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仙种道:道侣突破反馈修为》 第221章 剑意交融 随着大量的剑元涌入,白棠的身躯几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实。 不再是那种半透明的状态,而是化为实实在在的人,身段更加绵柔,就连唇齿都温热起来。 白棠虽遮住了姜阳的双眼不许其睁开,但并未节制他双手,这会不知怎地已然攀到她腰肢,异样的触感使得她缩了缩小腹,可剑元目前还含于口中,她腾不开手也只能听之任之了。 ‘只盼着这小子别做的太过分....’ 不知是姜阳听到了白棠的心声,还是他压根就不会下一步,总之除了紧搂白棠腰肢以外,他真的就不再动作了。 拥怀是骨软筋酥,充斥着如花骨朵儿似的暗香,向前便陷入一片柔硕。 可姜阳这边是真的分不出心思了,剑元从体内被抽离的感觉并不怎么好,他只能紧紧抱着白棠,专心控制剑元流转。 这其中当然需要姜阳的主动配合,剑元乃是有无形之物,它本身是一种剑道境界,向外发出剑元需要他本人自我转化。 这当然也不是凭空而来的,剑元的总量涉及到的真元深厚与灵识多寡,当他不主动转化之时,体内没有一丝一毫,白棠便丁点也汲取不着,故而只有当他主动去转化,才会有剑元诞生。 好在姜阳的真元法力品质极高,灵识也还算深厚,就算只才初入剑元之境,他依旧还能坚持。 只是白棠却好像个无底洞似的,元气滚滚涌入,却无论如何也填不满,仿佛贪恋至极。 ‘还不够....’ 白棠俯身紧贴着姜阳,她的身子此时已经变得与常人无异,纤手不再遮他眼眸,而是逐渐松弛环绕在颈间。 随着全身心的投入,约莫又是一炷香过去了,一直横在姜阳膝前的锈剑开始颤动起来。 她嗖的一声飞遁而起,悬停在半空中,伴随着低低切切的簌簌声,锈蚀一点点从剑身上剥离,显露出下面潜藏着的锋芒。 “嗡~” 如同青霞一般的光芒透出,由内及外,一寸寸亮起,锈迹脱落露出纹理细密的剑刃,随着剑身接触到外界,一道轻微的低吟传来,恍若蜂鸣。 剑脊处显露出两枚繁复的金字,华光在缝隙中流转点亮,古朴隽永。 ‘白杜!’ …… ‘怪不得不让我睁眼观瞧,原来是这么个补充法。’ 姜阳猜测着白棠可能是端着前辈架子,这种事自然是羞于对他启齿。 又过了一小会,一直沉心静气的姜阳确实有些撑不住了,他一身浑厚的广木真元快要见了底,只在气海下还有点玄黄色,铺开浅浅一层。 要知道筑基至今,他也就与师姐楚青翦斗法最激烈的一次才耗空了法力,可那次足足延绵数个时辰。 而这次汲取剑元才过了多久,在姜阳体感来看,估摸着顶天不过才半个时辰过去。 ‘白前辈太能吃了....’ 姜阳已经顾不上体会外界的变化了,而是调集灵识全力维持剑元的供给不断。 白棠一路过来给予他的帮助太多,如今好不容易有了回报的机会,姜阳自然不愿轻易放弃,体谅她可能是饿的太久了,于是就想尽量满足。 可想法是好的,但无奈他的真元就算再怎么深厚,也经不住剑元如此挥霍。 就在他苦苦支撑之际,一道汹涌的剑意迸涌而出,直入姜阳识海,化作漫天剑刃,光影交错,衍化无穷杀机。 虽然这道剑意并不是针对姜阳,但那濒临死亡的锋锐之气,还是使得他灵识迟滞,呆愣半晌。 ‘这是....白前辈的剑意!’ 他陡然清醒过来,唇齿相接,睁开眼眸正好与白棠四目相对。 白棠近在咫尺,她瞳孔深处竟凝着两点剑意,仿佛万千杀机都敛在那汪潋滟里,柔时如春水映花,厉时可裂石分金,摄人心魄。 姜阳却感到玄之又玄的剑理不断在心头浮现,滋生、斩灭、荣枯、轮转,如此循环往复。 他不知因何故,灵识竟与白棠身上的剑意交融,每时每刻都有灵性滋生,无穷剑道之理萦绕,刚刚才突破的到剑元的境界,居然又有了向前推进的趋势。 来不及欣喜,甚至生不出多少欢喜之意,情绪方才涌上来,马上被内心繁复的剑理斩灭,只余下剑意充斥。 这下换做姜阳贪婪的汲取白棠的剑道经验,可还未持续多久便骤然断开。 无尽惋惜之意在心中升腾,可他的真元耗尽了,根本维持不住方才那种情形,而且灵识不知何时也已经干涸,脑仁传来阵阵刺痛,把姜阳拉回现实。 “啵~” 剑元断流,唇齿分离,发出啵的一声轻响,在静谧的洞府内听得异常清楚。 姜阳头痛欲裂,气海空空荡荡,眼皮直打架,作为筑基修士他从未如此疲惫过。 他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搭在腰肢上得手臂也垂落下来,朦胧间只见一道清影靠过来,旋即陷入昏睡。 两者几乎是刚一分离,少年就维持不住端坐身形,垂着头就要往后仰倒,好在一只手轻柔的托住他后背,慢慢将他放平。 白棠将少年平置于床榻之上,就静静站在其身边注视,一言不发,其心思如何谁也不曾知晓。 半晌,她随手招来细剑捧在手中端详,呢喃道: “白杜...好熟悉的名字。” 次日傍晚,夕阳西下。 姜阳突然从床榻上坐起,揉着发胀的额头,灵识收束迅速理清了思绪。 休息的过程中,体内真元已经缓慢恢复到了三成以上,摆脱了虚弱,只是灵识耗尽的后遗症依旧伴随,估摸着还要两三日才能痊愈。 身体虽被掏空,但好在都是可以恢复的,姜阳不但没有什么损失,还在剑意交融之中参悟到了白棠真灵中蕴含的剑理。 对他剑道更进一步大有裨益。 第222章 百兵秘闻 筑基之后的身躯已然非人,就这一小会姜阳已经觉得好多了。 当然他目前迫不及待的还是更想知道白棠的状态,昨天他实在是太过疲惫了,连话都未问出口就昏睡过去了。 他抬眼见周围静悄悄的,不由在心底呼唤道: “白前辈?” 依旧不见什么动静,姜阳有些心慌,担心白棠出了什么问题,于是他接着唤道: “白前辈,你还好么?” “吵吵什么,在呢在呢!” 白棠憋半天了,但架不住这小子一直在叫唤,她只能出声应了。 心思肯定是乱的,她还未想好以什么样的姿态来面对,可越担心什么越来什么。 这会想躲着清静一会也不能,话音中就莫名的多了股没来由的火气。 姜阳却什么都没感觉到,听着白棠应声还搁那傻乐,欣然道: “太好了白前辈,你现在感觉如何?” 火气就这么陡然被浇灭了,白棠暗叹一声换了副语气道: “尚可。” 话一出口觉得自己太精简,于是又多了几句: “无须担心,我感觉好多了。” “那就好...那就好。” 姜阳终于放下心来,白棠及时得到了剑元补充,颓势终于止住了,他自然开心。 但姜阳更想知道的是,一次这样的‘补充’具体可以供白棠活动多久。 白棠听了,略略感应一番才回道: “这毕竟只是剑元,品质不高,若是不动手的话,偶尔一次多坚持数月不成问题....” 她没说出口的是,若是有需要动手的时候,那消耗起来就不一定了,须视情形而定。 要能借着姜阳之手还好,单凭她自己真灵缺失的这个状态,动用一次神通恐怕是难以承受的消耗。 姜阳想的却是与白棠相反,他一锤掌心振奋道: “那就再好不过了,白前辈你以后不用担心会陷入沉睡了。” 这笔账算的很简单,白棠补充一次剑元能活动数月,而他恢复一次法力灵识不过两三日罢了,肯定是绰绰有余了。 就算是再缩短时间他也供应的上,一来一回怎么都是划算的。 白棠见姜阳如此乐观,又能说些什么呢,只好应承着赞道: “你有心了,不过...切不可因成就剑元而自满,你还差得远呢,剑意才是你的最终目标。” 这话在姜阳尚未突破剑元之前不必说,因为离得太远,如今既然更进一步看到希望,那有些话就必然要交代了。 随后她郑重告诫道: “有一点你须谨记,想要剑意加身,一定要在你突破紫府成就神通之前,否则悔之晚矣。” 姜阳曾在玄光传下的《四序云终剑典》上倒也见过这个说法,只是知其然却不知其所以然,就疑惑道: “这莫非就是典籍上所述的剑意要在神通前,是何缘由?” 白棠听了却没有急着回答,而是转而问道: “你可知为何这世上独独有剑仙剑意,却从没有听过刀枪斧钺、兵戈矛戟一类的兵器称仙作祖,登极臻意?” 这个问题姜阳曾在他脑海中一闪即逝,但因宗内剑道成风,不管实力如何,弟子之间都爱佩一柄剑在身,故而下意识被他给忽略了。 现在细细一想还真是如此,天下法器神兵数不胜数,为何就从没听说过什么刀意、枪意,斧仙、戟仙的说法,难道修这些兵刃的天生就低人一等么? 他当时只晓得剑道强绝,攻伐无双,却哪里管得了它为什么强,毕竟最纯粹的数值换来的自然是最极致的享受。 此时姜阳尽管有预感这可能不是正确答案,但也只能按着典籍上的描述来答: “是因为剑乃百兵之君,亦简亦繁,半礼半用,源远流长,为我人道第一。” “这话对也不对。” 白棠微微摇了摇头道: “剑之所以是百兵之君,不是其来源古老,而是因为有『剑道』果位的存在。” “曾有大能以剑成道,祂压制百兵,伤仙灭释,因其位格所在,天地之中遂能诞生剑气、剑元....” 