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庵堂学女德》 第220章 不妙 韩旭从篝火前过来,递过一串烤藕片给师兄。 顺着师兄的视线,他看到了站在帐篷前,不知道在说什么的两个女娘,他在师兄身旁坐下,咬了一口手里的藕片,含糊地说道:“师兄刚刚看到没,你的好表弟一副不认识你的样子。” 燕非时垂下眼眸,转了转手中铁签,随后抬头望着向漆黑夜空,淡声道:“挺好。” “是挺好。”韩旭学着他的样子,俊秀疏淡的面庞上,是前所未有的兴味,“师父如果还在,一定会很高兴。” 他的这位师兄,从小就是个怪人。 不是说他长相奇怪,而是不同于一般婴儿,他极少哭闹,等稍微大一点儿,给他两根竹片,他都能坐在地上看一天。 据说师父在捡到他之前,一直担心师兄脑子有问题。 周琰,不,应该叫曹峥,他本是曹家血脉,其父乃曹家二郎,师兄的二舅舅,因曹家出事,他以金蝉脱壳之法,从抓捕曹家人的禁军手里逃脱,但因受伤颇重,一直没敢现身,后与一农女成亲,诞下儿子曹峥。 曹峥四岁那年,其父伤势复发,眼看不久于人世,临死前,他找上带着两个徒弟在山里清修的无为子,也就是燕非时和韩旭的师父,请求对方能收留曹峥。 曹峥自幼好动,虎头虎脑,天不怕地不怕。 用一句话来说的话,就是整个人透着一股欠欠儿的气质。 从进山的第一天,他就挨了小燕非时一顿胖揍,因为他拿尿去滋小燕非时的书,看着因为曹峥的到来,总算有了两分人气的大徒弟,无为子到底留下了曹峥,并为其取名周琰,以作孤儿收养。 韩旭躺到地上,双手枕在脑后,“师兄,你越来越像个人了,挺好的。” “怎么?我在你眼里,不是人?”燕非时不是很想搭理突然变得感性的某人。 韩旭耸耸肩膀,“你揍我们的时候,就很不是人。” 有个小心眼又声色不露的师兄,他和周琰可谓是被他揍着长大的。 燕非时没有说话,咬一口洒满辣子的藕片,目光越过韩旭看向了帐篷前俏丽的小姑娘。 温砚云的突然造访,令温知宜深感奇怪。 但还是那句话,来都来了,总不好把人赶走。 于是,她把人喊到一旁,询问她怎么知道自己在这里,以及她过来有什么目的。 温砚云小声道:“大姐姐你下马车的时候,我看见你了。” “这伪装果然没什么用。”温知宜小声嘟囔了一句,低头看了眼身上男装。 温砚云道:“大姐姐,你要小心点,二姐姐也来了,她也看到你了,我见她盯着你看了好久,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能出门了?”温知宜好奇问道。 不是说伤得很重么,脸上的疤还没掉完呢。 她在心里嘀咕一句,面上平静道:“我不找她麻烦就罢了,她还想找我麻烦,你自己长点心吧。” 温嫦依会毁容,与她可没关系。 温砚云小脸僵了一下,低下脑袋解释道:“大姐姐不在府里,你还不知道,阿父要送二姐姐入魏王府了?” “嗯?这什么时候的事?”原本还漫不经心地温知宜,表情一下子变得严肃。 入魏王府? 温家这是打算站队了? 糊涂,真老眼昏花了不成,这不是老寿星上吊,自寻死路么! 不行,她身上还挂着温家女的身份呢,温家一旦倒霉,她能好过吗? 自己不想活,不要带上她啊! 温砚云不知道大姐姐的脸色怎么一下变得这么难看,她就是觉得二姐姐先前看大姐姐的眼神太过凶狠,不知道在算计着什么,所以想着来告诉她一声而已。 她怕怕地说道:“我是听库房的妈妈说的,阿父在让人给二姐姐备嫁妆,点明了要挑好的贵的,说是要送去魏王府的。” 谢氏虽然走了,但她经营的人脉还在。 这些人自然而然归到温砚云手中。 她年纪小,又失去母亲,一些滑头的降不住,好在还有两三忠心之人。 “对了,还有一件事。”她似是想起什么,“大兄也要成亲了,娶的就是李家表姐,等秋猎过后,阿父就要送李家表姐归家,然后请媒人上门提亲呢。” 一嫁一娶,温家与魏王府关系,真亲如一家。 当然,温嫦依不能算嫁,因为魏王早就娶了魏王妃。 可温嫦依入魏王府,就代表了温泽川态度。 魏王母子必然早就有拉拢温家的意思,送来温家的外孙女李婉,除了想通过她加深和温家关系,恐怕宫里那位惠妃娘娘,早就打算好了让她择温家一子嫁。 温家之前不接茬,如今突然改变主意。 难道真是被除爵这一事给打击到啦? 这就麻烦了。 温家意图下场,如果她不姓温,她只当看一场戏,偏偏她和温家有斩不断的血缘关系。 她得想想,自己怎么从温家这个火坑跳出去。 见大姐姐一脸深思,像是遇到什么难题,温砚云试探地问道:“大姐姐,你没事吧?”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温知宜回神,对上温砚云暗含担忧的脸,她摇了摇头,说道:“我没事,你......”刚开了一个头,后面的话不知如何出口,难道要她说,温家眼看到头了,你赶紧离开温家。 她一个未及笄的小姑娘,又如何离开温家?离开温家又能去哪里? 谢家? 谢家看起来平静了,但隐藏在冰山下漩涡才是要人命。 除非谢氏和谢家断绝关系......对了,她也可以和温家断绝关系啊,她记得在什么地方看过,男子若要和宗族断绝关系,可以递交《出族状》于官府备案。 男子都行,她们女娘......应该也行吧? 一个隐约的念头在脑海闪过,她对温砚云道:“俗话说,宁跟讨饭娘,不跟当官爹,你要不让你娘把你要过去,再让你娘和谢家分清关系,你们母女二人离开京都生活吧。” 这话听起来就很不妙。 温砚云紧张起来,“是、是要出事了吗?” 有些事情,着实不好明说,例如她觉得魏王当太子的机会很渺茫,温家投资魏王,还不如投资肃王呢,肃王至少在边疆,有实打实的军功,魏王有什么? 也就有文臣的几声夸赞。 虚无缥缈的,真的让人很不放心。 “哎,你别紧张,都是我的猜测,也做不得准。”温知宜先安抚了一句,接着道:“我就是随口说说,你听听就是,权当是答谢你今日前来相告的恩情。” 其他再多的,那就没有了。 喜欢我在庵堂学女德请大家收藏:()我在庵堂学女德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21章 出事 温砚云回去的路上一整个心事重重。 心里惦记着事,难免顾不上看路,在碧珠担忧的眼神中,深一脚浅一脚地回到温家别庄,直到眼前突然黑了下来,二门门上挂着的灯笼光,被什么东西挡住,一道阴影打了下来。 她恍然抬起头,对上一双涌动着质问的眼。 “你去哪儿了?” 温嫦依眯起眼睛,冷冷地问她。 “见过二娘子。”碧珠佯装无意上前一步,挡到温砚云前面,一面福身见礼。 她这一开口,原本紧张的气氛散开,温砚云垂在身侧的手捏紧,故作镇定道:“坐了两三日马车,我有点闷了,到附近走了走,二姐姐你问这个做什么?” 温嫦依戴着面纱,露在外面的眼睛,阴沉沉地盯着她。 “六妹妹,你知道对我撒谎,是有什么后果吗?” 她的语速并不快,声音也很轻,没什么份量,表情却近乎冷峻,尤其是那双透着癫狂的眼睛,给温砚云带来不小的压力,她又想起了府里私底下流传的话。 ——二娘子被气疯了,让人逮来好些小猫儿,拿剪刀一刀一刀给剪死了。 ——她把猫血敷到脸上,说是能消疤。 ——夜里珍玉阁全是‘喵儿,喵儿’的叫声,陈婆子起夜差点没吓死。 一阵秋风吹过,温砚云抖了抖胳膊,眼里尤带着尚未散去的惊恐,结巴地回道:“我、我真的就在附近走了走,时辰不早了,二姐姐,我要回去睡了,你、你自己逛吧。” 话音落,她拉着碧珠逃也似的跑了。 温嫦依的眼睛跟随她身影转动,那双呆滞中染着阴森的眼,就那么直勾勾地注视着她的背影。 ...... 振奋人心的秋猎,在众人期盼中来临。 天公作美,阳光明媚,秋风飒爽,肃穆威严的禁军,整齐划一静立两旁,飘摇的旌旗赫赫作响,宣德帝简短的发言后,角手吹响号角,寂寥而不失豪情的战鼓声,在旷野丛林中悠扬回荡。 做好准备的众皇子,以及各家的郎君们,在号角响起的瞬间,争先恐后冲进山林。 宣德帝同样骑着马,与政事堂的几位相公们,不紧不慢地往林子里去,剩下女眷们结伴说笑,不时听着有侍从来报,谁谁谁打了一只大虫,谁谁谁打到了熊瞎子。 燕非时同样带着人入了林,去的方向正好是宣德帝选择的方位。 至于空有一身力气,却不会拉弓的温知宜,只能自个儿在空地上骑马玩儿,然后撞上同样策马飞奔,带着面纱撞来的温嫦依。 