让,我们便永远不可能是一路人。” 陈宇笑了笑,似乎听到了什么很有意思的话:“我承认,你的身份确实特殊,但也到底只是一串数据,我随便动些手脚,你便会面临生死之难,你竟然真的觉得自己可以和我谈条件吗?” 邢禾的表情有些疑惑。 退让?数据? 清孟的眼神却严肃了许多,这番话让她彻底确定了。 现在正在和自己说话的,是世界意志的具象化体现,而非真正的陈宇。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二者似乎已经合而统一。 但对方偶尔外露情绪矛盾,似乎又在表明着真正的陈宇应该还作为意识体存在于这具身体当中。 想清楚这一点之后,清孟的心中有了计较。 她没有说话,微微勾了勾嘴角,看起来有一丝嘲讽之意。 ‘陈宇’没有错过她的表情,皱了皱眉道:“你在笑什么?” 清孟淡淡道:“你不敢让我死。” 理论上来说,一个角色自然无法和世界的意志对抗,世界的意志要改变角色的命运也应当是如探囊取物一般。 但它却从没有改变过她的命运轨道,唯一一次对她的生命造成威胁,还是在游乐场将她绑在轨道上。 可那一次,也是建立在对方清楚邢禾一定会出手救她的基础上,不是为了杀她,而是为了要邢禾的命。 是它不想动她吗? 恐怕不是。 毕竟它很清楚,她要做的事情是让这一方原本是小说的世界化为现实,顺应生死更迭,回归自然轮回。 而要做到这一点,唯一的办法便是抹杀世界的意志,两方早已经是不死不休的局面了。 这样说来,就只剩下一种可能性。 它不敢动她,也没有办法杀她。 清孟眼中波光流转。 作为女主角,一切的剧情都顺应她展开发展,然后才逐渐延伸开来,有了芸芸众生,有了那些已经发生过的事,正在进行的事,以及未来即将发生的事情。 毫不夸张的说,这个世界即是为她而存在的。就连世界的意志也只是衍生物的其中一个。 一旦她死亡,这个世界的所有东西便会在瞬间崩坏,包括世界的意志本身。 所以如果它想要抹杀清孟,那就代表着抹杀自己。 ‘陈宇’的气息有些变化,似乎是被清孟的大言不惭激怒了,话音也冷了几分。 “你确实不能死,但是那又如何,动不了你我还动不了邢禾吗?” 一旁一直在聆听者二人交谈的邢禾才刚抓住一丝头绪,却莫名感觉到一股十分危险的气息靠近。 她瞬间便挥动剑身,但下一秒,手上的动作却停滞在空中。 似乎是有什么强大的法则降临了,邢禾被禁锢在原地,无法反制,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一双手掐住了她的脖颈,然后慢慢用力,直至她的脸都因为缺血缺氧而一片灰白。 邢禾清晰地听见有骨头碎裂的声音响起,血液瞬间便充溢了她的口腔。 无法呼吸的感觉并不好受,因为麻痹无力,长剑从手中掉落,撞击地面时发出清脆的哐当一声。 邢禾只能凭借着求生的本能长大嘴,然后便有含着骨肉碎块的血液源源不断地从嘴角呕出。 清孟的眼睛瞬间睁大:“邢禾!” 她抽出腰间的手枪,瞄准‘陈宇’的身体扣动扳机,一瞬间便将其中的一梭子弹尽数打完。 清孟清楚地看见,有数发子弹命中了‘陈宇’脆弱的头颅,还有几发命中了它的手臂。 这把手枪是专门应对丧尸异种而改装过的,后坐力极强,与之相对的,威力也并非寻常手枪可以比拟。 按理来说,刚刚射出去的每一发子弹都足以让一个普通人的半边身躯直接炸裂开。 可当它们命中‘陈宇’时却并没有激起什么波澜,反而是如同泥牛过海一般,瞬间消逝。 就好像,站在面前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可以吸纳万物的黑洞一般。 清孟没有放弃,她捡起邢禾的长剑,毫不犹豫地刺向陈宇:“放开她。” ‘陈宇’根本躲也不躲,就站在原地,看向清孟的目光如同看着一只蝼蚁一般。 长剑如清孟所愿刺入了它的心脏,她也清晰地感受到了肌肉阻隔的感觉。 可当她抽出剑身时,却并没有带出任何血迹,就连破了一道口子的衣服也只是在眼前的画面闪烁一下之后便又恢复了原样。 ‘陈宇’的身上没有留下任何的伤痕,它眼含怜悯道:“没用的,你看不出来吗?” ‘陈宇’还在加大手上的力度,清孟的手心已经出了汗,生怕邢禾下一刻就被拧断头颅,没了声息。 第165章 你舍得让她也一起死? 乌黑的血浸湿衣服,邢禾的骨头不堪重负地发出咯吱作响的声音。 清孟看的清楚,那伤口处不过是一层薄薄的皮肉在粘连着,早已到了要致命的地步。 不过是治愈异能发力,不断地愈合重组,才勉强吊住了邢禾的命。 她的眼中闪过一道决绝,直接将长剑的剑锋对准了自己的脖颈:“放开她,否则我们一起死。” ‘陈宇’皱了皱眉:“你舍得让她也一起死?” 清孟向来是冷静自持的,只有这一次,她的话里染上了一丝疯狂的意味:“拉着全世界陪葬,总好过让她死在你手里。” 一直站在旁边没有出声的谌夏终于找准机会开口了:“中将,不如先留下邢禾的命,这样才更有利于您掌控清孟。” ‘陈宇’面色不虞地斜睨谌夏一眼,毫无预兆地一拳挥向她。 在清孟和邢禾面前虚虚实实无法击中的鬼魂,对上‘陈宇’时却毫无还手之力。 谌夏被一拳击中,倒飞出去几米远才堪堪停住,捂着胸口试图站起身来。 她四肢颤抖着挣扎了半天,最后却只能在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声中无力地倒了下去。 过了一会儿,谌夏的身体化作一团黑色的雾气消散。 ‘陈宇’站在原地,眼神阴晴不定,最终,他还是放开了邢禾的脖颈。 邢禾重重地摔在地上,又吐出一口血。 她强撑着睁开眼睛,在心中的估量着自己目前的状态。 要恢复行动能力,最少需要三分钟。 ‘陈宇’毫不在意地甩了甩手上的血迹,另一只手遥遥指向清孟的方向。 邢禾抬起头时,正好将这一幕收入眼底。 她转头看向清孟,对方正担忧地看着自己,并没有发现潜在的危险已经在靠近。 邢禾试图出声提醒清孟,可张嘴后却只发出嘶哑难听的风声。 这是脖颈受到致命攻击的后遗症,她说不了话了。 邢禾攥紧了拳头,立马发动异能,准备用空间置换替她受过这一击。 五秒钟过去,清孟依然站在那里,自己也依然躺在地上。 邢禾立马意识到,异能失效了。 醒悟了过来之后,邢禾便四肢并用,不管不顾地往清孟的方向爬了过去。 而与此同时,清孟也注意到了邢禾的异常,对方似乎十分努力地想告诉自己什么信息。 她心有感应地抬头看向‘陈宇’,果然看见对方脸上诡异的表情,须臾之间,一股压迫感覆盖而来。 两人相隔不远,邢禾很快便要爬到清孟所在的位置了。 可就在某一个抬头的瞬间,面前活生生的人却突然消失了。 邢禾的表情剧变,她费劲地站起身来,四处张望,想要呼唤清孟的名字。 可到处都没有那道熟悉的身影,话到嘴边也变成了喑哑难听的声音,含糊到让人听不清楚。 邢禾从来没有想过‘陈宇’的力量是如此的恐怖,甚至让人无从下手反制。 更没有想过她会亲眼见证着清孟在自己的面前消失得什么都不剩。 他把她藏起来了? 还是把她抹杀了? 后面这种可能性就像是一把利刃一样,穿进邢禾的胸口,疼痛渗透至全身,视线也被热流掩盖住,一片模糊。 她张开嘴大口呼吸着,以此来让自己冷静下来。 清孟将邢禾惊慌失措的表情看在眼里。 在刚才的那一个眼神之后,‘陈宇’就没有什么后续行动了。 对于清孟而言,除了那一瞬间的压迫感,她并没有感受到什么异常之处。 就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但根据邢禾的反应来看,‘陈宇’一定对自己做了些什么事。 他做了什么? 清孟有些困扰的看了看自己,没有受伤,甚至连衣角都没沾上半点灰。 她试着呼唤邢禾的名字,可对方却始终惊恐地张望着四周,对自己的声音丝毫没有反应。 邢禾好像看不见她,也听不到她的声音…… 清孟得出了这个结论。 那触感呢? 是否会有所不同? 为了求证,清孟试着上前去触碰邢禾。 可就在离开脚下半米范围之后,身前却突然传来一股撞击感。 那里……似乎有一层透明的屏障。 清孟皱了皱眉,伸出手丈量一圈。 不仅是身前,就连左边、右边、后方,也全都被这层不知名物质构成的屏障阻隔起来。 屏障凭空出现,从脚下拔地而起,延伸到了常人触摸不及的高度。 就像是一个透明的囚牢,将清孟和外面的世界分隔开来。 找了半天无果后,邢禾转*头看向罪魁祸首:“你把呃藏在哪呃了?” 这句话是她从口中一个字一个地挤出来的,由于喉咙还没有完全恢复,所以大半的发音都十分奇怪。 但‘陈宇’自然知道她想问什么,于是大发善心道:“不用找了,你找不到她的。” 邢禾死死地盯着他的脸,正要说话,脑中却忽然传来一阵疼痛,随之而来是全身上下的伴随性痉挛。 除了过于剧烈的痛感,身体深处也隐隐传来一股骚动,喉间的血腥感愈发浓烈。 理智似乎正在离她远去,取而代之的是暴动的情绪和攻击的欲望。 对于邢禾来说,这个感觉其实算不上陌生。 这是异变的前兆。 就在这时,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突然响起。 “曙光安置点特殊行动处,请停止你的危险行为,否则我们将会直接采取行动。” 邢禾喘着粗气,眼神清明了些许,他们来了。 16号迅速靠近,一边警戒一边关心道:“老大,你没事吧?” 邢禾点了点头,有些费力地回答:“没事。” 做为实验的重要参与者,李轩逸所记录的数据定然十分重要,x组织不会放任其落入她们的手中,一定会派遣人来拦截。 所以,早在决定要探索实验室的几日前,邢禾便已经做好了完全的准备。 她和清孟在明,引蛇出洞。 特殊行动处的一众专员在暗。 当来人对邢禾两人下手的时候,特殊行动处的专员便可以出其不意地将其一网打尽。 唯一的意外便是,邢禾没想到来的是谌夏还有‘陈宇’。 一个神秘莫测的鬼。 一个神秘莫测的人。 来的只有五十余人,留住‘陈宇’的几率有多少? …… ‘陈宇’扫了一眼面前站着着这着装统一的几十号人,表情却没什么变化。 “特殊行动处?” 21号沉声道:“你的行为已经违反安置点管理条例,我们需要带你回去问询,请你配合工作,如果强行反抗,我们有权直接采取反制措施。” ‘陈宇’笑了笑,似乎对于这句话被用在自己身上感觉到十足的稀奇,他问:“你知道我是谁吗?” 特殊行动处里的专员大多数是从军队当中直接调遣过来的,或是在和平时期有过从军经历的人。 所以对于‘陈宇’这张经常会出现在军报上的脸自然不会感到陌生。 在场的人有些骚动,在底下交换着视线,只是碍于一旁的邢禾不敢大声交谈。 21号当然知道面前站着的这个人是中将。 早在几天前,邢禾就曾经提前敲打过他们,此次要面对的敌人不简单。 只是他没有想过,对方会是赫赫有名的‘陈宇’中将。 但特殊行动处的建立宗旨之一就是监察,就算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中将也在这个范围内。 想到这里,他咽了咽口水,恭敬地回答道:“知道,您是‘陈宇’中将。” ‘陈宇’走近了几步到21号面前,他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年轻的专员。 “既然知道还敢用枪对着我,年轻人,冒犯创立安置点的元勋会面临什么样的处罚,没有人告诉过你吗?” 21号有些底气不足,他攥紧了手中的枪:“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您……” 21号的话并没有来得及说完。 ‘陈宇’面无表情地折断了他的手臂,然后将跟随他数年的配枪调转方向对准了他的额头。 砰—— 子弹出膛,穿过年轻的专员脆弱的头颅。 ‘陈宇’的动作太快,21号连异能都没有机会释放出来,便已经绝了气息。 在场的专员表情一变,将枪口瞄准了‘陈宇’的头部,皆是没有任何犹豫地扣动了扳机。 可让众人感到不安的是,子弹遇到‘陈宇’的身体时,就如同遇到空气一般直接穿了过去。 没有对对方的身体造成任何伤害。 16号正在帮邢禾做紧急包扎。 