姜阳听后瞳孔一缩,喃喃道: “剑修如此霸道强横,皆是因为剑道之位?” “正是如此,具体时间已不可考,只知那位大人以通天的道行空证了剑之果位,余下百兵皆受其节制,便有剑道独尊,古往今来,惟此一位。” 白棠不疾不徐娓娓道来,她剑意加身,对此等剑修秘闻比常人知道的更多。 “又一位空证....” 这使得姜阳想起另一位有名的【玉瓒】真君,他亦是空证了『姿仪』之位的存在。 “不求不取,不借不藏,只凭自身空证得之,令天下敬仰。” “回到最开头的问题,剑意为何要在神通之前。” 白棠此时这才解释道: “择定道统,抬举仙基,成就神通,从此割断凡胎,这是修士突破紫府的流程,可大多数人却忽略了剑意亦是一种另类道统。” “就好比你修了木德神通加身,成就紫府真人,以剑道的专横霸道,如何还能再容忍你求取剑意。” 姜阳闻言眼眸大睁,闪过明悟之色,他脑袋转的极快,忽然联想道: “神通不异道,二者不相容,那岂不是说,剑意便相当于一道神通?” “正是如此,不然你以为剑仙的称谓是怎么来的,以筑基之身修神通之能,可为剑中仙!” 白棠声音轻描淡写,但还是透露出淡淡的桀骜之意。 姜阳听得心潮澎湃,刚修成剑元的满足一扫而空,恨不得立马成就剑意,体会其中奥妙。 念及至此,姜阳又想起了昨夜那番奇妙的体验,忍不住期盼道: “白前辈你的剑意,可否再予我一观。” 那种剑理交织,剑意交融之妙,实在令人回味无穷,如同站在巨人肩膀,修行领悟起来都有种事半功倍之感。 姜阳有种预感,这样长久持续下去,借着白棠的剑道修为,或许他也能突飞猛进,很快登极臻意。 “剑意...你要干什么?” 白棠闻言嘀咕着,以为姜阳好奇,遂打算给他见一见。 之前一直不展露,还专门瞒着他是怕他好高骛远,如今就没什么顾虑了,于是便抬手一招。 姜阳见了兴奋不已,暗自期待着。 只见亮白之色一跳,虚室生光,一柄细长灵剑陡然悬在眼前。 此剑刃长古朴,寒光内敛,素无纹饰却清冽深邃??,正是完全褪去了锈迹的‘白杜剑’。 姜阳一愣,锈剑脱胎换骨差点没认出来,不过这形制尺寸他还是还熟悉了。 “纤刃如虹,薄如蝉翼,似秋水长天,美极了....” 剑刃平展,一股无形之意弥漫而出,不见什么剑光,也无什么幻彩,只有细细体会才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浓烈杀机。 第223章 名为昼离 ‘终于显露名字了,原来它叫白杜...白杜剑。’ 姜阳伸出双手将长剑捧在手中。 尽管其中剑意内敛,但还是刺的他两手生疼,他着眼在剑身牢牢不放,刃尖上空气扭曲,不断有金蕊白萼之花衍化生灭。 白棠在一旁轻声道: “你不是一直想见识一番么?这便是我的剑意——【昼离】。” 剑意煌煌,体内灵橡颤动,疯狂示警,姜阳镇压了好一会才将其安抚住。 灵橡与他性命相通,这道恐怖的剑意仿佛汪洋大海将他包围,如此险境自然引得灵橡蜂鸣不止,催促他远离此地。 真灵虚弱,真要白棠现在御使起来对敌怕有些吃力,但只是展示一番还是不成问题的,她接着说道: “昼离剑意,按着古剑修道统的称制,应唤作【明开夜合两仪析玄剑】,属于‘阴阳’一系的剑意。” 姜阳一听立马联想了师尊的剑意,他的承碧剑意唤作【宜阳承碧上妙玄真剑】,从传承到称制听起来都像是在一个框架体系里的。 “‘阴阳’一系的剑意,与‘候应’有何区别?” 姜阳听着心中又萌发了新的疑问。 白棠却回的很简略,低声道: “都是根据意象与道统不同划分出来的,归根结底还是看道行修为,并无高低之分。” “这些称制也不是随便称呼的,具是依照『剑道』的位格定下来的...将来你若是成就剑意,里头的奥秘不用多言你也自会明晰的。” “竟如此...我懂了。” 姜阳点点头忽的明悟过来,他的【应秋】剑元也是这个情况,这名字并不是他自己取的,而是成就之后自然而然从他心底冒出来的。 疑惑尽去他不再出声,而是低下头以灵识勾连灵剑,细细体会起这股剑意来。 可半晌后姜阳失望的收回灵识,跟他所预想的情况不同。 方才的体会过程其实与先前师尊玄光所展示承碧剑意时类似,他仅仅只能感受到那股如芒在背的锋锐,察觉到内里蕴含的杀机,而完全丧失了昨夜那剑意交融的玄妙之感。 ‘这不对....’ 姜阳骤然抬起头挣脱出来,低头对着灵剑道: “白前辈,不是这样的,我想像昨晚那般体会....” 白棠心底却疑惑起来,思忖道: “昨晚...昨晚怎么了?” 随后她立马明白过来,以为姜阳迷恋口脂唇舌,贪图男女之欢,不由暗暗啐了一声。 心念一动灵剑跳起,‘梆’的在姜阳脑袋上敲了一下,这才教训道: “住嘴!迷恋唇舌,贪欢忘我,将来怎成大器?休要再提。” “啊?” 姜阳突兀吃了教训,捂着脑袋满心疑惑。 白棠很少去训斥姜阳,从来觉得他还算省心,可如今看来也摆脱不了少年人心性,不过她也理解,于是轻叹着开解道: “你看看你这一身真元贫乏,灵识倦怠的模样,都快掏空身子了,怎可一品再品?此事莫要心切。” “况且就算你愿,我还不愿呢,耽误你修行,我不真成了那采阴补阳的老妖婆了?” 听着这南辕北辙之语,姜阳明显感觉到白棠是想岔了,便赶紧纠正道: “不对不对,白前辈误会了,是昨夜....” 而后姜阳便同白棠详细描述了下昨天后半段的奇妙经历,他是如何体会到剑意交融,又是如何感知道剑理玄妙的,以至于短短一个时辰内便感到大有裨益。 白棠显然没想到中间还有这么一层缘故,她当时算是‘饿’极了,只顾着汲取剑元,压根没觉察到丝毫变化,也没感觉自身剑意有任何损耗。 她待不住了,身子陡然从剑上跳出来,端坐在剑刃上悬于空中。 “果真如此?” 白棠纵然剑道精深,但还从未听过这个说法,不由将信将疑。 剑意千人千面各不相同,剑修也一直贯彻的是修行在个人缘法,毕竟再逆天的剑修道统也没有说能帮助他人领悟剑意的,不然剑仙也不至于如此贵重稀少。 白棠现在听闻姜阳描述的情形直接与其常识相悖,自然是惊疑不定。 姜阳见白棠神色心中一动,昨夜那情况她明显是毫不知情的,于是便隐隐有所预感。 但现在这明显是双赢的局面,白棠能快速得到剑元补充的同时姜阳也能得到其剑意帮衬,汲取剑道剑理,若是他能更快的成就剑意,对于白棠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自然为真,白前辈且听我说...” 姜阳想明白之后没有过多纠结,而是耐心解释起来。 他自然是有证据的,先前尽管交融的时间很短,但他还是领悟到了大量的剑理,虽未被他给完全消化,但并不妨碍他讲出来。 白棠起初是漫不经心,可越听神色越是认真,最后竟在剑上坐直了身子。 这由不得她不信,白棠面色怔怔,暗忖道: ‘这小子连我神通『枯荣劫』的轮转生灭、枯荣更替之理都悟到了,应当不是虚言。’ 剑道修为真实无虚,便是真灵缺失的情况下也无人能够夺走,姜阳如今说的头头是道,白棠其实心中已然信了八分。 “可具体是不是,一试便知。” 白棠心思定下便极为干脆,双手抱胸,眉目一横道: “还愣着干嘛?” “哎!” 瞧着姜阳迟钝模样,白棠也不多废话,咬咬牙便自己上手了。 姜阳目前的真元法力未复,加上白棠本身也不‘饿’,但为了维持这个状态,她还是以非常缓慢的速度从少年口中汲取剑元。 檀口轻启,舌下生津,元气奔涌,挡也见绌。 迷迷蒙蒙,如坠梦中,他只感觉到意识升腾,随着‘铮’的一声剑鸣,玄奥剑理潺潺若流水直灌入识海之中。 熟悉的感觉顷刻又回来了,姜阳心思振奋。 第224章 神妙延伸 剑元如同涓涓细流汇入白棠体内,但她明显心思不在此,而是将大半注意力都集中在感应上,想要验证姜阳的说法。 昼离剑意乃是白棠毕生剑道修为凝聚而出,用来杀人天下九成以上的修士都得引颈受戮,可要说能助人修行剑道她还是第一次听说。 这剑意很是特殊,通俗点来说便是极具个人风格,就如同天下没有相同的两枚叶片,不同人哪怕是对着同一本剑典,修出的剑意也天差地别。 白棠对于姜阳从来没有什么舍不得的,若是能将剑道修为传授过去她早就干了,哪里还用费那么大的力气又是教又是对练的。 这边白棠时刻注意着姜阳的变化,但压根感觉不到丝毫变化,剑意自始至终也不曾产生异动。 不过下一刻白棠却愣住了,她眼睁睁看着姜阳突然开始神游外物,空洞的眼瞳深处竟然凝着剑意,这股熟悉的意味让其瞠目,差点忘了口中剑元汲取。 ‘这是我的剑意!’ 事实摆在眼前,这下由不得白棠不信了。 她托着姜阳的后脑小心维持着,心中却猜测起来: ‘竟然真有如此能力,没道理呀,难道...是因为剑主的缘故?’ 白杜早在受了姜阳法力的那一刻开始就认其为主了,这是两者之间最亲密的联系,白棠也只能往这方面去猜想了。 ‘罢了,这可是求也求不来的好事,就怕有什么隐患...’ 眼见姜阳真的领悟起她的剑意来,白棠虽然接受了,但心底仍是有疑虑,她不信天底下有这么好的事,说不定代价就会在将来显现。 可凡事又不能因噎废食,白棠很快放弃了胡思乱想,捧着少年的脸沉下心去。 