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色羞耻症》
1. 第 1 章
夏至这日,闻莺丢下百忙的工作,在餐厅预定了位置来为刚放假回国的夏昭野接风。
顺带见见他新交的女朋友。
夏昭野今年二十二岁,骨架修长,肩线凌厉,皮肤冷白,透着一丝久不见光的苍白,眉眼却冷淡如墨、鼻梁高而窄。
二十二岁的青年本该如朝阳一般明媚耀眼。
就像闻屿星那样。
夏昭野不同,他抬眼时,瞳孔中仿佛有雾霭浮动,周身不经意间显露的倦怠感,像一束被雨水浸过的玫瑰,阴郁而艳丽。
若他一个人回来,闻莺是不会这样大张旗鼓来迎接他,也不会来见他。
闻莺身着一袭稳重的墨绿裙,长发随意披散在身后,落座小情侣的对面,姿态优雅而疏离。
“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她礼貌发挥一个长辈对小辈恋爱时该有的好奇。
冷色调的餐桌上,装饰花艺的枝叶将两边的距离拉伸成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
对面的年轻男女对视一眼,许星宁抿唇轻笑着回答:“留学生联谊会。”
“当时他弹了一首歌,吸引了不少女生的注意。”
闻莺想到夏昭野的性格,问道:“所以你去追他了?”
“不是,是他主动要我联系方式的。”女生红了脸,露出了个不好意思的浅笑。
夏昭野将面前的果汁推给她,许星宁尝了一口,又很快抬头,将目光落在眼前的美丽女人身上。
她实在有些出乎自己意料的漂亮,知性、聪慧、温柔,即便今天不是跟夏昭野一起,她也会忍不住为闻莺这样的女人侧目。
也难怪……
她目光又转向身侧的夏昭野。
夏昭野从他们对话开始,眼神便隐隐朝自己这边看过来,几乎没有和对面的人对视的时候。
太假了吧,许星宁暗暗吐槽。
闻莺惊讶地挑了挑眉。
看来夏昭野并没有骗自己,他主动去搭讪女生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方才交谈间,两人之间亲密的氛围不似作伪。
“盘问结束了吗?闻莺。”他一双漆黑的眼瞳看不清情绪,即便是和闻莺说话时,目光还是落在身旁的女朋友身上。
闻莺靠回椅背:“说什么玩笑话?我这不过是替爸妈关心你罢了。”
这个称呼让夏昭野目光一沉,让人以为这不是他自己的家人,反倒像是什么仇人。
闻莺并非擅长调节气氛的人,更何况对面的人是她两年未见的陌生的夏昭野。
三年未见,他比从前高大了不少,眉眼间也浸着冷气,浑身上下都透露着不好惹的气质。
夏昭野则在想,三年的时光真是漫长。
听说闻莺如今已经全权接手了公司,她说话间不动声色,沉稳而优雅,像所有豪门掌权者那样,将自己的所有心事藏得滴水不露。
他看不透。
安静之中,还是方才的小女生率先开口:“姐姐,我是该这样称呼您吧?”
“当然。”
闻莺和夏昭野之间关系尴尬,他是闻莺父亲在多年前出轨的私生子。
早些年闻莺讨厌过他,也故意欺负过他。
她骂过他是最低贱的狗,又强调他永远是她的弟弟。
那几年的事情如今想起来都像是陈年烂账,算不清对错。或者说,还未算清楚盈亏,便随着父亲的骤然离世一笔勾销。
徒留经历过的人手足无措。
再后来,发生了那件事。
夏昭野被赶去了国外留学,这是时隔三年两人的第一次见面。
他们之间既没有真正姐弟之间的亲近,也被时间消磨了年幼时的怨恨。
餐桌上的气氛霎时冷了下来。
所幸,今日还有一个人在。许星宁笑着点点头。
闻莺瞥了一眼夏昭野,他们之间的互动实在生疏得奇怪。
“不是单说这件事,他跟我讲过你们之间的关系。”
闻莺脸上的笑容几乎没维持住,她没控制住目光又重新落在夏昭野的连上。
他还是那副淡淡的模样。
好像现在和她对话的并不是他亲近的女朋友。
还是说,他们已经对彼此信任到无话不说了?
随即便听许星宁继续道:“您并非夏昭野的亲生姐姐,但您也照顾了他几年,他和家里关系不好,所以我想您应该才是他在这个家里最敬重的长辈。”
“他言重了。”
“才不严重呢,虽然夏昭野跟我说到您的事情不多,但我能听得出来,他在国外是很想念你的。”许星宁道。
她长着一张甜美的面孔,说话又天生有活力,实在很容易拉近和人的距离。
即便是性情冷淡的闻莺,这会儿也不免喜欢她。
“他是这样跟你说我的吗?”
和许星宁的话一样,都是避免双方陷入尴尬的客套。
闻莺没看夏昭野,可她却记得清楚。
出国前,夏昭野对她做了太多不尊重的事情,甚至还用过爱与欲这样的字眼。
所幸,将他送出国。
如今所有的一切,都能回到正轨。
“我可以加您的联系方式吗?”许星宁问,“你以前照顾夏昭野,一定知道很多以前关于他的事。”
“好。”
闻莺应下。
便找出自己的二维码给对方。
方才一直将自己当做陌生人的夏昭野却在这个时候露出了不满。
许星宁无视他拽着自己胳膊的手,欢欢喜喜加到了闻莺的微信。
这些小动作落在闻莺眼中,是小情侣间旁若无人的亲密。
闻莺于是站起身:“你们慢慢吃吧,我公司还有事,就先走了。”
夏昭野没说话。
“姐姐,你这就要走了吗?不在多和我们坐会儿?”许星宁是个很会撒娇的人。
闻莺笑了下:“不了,可以让夏昭野带你多在申城玩一阵子。”
“对了,有空记得回家一趟。”
“知道了。”
闻莺从包中取出礼物放在许星宁面前,精致的浅蓝色盒子,扎着黑色装饰蝴蝶结。
“初次见面,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所以买了你们年轻女孩儿都喜欢品牌。”闻莺温柔地笑。
许星宁露出惊喜的目光,看向那条十分符合自己审美的项链:“喜欢!多谢姐姐。”
说罢,又注意到一旁冷清的某人。
“昭野没有吗?”
闻莺疏离道:“他想要什么直接刷给他的卡就行,哪里需要我专门准备。”
许星宁赞同地点点头:“也是。”
闻莺说罢,便接了个电话离开了。
“姐姐好像不太喜欢你哦。”
见闻莺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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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星宁拉开椅子和夏昭野隔了两步远。
“删掉。”
“什么?”
许星宁低头认真地翻看闻莺的朋友圈。
她发的动态不太多,不过时不时就会发一些自己的设计在上面,许星宁一个个给她点赞评论。
一抬头,就见夏昭野阴着一张脸盯着自己的手机界面。
“不是吧大哥,这你也要吃醋?”许星宁一脸无语。
但见夏昭野好像是认真的,只好努力说服他:“你别啊,我加了姐姐的联系方式才好帮你打听清楚情况嘛,你看,这条朋友圈你肯定就看不到。”
她抬手点了点屏幕,是一张属于闻莺的他拍。
闻莺只露了一个侧脸,应该是和她的朋友去酒吧玩的时候留下的照片。
而闻莺发出来的时候,确实屏蔽了他。
“不用,我有办法能看到。”
许星宁睁大了眼睛去看他,几乎是立即就反应了过来:“你开小号加了姐姐?”
变态哦。
夏昭野没说话。
没继续要求许星宁删掉闻莺。
他这次带许星宁回来的目的就是让闻莺放下心防。
许星宁还在埋头翻闻莺的朋友圈,注意到身旁人的表情不妙,她才勉强抬起头,打算等回家之后再看。
关掉手机后忍了很久,还是没忍住发出一声感叹:“姐姐好漂亮啊,她真人比看照片好看太多了,优雅又有气质,难怪……”
感受到夏昭野在瞪自己,她道:“难怪你这个变态会纠缠她这么多年。”
许星宁不喜欢夏昭野,在她看来夏昭野虽然长得帅,性格却实在冷漠无趣,心思又很深,说话时她根本猜不透对方在想什么。
那种盯住了一个人会把对方拆吃入腹的阴湿毒蛇。
她有点怕,遂敬而远之。
和他一起回国纯粹是因为夏昭野竟然和她的偶像有些关联。
为了能见到闻莺本人,她才提议假扮夏昭野的女朋友这个损招。
“我可以跟你回家吗?”许星宁试探问。
她想跟偶像多说几句话。
“不行。”
夏昭野果然拒绝了她。
“哦。”许星宁顿时失去了吃饭的兴趣,“你有跟姐姐相关的事情要我帮忙再找我吧。”
闻莺最近是真的忙。
她接手公司的项目之后,每天几乎很忙,压根没有空想别的事情。
这次如果不是夏昭野跟她强调他女朋友想要见一下家长,她也不会特地出来一趟。
想了想,闻莺还是给闻屿星发了一条消息——
我今天见过夏昭野和他的女朋友了,还不错。
闻屿星很快回复她的消息。
【姐姐姐你骗人,说好带我一起去见他的!】
【行吧,看在你是我亲爱的姐姐的份上,就原谅你一次。】
【他跟你说什么了?】
【算了,我这周末就回家。】
【姐,你干嘛呢?怎么还不回我消息?】
【我还是不是你最亲爱的弟弟了?】
【不会在跟那家伙说什么肉麻兮兮的话吧。】
闻莺无语地回复他:【这么久没见能有什么话可说?我让他回家里吃饭,你记得周末回家就是了。】
【好叭。】
【小狗点头.jpg】
2. 第 2 章
闻莺在饭桌上邀夏昭野回家时没给他具体时间。
想着按照夏昭野的性子,估计得到周末的时候,她再找个其他人都在的借口,才能让他重新回望水别墅,一家人好好吃一顿饭。
结果当天晚上,夏昭野便提着箱子站在了望水别墅门外。
三年过去,家里的佣人换了一波人,见他在门口站着并未认出来人,直到张妈听见声响,认出了他,才开了门放他进来。
一时间看愣了。
张妈犹豫着从“大少爷”到“昭野”,似乎不知道如今该如何称呼他。
“张妈还跟以前一样叫我昭野就行。”
“哎好。”说罢给他倒了一杯水,又迟疑着该不该请夫人出来。
闻莺今天在公司加班,还没回来,家里没有能做主的人。
“我白天已经跟闻莺见过了,她知道我回来,就不用劳烦温姨出来了。”夏昭野周全道。
张妈听完便停下了踌躇的步子,一时间生出无限感慨。
最后只道:“到底是出去念书好一些,昭野少爷和以前可大不一样了。”
不知道为什么,张妈看着他觉得奇怪,以前明明在家里被欺负也不爱说话看着都还只是个安静少年,如今美国留学回来,气质大不一样了,看着却阴郁。
也未必。
夏昭野苦笑,知道张妈是真正在关心他,便未将这句话说出口。
右边连接客厅和花园的玻璃门被推动,发出轻微的声响。
夏昭野条件反射般抬头看过去,他动作太大,张妈也顺着他目光看去,顺口解释:“是新来的园丁,最近快放暑假了,所以大小姐专门让人给花园里种了松叶牡丹。”
是闻屿星喜欢的花。
“少爷要去看看吗?”
“不了。”夏昭野摇头。
张妈离开后,夏昭野径直往三楼最左边的房间走,他没有丝毫停顿,仿佛这条路已经走过了千万遍,迈进了闻莺的房间,推开门便是熟悉的幽香味。
方才在餐桌上,他不能亲近的熟悉,如今关了房门,他直接躺在她躺过的床上,将闻莺盖过的被子拥入怀中。
熟悉的香气让夏昭野入迷,他像是上了瘾一样迷恋着她的气息。
……
闻莺忙完工作一拉开衣柜的门,便发现自己常穿的衣服少了好几件。
房间里也有微弱的不属于自己的异样气息。
闻屿星那臭小子周内不在家,母亲更是不会随意进出她的房间,那动过她东西的便只可能是夏昭野一个。
并非闻莺非要怀疑他,实在是他有着劣迹斑斑的前科。
闻莺没打招呼便直接推开隔壁的门,一眼便看到了自己丢失的衣服,胡乱堆在床边,还有躺在中间目光空洞的夏昭野。
空气中弥漫的麝香味道让闻莺狠狠皱眉。
一丝不美妙的记忆重新浮现。
夏昭野挂掉了电话。
他抬眼,是属于闻莺的紧闭的房门。
他回来之前好像听到,闻莺和男朋友分手了?真的吗?他急切想要知道结果,于是抬手敲门。
闻莺听见了,没理他。
“你不愿意开门,我就自己进来了。”
三秒后,门从里面打开了。
闻莺身穿一袭黑色长裙垂顺逶迤在床边,右手无名指上的祖母绿戒指是她浑身上下最惹眼的颜色,反映着她低垂的眼眸。
不如她的眼睛美。
“姐姐骗我。”
毫无征兆,他开口。
闻莺提防着什么贼一般,把安全感交给身后的墙。
抬头警惕地盯着他。
“我听说姐姐跟未婚夫分手了,所以来问一句。”夏昭野道,直直看着她的眼神中带着真挚的渴望,“真的吗?”
“做梦!”闻莺道。
她厉声道,像是在宣告夏昭野的死期:“我跟你姐夫关系好着呢,就算不是他,也会有别人。”
夏昭野方才一直微微勾起的唇角终于落下。
脸很黑。
“闻莺,你是说,你要继续和一个以前知道你出轨,知道现在还明显对此十分介怀的男人继续下去你们这段名存实亡的感情?”
夏昭野语速很快。
他还敢说?
他竟然敢提!?
愤怒恼火和羞耻难堪几乎同时涌了上来,闻莺脾气大,也没有忍的习惯,抬手便是狠狠一巴掌甩在夏昭野的脸上。
夏昭野被打得歪了头。
他顶着脸上鲜红的巴掌印继续问:“那他知道我回来了吗?”
夏昭野垂眸,看进闻莺眼睛里。
他知道我会住在这个家里,和你在同一个屋檐下,同吃同住吗?
他野心昭昭的眼中写满了挑衅,挑衅她不敢在男友面前提及。
“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他知道你夏昭野是我弟弟,永远都是。”
她和前男友早就分手了,只不过没有对外公开承认。
不是不舍得现在的男友。
而是不想因为结束感情而放纵了另一段见不得光的关系。
话音刚落,便见夏昭野眼神急剧变化,愤恨、不甘、嫉妒,最后都归于沉寂。
夏昭野生了一张姣好的面容。
这张明艳动人的脸结合了温既明和夏月盈这两个大美人的优点,眼睛像夏月盈,嘴巴和鼻子像温既明。
闻屿星就不如他,天生更英气点,学不来这副红着眼睛的昳丽模样。
不是说闻洛情的长相就不如夏月盈,只是完全属于两种类型。
闻莺没能继续回忆下去。
她发觉有人在咬她的唇。
闻莺抬眼,是近在咫尺的夏昭野的脸,他轻声道:“闻莺,你在想谁?”
他太敏锐了。
闻莺像是被毒蛇咬了一般,立即起身。
“滚出去!”她抬手指向门外。
他的目光也似毒蛇淬了毒,紧紧落在她的身上,一刻不离。
但至少,还是听话的。
夏昭野乖乖离开闻莺的房间。
从容信步,如同这里本该是他的领地。
她终于跌坐回原地,胸口起伏着怒火。
他以前不是这样的,他竟然敢、竟然敢!
他一定是在报复她!
隔壁传来淋浴的水声。
闻莺闭了眼,抬手落在眉心掩住脸,她是真的很困惑。
闻莺自认,从未亏待过夏昭野。
她与他的恩怨,顶多不过是上一辈的事,闻洛情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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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母亲夏月盈的战争早已经了结。
夏月盈已经死了,温既明也没了,留下他们这些受上一代影响的恩怨无处安放。
夏昭野也成了疯子。
一个小时后,隔壁的水声才停。
手机滴滴响了两声。
闻莺心烦气躁地去看消息,是白天才加过的许星宁发来的消息。
霎时冷静下来。
许星宁白天说,她听说过自己,却只听说她是受夏昭野尊敬的长辈。
闻莺脸沉得厉害,重新拉开隔壁房间的门:“温昭野,出来。”
“闻莺,别这么叫我了。”
夏昭野身上裹着浴巾,浴室里残留的热气还未散,锁骨上有两三道红痕。
声音却冷:“我知道你是在提醒我的身份,这半点儿也阻止不了我的想法,只会让我想掘了温既明的坟。”
闻莺不是第一次听他说这种疯话了,她没有多大反应。
把手机往夏昭野怀中一丢:“去和女朋友解释清楚!”
夏昭野迟钝地接过闻莺的手机,看清楚发消息的人是许星宁,唇角没抑制地往上勾:“闻莺,你是在吃醋吗?”
闻莺,莺莺,彻底不演了之后,夏昭野对她的称呼放肆了起来。
尽管从一开始,他就没有规规矩矩地将她当做长辈称呼过。
回应他的是闻莺响亮的巴掌。
“我没有跟你开玩笑的心思,温昭野。”闻莺冷声道,“这个女孩儿什么都不知道便受了你的蒙骗陪你回国,你瞒掉了所有的不堪和污秽,耽误了一个女孩子。”
血红的巴掌印挂在脸上。
夏昭野反而发出一声很轻的喟叹,双目有些迷离。
不像是被惩戒,反而像是胜利的勋章。
“说话!”
闻莺怒不可遏。
夏昭野低头道:“我跟她不是真的。”
“什么?”