当尸体落地,在地上砸出沉重的一声闷响,她才意识到有人死亡了。 她转过头去,然后便看见了21号惨不忍睹的死状。 他的上半身已经不完整了,红色的血和白花花的脑浆撒了一地,胸口的肋骨裸露在外。 若不是其下半身僵硬的双腿,几乎看不出这里摆着的尸体曾经是一个人。 而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人群的骚乱声,其中夹杂着几声尖叫。 似乎有什么恐怖的东西正自远而近地赶来。 邢禾往声音传来的地方看去。 扬起的灰尘和血色中,最先出现在众人视线中的是几只面目狰狞的丧尸,然后便是其身后是看不到尽头的尸潮。 最坏的事情发生了。 邢禾压制着心中的躁动,凭借着仅存的理智拨通了紧急求救装置。 “特殊行动处,邢禾,呼叫援助。” 第166章 灭杀所有丧尸,不死不休。 紧急求救信号直通总部,安置点内的所有部门都可以使用,并且二十四小时一直保持长通。 惯常来说,十秒之内便会有专门的接线员响应。 可这一次,那头却只有一个机械女声在回响。 “抱歉,目前线路正忙,请您稍后再做尝试。” 邢禾皱了皱眉。 再抬眼时,正好看见‘陈宇’似笑非笑的眼神。 他知道邢禾想要通过紧急求救装置呼叫援助,但却并没有打算阻拦。 曙光安置点,各个部门办事处大楼内,训练有素的丧尸正蜂涌进大楼当中,但凡是出现在它们眼前的人,都在转瞬之间被吞噬殆尽。 本应该在这时候站出来维护治安的治安巡查局像是销声匿迹了一般。 军队承担起了全部重任,派遣大量士兵维护工作人员和幸存者的生命安全。 但军队当中的士兵大多都是普通人类,丧尸不知疼痛也不懂惧怕,只会听从命令前赴后继,比起后者来说,前者天生就占据着弱势。 军队护着手无寸铁的幸存者节节败退,时间一久,场面似乎变成了单方面的屠杀,安置点的街道旁,办事处的大厅,到处都是血迹和残肢。 但让人绝望的是,尸群的数量还在不断的暴涨。 逃命过程中不断有士兵和幸存者被丧尸攻击感染,有人甚至只是感受到身体不起眼的地方传来一股刺痛,便在不知不觉中变成了丧尸。 只不过十分钟不到的时间,原本被誉为人类最后的希望的曙光安置点便化为了炼狱。 此刻邢禾并不知道安置点各处是什么情况,她只清楚一件事。 那就是,恐怕没有援军了。 转瞬之间,尸群已经逼近到离特殊行动处不到五米的范围内,人头蹿涌着呈圆环状将里面的人类团团围住。 16号抬眼望去,黑压压的一片如同乌云降世般,心中便不受控制地生出一种无法抵抗的窒息感。 他们这五十余人在百倍千倍的丧尸面前就像是微不可察的几只蝼蚁一般。 场上还有个探不清楚虚实的‘陈宇’。 怎么看都是死路一条,连带着邢禾一起。 但除了那一条死路,也没有其他的路可以走了。 灭杀丧尸,保护安置点的幸存者是特殊行动处的使命之一,他们没有全力退缩。 天空中应景地闪过一道惊雷。 原本已经渐息的雨势又逐渐大了起来。 电光照在邢禾的脸上,映出一双已经变得有些浑浊的眼睛。 她的意识已然有些不清醒了,但是心中只有一个执念在支撑。 打败‘陈宇’,找到清孟的下落。 她重新捡起落在地上的剑:“特殊行动处全体都有——” 在场的专员沉声回应:“到!” 邢禾低垂着眼眸,没有去看那一张张熟悉的脸,开口时已经带上了一股决绝之意:“灭杀所有丧尸,不死不休。” “是!” 在下一瞬间,所有专员都应声而动。 有风眼从天际酝酿而出,最后汇聚成一道飓风,飓风越来越雄浑壮观,最后猛地冲进尸群。 数不清的丧尸被裹挟着卷上天际,然后在迅捷的风刃中化为了一块块残肢肉块。 这是9号的异能,飓风。 有人屏息凝神地绕着场子奔走一圈,脚尖所至之处便有一处新的地雷埋下。 没过多久,震耳欲聋的爆破声接二连三的响起,每在火光和烟尘中,一团又一团的丧尸被炸的冲天而起,浑身焦黑,再没了动静。 这是16号的异能,爆破。 特殊行动处的专员毕竟都是经过千挑万选出来的,在这密密麻麻的尸群围攻下一时竟占据了上风。 圆圈中心的空地上只有‘陈宇’和邢禾两人,没什么丧尸的干扰。 邢禾毫不犹豫地发起进攻,长剑直指‘陈宇’的头颅,几十秒的时间便已经舞出了十几剑。 如果换一个人来的话,此刻已经被切割得不成人样了。 可‘陈宇’甚至未曾后退半步,就那样放任剑刃在身上划过:“明知道伤不了我,你何苦白费力气?” 邢禾重复着挥刺的动作,并不回应。 ‘陈宇’冷哼一声:“顽固。” 他不躲不避直接空手迎上了邢禾的剑刃。 邢禾的力气还维持着异种时期的程度,一拳便能击碎巨石,挥剑可轻松砍断钢铁。 可就是‘陈宇’这轻飘飘的一掌,却直接将一往无前的剑锋钳制住,让她无法再前进分毫。 邢禾的眼前一亮。 ‘陈宇’的身体虚虚实实无法捉摸,此时难得实体化,要是砍中就一定可以伤到他。 她咬紧牙关,将全身的力气都浇筑在长剑上,一时竟也将‘陈宇’的手都压回到了胸前。 可就在这时,一声清脆的嗡鸣声响起。 这柄以锋利坚硬著称的黑色的长剑竟然从‘陈宇’手掌所在的位置直接断开了。 邢禾的脸上有些愕然,但她的反应很快,在剑身断裂的一瞬间,便松开了剑柄,手握成拳,直接冲着‘陈宇’的胸口而去。 ‘陈宇’低头看了她一眼,脸上闪过一丝不耐。 下一秒,拳头落空,身前早已经不见了人影。 而与之相对的,身后却突然起了一阵杀意。 邢禾立马调转身体,试图反制。 可甚至还没来得及转过头去,一股无可比拟的力道伴着钻心的疼痛自背部传来。 邢禾控制不住身形,被这股巨力带着后退十几米,然后狠狠砸进了地下。 前世今生的实战经验加在一起,邢禾的反应力即使是面对上以精神强度闻名的精神系异能者时也能占据上风。 可比起邢禾来说,‘陈宇’的反应力却还要强上不知道多少倍,还有那几乎让人无法抵抗的巨力。 就好像这个人已经超越了人类的犯畴一样。 过了将近一分钟,邢禾才艰难地从血泊中爬起身来,口中接连吐出了几口带着破碎内脏的血才缓过气来。 全身上下各处传来不同程度的痛感,邢禾下了结论,腹部被从后自前洞穿,肋骨断了三根,左手断了,右腿骨折。 邢禾下意识回过头,没有神彩的双目看向清孟曾经站立的地方,那里只剩下一团空气。 透明屏障当中,正在尝试用手枪击破屏障的清孟也终于停了下来。 她怔怔地看着邢禾现在的惨状。 泛白的双眼,面上暴起的青筋,还有嘴角未干的血迹。 脖颈的伤口还没有痊愈,腹部已经又多了一条血淋淋的伤口。 清孟不是经常流泪的人。 就算是在清柏树的葬礼上她也没有掉几滴眼泪,只是在窗边怔怔地坐到天亮,然后便又重新回实验室上班了。 倒不是说她天生性情就凉薄,只是她有些迟钝。 在亲情上迟钝,感情上也迟钝,对于悲伤的感知自然也慢人一步。 可自从和邢禾重逢,记忆逐渐恢复,清孟的情绪感知也似乎敏感了许多。 此刻,在大脑还未发出心疼的指令之前,她眼前的视线便已经模糊了。 “我不会死的……你走啊!” “你走啊!” 清孟一遍一遍的说着。 由呐喊变成呢喃,声音越发的低不可闻。 可邢禾却始终没有半点反应。 她听不见。 这样下去邢禾会死的。 清孟的心脏逐渐落到谷底,整个人如同失重一般被不安感裹挟。 攥紧手枪,弹匣中还剩下最后的一发子弹。 思索片刻,她没有丝毫犹豫地调转手腕,将枪口的方向对准了自己的头。 只有以自己的生命才会让那个人有所忌惮。 ‘陈宇’心有所感地抬头看了过来,那双眼中闪过一道淡漠的光,然后清孟的身体便被禁锢住。 手指明明已经按下了扳机,可却只能凝固在那里无法移动分毫。 下一秒,就连那把手枪也失去了踪影。 清孟看见‘陈宇’残忍地勾了勾嘴角。 她知道,这是对方的报复。 让她被困在这小小的透明的屏障里,将发生的一切看的清清楚楚,却又无法向外界传递任何的信息,只能无能为力地看着结局发生。 邢禾打量着面前的男人,对方正看向某个方向,脸上含着让人毛骨悚然的笑。 还没等她探明那是什么,‘陈宇’已经收回视线,慢步走过来,然后在她面前不远不近的地方停下。 “怎么?不打算挣扎了?” 邢禾冷冷开口:“清孟在哪里?” ‘陈宇’摇了摇头:“将死之人,你没有机会见她了。不过也不用担心,下辈子还会遇到的。” 邢禾没有说话,只是直直地看着他。 ‘陈宇’似乎有些感慨,如同赏赐般开口道:“我准你问我一个问题,好做个明白鬼。” “你不是‘陈宇’。”邢禾顿了一下,又问,“你是谁?这么多丧尸,安置点内的所有幸存者都会死的,你到底想做什么?” ‘陈宇’负手看她,高高在上道:“我当然是为了保护这个世界。” 做着滥杀无辜的事情却口口声声地说是为了保护,听起来未免让人觉得荒谬。 但‘陈宇’的眼神却竟隐隐有着一丝狂热,似乎并不觉得自己是在说着道貌岸然的假话。 第167章 所有人都知道,只有你一个人不知道。 在这四年探索真相的过程中,邢禾也曾听到过一些风言风语。 有人自称是‘陈宇’中将的老乡,他说‘陈宇’以前是一个亲和仁厚的人,对家乡的父老乡亲也是极好的。 但从某一年起,他的儿子病逝,然后整个人便性情大变。 当时邢禾没有当真,也未曾细想。 可结合今天的状况一看……她却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想。 ‘陈宇’的内里恐怕早就换了个东西存在了。 “幸存者都变成丧尸,安置点变成一座鬼城,这就是你的保护吗?” 邢禾开口讽刺,准备激怒面前这个男人以此来获取更多信息。 闪电划过,又是一道惊雷起,雨势也越来越大。 ‘陈宇’伸手抹去雨水,手上的血迹残留在脸侧他也不甚在意。 惨白的光打在上面,黑色的血和雨水混合在一起蜿蜒着流下,‘陈宇’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地狱的恶鬼一般。 “你只需要按照既定的轨道走下去就好了,不需要理解我在做什么。” 这话说的暧昧不明,如果只是一般人大约只会认为他在打什么哑谜。 可邢禾却听懂了他的意思。 这是一本小说,所有人都在按着自己固定的轨道运转。 而她却是变数,是试图脱离命运掌控的人。 邢禾的手无意识的用力,地面便突兀地显现五道带着鲜血的痕迹,她强撑着站起身来。 “你究竟是谁?” 由于腹部的伤口还在不停地往外渗血,邢禾整个人都颤颤巍巍的,有些站立不稳。 ‘陈宇’虚虚地看了她一眼,眼中带着一丝假惺惺的怜悯。 如同没听见她的话一般,他的口中吐出了一个与此毫不相关的问题。 “你很喜欢清孟,妄想和她在一起是吗?” 邢禾皱了皱眉,她不喜欢妄想这个词语,她哑声开口:“我们已经在一起了。” ‘陈宇’居高临下地打量着她。 此刻的邢禾眼中蒙白的部分越来越多,浑身的皮肤已经逐渐变成了青色,手上也正有黑色的指甲在缓缓生长。 可她却似乎对此毫无察觉一般。 看到这里,他嗤笑了一声:“你以为就凭你,真的有资格和她在一起吗?” “为什么不可以?” ‘陈宇’自然听出邢禾压抑的怒意,还有那藏在眼底深处的一丝不安,他十分乐于看见她这副模样。 “你看不见自己身上的变化吗?” 邢禾愣了一下,低头看向自己的身体。 乌黑的血液,惨白的皮肤,还有已经生出丑陋尖爪的手指。 哪像是一个鲜活的人,倒像是一具死去多日的尸体。 她沉默了一会儿。 “不是人又怎样,能救下她就好。” “你都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竟然还想救别人?” 像是听见了什么很好笑的事情一样,‘陈宇’突然开始大笑起来。在周边此起彼伏的丧尸咆哮声映衬下,如同疯魔般诡异。 “哈哈哈哈哈哈——” “反正你也活不了几天了,告诉你也无妨。” “如果你足够聪明的话,应该已经猜到了你现在所在的世界是一本小说吧?那你再猜猜,清孟是谁?” 邢禾的思维有些迟钝,她迟疑地回答:“她是……女主角。” “不错,清孟是女主角,不过很可惜,她早就已经有了命定的另一半。”‘陈宇’看向邢禾,嘴角带着明显的嘲讽意味,“那个人的名字叫祁予。” 邢禾的眼眸微缩:“祁予……是她的另一半?” “不错,清孟只会和祁予相爱,她们会走入婚姻的殿堂,领养属于自己的孩子,她们是被命运维系在一起的人,不管再循环多少世都是如此。