两匹马儿险险避过,刮起的风扑了温知宜一脸,身后传来细微声响,电光火石之间,她几乎是本能地往后一仰,一条火红的马鞭沿着她脖颈划过,鞭子尾部蹭着她脖颈,带来一阵火辣辣的痛。 她转头看过去,对上一双得意的眼。 吃什么也不能吃亏。 温知宜拽紧缰绳,迫使马儿调转方向,两匹马一前一后你追我赶。 温嫦依冷笑一声,一鞭子拍向马屁股,“驾!” “打了就想跑?”温知宜身体前倾,小腿贴着马腹,眼睛紧紧盯着面前的人,眼里是势在必得的自信,马蹄声如滚雷,在地面炸开一串尘土,急速奔驰的身影拉成一道模糊的剪影。 原本说笑的娘子,很快注意到场上情况,有人问道:“那是谁家的娘子,马术倒是不错。” “哟,快追上了。”旁边的娘子道。 “你瞧后面那匹马儿的腿。”有人提醒。 “咦,这倒是奇了,居然是顺拐的。” 旁边的人捂嘴笑:“这叫走马,比起其他马儿,不止性格温顺的多,跑起来还没那么颠簸,虽然爆发力不足,但却能长时间保持高速奔跑,可是马中极品。” 就在几位娘子交谈间,温知宜离温嫦依只有一臂之远。 这么近的距离,足够温知宜报复回去。 许是注意到后面动静,温嫦依眼里闪过一丝疯狂,一把抽下发髻上的折股簪,往后狠狠刺进马股,马儿吃痛,发出一声痛苦嘶鸣,四蹄飞踏,往前冲去,刚好避开后面甩来的马鞭。 这样做的结果就是,马儿不再受人控制,温嫦依几次差点跌下马背,她死死抱着马脖子,无法再去控制方向,只能眼睁睁看着马儿往人群里冲了过去。 “啊啊啊!” 女眷们吓得花容失色,尖叫声此起彼伏。 见势不妙,温知宜忙策马追过去,几次甩鞭子想套住马腿,都以失败告终,眼看失控的马朝着几位上了年纪的太夫人去了,那里还有一个三四岁的小女娘...... 自己找死,非要带上别人。 温知宜拽紧缰绳,对着马股重重一鞭子。 她策马追上去,单手拉住缰绳,另一只手握着马鞭,目光盯着前面一人一马,她呼吸放到最缓,眼看两匹马儿距离不断拉近,找准机会她一鞭子抽了过去。 鞭子击中马头,鲜血当时就流了下来,那马在这股力道之下,不受控制地往右偏了三分,脚下轨迹跟着偏转,擦着前方几人跃过,带起的风吹得几人摇摇欲坠。 “轰!”的一声。 温嫦依座下马匹,终于力竭倒下,连人带马倒地不起。 “咴律律.....”一声高亢的马嘶,温知宜座下骏马高高抬起前肢停下,喷洒出一道长长的鼻息。 “你们怎么回事?看不到这边有人吗?” “就是啊,怎么骑马的,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差点就撞到我们了。” “我看到了,就是后面这个去打前面那个,我们才差点被撞的。” “我也看到了,我说你一个小女娘,心怎么这么毒,有什么天大的矛盾,非要喊打喊杀,你也忒狠了些,你爹娘是怎么教你的,伤到咱们大家,你赔得起吗?” “你是哪家的,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我定要寻你父母好生说道说道。” 温知宜刚刚勒住马,还没从马背下来呢,先对上一双双充满愤怒和诘问的眼睛。 喜欢我在庵堂学女德请大家收藏:()我在庵堂学女德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22章 自作孽 “娘子!” 目睹一场人命官司差点出现,从远处跑过来的观棋,手软脚也软。 刚刚过来,注意到其他人全都愤怒地瞪着她们娘子,她脑子里稍微一转,差不多就明白怎么回事,于是,她连忙上前解释道:“诸位娘子误会了,分明是她先欺负我们娘子的。” 观棋伸手指向某个罪魁祸首。 “你什么意思,你一个小丫鬟,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 “可不是,这里是什么地方,容不得你们撒野!” “有什么恩怨,牵扯到无辜之人,就是你们的不是了。” “这里这么多人,你们骑马乱跑,踩到谁吓到谁你们担待得起吗?” 众人七嘴八舌讨伐主仆二人。 不怪她们生气,任谁差点命丧马蹄,这心情就不可能好。 男人们去打猎了,留下父母妻儿子女,三三两两游玩散心,所以这里不仅有各家主事娘子,也有上了年纪荣养天年的太夫人们,还有正是活泼好动的小郎君小娘子,各个皆是金尊玉贵之体,哪里受得住惊吓。 眼下四处都有小孩儿扯着嗓子的哭声。 温知宜有些头疼,眼眸扫过对面一双双谴责的目光,这是犯了众怒了呀。 “诸位。”这时,人群外传来一道略微苍老的女声,一位绛红色绣福寿纹褙子,棕色印金马面裙的老夫人,拄着一条龙头拐杖慢步走来,“我想,这位小娘子,应不是有意。” “原来是南安郡王太妃,见过太妃娘娘。”有认出来人的娘子,连忙福身见礼。 南安郡王府,在各大勋爵之中,地位非同一般。 南安郡王这个爵位,乃是世袭罔替,第一任南安郡王,正是太祖皇帝之堂弟,与皇室关系历来亲近。 没想到会有人替自己说话,温知宜松口气的同时,眼睛悄悄打量过去,认出她正是之前差点被撞上的那位太夫人,原来竟然是南安郡王府的太妃。 她生出一抹庆幸。 自己刚才要是没有拼一把,这位南安郡王太妃万一出事,纵使最后查清是温嫦依起头,最后她恐怕也会被牵连。 好人有好报,这不就应验了。 南安郡王太妃也在看她,见她生的唇红齿白,面若桃花,先生了两分欢喜,眼睛再从她脸上落到她隐隐颤抖的右手,脑海闪过方才她不顾一切的英姿,原本的两分欢喜又变成了七分。 “是个好孩子,刚才真是多谢你了。” “是呀,真是吓死个人了。”南安郡王太妃身旁的娘子,心有戚戚然地说道,“不怕你们笑话,那马飞驰过来的时候,我这颗心差点从嗓子眼蹦出来,人也动不了了,两条腿僵僵的,和那石墩子也没差别了。” “太妃娘娘和郡王妃都是有福之人,自然会有人前来相救。” 世上总不乏恭维之人,有南安郡王府开口,原本怒火中烧的诸位娘子,一点点冷静下来。 这时候,终于有人想起温嫦依,“哎哟,那人没事吧?” 众人一阵恍然,齐齐转头看去,相视一眼后,结伴着围了上去。 “呀,有血。” “不动了,不会是死了吧?” 死倒是没死,昏过去了而已。 看到这边动静的禁军,拿着长矛走了上来,询问清楚缘由之后,两位禁军上前抬起已经半死的马匹,看到马匹左脸上伤及骨头的鞭痕,暗暗瞄向温知宜的余光写着佩服。 马匹被移开,露出下面温嫦依。 她的情况很不好,右腿呈现一个十分扭曲的姿势,面纱不知什么时候掉了,满是疤痕的脸就这样露在众人眼中。 “我天,你们看她的脸。” 有胆小的娘子吓得捂住嘴巴。 “这人是谁?有谁认识吗?”说话的娘子目光在她鲜血不止的腿上扫过。 有和温家相熟的人家,颇为不确定地说道:“这......我倒是看着有点眼熟......有点像是温家的二娘子?” “哪个温家?” “先宣宁伯府温家。” “原来是这一家......” 周围看戏的众娘子窃窃私语,不时有人拿眼睛扫过温知宜,猜测她是不是就是那位名声在外的温氏元娘。 知道温嫦依身份,众人自然不好不管,她这个情况,必然得请大夫,好在这里就有太医,不用再跑去下面的城镇里找,当即就有娘子让身边的妈妈跑一趟,又叫人把人抬去阴凉处。 “啊!” 温嫦依被痛醒了,因为太过疼痛,甚至没发现自己正被悬空抬着。 “我的腿,我的腿。”她突然感觉不到右腿存在,惊慌地起身要去摸自己的腿,确认是不是还好好的在那里,然后刚伸出一个指尖,右半边身子立马发出一阵尖锐到令人牙酸的痛。 她瞬间冷汗涔涔,嘴唇发白发颤,“痛,啊啊,我好痛。” “你别动了,太医马上就到。”有娘子见她痛的那个样儿,像是感同身受般,头皮一阵发麻。 “呜呜,我的腿,我的腿是不是断了,好痛啊。”温嫦依哭的涕泗横流,余光不经意瞥到温知宜,她猛地伸手扑向她,“都是你,都是你,是你害我!” “哎哟,你可别再动了。” 众人手忙脚乱劝温嫦依,又顺着她的话转头看向温知宜。 还这么生龙活虎呢,看来是死不了了。 有些遗憾地叹息一声,温知宜撩起眼皮,似笑非笑:“是我害你?你不拿鞭子打我,我会追赶你吗?”说着,她往右偏了偏头,让脖子上的红痕暴露在阳光中。 她冷笑一声,质问道:“你要不是心虚,你跑什么?” 她肌肤本来就白,皮肤又薄又细腻,衬得脖颈上泛红泛紫的痕迹越发令人心惊。 众人闻言立马转头看向另一人,没错过她脸上一闪而过的躲闪,心底当即生出一股厌恶。 “你打我一鞭子,我还你一鞭子,哪里不对?”