夏昭野苦笑:“爱上你已经是我的罪孽了,我怎么可能还会喜欢上别人。”
“你专门找了个人来骗我?”闻莺不可思议。
夏昭野质问:“如果不这样的话,你会同意我回国吗?”
不会。
闻莺当时专门找了关系用最快的速度物色了一所学校,又按下所有人的阻拦,将他送出国,为的就是他不会再回来。
至少在她将这一切关系都解决干净之前,不能回来。
“你不说话了。”
夏昭野:“你真狠心啊,把我一个人丢在外面!你知不知道,我想你,我想你想得都要疯了!”
“你……你是真的疯了。”闻莺往后退了两步。
夏昭野现在的目光太灼热,她预感自己若不快点离开,只怕会有什么不可预知的事情发生。
她踉跄退出夏昭野的房间。
夏昭野没有追上去。
他看到了闻莺最后望向自己的目光,居然是惧怕。
他因为她把自己折腾成了现在这个鬼样子,连自己也不认识的鬼样子。
可到头来,闻莺惧怕他。
说真的,夏昭野有时候真恨她。
如果八年前,他没有搬到望水别墅,没有非要留在闻莺身边。
所有的一切,会不会从此不一样?
3. 第 3 章
七年前,夏昭野作为温既明的儿子,头一次出现在望水别墅的时候,就被眼前的一切撞得目眩神迷。
夏既明带着他走进望水别墅,佣人四散着忙碌各自的活计,只有脚步声和洒水壶喷出来的水落在叶子上面的声响。
有条不紊,又死寂一片。
夏昭野沉默着站在自己陌生的生身父亲身旁,孤立无援地观察着四周的环境。
别墅内比他想象中还要宽大,他的生父很富有。
却抛弃了他们母子。
他在心中添补完整这个认知。
难怪他母亲会在迫不得已的时候将他丢来这里。
一只手推开分隔客厅和花园的玻璃门,乌黑的长发湿了一半,水珠顺着她额前的碎发往下滑落,沿着裙子的布料往下洇染,将红色的丝绸面料加重成深红色。
像血液。
少女的半躬着腰扶在门把手上,胸口喘息而起伏。
阳光透过半开的门倾洒进来,一室的沉寂因忽如其来的明亮而五彩斑斓。
“老姐,我早说了你缺乏锻炼,跑不动了吧!”
随后是男孩未经变声期的声音——戛然而止。
目光触及客厅中突然多出来的一个人,女孩脸上残存的笑意彻底凝固。
闻莺变得凌厉,近乎审视地将他上下打量,目光犹有实质地从他过长的碎发,落在他泥泞了一半的裤脚上。
他的手落在身侧,随着她的目光抓紧衣角,随后是蜷缩的脚趾,后背渗出细汗。夏昭野像只习惯黑暗的鼹鼠被强行拽在阳光下,连爪子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温既明在一片沉默中向她介绍:“莺莺,这就是你的新弟弟,夏昭野。”
“昭野,这是你的姐姐,她叫闻莺,你叫她姐或者莺莺姐都可以。”说着他皱起了眉头,嫌弃地往闻莺身后看,“功课做完了吗就在这玩闹,你姐姐衣服都湿了,还不放下水枪!”
少年从闻莺身后探出头来,他拽着闻莺裙子腰间那块布料,不满地拉下了嘴角。
“就是他啊。”
“怎么说话呢?快叫哥哥。”温既明数落。
又向殷勤向夏昭野介绍:“这就是你淘气的弟弟,他叫闻屿星。”
闻屿星没张嘴,朝着他们的方向呲了个牙。
闻莺将自己腰间的手扒拉下去,往前走了一步,半歪着头同他打招呼:“你好呀,弟弟。”
她的重音落在“弟弟”两个字上,让她脸上灿烂的笑容和语气中的轻松都变调成另一种情绪。
靠近一步,闻莺将眼前这个少年的五官都看得清楚。
冷白如玉的面庞衬得眉眼如墨,一种惊心动魄的俊美从骨相中透出来,清绝摄人。
看了一会儿,一双漆黑的目光同她对上。
闻莺皱了皱眉,对这张脸和温既明的相似程度有些惊讶。
恼火地“啧”了一声。
几乎不用做亲子鉴定就能认出来是温既明的亲儿子。
就是太瘦了,少年锁骨在单薄的棉布下划出两道伶仃的弧线,低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温既明像是没听出来她的情绪,面色缓和地点点头,正待要说话。
闻莺就趁手拿过一旁浇过花的铜壶,趁着闻屿星不注意时猛然一扬。
“哇啊!”闻屿星被浇了个透心凉,像只落水小狗似的甩着头,“不公平!你搞偷袭!”
啪!
水滴打在夏昭野的脸上,有点凉,但几乎没有痛感。
他离得近,没能幸免于难地被从闻屿星身上反弹出来的水攻击到,身上多了不少水渍。
几乎是下意识往闻莺身上看去,和她一样。
闻莺朝闻屿星轻哼一声:“知道我的厉害了吧?弟,还不跟人打招呼?”
一个字跟两个字之间的差别如此之大,将亲疏远近区分得悬殊。
“哥哥。”闻屿星不情不愿地叫了一声。
叫完后又瞪了夏昭野一眼,好像他才是害得他被泼一头水的原因。
温既明的脸色终于好了起来,笑着在一旁解释:“他们姐弟俩平时就是爱玩闹一点,你别介意,以后你也要好好跟他们相处,知道了吗?昭野。”
“嗯。”
温既明再热情的介绍都抵不过小孩子天真而不伪装的嫌恶,他的到来,让这个家里的每个人都不痛快。
包括一直没露面的女主人——闻洛情。
“你洛情阿姨她最近身体不好,不能出来见风,今天就不带你去见她了,等改天有时间再跟你好好介绍,爸爸带你去看看你的房间,之后就在这住下吧,还有你的学籍……”
两个人走远。
闻莺和闻屿星留在原地大眼瞪小眼。
“看什么看!落汤鸡,还不快去换身衣服小心着凉了!”
“知道了老姐!老姐你干嘛去?”像个舍不得主人离开的小狗。
闻莺不耐烦地白了他一眼:“废话,去洗澡啊。”
她的裙子也湿了。
闻屿星还真没说错,她还真是缺乏锻炼了,两人在外面打闹了一圈,他灵活得像一只小鹿,而闻莺没跑两步就累得气喘吁吁。
“哦哦,姐你觉得那家伙长得怎么样?”
“还行吧。”闻莺话说到一半,注意到弟弟忐忑不安的眼神,“当然没有我老弟长得帅了。”
闻屿星这才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哼,我就说嘛!他长得像爸爸怎么了?我可是跟妈妈还有爸爸都长得像,你可不能背叛营地。”
说完又委委屈屈眨巴着他那双眼睛看向闻莺。
闻莺没忍住,捏了捏他的婴儿肥。
“废话。”
说完,便往楼上走。
等闻莺洗完澡出来,温既明已经离开了,只留下夏昭野一个人孤零零地站着。
“坐吧,别傻站着了。”
没有主人吩咐,甚至没有人敢上前给他倒一杯水。
闻莺吩咐道:“给他倒杯水吧。”
夏昭野迟疑地坐下了,静待佣人帮他倒水。
他以为这便是他今天在这里听到的唯一的话了。
可闻莺没走,坐在了他的对面。
“夏昭野。”
“你母亲给你起的名字?”闻莺探寻道。
“嗯。”
夏昭野又抬眼看她,眼中全是防备。
因为她提到了夏月盈?
闻莺有些好笑,眼前这个少年和他母亲的出现打扰了自己原本平静的生活,怎么却好像表现得自己要迫害他们一样。
于是她也不开口了。
这个时候,佣人端来了倒好的水,另一杯是为她准备的——加半勺蜂蜜的温水。
“是个挺好的名字,你应该知道我们不会欢迎你来吧?”说罢又重新扫了一遍夏昭野,像是看见了什么不该出现的脏东西。
佣人精心准备的蜂蜜水,闻莺只喝了一口,便丢下这句话要走。
方才沉默寡言的少年这会儿却很大胆地开口:“我也,没想来这里。”
如果不是夏月盈的身体状况不行,如果不是温既明拿住院的事情威胁他,如果不是夏月盈一厢情愿痴心不改,他才不会来这里。
说这话是为了让自己放松警惕?
闻莺的母亲闻洛情和温既明结婚近二十年,一直感情很好,如今骤然多出来的十四岁的儿子,自然会对他们的婚姻造成一定的冲击。
闻洛情不出来见他不仅是因为生气,更是因为得知消息后就病得更重了。
母亲生完闻屿星之后身体就一直不好,医生一直说要静养,她便将家里的担子都交到了温既明手中,又栽培闻莺做将来她的接班人,是没打算再操劳了。
可谁知,一向洁身自好的温既明却突然在外面多了一个儿子。
还堂而皇之地将他接回家中。
别说年龄小的闻屿星不待见他,闻莺也讨厌他。只是她到底年龄大一点,不像闻屿星那样随便任心情发泄脾气的时候。
她对妈妈的感情,或许比闻屿星还深。
让她不痛快的人,闻莺恨不能让其死掉。
闻莺放下水杯,不欲和他多言。
“不过你对自己的身份能做到心中有数,这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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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奢求不属于你的东西。”
闻莺心情不好,也清楚所有的事情都是温既明搞出来的,或许眼前这个孩子勉强也算得上是无辜。
冤有头债有主。
可那样一张和温既明相像的脸出现在这里,闻莺当然不会对他和颜悦色。
夏昭野的出现好像在嘲笑他们这个家这些年的幸福安稳都是笑话。
对面的人又不说话了。
虽然他的脸和闻屿星有点儿相似,但性格可差太远了。
闻莺不耐烦地皱起眉头,挑衅这个人就好像用拳头砸棉花,搞得自己很无趣。
“姐姐姐姐,姐你干嘛呢?快点来打游戏了,你好不容易放假回来一趟可别浪费时间,我还等着带你呢!”闻屿星抱怨地喊她。
闻莺“啧”了一声,没同夏昭野再多话,转身离开了。
“臭小子,你带我还是我带你啊!”
抱怨声渐远。
夏昭野早做好了今天在别墅里不会顺利的心理准备。
甚至一进来的时候他就在想,要不然故意惹点事儿,最好是激怒这里的其他人,好让她开口将自己赶走。
他并不想来闻家。
听说温既明的老婆出了名的不好伺候,脾气也大,简单来说就是眼里揉不得沙子。
那自己激怒她应该很容易。
也许她一见到自己的脸,就会愤怒地让人把他赶出去。
可他没见到闻洛情,反而是现在和闻莺对坐沙发两侧。
他喝了一口佣人送来的水,是常温的白水。
再看向被遗落的另一杯,一旁立着的佣人大概是见他好奇,解释道:“大小姐向来只喝五十度加半勺蜂蜜的温水,放凉了便不会再动了。”
果然难伺候。
夏昭野暗想。
他来这处别墅的第一天就惹闻莺生气了,不知道她之后会如何嫌弃自己,或许待会儿就会让管家赶走自己?
夏昭野突然觉得这比看温既明那张假装慈父的脸要让人心情好得多。
身后的佣人还没走。
“少爷,你的房间在三楼。”佣人道,是要给他带路的意思。
“旁边的房间是?”
这是他进门之后第一个主动的问题。
“左边那间是大小姐的房间,最右边是小少爷的房间。”佣人理所当然道,“中间这间是新腾出来的客房,给昭野少爷你留着的。”
“哦。”
佣人没说,他的房间是原本闻屿星的。
左边那件是三楼原本最大的房间,理所当然由闻莺住,右边两间是原本差不多大的客房,和闻莺的房间之间隔了间小的书房。
闻洛情和温既明最开始养了闻莺后便没打算再要孩子,后来闻屿星的出生属于意外,这小子亲近姐姐,姐弟两人关系太好,闻洛情就把他的房间便也安排在了三楼。
最右边的房间稍远,温既明怕夏昭野新搬回来不好和其他两人熟悉,便和闻屿星商量让他把房间让出来。
闻屿星自然不肯,后来又是好一番闹腾,温既明答应他暑假让他跟姐姐一起出去玩才肯罢休。
这才有了如今的房间安排,三楼成了姐弟们的活动空间。
夏昭野推门进去,没什么兴致地扫了一眼。
虽说是客房,但房内的物件一应俱全。
映目是一幅旷野风格的装饰画,桌边的水杯也是符合屋内整体风格的带浅绿色枝叶的杯碟,还有方才明显经过精心设计的大厅风格。
夏昭野像个误闯入他人领地的愣头青。
哪怕是主人给了他一个栖息之地,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枕。
他想了很多很多。
以为今日的突然造访会引来不满。
最终结果无疑也是合自己心意的,夏昭野并不想融进这个陌生的家,最好是这辈子不踏足。
他没想过,温既明竟然轻易就安排了他的住处。
那晚上,夏昭野躺在望水别墅客房的大床上,一直失眠到大半夜。
并不知道,这第一日的平静,才只是之后战争的序幕。
4. 第 4 章
次日一早,夏昭野在慌乱中被佣人敲门叫醒。
他慌张地从陌生的大床上爬起来,舌尖还残存着虚幻的涩意,以为自己会忘记昨日夜里那个荒唐的梦,却没想到梦中的每一幕都清晰地重新浮现。
夏昭野闭了闭眼,红着脸去手洗自己的衣服。
任由心跳重新平复,却抹不去从梦境渗透入现实的、羞耻的痒。
他洗漱完下楼,已经是半小时之后。
闻莺坐在餐桌上,她身上穿着米色真丝连衣裙,外披一件同色的流苏披肩,长发用发圈松散地挽在脑后,抬头的瞬间,有一缕不听话的发丝自然散落在脸侧。
夏昭野僵硬地看着。
“下来了?吃早饭吧。”闻莺出声。
夏昭野坐在她的下首。
他吃饭的动作不快不慢,时不时抬头往闻莺的方向看过去,似乎是在疑惑她分明吃过了早饭却还没离开。
闻莺见状开口询问:“我听张妈说你早上在自己洗衣服?”
夏昭野口中的粥顿时呛了一下,他避开闻莺的目光,点头。
闻莺嗤笑了一声。
“家里的佣人会帮你洗的,用不着自己动手。”
“我知道,但我习惯自己洗。”夏昭野仓促地回答。
由于太过着急,这句话说出口显得格外冷淡,夏昭野下意识又去看闻莺。
闻莺好像没发觉他的语气有什么问题一般,只随意点头:“随便你。”
夏昭野想开口问她是在等自己吃完饭吗。
又觉得不大可能,她坐在离自己稍远的位置,连往他的方向多看一眼也未曾。
犹豫了片刻,便听见外面传来的开门的声音。
他微微抬头,见闻莺也往楼上的方向看去。
哦,原来不是在等他。
二楼的房间门打开又关上,一个与闻莺气质有几分相似又较之她更成熟年长的女人走了下来。
相比较十八岁的闻莺的风华正茂,她太苍白,又太瘦弱。
“妈。”
他听见闻莺这样称呼那人,面色不知道比之前柔和了多少,是对来人的尊敬和亲近。
夏昭野站起身来打招呼:“阿姨。”
闻莺见他这般懂事,一时间目光从闻洛情身上分走了一分飘在他身上,少年规矩地同母亲打招呼,眼中没有讨好与谄媚,好像这只是他该有的程序一般。
“坐吧,没必要客气。”
闻洛情不冷不热道,目光未在他身上停留片刻。
闻莺知道她这是受了打击,不肯面对现实,甚至连正视夏昭野那张和温既明相像的脸的勇气都没有了。
从刚才开始,夏昭野就发现了,闻莺对眼前人很在乎,从闻洛情出现起,她的注意力就全在她的身上。
他也在静静等待。
“昭野?你刚才不是吃得差不多了,既然还有事情要忙就先回房间吧,没必要非得等我们。”
闻莺道。
饭桌上没有一个人提出异议。
在他们看来,这个家里将来的主人是闻莺,如今闻洛情不大管事,很多时候家里的事情都是由大小姐来决定的。
夏昭野沉默着起身离开。
闻屿星揉着眼睛往下走,正撞上夏昭野,又看见远处还坐在餐桌上的闻莺,他不满地“啧”了一声:“懂不懂规矩啊,姐姐还没吃完就先走了。”
不过想到这个人不会留在餐桌上倒自己胃口,又觉得挺好。
便没有阻拦夏昭野。
他快步下楼,亲亲热热地挨着闻莺坐下,还没开口,便见着主座上的母亲,不情不愿地松开了倚着闻莺的胳膊:“妈,你今天身体好点了?”
“嗯。”闻洛情点头,又不满地瞥了闻屿星一眼。
他很识相地将凳子往旁边移开:“知道了,我不打扰姐姐吃饭。”
态度明显比刚下楼的时候拘谨不少。
闻屿星对于闻洛情来说是个意外,闻洛情从一开始结婚时就做好了这辈子不生孩子的准备,所以他们结婚没多久便收养了闻莺这个唯一的女儿。
对她千疼万宠,按照自己的接班人来培养。
闻莺六岁的时候,闻洛情意外怀孕,她身体一直都不好,倘若发现得早一点她会毫不犹豫地将这个孩子打掉。
医生说打掉这个孩子对她的生命健康威胁很大,温既明便不同意了,后来几番思量下,闻洛情还是决定将这个孩子生下来。
于是便有了闻屿星。
生下他之后,闻洛情的身体便虚弱了下来,像是被吸走了生命力一般迅速衰老下来。
作为不受他们欢迎的存在,闻屿星自然也没有得到闻洛情和温既明的疼爱。
家里最在意他的人就是闻莺这个姐姐。
闻洛情常年卧床,温既明又为公司的事情忙碌,闻屿星可以说有一半是闻莺拉扯大的,所以对她十分亲近。
而面对对自己不假辞色的母亲,他便快乐不起来。
郁郁地吃完饭,见自己母亲起身离开,才重新往闻莺身旁凑,准备跟她商量待会去哪玩。
结果还未开口,便见自己的姐姐跟着母亲去了楼上。
闻屿星郁闷地垂下脑袋。
有时候,他甚至觉得闻莺和闻洛情就是一对亲母女,他才是那个从外面抱回来养的。
不然怎么闻莺对母亲也那么在意。
“妈。”回答房间后,闻莺才开口,“妈妈如果那么不喜欢那个私生子,我这就把他赶走!”