前后几炷香的时间过去,白棠主动松开了姜阳,他的法力快见底了。 剑元断开,姜阳立马转醒过来,虽然刚恢复的气海又已经接近干涸,但他的精神却很旺盛,眼神亮的吓人。 姜阳尽管目前内心有无数玄妙在喷涌,恨不得现在就拔剑跑出去印证一番,可他还是先扶着白棠的肩膀展颜笑道: “白前辈你快随我来。” 说着便伸手抓着‘白杜剑’飞奔出门去了。 白棠见状扯了扯嘴角,见他背影裙摆轻摇跟着出去了。 一到庭院之中,姜阳便不再抑制灵感,腾身而起,当空出剑。 “倚清秋!” 一剑既出,便有秋风萧瑟之意显现,伴随着叽叽喳喳的鸟雀鸣叫,剑光繁复,羽翼舒展,暗藏杀机。 这一招看似简单,但剑中有剑元充斥,且饱含肃杀之意,由绛宫心府,真元与心神双重推动而出,威能之强算是他生平仅有。 姜阳成就剑元满打满算不过才几日,这般纯熟的招式就不该是他目前能施展出来的。 这样的进步显然是极不合理的,白棠作为明眼人自然看的一清二楚。 一招收束,姜阳还有些意犹未尽,但他体内真元法力实在所剩无几,于是便作罢了,本来也只为演示而已。 收了剑他转过身看向白棠搞怪似的挑了挑眉,尽管什么话都没说,但那意思再明显不过: “白前辈...这下你总相信了吧!” 白棠双手抱臂斜倚在门框处,晚风吹过使得她发丝扬起,她轻哼一声道: “信了信了....但你可不要高兴太早,我现在只担心一件事。” “何事?” 姜阳拄着剑疑惑看着她。 白棠就将心底产生的疑虑对姜阳说了,她蹙眉道: “我很早之前便对你提过,修行是极为私人的事,你现在受了我的剑道修为看似进步的极快,可我怕将来到了领悟剑意的关键时刻,又因受了我的影响太深而难以走出自己的路....” “那就可谓是成于此也败于此了,往后贻害百年,悔之晚矣。” 白棠的担心不无道理,沿着前人的脚印路固然好走,但真要到了必须得自己迈步的时候,又怕姜阳步履踌躇,难以脱离窠臼。 姜阳认真听着却笑了起来,他直言道: “白前辈能如此替我着想,是我之幸,但前辈多虑了。” 讲到这他沉吟了一番,旋即换了个比喻道: “我斗胆做个不恰当比喻,如果说修炼剑意就好比作画,那剑意交融本质来说....其实是我借白前辈你的笔来画我的画,固然有投机取巧之嫌,但挥毫泼墨之后,这已成的画却是真实无虚,收不回去的。” “白前辈不必担心了。” 白棠的意思姜阳完全明白,可她毕竟不能具体感知整个过程,难以做准确判断。 姜阳现在就是要明确告诉她,这件事对二人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更别提什么隐患了,因为他先前就疑心这可能是【道果】延伸的神妙,只是具体还要他慢慢去证实。 白棠闻言皱起的眉头慢慢舒展开,叹道: “既然你心里头有底,也好。” 姜阳一听口气不对,赶紧好言宽慰道: “这也不能凭我一厢情愿,此事还得仰仗白前辈多多帮我才是。” 紧接着连哄带逗的将白棠给搀扶进了屋,终于叫她破了功,眉目凝转调侃道: “你呀也就这时候伶牙俐齿,怎么关键时刻总是笨嘴拙舌的。” 姜阳只能嘿嘿傻乐起来,张口回道: “这不是与白前辈你亲近嘛。” …… 突破了剑元之后,头顶上的压力尽去,总而言之,一切向好。 剑道上没了掣肘,姜阳便专心提升起修为来,反正丹药还有的剩,他便闭关服下,专心锤炼起法力来。 转眼月余时间过去,他再次出关,体内气息愈发浑厚,得益于商清徵先前的修为反馈,他一身气势悄然来到了巅峰。 若不是姜阳担心突破的太快过于惹眼,暗自压了压进度,他现在恐怕距离筑基中期就只有一步之遥了。 这边才出关的姜阳打算活动活动,便见到院中钻出一位碧衣女子来,却是那位侍女灵祉。 灵祉见了姜阳柔柔蹲身行礼这才道: “公子日安,山上大人有请。” 姜阳挎着剑停住脚步,闻言便问道: “师尊找我?你可知何事?” 灵祉摇了摇头,只答道: “女婢不知。” “好,我这就去。” 姜阳见了也不再打听,抻了抻衣袍便同灵祉一路朝山间行去。 第225章 合黎天渊 山间雾气氤氲,花叶翠碧垂露。 姜阳随着婢子缓步徐行,来到山上拜了,这才发现原来不止是师尊玄光在,另有玄涤真人亦是端坐在此品茗。 姜阳没想到曾有一面之缘的玄涤真人也在此,这位掌教真人日理万机,可少见来此。 不过这与姜阳可没什么关系,他收束心思上前躬身道: “弟子拜见师尊,拜见掌教真人。” “来啦,免礼吧。” 玄光有些懒散的靠在把手一侧,指尖轻抬让姜阳起身。 两位真人在此,眼下自然就没有姜阳的座了,他便一手背着正身立在一旁,静听吩咐。 玄涤放下杯子微微点了点头没说话,心底却是满意的。 眼前少年不论是姿容卖相,还是年岁底蕴,亦或是实力修为,都完全是大宗嫡系的气象,玄涤生平也见了不少天之骄子、优异后辈,可掐指算来少有能及得上的。 本来他其实属意的是楚青剪,这位仙族出身的雷修绝对是拿得出手的牌面晚辈,除了性情刚直,脾气暴烈以外几无缺陷,可现如今见了姜阳,心中陡然升起了惋惜之情,暗忖: ‘可惜...若不是其身份有异,或可为我雨湘山之肱骨,守护宗门三百年太平...’ ‘师兄到底是作何想,这种事...福祸尚未可知啊。’ 不提玄涤心思,玄光这头轻声道: “你成了剑元。” “是,师尊慧眼如炬。” 姜阳听了立马应承,而后拜道: “全赖师尊传授剑典,弟子才能侥幸修成。” “哈哈哈....” 玄光仰头一笑两臂靠着椅背,摆了摆袖口道: “你倒是会说话,只不过若谁都能照着典籍便修成剑元,这满天下早都剑修遍地走了,哪里还有其他道统的活路?” “我本一直待在山间等你来请教,不曾想你小子居然闷不吭声就把【秋临】一卷给修成了,真是一代新人胜旧人!” 普天下灵根卓绝者常有,而剑道禀赋却不常有,更难得的是兼具二者之人,这一声夸赞绝不是流于表面。 姜阳却听得心中一凛,赶忙低头道: “弟子惶恐。” 一直以来他的剑道都是白棠在教导,这使得他几乎忽略了自家师尊亦是剑意加身,在世剑仙。 姜阳忙不迭的认错,同时寄望于他从未请教的行为可不要引来师尊玄光的怀疑。 好在一旁的玄涤真人及时开口解围了,他抚须而笑苍声道: “这有什么好惶恐的,你师尊怕是高兴还来不及。” “他那本编纂了半生的剑典总算是后继有人了,说不得几十年以后一门双剑仙的师徒佳话要在我灵泽一域传开,届时定要叫东门小儿那双眼珠子瞪出血来。” “师兄...你说是也不是?” 玄涤说到最后看向了一旁神游的玄光,显然上次那位东门真人的一番言论着实恶心的他不轻。 玄光眼皮耷拉着瞥了他一眼没搭理,而是转头对着姜阳道: “左右你还年轻,你若还想要成就剑意,从现在起便压一压修为,多将心思放在剑道上。” “以后有什么不懂的地方要就随时来问我,多悟多练,好过自己一人闭门造车。” 这是持重之言,姜阳闻言恭敬回道: “多谢师尊教诲,弟子谨记。” 答应的同时姜阳也是给自己提了个醒,尽管玄光一直以来秉持的都是自修自性的意思,但抽空他也得来请教一二,省的太过惊世骇俗。 这次的剑元尚且还能解释的通,毕竟剑道天赋这个东西看不见摸不着,行与不行外人是难以揣度的。 “说得对,剑修之道可不是避世道,需多走动多看,多磨砺见血方能精进,正巧三日后有件大事....” 这边玄涤终于是能提起正事了,他便将龙君寿辰之事简略的提了提。 真话肯定是不能说的,便言称是带他去见一见世面,拜一拜龙君,会一会天下英杰。 姜阳细细听了,袖口中的手来回磋磨,心道: ‘龙君...合水之主,掌管天下海域的金丹妖君,去贺寿?’ 骤然听到这个消息,姜阳回忆了一番自己对于龙属的了解,其大部分信息都来自于传记典籍与那本《天人五类图谱》。 合水龙属与南离鸾凤齐名,两者一栖梧一牧海,都是从上古便流传下来的显赫血脉,祖上大圣、妖君都出过不止一位,底蕴深厚远不是一般的道统能比拟的。 贺寿一事姜阳没什么奇怪的,妖物寿元绵长,喜爱过寿是常事,他真正疑惑的是为什么偏偏选了自己。 于是姜阳眼神偏转望了自家师尊一眼。 玄光没犹豫,对姜阳直言道: “龙君寿宴可是千载难逢的好事,既是掌教吩咐,便着你下山走一趟。” 既然有师尊交代了,姜阳便放心了,自没有不允之理,就应承下来: “是,弟子遵命。” “好。” 玄涤从位上起身对着姜阳和蔼道: “少海远在万里之遥,咱们即刻动身,你可有什么需要回去准备的?” 玄涤怕姜阳来的匆忙,还贴心的问他用不用回去一趟。 姜阳身无外物有什么能准备的,刚想应他却忽然想起什么,俯身道: “便请真人稍待,弟子去去就回。” 说完在玄涤的首肯后便驾风一溜烟下山了。 几步回到自家小院中,姜阳提起布帛紧急给商清徵修书一封。 商清徵月前刚刚出关,两人约定了在玉竹林相见,此行事出突然,姜阳不能赴约,怎么也该知会一声,省得她担心。 要是忘了,回来之后少女还不知道要怎么念叨他呢,将布帛缠封送了出去,姜阳便回转了,前后不过半刻钟而已。 见姜阳回来,玄涤也不多言,转身与玄光交代一声便一挥袖带着姜阳遁入了太虚之中。 