而你……你只是这个故事当中的反派,也是她们之间最大的阻碍。” ‘陈宇’眼怀恶意地观察着邢禾的表情,如愿看见对方眼中本就时明时灭的神采好像在转瞬之间全部熄灭了。 邢禾喃喃道:“不会,祁予有自己的爱人,阿清不会喜欢上别人,你说的事情绝不可能发生。” ‘陈宇’伸手接了接从天幕中垂落的雨滴。 “绝不可能发生你不是亲眼见证过吗?” 邢禾愣了一下,脑海中似乎有什么片段闪过,但她没有抓住。 捕捉到她脸上那一瞬间的迷茫,‘陈宇’的双眼微眯,立马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那个女人让你恢复了记忆,却又特地保留了那么一小段……有趣。想必是怕你记起来之后会受挫失控?” 那个女人? 邢禾猜测对方说的应该是1号。 “所有人都知道,只有你一个人不知道,这多不公平啊?就让我来帮你恢复记忆吧!”‘陈宇’又向前走了两步。 感觉到危险逼近,邢禾瞬间后退,抽出身上所剩的唯一一短刃挡在身前。 下一秒,‘陈宇’就出现在了邢禾的面前,右手不躲不避地抓向她的头。 邢禾闪身躲过‘陈宇’的攻击,抓住一瞬间的僵直,短刃直接抹向他的脖颈。 如同之前一样,这次短刃依然直接穿‘陈宇’的身体而过,空间中闪过一道微光,然后一切便都恢复如初了。 ‘陈宇’的眼神彻底冷了下来,他瞬间折断邢禾的手腕,夺过短刃,直接穿过锁骨将其定死在地上。 由于速度太快,短刃甚至在空中带起了一阵残影。 邢禾看不清他的动作,自然也就无力抵抗,她感觉到手腕和心口上方有痛感传来。 但同样是看起来狰狞可怖的伤口,这次的疼痛却不如之前剧烈了,只是身体的无力感似乎深重了许多。 她猜测,或许是身体已经到了承受的极限。 邢禾略过了这件事,眼前还有一件事情更加紧要。 就在刚才她清楚地看见对方耳旁的黑发白了一小簇。 这似乎是在短刃扫过‘陈宇’脖颈之后的一瞬间发生的。 是因为他硬扛了自己那道致命攻击吗? 邢禾若有所思地垂下眼眸。 正在和自己对话的显然是与这个世界相关的某种高维意志。 既然需要借助某个具体存在的人的身体才能进行组织谋划改变剧情的走向和发展,那便说明对方降临这个世界也会有诸多的限制。 而其中最关键的应该就是这副身体的限制。 诚然,高维意志的存在无法捕捉,也不知道如何灭杀。但‘陈宇’的躯体却依然在人类的范畴内,是实实在在的血肉之躯。 就算对方可以用些不知名的手段提升这副躯体的素质和承受阈值,这个状态也绝不可能没有上限。 而她之前的攻击之所以看起来没有奏效,并非对方无法战胜,只是因为强度没有达到打破平衡的临界点。 邢禾躺在地上,口中不知道吞咽下去多少腥甜的血液,连呼吸吞吐都难,嘴角却勾起一抹略带疯狂的笑意。 所以,还有机会,她会打败它,然后找到清孟。 一旁的清孟见证着邢禾倒在地上没了动静,心底就如同有火在炙烤一般。 所幸,邢禾的倒地让‘陈宇’放松了警惕,她终于冲破禁锢,将阮溪交给她的东西拿了出来。 见邢禾失去了行动能力,‘陈宇’蹲下来看她,眼中有一缕诡光闪过,似乎带着一缕蛊惑人心的意味。 “你的使命是毁灭世界,就算有人来救下清孟,那个人也不是你。” 听到这句话,邢禾的脑中传来一股沉重的痛感,然后便是数不清的记忆碎片混合在一起喷涌式地冲了出来。 她忽地吐出一口血来,然后便感觉到视线正在逐渐变得模糊,眼前的一切也在天旋地转。 邢禾最后看了一眼清孟消失的方向,那道心心念念的身影依旧没有出现。 而由于异能的过量消耗,特殊行动处的众人似乎也陷入了苦战。 许多人的子弹已经用尽,手持短刀和丧尸肉搏起来。 邢禾迷迷糊糊地想,这样下去,她恐怕救不了清孟了,而这些跟随着指令来的下属怕是也要全折在这里了。 再下一秒,光亮完全丧失,只剩下一片漆黑。 清孟一直关注着这边,将两人的动作看得清清楚楚,自然也看见了邢禾抬起又突然重重落下的头。 她怎么了? 清孟方寸大乱,她慌乱地拍打着面前的屏障:“邢禾!邢禾!” 邢禾自然听不见她的声音,可如果这人还有意识,便总会再爬起来。 但这次,清孟等了很久,她都没再有任何动作。 再转头看向‘陈宇’时,清孟眼中的恨意几乎已经化为了实质:“你对她做了什么?” ‘陈宇’终于不再装聋作哑,他并不看她,语气中却带有一丝挖苦之意。 “你已经发了求救信息给祁予,又何必再假惺惺地关心这个不人不鬼的怪物。” 清孟攥紧了拳头,没有去纠正那条求救信息的接受对象是阮溪而非祁予,只是又问了一遍:“你对邢禾做了什么?” “只不过是让她想起了一些不该被遗忘的事情罢了。” 世界意志有着自己的骄傲,它从不屑于说谎,既然都这么说了,邢禾应该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清孟的眉头不自觉地蹙起。 不该被遗忘的事情…… 结合两人刚刚的谈话,清孟已经猜出了他所说的是什么。 前世邢禾曾经亲眼见证过她和清孟的婚礼这件事。 第168章 这不是邢禾——是一力屠尽曙光安置点,无人可敌无人可挡的丧尸王。 ‘陈宇’十分惬意地欣赏着清孟脸上那一瞬间的慌乱,他又添了把火:“所有人都知道,只有邢禾被蒙在鼓里,清大研究员不觉得对于她来说有些残忍吗?” 清孟的嘴唇蠕动着,最终却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她早已经发现了邢禾似乎对于前世她和祁予结婚没有了记忆,但却从来没有主动开口提起这件事。 与其说是不愿,不如说是不敢。 她不敢想象那般爱自己的人得知了这件事情会是什么感受。 ‘陈宇’看了一眼清孟,对方一脸怅然若失的模样。 这个智慧卓绝的高维意志眼底浮起一抹不屑,内心的警惕放低了不少。 果然,这个女人虽然聪明,但也终究是一个放不下情爱只能任人拿捏的傀儡,不足为惧。 就在此时,异变突生。 一只僵硬的利爪突然暴起刺向了‘陈宇’的颈侧。 利爪的速度极快,几乎看不见空中的残影,带着不可阻挡之势袭来。 ‘陈宇’没有躲开。 或者说,对方的速度已经超过了人体所能承受的极限,根本没有人能躲开。 他只来得及看清对方的样貌。 是邢禾。 为了防止意外死亡,‘陈宇’提前对这具身体进行过特殊的改造。 不仅让普通的攻击对其无法命中,即便是命中,承受的伤害也会经过千倍的缩减。 除非到达一定的伤害阈值,无法命中的状态才会被打破,直至死亡。 经过精密的运算,现在的邢禾尚且还对他造不成太大威胁,这次的攻击应该也只会如同之前一样不痛不痒。 ‘陈宇’心中暗自松了口气, 但下一秒,那只手却从身体当中穿透过去,他不受控制地吐出了一口鲜血,头上的白发也多了一大簇。 ‘陈宇’面色惊骇。 怎么会这样?难道…… 他抬头看向面前的邢禾,就见对方的眼睛已经不是寻常的泛白之态,反而是一副银白夺目的颜色。 看起来诡异又妖艳。 寄居在‘陈宇’体内的世界意志瞬间心神震荡。 这不是邢禾——是一力屠尽曙光安置点,无人可敌无人可挡的丧尸王。 ‘陈宇’的第一反应是欣喜。 因为丧尸王的出现也就意味着最后的劫难即将降临,剧情也已经逐渐回归正轨。 但当他捕捉到对方眼中毫不掩饰的杀意时,他才终于想起来要逃。 从被创造出来的那一刻起,异变过后的丧尸王就是整个故事当中的唯一战力天花板。 凭借着世界最强的愈合能力,以及极其恐怖的号召能力。 没有人能杀死她,即便是世界的意志也不例外。 毕竟只要寄居在‘陈宇’的身体当中,它就必须受到故事规则的限制。 世界意志故技重施,操控着空间牢笼试图将邢禾与自己隔绝开。 可那间牢牢困住清孟的透明牢笼却只挡住了邢禾三十秒。 这个怪物的脸上甚至一丝疑惑都没有,两只异变的利爪随意一挥,便将面前的空间之力撕碎。 她如同一头锁定了猎物的野兽一般直直地冲着‘陈宇’而去。 ‘陈宇’一边暴退一边开枪,用尽全力拉开和她的距离。 但子弹打在邢禾的身上就如同遇上世界上最坚硬的铁板一般,直接溅起火花弹开了。 而方才还能在速度上占据上风的‘陈宇’此刻也落了下乘。 邢禾弓着身子,脚尖微微发力,便瞬间横跨五十米的距离,如同鬼魅般出现在了‘陈宇’的身后。 这不是丧尸王速度的极限,而是‘陈宇’所能逃出的距离的极限。 现在的邢禾不知道什么战斗技巧,也不知道如何攻击人的致命之处隐藏自己的弱点。 她的脑中只有最原始的战斗本能,在‘陈宇’还没来得及转过头的那一瞬间,她的利爪便毫不留情地刺进了他的胸口。 血液飞溅,一时间可怖无比。 即便‘陈宇’本身并无**可言,但这股疼痛还是通过与这幅身躯相连的神经在它的脑海中化为了具象的折磨。 啊—— 凄惨的嚎叫声回荡在整个安置点的上空。 世界意志试图脱离‘陈宇’的躯体。 可这时,它才突然惊觉自己感应不到世界中枢了。 就在刚才有人动了手脚,将这里和世界中枢的联系切断了,它回不去了。 这件事情,只有那个女人能做到。 ‘陈宇’的脸色难看,口中骂了句脏话,只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继续与邢禾周旋。 在接下来的半个小时当中,邢禾只是一位地进攻。 ‘陈宇’身上多了数道深可见骨的血痕,那是邢禾的利爪的痕迹。 但作为世界的意志,它自然不可能束手就擒,任由丧尸王单方面将自己碾压至死。 每一道利爪带来的撕裂般的疼痛,他都同样握拳将其反馈到邢禾的身上。 可尽管邢禾被打退了一次又一次,她也只会重新又冲过来,半分不减轻手上的动作,不知疼痛,毫无畏惧,就像是一个机器人一般。 再一次击退邢禾,‘陈宇’的眼中猛然闪过一道狠厉。 心念一动,两人周身五米内的范围便布满了肉眼看不见的空间利刃。 在利刃群形成的一瞬间,‘陈宇’的头发白了大半。 这是超过于世界规则限制的能力,所以一旦使用,这副身体也会受到反噬。 当邢禾再一次冲上来时,她毫无意外地在途中遭遇了锋利的空间利刃群。 血液喷洒而出,染黑了邢禾脚下的地面。 其中一道利刃从她的脖颈处划过,转瞬之间那里便多了一道显眼的规整血线。 邢禾的动作停滞在空中,脸上出现了一丝茫然。 ‘陈宇’的面色一喜,就在它以为此举就要成功的时候! 那道血线却肉眼可见地变得越来越浅,上面还有血迹结痂脱落。 再抬眼看去时,创口竟直接恢复如初,邢禾的表情也再无半点异样。 ‘陈宇’的脸色无比难看,意识体并非不死不灭,如果继续任对方继续下去,这幅躯体一死,便是它破灭消散的时候了。 虽然这并非是它全部的意识,但若是损失了到底会影响本体。 就在此时,‘陈宇’终于意识到了一件事情。 那女人恐怕一早就算到了这一步,已经准备好圈套,正等着自己跳进去呢。 带着血腥气和腐烂气味的掌风近在眼前,邢禾已经又攻了过来。 如果是这样的话…… 就别怪他剑走偏锋了。 冷冷地看向仍然在屏障当中做着徒劳努力的清孟,‘陈宇’心念一动便将禁锢解开。 当清孟显露身形出现在面前时,他的神色已经染上了疯狂的意味。 虽然这种情况下让两人相遇可能会导致剧情出现异变,也意味着这么久的谋划面临着全部落空的风险。 这*是‘陈宇’不想看到的。 但那人想坐享其成,他也绝不可能让她如意。 而此时此刻,某栋大楼的高层,1号正站在落地窗前。 她已经从无人机转播的画面当中看见了这一幕。 ‘陈宇’的猜测不错,她确实一直都在韬光养晦准备有一天能取代它。 而今天确实是十分不错的时机。 但目前看来,‘陈宇’明显并不甘心就这样认输,所以将清孟放了出来。 她很清楚对方这样做的原因。 他想靠清孟来牵制邢禾,甚至以此来和她抗衡。 尽管听起来有些荒谬,但事实上清孟确实是唯一一个能够对丧尸王产生威胁的人。 古往今来所有的故事角色便都是为主角服务的,反派角色更是如此。 在邢禾还没有被完全丰满成如今的形象的时候,命中注定要打败她的人便已经被设定好了。 那就是故事的女主角,清孟。 不过与之相对应的,身为整个世界的宠儿,清孟会在绝大多数危险时轻松化险为夷,却只有面对邢禾时才会有死亡的风险。 失去理智的邢禾和清孟对上,若不是清孟被迫反击杀死邢禾,就是邢禾直接将清孟的身体撕碎。 邢禾死了不过是推动了剧情发生,故事提前走向结尾。 但清孟死了,世界就会崩坏。 前者可谓是正好达到了‘陈宇’的目的。 