温知宜语气平静而又理直气壮,对于满身是伤的温嫦依生不出半分同情,“你的马会发疯,不是因为你拿簪子伤它的吗?” 好啊,原来是自己犯浑呢。 她们还在这里可怜她? 那还不如可怜刚刚那个差点命丧马蹄的自己吧。 “行了,把人放下吧。” 原本提议把人抬去阴凉处的某位娘子,表情立马变得不咸不淡。 喜欢我在庵堂学女德请大家收藏:()我在庵堂学女德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23章 魏王侧妃 “不行!你们不能不管我!”总算察觉到情况不对,温嫦依瞪了眼说话的娘子。 “哈,怎么?你还缠上我了?” 这位娘子也是一个吃软不吃硬的。 你态度好一点,服个软,道声歉,她也懒得和她计较,但你要是蹬鼻子上面,那她也不是好惹的,温家而已,她且不放在眼里。 “你......”太痛了,腿太痛了,温嫦依心焦火辣,小脾气冒出来,“你们要是不管我,就等着魏王殿下问罪吧!我可是未来的魏王侧妃,我要是出事了,你们都别想跑!” 该说不说,人的脑子被痛楚占据时,理智就会被抛到九霄云外。 威胁别人,换取自身利益,这在性命攸关之时,不失为一个可行使的办法。 唯一的问题就是,威胁的人选要斟酌好,既不能地位太低没本事,又不能地位太高,因为这很可能威胁不到对方,反而激怒对方,给自己增加一个敌人。 在场的娘子,身份不一,温嫦依所选之人,还真不是籍籍无名之辈。 这位娘子正是成国公府的大娘子何氏。 一个面对温知宜尚能直言不讳的人,岂会被温家一位庶出的女娘威胁。 她不屑地掀起唇角,阴阳怪气地笑起来,“哟,原来是魏王侧妃呢,刚好,魏王妃就在这里,不如请魏王妃前来瞧一瞧,认不认识地上这一位日后的妹妹?” 站在人群里的魏王妃身形一僵。 注意到众人看来的目光,她勉强扯出一抹客套的笑容,从人群后面走了上来。 “怪道有点眼熟,原来是王爷外家的表妹。” 这话就很有意思了。 不承认,不否认,单以血缘关系论。 “既然是魏王表妹,那照顾表妹的事,便交托给王妃吧。”何氏笑眯眯道。 谁都看得出来,这是一个烫手山芋,魏王妃却不得不接,她笑容有些勉强,回道:“这是自然,劳烦诸位娘子了。” 比起看不懂眼色的温嫦依,魏王妃显然更会做人。 俗话说,礼多人不怪。 她一声“劳烦”,原本有些不满的娘子,表情也好看了些许。 除了何氏,她斜了眼地上的人,意味深长道:“不劳烦,就是没想到,原来魏王好这口。” 好家伙,这话可真是......一点不避讳。 能说,会说,多说点。 没人关注的温知宜,眼神晶亮地看着何氏。 周围响起窸窸窣窣的笑声。 魏王妃的脸一红,感觉呼吸有些不顺,垂下半拉眼皮,她甚至不敢去看其他娘子们别有意味的眼神,害怕从她们的眼里看到笑话和讥讽,她从来没有这么丢人过! 想着想着,心里难免生出两分怨恨。 怨温家家风不正,不把女儿教好;怨这温二娘胆大包天,还没进府就敢借王爷耀武扬威;更怨王爷头脑发昏,居然真要纳这温家二娘,温家的笑话闹的还不够吗? 但她身为魏王妃,魏王府的女主人,这些话她不止不能说,还得尽力为王爷周旋,至少不能让王爷留下一个爱好新奇的名声。 人群散开,魏王妃留了下来,看着又哭又叫的温嫦依,眼尾闪过一抹狠厉。 然而沉浸在痛苦里的温嫦依,完全没有发现魏王妃脸色的变化。 “太医呢,太医怎么还没来,你们是不是就是想痛死我,好不让我入魏王府。”惨白着一张脸的温嫦依,用一种愤怒而又戒备的眼神瞪着看起来就端庄高贵的魏王妃。 正室和妾室,从名分定下的那一刻,就是仇人。 魏王妃深吸口气,安抚道:“表妹别急,已经叫人去催了。” “呸,我一定会入魏王府的,你别想拦住我!”温嫦依才不信她的话,觉得她就是在拖延时间想痛死她。 “......这些事情,自有王爷做主。”魏王妃脸皮下透着不耐烦。 这个时候,温嫦依哪能听进这些,她痛的乱喊乱叫:“你等着,我一定要告诉表兄,你欺负我,我要让表兄给我做主!” 旁边又传来那种窸窸窣窣像是偷笑的声音。 魏王妃的脸绿了一下,深吸口气告诉自己别和蠢货计较,好在提着药箱跑来的太医,将她从温嫦依混沌无序的喊叫声里解救出来。 她连忙让开位置,退后两步,唯恐避之不及。 不远处的温知宜,也正在接受郑永安问询。 “无量天尊,娘子下次可不能再冲动了,这马儿疯起来,人力哪里能及,万一磕到碰到哪里,等郎君知晓,那不得把老奴我给生吞了。” 听到他这夸张的语气,温知宜很想给他一个白眼。 郑永安喋喋不休:“娘子您这妹妹,真是胆大包天,这里的各位娘子,哪一个没点出身,纵使温将军在,也不敢像她这样颐指气使,她脑子不会是摔坏了吧?” “本来就坏。”观棋撇嘴。 郑永安结束完心底猜测,把注意力调转回去,“娘子的伤没大碍吧?正巧太医来了,让他来给娘子你瞧瞧。” “不必。”温知宜摇了下头。 “还是得看看,郎君让老奴照顾您,哪知道一个错眼......”郑永安露出如丧考妣的表情,“哎哟喂,等郎君回来,娘子您说,我是先给自己三巴掌好,还是给自己五巴掌好?” 没等温知宜回答,他又自言自语道:“要不还是十巴掌吧,郎君看我打的多,也许就不好罚我了呢。” 温知宜神情古怪地看着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的郑永安。 啊这...... 这跪的是不是有点过于丝滑? 你就这么接受了?还不一定会挨训呢?你就想好给自己十巴掌了? 没看出来,燕郎君还是这么一个暴躁的性子啊? 燕非时:“......!!!” 常觉风评被害。 听闻温家两位女娘,策马出事的消息,一路疾行而来的寿王,目光扫过宽阔的草甸,精准找到和郑永安站在一处,微微皱着眉一脸深思的温知宜。 她没事。 寿王绷紧的身躯放松,没有走上去,一脚深一脚浅地原路返回。 喜欢我在庵堂学女德请大家收藏:()我在庵堂学女德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24章 草木皆兵 他出现的突兀,离开的也奇怪。 好在并没多少人察觉到寿王曾在这里短暂的现身了一下。 温知宜回过神,抬起眼睛的瞬间,目光落到对面一点一点的身影上。 “温娘子在看什么?”注意到她目光的郑永安,循着她的视线看了过去。 温知宜道:“那个人我怎么感觉有点眼熟。” 郑永安表情变了一下,但很快恢复如常,“啊,那个应该是寿王,您看他走路,寿王自生下来就有足疾,好在有一位当尚书的外阿翁,倒也平平安安长大。” 不知是不是错觉,温知宜总觉得“平平安安”四个字从他嘴里出来,被带上了一种讽刺的味道。 她侧目看了郑永安一眼,他眼睛还在看对面的人,保持着惯常站姿,双脚并拢,身躯微微前倾,仿佛随时准备听命。 可能是听错了吧。 心底暗暗一笑,温知宜摇了摇头,可能是刚刚经历温嫦依偷袭,难免有点草木皆兵。 ...... 与此同时,刚刚经历一场刺杀的秋猎队伍,同样精神紧绷。 秦王捂着鲜血淋漓的手,看着亲卫处理地上刺客尸首。 来的共有十人,俱是内劲期高手,他们折了将近五六人,这才把十名刺客斩于刀下。 “这些刺客,来的突兀,倒像是专门等在这里。”秦王贴身太监赵敬忠神色严肃。 这只能说明,他们的路线,早有人知晓,更甚于,随行之人中,怕是就有内应。 秦王脸色冰冷,目光越过赵敬忠,看向剩下的亲卫,这些亲卫自然看出王爷怀疑,立马跪到地上以表忠心,“王爷,我等定拼死护送王爷平安出山。” 秦王眼里的光明明灭灭,各路思绪在脑海迸散,最终汇于嘴角一抹礼贤下士的温和笑容,“你们的忠心,本王自然知晓,等本王顺利返回,你们的父母妻儿,本王定会叫人好生看顾。” “是,多谢王爷。”剩下的亲卫齐声回道。 赵敬忠道:“王爷,您手上的伤不能耽搁,咱们得赶紧回去。” 秦王眯起眼睛,眼里精光一轮,“不急。” 这怎么能不急。 赵敬忠恨不得插上一双翅膀带着王爷飞出去。 这么大的礼,他不好生回报,对不起挨的这一剑。 秦王心底有了决定,转头看向郁郁葱葱的山林。 俗话说,月黑风高夜,鸡鸣狗盗时。 但其实在这不见头不见尾的森林深处,更是各种阴谋诡计滋生的温床。 秦王的刺杀是一桩,宣德帝遭遇的刺杀,则是第二桩。 宣德帝虽然已有十六位皇子、十三位公主,总共二十九个儿女,但他其实也不过才五十有四,离耳顺之年还有足足六年时光呢,他自然也不服老,骑马打猎不在话下。 