弱水幽玄,千钧厚重。 玄涤一身弱水神通极为了得,裹挟着姜阳在晦暗的太虚之中穿行。 少海似乎离得极远,两人足足在太虚之中奔行了半日还没有要到达的意思,玄涤也没有多少说话的心思,就只是安心赶路。 终于又过了两个时辰,玄涤站定对着太虚一撕,刚一落入现世便听到了巨大的水流咆哮声。 “轰隆隆!” 姜阳低头凝视,一团巨大的旋涡深不见底,又如同海眼一般不知边际,内里玄色生幽,水波肆意横流。 这景色奇特,除了幽玄之水外,空无一处,周遭千里别说人烟,就是一只飞鸟也不曾望见。 玄涤目光闪烁,望着眼前之景轻声道: “此处便是合黎天渊。” 第226章 临波水府 姜阳望着诸水汇集,肆意横流之景,惊讶道: “这就是合黎天渊?” 雨湘山的典籍中不止一次的提过这处地方,传闻是上古玄蛇身陨之地,这天渊一般的海眼就是其亡躯衍化而来。 “不错。” 玄涤背着手回道: “此地涉及到玄蛇幽亡,弱水兴衰之事,汇集天下水脉,地上两条最古老的水脉之一晋水最终便是汇入这天渊。” 说罢他就突然收了神通,半空中的姜阳骤然一沉往下落,下意识就要驾起法风稳住身形。 可在这当空,天渊散发出一股诡异吸引力,无论姜阳如何催动真元,他还是止不住的向深渊中落去。 此时玄涤才出手把姜阳召了回来道: “羽落沉渊,其力不能胜芥,这便是我『弱水』一道的特性——不浮,由于这天渊乃是妖圣陨落所化,不至紫府没有神通便连驾风飞遁也做不到。” “故而你在这周围方圆千里都看不见飞鸟游鱼,更别提人烟了....” 毕竟是古代『弱水』之主,大神通者陨落之地,其神异之处自然不必多说。 姜阳在玄涤神通上站稳了身形,再看去就不敢把它只是当做海眼了,那黝黑的漩涡仿佛择人而噬的巨口,落下去怕是渣都不剩了。 他忍不住询问道: “敢问真人,若是掉进去会有什么后果?” 玄涤闻言瞧了姜阳一眼,幽幽道: “弱水主幽藏溺毙,寻常生灵不慎坠入必然是十死无生,便是紫府神通轻易也不敢入内打扰。” “盖因此处亦是【黎渊灵尊】的沉睡之处,据说最下面可直通幽冥,抵达地府,鲜有下去了还能再上来的。” 姜阳听着秘闻眼眸闪烁,喃喃道: ‘黎渊灵尊....怕是来头不浅,也是一位大人。’ 这名字他听着耳熟,略一回忆才发觉曾经在商清徵的纳猫灵契上见过。 【天河水母证见南不去,黎渊灵尊证见北不游】 灵契上二者相对,证见契约誓言,恐怕是由来已久了,想到这姜阳躬身拜道: “多谢真人解惑,弟子谨受教。” “无妨。” 玄涤摆摆手并不在意。 他的打算很简单,到底是雨湘山出身的弟子,正巧离得近,怎么也该带到这弱水之地看一看,增长一番见识也是好的。 玄涤随后带着姜阳继续往东南行去,少海位处灵泽以东,毗邻合黎天渊,到了这天渊便代表距离少海不远了。 没有再遁入太虚,两人飞了不过一刻钟,便见一片碧蓝映入眼帘,海岸线曲折蜿蜒,既有许多平直岸段,也有许多海湾、河口,城镇建筑,人烟往来。 少海无垠,根本难以望其边际,海风扑面而来,极目眺望隐隐能看见星星点点的岛屿轮廓。 “少海,因碧虚龙君的缘故,今也多称作碧虚海。” 玄涤一边飞遁一边轻声对姜阳说道。 姜阳好奇的四处张望,海内岛屿上的人口可不贫瘠,建筑群落随处可见,甚至有修士驾风起落,一派祥和之景。 “岛屿分隔,驾而往来,不曾想海外亦有如此民生,仙修遍地。” 姜阳轻声赞叹道。 玄涤随口点评道: “化外之民,算不得什么仙修,整片海域都为龙属所掌控,这里不会有什么厉害道统,只是龙属默许,才会有这样多的人在此繁衍生存。” 海域广阔,灵物灵资都是一等一的富饶,但是大头都归龙属所有,余下少部分则被与龙属亲近的大妖所占,留到人属手上的便剩不下多少了。 人属又只能依托岛屿来活动,所以古往今来少有什么厉害道统在此传道扎根。 玄涤不停继续往深海而去,此地只能算浅海,他们此行的临波水府远在深海之地。 随着海水逐渐变深,海面也愈发平静起来,直到完全变成深蓝,透着一抹深不见底的幽色,玄涤终于停住脚步站定了。 “水府龙宫在深海之底,外人轻易去不得,咱们在此地等人来接便是。” 玄涤交代一声就在原地不动弹了。 姜阳点点头没有做声,周遭海面平滑如镜,除了头顶偶有几只海鸟,天地寂寥,别无他物。 没过多久,海面突然亮起碧莹莹的光,随后是巨大的空泡咕嘟嘟的冒出来,伴随着动静越来越大,青色的脊背浮出水面。 “呜....” 法螺大奏,水波振荡,低鸣不止。 整片海面如同煮沸的开水一般沸腾起来,一只只妖物从中浮现而出,或持戟兵,或拎长刀,或拄尖枪,密密麻麻,踏波而立,身披甲胄青袍,有些露虾尾,有些瞪鱼眼,另有些伸长须..... 当间那抹青色脊背逐渐浮起,显露身形,竟有一座小山大小,乃是一只异种鼋兽,水流从它甲缝中如瀑布一般流落,在海上倒映出一片巨大的阴影。 这鼋兽背上还有两名青面獠牙的巡海夜叉,正拄着叉戟立着,当间另有一位矮小的龟背老者,胡子花白,快拖到了地上。 刚一浮出水面,这老者连忙几步上前,仰头拱手拜道: “原来是玄溟幽微娘娘座下,元渚参见仙真,两位驾临水府,老朽不胜荣幸。” 这叫元渚的老者却是一位化了形的龟妖,它头较小,背宽平,皮肤褶皱形成网格,后颈与背甲相连,微微有些佝偻,身披着罗裳,花白的胡子一直垂到脚边。 龟兽一身气息不过筑基巅峰,玄涤却好似非常尊重,跟着回礼拱手道: “天河道统吕承苍携弟子前来祝寿,为龙君贺。” 老者听了,满是网纹的脸上笑出褶子来,努力挺直了脊背回道: “君上千年寿诞,护佑四海承平,天下的仙修同道,江河湖海的妖属,都有喜事,同贺...同贺....” “快快有请,快快有请!” 随着它伸手邀请两人落下,两边的鱼虾蟹将,巡海使者轰然跪倒,趴下一片,候请二人。 海面轰隆隆升起两道高大水墙,如大幕两分,水流汇集化作一级级碧色玉阶直通到姜阳脚边。 玄涤不再立于半空,抬脚站了上去,待姜阳也上去之后,水流牵引把两人邀至老者身前。 元渚两手拢在袖间客气道: “水府远在碧虚海底,路途遥远,此行需乘坐避水青背鼋前往,还请两位仙真担待。” 第227章 禄寿二炁 “无妨,客随主便。” 玄涤闻言轻声回道。 姜阳在自家真人身后略微跟着一拱手没说话,眼中有止不住的好奇。 一靠近这老者,姜阳体内仙基便有所感应,其身上似乎有种既熟悉而又陌生的气息散发而出。 可无论怎么回忆他却也辨认不出,不过这会显然不是窥探其人隐私的时候,姜阳只能暂时按捺心思。 正在当下,灵机涌动,太虚破开一道口子,钻出两人来。 这两者一中年一青年,身着衮服,上衣下裳,其上绘有日月星辰等章纹,腰间压着玉,颇为华贵。 中年人长须美髯,大袖飘飘,上前拱手道: “小王鹿兴怀,见过元渚前辈,龙君寿诞实乃天下盛事,晚辈来的不算迟吧。” 老龟元渚笑呵呵的回礼道: “原来是天司帝裔当面,一介老朽,万万不敢当前辈。” “君上寿宴有缘者皆可前来,不迟不迟,来的正巧,快请上来。” 这次元渚就没有行那么大的排场了,而是让这两人自行登了鼋兽背上,帝裔虽尊贵,但也不值得龙属施以大礼。 鹿兴怀听了也不多客气,带着青年一步踏出来到近前。 元渚这时候才回身道: “起驾!” “起!” 一声令下,两边的巡海夜叉顿时将叉戟一杵,同时喝道。 一时间海螺之音呜鸣,青背鼋兽顿时摆动足蹼,一头扎入海底。 随着鼋兽消失,两边候着的虾兵蟹将也一同钻入水中,海平面上水波顿时消弭无形。 入水后,巨大的空泡笼罩在鼋背之上,隔绝了周遭水汽。 龙属自古以富庶著称,干站着肯定不是龙属的待客之道,只见元渚不知从哪掏出一枚袖珍宫殿来,抬手一抛口中念念有词。 这宫殿在半空中滴溜溜旋转,迎风便涨,慢慢化为正常大小。 两只夜叉身高数丈,连忙一人一侧以肩托住宫殿,将其慢慢置于鼋背上。 这边两拨人碰了面肯定不能当做视而不见,鹿兴怀便大笑着打起招呼,拱手道: “原来是雨湘山的同道,兴怀见过玄涤道兄。” “不敢,玄涤参见靖王。” 玄涤跟着回礼客气道。 鹿兴怀乃是当今郑国皇室后裔,被封为靖王,追溯到祖上,出身极为显赫。 【郑帝兴于晋水,以船夫之身号禄炁帝君,得享尊位,挥斥八极。】此事各家都是口口相传下来的。 尽管这些年过去了,后人不争气,但归根结底郑国还是人家的地盘,其实力底蕴皆不弱,玄涤肯定要给予足够的尊重。 “承苍兄不必客气,川儿过来。” 鹿兴怀抬手招了自家晚辈过来,介绍道: “快快拜见吕真人。” 这青年神色恭顺,立马上前拜倒,大声赞道: “靖川拜见玄涤真人,久闻掌教真人道行高深,恭祝真人神通百炼,澈照寰宇。” “小公子不必多礼。” 玄涤伸手虚抬,而后转头对着姜阳道: “修为扎实,真乃青年才俊,既如此....姜阳你也来拜一拜靖王。” 姜阳听了自是从善如流,上前行礼。 鹿兴怀笑呵呵的应了,双眼却不由眯起,姜阳在他眼中红光闪烁,头顶有庆云华盖,一身浓厚的剑气简直冲天而起。 ‘好重的性命,好锐的剑气,雨湘山何时有了这样的弟子?’ 他暗暗心惊,刚想出言夸两句,却转头看向了元渚那一边。 