而后者却是双方都必须避免的,‘陈宇’笃定,她决不会眼睁睁地看着这件事发生。 1号的表情有些复杂,却没有采取任何行动去帮两人解围,只是如同一个旁观者一般见证着这一切的发生。 一方面,和世界意志的本体抗衡耗费了她的全部心力,现在她已经分身乏力。 另一方面,她也不能那么做。 即便1号已经脱离出清孟的意识成为一个独立于所有生命仅仅在世界意识之下的存在。 但追根溯源起来,是前世邢禾的死亡导致清孟耿耿于怀到死,最终成了一道执念,然后才有了她。 在过往的时间中,1号不只一次尝试过出手干涉两人的人生。 为了实现清孟和邢禾长相厮守白头偕老的心愿,她逆天而行保下她们的灵魂,将其延续两世。 为了避免邢禾在重生初期就无法拯救地走上前世的老路,她封闭了邢禾的部分记忆。 可最终两次尝试都冥冥之中走回了既定的道路。 第169章 需要我提醒你吗?前世邢禾也是因你而死的。 虽然两人的灵魂都确实得以延续,但偷梁换柱并没有逃过世界意志的查探。 这一世多了系统的存在来影响邢禾的意识,还引来了‘陈宇’来引导剧情走上正轨。 重生之后的邢禾确实没有在短期之内走上黑化的道路,也如清孟的心愿一般和她重逢相爱。 但她最终还是回忆起了那场婚礼和临死之前的画面,精神崩溃,异变成为丧尸王。 这便足以说明,1号的干涉只能改变一时的现状,无法改变未来的结局。 然后她也终于明白,因果往复,循环有道。 顺势而为还能搏出一个不一样的可能,越俎代庖逆势而为只能加快她们的灭亡。 决定着这个世界何去何从,命运何去何从的人,从始至终都只能是邢禾和清孟自己。 “你觉得自己能为清孟做到哪种程度?” “我会尽全力保护她,不用担心。” 回忆起邢禾那日的回答,1号叹了口气。 如今她能做的事情,便是牵制住世界意志的本体,让其无法再分神去对付清孟和邢禾。 她只能祈祷邢禾的意志力足够强大,能够克制住嗜杀和嗜血的冲动;也祈祷她对清孟的感情足以坚定,让她在变异成丧尸王之后还能认清那张熟悉的脸。 由于一直在试图破坏屏障,屏障消失的第一时间,清孟就有所察觉。 她发现自己的行动不再被禁锢在一方小小的空间当中,再然后便看见了‘陈宇’瞬间而至的身形。 清孟当机立断便开始后退。 她心中清楚,‘陈宇’的能力非同一般,以自己那三脚猫的功夫,如果迎上去就是自取灭亡。 可对方的动作实在是快,以至于空中都出现了一堆残影。 才不过几秒的时间,那双手就要触碰到清孟的脖子了,而她却无法躲开。 虽然清楚对方不可能取她的性命,但拿捏她为威胁邢禾所用,那也绝对是清孟所不想看到的。 就在下一秒,她的视线却忽然地被挡住了。 身前毫无预兆地多了个人。 是邢禾。 对方正挡在自己的身前。 砰—— 沉闷的**相撞声响起。 “你!” ‘陈宇’连连倒退几步,惊疑不定地看向眼前突然出现的邢禾。 这个双目银白的怪物缓缓地转过身去。 看起来似乎转换了攻击对象要对清孟出手 ‘陈宇’的眼神阴沉,现在的局面是他一手造成的,可他想要的却并非是这个结果。 那女人竟然当真稳得住。 当邢禾出现在身前时,清孟的第一反应是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毕竟‘陈宇’提前做足了准备,根本没有留给人反应的时间。 而她也留意过邢禾的位置,对方背对着这边,应该注意不到自己陷入了险境当中才对。 她揉了揉眼睛,发现眼前的场景没有任何的变化之后,心中才多了几分幻觉成真的安定感。 那道可望不可即的背影如今就在触手可及的位置。 鼻腔也充斥着那道让人感到无比熟悉的气息,即便其间夹杂着十分明显的血腥味。 清孟下意识地伸手向前,指尖掠过破烂的衣服,实实在在地触碰到了邢禾的身体。 她紧抿着嘴唇,鼻尖涌上一股潮水般的酸涩。 一个小时前还好好的一个人,现在却满身伤痕,被折磨得不成样子。 当热意逐渐在眼周聚集,邢禾正好转过身来,在如此近的距离,清孟终于得以看清她脸上的表情。 邢禾好看的眉头皱得很深,脖颈的青筋凸起,低吼着龇牙,手指也不安分微曲成爪。 低伏着身子,浑身紧绷,一个劲地龇牙,对于犬科动物来说,这是标准的进攻姿势。 对于丧尸来说,自然同样也行得通。 在这个时候,对于清孟来说,退后才是理智的选择。 毕竟邢禾的牙齿可以轻易地刺破她的喉咙,于现在的她来说,夺走她的生命就如同探囊取物一样简单。 可清孟的脚步却如同焊在原地一般,没有办法移动分毫。 她总觉得,邢禾不会攻击自己。 对方会表现出现这样应激紧绷的状态,也应该有别的原因。 这个念头起的毫无缘由,直到看见邢禾尖尖的犬齿穿破下嘴唇,一滴黑褐色的血珠溢出来。 清孟才终于确定自己的内心所想,颤抖着将那句话问出口:“你……害怕伤到我?是吗?” 邢禾的眼中是深不见底的银白色,按理来说应该没什么情绪。 可听到清孟的声音时,那细长的睫毛却微微颤动了一下,她眨了眨眼,似乎在理解着这句话的意思。 片刻之后,邢禾的喉间发出一声低低的呼噜声,迟疑着点了点头。 清孟眼角那滴眼泪便无声地滴落下来。 看见她脸上湿湿的痕迹,邢禾僵在原地,看起来有些无所适从。 而远处观察着两人的‘陈宇’脸色却越发的难看了。 他清楚地看见,经过了这么长的时间,邢禾仍然没有做出任何伤害清孟的举动。 而清孟说了句什么之后,邢禾竟然点了点头。 两人之间似乎还能正常交流。 它的心里叫嚣着。 不,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丧尸王的诞生便是为了毁天灭地,现在的邢禾早应该失去了所有的记忆,只剩下杀戮的本能。 他能接受对方比自己先一步找到清孟,毕竟它对活人和血腥的气息最为敏感。 但他不相信,对方找到她不是为了将她吞吃入腹,反倒是为了保护。 若是按照这样的趋势发展下去,反派和女主恐怕要走到同一个阵营去了。 剧情崩坏到这种程度,这是绝对不能发生的事情。 ‘陈宇’的目光微沉,事到如今他只能再添一把火。 激怒邢禾,也让清孟彻底认清眼前的根本不是人,而是一只失去理智完全被杀意蒙蔽双眼的怪物。 ‘陈宇’抬起手,一个只针对于邢禾的全新空间力场便塑造完毕了。 这次的空间立场强度更大,除了可以切割万物的空间刀刃之外,还有百倍的重力磁场。 数百倍的重力可以将普通的生物直接挤压成肉沫,当然这对于邢禾坚硬的身体来说效果就会大打折扣。 但即便是能加大其所承受的重力负担,以此来限制行动,对于‘陈宇’来说也是大为有利的。 只不过,强度更大也就意味着对这副身体的损耗也更多,转瞬之间,‘陈宇’头上剩下的黑发就已经不多了。 大概是感觉到了身体四周的异常,邢禾突然回过头来,那双眸子冷冰冰地望着他。 ‘陈宇’不自觉地后退两步,下意识地低下头不敢看她。 但转念一想,那可是一百倍的重力。 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承受得住,即便是丧尸王也不行。 既然邢禾出不去那个重力场,他就没什么好怕的了。 于是‘陈宇’又抬起头来,注视着邢禾的表情。 对方确实如他所想一般,变得狂躁了许多。 因为空间刀刃无孔不入,不可阻挡,而在100倍重力的压迫下,邢禾的身体更是随时都在面临着崩溃的风险。 清孟也注意到了邢禾躁动不安的情绪,她试图更靠近一些来安抚她。 可这人却毫不犹豫地退开了一段距离,她伸出去的手便尴尬地悬在空中。 “邢禾,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对方并没有回答,只从喉咙中发出几声警告的低吼。 明白情况不对,清孟迅速调整情绪,冷静地思考起来。 ‘陈宇’正在一旁虎视眈眈,脸上还隐隐透着一丝得意。 而反观邢禾,却浑身颤抖,像是在遭受着什么难以忍受的痛苦一般。 再定睛一看,她的身上的皮肤似乎在不断崩裂重组。 清孟的心中一沉,她转头去看‘陈宇’:“你对她做了什么?” ‘陈宇’依然没有放弃笼络清孟。 “你是我的女主角,我是你的世界之主,你我本是相辅相生的,我才是这个世界上和你最亲近的人,只要按照规定的剧情走下去,你想要的愿望我都可以帮你实现,真的不考虑改变主意吗?” 清孟垂眸道:“那如果我说,我的愿望是邢禾能够健健康康的活着,和我做一对普通的情侣,相守到白头,你能实现吗?” “不可能。”‘陈宇’的双眼微眯,“她是怪物,你是人类,你们生来就是敌人。” 清孟的眼神中没有丝毫意外,只道:“她是我的爱人,反倒是我和你,永远不可能是同路人。” ‘陈宇’嗤笑一声,似乎对她的话感到十分不屑。 “需要我提醒你吗?前世邢禾也是因你而死的。” 清孟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才坚定地开口:“这一次,绝对不会。” ‘陈宇’咳嗽一阵,呕出一大口淤血,他却毫不在意地将其抹去。 “既然如此就让我看看,在你们两个只能活一个的情况下,是你会杀掉她,还是她会杀掉你?” 话音刚落,邢禾似乎有所感应般抬头看向‘陈宇’,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杀意。 隐藏在‘陈宇’身体当中的高维意志莫名感觉到一股通体发冷的感觉,它毫不犹豫地暴退数十步。 第170章 她退,她便进,直到把‘恶犬’逼到墙角退无可退。 邢禾试图追着‘陈宇’的身形将其灭杀,可100倍的重力实在太过于恐怖。 即便是以她如今的身体素质机能,用尽全力也只是移动了一小段距离。 ‘陈宇’最终抓住机会隐入了尸群当中。 清孟观望四周,周边的尸群没有丝毫要减退的迹象,反倒是特殊行动处的专员死的死伤的伤,战线很快就要崩溃了。 首要的事情是将邢禾救出来。 她必须弄清楚‘陈宇’做了什么。 同在邢禾的身边,清孟却没有任何不适的感觉,没有触摸到什么异样的东西,目光所及之处也是一片正常。 难道—— 这是单独针对于邢禾的? 清孟的目光微凝。 如果是「分析」,说不定能发现什么异常之处。 虽然刚刚才用过异能不久,但她现在的精神力非比寻常,要开启第二次已经不像之前那样困难了。 打定主意,清孟并不拖泥带水,直接开启分析异能。 扫描了一遍邢禾四周的空间。 她立马发现了许多异常的数值。 是重力。 相比起地球的正常重力数值,邢禾身体一米范围内的重力数值增加了一百倍。 不仅如此,她还在空中发现了不少灰白物质,其位置正在不断移动、转变。 能从形状上看出来,那似乎是数不清的小刀…… 但其没有实体,无法分辨构成,也就意味着不知从何处解起。 清孟的额头上出了一层浅汗,她闭着眼睛让自己保持冷静,以图抓到那个破局的关键点。 如果她的预测没有错的话,这应该是和重力压迫同根溯源的。 只要解决其中的一个,便能够将两个困局一同打开。 可即便知道这重力立场的存在,它所指向的对象却摆明了只是邢禾一个人。 没法感受,自然也难以破解。 清孟有些焦躁地闭上眼睛,灰黑的世界当中,尸群正逐渐向中心靠拢。 她看见有两只丧尸冲破防线,从身后扑了过来。 察觉到它们的动作,清孟的反应非常迅速。 可现在长剑已断,手枪也不见了,没有趁手的武器便只能和对方近身肉搏。 她抬腿将其中一只的头颅踢碎,另外一只来不及击退,就只能先以拳代剑和对方周旋。 眼看着清孟即将就要被那只丧尸扑倒,邢禾挣扎着想要过来帮她,可这明显要花费不少时间。 就在这时,有一发不知从何处而来的子弹射穿了那丧尸的头颅,没头的尸体重重地倒在地上。 是阮溪和祁予来了吗? 清孟愣了一下,起身回望,却并没有发现两人熟悉的身影。 环望四周,也并没有人关注这边,这子弹来的无根无据,却又恰好解了她的燃眉之急。 是‘陈宇’? 不可能。 如果他发现邢禾动不了,首先要做的事情应该是将她挟持起来,以此来反制。 他没出现,那便说明他认为邢禾会救她。 现在的情况,倒好像是冥冥之中有人在帮她一样。 清孟皱了皱眉。 这一世重生之后,‘陈宇’从始至终没有动过她,甚至当她以性命威胁时还会第一时间做出反应。 那便说明,她的命是十分特殊的。 但如果说之前的清孟只是对世界意志暂时不会对自己下手这件事有些认知的话。 