相随的官员,除政事堂的两三位相公外,其余勋爵官员,皆是宣德帝铁杆一党。 因而当刺客出现时,所有人的第一件事,就是上前把宣德帝挡在身后。 “你们是何人指使,竟敢行刺陛下,可知这是何罪!”南安郡王眉眼冷凝,指着身前刺客,冷声呵斥。 “杀!” 这些刺客并不多言,抽出武器一拥而上。 很快树林里响起兵器碰撞的打击声,还有不知是谁的惨叫,顺着树林四散开。 “郎君,前面有人打斗。”牵着马做护卫打扮的周琰精准锁向声音发出的方向。 韩旭策马过来,马背上挂着猎来的野兔狐狸,“那边好像是陛下他们的方向?” 他嘴里说着好像,语气却充满笃定。 周琰摸摸下巴:“这是哪个大聪明的主意?” “有些人,心急了。”韩旭放下弓箭,野兔的血,顺着马腹滴落,一株野草在鲜血中,呈现刺眼的红。 燕非时没有说话,他漫不经心地抬眼,从微略晃动的树枝扫过,那里像是有人短暂停留,但不知因何缘故,又突然毫无预兆离开,显示主人的心急。 韩旭注意到师兄动作,知道监视他们的人这是走了。 他们选择和宣德帝一个方向,就是为了让人监视他们。 因为只有暴露在某些人眼前,当某些事情发生的时候,他们才能打消某些人的怀疑。 可惜,有人心急了,想要一劳永逸。 却不知道这样做的最大可能,是导致全盘皆输。 “郎君,咱们过去?”周琰跃跃欲试。 刺杀老皇帝啊,他爱看。 燕非时轻夹马腹,“走。” 几人到的时候,前面打斗正酣,数不清的黑衣刺客,与禁卫军缠斗在一起,旁边还有人放冷箭,令人防不胜防。 作为北衙禁军大将军,温泽川自然陪同在列,他骑在马上,以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姿态,将宣德帝及其他王公贵族护在身后,他脸色冷肃,指挥人破开一道口子,好让陛下及其他人得以离开。 燕非时等人的出现,很快引起宣德帝及黑衣刺客注意。 但见他并无帮哪一方的意思,宣德帝这边的官员露出失望之色,倒是那些黑衣刺客松了口气,把他们暂且抛到脑后,专心对付面前一波一波不怕死的禁军。 “原来是国师大人。”南安郡王再次开口,郑重地对燕非时揖礼,“有贼子袭击陛下,胆大妄为,狗胆包天,此等违逆不义之辈,着实该死,还望国师施以援手。” 有些事情,没人提起的时候,可以任其死活。 但一旦搬上台面,碍于表面的和平,燕非时也不能拒绝。 他深深看一眼南安郡王,拱手回礼道:“这是自然,不必郡王开口,此等乱臣贼子,理应枭首伏罪。” 他抬起右手,做了一个“上”的手势。 顿时,燕非时所带的护卫,以极其强悍的姿态,加入前面的战局。 三方人打的难分难舍,杀声震天,骑在马上的燕非时面上却无丝毫变化,他十分闲适地抚着马脖,骨节分明的手指贴在马脖一侧轻轻拍了拍,像是在安抚受到惊吓的马匹。 就在这时,温泽川骑着的马儿突然急促喷着鼻息,四蹄烦躁地在原地踏了踏,摇头晃脑,原地打转,随后在众人大惊失色的眼神中,以一种横冲直撞的气势冲向宣德帝。 喜欢我在庵堂学女德请大家收藏:()我在庵堂学女德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25章 四兄弟 面对疾驰而来的骏马,被护在身后的王公贵族,各个脸色吓得煞白,脸上写满惊骇,慌张地往后躲避。 “啊啊啊,拉住拉住!” “快让开!” 不知是谁发出一声响亮惊叫,原本有序的队伍慌乱四散,养尊处优的老相公们一个个被挤得衣衫凌乱,抬手捂住头上摇摇欲坠的幞头,还有人被吓得坐到地上,爬了几次都没能爬起来。 意外来得太突然。 许管事瞪大一双眼睛,伸出手想要去拉缰绳,却只拉了一个空,眼看马匹蹿出去一道残影,嘴里大喊一声:“郎主!” 温泽川听到了后面惊慌的喊声,他的眼神经历了从疑惑到震惊再到焦急的转变,马匹突然发疯的缘故,这时候完全没心思去深究。 他双手拽住缰绳往后拉,企图借此逼停身下的马。 然而失控的马匹岂是人力所能控制,他几次努力依旧无济于事,眼看将要撞上宣德帝...... 人在生死威胁之下,本能将控制身体,宣德帝骑在马背,双腿下意识夹紧马腹,右手五指成爪状,漆黑的眼里酝酿危险,瞳孔里倒映着温泽川几近扭曲的脸。 却又在下一刻,他又极其突然的放松,面上只剩威严被挑衅的震怒和严肃。 这一切发生在短短一息间,顾九行只看到那马离他们越来越近,恐惧骤然席卷心神,他猛地大喊一声,尖利的嗓音划破林子:“来人,快来人,挡住他!” 其实不必顾九行提醒,除最开始因为本能,下意识往两边散开的人外,有些理智高于情绪的人,诸如英国公南安郡王等人,在短暂的慌乱过后,很快以身挡在宣德帝面前。 两方距离越来越近,眼看无法换回爱马理智,温泽川不得不忍痛做出抉择。 马背上挂着箭筒,里面是寒光闪烁的箭矢,他以十分迅速的动作利落抽出一支箭矢,以极其凌厉的角度一箭插进马脖,锋利的箭矢穿透马匹,他奋力往上一划,鲜血伴随倒勾刮起的碎肉,从伤口飞溅而出。 一声痛苦的嘶鸣,马匹轰然倒地。 巨大冲击之下,温泽川翻身而下,单膝跪到地上。 他丢开手里带血箭矢,双膝往地上一跪就是请罪:“微臣无状,惊扰到陛下,请陛下责罚。” 宣德帝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马匹就倒在不远处,口齿处冒出白沫,还没有死绝,四条腿无意识伸缩,挣扎着欲再起来。 反观旁边的主人,除了微乱的呼吸,面上只剩恰到好处的惶恐。 远处的打斗还未分出胜负,嘶喊声和兵器碰撞的声音,惊得树林上鸟雀惊慌飞走。 气氛沉凝,众人不敢说话。 南安郡王上前一步,仔细观察过地上的马,转身回禀道:“陛下,温将军这匹马,口吐白沫,眼神浑浊,很可能是中毒了。” “朕自问自登基起,便励精图治,从不敢有懈怠,竟不知是何人,这般不容朕于世。”宣德帝冷沉的目光一一扫过在场诸人,以及对面作壁上观的国师燕非时。 两人目光四目相对。 很短暂的一眼。 宣德帝若无其事移开视线,然而从一开始他的余光就一直留意着对方的神色,没有错过在温泽川一箭刺杀身下的马时,对方隐隐闪过的失望,除此之外,眼底一片深沉的宁静。 “臣等惶恐。” 听见宣德帝这话,众人面色骤变,忙跪地请罪。 宣德帝收回视线,冷声道:“行了,都起来吧,你们除了惶恐,还能说些什么?” 英国公抱拳提议:“陛下,此等乱臣贼子,出现的突然,必然是事先埋伏,臣请命立刻封山。” 宣德帝骑在马上,看着一脸忠心耿耿的英国公,微眯的眼睛里闪过一抹很深的情绪,转瞬即逝,但身为臣子,不可与上对视,此乃冒犯,因而没人留意到他那一瞬间的异色。 “好,那这件事,便交由英国公你来办。” “是,臣必不负陛下隆恩。”英国公抱拳领命。 就在说话间,场上胜负已定。 有了燕非时带来的人加入,原本招招凌厉的刺客,很快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满地尸首,燕非时所带来的护卫,满身是血地回到队伍。 南安郡王拱手向国师道谢,眼底的怀疑随着场上胜负的分出逐渐消散。 诚如国师遭遇刺客,他们下意识怀疑陛下一样,陛下遇刺他们心下最怀疑的也是国师。 但当他带着人出现,且愿意施以援手,这份怀疑就从八九分降到了两三分,至于为什么还有两三分,当然是因为谁知道对方这是不是想故意取得他们信任而为。 这边暂时告一段落。 没了生命威胁,诸位大人们的脸色好转。 在此方五六千米外,骤然相遇的四支队伍,莫名有种剑拔弩张的味道。 这四支队伍不是别人,正是刚打了一头猛虎的大皇子肃王,与队伍减少一半的秦王,还有一只兔子都没猎到的赵王,并因为被熊追落荒而逃的信王。 秦王和赵王有仇,原因能追溯到赵王寿宴。 他就是那个被赵王袭胸的倒霉蛋。 赵王和信王又不对付,因为两人的母妃不对付,一个出自赵郡沈氏,一个则是河间卢氏,等到入宫后,又分别得封从一品淑妃和德妃,到比孩子的时候,一个生了两儿一女,一个生了一对龙凤胎。 你追我赶的,两人能看顺眼就怪了。 再说肃王和秦王,面上好似没什么,但肃王的回京,却给了秦王不小的压力。 因为他戍守边疆的功绩,以及礼贤下士的态度,肃王最初回京时,不过一些武将隐隐露出偏向,这段时间下来,朝中不少文官竟也对他印象极佳,这和撬秦王墙角有何差别。 别提因谢家一事,秦王在文人士子之中的名声,已经染上一层污垢。 