这时候宫殿轰隆隆落定,竟稳稳置于鼋背上,扣的严丝合缝。 元渚笑着过来打断,伸手一引道: “寒暄之事暂且作罢,还请入殿,再叙不迟。” “也好,请。” “道兄先请!” 几人谦让着,迈步进了主殿。 这宫殿雕梁画栋,富丽堂皇,门口各色水晶,珠玉妆点,由鼋兽驮着,避开万丈水流,往深海扎去。 走进内部,更是奢华,台阶铺满了冰魄玉砖,踏之涟漪自生,步步绽开虚幻莲影。 姜阳跟在玄涤身后慢慢行着,心中却活动开了: ‘是禄炁,郑国皇室的传承是『禄炁』道统。’ 方才靠近两人那一瞬,那鹿兴怀神通掩的结结实实他察觉不出,但对于同为筑基的鹿靖川他感受就十分明显。 这禄炁不曾动用时无形无质,在姜阳眼中却时刻泛着青紫之色,萦绕在对面那鹿靖川周身。 姜阳的预感非常强烈,仿佛只要他屈指一勾,其禄炁便会蠢蠢欲动。 ‘控摄三炁....这禄炁道统天生受我克制,若这人与我斗法,我怕是要占尽上风。’ 姜阳从来没遇到过修行三炁道统的修士,如今初一见就拿来做比较,心中很快有了底。 ‘等等,说不得方才那老者....难道是?’ 姜阳心头一跳,忽然反应过来,刚刚元渚身上散发出来的那股熟悉又陌生的气息,说不定亦是三炁的一种。 想着老者那花白的胡子,他具体已经有所猜测,只待验证了。 几人进了主殿之后,鲛绡帐幔无风自动,帐外立十二尊青铜人鱼灯,头顶闪耀着夜明珠的清光,里头是珊瑚铸成的宝座。 元渚招呼着两位真人落座,姜阳低调的坐于玄涤下首的位置。 “龙属好生奢华,不过是一普通的玉座而已,竟也是以灵物铸成。” 姜阳坐在玉珊瑚上,抚着两侧扶手,不敢想象这么一大份筑基灵物只用来做装饰,要知道其价值放到坊市中换来三两件法器绝不成问题。 此时两边不断有鲛人蚌女上前,鲛人肤色浅蓝,蚌女玉润皙白,可爱清纯有种异族风情,奉着灵茶过来,姜阳抬手接了。 这灵茶泛着碧色,有点类似于海藻一类的灵物冲泡而成,饱含灵机与异香,品起来与海内的灵茶迥异,倒也别有一番滋味。 殿中合水之气弥漫,元渚端起茶笑着道: “劳烦两位静候,青背鼋擅御水,不出三日定然能抵达水府,届时会有龙子专门接待诸位。” “前辈客气了,三日对你我而言不过弹指一挥....” 鹿兴怀当先应承,笑着端起杯饮了茶,接过话来。 趁着几位真人谈玄论道,姜阳手拢在袖口内掐诀,才悄悄抬眼观向对面那老者元渚。 ‘天寿一千一百三十岁,现年八百六十九岁....好绵长的寿元,果然是『寿炁』。’ 姜阳眸中闪过光韵,这龟背老者的寿元便一目了然。 这是他仙基『连理枝』中的策定天寿之能,只是这神妙鸡肋,姜阳一直用不上罢了。 第228章 神龟虽寿 起先姜阳就有所猜测,如今碰巧一用,果真不出他所料。 怪不得自家真人与那位靖王对其如此尊重,这个寿数活过两代紫府真人都不成问题,可见资历老成。 这龟背老者果然修的是『寿炁』一道,之所以他会生出熟悉之感便是因为他修了广木在身,这种道统间天生的感应,使得寿炁自然也与他亲近。 至于陌生则因为他从未见过寿炁是何模样,这才致使他根本辨认不出来。 按照师尊玄光的说法加上典籍之中的只言片语相结合姜阳得知,寿炁之道有殇,天下生灵有损,修之不祥。 这元渚已经八百岁高龄尚未突破紫府,尽管妖兽的寿元天生就要高于人属,可这个岁数哪怕是在妖兽中也是已经是走向晚年了。 能有千岁高寿不但是占了寿炁一道的好处,还有他乃是龟妖化形的身份在,换做寻常的妖兽现在已经化为枯骨了。 姜阳品着灵茶思绪飘散,身旁侍立的蚌女见状赶忙端着玉壶过来,弯腰的同时借着添茶的功夫,睁着滴溜溜的大眼睛偷偷瞧他。 他乐意当个小透明,帐内却不能冷场,元渚抚着长须眯着眼睛作陪,他朝着玄涤问候道: “不知贵道统的【季商】大真人现今如何了?” “呃...” 骤然听到这个名字,玄涤恍惚了一瞬才回道: “我....他老人家求金不成业已仙去,距今已有一百三十载有余了。” 季商乃是玄涤的师尊,上一代的雨湘山持宗之人,生前乃是臻至紫府巅峰的大真人,于百年前求取弱水余位不成,身化覆露湖了。 要知道曾经的覆露湖不曾有如今这般广博,只有一半大小,也未能与寒溪接壤,全是因为季商大真人陨落的异象,才成就如今这地步。 “噢...老朽老迈昏聩,不知海内消息,闹了笑话了,还请真人原谅。” 元渚听了消息愣神,这才苦笑着抱歉一句,继续道: “世事无常,最后一次听闻是其迈过仙槛,成就大真人的消息,在他还是季商真人之时,曾游历海外,途径我临波水府还求取过一味灵物,如今却...” “前辈客气了,不曾想居然还有如此缘法,未及时将师尊身陨的消息通知,是我等做弟子的过失,前辈不必自责。” 玄涤神色一黯,但还是温声回道。 一旁的鹿兴怀也适时跟着感叹道: “大真人五法臻极,神通大成,郑国境内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本王当时也有幸能在旁观礼,只是遗憾前辈未能登金位实在令人惋惜....” 彼时的鹿兴怀刚刚成就神通不过六七十载,被自家皇叔带着观礼,对于季商大真人的道行神通可是敬仰不已。 姜阳虽然是雨湘山的嫡传,但这种涉及到宗门老祖之事也是不清楚的,这会正啃着灵果聚精会神听着。 ‘求金登位从来不是易事,像那位朱麟真君的情况毕竟是个例,大多数还是以失败陨落告终...’ 心中想着一抬头见对面那衮服青年鹿靖川亦是如此,场内没有两人说话的份,相视过后俱是默契的移开目光。 一番闲谈后几人皆是没了声息,各自闭口不再言语。 姜阳喝了一肚子灵茶,左右无聊,也不好走动,索性闭目消化起灵机来。 三日转瞬即过,这时间别说对于紫府,就是对于姜阳这样的筑基修士也不过是弹指而已。 巨大的轰鸣声使得姜阳惊醒,他从入定中醒来,睁开眼已然换了天地。 避水青背鼋驮着宫殿终于抵达海底,在轰隆声中泥沙飞扬,稳稳趴在了地上。 元渚此时从座位上跳下来,脸上笑的满是褶皱: “诸位贵客,水府到了,还请移步。” 鹿长怀龙行虎步极有风范,对着玄涤道: “道兄先请。” “靖王客气了,请。” 两人客套着出了宫殿,姜阳缓步跟着出去,一抬头借着夜明珠的光亮,这才发觉自己已置身于海底。 宝石、琉璃、玉珠、珊瑚,无数的灵物堆砌散发出得光泽将海底一寸寸照亮,各色的礁石嶙峋恍若另一片天地,光怪陆离。 周遭刻画了无数灵阵,以大法力铸成了巨大的空泡,抵挡了头顶亿万丈的海水重压,使得姜阳不必时刻掐着避水诀也能活动自如。 这趟旅程看似轻松,可这仍然不是普通修士该来得地方,紫府修士无人领路都得掂量一二,更何况是筑基修士。 “前面便是临波水府,大人已经在其中静候诸位了。” 虾兵蟹将在两边持戈矛并排而立,头前来了两名妖将开路,元渚老头轻声道。 姜阳亦步亦趋跟着玄涤,透过法阵隐约能看到远处成片的宫殿群落,广阔无际。 路上张灯结彩,妆点绚丽,沿途的各类水妖长得奇形怪状,巨口獠牙,各个好像都是化形失败的案例,显得随心所欲。 可它们对于元渚却很尊重,轻则点头哈腰,重则直接跪伏于地,尽管内心有预见,可看着它们战战兢兢的态度还是令姜阳惊讶。 他忍不住小声对着玄涤传音道: “这位元渚前辈的身份不一般,貌似地位极高。” “那是自然。” 玄涤脚步不停,暗自回道: “灵龟一族侍奉龙属自古有之,这元渚比我师尊的年纪都要大,资历极老,便是龙子也得给他三分薄面。” “只可惜,成于此败也于此,寿炁凋敝,对灵龟一族就是永远解不开的束缚了。” 讲到最后玄涤轻声一叹。 姜阳听着眼中闪过明悟之色,不是针对于元渚的身份,而是先前想不通的地方终于明白了。 依姜阳猜测,这龟妖可能不是不想突破,而是寿炁有缺,根本突破不了紫府,不然不会到如今还是筑基巅峰。 玄涤说的意思很明确,如果说灵猫多听顺『福炁』一道,那灵龟便是天生的『寿炁』道统,享受了绵长寿元的同时,这也是刻在血脉中的桎梏。 姜阳换了种说法,向玄涤确认道: “寿炁断绝,人族可以选择不修,可对于灵龟一类的妖物岂不是想改都改不了。” “没错。” 玄涤轻轻颔首,应声道: “这是一条断头路,也是它修了八百年不能成就神通的原因。” “神龟虽寿,犹有尽时,这一道『龟虽寿』,即是机缘亦是诅咒。” 第229章 御水龙王 这老龟不出意外便终身止步于此了,谁也帮不了它。 姜阳点点头,联想到了自己仙基附带的那个小神妙,这策定天寿之能绝没有表面这么简单。 或许只是因为寿炁之殇的缘故从而导致其神妙萎靡,沦为了只能观人寿数的鸡肋能力。 正想着众人走过长长的甬道,元渚迈着步子颇有兴致的介绍道: “少海广阔无垠,海底处处皆有妖国,君上拟旨划清水道,驭妖牧海,分封龙子而治之。” “我临波水府便是碧虚四大水府之一,曰:冥茫道,我家大人尊名敖黔,号【沧渺冥茫御水龙王】。” 此次龙君寿宴,整个龙属都极为重视,不光邀请了五域仙修,还有天下妖族,排场极大,可以预见的是届时到场的修士会很多。 