如今她的心中就有了一个更近一步的猜测。 那就是,命运似乎会对女主角多加眷顾。 当这种眷顾在某一方面具现化出来之后,就变现为了,她不会死在不合适的时间点,不合适的地方。 甚至于说,根本不会死。 其实在前世这一点已经初现端倪。 最直接的证据就是。 丧尸王毁灭安置点之后,只有极其少数的人类作为最后的火种存活了下来,清孟是唯一一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科研人员。 清孟的眼中闪过一道精光,如果女主角真的不会死。 那当她选择和身旁人一起共享百倍重力的时候,这个仅针对于邢禾的陷阱会不会因此直接溃散呢? 清孟无法确定自己的猜测是否正确,但不管怎么说,值得一试。 她快步走到邢禾面前,毫不犹豫地拥住那具冰冷的身体。 邢禾在第一时间抓住了清孟的手想要从这个不软不硬的禁锢当中挣脱。 即便受困于重力力场,对方的力道也不是常人能够抵挡的。 清孟雪白的手腕几乎是在转瞬之间就出现了淤血和肿胀,再然后便是骨折的痛感。 注意到这一点,邢禾下意识地将她的手松开,喉咙中发出阵阵低吼声,略带警告地看向她。 清孟只是眉头微微一皱,并没有放开她,反而又贴近了些许。 直到和这人嘴唇相贴,唇舌相交。 在侵入那处湿热空间的瞬间,清孟的舌尖便传来一股钻心的痛感,她闷哼了一声。 眼睁睁地看着这个散发着熟悉气味的人类靠近自己,邢禾原本该后退,或者一巴掌将对方拍死。 但不知为何心中没有几分真心实意的抗拒,于是她便也没什么动作,直到对方突然贴上了她的嘴唇。 属于自己的领地被侵入,这让邢禾产生了一种极度不安的感觉。 她几乎就要立马闭紧牙关逼退那个软软的小东西。也就是在这个时候,突然有一股热流自上面涌出。 邢禾下意识地做了一个吞咽的动作,甜甜的。 懵懵懂懂的意识似乎清明了些许,但与之相对的,一股渴望不受控制地自身体中升腾而起。 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还想要更多。 于是邢禾包裹住那处温软,开始反复的吸吮舔舐,如同在品尝一道美味的小甜品。 直到耳边的呼吸变得急促,胸口也传来一道推拒的力度,她才意犹未尽地停了下来。 邢禾满意地抬头看去,却发现这个人类的皮肤白的像纸人一样。 对方无力地后退两步,眼看就要摔倒在地上了,她下意识地虚虚抬手将其揽回来。 这时,邢禾也终于意识到了一件事情,身体之上笼罩着的那股异样似乎消失了。 她伸展了一下手指,没有沉重的感觉,也没有无处不在的锋利。 邢禾还在疑惑当中,清孟却瞬间捕捉到了后方那堆攒动的头颅当中含着阴狠之色的眼睛。 对方不知道从哪里搬来一台火箭筒,抬起手,瞄准了身前的邢禾。 砰—— **出膛。 清孟本能地想将邢禾调转过来,换自己去面对即将而至的危险。 毕竟这可是**,即便是丧尸也无法用身体硬扛。 可那具刚还乖乖任她摆弄的身体此时却立在原地不动了。 清孟的眼中涌现出焦急之色:“邢禾,危险!” 邢禾不为所动,只是转过头去抬起手臂。 高速旋转的**带着澎湃的热意飞射而来,还没有爆炸便已经让人感受到了阵阵灼烧皮肤的热浪。 眼前越来越亮,清孟下意识地闭上眼睛。 可预想之中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并没有响起,粉身碎骨的剧烈痛感也没有到来。 世界喧哗吵闹着,尸群和少数**的专员仍然在混战当中,什么都没有发生。 清孟睁开眼睛,然后便看见那枚**此时已没有了毁天灭地的阵势,此刻正乖乖地躺在邢禾手里。 她愣了一下,心中对于这人**的强悍程度有了新一个阶层的认知。 邢禾的嘴唇紧闭着,脸上的不悦看起来很是明显。 就在清孟猜测着对方准备做什么的时候。 下一秒,邢禾突然动了。 她在人群中直接锁定了‘陈宇’的行踪,然后如同鬼魅般直接出现在了他的身后。 ‘陈宇’后知后觉地察觉到邢禾的靠近,可他的反应太慢,什么都没来得及做,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折断了他的双腿。 一股剧烈的疼痛感传来,‘陈宇’猛地扑倒在地上。 但比起身体的疼痛感,心中的绝望显然更加折磨。 果然,下一秒邢禾的利爪毫不留情地插入他的腹部。 ‘陈宇’惨叫出声。 他亲眼看着邢禾面无表情地搅动着这副躯体的肠子,折断他的肋骨。 这一刻心中的恨意已经达到了顶峰。 他蠕动着嘴唇:“我是不会死的!我保证,你会为此付出代价!邢禾……” 话说到一半,‘陈宇’头上的头发尽数变白,绝了最后一口气息。 相比起两个明显超越人类犯畴的人,清孟的反应要慢上很多。 当她发现邢禾已经出现在‘陈宇’的旁边时,邢禾的手已经掏出了那颗尚在搏起的心脏。 她的手上沾满了鲜血,脸上的血迹早已经分不清是你我。 从这一刻起,尸潮尽数褪去,周边所剩无几的专员也终于得以喘息。 16号统计完伤亡情况便准备上去复命,可场地中心站着的邢禾身上散发着一股十分惊人的煞气。 看起来实在不像是那个她印象中那个随性果敢的老大。 她犹豫了一下,只是杵着手上不知道从哪里捡来的木棍站在原地。 其他人也都不敢动作,眼神时不时地扫过那人滴血的手掌,面上很少有成功击退敌人的喜悦,有的只是恐惧和忌惮。 身后喧闹与哭喊的声音似乎都淡化了不少,只剩下让人有些不适应的沉默。 也就在这时,有一个人走向了那道浸着鲜血的身影。 是清孟。 清孟的眉头微微蹙起,嘴唇紧抿着,脚下的步伐却无比坚定。 察觉到有人靠近,邢禾的肌肉绷紧,凶神恶煞地呲牙。 鼻尖耸了耸,闻到那股熟悉的气息,她又下意识地收起爪牙,往后退了一小段距离。 她退,她便进,直到把‘恶犬’逼到墙角退无可退。 邢禾有些懊恼,低低地咕噜一声以示威胁。 清孟没理她,只是自言自语道:“很疼吧?” 其实邢禾身上伤口大多已经治愈消失了,只有腹部那处比较严重的还在缓缓蠕动愈合。 清孟的手指已经在那处地方悬停很久,想去触碰,却连轻轻地点一点都不敢。 最终双手转了个方向,揽在她的腰身后把人抱入怀里。 邢禾的身体明显有些僵硬,想要挣脱出去。 可用的力气却不大,抗议的咕噜声也越来越低,直到最后变为平稳的呼吸,然后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在清孟身上。【魔蝎小说 mo xie xs .c om】 170-174 第171章 她不会出事,只要你死。 清孟的神色缓和不少,总算松了口气。 直到这个画面持续了两分钟,身上的人依然没什么动静,她才察觉到不对劲。 邢禾失去意识了。 因为过于鲜明的丧尸化体征,医院拒绝接收这个病患。 李轩逸的实验室中的设备完善,清孟将此处作为临时据点为邢禾检查身体。 只是,她用尽所有手段也没有查探出邢禾昏迷的原因。 好在对方的生命体征没出现任何问题,她就静静地躺在那里,像是睡着了一般。 除此之外,也有一个好消息。 在实验室当中,清孟发现了李轩逸记录完整的x物质与实验体数据。 根据这些数据,解除丧尸化的试剂有望在一年内研发成功。 某个不起眼的角落当中,一个身穿黑袍的人正在小巷中穿梭。 这人时不时地扶着墙咳嗽两声,便是一摊血液落在地上。 然而他并不为此停留,慌慌张张地埋着头路过一个一个表情麻木的人,似乎在躲避着什么很恐怖的东西一样。 直到穿过早已经打开的安置点大门,回到地表之上,他才松了口气。 “你想去哪?向天?又或者说……陈宇?” 一道女声响起,带着刺骨的寒意,这让男人的身形一滞。 他转过身来,那张脸确实是早已应该在游乐场死去的向天。 可他的表情惶恐而惊惧,与向来淡定虚伪的向天有很大不同。 没错,他不是向天,而是刚刚借尸还魂侥幸逃离的世界意志,又或者说,陈宇。 而此刻站在他面前的,竟然是已经在陈宇手下化作黑烟消散的谌夏。 见到谌夏,陈宇的表情明显轻松了很多,他颐气指使道:“原来是你啊?快帮我离开这里。” 谌夏没有理会他的话,反倒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没想到你也会有这一天。” 陈宇愣了一下,有些迟疑道:“你竟然敢这样和我说话?” 谌夏的眼神忽地低沉了许多:“我等这一天很久了。” 陈宇后知后觉地感受到她身上起伏不稳的气息,他皱了皱眉:“你的命是我给你的,我们异体同生,你不要忘了。” 谌夏嗤笑一声:“我怎么会忘呢?如果不是因为这件事,我怎么会受制于你做出那么多害人的事情。” 陈宇不动声色地后退两步:“话说的再好听也没用,不管怎么说,你也从中受益了不是吗?因为我,你才得以用魂体形态复生,又苟活了这么多年。” 谌夏直直地看着他,眼中的恨意似乎已经凝成了实质:“我知道我不是什么好东西,我也从没想过为自己辩解。” 陈宇感觉到了不妙,他咽了下口水,色厉内荏道:“你知道的,我将你那小女朋友的一举一动都掌握的一清一楚,你猜我是怎么做到的?” 谌夏很清楚,自从上次在游乐场被他陈宇出异常之后,对方就派了人跟踪樊花。 就在昨天晚上,如果不是她及时赶到,樊花差点就要被…… 虽然那人还没来得及做出什么事情就已经去见了阎王。 可当她躲在黑暗中,看见樊花打开房门时那惊恐不安的神情,还是感觉到了心口阵阵疼痛不止。 也正是因此,谌夏下定决心出现在这里,只为了杀死陈宇。 “那个人已经死了,你也逃不掉。” 作为被陈宇制造出的魂体,她的身体中蕴含了一丝他的神识,也正是这一丝神识让她有了杀死陈宇的可能性。 只是,谌夏的生命与陈宇息息相关,一旦陈宇死了,她也会受到牵连。 不过那又有什么关系呢?这几年的时光本就是偷来的,她早就应该和小队的成员一起死在三年前那次尸潮当中了。 现在,也不过是灰飞烟灭罢了。 陈宇的面色一变:“你不是要陪着你那小女朋友吗?一旦我死了,我安排的人就会对她下手,你就一点不为她考虑吗?” 谌夏回忆起了在实验室与清孟和邢禾的相遇。 明明知道自己做了这样的事情,那两个人也不怨,不恨。 依旧那么稀疏平常地同她说话。 想必即便她死了,她们也会保护好樊花的。 谌夏的脸上露出了露面以来第一个真心实意的笑,话音中却带上了一点疯狂的意味:“她不会出事,只要你死。” 陈宇心觉不妙,立马便打算逃跑。 谌夏的反应很快,第一时间上前将他死死地绞捆在地上。 若是平时的陈宇,谌夏这点力气自然是不够用的。 但此时的他刚刚死里逃生,正好处于虚弱期,什么能力都无法使用,也没什么力气。 于是竟真的便被对方的四肢紧紧钳制住,无法挣脱。 陈宇忙不迭地抽出匕首试图将这个疯子的手脚砍断,可早已抱了必死信念的人,自然也不可能会给他这个机会。 谌夏最后看了一眼安置点的方向,什么都没说。 下一秒,一股毁天灭地的波动以两人为中心绽放开来,方圆五十公里的丧尸都瞬间被碾为尘土,活物也尽是四散惊逃。 就连第一层的幸存者也感受到了这股恐怖的气息,惊疑不定地看向外面。 有一小队士兵奉命过来探查,当他们小心翼翼地到达地图上的地点时,现场只剩下一个巨大的坑洞,除此之外,再无活物。 公元2029年12月6日。 曙光安置点经历了一波自从创立以来最恐怖的尸潮入侵。 在这场生死存亡之战中,数十万人因此丧命,军队和各部门有生力量遭到巨大创伤。 所有人都以为人类即将在这不起眼的一天走上灭亡。 可就在尸群出现在安置点的一个小时之后,也就是第五十层被攻破的前夕,安置点当中的所有丧尸突然全部退去。 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也没有人还有心力去想,这是结束,还是短暂的休止。 数不清的尸体堆满了安置点的每一条道路。 而活着的人也宛如行尸走肉般,有人联系不上自己的家人,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有人的家化为一摊废墟,几年的努力毁于一旦。 他们狼狈地站在一片狼藉当中,失去了奋斗和生存的希望。 公元2030年1月1日。 “渴死了!” “到处都是丧尸,高层是不是已经放弃我们了?” “这个鬼天气害死那么多人,我们要去五十层!” 面对着暴动的人群,特殊行动处这十几个人实在显得有些不够用。 但处长昏迷,专员元气大伤,这已经是他们能拿出的全部人力了。 16号转头对属下道:“手上的动作轻点,别误伤。” 那人自然清楚,一见血只会使得暴动的范围越来越大。 正准备开口回应,就见身后一人掏出了手枪,他双眼微缩:“头儿,小心!” 砰—— 距离实在太近,即便是16号也来不及躲避。 她倒在地上,胸口有热乎乎的液体在流淌,这种感觉算不上陌生,她以前也中过枪,只不过不在心脏罢了。 16号想,这次恐怕是要死了。 到了这种死亡将近的时候,她的心里反倒松了一口气,忙忙碌碌这么多年,终于是有时间躺一躺了。 自己这也算因公殉职吧?会被刊登在报纸上吗? 看了看身边乱成一团的局面,她自嘲地笑了笑,恐怕是不行了。 那个人醒过来之后还会记得她吗? 会吧。 如果能在自己年轻时的偶像心中留下一笔,似乎死的也不算没有意义了。 下辈子再见了。 邢少校。 原本是欢度佳节的日子,安置点内却是一片死气沉沉的寂静。 作为抵御尸潮的代价,安置点内的设施大量受损。 防御系统的完全崩溃导致不断有尸群入侵,日夜不停,搅得幸存者惶惶不可终日。 活水系统无力运转,水资源告急,不少幸存者被迫饮用受丧尸血液污染的水源而异变感染。 人**叉感染,差点汇聚成大规模尸潮,上方动用了不少力量才将此次动乱平息下来。 而原本被隔绝在地表的寒气和炎热之气也以天作为时间单位逐步侵入,路上随处可见冻得脸色发白或皮肤干裂口渴至死的人。 在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内,将近半数的幸存者因为极端天气而丧命。 刚*刚才在安置点内习惯了平和安宁的生活氛围的幸存者们似乎又听见了末日的丧钟。 公元2030年2月1日。 有人冲进帐篷,脸色十分惊慌。 “少将,不好了,西边的防御工事被丧尸冲破了一条口子!” 肖为民穿着一身朴素无华的衣服,脚下还踩着一双雨靴,他挂断了手中的通讯,皱了皱眉:“带我去看。” 经历了这么久的浸泡,沙袋的外层本就被腐蚀得不成样子了,水中的丧尸又长年累月地挠,这里会破口子也算不上是多意外的事情。 肖为民冷静道:“派人继续拿沙袋在外围加固。” 副官应声,面色却有些迟疑:“维护工事的人都病了,现在身体还好的都在迎击丧尸,实在抽不出身来,我去吧。” “你身上有伤……”肖为民顿了一下,“我去。” 设备实在有限,救生衣,安全绳还有一架脚手架,这就是全部了。 肖为民面色沉稳地站在上面,手中接过沙袋往下方的口子外面填。 副官一边气喘吁吁地往他手里递沙袋,一边警惕地观察着水面,生怕尸群突然暴起伤人。 半个小时后,沙袋重新将破掉的口子堵上,尸潮也在慢慢退去,一切似乎都回归到相安无事的状态当中。 肖为民谨慎地确认沙袋足够牢固后才转身往回走。 可就在这时,一只速度快到肉眼几乎看不清的丧尸从水里窜出来咬住了他的肩膀。 肖为民闷哼一声,费力地去取腰间的配枪。 第172章 “只有你一个人睡下去多孤独,我来陪你。” “少将遇袭!” 副官脸色一变,他大喊一声示警然后便立马掏枪反制。 砰砰砰—— 可尽管子弹击中,对方的动作也依旧没有半分停滞。 只不过几秒钟的功夫,原本还站在脚手架上的人被拖入水中。 其他人连忙来帮忙拉绳子。 可当大家费劲力气将绳索拉起来的时候,上面已经只剩下一件救生衣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数月来的异常降雨已经转变为持续性特大暴雨。 多地海域有巨型飓风迅速成型,全球海平面以一种极为恐怖的速度上升,r国等数个岛国已经被全境淹没。 大陆地平面排水情况不容乐观,多地已经出现超过一米高的积水。 按照气象学家的观测结果,如果降雨趋势不减,在七日之内,地球或将出现万年难得一遇的特大洪水。 尽管已经尽力压制,但这条信息还是落入了某位幸存者的耳中,然后在极短的时间内传播遍了整个安置点。 上层毫无回应的冷处理更是让所有人都惶恐不安,开始怀疑起这条信息的真实性。 直到某一天,第一层开始大规模渗水。 如果说,在这之前曙光安置点还能勉强作为一个尚有些御敌能力的地下堡垒来让人类安身。 在这之后,这里便变成一个巨大的坟墓,只要继续待在这里,就逃不过被淹没的命运。 人们终于大梦初醒般,开始大规模出逃。 数不清的人聚集在安置点的大门门口,似乎离开这里便能争取到广泛的生机。 可当他们到达那里时却看见了数量多到数不清的沙袋,以及一层又一层由军人尸体组成的防水坝。 外面是浑浊而又肮脏的积水,看起来似乎不深,但却看不见任何活物。 可若是抬眼看向远处冒出头的几个山峰,就会明白并没有那么简单。 考虑到排水的问题,曙光安置点修建时特意选择了整个b市地势最高的位置。 所以风平浪静是假,万丈深渊才是真。 这浑浊的水面掩埋着的不止野草灌木,田埂大路,还有曾经无数人生活过的整座城市。 暴动的人群被震慑住,不敢再往前半步。 公元2030年2月11日。 安置点内储备的泥沙木头等资源告罄,所有泄洪手段都失去了材料支撑,洪水最终一泄而下。 原本达官要员居住的五十层首当其冲在半天之内被完全淹没,存活的人们被迫向上迁移。 但洪水仍然在以每日两层的速度逐渐向上倒灌。 安置点秩序彻底崩坏,无数人为了抢夺着那五百多只水上载具而失去了自己的生命。 在死亡的阴影下,人们克服了对深水的恐惧,他们重新又聚集在安置点的出口处。 除了少数几波乘船离开的人之外,还有不少慌不择路的人仗着自己水性好直接跳下了水。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他们身上,想见证他们能游出去多远。 就在第一个人下水的一分钟之后,原本平静的水面突然如同煮沸的水一般翻腾起来,数不清的丧尸从水面之下冒了出来。 浸泡在水中的人皆是面色大变,挣扎着一边呼救一边奋力地往岸边游。 可那群丧尸似乎在水中更为灵活,只是转瞬之间它们便蜂拥而上,将那些漂在水面上的人类团团围住。 在一阵此起彼伏的惨叫声之后,尸群散去,水面只留下几乎隐不可见的血迹。 岸边上的幸存者不敢在此地久留,重新又返回了安置点,麻木不仁地随着洪水的涨幅而流动迁移。 他们似乎并不知道自己要往何处去,但又清楚自己能去的只有那一个地方。 安置点的第一层,也是死亡的代名词。 “快带着病人转移!” “快点!洪水要来了!” “设备!!!把设备和药带走。” 这次转移,上层一共派出了五十名士兵,以此来维护这次转移的人员安全。 但即便是在转移过几波人员的前提下,各个医院的病号和医护人员加在一起也还有一千多人。 大多的医护人员需要承担搬运和照看病患的职责,对于即将靠近的洪水是威胁和时不时可能会涌现出来的尸群几乎毫无还手之力。 这样看来,这么些人手就显得有些不够用了。 为了保持秩序,方便行动,队伍被分为泾渭分明的两部分。 前面的大多病情较轻,尚有余力搬运资源,是可以帮忙应对尸群的人。 后面则是只能被搀扶着行走,或是毫无行动能力的重病患者。 江平安自然也在转移的队伍当中,她的身体已经好了很多,可以下地奔走了。 但手上的伤没有好全,不能提拿重物,只能帮着分担一些轻点的药品。 按照分配原则,她应该在前方。 但是肖雨被人抬在担架上,落在队伍后面。 江平安放慢了脚步就这样跟在她的身边。 虽然遇到了不少游走的丧尸,但那些士兵动作十分利落果断,所以一路还算是风平浪静。 前方队伍已经到达下一层的入口,后方的洪水紧追,离队伍末尾的一众病患也不远了。 看着肖雨熟睡的容颜,江平安的心中安定下来不少。 就在这时,人群中却突然出现了骚动,原来是队伍中部有个医生突然发起疯来。 “这后面的人都是累赘,有什么资格活下来!” 起初,没人把医生突然的嚷嚷放在心上,直到他的情绪越来越激动,将身边几个躺在担架上的病人尽数推倒在地。 “来!你们看。这个人站都站不稳,这个人根本没法离开呼吸机的,还有这个,裤子里已经拉了一兜了,你们真当自己是天神下凡,救得了一时救得了一世吗?” 在数日来连轴转的状态当中,医护人员情绪出现失控的情况也并非是什么很难理解的事。 于是有人当起和事老劝道:“少说两句吧,大家都不容易。” 可这医生却根本听不进去。 “我不是在劝谁,我是在通知你们。” 说到这里,他怪笑一声。 “哈哈哈哈哈!反正药和设备都已经被运走了,现在站在这里的都是毫无价值的人,大家就一起去死吧。” 江平安还没来得及听清人们在吵闹些什么,下一秒,一阵失真的音乐声响起。 有人打开了录音机。 然后这股嘈杂尖锐的声音愈渐放大。 反应过来的士兵已经出手将医生击毙,可那录音机却没在第一时间被关闭。 周边游荡的丧尸尽数被吸引过来,很快,一次大型尸潮即将集结完成。 原本还在看热闹的人都变了脸色,一个劲地往下一层赶。 但后方队伍却因为中间的骚乱被拦在原地,无法前进分毫。 洪水的蔓延趋势很快,已经追上了队伍的尾巴。 队尾的士兵毫无防备地被卷了进去,再无声息,这下,人群彻底陷入了混乱当中。 生死面前很少还有人能兼顾别人的生命,除了少数人还没有放下担架,其余人都已经将患者丢在一旁去逃命了。 肖雨也是被抛弃的那一个。 但好在,她的身边还有江平安。 浑浊的洪水已经将不少病患卷入湍流之中,耳边丧尸的嚎叫此起彼伏。 江平安的内心有些发凉。 双手依然处于绵软无力的状态,所以她很清楚,自己没有办法拖着肖雨逃离这里。 但是要一个人逃吗? 似乎也没想过。 那剩下的就只有一个结局了。 她有些庆幸早上的时候自己毫不犹豫地拒绝了清孟随大部队一同前来接应的提议。 当时,江平安只是想着研究丧尸病毒溶解试剂这件事本就已经耗费了好友不少心力了,没必要让她跟过来白跑一趟。 现在看来,这个决定反倒阴差阳错地救下了清孟的性命。 江平安松了口气。 所有人都在一窝蜂地往下一层挤。 在推搡的过程中,有不少人倒地,就如同多米诺骨牌一般,一个影响一个,剩下的人也越发地举步维艰。 就在这时,有丧尸冲进人群。 被挤的双脚离地连呼吸都不顺畅的人们无法反制也无法逃跑,这便成了一场毫无悬念的屠杀。 不过几分钟的时间,尸体已经堆成了一座小山,堵死出口,也彻底切断了所有人的生路。 江平安没有关注身边的喧闹和哭嚎,只是蹲下来,仔细地描摹着肖雨那看起来虚弱而又平和的容颜。 似不舍,又似是解脱一般,她嘴里嘀嘀咕咕着说了很多话。 在满天洪水即将淹没过来的时候。 她郑重地躺下身,牵起肖雨的手。 “只有你一个人睡下去多孤独,我来陪你。” 公元2023年3月1日。 在过去的这段时间当中,安置点内存活下来的人口不过五千。 官方办公地点迁移至一层,这个曾经人迹罕至的地方,现在已经搭起了一座又一座临时帐篷。 洪水淹没至地下二层,即将与地表持平。 人们彻底丧失了生的希望,开始在这里等待死亡的到来。 某一天,一个穿着朴素正装的女人找到了实验室的门口。 这里的位置十分隐蔽,几乎没人能没找到,严格意义上来说,她还是第一位不请自来的客人。 不过,对方看起来似乎并没有什么恶意,而且,再加上心中早早便出现的那股隐隐约约的预感,清孟也算不上有多意外。 她将人请进来,率先自我介绍:“我是清孟,怎么称呼您?” 看着面前这张再熟悉不过的脸,1号恍惚了一下:“你叫我1号就好了。” 第173章 代价是什么? 清孟听说过1号的大名。 但与想象中的运筹帷幄,冷血无情不同,这人从见到自己的第一面开始情绪就波动起伏,看起来丝毫没有作为指挥官的稳重。 清孟确信自己没有见过对方,即便是一面之缘也没有。 邢禾确实曾在她面前提到过‘1号’,但听起来两人也并不熟识。 所以这个情绪变化便显得十分可疑。 清孟的目光微微发散。 或许,很多疑惑不解的事情,对方会给出答案。 “您认识我,对吗?” 1号顿了一下,似乎有些不习惯这句话里的疏离。 “嗯。” 清孟看着对方那双看起来有些沧桑的眼睛:“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1号沉默了半晌,然后才缓缓开口道:“上一世。” 