和势头凶猛的肃王相比,竟成落下风的那一个。 这能忍? 忍不了! 一点儿忍不了! 看不顺眼的四兄弟,就这么遇上了。 天意也好,巧合也罢,反正四人就这么骑在马背上冷嘲热讽起来。 你一言我一语,真是好不热闹。 喜欢我在庵堂学女德请大家收藏:()我在庵堂学女德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26章 贴脸开大 “要不说还得是二哥呢,就是看得开,一路赏赏花赏赏树,竟也走到这里来了。”信王拍了拍自己略显凌乱的下摆,任谁也看不出他刚刚才被一头大棕熊追得哭爹喊娘。 赵王脸皮先是一僵,接着不甘示弱:“没四弟有本事,嚎得整个山头都是你的‘歌声’。” “呵呵,比不得二哥,小弟运气好,抓到一只银狐,准备给母妃做条卧兔,不知二哥有什么收获?” 很好,贴脸开大。 赵王眼神冷下来,“嘁,不是我说,四弟你呀,也忒的残忍,一条还没长成的幼狐,你也真下得去手。”他眼睛在信王身后护卫提着的笼子上掠过,嘴角勾起讥讽的弧度。 “二哥这是羡慕?”信王脸落下。 “羡慕什么?羡慕你忙活一大早上,就逮了一只狐狸崽子。”赵王同情地对他摇头。 信王拳头握紧了。 “四哥这狐狸,好像没有伤?”秦王突然加入谈话。 信王闻言,骄傲挺胸,“那是当然,这可是我追了一路,亲自捉到的。” “淑妃娘娘之前养的银狐犬不是没了么,四哥这只银狐不如送给淑妃娘娘养着,权当是打发时间了。”秦王策马往前走了两步。 信王没想到他会给自己解围,脸上表情真诚了些,“九弟说的是,倒是我想差了,一条卧兔有什么,不如留着给母妃打发时间,权当是我这个儿子的孝心了。” 说话的间隙,他面对赵王一笑。 赵王眼睛一转,嗤笑一声:“不过一只银狐,大哥打了只老虎没说什么呢。” 肃王谦虚道:“多是护卫帮忙。” “大哥还是这么客气,不像有些人,要是打到一只老虎,恨不得宣扬到天下人都知道。”赵王笑呵呵讥讽。 秦王唇角冷然,“谁让大哥有本事呢,我们这些做弟弟的,比不得大哥三分。” “九弟何必妄自菲薄,我不过一介武夫,哪里当得九弟这话。”肃王并不见生气,眼里尽显包容。 秦王暗恼,扯动嘴角,笑道:“大哥这般有本事,不如再去把那头黑熊打来,今日之头筹,非大哥莫属。” “为了这头老虎,兄之护卫多有受伤,哪里还能再去打熊,九弟高看为兄了。”肃王并不接茬,目光从秦王略显苍白的脸上扫过,冲三人抱了抱拳,说了一声告辞带着人离开。 三人目送肃王身影远去,秦王眉眼一沉,冷言笑道:“二哥,你也就比大哥小两年,这本事倒是仿佛差了十万八千里,哎,大哥又要得父皇夸奖了。” 赵王闻言脸色发青。 然而秦王根本不给他狡辩......啊不,是辩解的机会,也向两人拱了拱手,双腿夹紧马腹,甩动缰绳离开:“驾!”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他母妃乃是世家名门,他自出生就深受父皇看重,岂是老大一个宫婢所出的贱生子可比的! 竟然笑话他比不过老大? 好你个老九,早知道当日,本王该把你衣裳全扒了,看你还有没有脸笑话本王! 赵王不知道他现在表情有多扭曲,但一直留意他反应的信王却是看得一清二楚。 信王哈哈大笑,不忘补刀:“二哥啊二哥,你说说你,怎么比大哥差那么多,今日过后,谁都知道,二哥你连给大哥提鞋都不配了,哎,我可真心疼二哥你呀。” “闭嘴!”赵王气急怒吼。 信王耸耸肩,一脸云淡风轻,“二哥能堵我的嘴,能堵的住百官的嘴吗?” 赵王深吸口气,挤出一抹冷笑,“你能比我好到哪里去,凌辱庶母的乱伦悖逆之徒!” “我没有!”信王脸色猛变,“我是被人陷害的!” “呵呵,谁知道呢。”这下换赵王笑了。 信王眼神阴狠,溢出杀意,“父皇都放我出来了,轮得到你来置喙,你一个发疯按着英国公狂亲的断袖,你知不知道因为你,吓得英国公大半月没敢出门。” 赵王笑容消失。 这是他绝不愿被人提及的回忆。 两兄弟冷冷对视一眼,不欢而散。 “王爷,咱们往哪边去?”侍卫战战兢兢地上前询问。 赵王一脚踹到侍卫腹部,侍卫不堪受力,往后退了两步,接着屈膝跪到地上。 “没用的东西!” 前几年的狩猎,其实并不像现在,基本上是单独行动。 各个皇子身边,簇拥着不少的人,有勋爵公子,有官宦子弟,直到前些年,某位官员之子不愿把自己猎到的红狐献出来,结果换来了一顿揍之后,因着后面被人传开,这种跟随者为皇子凑数的打猎方式才被改变。 不过,即便没有了簇拥的跟随者,但随行护卫打中的猎物依然是算作主子的。 赵王一行人偏偏就那么倒霉,一路下来一只野兔都没能遇上。 说实话,这种大范围的秋猎,尤其会有帝王驾临的秋猎,是不可能没提前准备的,比如,负责其中的官员,会先扫清周遭猛兽,然后再在猎场投放驯养或捕获的猎物。 其中最多的,是鹿、兔、黄羊、雉鸡等温驯易捕的动物。 另也会投入吃饱喝足的猛兽,例如老虎、棕熊、野猪等彰显实力的凶悍猛兽,这些猛兽不止会被喂的饱饱的,为免意外,有时还会给其加点小料——使其失去攻击力的药物。 这样,既不会有意外发生,又能使陛下成功射杀,当为两全其美。 赵王看向信王所来的方向,脸皮抖动了两下,嫉恨、恼怒、憋屈在眼底来回冲撞,他一夹马腹直奔信王被棕熊追赶的地方,他要猎一个大的,好好打一打某些人的脸。 主辱臣死。 看清王爷心思的护卫,心里也憋着一口气,当即抬脚追了上去。 也有几人露出担忧之色。 信王殿下的护卫,也不全是软脚虾,可他们却被追着跑,这里面莫不是有问题? 然而容不得他们说出心里想法,赵王已经一马当先地冲了上去,他们只得暂且放下隐忧,专心寻找那头不知所踪的棕熊。 喜欢我在庵堂学女德请大家收藏:()我在庵堂学女德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27章 狩猎与被狩猎 “在那里!” 有护卫发现缩在坑里,以背对着他们的棕熊。 赵王策马过来,立马弯弓搭箭,对着棕熊就是一箭。 “嗷!” 箭矢射中棕熊右前肢。 突如其来的攻击,令它发出一声吼叫,丢下嘴里啃到一半的兔子,后肢站立起来,足有两米多高,混合血液的涎水从獠牙滴落。 它冲着对面咆哮一声,凶狠地扑了过去。 赵王又是一箭,然而这次射空了。 棕色的大熊裹挟着血腥气扑面而来,利爪闪着寒光,血盆大口一口咬住一名侍卫肩膀,脑袋左右一甩,就把人甩了出去,尝到人血的棕熊越发暴躁,战鼓般的吼叫响彻整座山林。 “左边左边,快点,把它拦住。” 有护卫高喊,呈包围状发起进攻。 “吼!” 身上的伤越多,这头熊就越暴躁,厚实的大掌拍到人身上,能震的人口吐鲜血。 “不行,这熊有问题,力气太大,先退后,用箭射。”差点落入熊嘴的护卫,一个翻身躲过血盆大口,抹了一把汗津津的脸,心里生出两分退意。 没人不怕死。 护卫也是人。 听见这话,以命搏杀的几人,当即四散退后,拉弓射箭。 可惜,不知是棕熊威慑力太强,还是他们刚才消耗太多力气,射出的箭多数落了空,少数射中的几根,也只卡到那头熊表面,不止没能阻止其逼近,反而越发激怒对方。 赵王面对满嘴是血朝他跑来的棕熊,弯弓搭箭的手不停发抖,箭羽几次还在半空就落了下去。 他身下的马感受到威胁,在原地猛地一跳,赵王反应不及,从马背跌了下去,没等他做出回神,那头熊已经近在眼前,漆黑的大掌朝着他脑袋拍来。 这一掌挨下来,不死也残。 “王爷,小心!”离得最近的一名护卫猛地扑上来,一把将赵王推开。 而他自己再想跑却已经来不及,“砰”的一声,他脑袋像是破裂的西瓜,从脸到额头留下五道深沟,嘴里不停往外冒血,轰的一下倒在地上,两条腿还在颤抖。 “啊!救本王!”赵王发出一声惨叫。 他的右臂落入熊嘴,整个人被按在地上,只能发出凄厉的哀嚎。 “来人,来人,救我,救我!啊啊啊!” “王爷。” 还活着的护卫骇然失色,连滚带爬地捡起武器,朝着已经撕下赵王右臂的棕熊攻击。 “吼!”棕熊又是一口,这口咬到赵王肩上,差一点就咬到脖子了。 赵王“呃”的一声,晕死过去。 “救王爷!” 护卫面如土色,面对不知死活的主子,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攻击力,齐齐砍向那头棕熊。 这个时候,他们再傻也反应过来,这头熊不对劲。 