于是便划了四大水府分而接待,各府龙子龙孙依地理方位来邀请,像整个郑国以东这一侧都属于冥茫道范畴,故而姜阳所在的雨湘山会接到其邀请。 万丈深海之下,九重珊瑚礁拱卫的水府龙宫如巨兽蛰伏。 几步到了尽头,前方视野开阔起来,散发着的光晕如同月晕,宫门高十余丈,门环乃蟠螭衔珠青铜铸就,门边立着身高数丈的闹海夜叉,威武摄人。 一块金匾横于眼前,上书‘临波水府’。 宫门大敞,门前立着一位身形健硕的男子,他眼角狭长,黑瞳如同悬珠,眉间有细鳞密布,满头银丝似瀑垂落,顺着玄色甲衣缝隙倾泻而下。 众人走到近前,姜阳小心打量,这男子虽然是人形,但却透露出一种妖魔般的非人感,若与之视线交错,便能感到一股寒意逼人,眸中似乎有红光闪过。 他见了几人朗声开口,声音仿佛经了砂石打磨,很是粗砺,可态度却截然相反,温和不失热情的欢迎着众人: “本王敖黔,见过两位道友,路途遥远,恕我分身乏术,不能远迎,还请勿怪。” 这赫然是一位五法俱全的『合水』龙王,一身神通修为臻至紫府巅峰,金丹不出便是此界绝巅,几乎能横着走。 他如此客气,玄涤与鹿兴怀却不敢怠慢,连忙上前拱手道: “见过御水龙王....承苍代天河道统为龙君贺。” “参见龙王....兴怀代天司道统为龙君贺寿。” 两位真人率先道了喜,姜阳等人也跟在后面齐声拜道: “拜见大人。” “哈哈哈,远来是客,快请进,快请进!” 敖黔听了粲然一笑,伸出寒光森森的手指引着众人入内。 “两位来得正巧,里头各道统的道友都已到齐了,就等着二位了。” 可能是大喜事,这位龙王丝毫没有架子,不但亲自来门前迎接,还领着他们进了这水府龙宫。 姜阳可少见这大场面,好奇的四处张望。 这宫殿极大,不能以人属的规格来度量,穹顶为整片水晶天幕,抬眼望去穹外有巨鲸游弋,投下的阴影如云山变幻。 三十六根石柱如盘龙之势,以深海星砂浇筑,阁顶垂吊珊瑚灯,灯芯为鲛人泣泪成珠,爆燃时珠落玉盘声似编钟作响。 沿途珍宝奇景陈列,有血珊瑚、龙涎泉、巨灵螺、蜃楼镜、琉璃塔等等各种姜阳认得与不认得的奇景,看得人眼花缭乱,只能深深感叹龙属富庶奢靡。 走的近了,隐约能听到私语喧声,大殿中好不热闹,各道统门派的修士与妖物陈列静坐,似乎只等开宴了。 玄涤在门边掏出早已准备好的贺表与贺礼,递给了门边管事妖物。 妖族龙属的规矩与人族迥异,并不兴含蓄这一套,这管事接了礼物当场便拆开,旋即大声唱名起来: “灵泽天河道统奉:玄诞流形沉渊灵水一味,天罡祈雷密卷一道,聊表寸忱....” “恭祝龙君:仙寿恒昌,道炁长存,功参九转,德被四海!” 唱名过后,殿内轰然一声热闹起来,就算雨湘山的威势不显,天河道统的名头可不小,足够众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了。 玄涤此番也算是大手笔,前一样是宗内库存的一味紫府灵水,这等天地灵水用度广加上稀少,极受修士青睐,比之一般的紫府灵物价值还要高的多。 好在雨湘山是弱水道统,掏出一味弱水并不算太难,至于后面那祈雷密卷就是翻箱倒柜找出来的,算是专门针对那位龙君投其所好,真实的价值倒还在其次。 这龙王敖黔笑呵呵的,狭目微阖道: “玄涤道友有心了,请坐,请上座。” 这边鹿兴怀也拿出了贺表与寿礼递了过去,这管事妖物一身灰衣,鼻翼外翻,双眼凸起,唱名间侧脸有鳃开合。 “天司帝裔奉:司禄玄明令一枚,碧波霞锦十二匹。” “恭贺龙君:妙始登真,克证仙阶,致虚抱一,万劫不灭!” “好。” 敖黔赞了一声,同样伸手道: “鹿道友破费了,还请入席饮宴。” “微末之献....” 两拨人都拱了拱手不再寒暄,各自跟随管事带路入席。 姜阳紧跟在玄涤身后,殿内神通密布,其相各异,他从未见过如此多的紫府真人在场,至少十余位,好在众人都在有意收敛自身,不然彼此神通碰撞交织,一不留神就容易有异象显现。 可此处并不是姜阳停留之地,这妖物一身青衣,面赤有长须,领着他便向偏殿行去。 主殿是玄涤等紫府真人落座的位置,可没有姜阳的份,他这种筑基弟子便只能去偏殿饮宴用餐。 于是姜阳只好被迫与自家真人分离,总算偏殿距离主殿不过一帘之隔,极为相近。 一路行至这才发现偏殿更加热闹,各家道统基本都带了后辈过来,殿内金衣衮服、霓裳纤裙、道袍羽织,交头接耳,形象各异。 姜阳前脚刚到,后脚那鹿靖川也进来了,两人的到来使得殿内陡然一静,吸引了众多目光投注而来。 姜阳顿时感觉到多道目光照在自己身上,并且停留的时间还不短,直到被那青衣妖物带到一个较为上首的位置,还滞留不去。 姜阳也没有多加理会,任他们去看去瞧,他面前是一条长案,见众人大多席地跪坐,他也顺势坐下了。 这桌案以珊瑚为底,明珠点缀,身下鲛绡裁席,背后有鲸烛照夜。 还没等他安定多久,身旁就有人出声打起招呼来,轻声道: “敢问道兄来自何处?” 第230章 离鸾妘贞 姜阳的到来还是引起了不小的骚动,他是一副生面孔,在座的几乎没有识得他的人物。 这才刚坐下,右手边便有一人向他搭讪,眼神充满好奇: “敢问道兄来自何处?” 姜阳转头发现竟是一名看似不过十余岁的女娃,正歪头看他,其嗓音清越,落在耳中哪怕是寻常说话也似昆山玉碎,荡涤人心。 她外形虽年幼,姜阳却不敢把她当孩童对待,以貌取人可要不得,于是他拱手轻声回道: “天河道统姜阳,见过道友。” 这女娃闻声从跪坐的姿态转过来,其身着留仙裙,裙摆叠染青晕,外层罩着雀翎轻纱,腰间挂着一枚青铜铃铛,身形娇小,其坐直了脑袋才刚过了桌案,看起来活像个布娃娃。 最让姜阳惊异的还是这女娃的面容,倒不是说她丑陋不堪,相反这女娃淑洁可人,样貌极甜美,可这明显不是人属的模样,令他心中暗忖: ‘应是一位妖属贵裔...’ 女娃脸蛋圆润,素口琼鼻,却生了一对杏眼青瞳,细看之下瞳色外有一圈金色日轮纹浮现,皎白的雪颈下纹理细腻,好似一丛丛未褪尽的素羽。 姜阳的回答令她露出恍然之色,脸蛋上梨涡浅浅: “原来是玄溟幽微娘娘座下,怪不得有这样上首的座次。” 说罢她屈膝枕臀,面对姜阳郑重一礼道: “上离日昃斗阳鸾——妘贞,见过道友。” ‘果然...不是人属,竟是一位尊贵的离鸾,这寿宴上的每一位怕是都来头不浅....’ 姜阳按捺心思,抬手虚扶了一下她,微笑道: “道友客气了,不过我听道友之言,这座次莫非有什么讲究不成?” 妘贞双手交叠按在裙角,不知怎的初见她就觉得姜阳是好人,便欣然答道: “自然有讲究,我妖族一向以实力为尊,奉行上下尊卑,其中又以龙属为最,这座次亦有讲究。” 说着她朝着最上首抬了抬下巴,接着道: “那最上首的位置自然是主人家的,其次便是道友你这座次了....” 随着妘贞细致的解答,姜阳逐渐明悟过来,并不是谁都有资格收到请柬参加寿宴的,说起来其实也简单的很。 此次寿宴毕竟是龙属主持,上首的位置自然是龙王的,其次便按着道统尊贵、是否显世来排序了。 姜阳的出身在此占了大便宜,雨湘山本身的实力底蕴在郑国境内还算作庞然大物,不过放眼海内外就算不上多强了,可架不住祖上显赫,能追溯到一位道胎仙人。 故而在这一点上,哪怕是龙属也不敢怠慢,不但前后有玄龟拜请,鼋兽接送,便是龙王也得亲自相迎,这一入殿更是直接就把姜阳安排到了左手边的第一位。 ‘这龙属...也是个看人下菜的。’ 理清了思绪姜阳不自觉挪动了下身子,颇有些不自在,陡然想起了相同处境的玄涤,他估摸着自家真人此时恐怕也有些坐蜡了。 没有这样的实力却享受这般待遇,姜阳明白了怪不得他方才刚进来的时候,有那么多道目光落在身上。 “多谢妘贞道友解答,可算释了我心中疑惑。” 这边姜阳听完连连点头称谢。 妘贞轻柔摆手,模样颇为乖巧道: “人,些许小事,何足挂齿。” 姜阳听这怪异称呼有些别扭,但还是展颜朝她微笑,心中却发散开了: ‘反过来想,这天河道统的名头还真是好用,算是一张虎皮了。’ 一直以来姜阳反复念叨着,同时也不止一次的介绍过自己天河道统的出身,但说实话他内心还真没怎么留意过,只以为平常。 如今一路见闻,这才明白这几个字的含金量,哪怕只是个名头,只要头上的那位水母娘娘明确不曾陨落,就无人敢乱伸手脚,顶了天也就是试探一番。 再往后就是金丹一级的仙宗道统了,似离鸾自不必多说,吴国一行尽管那绚烂尾羽只是昙花一现,但还是给姜阳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 姜阳抬眼往殿内望去,这次他从座次便可以明白其背后是哪一级的势力了。 有妖属贵裔,道宗仙门,虽然形态各异,但面容大多很年轻,气息浑厚凝实,就连方才那郑国皇室的鹿靖川也在列。 ‘都是仙二代啊!’ 眼神扫视着,正对上一位头顶锃光瓦亮的小和尚,目光接触这小和尚双手合十朝着姜阳善意一笑。 由于双方离得远,姜阳微微颔首算是还礼了。 眼神往后随之便是一些传承古老的道统了,祖上也曾显赫过,这种也有被邀请的资格,姜阳在一众生面孔中还真的发现二位‘熟人’。 