闻莺眼中全是攻击性,她是闻洛情一手收养养大的,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她更重要。
“不用,没必要。”闻洛情叫住她。
“他的存在已成事实,不管他留在家里还是住在外面都改变不了,既然如此,那还不如将他留在身边。”闻洛情一双忧郁地眼睛看向闻莺。
“不要为了这个家里的事情影响你,好好去读大学,等毕业后帮你爸爸分担公司的事情。”
“我知道了,不过我还是看他不爽。”
闻莺想,凭什么他说要回来住就回来住,温既明对待这个新接回来的儿子可比闻屿星还要看重,凭什么?
他一个私生子,以来就占走了闻屿星的位置。
也就是这些年闻洛情生病卧床太久,脾气也变软了,若是按照从前,只怕父子俩都得被闻洛情扫地出门。
闻莺愤愤地想着,方才饭桌上闻洛情连看夏昭野也不曾,俨然是被伤到极致。
闻洛情如何不懂闻莺在想什么,她解释:“一开始是恨过,不过无关那个孩子,更多还是对温既明。”
夫妻……
这对在字典里永远相邻的字眼,像是两株共生的植物,表面上并排生长,在旁人不得见的角落里根系缠绕。
就连受了伤也不得轻易甩开,还得想法子周全。
若非闻洛情首肯,夏昭野也进不了这个门。
“好吧。”闻莺还是替她不忿。
之前不敢多问这件事,因为她的身份是女儿,小三什么的到底是父母之间要解决的事情,她试探地问:“我爸真的移情别恋了?”
“说是在外面一时糊涂有的,他对那个女人没什么感情,只有过一次,事后便没有过联系。”闻洛情声音平静。
如今突然上门,这不是要逼宫的节奏?
“不是,那女人如今得了癌症,命不久矣,是觉得自己以后没办法养大孩子,才找到了你爸。”
闻莺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遗憾。
她好像突然明白了温既明这些日子几乎不着家的原因,原来是在外面照顾另一个女人,连自己的儿子都没顾得上,真的没有感情吗?闻莺不大信。
于是她出了门就上了三楼,夏昭野的房间。
她没敲门,直接推开门走了进去。
夏昭野坐在床边,不知道在忙什么,她进来是便看见他一脸意外地看向她,眼神却很平静。
像是早就把自己当成了这个家的外人,做好了任谁都能随意进出他房间的准备。
闻莺吸了一口冷气,对上少年一脸纯良的目光,好像自己在欺负人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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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妈现在在哪个医院?”
夏昭野茫然地看向她。
闻莺以为这是不愿意,威胁道:“你不会以为你不愿意说我就查不到了吧?我妈呢膈应你们两个,她是不可能多看你这个贱种一眼的,但我得去看看,谁知道你妈背地里有没有打什么歪心思。”
“你要是不说的话……”
闻莺的威胁还没开始,就听见夏昭野流利地爆出来一串地址。
她愣了两秒。
“这是她现在的地址?”
夏昭野点头。
闻莺继续道:“你跟我一起去。”
省得万一这小子耍什么坏心思,她也好带着“人质”有个保证。
“好的,姐姐。”
“别叫我姐姐,听着恶心。”
闻莺本来都走到了门口,突然听到他的称呼,转头嫌恶道。
夏昭野一愣,没再吭声,乖乖跟在她的身后。
什么鬼性格?跟面团捏的一样。
不过他乖乖的最好,不然按照她的脾气,夏昭野这个私生子若还敢跟她顶嘴,她指不定直接就把他关在门外了。
下楼的时候闻屿星正站在客厅眼巴巴地看向她。
见她和夏昭野一前一后站着,登时眼冒火光,两步上前插进两人中间,把夏昭野往后狠狠一推:“姐,你干什么去不带我?”
他刻意忽视后面的夏昭野。
“我们大人之间的事你一个小屁孩好奇什么?不带你,滚回去写作业!”闻莺白了他一眼。
“他就不算小孩吗?”闻屿星不依,可劲儿闹。
大有闻莺不答应带他,就死活不松手的意思。
闻莺瞬间头疼,想起了小时候有些不太愉快的记忆。
每次她出门要跟朋友玩,闻屿星这个小跟屁虫就非得跟在她的身后,说什么也要跟她一起去,闻莺不答应他就哭就闹就想上吊。
“闻屿星,三、二……”
闻莺闭了闭眼睛,压低声音倒数三个数。
迫于威压,闻屿星麻利松开了手,委屈巴巴地瞪闻莺。
闻莺不在乎地在他头发上撸了一把:“等我回来再找你玩,蠢弟弟。”
夏昭野将两人的互动看在眼里,意味不明地朝闻屿星脸上看了一眼,又轻飘飘地将目光收走。
这一眼激怒了闻屿星。
他分明就是在炫耀!在挑衅!
闻屿星霸道地站在夏昭野面前,不让他走。在他的阻拦下,夏昭野被迫停下了步子,无助地看向闻莺的背影,不敢出声。
“还不快点跟上。”察觉到身后跟着的人慢了步子,闻莺不耐烦地喊他。
夏昭野得了闻莺的指令,又去看闻屿星,在他迫不得已让了一步后,才快步跟在了闻莺后面。
闻莺开车,夏昭野犹豫了一会儿,抬手便去开后车座的门。
“把我当司机?”
闻莺冷脸问。
于是他又规规矩矩地换到了副驾驶的位置。
夏昭野当然不敢,闻莺猜测,他是不敢坐得离他太近,怕她压抑不住脾气又骂他吧。
夏月盈住的医院离望水别墅有一段距离,她开了半个多小时的车才到,是一所私人疗养院,不用多想便是温既明花的钱。
既然是他们家花的钱,那她大大方方地过来,没有半分问题。
闻莺理所当然地想。
推门进去,病床上躺着一个过分美丽又过分白瘦的女人,看见她,闻莺算是明白夏昭野为何能生得那副样貌。
夏月盈生的很美,哪怕如今一脸病容躺在病床上,依旧美丽有风韵。
“你出去。”
夏昭野犹豫地往病床上的人看了一眼。
可惜夏月盈没看他,自闻莺进门,她的目光便紧紧落在闻莺的身上,像是要从她的脸上找到些属于另一个人的蛛丝马迹。
只这一个眼神,闻莺便清楚这女人对她爸不是一夜情的事。
她“啧”了一声。
夏昭野知道她不耐烦了,只好离开病房,还替她们关好了门。
5. 第 5 章
“你是他的女儿?”夏月盈目光还落在闻莺的脸上,看得她有几分恼火。
“不用看了,我是他们领养回来的,和他们谁也不像。”
女人点点头:“确实,你长得不像他。”说罢,又扬起嘴角略带着些满意:“不如昭野像他。”
闻莺无语道:“他还是更像你一些。”
“谢谢,我对这一点也很失望。”
……
闻莺来见她之前没想过这个女人走的是这个路子,疯疯癫癫的,说话也不太正常。
“你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吗?”
“半年?还是三五个月?”夏月盈道,“我不清楚,等哪天我能出去看太阳了,大概就到时间了吧。”
闻莺扯了扯嘴角,觉得她看得还蛮透彻。
“我爸他、他是怎么骗你的?”
夏月盈意外地看她一眼,没说话,眼睛有点红:“他爱我,我也爱他。”
什么野鸳鸯的戏码?莫不是她妈妈还在这其中充当着什么坏人的角色。不过看夏月盈这副一厢情愿的样子,大概是不知道闻洛情的存在。
闻莺突然失去了细问的兴致。
“一开始的时候,他还会来看阿野。”夏月盈像是宣告什么,突然的大声叫住了闻莺因无趣打算离开的步子,“还会抱他,说他是他所期望的小孩,他说会给我们一个家。”
“夏昭野两岁的时候生病了,发了高烧,医生说再晚送来一步,他可能以后就会变成傻孩子。从那天开始,他就不喜欢夏昭野了。”
夏月盈哭诉。
“他不喜欢,就再也没来看过我们,我只能一个人把他养大,是我没用,没有照顾好他,不然他也不会……”
“两岁的时候,我弟弟刚出生。”闻莺打断她的自我煽情,告知她温既明的真面目。
也强迫自己接受,原来温既明所谓的将她当做自己的女儿的鬼话,从来不是真的。
夏月盈愣了两秒,很快想明白了其中的因果关系,反应过来后,她笑了。
笑声有点刺耳,伴随着床边玻璃杯子和她刚带来的一束白色康乃馨一同遭殃。
夏昭野推门,看到的便是他母亲发疯发笑,和一旁不耐烦用手掏了掏耳朵的闻莺。
不理会房内另外两人有什么情绪,闻莺叫来了一直为夏月盈做身体检查的医生,看过她的病历,确认她是真的癌症命不久矣,这才放心离开。
闻莺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很公平的人。
既然温既明自己在外面做了错事把家里搞得一团乱,那没道理别人都因为这件事情烦心,只有他一个人家里老婆让步,外面情人体谅。
她相信今天过后,夏月盈不会再对温既明有什么好脸色。
着便是她今天来的目的。
闻莺将车钥匙在手指上转了个圈儿,悠闲淡定地打开车门,一溜烟开回了家。
一推开家门,就看见闻屿星快速把手机丢在旁边,然后冷着脸高傲地坐直。
闻莺懒得理他,弯腰换鞋。
闻屿星就一下一下斜着眼过去看她,本来还想硬气一点要姐姐好好哄他,结果看到她就自己一个人回来了。
他眼珠子一转,瞬间喜上眉梢,蹦到他老姐身边:“姐,你把那家伙丢了?”
他老姐脾气大,做事情更是雷厉风行,按照他的认知,觉得她因为心情不好直接把人开车丢出去很正常,难怪今天早上老姐出门不带自己,闻屿星瞬间消气了。
闻莺换鞋的动作一停。
她把夏昭野给忘了。
下午时候,夏昭野才从外面回来。
闻莺正好出来喝水,见他表情还是如白天出门前一样平平淡淡,闻莺拿着杯子扭头的时候,正对上夏昭野看她的目光。
那一眼中什么情绪都没有。
白生了张漂亮的脸蛋,可惜了是个不爱说话的木头。
闻莺注意到他看自己的时间有点长,刻意拉长的注视将原本没有多余情绪的目光延伸出多余的情绪,闻莺觉得他如果有情绪,那大概就是在怪她。
她将水杯往桌上一放,不满道:“看什么?”
夏昭野很快摇头。
闻莺却没因为他的听话放过他,往他跟前走了两步,反问他:“总不能是在心里悄悄骂我吧?”
她白天得知将人忘在医院是惊讶了片刻,但很快反应过来,夏昭野在医院有她亲妈陪着,再说他又不是三岁的小孩儿,总也丢不了,所以便心安理地回她房间补午觉了。
至于夏昭野是怎么回来的,她也不感兴趣。
“没有。”夏昭野糯糯道。
闻莺走到他跟前才发觉,她一米七的身高,夏昭野竟然比自己还略高一些,只是他总第低着头显得气弱。
总是这么个毫无攻击性的眼神,没有光彩,也没有情绪。
分明才十四岁,却跟她那个缺心眼弟弟完全不一样。
面对这样的夏昭野,闻莺一时间说不出来话,好像再多说他几句,就是自己欺负了他。
闻莺无语地“啧”了一声。
揪了揪夏昭野的袖子,注意到胳膊上多了一块纱布,她皱眉疑惑,这小子不会故意从哪儿弄伤了自己回来碰瓷的吧?
也不是没有可能。
“胳膊上怎么了?”
不小心撞了下。
“给我看看。”闻莺抬手就拽住了他的胳膊。
夏昭野则是快速地胳膊缩了回去,不让闻莺碰他。
这下闻莺越发觉得他胳膊的伤有鬼,闻莺不待见他,可不想被冤枉,替人背锅。
她死拽着夏昭野的胳膊不放:“不敢给我看?有什么鬼?你在算计些什么?”
没错,闻莺这人性子向来谨慎,她可不相信千方百计让她爸接回来的私生子能是什么没有心机的纯良之辈,表面上装得可怜兮兮,谁知道私底下是怎么想的。
“没有。”夏昭野只是僵硬地回复她。
“张妈,给我拿剪刀过来。”
闻莺冷声吩咐。
一旁的佣人见他们闹得不愉快,一时间有些犹豫,但想到闻莺的性子,觉得要是不赶紧拿来只怕新来的少爷会更惨,于是赶忙找了把剪刀回来。
她冷嘲一声,接过佣人递过来的剪刀,干脆地将夏昭野缠在胳膊上的纱布剪掉。
“咔嚓”一声,白色的纱布随着闻莺的动作裂开,她手动将那几层纱布剥下。
夏昭野就僵硬地站在她的面前,认命地等她的动作,不再做声。
“这……”闻莺惊讶地看着夏昭野胳膊上的伤口,又抬头不可置信地看向夏昭野,“你?你老实说你这是在医院跳窗了吧?不然怎么能划出来这么深的口子。”
夏昭野的薄唇因为胳膊上的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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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有些泛白。
他动了下嘴唇,没吭声。
“说话啊?哑巴了?”闻莺没好气问。
他方才装模作样的表情,真让闻莺以为他这伤有什么隐情,结果竟然真的伤了,还伤得这么重。
“刚问你不知道解释吗?”
夏昭野低着脑袋乖乖站着,活像是什么做错了事情的小孩。
明明都和自己差不多高了,闻莺骂骂咧咧地将剪刀丢在一旁:“真是长了眼了,你是真不会说话。”
张妈见两人僵持不下,眼见闻莺又要冒火,忙走到中间劝说:“大小姐,昭野少爷他就是话少,我这两天也没听他说什么话,还是让我先给他胳膊上包扎下吧?别等会儿又冒血了。”
闻莺没好气地接过张妈手中的纱布和药水:“坐下。”
“哦。”夏昭野顺从地坐下。
闻莺莫名地想,如果闻屿星有他一半儿听话,自己估计会很省心。
不过她很快又想,如果夏昭野有闻屿星一半儿开朗,估计都没有他们俩坐在这包扎的事儿。
夏昭野安静地坐在她身旁,闻莺则皱着眉从药箱里取处理伤口的药,又找了根棉签,放轻了力气涂在他的伤口表面。
只是她是在没有什么照顾人的天赋,小时候照顾闻屿星,他是个一分痛能喊出来十分的猴崽子,还能让闻莺对他的情况有点数,对上个一声不吭的夏昭野,闻莺竟然没有法子。
注意到夏昭野绷紧的唇线,她才反应过来是自己力道用重了。
“疼了的话就吱一声。”闻莺瞥了一眼面前的少年,提醒他。
夏昭野没吭声。
闻莺气笑了,但手上的力气还是放小了太多。
夏昭野从闻莺拉着他的胳膊时就浑身绷紧了,两人之间的距离过近,他甚至能闻到闻莺头发散发出的淡淡的香味,分辨不出来具体是什么,只觉得好闻。
很像她。
至于后来闻莺在说什么,更是一概没听进耳朵里。
只感觉有一双温柔的手牵着自己。
夏昭野向对坐着的姐姐望去,她生得很漂亮,眉眼如画,垂眸时几乎没怎么分心看他,眉心紧紧蹙着。夏昭野毫不怀疑,他此刻若多说一句话,闻莺口中的骂骂咧咧就要溢出来。
但他不觉得她凶,只觉得温柔。
在夏昭野还未注意时,闻莺已经灵活地将他上好了药的胳膊重新绑了几层纱布,还灵活地打了个蝴蝶结。
为了求什么虚无的安全感,闻莺最后那个打蝴蝶结的动作还略重地勒了一下。
“嘶!”夏昭野后知后觉地吸了一口冷气。
“我都包扎完了你知道出声了。”闻莺一笔勾销地拍拍手,将人打发了。
闻莺关上了房间门,张妈躬身将医药箱和剪刀重新收拾好,见夏昭野低头出神,于是好言劝导:“昭野少爷,你别多想,大小姐她其实人很好的。”
夏昭野没应声,她又继续道:“其实是因为你回家前,先生和夫人吵了一架,夫人直接被气病了,大小姐最在乎夫人了,所以没办法不迁怒,不过你看她今天也是亲手替你包扎了。”
说着,又往另一个房间瞥了一眼,说:“若不是她人好,小少爷也不能那么喜欢大小姐。”
言下之意,她是个很好的姐姐。
“嗯。”
夏昭野点头认可。
6. 第 6 章
当日夜里,夏昭野做了一个梦。
以往混沌杂碎充满了玻璃破碎和女人尖锐的嘶叫声的梦中,忽然多了一处花园,是那个他只站在床边看过的种满了松叶牡丹的花园。
少女手中抄着沾过露水的浇花用的铜壶追逐前方抱着水枪的少年,水滴顺着她的额发往下滴,两人你追我赶。
“小混蛋,看我逮到你怎么收拾你!”