之前没发现,离得近了终于看清,这头熊完全不像是被喂饱了的样子,毛发稀疏,打着卷儿,肚腹干瘪,嘴里淌着涎水,倒活像是饿了三天的模样。 俗话说,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准备再猎几只猎物的信王,遭遇到了狼群的攻击。 比起茫茫然不知出了什么状况的赵王,信王和他的护卫第一时间察觉不对。 像狼群这种团队合作的野兽,是会被侍卫提前清出猎场的,为的就是出现信王他们如今的情况。 “护送王爷突围。”护卫头儿第一时间做出决策。 隔了半个山头的魏王,在完美射杀一头梅花鹿后,旁边的树丛簌簌摇晃,一头吊睛白额成年老虎从里面钻了出来,它干瘪的腹部在呼吸间一收一缩。 “王爷,这头老虎不对劲。” 是的,魏王的人同样发现问题。 饿极了的老虎,此刻两眼凶光,吼叫着扑了上来。 山洼处的八皇子恪王,脸色苍白的由护卫背着,一行人小心地击打草丛,避开不知何时突然蹿出的毒蛇。 一些不该出现在猎场的猎物,或被饿得两眼冒凶光的猛兽,将这场狩猎变成一种十分‘新鲜’的玩法,人也从狩猎者变成了被狩猎者,攻守之势异也。 这样的情况,不止发生在各位皇子身上。 其他进入猎场的官宦公子,同样遇到猛兽攻击。 有人被咬死,有人侥幸逃脱,原本打猎变成逃命,跑到前面的心有余悸,跑到后面的不甘死亡,拉别人垫背,推别人挡命,浑水摸鱼暗下毒手...... 人性的恶在这一刻展现的淋漓尽致。 ...... “诶,怎么好一会儿,没听到喜讯了?” “对呀,好像没动静了?” 外面说笑的娘子们,转头看向猎场入口。 有人用一种十分隐晦的语气炫耀道:“哎,不知我儿今年情况如何,他前年也进了山,不说猎些野兔雉鸡梅花鹿,巴巴跑去掏了一窝野蜂蜜,就因为我提了一嘴,说想吃蜂蜜枣丸。” “你这算什么,我儿子也进了山,你道他猎到了什么?” 先前说话的妇人一听这话就不想接口。 那人也好笑,你不接茬我就自己说,“我儿子活捉了一只白鹿。” “哟,前年的祥瑞,就是你家儿子献上的?”不经意听到两人对话的何氏,立马一脸兴味地靠近过去,“听说那只白鹿,现在还养在陛下的珍兽苑呢,你儿子真是好运道。” “那可不,陛下恩德,天恩浩荡,自有祥瑞出世。” 最先炫耀的妇人闻言,很是不屑地撇了下嘴。 什么祥瑞,还不是下面的人想要恭维陛下,谁知最后被你儿子捡了好处。 谁叫这祥瑞是活的,长了四条腿,能跑能跳,要不是她儿子给她掏蜂蜜去了,指不定谁抓住呢。 她心里哼哼两声,不经意一个抬眼,看到猎场入口处跑出来两人,隔得远没瞧清是谁,但从那踉踉跄跄,一边跑还一边不停往后看的焦急模样,情况似乎有些不好。 “有人出来了。”她提醒道。 交谈甚欢的何氏两人闻言转头看去,“咦,怎么就两个人,其他人呢?” 跑出来的这两人,看到林外明媚的阳光,徐徐吹拂的秋风,脸上同时露出一个劫后余生的表情,随后双腿一软一头栽到地上。 “哎呀不对,那是晕过去了吗?”何氏惊呼一声。 已有把守外围的禁军上前查看情况。 喜欢我在庵堂学女德请大家收藏:()我在庵堂学女德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28章 获救 从逃出来的两人口中得知,林子里出现了变故,禁军当即组织人员进山救援。 方然,他们首要的目标自然是陛下,剩下的再是诸位皇子王爷,最后才轮到其他官宦子弟。 有人幸运,半途遇到禁军,被从猛兽嘴里救下。 而有的人,却是晚了一步,等禁军发现的时候,人已经被啃的支离破碎,其中不乏有侯爵府上的公子,甚至包括十皇子永王,燕晟。 他脖子上被咬了一个好大的窟窿,跟随他的侍卫也全部殉主。 这已经不是一句简单的变故可以说得清了的。 尤其是禁军在一个大坑里发现惨死的的信王时,那股头皮发麻的恐惧一瞬间到达顶峰。 信王胸口一击毙命的剑伤,无不表明这场秋猎,不止混进了猛兽,还混进了某些不得见光的阴私。 这已经不是他们能够处理的事。 禁军在山腰迎到的陛下和跟随的官员。 禁军统领魏谦跪地说明情况,待到最后一个字落下,他深深低下脑袋,周遭如有实质般的压迫感令人毛骨悚然。 宣德帝平安回来,令上下官员齐齐松口气。 但当看到丧命的两位皇子,所有人的脸色变得凝重,尤其是信王,他身上虽有狼牙齿痕,但真正的致命伤,却是胸口的剑伤。 他是被人一剑刺穿心脉而亡。 还有他的侍卫,也有不同程度的剑伤。 这说明,他们在击退狼群后,又遭到了不明人士的攻击。 联想陛下遇刺一事,所有人都觉得大事不妙。 不时有禁军搀着人从山里出来,噩耗也是一个接一个,先前还在炫耀自己儿子捉了祥瑞的娘子,扑到肢体破碎的儿子身上,哭得几近晕死过去。 “我的儿啊!!!” 另一位娘子扶着满脸擦伤的儿子,眼泪同样如决堤的江河。 对比旁边恨不得随同儿子一道去的妇人,她又多了几分不可明言的庆幸,颤抖着手抚着儿子面庞,哽咽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吓死为娘的了。” “娘,您不知道,我们遇到了一群山狸子,又没惹它们,它们反发了疯,追着我们不放。” 他逃跑的时候,摔到地上,把脸都擦烂了。 可不就发了疯,有太医自被捉到的山狸子身上查出了令猛兽发狂的药。 “难怪,儿臣在边关时,也曾与恶狼周旋,今日与亲卫猎虎,却尤觉难上两分。”肃王一脸沉重地说道,“儿臣久未回京,只以为是天子脚下,皇气氤氲,故而各类猛兽亦比边关凶猛。” “给朕仔细的查,到底是谁,竟敢谋我大庆根基。” 宣德帝独坐高台,深沉的眼在肃王面上一闪而过。 “陛下,秦王殿下找到了。”远远的有禁军的声音传来,两位禁军搀着一身是血的秦王进来。 他右臂蜷缩,袖子上一条极长的口子,露出下面米白的中衣,中衣上也破了口,鲜血顺着口子蔓延,有些没被衣裳吸收的血液,沿着手臂流到指尖,又从指尖滴落到地上。 找到秦王的禁军回道:“启禀陛下,我等在一处山坳寻到秦王殿下,彼时秦王殿下已昏迷,随侍亲卫也尽鏖战殒命。” 这时,外面又有闹哄哄的声音,“不好了,恪王殿下被毒蛇咬伤了。” “太医呢,快,先给恪王殿下救治。” “不要,不要走,救救我儿,我儿还有气啊!” “放手!恪王殿下命在旦夕,耽搁了恪王殿下救治,你们赔得起吗?”内侍尖锐的嗓音仿佛要刺穿耳膜。 又有人再喊:“快,快来个人,赵王殿下要不行了。” “先救恪王殿下。” “滚开!我们王爷手断了,再不止血,就来不及了。” 太医被两个内侍一人拉着一边,晕头转向地被扯来扯去。 要不是情况不允许,他恨不得高喊一声:“别争了,把我劈成两半得了。”但他不敢。 皇帝出行,御医随行是基本操作。 但人数肯定不会太多,因为谁也不会想到,会出这样的大事。 这么多人受伤,就算把全太医院太医带来,那也一人分不到一个啊。 整个营地戒严,无事不得随意走动。 不少帐篷里传出哀切的哭声,中间冒着徐徐白烟的火塘,不知什么时候熄灭,白烟如两三缕轻纱,飘飘杨扬地往空中飞,空气里充满了木柴燃烧后的味道。 金乌西坠,天光渐暗。 沉重而哀伤的气氛弥漫在营地上空,昨晚的轻松和快乐仿佛是一场梦。 温知宜站在帐篷前,踮着个脚往行宫那边望,不时问一句身边的郑永安: “怎么样?有燕郎君的消息了吗?他没受伤吧?” 留意到温娘子眉眼间散不去的担忧,郑永安思绪不知不觉发散:瞧温娘子这担心的,进去坐不到半盏茶,又跑出来看两眼,他们郎君看来还真不是剃头的挑子,一头热。 “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娘子别担心。”郑永安出言安抚。 温知宜在心里叹口气。 以燕郎君的本事,她知道,他出事的可能性不高,但不亲自看上两眼,总觉得心里空空的。 “娘子,山里的秋风凉,进去歇着吧?”郑永安提议。 温知宜摇摇头,让观棋搬来绣墩,就这么在帐篷外坐了下来,双手托着下巴道:“算了,进去也坐不踏实,你让人去行宫门口候着,有消息了赶紧回来。” 见娘子主意已定,观棋进去拿来斗篷,又给娘子戴上风帽,三人就这样等在夜色里。 天色暗下来,猎场的风波却并未平静。 禁军有序出动,将看管猎场的内侍,尽数抓捕待命,但在对人数的时候,却发现少了四人,其中一人,正是猎场中负责专门驯养野兽的人。 而将猎物放入山林,正是他同屋的另一人负责。 