东门枢与秦定樱,数年不见,两人也都已经筑基,作为郑国境内的三大巨头,奕剑门与参合道自然来头也不小,硬往上追溯攀附,同样是有说头的。 东门枢此时一袭金纹长袍,正抱着剑闭目养神,并未理会外界纷闹,姜阳曾与他在福地中不止有一面之缘,但只能算作点头之交。 至于另一位秦定樱,姜阳望过去的时候她也正看着姜阳,眼神对视之间,她的脸色陡然一白,随后紧咬下唇坚定了神色。 姜阳眼中只有一瞬间的讶色,而后便移开了目光,她的反应如何,内心又如何作想,他也并不在意,想寻仇也好,有什么手段也罢,他都接着就是。 再次一级的就是血脉驳杂的妖将一类或是散修族修成就的紫府真人,这种没背景的就是想祝寿都无门,没资格被安排进来。 姜阳观望一圈后收回目光重新安定下来,准备静静等待饮宴开始。 这时候幕帘轻挽,不断有衣着清凉,容貌姣好的青衣女子从帘后依次出来,捧着瓜果灵酒,珍馐美馔,一一摆在桌案上。 见此情形姜阳估摸着时间应当差不多了,想必等着吉时到了,应该就能吃席了。 这边妘贞忍了好久,终于按捺不住心中的疑惑,半跪着膝行几步,凑到姜阳边上的位置轻嗅着。 “人,你很特别....” 那双明晃晃的青眸不住盯着姜阳,张嘴就问: “你身上有股子香气,叫我垂涎不已,一见你便忍不住想靠近点,这到底是为何?” 第231章 龙君现身 这话问的毫不扭捏,极为直接。 那一双明媚的青瞳里满是探究之意,姜阳下意识辩解道: “哪有的事,你一定是辨认错了。” “休想瞒我,人。” 妘贞听了皱了皱鼻子,娇俏道: “我的鼻子可灵了,绝不可能认错。” “呃...” 姜阳哽住,一时语塞,确实修为到了这个地步,五感极为敏锐,一般情况下根本不会出现什么错觉。 这问题不是没人说过,自家师姐楚青翦就曾开玩笑时提起过,当时被姜阳三言两语给糊弄过去了。 说起来这还不光是‘夭桃襛李’的锅,广木道统也干了。 《玄枢都天广木真元通仙道章》上有言:【良禽有择木而栖之性,灵鱼有选潭游弋之情,所以务其翔集,盖斯为美也。】 基于此姜阳所修行的『连理枝』便被赋予了这道异象,动静之中能引鸾雀相随,天生便与他亲近。 姜阳一直以为不过是个能招引鸟雀的小神妙罢了,谁能想要会有如此大的威力,居然连离鸾此等极尊贵的妖物也摆脱不了这玄妙。 念及至此,姜阳更不敢随意暴露仙基了,拢在袖中的手掐了诀,浑身气息顿时为之一变。 “嗯?” 此举一出,正追问的妘贞小脸一瘪,当即露出困惑的神色。 姜阳在旁盯着她的脸,一看就知道是神妙生效了,前后变化使得她产生了误判。 “此言当真?我可什么都不曾闻见....” 姜阳说着还摊了摊手表示无辜,进一步扰乱她的判断。 妘贞没接话,只是不动声色的又吸溜了几下,眉头皱的更深了,不由扁起小嘴念叨道: “确实...闻不见了,这到底是何故?” 姜阳闻言心中失笑,可不是嘛,他方才动用了仙基神妙,将浑身外放的气息甚至仙基都通通改成了乙木一道,伪装成了自家师兄。 现如今他完全可以算作一位乙木修士,只要不动手谁也察觉不出,浑身就只余下了一股草木清香。 不过看着妘贞那迷糊的可爱神色,姜阳总有种欺骗孩童的罪恶感,忍不住想出言岔开话题,让她别太钻牛角尖了。 可刚要开口,偏殿幕后慢慢踱出一人来,几步行至主位御座上坐下了。 身边跟着一妖物,圆脸绿豆眼,四肢短小脖子纤长,一副狗腿子模样,殷勤的唤道: “龙子到!” 龙子现身使得偏殿内的众多仙二代同时望过来,姜阳自然也不例外。 龙属可是如今天下第一等的妖物,是真正威加海内的顶级仙二代,在座的无论心中如何作想,面上都要给予足够的尊重。 于是众人便拱手齐声道: “拜见龙子。” 这一处尽管是偏殿,但水府也没怠慢,依旧安排了一位龙子来招待宴请他们。 上首的这位龙子一身青袍,顶平额阔,目秀眉清,朱唇皓齿,满头银丝不束不绾,飘然散落。 其额角生了一对龙角,有金纹密布,一直向上延伸,瓷白面颊嵌着三枚逆鳞,呈菱形排列于左眼下方,鳞缘泛青蓝幽光,有种妖异美感。 姜阳离得最近,几乎就在其手边上,故而看的极为清楚。 面对众人行礼,这龙子并未开口,只是轻轻颔首,拿捏的极有气度。 妘贞这一边回过神来,仍是不甘心的嘀咕着,使得其颈下素羽随着她情绪起伏而簌簌颤动。 虽然是闻不见香气了,可观察姜阳后那股莫名的吸引力却是仍在,使得她笃定了猜想,忍不住想要探究。 ‘哼,休想哄骗于我,这其中定有猫腻....’ 正当此时,水府龙宫内轰然作响。 “咚!” 一道钟声响彻,似黄钟大吕,打断了众人喧闹,使得殿中登时一静,皆是停下了手头动作。 忽的御座上那龙子神情一动,抬首望天。 龙宫穹顶是一片水晶天幕,清澈透明,倒映出深海之蓝,幽暗之景。 姜阳见状顺着其目光朝上看去,在这万丈海底,他仿佛看见了一只神秘的,难以名状的巨大身躯在海底游弋,其青蓝色的鳞片反射出幽冷的光。 一瞬间时间仿佛静止了,只有在场众人呆呆张望的情景。 姜阳心头一跳,朦胧间心湖中好似炸开了个气泡,生出了一个模糊的想法: ‘龙!’ 可无论他怎么睁大眼眸辨认,好似都只能看到冰山一角,难以窥清其全貌。 白棠骤然被突生的变故惊醒,连忙在姜阳腰间颤动,张口便喝醒他: “这是金丹真君,你不要命了!赶紧闭眼。” 姜阳这才从半梦半醒之间完全清醒过来,低下头移开了目光。 这一闭眼他才感觉到钻心的疼,泪水止不住的从眼眶中流出,过了好一会才稍微缓过来点。 他不敢再抬头,只是借着闭目养神的空档在心底谢道: “多谢白前辈提醒,方才那是....龙?” 最近闲来无事白棠便一直在沉睡,她睡前给自己定下了几条规则,其中一项便是姜阳遭遇了生死之危,亦或是有金丹一级的气息靠近,她就会被惊醒。 此时她没好气训斥道: “这可是龙君,你这么直勾勾盯着看也不怕被金性反噬,叫你炸成漫天金雷。” 姜阳现在自然明白厉害了,讪讪道: “我知道错了,我还以为....” 不怪他胆大,先前朱麟真君突破时,姜阳全程旁观都无事发生,就没当做一回事,加之心中好奇才看了这么久。 “那如何能一样,附火真君那是你当时受了邀请前来观礼,这次是仰面视君....” 白棠听了忍不住摇了摇头,轻声解释道: “估摸着这位龙君正值寿辰,心情正好,不然定要你们狠狠吃个苦头。” “长记性啦,这下真长记性了。” 姜阳又忙不迭的认错。 白棠这边见他晓得厉害,便轻哼一声销声匿迹了。 姜阳缓了一阵,终于感到不再酸涩,这才重新睁开眼睛四处张望。 殿内被按下了休止符的众人渐渐恢复了行动,姜阳这才发现他还算轻的,身旁的妘贞青眸赤红,眼中有血丝密布,周遭有几个严重的甚至还被破了修行的瞳术,流出血泪来。 只要是看了的,没人能幸免,与之相比姜阳自己不过流了几滴泪而已,他不由感叹白棠提醒的及时。 正庆幸着一转头姜阳便发现那龙子正一言不发看着他,两人的目光霎时间撞在一处。 第232章 龙请宴开 碧水幽幽,朝夕镜流。 大殿内鸦雀无声,偏殿的晚辈们不知深浅,可一众紫府还是知仪懂礼的。 敖黔神色肃穆,率先跪伏在地上高呼: “拜见老祖!” 此刻一声唤出,在场的紫府也都跟着垂首下拜,齐声道: “参见龙君!” 在一片广阔无垠的万丈深海中,头顶水晶天幕上只是闪过了只鳞片爪便撒下了大片黑色阴影。 灿金色的雷弧延伸,如火树金花流淌,闻不见半点雷声,却令人心中生寒,不敢胡思乱想。 半晌过后,异象消退,敖黔慢慢直起腰身,望着殿内的众多紫府露出笑意。 龙君自然不可能亲临水府,能在深海中游弋一圈,叫下面看到祂的身影已经是莫大的恩赐了。 接下来的饮宴便由他来全权主持,敖黔狭目眯起,一步步迈上高台御座,回身轻笑着开口道: “诸位同道的心意老祖已经收到了,君上令我谢过诸位了,不必多礼。” 一位金丹的压力不是谁都能顶住的,听闻这位合水龙王开口,在场的紫府明显轻松多了,直起腰板来多了几分生气。 敖黔见差不多了,旋即高声道: “吉时已到,开宴吧!” 随后他伸出手掌轻拍了两下,霎时间便有侍女仆役蜂拥而出,分列侍立,为在座的众多修士添茶倒酒。 十余位紫衣女子鱼贯而入,在大殿内举袖而舞,身形灵活妖异,摆动尾鳍,宛若飞天,颇具特色。 转眼当空又落下几只巨蚌来,半开半合,几名清纯的蚌女垂坐在瓮中,歌喉撩人,放声欢唱。 摇摆的大腿,晃动的白腻,伴随着莺莺燕燕的轻笑声,琴声悠扬,丝竹悦耳,铺张奢靡,极尽享乐之能事。 以瀚海之灵药佐觞,碧虚之仙乐助兴,韶华之珍馐列案,令人恍恍惚惚,如坠梦中。 玄涤被劝饮了几杯,并不主动朝谁搭话,他身居的座次太高,此番只是来吃一杯酒的,谨言慎行才是正经。 比起这边,对面的一众妖王大多就放浪形骸了,灵酒是一杯接着一杯,仿佛平日里根本喝不到,此番是来打秋风的。 不过在场都是成就了神通的紫府修士,心性绝对是过关的,再怎么放纵底下人见了估计也只能夸一句性情率真。 殿中合水之气弥漫,见气氛热烈敖黔此时端了一樽酒起身,望着下方众人大笑着道: “诸位同道....