少男扭头得意地晃了晃脑袋,随即,被少女一把抓住,浇成了落汤鸡,委屈地喊:“姐姐!”
凉意透过梦境落在夏昭野脸上,手上的温柔的触感逼近真实。
“姐姐。”
他不自禁地跟着喊了一声。
夏昭野梦到自己变成了那个和姐姐追逐打闹的少年。
夏昭野从床上坐起来,正对上站在一旁的闻莺的目光,顿时被吓得手肘撑在身后,目光落在她的身上,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闻莺就很奇怪,怎么每次跟他说话,他都要被自己吓一跳,又避开她的眼神,好像很怕她一样。
可他又总用这种奇怪的目光看着自己,眼巴巴的。
“你做什么梦了?”闻莺疑惑道。
夏昭野顿时又惊恐地看她。
闻莺无辜地抬了抬眼:“我都站在这喊你好几次了,你还没醒,该不会是什么美梦吧?”
她算是对夏昭野有点了解了,不傻、不爱说话、爱看她,所以她说这句话就没打算听到夏昭野的回答。
“嗯。”
夏昭野突然应了一声。
闻莺眨了眨眼睛,她是太好说话了,怎么现在随便一个回家的私生子都能跟她谈心了?
“赶紧起床,爸找你有事。”闻莺不耐烦地转达了温既明的话,然后转身离开。
这话温既明本来是让闻屿星来说的,但闻屿星那个性子闻莺还不了解,当然是不愿意的,要是强迫他来了两人能在房间里打起来,所以闻莺就拦了闻屿星自己过来了。
当然,她也挺好奇夏昭野睡懒觉到现在会不会说什么梦话。
没看到夏昭野说梦话。
只看到他睡姿还挺老实的,乖乖地伸长了身子,直挺挺地睡着。
不像闻屿星,从小睡觉就睡得四仰八叉,天气稍微干燥一点,晚上就得踢被子,怎么调节室内温度都没有用。
有次闻莺不耐烦了,直接将闻屿星房间的温度调低了四五度,第二天他就哑着嗓子起来了,非说自己是热感冒。
闻莺按着他吃了感冒药,捂了两天,闻屿星的身体就恢复了。
可能是那晚冻得长了记性,后来他半夜里就不怎么踢被子。
闻莺对此的评价是,闻屿星这孩子从小就得打着来教育,不然不长教训。
闻屿星自己不承认,小时候是被闻莺打服的,又不敢否认闻莺的结论,只能哼哼唧唧地应了。
夏昭野起床得很快,下楼后就听见闻屿星的一声嘲讽:“吃饭的时候自己先走,早上该起床的时候又睡懒觉了,你可真是少爷。”
“星星!”温既明瞪眼。
不管用,闻屿星是闻洛情生的,怕她,闻莺从小带大的,也怕她,唯独不怕温既明这个他小时候一直不沾家忙工作的父亲。
“闭嘴。”闻莺淡淡道。
温既明好声好气地开口:“这不是如今昭野也接回来了,正巧星星生日也快到了,我想着给他今年的生日宴会大办一场,趁着这个机会让圈子里的人都认识认识他。”
说罢,他率先看向闻莺。
只要闻莺答应了,那个小的就算不愿意,也不会再说什么。
“他才刚回来,家里的亲戚都没认全吧?”闻莺淡淡道,“你问过夏昭野的想法了吗?我觉得他并不想见生人呢。”
说完,目光平静地落在夏昭野身上,虽没说什么狠话,但意味分明很清晰。
“这个我倒是忘了……”温既明着急让夏昭野回归家庭,又急于向所有人宣告他还有另一个儿子,自然是哪个孩子的想法都没来得及顾上。
“昭野,你想要去宴会吗?会很热闹,大家认识你之后都会想尊敬星星一样尊重你的,会有很多小孩羡慕你。”温既明循循善诱。
“不想。”
温既明失望:“好吧,那还是先带你熟悉家里的人,宴会的事情以后再说。”
“对了,说起来他妈妈不是还在医院住着,爸爸你不让她一起见见亲戚们吗?”闻莺突然提到。
闻屿星见闻莺主动提及那个外面的女生,一时间意外又奇怪,拽了拽姐姐的胳膊,低声叫她。老姐什么时候脾气这么好了?连一个素不相识的女人也同情。
没错,他并不觉得叫那个女人来有什么用处,想了想觉得可能是姐姐同情那个女人孤独地在医院等死。
“她如今的身体不好,就不来了吧,这次亲戚聚会,主要还是让你弟弟熟悉家人。”温既明面色一僵,勉强道。
闻莺当然知道他不会想那个女人出现。
不管他们闹没闹僵,对于温既明来说,夏月盈大概真的只是他路过的一段风景,从前觉得好看便留恋,如今人病到了,对他的实际价值自然不如一个现成的儿子更高。
想明白了这一点,闻莺不免失望。
女人要看穿一个男人很简单,但要一个女儿亲手撕碎自己的父亲的伟岸形象,是一个残忍的成长。
闻莺露出理解但不关己事的表情。
夏昭野则是沉默着看向温既明。
他很早结束这顿早餐,没有提出任何抗议,身为被接回来的私生子,他却因为没有和温既明想出过更早看清楚他的冷漠和薄情。
闻莺则是吃完后沉默着回了自己的房间。
没安静一会儿,就听到外面的门被敲响,是闻屿星。
“姐。”闻屿星从门后探出头。
“你个臭小子今天竟然知道主动敲门了?”
“我懂礼貌讲文明不可以吗?还不是看你在饭桌上都没吃多少,所以过来看看你,姐你最近好像有点奇怪。”闻屿星关上房间门,坐在沙发上试探地问她。
闻莺房间的沙发是较低且做成了软萌形状的,这就让闻屿星那刻意深沉的表情显得有些滑稽。
奇怪吗?这整个家里人都变了。
要是不奇怪才不对劲吧。
也就是闻屿星这个小傻子,钝感力超强,天生察觉不到周围的氛围,还以为什么都和以前一样。
“别多管,都不管你的事情,你只要好好上学好好玩就行了。”闻莺揉了揉闻屿星的脑袋。
这孩子刚生下就偏瘦弱一点,家里也不指望他将来有什么大出息,只要以后大方向上不犯错就行,是以从小就是按往白胖的方向养的,现在是没有小时候那么弱了,营养也挺够。
挺好,没长歪。
闻莺默默想。
“那姐,你今天为什么会提那个野种他妈啊?我以为你恨死她了。”闻屿星还是把心里话问了出来。
“我知道爸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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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让她来的,只是提醒一下夏昭野,让他看看清楚温既明这个爸爸到底多在意他们母子。”
“哦原来是这样,我差点以为姐你真想要她也跟着来呢。”闻屿星挠挠头。
相比较那个外面的女人,他当然还是更讨厌夏昭野一点,这么在意闻莺的话,就是怕她真的把外面的野种当弟弟了,他可不像把姐姐分给别人。
“想多了你,有这个功夫还不如好好去做你的暑假作业,别每次都快到跟前了才哭着找别人帮你一起写。”
闻莺拍了下闻屿星,将他从自己房间赶走。
闻屿星临走前还没忘跟闻莺吐槽:“那个野种刚坐着爸的车走了,姐你说爸不会带他出去玩了吧?”
“他哪有功夫。”
自从母亲病倒后,公司的所有事情都落在了温既明一个人身上,他忙得连家都很少回,哪里还有空陪孩子出去玩。
“也是。”闻屿星顿时自信地离开。
闻莺的心情就没有那么轻松了。
闻屿星是个神经大条的孩子,连他都察觉出来家里不一样了,甚至还在意温既明有没有悄悄偏颇另一个孩子。
闻莺悄悄做了决定。
正如那天闻屿星观察得那样,夏昭野白天几乎没怎么在别墅里待过,大多时候都是吃完了就往外面跑。
闻莺注意到他胳膊上的伤口一直没好,那块纱布也一直在。
一开始疑心是自己当时上药的问题,可大半个月纱布还没取下来,那就是真有问题了吧?
她第二次造访这所私人医院。
有了温既明出轨的事在前,怀疑他在外心理变态虐待小孩好像也是一件意外但不是不可想象的事情。
远远的便看见夏昭野手上提着打包的食物走进住院区。
闻莺曲腿抵住轮胎倚靠在车边,点了一支烟,青烟从她唇缝溢出,散出浅淡的情绪。
很快,香烟燃到了尽头。
她轻轻“啧”了一声,往医院内走去。
“你这个没用的东西!枉我精心栽培你,你连他们家里那个小孩都比不过吗?以后我要是不在了,我看你要怎么混下去!”夏月盈抬起尖锐的指甲戳在夏昭野脑门上,言辞激烈。
夏昭野垂着脑袋,一言不发。
他越是不说话,夏月盈就越是生气。
夏月盈恶狠狠地瞪着他:“除了一张脸有用,你真是一无是处!”
少年一张漂亮的面孔在她的指责下灰败黯淡,毫无生气。
“喝水。”夏昭野面色平常从一旁的保温壶中倒了温水到夏月盈的杯子里面。
在这种过于平静的沉默对比下,愈发显得夏月盈像一座喷发的火山,不管生与死,触之即被席卷、吞没、烧成灰烬。
砰!
水杯被一把推摔碎在地面上。
玻璃杯的一角正磕在桌角,夏昭野的手臂随之绽开一道细长的红线。
殷红的血珠沿着手臂的弧度下滑,最终滴落在地上的玻璃碎片间。他几乎一动不动地看着那些玻璃渣,好像受伤的不是自己。
夏月盈却忽然清醒过来,紧紧抓着他的胳膊:“你的胳膊流血了,赶紧包扎啊!你愣着干嘛?医生!医生!”
她大叫着,慌乱中喊来了医生。
受伤的胳膊被重新包扎好,夏月盈才没好气地瞪他:“既然不愿意在我跟前,还不快滚。”
夏昭野转身离开病房。
和侧靠在门口的闻莺撞了个正着。
7. 第 7 章
或许因为出门时比较随意,闻莺的穿着打扮明显偏日常一些,上身是一件蓝色真丝裁剪的挂脖背心,底下配流动感高腰微喇牛仔裤,长发也用发圈扎成了高马尾。
耳畔摇晃着金银拼色的大圆圈耳钉在阳光下熠熠闪烁。
惹眼的装扮和医院格格不入,引来了不少人侧目。
夏昭野目光落在她的脸上,一静。
“你没病吧?”闻莺发出真实的疑惑。
夏昭野没吭声。
“你就这么任由她打你也不还手?我还以为你在你妈那是个宝贝呢,毕竟你是她进入豪门的梯子,结果你还甘愿每次眼巴巴地送上去,胳膊上的伤口也是在医院的时候留下的吧。”
闻莺很快就想清楚前因后果,但还是疑惑人这么能蠢成这样。
纵观她前十八年认识的人中,以为闻屿星就已经够蠢的了,没有想到夏昭野更蠢。
这两个人如今还都是她的弟弟。
真是离了谱了。
“她是我妈。”
言下之意,还在为夏月盈辩驳,表示她并不是闻莺口中的疯子。
“这会儿说话倒是挺顺畅的嘛。”闻莺笑,“上车,载你回去。”
闻莺不跟执迷不悟的人争辩,夏昭野就真的跟在她身后准备回去了。
“胳膊上的伤口就这么不管了?”还真是她只要不提,他就这么乖乖听话走了,是真的不会反抗,也不多说话,“进去找医生帮你包扎,处理好了再出来。”
夏昭野就站在原地看着她,没动。
一双漆黑的眼瞳里没有情绪,可莫名就露出了分怀疑。
闻莺反应了一会儿,才道:“放心吧,这次不会把你忘了的。”
夏昭野这才转身进了医院,闻莺则靠在车边低头跟人发消息,等了夏昭野半小时。
包扎好胳膊上的伤口,夏昭野又扭头往刚才的病房走去,知道夏月盈在发过疯之后情绪就会恢复稳定,所以这次他直接推门进去,把夏月盈晚上要吃的药帮她在桌上摆好,又重新给她倒了温水。
“昭野,妈妈只有你了。”
夏昭野眼中露出下意识的不耐。
这句话他小时候听了无数遍。
一开始的时候还可以用这句话来安慰自己,哪怕她打骂自己,哪怕只是成绩差一分就罚跪不允许他吃饭,他也只当是她的要求高。
他只能努力做得更好一点,好让母亲满意。
可后来,夏昭野发现自己无论再如何优秀,总是差一点。
他在她眼中不是儿子,而是和另一个女人攀比的工具,也是她深爱过男人留下的纪念物。
在夏昭野的整个童年成长中,处处缠绕着温既明留下的阴影,他穿的衣服像那人剩下的布料,开口该说的话是那人留下的习惯。
夏月盈的叹息和失望像一块冷掉的抹布,擦过所有他不够完美的成长轨迹。
温既明在夏月盈的人生道路上宛如惊鸿。
一见钟情是个非常愚蠢的词。
他一直这么认为。
夏昭野没有回应她,处在情绪平稳期的夏月盈野不会在意他的忽视,用深情而不舍的目光注视着夏昭野,直到他离开病房。
这次不用闻莺多说,他已经能自觉地打开法拉利副驾驶的门,坐在她身旁。
闻莺则一脚油门,往医院的反方向驶去。
申城下午六点到七点的从医院回望水别墅的这条路正是拥堵的时候,闻莺一连等了几个红绿灯,旁边还坐着一个哑巴,也变得不耐烦起来,打开了音乐。
夏昭野动了动耳朵。
那是一首俄文歌,曲调怪奇而诡谲,是一种爱恨交织的复杂情绪,听着压抑而悲伤。
有些意外。
不像是闻莺会听的歌。
闻莺很快“啧”了一声,是随机播放的歌曲,确实不是她喜欢的曲调。
半小时的路程开了四十多分钟还没到,夏昭野往窗外一看,发现并不是来的那条路,他们现在的位置和别墅差了十万八千里。
闻莺见他终于发现了,眉毛一挑笑:“终于发现了?”
夏昭野:“去哪里?”
“当然是把你卖去山区了,听说那里有很多人家缺小孩,你这么碍事,我把你卖了,回家就说是你自己走丢了应该也没有敢怀疑我。”
闻莺顺畅地道,脸上轻松的表情让人毫不怀疑她已经卖过一百个小孩。
对这套流程十分熟悉。
闻莺没等来旁边的人的回应,好奇地往他脸上看去。
这一看,她意外地松了脚下的油门,正好是个红绿灯,车子缓缓停下。
闻莺歪头往他脸上看去:“不是吧?真哭了。”
夏昭野这人哭也很奇怪,没有大朵的泪珠,只是眼眶红着,一双漂亮的眼睛像被朝霞浸透的云翳。他的双手落在一旁车门的把手上,俨然是信了闻莺的说辞,紧张而害怕。
他嘴唇动了动。
闻莺有些好奇,想听听他能说出来什么话。
“姐姐。”
红灯转绿灯,车子重新起步加速。闻莺失望地收回了目光,还以为能把他的脾气逼出来呢。
又一个转弯,闻莺的车子稳稳在心理诊所门口停下。
夏昭野看着门口招牌上的几个字,手上抓着门把手没放。
闻莺才不管他,她利落地开了车门,走下车:“走吧。”
夏昭野怀疑地看向闻莺。
“陪我看个医生有什么好怕的?”闻莺没好气地道,自己在前面走了,留给夏昭野一个洒脱的背影。夏昭野犹豫两秒,跟在了她的身后。
闻莺熟悉地走上了二楼,找到了其中一个房间,和医生熟稔地聊了几句,便将夏昭野叫到桌子跟前,命令他坐下,然后自己离开了房间。
房间内,心理医生扶了扶眼镜,和善地同他道:“请坐,不用害怕,我只是想跟聊聊天。”
闻莺坐在外面的椅子上给闺蜜回消息。
楚瑜:【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又不去留学了?真要来a大上学吗?】
闻莺敲字:【家里出了点事,确定不去了,以后如果有机会读研去再考虑去。】
不过按照目前家里的情况,闻莺觉得自己应该近几年都不会出国,别说是出国,就连离开申城都不能。
楚瑜:【我就知道要不是大事,你也不能改了原本的决定。】
闻莺:【等你回申城哪天见面再细说吧,这事挺复杂。】
对面直接打过来了视频电话,一眼看到闻莺背后的环境是在医院:“不是?这么大的事儿吗?你进医院了!”
闻莺:“心理诊所,带弟弟来的。”
“啊?不能吧,小星星那个性格都需要看心理医生,多动症吗?”楚瑜惊讶地张大了嘴。
“另一个。”闻莺简洁道。
这下对面更意外了,前因后果一联系,很快就猜到了个大概,私生子这种事在圈子内并不少见,但发生在闻家就太让人意外了:“温叔罪过啊,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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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莺莺你是什么五好青年吗?管亲弟吃喝拉撒还管一个私生子。”
“顺便。”
闻莺随意道。
她从一开始和夏昭野对话就觉得他有点不对劲,和众人在一起的时候时常处于抽离的状态,说话每次就蹦出来几个字,活像是有什么语言障碍。
正巧今天路过,就拎着他来看看。
至少对他的情况有个了解。
“你一向不爱多管闲事,这个弟弟很会来事儿吧?才能让你都亲自送他来看医生,莺莺你可得小心啊,咱们这种家庭怕的不是那种来势汹汹野心勃勃的,有时候就是这种不声不响惯会蛊惑人心的小子反而让人翻车。”
蛊惑人心?就夏昭野那个三棍子打不出来一个闷屁的性子。
实在是想太多。
“你不知道他,不说话,闷得很。”闻莺想了想,又补充道,“跟星星差远了。”
“知道了知道了,毕竟咱们小星星才是亲弟弟。”楚瑜笑。
挂断电话前,还跟闻莺提了句打算提前结束旅程,早点儿回来跟闻莺八卦她家里的事。结束了跟楚瑜的视频,诊室的门被医生从里面打开。
“怎么样医生?”