尽管早已经有了心理准备,清孟的面上还是不受控制地产生了些许变化。 她思索着,试图从姓名中找出与对方有关的记忆:“你叫什么名字?” 1号终于抬头看向她:“我没有名字。” 清孟愣了一下:“为什么会没有名字?” 1号谨慎地措辞:“如果一定要问的话,你也可以叫我清孟。” 清孟的心神震荡,她唰地一下站起身来:“你……叫清孟?” 意识到清孟有些误解,1号开口解释道:“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我并非上一世的你。” 听见这句话,清孟激荡的心绪才终于平复下来:“那你是什么?” 1号的表情有些复杂:“我——大概算是是你的执念。” “执念……” 提到执念这个词,对于这一世的清孟来说,是有些晦涩难懂的。 毕竟她前半生的人生算得上是顺风顺水。 虽然母亲早逝,但严格的父亲同样也没有亏待过她。 考上心仪的大学,毕业后便在自己喜欢的领域深耕,做出了不少成绩。 如愿和自己暗恋的人结婚,度过了几年平平淡淡的生活,虽然最终遗憾地走向分开。 但总的来说,也不至于耿耿于怀到要记挂很多年的程度。 当然,这些都是在恢复记忆之前。 自从恢复所有记忆的那一日起,向来遇到什么事情都淡然处之的清孟第一次懂了不甘心这三个字的重量。 为什么她明明爱的是邢禾,最终却还是在命运的裹挟下不得不和祁予协议结婚。 为什么她明明爱着邢禾,最终却反倒在不知情的情况下阴差阳错地结束了邢禾的生命。 就因为这是一本小说,就因为她是女主角,就因为邢禾只是一个从出生就注定成为炮灰的反派吗? 她不理解,也不接受。 所以此刻,只是轻轻重复了一遍这两个字,清孟的心中就已经有了数。 她抬头看她:“那你现在是……” 1号解释道:“现在依然是意识形态,这具躯体是我捏出来的,不是真的血肉。” 意识形态,那倒与陈宇有些相似。 清孟犹豫了一下,还是将那句话问出了口:“是你让我又活一世吗?” “不算。” 又活一世这个词语不太妥当,毕竟清孟本来就处在无限的循环当中,只要这本小说还存在,她就不会死。 1号纠正道:“我只是保留了你的记忆和意识,当然,邢禾也是。” 邢禾也是?清孟有些意外。 “那她身上的系统是?” 1号回答:“世界意志修正剧情线的工具。” 清孟点了点头表示清楚,说到世界意志…… “世界变成现在这样,是因为世界意志被消灭了吗?” 1号摇了摇头,正色道:“我今天来找你正是要说这件事。” 直觉对方即将提到的不会是什么好消息,清孟的目光微敛,静静地等待着她的下文。 “世界意志并没有被消灭。” 清孟的面上闪过一丝惊愕:“没有被消灭?那天被邢禾杀死的是……” 1号叹了口气,眼中满是忌惮道:“那只是陈宇的身体,以及世界意志降临在他身上的部分意识,你可以把它理解为分身。” “那世界怎么会变成这样子?我清楚地记得剧情不是这样的。安置点不该这么早就毁灭,邢禾不该陷入昏迷,平安和肖雨她们也不应该……” 清孟的手下意识地攥紧,她尽力遮掩着自己的情绪,可说出口的话还是带上了一丝颤音。 “就因为我试图改变剧情吗?” 作为从清孟的情绪当中衍生出来的独立意识,1号自然清楚她的迷茫和无助,但她却似乎没察觉到一般。 她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而问了句:“介意我吸烟吗?” 清孟沉默着没有回答,1号就当她默认了。 从包里抽出一支女士香烟,火星明灭间,她继续开口。 “某些事情的转变确实与你试图改变剧情走向有关,但并非全部,起码,世界提前毁灭这件事不算。” 清孟紧皱着眉,开口自带一股冷意:“那是为什么?” 1号站起身来,将烟雾吐向排气口。 “如果说一开始世界意志是为了将剧情拉回正轨,但从分身被灭杀的那一刻起,他的目的就变了。” 清孟迟疑了一下,说了一个最不可能的可能性。 “你的意思是,为了报复?” 可1号却回过头来看她:“是。” 清孟的眼中有愕然,也有不可思议。 就这样简单? “可是他既然愿意专门降下一抹意识来将剧情拉回正轨,不应该更加……” 不应该更加爱惜这个世界的一草一木,爱护整个世界的生灵吗? 1号听懂了清孟口中未尽的话。 她冷笑一声:“在他眼中可没什么草木生灵,只有永恒不变的数据和文字罢了。” 清孟的胸口有些沉重:“那……如果世界毁灭了,我们还会有下一世吗?” 1号摇了摇头:“按照洪水的走势,最多只有三十分钟,这里就会被淹没了。你一死,循环和轮回就此中断,所有人都不再有下一世,世界意志也会就此瓦解。” 清孟难得有些不解:“我们对他做的事情,值得他堵上自己的性命来报复吗?” 这个问题恐怕只有世界意志本身才能回答。 1号只道:“说到底,世界意志也各有异,喜怒无常的多的是,可不是每个都同创世父母一样。” 清孟沉默了一会儿:“那现在还有别的办法吗?” 1号将烟头按熄:“有。” 清孟转头望向她,眼中不自觉地流露出一抹急切的希望。 “要怎么做?” 明明只剩下三十分钟,1号看起来倒却不急不慢的。 “我曾经想过要取代世界意志,这些年间,也一直在暗自积蓄力量为其做准备。” 1号顿了一下,看向实验室深处那个安静的房间,似乎知道那里躺着的是谁。 “但直到那天他和邢禾对上的时候,我才认清我们之间的力量悬殊还是太大了,仅仅是牵制对方就需要我付出全部能量了。” “取代他?” 如果按照1号所说的那样,她只是从前世清孟的执念当中独立出来的一道意识体。 就凭这样就要取代如同世界意志这样庞大的存在的话,似乎有些过于天方夜谭了。 看出她的怀疑,1号也不恼。 清孟不清楚女主角这三个字代表着什么,自然会觉得她是不自量力。 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或许你对自己的能量并不清楚。但如果我说整个世界都是围绕你展开的呢?” 1号看向她,眼中闪过一道似欣赏似自豪的情绪。 “而我从你的执念中诞生的,如果要论替换世界意志的人选,没有人比我更合适。” 清孟的眼中思绪流转,1号说的话说服力确实很强,只是她的动机是什么呢? “你为什么想要取代他?” 1号的目光投过来,好像在看她,又好像在看某个路人。 “你想和邢禾在一起,也想跳出这个无休无止的循环,不是吗?” 清孟愣了一下,没想到对方的答案会是这个:“为了……我?” 过了半晌,1号的嘴角勾了勾,露出一抹有些无奈的笑:“当然。” 清孟的表情茫然,似乎不理解对方为什么会为自己做到这种程度。 “毕竟我们本来就是一体同生的,没有人比我们更亲密。” 1号的表情看起来很认真。 同样的话陈宇也说过,可这话从她的口中说出来就莫名有了一种更让人信服的魔力。 可当清孟愣在原地时,1号的态度却一下又变得随意了起来。 她似开玩笑般道:“你把我当做你的亲人就好,妈妈女儿都可以。” 清孟顿了顿,却还是应下了:“好。” 1号的眉毛弯了弯,心情看上去不错。 “言归正传,在和世界意志周旋的过程中,我虽然一直处于劣势,但也找到了一个能够曲线救国挽救现在的局面的方法,只是代价不小,需要你自己定夺。” 清孟的目光坚定:“你说吧。” 1号缓缓开口道:“我可以复制当前世界的历史人物数据,将其投放至一个全新的世界。在那里所有死去的人都可以复生,他们会忘记发生过的一切,不再受制于固定的命运轨迹,只会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 清孟的心中微动,如果是这样的话,平安她们就可以复生了。 “代价是什么?” 第174章 既然重新变回健康人,大概是会结婚生子,度过普通且幸福的一生吧。 1号平静地道:“你会化为那里的世界意志护佑众生,从此,你不再是你,不入轮回,也不再拥有往世记忆。” 清孟的目光深邃,似早有预感,只道:“嗯,那你呢?” 这种时候不关心自己,反倒还问起她来了,1号怀疑清孟没有理解这句话的含义,于是又解释了一遍:“我的意思是作为清孟的你,会死。” 清孟点了点头:“我听见了,所以你会怎么样?” 1号哑言,这人还是那么倔强,只要看出一点异常,就非得打破砂锅问出个结果。 她笑了笑:“我也算是你的执念,解开了就好了。” 执念解开的结果是什么?自然只能是消失,化为尘埃。 清孟垂下眼睫没说话。 就在这时,一阵叮铃铃的声音响起。 是清孟的通信器响了。 “你好,我是清孟。” “清孟姐,我是樊花。” “清孟姐姐,我是兜兜!” 电话那头除了樊花的声音还有邓包包的声音。 这几月她们一直和清孟住在这所实验室当中。 樊花闲不住,白天的时候会去医疗队帮忙打打下手。 实验室无聊,邓包包也爱跟在她屁股后面跑。 按理来说,两人现在应该是没空给她打电话的。 “你们怎么突然打电话过来了?” 自从谌夏消失后,樊花的性格变了很多,再不复往日的天真欢快,每句话出口似乎都带着沉甸甸的重量。 此时,尽管还有个小朋友在身边,她的语气听起来也依然难掩疲惫:“没什么,只是水涨得有些快,邢禾姐还好吗?” “还在睡。” “还是没醒吗……” 樊花抬头看着已经蔓延到离帐篷不过一公里左右的洪水,有些替清孟感到遗憾。 清孟顿了顿:“注意安全,实在不行你就带着兜兜一起回来吧。” 樊花清楚,人类的命运已经到尽头了,其实在哪里都一样。 但她还是回答:“好,过会儿就回来。” 邓包包也脆生生地道:“清孟姐姐,我们马上就回来啦!要等我喔。” 清孟的语气柔了柔:“好。” 一阵蹦蹦跳跳的脚步声走远,看来是邓包包离开了。 樊花却没有挂断电话,听筒那边一片沉默。 清孟知道她有话要说,于是耐心地等待着。 过了好久。 樊花似不经意地开口:“好久没见到小夏了。” 曾经,樊花问过她,谌夏是不是已经死了? 当时清孟回答的是不知道。 她确实不知道。 而现在,樊花又问了一个问题。 “清孟姐,你说我还能见到小夏吗?” 清孟安抚道:“一定会的。” 得到这个答复,樊花的心似乎安定了许多。 “那我先去忙了。” “再见。” “清孟姐再见。” 说是再见,但其实两个人心里都清楚,没有再见的那一天了。 看着她挂断电话,1号笑了笑:“已经决定好了?” 清孟回过头看向身后的房间:“邢禾会怎么样?” 1号思索道:“既然重新变回健康人,大概是会结婚生子,度过普通且幸福的一生吧。” 这话不算太绝对,毕竟自己本身就是执念的产物,邢禾也未必真的就能乖乖地忘掉一切。 但1号也没把这句担忧说出口,她清楚清孟对邢禾的感情,最好还是不要让对方知道有这种可能性的好。 清孟目光翻涌,最后只是说了一句。 “好。” 1号点了点头:“那我们开始吧。” “等一下。” 清孟突然开口,1号有些意外。 “怎么了?” 她本以为清孟有什么十万火急的事,但对方却问了一句实在无关紧要的话。 “你真的没有名字吗?” 1号哭笑不得:“真的没有。” 清孟却认真地看着她:“那我给你取一个名字吧?” 1号愣了一下,名字承担的情感与念想实在太多,在大多数情况下都是作为人类的专属物存在的。 她只当自己是一个独立于世界之外的异类游魂,所以只是用1号当作代称就足够了。 可如今清孟却说要给她取一个名字。 “都到这种时候了,没有必要……” 清孟的嘴角浅浅勾起:“你不是我唯一的亲人吗?” 她的眼睛是纯粹的黑色,如同珍珠一般很好看,而在这一瞬间仿佛又焕发出了尤为鲜亮的光彩。 1号不自觉地被感染,答应了对方的提议:“那……我和你一个姓就好。” 同一个姓,就像真正的一家人一样。 “那你就叫清云吧。” 云起,无处不存在,云散,自由无拘束。 “还不错……” 堂堂四十岁的成年女性,清云却在这时有些难为情了。 她浅咳了一声:“还要再看看邢禾吗?” 这次,清孟没有再回头。 “不了。” 清云点了点头:“好,那我开始了。” 下一秒,一股奇妙的波动以这个小小的实验室为中心扩散开,将整个安置点都覆盖在内,然后再迅速地延伸扩大,直至世界的尽头。 万物都突然停滞了下来,不管是逃命的人,还是奔腾的水,都定格在原地。 