移仙驾以临波宫,降云軿而赴龙宴,敖黔在这里谢过诸位了....” 随后他举起酒樽环视一周,干脆道: “闲文冗词,我就不多赘述,琼浆酬知己,玉液会真朋,诸君且满饮此杯!” “满饮!” “好!请尽情畅饮,不必客套。” 在呼喝声中,众人仰头一饮而尽,气氛愈发热烈了。 另一头,姜阳这边受了伤的,各自收拾一番,很快就恢复了,伤都是小伤,主要还是被吓的。 不过随着一声开宴,偏殿内的气氛顿时放松了下来。 那龙子双眸金瞳如熔日,紧盯着他片刻,最终还是一言不发的收回目光。 姜阳只感觉到莫名其妙,担心又有什么莫名其妙的味道飘散出去,遂老实的端坐在案前,继续伪装成乙木修士,没多做什么动作。 欣赏这别样的歌舞,耳边丝竹轻柔雅致的乐声响起,在姜阳看来虽比不得商清徵的箫声,却也别有一番风味。 姜阳阻止了身边蚌女侍奉自己的举动,接过清亮亮的灵酒为自己斟满了一杯。 低头凑过来闻了闻,浓郁的灵机夹杂着酒香直冲鼻腔,显然并非凡品。 姜阳略微感应了下,这一杯酒几乎能抵得上半枚灵丹了,怪不得下首那些个修士,不管是妖物还是人属都停不下手来。 龙属归根结底还是妖,对与宴会自然没什么约束,有些喝的高兴了,已经随手将一旁白净的蚌女拽入怀中,伸手进去摸索起来。 在场的修士见了有的暗自皱眉,有的不屑一顾,也有人顺势而为,毫不做作。 姜阳两辈子加一块也几乎没怎么碰过酒,自然不是嗜酒之人,灵酒虽好却也非他所好。 此时只是淡笑着随大流举了举杯,在一片歌舞声中,浅浅吃了几口,始终保持着清醒。 席间,对面那小和尚起身了,他圆头圆脑双手合十对着上首拜道: “小僧檀弘,见过龙子。” 这位龙子气度俨然,眼神偏转望向小和尚开口了,她声音清冷如玉珠落盘: “不知法师有何指教?” 这一开口顿时叫姜阳转头,这声音冷冽清脆,分明是女音,这哪是一位龙子,根本就是龙女才对。 她生的俊秀妖异,姿容精致,朱唇不点而赤,一身气质冷媚,倘若不开口还真有点雌雄难辨的意味。 姜阳不清楚为何要唤作龙子,难道是因为龙属不分子嗣性别,一律做统称不成。 “指教不敢当。” 这边小和尚檀弘闻言一脸为难道: “不敢麻烦龙子,只是小僧尚在受戒修持,饮不得酒,这厢是想来讨一杯清茶的....” “此小事尔。” 她白瓷一般的面容上无任何波动,只是轻启朱唇对着身后道: “替法师沏一壶灵茶来。” “多谢龙子。” 檀弘得了答复满意的坐了回去。 姜阳正转着酒杯出神思索,一旁的妘贞以为他游离孤单,遂捧了杯过去鼓起勇气道: “人,见你形单影只,我陪你喝一杯吧。” “啊?” 姜阳回过神来见酒杯已然递到身前了,骤然一懵,但一时间也说不出拒绝的话,便伸手过去与她碰杯。 清亮的玉液在杯中摇晃,她抿了抿唇,深吸一口气仰头一饮而尽。 龙属的灵酒虽烈,三两杯之间也是喝不醉修士的,可妘贞放下酒杯之后,两颊上还是陡然升起了两片酡红,连带着颈下素羽也尽染绯色。 “咳....” 但看着对面轻咳的模样,他瞬间明白过来,便放下酒杯对她道谢: “多谢妘贞,有你陪着,这下我可算不得形单影只了。” 妘贞脸颊红透了,闻言再次从鲛人手上接过一杯来娇声道: “嘻嘻,来,再饮一杯。” “不必了,不必了,足矣。” 第233章 百花灵蜜 同样是初次饮酒,姜阳却适应的极快,体内真元流转,自发的吸收着酒内蕴含的灵机,如同服了一剂温和的良药。 眼见妘贞小脸酡红,姜阳赶忙伸手拦住她,让她不必逞强。 这离鸾自然不依,嚷嚷着就要再饮,推搡之间,好在席间气氛热烈,也没什么人注意这边。 姜阳又不能动作太大横加阻拦,于是屈指弹出一道灵光没入妘贞体内,助她化解体内酒气。 “嗝~” 青眸紧缩,妘贞陡然清醒过来,小嘴微张喷出一缕离火,声音虽不大,可还是叫她羞的慌忙捂住了嘴。 “龙属的酒虽好,却也烈的很,你可莫要贪杯.....” 姜阳瞧她赧然模样,只当做没看见,依旧笑吟吟的指着酒壶,免得她尴尬。 凡间的酒对于修士来说只能算是浊物,勉强下肚也是寡淡无味,人人皆能千杯不醉。 可能摆上寿宴的酒定然是用了诸多灵物精心酿造而成的,俨然与普通的酒是两样东西了,甚至算作一种别样的丹药亦不为过,是专能醉倒修士的。 当然姜阳是没本事替人解救的,他的法子也简单。 他弹出的灵光激活了妘贞体内真元反应,骤然遇袭后自发流转起来,顺带替她化解了酒气。 “这哪里是贪杯,人家好奇嘛。” 妘贞捂着嘴巴小声辩解道。 姜阳摇了摇头有感而发,同样低声道: “酒能忘忧心,解愁苦,可多数时候都会导致令人悲伤的后果,咱们还是浅尝即止吧....” 妘贞听后忙不迭的点头不能更赞同了,内心在想: ‘难怪每次母上都不让我饮,真是坏东西....哼,叫我难堪!’ 殿中饮宴还在继续,姜阳持箸用了几片鱼脍,虽是生食,但入口清甜,肉质紧实,算是不可多得的美味。 闭目咀嚼了几下,就有灵气在口中化开,他忽的思忖道: ‘好浓郁的灵机,估摸着生前至少也是个筑了仙基的妖物,就是不知可还化了形?’ 虽然知道是鱼肉,可想着先前看见的那些个虾兵蟹将,虽然长得奇形怪状,可大体还有个人形,若是叫他生啃还是会有些许膈应的。 ‘不过既是能摆在桌案上,想必也无人在意,就观龙属这霸道模样,恐怕也不会将其当成同类....’ 姜阳放下玉箸正思索着,就见得身旁妘贞拉着他的袖口摇晃道: “喂~” “怎么了?” 姜阳多少也习惯了妘贞呼唤人的方式了,知道她不可能是叫的别人,于是毫不在意的转过头看向她。 只见她梨涡浅浅展露笑颜,不知道从哪掏出两只玉罐来,在手中摇晃着道: “人,灵酒辣嘴,灵茶又涩口,我请你饮甜汁吧!” 说着便将手中精致的小玉罐分了一枚放到姜阳手上。 “甜汁?” 姜阳端详着手中的罐罐,这东西精巧雅致,入手温润光滑,显然是用了心的,顶上合了宝盖,伸手便可取下来。 “嗯,其气芳香,味道甘美,平日里我最爱吃了。” 美食当前,妘贞的眼睛都快弯成了月牙了,一手托着罐一手便将之打开。 这甜汁说是汁,却是半凝固的浓稠液体,晶莹剔透泛着微微的橘色,伴随着一股极为清新的香气弥漫而出,不显甜腻。 妘贞小手捏着茶匙忙不迭了舀了一勺放入口中,旋即便满足的眯起了眼,接着看姜阳没动弹,便兴冲冲的催促道: “你快尝尝呀,好吃极了,不骗人~” 姜阳点点头,打开了玉罐,反应过来笑着道: “这哪是甜汁,分明是蜜嘛。” “对对对,就是那些蜜官儿流连数百朵灵花,辛苦采来酿制而成的,具体有个什么名目我忘问了....” 妘贞舌头舔了舔唇角嘿嘿笑着,她甜汁甜汁的叫习惯了,已经忽略了本来的名字。 姜阳看她那馋样儿,忍不住摇头失笑,暗忖道: ‘到底还是个孩子呢,喜甜食多些....’ 尽管对于甜蜜姜阳本身并不感兴趣,但瞧着她殷切的目光,肯定不能驳了面子,左右不过是尝尝而已,于是便拿起调羹舀了一勺放入口中。 “嗯?” 谁知刚一入口,蜜便化开了,温和清甜的香气伴随着津液流入五脏六腑,一时间心明眼亮,浑身说不出的舒适。 妘贞一直在观察着姜阳神色,见状凑近期待的问他: “如何?” 随即她抬了抬下巴,娇声道: “平日里这甜汁我宝贝着呢,换个人来人家可舍不得....” “好东西!” 姜阳一口刚吞下去,眼睛骤然亮了,浑身气息起伏,蠢蠢欲动,俨然将要有突破的趋势。 只是眼下可不是闭关的好时候,姜阳强自按捺下去,不过无论如何,筑基中期对他来说已经是手拿把攥了。 旋即看向妘贞,这个感受让他想起曾经在一本药经中看到的一处记载,上面提到了一种【金翼蜜使灵官】所采集的百花灵蜜,很是稀有。 这里头的百花可不是凡花,而是指百种以上的灵根开出的灵花,不如此不足以成蜜。 药经上仔细记载了功效,内服之:明灵目,治口疮,增修为。外敷之:解水火之伤,消戊土皲创,解巽风之迷。 经书上还提了,因其采集困难,对灵地要求也苛刻,故而很是珍贵,包含的妙用多多,增广修为算是其中最不起眼的了。 “怎么样,没骗你吧,好吃的紧呢!” 姜阳的神色又没做伪,妘贞见了开心不已,对着他欣然道。 “好宝贝,好灵物。” 既然认出了灵物,姜阳自然不能当做不知占了便宜,便拿出调羹合上盖子推过去如实道: “此物贵重....” “人,既然给了你的就是你的,休要再提。” 说起这个妘贞十分倔强,小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重新推拒回去。 而后又面红心热的嗔怪道: “再说了,你都已经尝了一口了,叫我怎么收,人家可不要了。” 这说的也是,姜阳都用过了,总不能退回去叫妘贞再吃他的口水了。 不过这灵蜜器皿精致看着珍贵,但从妘贞的口气上来推断,或许对她也没那么珍贵。 到底是顶级仙二代,这蜜罐比之一味上品灵药也不差,却被这离鸾当成了下嘴的零食。 不管是从龙属还是离鸾,这种贵裔的奢华程度可见一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