猎物出现问题,先不说下药一事,林中遇到的野兽,多是被饿了好几日。 野兽无理智,饿极了岂有不攻击人的道理。 现在驯兽的内侍,放兽入林的内侍,两人同时消失,这里面的问题可就大了。 喜欢我在庵堂学女德请大家收藏:()我在庵堂学女德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29章 胆大包天 “啊!有刺客!” 秦王院落一声尖锐叫喊,打破浓稠冷凝的夜色。 本就提紧了皮子的禁军,立马向着声音发出的地方跑去,就见一个黑色身影跃上高墙,在房顶上几个跳跃,向着不知名的地方逃离。 众人眼色一沉,“追!” 禁军之中不乏内劲高手,然而那刺客似乎也很是不凡,不肖几个身形便将禁军甩到身后,消失在浓浓的夜色中。 “头儿,那边是肃王殿下的院子。” 追上来的禁军注意到刺客消失的方向,脸上闪过凝重的表情。 另一人犹豫道:“要再追上去吗?” 秦王遇刺,刺客消失在肃王别院,这让几人顿时暗道要遭。 不等那头儿做出决策,西边隔了几座院落的一处殿宇里,陆陆续续地亮上灯火,火光在院子里飞速跳动,像是有人拿着灯笼奔跑,夜风里送来些许嘈杂的声响。 ......好像也在叫嚷着有刺客? 几人愣了一下,有人认出出事的地方。 “坏了,是於昭殿。” 於昭殿正是宣德帝所居寝宫。 如此,哪还用再纠结要不要搜查肃王别院,几人立马飞奔至於昭殿,随后便见内侍总管顾九行板着一张脸,使人抬了一名已经咽气的刺客出来。 谁人这般大胆,竟敢数次行刺陛下。 不怪这位顾总管脸色这般难看。 禁军统领魏谦阔步而来,路过闻讯而来的几位下属,他视线在他们身上一扫而过,紧接着大步入了内殿,双膝重重跪到地上,深夜的寒气顺着骨头一路渗进血肉。 重重防守之下,竟还叫刺客摸到陛下寝殿。 他这位禁军统领罪不可恕。 “罪臣疏忽,致陛下受惊,臣罪该万死,请陛下降罪。” 重重帷幕之后,传来一道沉重的嗓音,“你的确该死,朕命你巡守行宫,你便是这样回报于朕?” “臣万死难辞其咎,还请陛下再给臣一个机会,臣必定捉住背后主谋,还我大庆江山稳固。”魏谦以头抢地,隐在黑暗里的脸,翻滚着前所未有的狠厉。 宣德帝阴阴看着他,过了有好一会儿,苍老的声音响起来:“三日,朕只给你三日时间,三日之后若无结果,你便提头来见。” “是,臣必不负陛下所望。”魏谦又是一个叩首。 上面陷入安静,静等片刻后,他从地上起身,躬着身悄声退下。 待退出殿外,他与正准备回去的顾总管拱了拱手,随后大步离开於昭殿。 宣德帝再次遇刺的消息,和禁军统领接下三日内查出真凶的消息,一同传到了随行官员及其家眷耳中。 官员们惶惶不安,各家家眷亦提心吊胆,另有儿孙出了事的人家,期期艾艾地哭着要陛下给他们儿孙一个说法,背地里骂死了那个在背后搞鬼的人。 说法? 皇子都死了几个,谁又给宣德帝说法? 秋猎的事自然无法再进行,为宣德帝安危考虑,当即有官员请命,请陛下返跸回宫,但却遭到宣德帝拒绝。 宣德帝不动身,其余人家自然不能提前离开,这就导致某些儿孙出事的人家,也无法为其收殓发丧。 秋日的气温比夏日来得温和,但到底也就早晚凉一些,白日的温度并不低,这就导致有些本就尸骨不全的尸体,隐隐地出现了腐败的味道。 营地这边的氛围尤其沉重,温知宜早被接进了行宫,她还是一身男子打扮,只匆匆见过燕郎君一面,他就在一位禁军的的传召下,头也不回地离开。 “今天已经是第二天了。”她小声地说道。 观棋叹口气:“不知道查得怎么样了?” “燕郎君不会有事吧?”她把眼睛看向郑永安。 郑永安依然是那句话:“娘子别担心。” 瞧他这么镇定,应该是没事的吧? 温知宜在心里想着,又瞧了下身后空荡荡的别院,开口问道:“太安静了,我可以去外面走走吗?” 听见这话,郑永安犹豫了一下,但转念一想他们又没犯什么事,很是不必如囚徒一般,于是便道:“不如老奴陪娘子到外面的金玉池逛一逛可好?” “你还是叫我郎君吧。” 她可是一身男装,万一落到禁军耳中,觉得她身份有疑,把她给抓了去怎么办。 郑永安自无不可,陪着她在金玉池边慢走。 秋天的柳树,叶片深绿,边缘泛着黄儿,有些叶片蛀满虫洞,只剩一张脉络般的叶网,行过一座二十四狮拱桥,右边是一条临水的青石板路,和一座怪石嶙峋的假山,假山上一座八角凉亭。 “娘......郎君,可要去上面歇歇脚?”郑永安轻声询问。 温知宜正百无聊赖,她可有可无地点了下头,正待往凉亭上抬脚,余光不经意瞥到右前方,一位少年模样的内侍正领着一个穿戴精致的男童往水边走。 她下意识觉得不对,原本踏出去的脚顿住,果然下一刻,男童像是没站稳,扑通一声栽进水里。 “你做什么!” 她大喝一声,猛地跑了过去。 那内侍不妨有人,惊慌地看过来,只见假山的另一面,跑出来一位不认识的小郎君,身旁跟着一婢女一老仆,慌乱之下,他面色一白,几乎是条件反射般,拔腿就跑。 郑永安注意到水里挣扎的孩童,急声道:“郎君别急,老奴会水。” 温知宜点点头,看着郑永安扑通一声跳下去,转头正要让观棋去追刚刚那个内侍,谁知这猛地一个抬眼,瞧见那内侍逃离的方向,远远行过一个熟悉的背影。 她怔了一下,也就是这个空隙,本就走得极快的背影,消失在丛丛花木后。 “郎君,是十五皇子。” 郑永安的声音拉回温知宜思绪,那一瞬间的异样也随着郑永安怀中孩童恐惧的哭声消散殆尽,她深吸一口气,觉得有点难以相信。 “你说这是十五皇子?堂堂皇子在行宫被内侍推下水?” 郑永安岂能不惊讶这背后之人的胆大包天。 但这的确是十五皇子无疑。 喜欢我在庵堂学女德请大家收藏:()我在庵堂学女德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30章 救出了错 十五皇子今年不过五岁,其母妃兰贵嫔乃民间遴选的秀女。 在珍嫔未入宫之前,她乃是数一数二的宠妃。 得知儿子被内侍推下水,兰贵嫔视线边缘一黑,好悬没一头倒下去。 待缓过这口气,她抓紧宫婢手腕,秀美的脸庞写满凶狠,“来人,立刻将照顾皇儿的内侍全部看押。” 话音落,她人已经走了出去,速度快得惊人,仿佛有根无形的线,牵引着她的五脏六腑。 十五皇子没有事,只是受了惊吓,用过太医开的安神汤,便沉沉地睡了下去。 兰贵嫔也终于有时间,询问救她儿子之人的身份。 待得知乃是国师身边一书童,她秀眉略微皱了皱,有些意兴阑珊,“罢了,到底救了我儿一场,斟酌着备份谢礼送去吧。” 十五皇子被接回去的时候,温知宜三人也被一同喊了过去。 观棋慢了一步,没能抓到那内侍,三人待在前厅,宫婢内侍进进出出,却没一人搭理她们,也就最开始的时候,有宫婢奉了一盏茶上来,此刻茶水已冷,温知宜生出两分不耐。 尤其是见郑永安穿着湿衣裳暗暗发抖。 注意到她时不时看来的眼神,郑永安熨帖的同时说道:“郎君放心,老奴身体好着呢,这点池水无碍。” “我只是没想到,咱们救人还救出错来了。” 温知宜并没有压低声音,候在两旁的宫婢顿时有些尴尬。 可里面主子没有传出话来,而且这三人形迹可疑,谁知道他们嘴里说的内侍,是不是为脱罪而捏造的呢。 不多时,一位女官模样的宫婢,捧着一个礼盒出来。 “三位见谅,娘娘忧心十五皇子,不便接见各位,但特地吩咐奴婢,为三位备上谢礼,以谢三位对我们十五皇子的救命之恩。” 温知宜站起身,语气平淡道:“谢礼就不必了,我们可以走了吗?” 宫婢对她冷淡的语气感到意外,但到底是宫里经营多年的人,面对什么人露出什么表情,早已是刻在骨子里的本能。 短暂的惊讶过后,她扬起标准的温和笑容,说道:“这是自然。” 得到应允,温知宜不再停留,快步离开。 宫婢看到手上没送出去的谢礼,只能原样回去和兰贵嫔复命。 出了兰贵嫔在行宫居住的殿宇,温知宜吐出一口郁气,看到了等在外面的燕非时。 “出来了?” 低沉的嗓音萦绕耳畔,温知宜乖乖点头,回了一声:“嗯。” “走吧。”燕非时拍了拍她头顶,问道:“怎么像是不高兴?” “你都知道了?”温知宜低下头,手指相互扣着。 燕非时看她一眼,脚下步伐压慢,配合着她的步调,“十五皇子落水这么大的事,我想不知道也难。” 他状似有些苦恼,声音里也透出两分,温知宜不知怎么回事,突然想到他诱惑她来秋猎时,说的可以看好戏的那些话...... 她眼睑颤了两下,有些不知所措,“我、我是不是坏了你们的事?” “不关你的事。”燕非时如是道。 