少了哭嚎喧闹,空气便显得分外寂静了。 但这幅诡异的画面当中,还有着一件更为奇特的事情。 那就是有一个人,还在移动。 “这倒霉女主竟然走了这条路,系统,你倒是想想办法啊。” 系统的语气有些无奈:“宿主,这是女主自己选择的,我也没办法阻止啊!” “我好不容易找了个老婆,她要是不记得我了怎么办?” 系统冷漠道:“宿主,别忘了祁予可是女主角的官配,你才是外来者。” 阮溪有些心虚:“那又怎么样?女主角本来也不喜欢她,我不管,反正我的任务完成了,我要奖励。” 如果系统有表情的话,此刻它应该是大为震惊的:“你的任务完成了?” 阮溪理直气壮道:“我的任务是挽救这本小说不让它烂尾,又不是非得把两个女主角凑一对,你就说现在结局是不是比以前好多了吧?” 系统有些迟疑:“是……吧?” 阮溪一副理当如此的表情:“那好,给我发奖励,我要……这个这个还有这个!” 系统一言难尽道:“你不觉得你要的太多了吗?” “你就说你给不给吧。”阮溪活脱脱一个泼皮无赖。 系统沉默了一会儿:“我去申请,不保证。” “好哦,相信你~” 似乎不知不觉间换了一副天地。 听觉比视觉更先苏醒。 一阵激昂动听的音乐由远而近,邢禾莫名觉得有些熟悉的感觉。 好像是——婚礼进行曲。 邢禾缓缓睁开眼,面前是个装潢精致的礼堂,身边坐了不少身穿正装和礼服的人,似乎是在举行婚礼,而她身上也穿着一套制式特殊的深黑色制服。 暗色的袖扣,洁白没有一丝褶皱的衬衫,走线精致明显看得出纯手工打造的外套。 邢禾不喜欢这种华贵而不具实用性的衣服,衣柜当中也很少备,但对于这一套她却算不上陌生。 这是前世担任城防军总指挥时,她经常穿着的制服。 前世? 邢禾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裸露在外的皮肤依然是不健康的惨白色。 不过腹部的洞口已经愈合了,心口上方那道穿锁骨而过的贯穿伤和脖颈处的伤口也已经恢复如初。 记忆碎片一闪而过,然后留下的又是一片空白。 怎么回事? 邢禾的脸上闪过一丝迷茫。 “邢指,想什么呢?” 一道女声从旁边传来。 邢禾转头看向一旁,即便对这人并不感到熟悉,她的脑海中也第一时间浮现出了对方的身份。 她的副官,白璐。 此刻白璐正看向她,眼中带着些许担忧。 邢禾这才注意到,她手中正在倒水的杯子已经盛满溢出来了。 她连忙将其放归原位。 “没什么。” 白璐提醒道:“婚礼快要开始了。” 邢禾点了点头:“好。” 庄重的婚礼进行曲响起,在回过神时,身穿婚纱的女子和一个身穿西装的女人已经从红毯上走过了。 不是一男一女,邢禾有些意外。 不过更为奇异的是,看着那个身穿婚纱的背影,她的心中竟莫名涌上一股熟悉的感觉。 这人她认识吗? 邢禾注视着新娘的背影,等待着一睹她的容颜。 可当音乐声渐弱,穿着婚纱的人转过身来,那张脸却突然变得雾蒙蒙的,让人看不清晰。 邢禾揉了揉眼睛,依然没有什么改观。 她转头看向自己的副官:“白璐,新娘是谁?” 白璐回答:“祁总没有对外透露新娘的姓名,不过,听说是个有名的研究员。” 邢禾皱了皱眉,有些不知所云。 毫无预兆地,心口突然有一股钝痛传来。 她伸手捂住胸口,可那股疼痛感却愈演愈烈,似乎有什么东西将整颗心脏狠狠剖开了一样。 邢禾的四肢逐渐变得麻痹,她想开口呼救,可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只能浑身绵软无力地倒了下去。 入眼是灯火通明的礼堂,有些刺眼,邢禾下意识地闭上眼睛。 再睁眼时,那股剧烈的疼痛依然存在,就连手心也被温热的液体浸透了,黏黏糊糊的不甚舒服。 眼前却是灰蒙蒙一片的天空了。 这是哪里? 耳旁的喧闹与嘈杂回答了这个问题。 “丧尸王死了!” “我们真的胜利了!” “人类可以活下去了!” 丧尸王?说的是自己吗?【魔蝎小说 mo xie xs .c om】 【正文完】 第175章 我好像认识她。 邢禾费力地转过头,然后便看见欢欣鼓舞的人群。 有大仇得报的解脱,有喜极而泣的眼泪。 而在那人群的最后方,是一双惊愕懊悔的眼睛。 好奇怪,她死了怎么会有人难过呢。 叮铃铃—*— 是闹钟的声音。 现在是早上七点钟。 一个奇怪的梦,邢禾从床上坐起来,情绪却久久没能平息。 “小禾,该去公司了!” 是奶奶在外面叫她了。 邢禾应了声:“好。” 吃完小老太准备的早餐,邢禾便开车去了公司。 离九点还有差不多一个小时,过完合同数据之后,EN的祁总也该过来会面了。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周秘书就来通知了。 “邢总,祁总来了。” “请她进来。” 话音未落,一个身穿白色休闲西装的女人已经悠哉悠哉地走了进来,对方身上的香水味有些浓郁。 不知道是不是前调的花椒和姜黄气息有些刺鼻,邢禾对这人的第一印象就不是很好。 她不动声色地伸手:“祁总您好,我是ST的邢禾。” 对方只是轻飘飘地看了她一眼:“EN,祁予。” 不注重社交礼仪,十分自我,不是好对付的角色。 邢禾在心中对祁予下了定论。 也就在这这时,祁予却先她一步,直截了当地开口了:“邢总,我不太喜欢你。” 邢禾皱了皱眉:“那贵公司所说的合作?” 祁予嗤笑一声:“也没什么必要了,我跟你待在一起不舒服。” 邢禾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却也不作强求:“既然如此,周秘,送客。” 周秘书的脸上带着职业微笑:“祁总,这边请。” 祁予没说什么,转身便走了。 等到周秘书回来时,看见的便是邢禾周身低沉的气息。 其实以老板的性格来说,能让她情绪变化如此之大的人还真不少见,她有些犹豫要不要将祁总的那句话转达给她。 看出秘书的欲言又止,邢禾淡淡开口:“有什么话就说吧。” 周秘书小心翼翼道:“祁总让我给您带一句话。” 邢禾手上的动作一滞:“她说什么?” “她说,你忘记了一个人。” 一句无头无尾的话,邢禾疑惑过一段时间,可最终也只能将其埋在心里。 转眼间,五年时间过去。 邢禾三十岁了。 公司逐渐走上正轨,很多事情已经不需要她亲自过目了。 身边的好友大多已经成家生子,只有她还依然一个人。 看见别人脸上洋溢的幸福笑容时,邢禾也会偶尔羡慕,但却从未起过要和谁步入婚姻殿堂的想法。 或许是祁予那句话一直在心中提醒着她。 邢禾竟真的感觉自己好像遗忘了一个很重要的人。 是谁? 她不知道。 又或许这也只是一个毫无缘由的执念,等时间久了自然就好了。 邢禾将车在车库中停好。 打开门,短视频的声音便传了过来。 “奶奶,您看什么呢?” 小老太把平板拿得很远,脸上带着一副老花眼镜,嗔怪道:“你奶奶我看短视频呢,别打扰我。” 邢禾在她身边坐下,笑了笑:“我来看看您在看什么呢。” 邢禾将目光投向屏幕。 上面是一个扎着麻花辫的女生,眼睛圆圆的,脸上还有个小酒窝,看起来活力四射。 “大家好,我是樊花,今天这期是我和我女朋友的恋爱vlog。” “小夏,快快快你来说两句!”她对着镜头外道。 “大家好,我是谌夏,樊花的女朋友。” 另一道声音是有些磁性的女声,只是明显带着一些不常在镜头面前露面的羞涩之意。 邢禾的脸上有些惊讶,自家小老太还挺开明,都看上两个女生的恋爱vlog了。 她欲言又止道:“您还挺潮……” 听到这话小老太不乐意了:“小禾,不是奶奶说你,这都什么时代了,你不会还用有色眼镜看待别人的性取向吧?” 邢禾有些尴尬:“奶奶……我没有。” 小老太狐疑地看了她一眼:“真的?” 邢禾无奈道:“真的没有。” 小老太点点头:“那还差不多,你看人这两小姑娘多般配,都懂得怎么疼人,不比那毛毛糙糙的大小伙子好。” 邢禾失笑:“您说的是。” 说到这里,小老太的话头就停不住了:“小禾啊,我说你准备什么时候成家啊?总这么一个人也不是办法呀。” 邢禾轻车熟路地搪塞:“只是还没遇到合适的,您别着急。” 小老太瞪了她一眼:“你每次都这么说,从来都没改变过,你知道不知道,隔壁老江头的女儿都带对象回来了。” 邢禾对这个老江头有些印象,以前是市医院的主任医师,和小老太同一个歌舞队的,她偶尔会提起他。 于是她顺从地问:“什么时候的事情,那人好吗?” 小老太眼前发亮:“好喔,老江头的女儿本来就是医生,铁饭碗勒,找这个对象听说还是个军官,两人感情好的很。” 邢禾由衷地祝福道:“那就提前祝他们百年好合了。” 小老太又像是想起什么般道:“不过……就是有些奇怪,老清头说大家一起去看看老江头的女婿,帮他把把关,他却不怎么乐意,说死了不让我们去。” 邢禾没多想,只是道:“毕竟是人家的家事,不方便吧。” 小老太点了点头,表情看起来颇有些遗憾。 “对了,我找老清头借的报纸忘了还,正好你孟姨从国外回来了,你把报纸带过去,顺便给她带点刚买的土蜂蜜。” “好。” 虽然其实从没见过小老太口中的老清头和孟姨。 但三十岁的年纪,邢禾自然是已经对这种类似走人户的活动感到习惯了。 小老太去拿她买的土蜂蜜礼盒了,邢禾走向桌边,上面正摆着一张报纸。 是一张折叠起来的军报。 邢禾将其拿起来:“奶奶,这是哪天的?” 小老太的声音远远传来:“昨天的,你也看看,上边有个小女娃怪厉害的勒!” 邢禾低头看了一眼。 朝上的那面标题是大大的几个加粗字体,还有一张半身照片。 女孩穿着军装,双眼奕奕有神。 英雄女兵曲筱荣获一等功。 确实是让人敬佩。 小老太将礼盒递给邢禾:“喏,拿好,报纸可别伤着了,你清叔叔宝贝着呢。” 邢禾随口问:“清叔叔喜欢收藏报纸吗?” 小老太摇了摇头:“那倒也不是,只不过这张有些不一样,大概是你清叔叔很喜欢这个女娃吧?” 邢禾好奇地追问:“他们认识吗?” 小老太失笑:“不认识。” 过了一会儿,她又解释道:“不过你清叔叔以前是当兵的,他想让他女儿也和他一样入伍,但那孩子是个犟的,没同意。或许是这样,所以看到这个小女娃才会有些感慨吧!” “原来是这样。” 小老太叮嘱道:“后门最右手边那栋,你可别找错了。” 邢禾回答:“您放心,a09,我记住了。” 现在才刚初夏,气候不热不冷,正好适合步行出门。 邢禾拿着礼盒和报纸,很快就走到了那处目标别墅的门前不远处。 就在这时,正好有人从里面开门出来。 看背影是个女人。 穿着卡其色的长风衣,一头及腰的长发微曲,整个人随性而又大方。 不出意外的话,她应该很好看。 邢禾对于陌生人向来只保持最低程度的好奇,有交往价值的就多留意,没有的就一眼而过。 美或丑既不是加分项,也不是扣分项。 所以当邢禾意识到自己正不自觉地期待起这个人的脸会是什么样子的时候,她也有些惊讶。 还没等邢禾探明这莫名的好奇心从何而来,那人已经转过身。 女人是典型的瓜子脸,五官立体深邃,嘴角轻抿便透露出一丝似有若无的冷意,显得整个人有些不好接近。 可今日的阳光不错,微风拂过,树叶影影绰绰地打在女人的脸上,她下意识地抬手挡在眼前。 那丝冷意便融化不少,只剩下那双桃花眼中淡淡的懊恼之意。 她没有带伞。 我好像认识她。 这两句话同时浮现在邢禾的脑海当中。 肢体反应比大脑更快一步。 在意识到对于陌生女士这个举动有多冒犯之前,她已经将对方纳入自己的伞荫之下。 两人的距离骤然缩短到一个十分暧昧的范围。 清孟眉头轻蹙,其实被这个人傻愣愣的目光直直地盯着,实在是有些冒犯。 但不知为何,她的心中却没有升起半分的抗拒。 甚至于就连对方靠近时,清孟也没有选择后退。 相反,心脏剧烈地跳动着,心跳声愈渐震耳。 清孟不得不得出一个结论,自己似乎很激动。 就好像…… 为了此刻她已经等待了很久一样。 清孟不偏不倚地看向邢禾,却正巧与那双情绪涌动的双眸对上。 又一阵轻风拂过,将两人的发丝扬起,也将笼罩在往事上的点点灰尘吹散。 她的脸上挂上了一抹如冬雪初融般明媚的笑意。 “好久不见。” “阿清,好久不见。” 正文完【魔蝎小说 mo xie xs .c 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