“可以确认是轻度自闭症,不过这孩子心防很重,很多事情都不愿意跟我开口,可能还需要家里做思想工作,尽量别给他太大压力。”
闻莺当时的第一反应就是,这小子还真有病。
她对自闭症这种东西了解实在贫乏,听过后沉默了两秒,下意识问:“不用给他开点药?”
“呃……这个程度的自闭症的治疗一般用不着药物疗程,危害性也没有到非要用药物控制的程度,只要平常多和人交流,尽量打开心怀,就能有效地干预。”
“行吧。”
闻莺不大满意。
觉得自己这一趟诊所几乎相当于白跑了。
她重新拉开这扇诊所的门,对上夏昭野迷茫的目光:“别傻站着了,走吧。”
车上开远了好一会儿,闻莺突然问:“对了,你会唱歌吗?”
夏昭野摇头。
“那跳舞呢?”
夏昭野继续摇头。
“你怎么什么都不会,那演讲你总会了吧?”闻莺很轻易地就想到了这个节目汇演上任何没有艺术特长的人都能选择的才艺,“哦对,你不会说话,行吧。”
她想着不就是多和人交流吗?过两天家里那个亲戚见面会,让夏昭野上去表演个节目,必定一堆人和他说话,后面的生日宴会上再跳个舞什么的,多容易和人拉进距离。
完全忘了夏昭野但凡能做到,就不会自闭了。
闻莺现在觉得自己挺自闭。
她很快想开,夏昭野爹妈都没为这事儿着急,她想那么多干什么。
从诊所出来到现在,夏昭野一句关于刚才的诊所的经历都没问,他早就知道自己的自闭症,要不就是他根本不敢面对自己的状况。
无论是哪一种,都和闻莺无关。
她突然的沉默,落在夏昭野眼中,就变成了另一种态度。
他沉默着想,姐姐想看唱歌或者跳舞吗?她好像觉得他应该会,是因为另一个弟弟也会吗?那的确应该学一学,不应该让姐姐失望。
“夏昭野?”
“姐姐。”
“会叫姐姐不知道跟我说话吗?”
“以后我说的每一句话你都得回应,听到了吗?”
“听到了。”
跟个人机一样。
8. 第 8 章
几日后,温既明找了几家课外兴趣班的介绍给夏昭野供他选择,本意是想分散他的时间,让他少整天往医院跑。
“围棋怎么样?你姐姐以前就上过幼儿培训班,她下得挺不错老师们都夸呢。”温既明一样一样地给夏昭野介绍,“或者是钢琴?你这双手细长细长的,不去弹钢琴可惜了。”
大概介绍下来,没一样夏昭野心动的。
“我想学跳舞。”夏昭野主动道。
“这……”温既明露出为难的表情,他给夏昭野选兴趣班当然是想把他往精英的方向培养,学个围棋或者钢琴的至少面上说起来也有些名头,再不行游泳潜水什么的兴趣爱好也行,跳舞嘛,就差了点。
“可以吗?”
“如果你喜欢的话,当然可以。”夏昭野好不容易主动跟他提一个要求,温既明就是不愿意也得答应他,“那再学个数学班?”
夏昭野点头。
温既明看过夏昭野在从前学校的成绩,门门是优,总觉得不趁现在好好培养起来有些可惜他的好基因。
“哦,我早说了医院有我专门请的护工,你不用不放心,现在报了兴趣班,你没事只管老师去上课,别乱跑,好好在家里待着等开学就行。”温既明直接劝道。
“你们这个年龄的孩子不都爱打游戏吗?闲下来趁着没开学在家里玩一会也不碍事。”
夏昭野一默:“不,我不放心。”
“你这孩子,你妈妈有我的人照看着有什么不放心的?”温既明无语。
夏昭野说话直白,毫不留情面:“谁知道呢?万一你觉得我妈挡了你的路,想要她赶紧死什么的,谁能预料呢。”
这话说完,他停了几秒,听见不远处的人明显深呼吸了好几下,气得不轻。
待他顺过气,又要同夏昭野说些什么。
夏昭野扭头回了自己的房间,全然未在意他的反应。
温既明一开始还指望着夏昭野上过兴趣班几天后就能因为不耐烦放弃,以前闻屿星小时候上过的不少兴趣班也是这样几乎没有学完一整年的。
闻洛情和温既明宠着他,以后只要闻屿星不走歪路,家里完全可以养得起他的玩乐。
很多东西他不想学也没有人勉强他。
在这一点上,闻莺就过得苦很多,她从一开始被养在这个家,闻洛情就希望她将来能和自己一样,继承家业。闻洛情如今是因为生病性情平和了很多,从前的她性子强势,对于闻莺这个家中的长女要求更是严格。
最开始的时候,闻莺还哭闹过。
不过她好像天生就聪明,学东西很快,也能够很快接受自己在这个家的定位,做一个让母亲骄傲的女儿。
一直到现在,温既明总能从她身上看出点闻洛情年轻时候的影子。
如今对夏昭野这个晚接回家的孩子,温既明也有些不一样的期待。
夏昭野对这些全然未知,那日温既明找助理带他去舞蹈机构看了一圈,在得知街舞更显得帅气受人喜欢后,最后他选中了hiphop,并认真为自己安排好了课程。
饭桌上,闻莺的手机滴了一声。
她只瞥了一眼,又很快白了闻屿星:“就坐我旁边有什么消息好发的?”
“姐你点开看看嘛,怎么样我厉害吧!昨晚上巅峰2000星哦!”
“我说你暑假作业怎么这么久一个字也没动,搞半天每天都在忙这个。”
“嘿嘿,昨晚加了个大神,有他带我,当然我可没有忘记了之前带我上分的姐姐,我把你也推给他了,姐你记得同意下,等会儿我们一起。”
夏昭野不打游戏,听不懂他们说的是什么游戏。
搬入这个家很久,但实际上,夏昭野连闻莺的联系方式都没有。
他们之间的关系好像没有到需要联系方式的程度,倘若有需要说话的必要顺口提一句,或是通过温既明便可以。
“我也学跳舞了。”夏昭野突兀开口。
“啊?怎么了?”闻莺不解地问。
夏昭野等了半刻,没从闻莺脸上看到任何惊喜或者赞许的表情。
或许弟弟和弟弟之间也是有亲疏不同的。
于是他继续道:“可以发给你。”
闻莺第一反应就是没什么必要,她若是喜欢看随时可以找一堆既专业又身材好的舞者来自己面前跳,他一个初学者想想也没有什么观赏性。
“行吧。”
闻莺勉为其难地加了夏昭野的微信。
加完后她又狐疑地盯着夏昭野:“你突然发我跳舞视频该不会为了过两天亲戚来的时候直接用这个给他们看吧?我跟你讲,别想躲啊。”
温既明看看垂着脑袋的夏昭野,又看看闻莺,好奇地问:“看什么?”
“他不是学了跳舞吗?到时候那堆亲戚七嘴八舌的肯定问一堆东西,让夏昭野去跳个舞,好堵他们的嘴,一举两得,多好。”闻莺道。
闻家这些年在闻洛情两口子的经营壮大下,可谓是申城数一数二的龙头,那些所谓亲戚,不过是平常拿一拿分红,正经来往时还要在他们家面前低半头。
温既明以为浪费时间学了一种纯欣赏类型的技能已经是出格,现在还要在其他人面前跳。温既明不太愿意。
但看夏昭野没半点儿不情愿的样子,于是也答应了下来。
暗暗在心里纳闷,他怎么之前是对夏昭野这个儿子的认识有误解吗?不爱说话也不爱出头的孩子突然就想在亲戚面前表演节目了。
闻莺大概猜到了温既明怎么想,这事若在闻屿星身上她定然不高兴。
不过既然是外面来的私生子,那她当然要在最开始让他好好认清自己的身份,也让那些惯会见风使舵的亲戚们知道,谁才是这个家真正的继承人。
还有就是……
闻莺真挺想看夏昭野那个身材当面跳舞能跳出个什么样子来。
宴会定在温家名下的一家酒店。
闻家和温家那些亲戚陆续过来,自然地同闻莺恭维几句,又夸几句闻屿星最近又长高了之类的话,全将今日聚会的主题——夏昭野事若无物。
闻家那些亲戚自然不必说,他们知道眼前这个私生子的来历,不阴阳怪气挤兑一番便已经算仁慈。
温家那边却是见到有闻莺替闻洛情坐镇,没一个敢多看夏昭野一眼的。
对于他们来说,将来这家业是谁的,他们将来就得依仗谁,自然也不敢得罪。
闻莺小时候就见过这些人的嘴脸了,没有想到过了这些年还是这副精于算计的模样。
舅舅家有个只比闻屿星小一岁的表妹闻墨棠从小就亲近闻莺,一进来就往闻莺身边凑:“表姐,好久没见到你了,我暑假被逼着去学马术,你快看看我是不是黑了很多。”
“还真是黑了点。”
她爸爸在一旁笑:“这不是你自己说之前见别人骑马很帅,非要闹着学,这下真送你去学了又不情愿,什么毛病。”
“那我看表姐那么轻松就以为很容易嘛。”
几人说说笑笑,闻墨棠自然留在了闻莺身边的位置。
人到得差不多齐了,温既明向众人简单介绍了一番夏昭野:“他叫夏昭野,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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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我的儿子,和其他两个孩子一样,今后也是洛情的孩子,闻莺的弟弟,闻屿星的哥哥,今后就和我们一起生活了。”
来路不正,温既明便也说得不很清楚。
亲戚们全是人精一样,听了温既明的介绍,才陆陆续续地和夏昭野说上一两句话,大多都是几岁了,住得还习惯,还有成绩如何之类的问题。
夏昭野不太张口,基本上大部分问题都是温既明替他答——
十四岁对马上就要上高中了,他成绩倒是很好,我也很惊讶哈哈哈哈对和闻莺比还是差远了,好在都很懂事,几个孩子相处野不错。
倘若真相处不错,今日就不会不敢让闻屿星来。
温既明生怕他来闹事,早早地买了张海洋博物馆的票把闻屿星送走,才载着另外两人来饭庄。
闻莺冷笑,从前不知道原因,以为夏昭野笨拙又木讷,如今想来这些都是他自闭症的症状。
“当然聪明了,昭野最近报了舞蹈兴趣班,才没去上几次课就已经能完整地跳下来一支舞了。”闻莺适时插话道。
夏昭野闻言转头看向她,这是他头一次看见闻莺笑着提起他,眼中满是表扬。
年龄尚小的他不知,倘若一个人手中有权利,那么她很多时候并不需要对不喜的人过多贬斥,随口的一句话,自然会有其他人细心体贴地注解出她该有的情绪。
于是在一众亲戚的起哄下,温既明也不免答应下来,让夏昭野展示一番自己这些日子练舞的成果。
夏昭野长手长脚,今日出门上半身穿着一件寻常白色T恤,下半身是一条浅灰色运动裤,很符合他这个年纪的男生的穿衣喜好,也有着不显山露水的青春感。
他按照舞蹈老师的课程跳了一段,动作慵懒随意,能看出有一些地方还有些生疏,不过都被他轻松的姿态遮盖过去,居然跳得当真还不错。
夏昭野跳完后,目光不经意地往闻莺那边瞥了下。
注意到她眼中的意外,他嘴角微微上扬。
这样一段舞蹈展示下来,竟然让那些亲戚们虚情假意的夸赞多了几分含金量。
夏昭野不善言辞,只沉默着注意自己身边两人的态度,除了闻莺嘴角淡淡的笑意,便是温既明微微沉下的脸色。
那些亲戚所有的称赞和恭维,到最后好像让他变成了这桌上的一盘菜,观赏、品鉴,但不会有更多的感情。
一片和谐中,闻墨棠一句:“没想到新来的表哥跳得还挺不错的嘛,比我家里前两天请的那个舞蹈班跳得有意思。”无意戳破了眼下平静的假象。
她话音刚落,饭桌上便安静下来。
方才还虚情假意夸赞夏昭野的长辈,举着筷子的手僵在半空,闻墨棠被她爸抓住胳膊,痛得她轻呼了一声。
闻莺目的已经达到,这会儿夏昭野继续下去与否,都不太重要。
因此当对上夏昭野疑惑的目光时,她只是平静地说了句:“可以了。”
上扬的唇角并未改变,注意到他带着质疑的目光后,反而略微挑了下眉,以示自己当下的得意。
夏昭野觉得自己完蛋了,这样的姐姐,好张扬。
闻莺一开始随意的起哄其实更多顺水推舟,她没有想到夏昭野真会乖乖地跳。
那日心理医生的话在她耳边回荡——
自闭症患者如同被困在一层透明的玻璃罩中,他几乎无法察觉外界情绪的波动是温暖还是冷冽。
闻莺觉得自己有点混蛋。
相比较自己,身旁这个分明为夏昭野亲生父亲,却连他的病都不知晓的人显然更甚。
9. 第 9 章
那场关于介绍夏昭野给亲戚们认识的聚会,最后变成了一场与往常每一次都无甚差异的庸俗的攀谈见面会。
温既明从明月饭庄离开的时候,脸色已经不太好看。
他是看着闻莺长大的,这个女儿他疼得不比闻洛情少,她也曾经让他骄傲过。不过如今,在她变得和闻洛情越来越像,性格中的强势显山露水之后,温既明就开始对她忌惮了。
高三毕业的这个暑假,按照闻洛情的安排,本该让闻莺进入公司,就当是熟悉家里公司的业务也好,锻炼也好。毕竟他们对闻莺的要求并非简单的读大学和工作。
她未来要能担得起家里公司的担子,就必然不会轻松。
温既明却在闻洛情提出这一点时,头一次拒绝了她。
相比较让闻莺快速地成长起来,他更像要那个活泼快乐的女儿在自己面前存在得久一点。尽管他自己也知道这次阻拦维持不了多久,闻莺迟早会出落成掌权者的模样。
到时候别说事他这个爸爸,就连闻洛情也要为她的手腕惊叹。
温既明心情不好,闻莺的心情却是不错。
坐在后车座的时候,心情很好地哼着歌看向窗外。
“姐姐,你也觉得我是靠舞姿身段来新吸引人的那种人吗?”夏昭野的话成功打断了闻莺的好心情。
“她刚才那句话是在胡乱讲呢,如今都什么年代了,还把唱歌跳舞归为难登大雅之堂的伎俩未免太古板了,她看着年龄小实际上估计生活在清朝呢。”闻莺随口道。
“那姐姐你也希望我继续学下去。”
闻莺胡乱点了点头。
有些话编得出来,但她自己都不敢信。
更不敢想,正在前面坐着的温既明心情是如何。
她觉得夏昭野的想法挺奇怪,明明已经十四岁了,跟她说起话来又像不懂事的小孩。
闻屿星依赖她一是因为他那是真不懂事,二是因为闻莺是真把他带大的姐姐。
夏昭野想当她弟弟,还差点关系。
她随意点头后,夏昭野目光坚定了下来,是真有以后就走跳舞这条路的打算。
闻莺靠着窗瞎翻起手机,点进了夏昭野的对话框,他的头像是一支放在瓶子里的红色玫瑰,没有艺术效果,也没有更多点缀,写实的风景照简直如同温既明那个年纪会喜欢的头像类型。
手指百无聊赖地往下滑动,夏昭野几乎没跟她说什么多余的话。
前阵子每天下午六七点的时候就会有一小段练舞的视频发到她这里,闻莺一条条加载出来。
最后一条和刚才在饭庄的时候他的熟练程度差不多,再往前翻,逐渐到他最开始练舞的时候,四肢还很笨拙,怎么会有人跳舞都能把自己绊倒,闻莺有些好笑。
原来长手长脚跳舞也不一定有优势。
夏昭野沉默着注意着自己着自己身旁闻莺的情绪。
闻莺的喜好鲜明,她的情绪也外放,很容易就能知道她此刻是开心还是不开心。
“我是你的监护人吗?”闻莺突然发问。
“啊?”夏昭野疑惑。
很快反应过来后,他朝闻莺解释:“老师说保存的视频要发给家里人。”
事实上,老师说的是可以保存下来发给家里人看,或者留着自己看看进步和变化。不过这些话听在夏昭野的耳中,自然就只剩下了前半段。
“你不能发给爸爸?”
“短信好像发不了视频吧。”
“……行吧。”闻莺反应过来,这少年看着不爱说话,但还蛮有自己的脾气的,对于温既明这个亲生父亲反倒比她这个便宜姐姐还疏远。
竟然连彼此的微信都没有。
“不过你要是不喜欢的话,练到现在这样就差不多,以后也可以不去了。”闻莺消失许久的慈姐之心突然泛滥。
“我还挺喜欢的。”
闻莺干巴巴道:“你喜欢就好。”
到家之后,闻莺才一开门,闻屿星就扑上来:“姐,你可终于回来了,我给你发消息你都没回我。”
她一只手按在闻屿星脑袋上将他推开:“滚蛋,我在车上怎么看手机?”