可这话并不能让温知宜全然放下心,她盯着脚下一块块青石板,“好心救人,反遭人怀疑,早知道......” 早知道什么? 不救吗? 以她的嘴硬心软,即便早知道,还是会走上一样的路。 燕非时分开她扣在一起的两只手,修长的指节微微蜷缩,顺势把她的手包裹在掌心,男人干燥而炙热的温度传递过来,温知宜只觉呼吸都变得灼热,耳根肉眼可见地染上红晕。 “七弟好闲心,什么时候竟有了养娈童的风流爱好?” 充满打趣的声音自旁边岔道里传来。 没想到会被外人看到,温知宜羞红了一张小脸,惊慌地缩回自己的手。 燕非时循声看去,眉头皱起来。 “哈哈,七弟别生气,怪我眼拙,哪里是小童儿,原来是位俏佳人呐。”忠老王爷慢悠悠地走了出来,他捋着胡须,几乎是岿然不动地打量着温知宜,将她从头到脚端详一遍。 对面的眼神令温知宜有些不适,她不着痕迹地退后一步。 眼神飞快在对方脸上转过一圈,先是感觉有些眼熟,而后终于想起,自己见过此人,在天香楼的时候,又想到他方才唤燕郎君“七弟”,两人关系显然不一般。 就在她思考时,燕非时轻轻拍了下她脑袋,对郑永安道:“带温娘子回去。” 温知宜抬起眼眸,眼里的担忧令燕非时心口一软,语气也越发温柔:“没事,等我回来。” “嗯,那你快点。”温知宜点点头,带着观棋和郑永安,一步三回头地离开。 忠老王爷目睹这一场依依不舍的送别,合掌笑的意味深长:“七弟你这突然儿女情长,倒叫我这个做兄长的不认识了,父皇若是在世,怕是也要惊掉了眼。” 燕非时的目光自他仅剩手腕的右手滑过,面无表情地望着前方空无一人的道路,淡声说道:“你若好奇,可以亲自下去问问。” “七弟这是在咒我去死?”忠老王爷不见怒气地问道。 燕非时勾唇道:“你离死难道还远?” 忠老王爷叹息一声:“七弟这是在生我的气呢。” 见对方不搭理这话,他顺着他的方向看向前方空荡荡的道路,两旁花木郁郁葱葱,他眼底却只有死沉,“世事无常,这么好的时机,七弟你让我如何能等。” 他单手背到身后,“曹家的案子,就差捅破最后一层皮,可你看结果如何?” “你送死不要叫上我。”燕非时脸上没什么表情。 “七弟如何这般丧气?”忠老王爷摇摇头,“陛下力保谢沈两家,他在世一日,曹家的冤屈,就得多忍受一日,咱们活着的人不痛不痒,死去的冤魂却无法安息呐。” 他说的那叫一个情真意切,好似为曹家翻案是他的责任一般。 燕非时无波无澜,转头侧目看他,好心提醒道:“明日就是第三日了。” “七弟放心,我已有万全之策,再则......”忠老王爷话音一顿,眸里闪过叫人无法分辨的神色,似痛快又似忌惮,稍纵即逝,“七弟真以为,出现在山里的猛兽,是我一人之故?” 喜欢我在庵堂学女德请大家收藏:()我在庵堂学女德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31章 渔翁 秋猎背后的变故,有谁推波助澜,燕非时不甚关心。 他多此一言,不过是因在这等情况,自己应该说上一句。 视线从忠老王爷深沉的脸上收回,见他脸上惊忧参半,又有凝重时而闪烁,倒真像那么回事,他眼眸微微一眯,脸上似抹了一层朦胧雾色,叫人看不清他心底思量。 他回眸的功夫,忠老王爷再度开口:“这么大的山林,出现几只饿肚子的虎熊,是再正常不过的事,谁能保证这世上,什么都能在人掌控之中?本王不也做了别人的刀?” “恪王所骑之马的马腿上,查出了能引毒蛇的药物,所以七弟你看,有人比本王还心狠呢。” 一旁隐晦打量的目光,燕非时了然于胸,他脸色没有什么变化,由始至终的平静仿佛已经成了他本能,对于忠老王爷一心想与他分辨清楚,他不是贸然行动的心思,依旧引不起他半分波澜。 他很轻易发现对方面上佯装的紧张和感叹,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这不正合了你的意。” 忠老王爷发现摸不清他心思,当即放弃了这若有似无的试探,背在身后的手转着扳指,老态的面庞带上轻笑,“七弟高看为兄了,为兄不过是想激起秦王与肃王不合,可没这人胆子大,竟想做那独一无二。” 储君只有一个。 当皇子也只剩一个时,储君的位置还有何好争。 当然,若能提前淘汰几位不中用的皇子,他也是乐见其成。 可惜这人不是他儿子,不然他们父子合谋,何惧不能将宣德帝一脉斩草除根。 这个可能令忠老王爷血脉偾涨,旁边滴水不漏面无表情的冷静面容,又叫他火热的心底一点点冷却,他吐出一口悠长的气息,“七弟就不感觉惊讶?” 见他表情淡淡,忠老王爷并不生恼,反是笑了起来,“青出于蓝胜于蓝,咱们这位陛下,生了一个好儿子啊。” 燕非时睨着他脸上笑容,微垂的眼睫遮住眸底冰冷,“他的底细,我已给你探清,你猜测不错,他的确会武,并且功夫不俗,至少到了化劲期,更甚者......” 他就是大庆第六位宗师境高手。 忠老王爷瞬间失去笑容。 他眼睛看过去,对面的眼神一如既往的平静,对上的刹那仿佛于一汪深渊遥遥相望,一个不经心就会落得葬身深渊的结局,直叫人不敢有丝毫松懈。 “七弟可真是给了我一个好消息。” 又“呵呵”两声,笑道:“好啊,好啊,咱们燕氏一族,还出了一位肖似太祖的麒麟儿。” 燕非时古井无波道:“曹家的案子,两清。” 见忠老王爷表情猛地冷凝,周身气息急剧攀登,令人马背再刺的压迫感紧随其后,望过来的眼神深沉而森然。 但这对燕非时而言,显然不会有任何压力,他语气及神态依然如故。 送佛送到西,不妨再送他一个消息。 “内侍总管顾九行指使其徒子徒孙强掳民女,以供其主玩乐修行。” 他话音结束的瞬间,忠老王爷苍老的眼睛看了过来,里面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七弟此言,可真?” “南城,铜锣胡同。”他报出一个地名。 “好,好,好好好。”忠老王爷压抑着内心喜悦,看过去的目光充满和蔼,“是我误会七弟了,七弟对三哥的恩情,三哥铭记于心,此行是三哥心急,还望七弟宽恕则个。” 有奶就是娘。 看着似模似样朝他揖礼的人,燕非时嘴角扯出一点上扬的弧度,“逃入肃王别院的刺客,是你所为?” “七弟为何这样一问。”忠老王爷收敛面上激动。 燕非时没有明言,只是深深看他一眼。 忠老王爷眯起眼睛,半是思索半是沉凝道:“本王只让人行刺了秦王。” 他没准备要秦王命,待秦王活着出来,至少细心一查,便能顺着他给出的线索,查到肃王身上。 至于查到之后,秦王会如何做,就不是他能管的了。 如今朝堂上呼声最高的两人,不外乎秦王与肃王二人。 两虎相争,必有一伤。 若再运作得当,将其余五、六、七、八、十、十一、十二等皇子全部折进去也不是没可能。 “你放在秦王身边的人,最好及时解决。” 离开前,燕非时在忠老王爷惊疑的表情中,不咸不淡地提醒了一声。 忠老王爷面皮一僵,心底的筹谋和算计,似乎被人摊在阳光下,一丝一厘被人看得清清楚楚,他那些假意生气感叹的戏码,骤然变得尴尬而令人发笑。 燕非时挺拔强势的身影,已然消失的无影无踪,但忠老王爷却像是被人定了身,站在原地无法动弹。 他知道,他什么都知道。 除此之外呢?他还知道些什么? 忠老王爷面色沉郁,心底无端涌上两分悔意,但转瞬又变成狠厉。 皇位本该就是他的,是父皇偏心,引他和大哥二哥他们相斗,为自己心爱的儿子铺路,既然父皇不仁,又岂能怪他不义。 他把本该属于他的皇位拿回来有什么错? 皇位要回到他这一脉,现在的皇室一脉必然得死尽了才行。 不能怪他心狠啊。 谁让父皇要先不公呢。 他在心里叹口气,慢悠悠地想着,秦王受谢家所累,失了不少名声和人脉,相比气势越发鼎盛的肃王,他和那囚笼里的困兽又何差别? 自己让他死前还能再风光一把,他该感谢他这个做三皇伯的才是。 想到死了的信王永王,以及被熊断了手的赵王,他缓缓勾起嘴角,山羊胡子翘起来,眼里闪过满意,不愧是他看重的人,就是能狠得下心,比之他爹不差什么了。 待皇位回归原位,他当好好送他一程。 感谢他为自己这位三皇伯做出的贡献。 思及此,他散去脸上沉重,身体放松下来,唯独燕非时云淡风轻的眉眼闪过脑海时,一道深镌的杀意自眼底显现,又在极短的时间消散,嘴角一点点抹平。 喜欢我在庵堂学女德请大家收藏:()我在庵堂学女德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