想也能想到闻屿星定然是来打探饭桌上发生的事情,闻莺才捉弄了人一番,又当着面嘲笑人,未免做得太过了,所以别说没看见,就算看见了闻莺也不会在车上回复他的消息。
“车上怎么看不了手机,又不是没有信号。”闻屿星小声嘟囔着。
他的出现将夏昭野和闻莺之间的距离隔开,正牌弟弟面前,他的存在几乎等同于一只窥探着别人快乐的老鼠。
闻屿星对夏昭野的存在也是相当提防。
两人说的话全是他们都认识的从前的朋友,要么就是以前和闻莺去哪里玩的事情,完全不给夏昭野插话留余地。
夏昭野和温既明相继离开之后,闻屿星才不满地抱怨道:“他当自己是谁啊?怎么总缠着你啊老姐。”
“哪里缠着了?你是不是傻了,我们今天一起去见那些烦人的亲戚,当然是一起回来的。”闻莺说着,就要伸手去摸他的额头。
闻屿星摇摇头,将闻莺的手掌从额头上甩下来:“我不知道,我总感觉他在看着你,既然是和爸一起去的那他为什么跟在你身后不跟在爸身后啊?”
这小崽子不知道什么竟然变聪明了。
不等闻莺说话,闻屿星又凑上去看她的手机:“表妹都给我发消息了,她说你今天当着亲戚们的面让那个野种跳舞哈哈哈姐你想出来这招真是够可以的,看还有没有人眼瞎了站错队。”
“要那群人战队有什么用。”闻莺轻嗤一声。
“也是。”闻屿星无比认同地点点头。
他听说过,以前他出生了之后,那群亲戚就以为母亲今后不会再管姐姐,还在他的满月宴上议论他老姐。
闻莺那时才六岁,什么也不懂,只知道从前对自己很好的叔叔伯伯们突然都变得凶狠起来了,小时候她还以为是他们那天心情不好,后来才想明白缘由。
“那姐你有没有录像啊?快给我看看。”闻屿星又期待道。
表妹虽然跟他通了气,但饭桌上有闻莺和温既明在,她也不敢大张旗鼓地录像。
闻莺摆手。
闻屿星的眼神瞬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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变得沮丧,小狗眼睛眼巴巴地看着她,仿佛在数落她为了新弟弟抛弃旧联盟。
不吃他这一套,闻莺毫不客气地拍了他一巴掌:“谁跟你说要给你拍视频了,别整天关心一些没用的事,有这个功夫还不如好好写你的作业,回房间去。”
“好吧。”闻屿星只好委屈点头,一步三回头地走,还不忘小声吐槽闻莺一句,“姐,你现在越来越像妈了。”
她是妈妈教养长大的,像她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像妈妈是好事,像爸爸才是完了。
闻莺回了自己房间,她是真的累了,才把闻屿星赶走的。
躺在沙发上闭目没一会儿,她又拿起手机,点开那个对话框,把那条夏昭野跳舞跳得四仰八叉的视频保存了下来。
有这个视频在,夏昭野就算将来不认都不行。
尽管那日夏昭野承认自己也挺喜欢跳舞这件事,但开学这件事很快就到了,他要去上学,还有一个在周末上课的数学班,还要每天去医院看他妈妈,舞蹈班自然地搁置了下来。
这期间还发生了一件事,闻屿星发现闻莺手机上居然有夏昭野的跳舞视频。
生气、伤心、愤怒、嫉妒几乎是他能想到的所有情绪,全都同时涌现了出来,然后恼火地帮自己也报了个舞蹈班,说是将来要用这舞蹈打败夏昭野。
闻莺没当一回事。
就闻屿星那个三分钟热度的性格,说不定没学三天就放弃了。
果不其然,比闻莺猜的还要不争气,闻屿星去兴趣班报名的当天,就被老师忽悠着报了乐器的培训课。
“你居然没被忽悠着去学吉他或者小提琴,我真意外。”
“那种谁都会的东西有什么意思?贝斯才是真正的幕后大佬、乐队中不可或缺的灵魂好吗?反正我装备都买好了,姐你就等着被我惊艳到吧!”
“……兴趣班老师当时就是这么忽悠你的?”
“谁说的?他说他们今年的贝斯培训课就差一个人就能开班,这不恰恰说明了我就该学贝斯。”
“几人成班?”
“三人。”
“哈哈哈哈!”闻莺毫不犹豫地嘲笑出声。
闻屿星暗念,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士别三日就能刮目相看莫欺少年穷,迟早他能惊讶到老姐。
“叽里呱啦小声念叨什么呢?”
“没什么,姐你就等着看好吧。”
亲姐弟就是这样,平日里打架吵嘴、抢零食时如同饿狼扑食,说是在意另一个弟弟的出现想要较量,实际上心里根本就没把对方放在眼中,因为知道他们之间的感情无可替代。
夏昭野也奇怪。
他从一开始出现在这个家里到跟温既明的相处方式,都不像是愿意留在这里。
偏偏很多时候又把讨好做得刻意。
舞蹈班没能继续下去,他就又找了别的途径。
新来那日知道闻莺连喝一杯水都讲究,他记在了心里,闻莺有时出来倒水就会很巧地遇见正好出来找零食的夏昭野,明明他根本就不爱吃零食,闻莺还是装作什么也不知道接过他递来的温水。
10. 第 10 章
周末,闻莺拎着包疲惫地回家,她大一刚军训完没多久,又参加了一个学院的建筑杯设计竞赛,和小组的其他几个人忙着竞赛的事情,几乎没有空闲。
趁着今天是周日才开车回来见见母亲。
闻洛情如今的身体不好,每天是只能在房间内静养,尽管她没提过,闻莺知道她是在意她在大学的进步的,所以特意抽空回来陪母亲。
奈何她还是低估了自己最近的疲惫程度,本想着在客厅沙发坐着喝杯水,哪想到沾上沙发眼睛就没睁开过,就这样躺了下去,闭上眼睛就睡着了。
梦里是设计图追着她跑,闻莺用力得往前跑,奈何梦中使不出来力气,她还是被设计图给吞没了。
再睁眼,眼前的水被人换了一杯。
修长而白皙的手指握在玻璃杯上,往上是一段线条凌厉的手,身形颀长、宽肩窄腰腕,腰线又收得极妙,隐约能看到肌肉的线条。
他美得近乎锋利,眼角眉梢都是微微往下的,却为这种美添了几分楚楚可怜的易碎感。
被接回来了一段时间,夏昭野早已经不像刚回来时那般嶙峋,身段又抽长了点,肩膀也更宽广,是从少年往青年过度的标志。
但在闻莺面前,他又好像永远是当初那个刚进家门不受欢迎的弟弟。
闻莺其实没太看他,夏昭野这些日子惯爱讨好她,可惜她在原则问题上不吃软也不吃硬,对待夏昭野一如既往的冷淡。
这并未浇灭夏昭野的热情。
一如闻莺最初对他的印象,这少年很倔。
她半眯着的眼又重新闭上:“帮我按按肩膀,累死了。”
本来就累,靠着过软的沙发睡了一会儿,肩膀更是酸痛,她换了个舒服点儿的姿势,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
不用她说,夏昭野过来本来也是打算给她按肩膀的。
在夏昭野的死缠烂打下,闻莺和他的关系陷入了一种僵局——
简单来说,就是闻莺瞧不上夏昭野这个弟弟,也从没打算给他好脸色看,但夏昭野却好像看不见她的厌烦,照样往她跟前凑,又是故意讨好,又是给她发他在学校的日常。
闻莺一开始不耐烦还骂过他,学校要求填家长信息,他竟然填的是自己?
不填他妈妈不填他爸爸,填了个跟他没有半点儿关系的闻莺。
她当时接到学校打来的电话都气死了,手上拿着刚打印出来的设计稿,一把全甩在了夏昭野的脸上:“你有病吧?你是真有病吧?我是你妈吗!?你不填他们填我是要死啊你,是不是欠揍!”
闻屿星小时候多的是烦人的时候,闻莺一点儿没手下留情,打耳光和拽头发,打得闻屿星一把鼻涕一把泪,最后委屈巴巴地回来跟姐姐认错。
不过现在到底不是小时候,她对夏昭野也隔着一层,不可能像对闻屿星那样对他。
“你打吧。”夏昭野把脸往闻莺跟前一凑。
好像是恨不得让她打一样。
闻莺真无语了。
给她妈妈发消息,说温既明接回来个神经病。
闻洛情听到外面的动静,有时候还劝闻莺一两句,大意是没必要和他一般计较,浪费自己的情绪。
“滚!滚蛋!”闻莺不再看他。
夏昭野却低声开始解释:“我妈没几天日子了,填了她的联系方式也没用,温既明,我不想填他的。”
他没告诉闻莺,他看见闻莺的第一眼就觉得她亲切,想做她的弟弟。
后来被她的坏脾气吓退。
还没来得及收回所有的情绪,就又被她重新包扎好了伤口,还带他看了心理医生,将他的病根剔除出来。
夏昭野是真想把她当姐姐。
他不知道是因为他真的像闻莺说得那样有病,还是太过孤独本能地寻找依靠。
夏昭野的一番解释下来,闻莺只给他翻了个白眼,彻底确认了夏昭野就是有病,想到他住院的妈,闻莺觉得大概就是他小时候被打多了,遇见了个一样坏脾气的人,诶,反而觉得亲切起来。
要不闻莺不理解他为什么不抱着他亲爹去痛哭流涕,或者哪怕是看着威严但实际上更有母爱的闻洛情其实也并不过多苛待他,毕竟她早已是久经人事的成年人,不会迁怒怪罪。
闻莺打不走他,也骂不动他,只好任由他讨好。
这半年下来早已习惯。
夏昭野站在沙发一边,朝闻莺的肩膀伸去手指,隔着白色的针织毛衣,他能触碰到骨骼分明的肩膀,领口因为她歪倒的动作浅浅露出有过训练痕迹的三角肌。
哪怕此刻的她疲惫得闭上了眼睛。
身上的是亲和而素雅的浅色,他却很快能联想到初次见面时,姐姐明媚而生动的笑容。
她像一棵向上生长的树,可靠而高大。
夏昭野熟练地为姐姐捏着肩膀,大约是从两个月前闻莺开始忙碌,她回家之后都懒得骂他,可见是真累。
于是他专门去外面学了点推拿方法。
夏昭野是个喜欢溯本追源地进行学习的,推拿一开始从身上的各个穴位开始识记,然后才是手法,按照闻莺如今的疲惫程度,夏昭野觉得按完肩膀之后,应该再让闻莺泡个脚。
泡澡的话她说自己没时间。
夏昭野微微动了点心思,还没来得及开口提议,便发觉自己的手被人重重打掉了。
第一反应是姐姐,朝她看去,闻莺一双漂亮的眼睛仍然闭着,似乎是睡着了,因为这点细小的动静轻皱起了鼻子。
再向侧身看去,是一张怒意勃发的脸。
闻屿星也回来了。
温既明为了让两兄弟好好相处,帮夏昭野办转学时特地选中了闻屿星所在的国际中学,初中部和高中部只隔了一条街,两人平日里上下学时同一辆车接送。
却不知道这并没有让两兄弟关系亲近,反而是彻底疏远了。
闻屿星从一开始便看不惯夏昭野,想尽了法子都要为难他,夏昭野那副淡淡然的模样落在闻屿星的眼中更让他来气,两人平时坐的那辆车上几乎安静得没有声响。
见闻莺的正牌弟弟回来,夏昭野自觉退后。
闻屿星却没有为他这份退却满意,更觉得夏昭野这人太绿茶,在接送车上对他就是冷脸,在姐姐面前就是一副被欺负了的可怜巴巴的样子。
闻屿星周末还在上自己的乐器课,这才让夏昭野钻了空子。
此刻蛮横地将夏昭野的手打开,换成了自己,他像模像样地按了几下。
“嘶!”闻莺吸了一口冷气,“夏昭野你活腻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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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昭野给她按肩膀按了好几次,那手法一试就是专业的,根本做不出来这种手劲儿一会儿大一会儿小的外行样,闻莺烦躁地睁开眼睛。
却见夏昭野委屈巴巴地站在旁边。
至于给自己按肩膀的人,变成了闻屿星。
闻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一下把闻屿星的手打开:“不是你专业的事就被抢着干懂吗?痛死我了!”
“我错了嘛姐。”闻屿星大剌剌往她身旁一坐,“我今天去练电吉他的时候,老师夸我声线有天赋诶姐!你说我要不去学个唱歌什么的,将来当个大明星,那多耀眼!”
没错,在学了半年贝斯之后闻屿星又瞧不上了,改学电吉他。
当真不辜负他姐对他的认识。
“可以,你去学吧,咱家要出一个大明星也挺好,我看你这张脸行。”闻莺是真的认同。
反正闻屿星想来是正经学习的事不擅长,艺术类又都沾点,脸长得也不赖,以前小时候闻莺都愁他的性子将来走上歪路,那自己这个姐万一捞不回来,还能不能独善其身。
如今看来是不用担心了。
“那我到时候就要在演唱会的时候,向我亲爱的老姐表白,让全世界都知道你是我最爱的姐姐。”闻屿星一个劲儿的嘴甜。
闻莺也挺爱听。
不过还是不免给他提个醒:“少看你手机里的小说。”
“哦。”闻屿星点点头。
在两人说话的期间,夏昭野已经静悄悄地离开了。
闻莺想起来往一侧瞥了一眼,才发觉夏昭野不见踪影。
他跟一条鬼一样,来给她按肩膀时出现得悄无声息,走得时候也一句话不说,真是可以。
心理医生建议夏昭野多跟人交流,打开心扉,闻莺之前还带夏昭野出门了几次,一句话不说,气得闻莺再也不叫他跟着了。
还不如爱胡闹的闻屿星讨喜。
自听了心理医生的诊断以来,夏昭野可能也就跟闻莺一个人话多了一点,大概率还有闻莺那日警告他必须对自己的话有回应的缘故。
在她面前看着还像个正常人。
“他在学校表现这么样?有认识朋友吗?”
“姐你怎么不问问我的表现怎么样?认识了什么朋友。”闻屿星不服气。
“上课偷偷玩手机三次,跟同学去小卖部买冰淇淋没上课一次,做劳动倒是挺勤奋帮人同学倒垃圾四次结识了一群小弟。”闻莺面色平淡道,她往后靠了靠,活动了下自己的筋骨。
“嘿嘿,你怎么都知道。”
“他还能干什么?乖得很,好像还是他们班的学委,负责收作业的没少得罪人,我就没见有人跟他关系好,一个人孤僻得要死。”
闻屿星眼中的夏昭野不讨喜,于是自然地将他孤立所有人颠倒黑白为其他人都不愿意搭理他。
闻莺不太信:“就他那个体格那张脸,他们班里还会有人不喜欢他?”
“姐你到底听不听我的话。”
“听听听。”闻莺无奈接受了他的添油加醋。
很奇怪,她跟闻屿星相处就能这么自然地亲近,夏昭野就不行,他再刻意靠近两人之间都像是隔着一层,做不到随心的打闹,从心底也当不了真正的姐弟。
11. 第 11 章
这个家里就这么多了一个孩子,几个人也就这么过着。
平常闻洛情深居简出,除了见闻莺多一点,基本上不大在人前活动,温既明又整日忙着公司的应酬一应事情,回家的次数也少。
闻莺从前可不知道家里公司还有这么多的事情要忙,底下的各个部门经理总监又不是吃干饭的,应酬更是没有推不开的,闻莺隐约觉得,就是温既明在和母亲闹别扭,这才不愿意回来。
多稀奇,做错事的人反过来怪别人反应大。
按照温既明的行事风格,大抵不是真的不想回家。
只是在闻洛情面前吃了瘪,低不下那个头,觉得有损自己的面子,想要闻洛情先低头向他认个错,再找他回来,从前关系好时,闻洛情或许会这样做。
如今当然不会。
闻莺小的时候,他们两个人也吵过架,父亲之间的磕磕绊绊再正常不过。温既明便提着行李箱说自己去外地出差,闻洛情在气头上没拦,闻莺……闻莺和小闻屿星在一旁拼积木,两人对父亲的离去视若无睹,那会儿太小,还不知道什么是离家出走。
再者,他们并不觉得父亲不会回来。
后来两人和好,把两个小的狠狠教训了一顿。
闻莺觉得冤枉,温既明反而说得头头是道,看到父母吵架一点儿不劝阻还在一边儿玩,这像话吗!?
一家人关系亲近,这样的教训不过半当作玩笑半当作教育。
闻莺表面低头,心中想的确实若真不想走,哪怕不给台阶也是会留下的。
她好像天生就性子冷。
这话没在温既明面前说,她跟闻洛情说了,闻洛情听了之后没怪她,反说闻莺跟她像。
闻莺听了很高兴。
闻洛情又说她这性子,将来只怕要吃苦,闻莺瘪着嘴说自己不爱吃苦只爱吃甜,闻洛情笑,那只能是让别人吃苦了。
又说这样也好,人生在世总要先顾好自己,再管别人。
她不觉得这样自私,认为连自己也过不好的人还要去管别人未免太蠢。
温既明不回家后,家里就真成了他们三个孩子活动的地方,闻莺作为大姐是真正的话事人,闻屿星则是她的小跟班,至于夏昭野这个游魂一样的存在,勉强算另一个小跟班。
三个人这样不冷不热地相处了下来。
闻屿星还是不待见夏昭野,时不时找他茬儿,频率大幅降低,实在是因为夏昭野不应招,就会显得闻屿星很蠢。
后来温既明也偶尔回来,只是次数明显缩短了。
她不知道温既明有没有私底下见过夏昭野,在她看来,温既明费尽心思也要将他带回家,那就是看重的,不可能一次也不照看他。
闻莺从夏昭野嘴里问不出来。
问他他总说温既明没来见他,闻莺不信。
实际上,温既明确实时不时给夏昭野打电话,也有几次想要带他出去玩,重新弥补一下父子的温情,可惜夏昭野不吃这套,不搭理他。
所以最后的结果就是这父子俩还真没怎么见面。
闻莺有时侯也挺生气,当时说夏昭野他妈得了癌症不过三五月的功夫,这都七个月了还活得好好的,说是私人医院照顾好,她心情好,就多活了点儿日子。
温既明不回家,外面还照顾着个旧情人,这一合计是要养二房的意思。
闻莺替母亲不值,与温既明也越发生份。
闻屿星爹不疼妈不爱,是个唯姐姐主义,见姐姐和爸爸不好,他就也连带着冷眼。
时间一长,闻莺又有了去医院看夏月盈的意思。
没别的,主要想看看她爸往医院跑得勤快与否,跟回家的次数比起来如何。
夏月盈的病入膏肓闻莺可是一点儿也没看出来,她还能看到夏昭野身上躲躲藏藏的新伤旧疤,只多不少,有时候他回来时还戴个口罩,把脸遮得严严实实的,索性是在冬天身上穿得厚实,看不出别的。
闻莺一猜就是脸上在他妈妈那儿得了点爱的教育。
不过她到底跟夏昭野没什么关系,他有受虐倾向,他妈妈有什么毛病都与她无关。
闻莺的性格从小就不喜欢窝囊废,见他总遮遮掩掩地带一身伤回来就来气,索性骂了他几次,自己周末也回家少了,眼不见为净。
青春期的少年变化快,如同雨后破土的春笋,闻屿星在这个阶段窜高了十多厘米,夏昭野身高长到近一米八,身形似乎也宽广了许多。
她没仔细看,也懒得看。
越发坚定了夏昭野有病的认知。
又匆匆离开家。
那会儿开春了,闻莺又大了一岁,她在学校关于设计的比赛十分顺利,赢得了一个省级的“绿色建筑概念奖”,后因为这个设计又被邀请到了一个同样是建筑设计爱好的小组,里面全是学霸。闻莺的专业功底在里面不算最佳,但胜在她会的多,来来回回认识的人也多,又能拉投资,折腾折腾着竟然成了这帮人的主心骨,成立了他们自己的设计工作室。
设计室初初成立,他们的着眼点先是本校,闻莺带头和国际部那边谈了个合作。
寒假的时间都拿来忙了,回家的次数便也不多。
直到某日,闻莺接到了闻屿星的电话,语气亢奋又着急,说不清他是担心还是高兴,话音还带着点心有余悸的颤抖:“姐你快回来,那个野种闯大祸了,被爸打了个半死拖回来的!”
闻莺当时正被设计概念烦得头大,乍一听这话,还以为闻屿星没睡醒在说胡话。
那可是夏昭野,能多跟温既明说一句温既明都得乐三天吧。
除非温既明突然变态了,不然怎么突然变成暴力狂还家暴他的宝贝儿子。
……也不是不可能。
谁知道温既明这几个月一直不回家在想什么。
闻莺跟组里其他人招呼了一声,一踩油门擦着限速的边儿往望水别墅赶去。
一推门,就见她那在家里小霸王似的弟弟讳莫如深地往楼上一个方向看去,地上还真有点残余血迹,佣人在清理客厅的脏污,整个别墅内气氛降到了一种诡异的冰点。
闻屿星见闻莺回来了才松了一口气:“老姐你可算回来了,妈刚生了好大的气。”
闻莺皱眉:“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就爸不知道从哪儿扛着被他打得半死的野种回来,直接往二楼去了,我听见爸一直骂他说要是不想活了他现在就让他死,你说爸不把他送去医院是不是故意的呀?哦哦然后他们吵到了妈妈,妈妈就出来让人叫了医生去野种的房间,爸也不敢大声说话了。”
闻屿星磕磕绊绊说完,又看向闻莺:“姐,爸对他儿子都这样,以后不会也打我吧。”
他哭丧着一张脸:“我可比夏昭野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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习差远了。”
闻莺将他往怀中一揽,一只手扶着他的后脑上按他在怀中:“别怕,姐姐回来了,应该是出什么事儿了,爸会不会动手你不知道吗?”
闻屿星仰头看她:“姐。”
闻莺胡乱揉了揉他炸毛的头发:“别怕啊,姐去楼上看看。”
闻屿星不放她走,使劲儿抱住她的腰:“不行,爸正生气呢,万一你被带累了怎么办?”
见自己劝她不住,闻屿星只好皱着鼻子:“那我跟你一起上去。”
夏昭野的房门外,闻莺敲敲门,房间内很安静,过了半分钟,是黑着脸的温既明来开门,半裸着的夏昭野躺在床上,身上青红一片伤,是那种打击出来的伤口。
温既明适时挡在她面前,解释道:“受了点儿伤,范医生正给他上药呢。”
床上躺着的少年安安静静,好像没听见门口的声音,也没回头看过来,范医生专注上药的动作。
“怕什么啊爸?我是他姐有什么不能看的。”
闻莺绕过温既明往里面走去,闻屿星就紧紧跟在她身后。
饶是闻莺做了心理准备,还是被夏昭野身上眼中的伤给吓得吸了一口冷气:“这是怎么回事?”
难怪闻屿星会被吓到。
这身上的伤可不像是一时生气能打出来,更像是想要对方的命。
夏昭野身上这些伤本来就疼,范医生给他清理伤口时,他额上直冒冷汗,疼到大脑皮层都跟着狠狠颤抖,几乎没什么精神分给房间内的其他动静。
闻莺的声音一响起,他下意识往她的方向看过去,又反应过来什么,很快心虚转头。
不敢同闻莺对视。
耳根子开始泛红。
说起这个温既明就来气:“还能是什么!一时没盯住竟然就学坏了跟人家打黑拳,家里是缺你钱了还是缺你口饭,竟然要委屈你去外面挨打赚钱。”
“不是我的钱。”
夏昭野声音近乎虚无道。
其实也就输了这一次,之前都是赢着的所以才轻敌了。
闻莺还是听见了。
很快想明白夏昭野的脑回路,闻莺笑了,真有意思啊夏昭野。
她说呢哪个妈生气能把自己儿子打成那样,大冷天的还要护着脸上的伤。难怪这阵子夏昭野往自己跟前凑得不太勤了,原来是怕被她发现真相。
闻莺以为的怂货原来不过是个蠢货。
记忆里十五六岁的少年骨架尚且单薄,夏昭野却强硬地撑开了薄肌,锁骨到肩峰的线条早已不再是少年人脆弱的线条,他因痛而微微紧绷的胸膛像一张被撑开的弓,汗湿的肌肤与新鲜淤青上泛着的硫黄色交错在闻莺眼前出现。
半苍白的面容也和之前不大一样,分明还是少年人的笨拙,闻莺却在他与以往一样的倔强中看出了些成长。
真是出息了。
她一段日子没关注,那个话也讲不清楚的夏昭野都能出去打架了。
“行了事已至此好好让他养伤吧。”闻莺淡淡道,“爸你也别生气了,他脑子犯浑呢。”
温既明在儿子这里动了怒,又得到了女儿难得的一句安慰,稍稍宽心。
“你但凡有点儿脑子,就该知道等你上完大学赚得钱更多,留着命到那时候再想着跟人一笔勾销吧。”
说完,闻莺领着闻屿星离开了房间。
12. 第 12 章
出了房间门,闻屿星才不由得爆发出震惊的国粹:“姐,他可真有一手。”
闻莺反应平平。
刚才在房间里都意外过了,这会儿又觉得如果是夏昭野的话也正常,人的情绪就是一座休眠的火山,表面的平静下始终涌动着炽热的熔岩。
平日里越沉默的或许反而压抑着不可估量的情感。
闻莺瞥了眼闻屿星,她弟弟这样的傻小子就不用担心,表里一样的傻白甜。
闻屿星只觉他姐的眼神凉飕飕的,打了个哆嗦:“怎么了?”
“我在想你以后到了叛逆期要是敢胡来,我就打断你的腿。”闻莺语气平静。
闻屿星半躲闪地避开这个话题:“那什么姐既然没事我就先回房间休息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只有他知道,他姐是真能下得去手啊。
小时候挨过姐姐打的人都深刻领悟了“生存第一定律”——姐权至上。
闻屿星有时候偷偷觉得夏昭野一定是不知道在哪学了这个道理,不然怎么会这么上道一来就知道讨好姐姐,而且他还真没挨过姐姐的打。
这也是闻屿星仇视夏昭野的原因之一。
闻莺本着回来都回来了的原则,也没再着急回学校,靠着墙点了支烟。
回来的时候没注意,外面的风挺大,隔着玻璃将树枝抽打得毫无声响,窗框处的轻微震动留下了刺骨的真实天气。
房间的隔音好,闻莺出来后就听不见里头的声响了,范医生出房间是二十分钟后的事情。
被关在房间里养伤的第五天,夏昭野一抬眼看到闻莺出现在门口。
这天既非节假日也不是周末,他迟钝地反应过来,闻莺这些天一直都在家。
唇线微微绷紧,伸手把身上盖着的薄毯拽好,避免让她看到那些狰狞可怖的伤口,随后才略紧张地往闻莺看过去,静待她下发旨意的模样。
“昨天你班主任打电话给我,我才知道你当时为什么留的电话,真是好样的啊夏昭野。”
知道她不会主动打给老师,更懒得接外来电话,这样他在学校的情况家里便不会有人知道。
闻莺声音不带多余感情道。
夏昭野班主任的电话对于闻莺来说是个陌生号码,第一遍她直接挂掉了,第二遍重新接起来才知道是来跟她这个夏昭野的家长说学校里的事情,夏昭野好本事,表面上不吭声,背地里逃了不少的课。
“昨天打的电话,为什么今天来?”
闻莺莫名其妙,难道青春期真是男大十五变,性子变野了自己做了错事连跟她说话都改用质问的语气了。
“你说为什么?你很重要吗?”
没好气地骂了他一句。
“哦。”夏昭野还默默应了,眼眸垂下,眼睫尾在眼角落下浅浅的阴影。
如果是闻屿星的话,她应该昨天就来追问他了吧。
“那些老师上的课我都会了,晚自习没事干才出去的,没有真的逃课。”夏昭野解释道,“打拳是因为……想要赚钱。”这一点闻莺已经知道了,夏昭野此刻在她面前说得艰难。
闻莺坐在夏昭野房间的凳子上,光秃秃的白色椅子,房间内其他物品也一样,几乎没有任何装饰,他来前是什么样,现在就是什么样。
“现在呢?”
“现在知道错了。”夏昭野看向闻莺,认真同她认错,“对不起,姐。”
“别说这些肉麻的废话,你但凡脑子清醒一点当时就不会去。”闻莺冷眼白他,“家里本来准备过两天一起去彭市海钓,你这个伤势估计是去不了了。”
闻屿星得知这件事估计会挺高兴。
“我可以。”夏昭野着急地半撑起了身子朝闻莺看过去。
薄毯从他肩膀上滑落,露出劲瘦的上身肌肉线条,闻莺再一次确信,夏昭野是真长大了。
闻莺怀疑地看向他,夏昭野又重新缩回床上,用他那双漆黑的眼睛看向闻莺:“就是些皮肉伤没有伤筋动骨,上了药没两天就开始愈合了,我现在也能动只是怕长好的伤口又裂开。”
……闻莺还以为夏昭野的性格也不爱凑热闹。
她还是头一次听到夏昭野说这么多话,不过夏昭野好像是比从前变开朗了点,看来在学校多待一会儿是有作用。
这一双眼睛和以前一样阴郁,让人看不懂他究竟在捉摸些什么。
当然闻莺也懒得想太多。
她原本是计划着不如趁着现在这个借口不让他出门,所有人都高兴。
“行吧。”
闻莺随口道。
“凭什么啊!”闻屿星闹起来,“他说想去你就让他去了,姐你该不会看他受了一次伤就对他心软起来了吧。”
“呃……”
闻莺还真因为看了他那悲伤的伤口一时间没来得及拒绝,这会儿对上亲弟的质疑,莫名心虚。
“是我要他一起出去的,你别一有事就来打扰你姐,她本来就忙还要应付你。”闻洛情推门进来,皱眉的表情和闻莺如出一辙。
闻屿星瞬间蔫儿了。
靠在闻莺身边同她咬耳朵:“姐咱们说话就说话你怎么还悄悄叫妈来?”
“妈应该是来找我说话的。”闻莺压低了声音,“再说这次出去玩妈难得也愿意和爸一起去,为的可不是你自己玩得开心,别找事儿啊。”
闻家和温家这么多年在经济利益和发展上是深度捆绑的,闻莺能猜到闻洛情不愿意离婚是有自己的考量。
若母亲还是想和父亲缓和关系,闻莺自然也支持。
“好吧。”闻屿星不敢闹了。
自觉离开姐姐的房间,把空间留给母女两人。
“妈,怎么了?”
别说闻屿星在闻洛情面前安静如一只小鸡仔,闻莺在和她说话时也不免恭恭敬敬。
“在家这些天了,你学校的项目就放下了?”
“没耽搁,每天都有跟我朋友对细节,毕竟只是一个刚成立的小组,基本上没有太多的案子能接,也就忙忙学校的事。”
“嗯,学校里的小打小闹练练手也就是了,正好方便你熟悉一些技术工作和这方面的流程,等明年暑假就到家里的公司去,提前说好,我可不会给你安排什么空降的职位,就先当管培生流转。”闻洛情道。
闻莺被这突然的安排砸到头顶,有点意外:“妈,可是爸不是说可以让我先把大学读完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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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爸自己是摸爬滚打上来的,就总觉得所有人都要按照他那一套来,很多时候可以不用听他的。”闻洛情直接否定。
从前两人情意正浓时,闻洛情还顾及几分温既明的面子,不在子女面前评判他。
如今,闻洛情则是直言不讳。
这绝情的话听得闻莺有几分心惊。
“知道了,妈。”
闻莺答应下来,才见闻洛情神色有几分缓和,坐在她身旁,离她近了些,语气温和道:“妈妈可能对你严厉了些,但你知道,妈妈一直把你当做继承人来培养,你奶奶也最看重你。”
“我知道你觉得现在你爸管理公司也做得不错,但他好于干权,目光太短,不出几年公司便会有风险。”
“那你当时为什么答应爸爸接管公司?”闻莺疑惑。
这其实是她最奇怪的地方,父母感情深厚,但母亲从来都不是一个感情用事的人,家里的公司是奶奶那辈一手创立下来,又在母亲手上做大到了如今鼎盛的状况。
凭借闻莺对母亲的了解,她既然如今不愿意放手,以前就不会给父亲干涉的机会。
“哪个人年轻的时候不犯浑一次呢?”
更何况从前的温既明也未曾暴露过身上有如此缺陷。
这些日子温既明几乎没有空回家,其他人可能以为他是在和自己赌气,可闻洛情太熟悉温既明的脾性,他是个机会放在眼前不会放任溜走的人,温既明是真的在公司加班,也是在闻洛情的眼皮底下发展自己的势力。
不想闻莺早点进入公司,也有这个原因。
闻洛情目光落在她精心挑选培养的女儿身上,她是她和温既明的孩子,闻洛情没想让她在自己和温既明之间做选择,但事关未来,她总要问上一句。
“若有一日我要你从你父亲手中接手公司……”
闻莺理所当然道:“母亲从小到大培养我不就是为这个吗?我不会辜负母亲的期望的。”
就像小时候每次闻洛情要求她拿到好成绩时的表情一样,笑容灿烂并且自信。
“那个夏昭野,你和他相处还不错。”闻洛情突然转了话题。
“啊妈?”
闻莺不知道她妈妈是从哪儿看出来她能和夏昭野相处不错的,一开始的刻意为难,到现在有意冷淡,夏昭野如何也算不上同她相处不错。
怕母亲介意,闻莺有些小心地朝她看去。
“他资质不错,你爸既然想要培养他,将来也可以让他在公司练手,会是你的一个不错的助力。”闻洛情冷静布置。
夏昭野不和家里人多说话,很少有人知道他有自闭症,如今在学校看着还不错,今后还不知道父亲能不能将他带出来。
而她实在是多虑了,母亲一切只从最高的利益出发,怎么会多想其他的。
闻莺点头:“妈妈你安排就是啦。”
她性格强势,自己的所有事情必须亲力亲为由不得别人插手,除了母亲,可能是小时候按照母亲的要求做事习惯了。
听她的话在闻莺的脑中已经形成了习惯。
如果换成别人像这样安排自己,闻莺必然会生气,即便是父亲也不行。
13. 第 13 章
彭市距离申市也就两小时的飞机距离,很快就到了。
碧蓝的海面在阳光下闪烁着细碎的金光,白色游艇划开平静的水面,海风送来远处属于大海和私人小岛的植物香气。
“下周董事会……”温既明突然开口。
“我知道,要合并底下几个分公司。”她打断他,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手中的杯子,“这是你提出来的计划。”
“嗯,按照公司目前的发展方向,早已经和艺术的方向没有重合,这几个子公司留下来,弊大于利。”哪怕温既明清楚如今是全权处理这些事,还是下意识同她解释。
哪怕她已经因病不参与公司之事多年。
“你决定就是。”
温既明脸色稍松,忽然觉得这一趟出行还是蛮有必要的,闻洛情在这个时间段内会因为心情愉悦变得温和许多。
“你还记得你要合并的这几家公司,都是我奶奶当初起家的地方吗?”闻洛情淡声问道。
“啊?”
温既明有明显的怔愣。
他当然不知道,闻氏集团最初是如何做起来的他曾听过,可那是与他无关的过去,温既明是个很会向前看的人。
闻洛情问他这句话不过是随口,也早已知道答案,因此并未逼迫他非得给出一个回答。
不远处在海上冲浪的闻莺给闻屿星使了一个眼色示意他,闻屿星于是便抱着滑板重新起势往父母的方向冲去,海水和打下来的浪花让他脚下趔趄着险些倒在父母中间,一抬脚甩了温既明一脸的水。
“妈妈爸爸,你们在这躲着我们说什么悄悄话呢?我姐找你们一起去边上看风景。”闻屿星说着出卖了闻莺。
闻莺斜他一眼。
闻屿星还期待地看向母亲。
“你们玩吧,我在这吹吹海风就行。”闻洛情道。
“我去看看你哥哥在做什么。”温既明说着,往反方向走,知道夏昭野不会潜水,他们这次出游专门请了一个一起的潜水教练,夏昭野换上装备后已经半晌都没见人影。
闻屿星回到闻莺身旁,像一只失落的小狗。
闻莺看他那副没出息的样就好笑,于是一抬胳膊往他身上撩了一掌心的水,又往闻洛情的方向带了些:“妈,要去看我和弟的寻宝比赛吗?你来放宝物。”
年轻时候的闻洛情十分爱好潜水这项运动,闻莺的潜水也是她手把手教的,她笑着看向闻屿星:“那你弟弟岂不是又要输了?”
“怎么可能!我现在一定能超过我姐的,我姐天天忙学业都没有空运动的。”闻屿星对自己也颇为自信。
少顷,闻洛情换好了一套为她量身定做的黑色潜水服,身形修长而从容,面镜也同样是哑光黑色,她手腕一松,那个镶嵌着珍珠的珐琅首饰盒就此沉入海底,落在珊瑚礁旁。
重新回到甲板上,姐弟两人也早换好了装备,毫无废话,相继后仰入水。
闻屿星猜母亲身体不大好,即便是勉强下潜,也会选择相对较浅的位置。
至于闻莺则觉得母亲不会让他们轻易找到首饰盒,因此或许会特意偏离她下潜的位置,所以她选择往另一个方向。
闻莺的身形如人鱼一般灵巧,阳关穿透水面,在她身后留下一道细长的光影。
同一时间的另一方向,温既明远远看到了重新穿上潜水服的闻洛情,目光有些微愣,一时间忘记了正在体贴地同儿子讲解潜水的要点。
夏昭野在他出神的那一瞬,就在教练的帮助下,下潜到水底。
他在学习新事物上专注度很高,刚才教练所说的东西也全都记着,因此这一趟下水居然异常得顺利。
直到注意到离自己不远处一道绛红色的身影,不是艳俗的亮,而是深海红珊瑚在幽光中泛出的那种光芒,水流滑过她的腰际,布料便浮起一层细腻的光晕,如同鱼鳞在水光下翕动。
双腿并拢,脚蹼轻轻一摆,整个人便向前滑去,并未完全束起的长发则如同水草一般自然浮动。
夏昭野动作停住。
这实在短暂的失神已经足以打断他这个初学者顺畅的下潜。
之后的动作便失了控。
他像被惊扰的章鱼般突然张开双臂,手指痉挛性抓握,手肘不自觉地高频摆动。
按照教练刚才的教学,他这会儿就应该按求救,然后让教练将他快速带上去。
但夏昭野已经全然忘记。
还在下坠。
和对面的美人鱼一起。
闻莺远处看到这抹黑色人影的时候还以为是闻屿星,是以几乎是快速地水底的沙地前去,待看到他慌乱的动作,才发觉眼前人是夏昭野。
够大胆的。
她朝自己的目标看去。
首饰盒静静躺在沙地上,黑珍珠的微光在暗处闪烁。闻莺的手指几乎触到盒子的瞬间——夏昭野突然从珊瑚后闪出,一把将其捡起来,对着晃了晃,气泡咕噜噜地炸开一串笑声。
他已经重新稳住了身形。
闻莺微愣着看向动作明显略带邀功意味的夏昭野。
他在对他们比赛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误打误撞地拿到了这个首饰盒。
闻屿星也赶过来了,他绕了弯路,所以晚了闻莺一步,还以为输给了自己的姐姐,便觉得有一些气闷。
待看到那首饰盒拿在夏昭野的手中,则是直接从气闷转为恼火。
“姐,他怎么来了?”
夏昭野将那个首饰盒双手递刀闻莺面前。
闻莺并未接过,夏昭野便以为她是不愿意自己拿,反正自己伺候她的事情也不少,并不缺这一次,理所当然地替闻莺拿着。
三人先后离开水中,回到了游艇上。
闻洛情坐在躺椅上,静待闻莺或者闻屿星来宣布这一次的胜利者,眼前却多了三个人,首饰盒被茫然的夏昭野捧在手中。
“这是怎么了?”
闻屿星白夏昭野一眼,懒得说话。
闻莺则是道:“他赢了。”
夏昭野回想刚才两人相继到达沙地附近的场景,很快反应过来,他掺合了一场不属于自己的比赛。
难怪姐姐刚才没理自己,太蠢了。
他有些后悔地往闻莺看去,她咋水中自然舒展的长发落在肩头,浸了水后的下垂,露出清晰的面容,目光锐利。
闻洛情挑眉:“既然这样,那这颗宝石归你了。”
“迷雾森林,前几年我妈在拍卖会上花了一千万拍下来的祖母绿宝石,现在市面上可找不着这么大可流通的祖母绿了,真是被你赚到了。”
闻屿星有些恼悔自己方才就差那么一点。
这颗祖母绿他觉得特别适合老姐,打算赢了之后送给她的,谁知道会被夏昭野抢了先。
得知自己误入别人的比赛,夏昭野已经不打算拿这个首饰盒了,在听到闻屿星介绍过它的价值后,夏昭野更是不可能拿了。
他摇着头将那个首饰盒又递回到闻洛情面前。
闻洛情表情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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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那么温和,略带冷漠道:“没必要还回来。”
知道母亲说一不二的性子,哪怕现在在这推三阻四的是她或闻屿星,闻洛情一样会不耐烦。但夏昭野又偏偏是个连住在望水别墅中的每一笔帐都要算清楚的性子。
闻莺伸手拦下。
她接过那个首饰盒,顺势打开了看了一眼,难怪当年能拍得那样的高价,它并不是纯粹的绿色,而是层层叠叠的浓郁,像热带雨林深处,阳光勉强穿透树叶后,在苔藓上投下的那种潮湿的、带着呼吸感的绿。
闻莺也呆了一瞬。
“既然你不敢收,那就当你暂时送我了,放在我这里保管。”闻莺合上盒子。
夏昭野看向她,也觉得这是当下他最能接受的处理结果。
倘若方才没有他的干扰,这个奖品本就是闻莺的。
“等你哪天有喜欢的女孩了,想送人礼物,也可以从我这把它要走。”闻莺半玩笑地说了一句。
闻屿星瞬间急眼:“凭什么!凭她是什么外人,这颗宝石除了我老姐还有谁能配得上?”
纯粹是在发泄今天被夏昭野抢了第一的脾气。
“那怎么?以后你有了女朋友也想送她这个?”闻莺谁也不放过,挨个玩笑。
“才不是。”
闻屿星没好气地说了一句,但也没再继续争执这件事情。
方才沉闷的气氛霎时变得轻松。
闻洛情今天在外面待的时间已经够久,于是由几个孩子在外面玩,她自己回房间里休息。
夏昭野一阵沉默过后继续去向教练学习潜水,闻屿星去冲浪,闻莺则找了个能吹到海风的岸边,支了个躺椅安静地享受阳光。
这个季节彭城的阳光是灿烂而不会太伤皮肤的,她躺了一会儿发现夏昭野就在自己不远处。
来往的人看了一会儿,闻莺还是把目光落在夏昭野的身上。
相比较那些晾肉的肌肉男,夏昭野的身材其实算不上惹眼,他是略有腹肌的薄肌型,不过身形太过优越,又长了一张太过惹眼的脸,竟然得了不少回头率。
方才开玩笑说闻屿星将来找小女朋友其实太早,但放在即将十六岁的夏昭野身上已经不算早了,闻莺眯着眼睛回忆,自己这个年纪好像已经在学校颇受追捧。
一群高中生在还不懂事的年纪,先觉得自己懂了爱,懵懂的爱。
闻莺那会儿忙着学业,有闻洛情的压力在她没敢答应过任何一个人,当然关键的是没有一个看上的,或许有那么一个曾今因为美色略微心动过,但并不足以她为此破例早恋。
“小姐,你好漂亮,我们可以认识一下,给我你的联系方式吗?”
一道男声传入她的耳中,和记忆中那些声音混杂在一起。
闻莺慵懒地半放下墨镜,打量了一眼前的人,能看到他随着自己的动作屏住的呼吸,她启唇,声音却冰冷:“不好意思,我不认识比我弟弟长得丑的人。”
男人今年二十五岁,条件也相当优越,这张脸也曾被不少少女追捧过,乍一听闻莺的话,胜负欲立即燃了起来。
“不知道阁下的弟弟是?”
闻莺抬抬手,指向正在专心跟教练学潜水的夏昭野。
男人自信地望过去,想要和对方相较一番,一眼看到对方不俗的面容,身高大约是差不多的,对方的肌肉也不如他的发达,可是他比自己年轻,还要那张脸实在无法忽视。
“打扰了。”
男子惭愧离去。
14. 第 14 章
一家人在彭城玩了七天,闻洛情是提前三天回去的,其他人则是一起。
这次全家外出游玩,除了闻洛情和温既明夫妻两人的关系没增进,几个小辈倒是都玩得尽兴了。闻莺在飞机落地后并未直接回家,经由母亲的提醒,她是回了学校中,帮忙解决之前因为自己没在落下的一些工作。
她临走前看了一眼同在一辆车的闻屿星和夏昭野,再看闻屿星的表情,这臭小子不知道又犯了什么脾气,莫名地又生起了夏昭野的气。
走之前,闻莺胡乱揉了一把闻屿星的头发:“好好上学没事别想一些有的没的。”
同为从小生活在这个家里的两个孩子,闻莺是知道闻屿星其实是有点敏感的,她小时候在这个家里担心的事情是自己并非闻洛情和温既明亲生,而闻屿星担心的是母亲的疏远。
尤其是有闻莺在前作为对照,闻屿星见过母亲真正疼爱一个孩子时是什么样子,便能很清晰地对比出来,自己是不重要的那个。
从闻洛情怀孕开始,家里来往的亲戚便不少问过她希望母亲肚子怀的是妹妹还是弟弟,闻莺自然是喜欢和同自己同性别可以和自己睡一个房间的妹妹,便也这样答了。
可那些亲戚听了却不怎么高兴,只说她说得不对。
小孩最能敏锐察觉到周遭人对自己的态度,因此闻洛情怀孕的那段时间,是闻莺最患得患失的时候。
哪怕她并不觉得,但周遭所有人的态度给她潜移默化所传达的便是,有了这个孩子后,自己的父母便不会再疼爱自己,她会变成这个家里多余的存在。
可闻洛情没有,她和之前一样、甚至比之前还要看重她。
闻莺的忐忑逐渐被抚平,也注意到了家里另一个敏感的存在。
因为有之前所有的忧虑,在面对不受父母疼爱的闻屿星,闻莺总是多了几分愧疚,因此也额外照顾他。
闻洛情及其他人甚至没在闻屿星面前提及过,从小与他一同长大的姐姐是在孤儿院抱回来的,他们不是亲姐弟,但闻莺真的将他当作自己的弟弟。
闻屿星摇摇头:“知道啦。”
闻莺收回手,再看向夏昭野,对他没有像对闻屿星那么不客气,目光略沉了点:“你的事情等我回来再说。”
说罢,她转身离开。
闻屿星则是一双眼睛盯向了夏昭野:“你跟我姐姐有什么事好说的?”
夏昭野也不知道,他甚至意外于姐姐会主动找自己说话这件事。
“跟你无关。”但在闻屿星面前,他是不会透露这一点的。
“你这个野种不会真的以为你能当我姐的弟弟吧?”闻屿星瞬间被激怒。
副驾上的温既明听见闻屿星的这个称呼狠狠皱起眉头:“屿星,你说什么呢!?怎么能这么叫你哥哥,快跟哥哥道歉。”
“我绝对不会跟他道歉的,他不配。”
温既明阴沉着脸:“你这孩子真是越来越不懂事了,也就是你姐惯的你,快道歉!”
“这关我姐什么事,他又不是我妈生的,算我哪门子的哥?”闻屿星毫不在乎道,反正他是不会承认夏昭野的,私生子一般都不简单,心里不一定打着什么坏主意,闻屿星看他就是想抢自己的姐姐。
温既明被他气得不轻。
抬起手几乎要扇他。
闻屿星也不是没被人打过,姐姐和妈妈都打过,但他觉得爸爸为了一个野种打他他不能接受,于是更挑衅地对上温既明的怒目。
“爸,没关系,他还小不喜欢我也正常。”夏昭野劝阻道。
况且闻屿星的仇恨不是没来由,他确实想抢占他的姐姐,还多次梦到和姐姐一起玩闹长大的人变成了自己。
甚至前几日在彭市时,他又无法控制地梦到那场潜水抢夺宝物的比赛属于他和姐姐,梦中的闻屿星被他取代,他才是她亲近的弟弟。
夏昭野自己也觉得卑劣,可他无法控制自己。
“你别在这装好人,谁知道你看着老实私底下有什么阴暗的心思!”闻屿星哪里受得了这样的绿茶,又冷眼道。
闻屿星就是觉得夏昭野不对劲,他要是态度硬气就觉得他在挑衅自己,他要是态度温和就觉得他擅长伪装一肚子坏水,反正不是什么好人。
短短半小时的车程,因为这一场争吵气氛降到了最差。
闻屿星无所谓,低头打他的游戏。
反正温既明以前也不怎么管他,现在想起来管他了也没有什么用,晚了。
夏昭野则是向来不会注意周遭的氛围如何,他的自闭症这一年多有所好转,但离巧捷万端还差得远,车上最难受的人变成了温既明。
他有些怀疑平时上学的路上这两人是如何相处的,夏昭野不会也像这样受欺负吧。
想到此处,便深觉对不住一直在外面养着的这个儿子,回家后递了一张卡给他,又劝慰道:“闻屿星的脾气都被他姐姐惯坏了,他还小也不懂事,经常对你说话不客气,你别理他。”
“不用了,我觉得姐姐把他教得挺好。”
让他都有些羡慕。
至少他从前在和夏月盈的那个家里时,从来不敢这样肆无忌惮地表达自己的情绪。
他的话也噎住了温既明,他并不当真,只觉得夏昭野还和以前一样,是故意说一些让他不悦的话。
温既明还要开口,夏昭野的手机响了,他接通电话,才听了一句,便觉世界瞬间凝固。夏昭野握着手机的指节微微发白,耳边的声音明明清晰,却又像隔着一层厚重的玻璃,模糊而遥远。
电话那头的人还在说着什么,但他已经听不进去了,只捕捉到几个刺耳的词汇——“恶化”、“遗言”、“已经走了”。
在他耳边炸开。
“我妈没了。”良久他动了动几乎失去知觉的发白的嘴唇,阐述道。
温既明也是一惊,但他的反应就比夏昭野寻常很多,他一面接过夏昭野手中的手机表示他们等下就过去,一面从桌上拿起车钥匙,带着夏昭野往外走。
说意外也意外,但夏月盈的癌症是一开始便确诊了的,所以温既明尚且冷静。
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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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到了医院。
闻屿星对一墙之隔的另一个房间内发生了什么事情并不清楚,他和夏昭野才吵完,温既明又去他的房间跟他说话,那多半就是说一些安慰的父子之间的有关亲情的话罢了。
不过说完之后两人又匆匆离开是他没想到的。
闻屿星悄悄给闻莺告状,说温既明偏心眼。
闻莺好笑,闻屿星一天不跟夏昭野吵架都是稀奇事,她还是耐心地听完了,又安抚了闻屿星几句,便听到闻屿星不好意思地问:“姐,你今天说后面要和那个私生子说什么呀?”
搞了半天还是为了这件事。
“没什么事儿,他不是太闲了吗?给他找点事干。”
“哦原来是这样。”
“你要是太闲了我也给你找点事干。”闻莺丝毫不厚此薄彼。
闻屿星连忙拒绝。
闻莺一挑眉,想到了一个好主意,笑:“要不我现在打给他,正好你不是说爸和他在一起吗?给他也听听。”
“可以可以,正好看看他们背着我去哪儿了。”
闻莺挂断电话,心想还能去哪,要不是带夏昭野在外面玩做所谓弥补童年的事情,要不就是在医院和那个连接他们之间的关系的女人说话。
她是来了学校才发现自己原来有这么多事情要忙,最近恐怕没时间回家才决定给夏昭野打电话。
电话打过去响了好几声,没有接通。
闻莺皱眉,又重新打了一个,这次才被接通了,那边很安静,闻莺问:“你在哪儿呢?”
“医院。”
对面夏昭野的声音,喑哑不成调,简直像是被砂纸磨过。
闻莺有些疑惑地把手机从耳边拿开,看了一眼,又重新放在耳边,这才迟疑地问:“你……哭了?”
这句话好像什么开关,说出来后便让对方情绪瞬间决堤。
他张开嘴,发出一声极轻的抽气声,像溺水的人挣扎着浮出水面时的第一口呼吸,随后无声地哭了出来。
闻莺不用再问了,她大约猜到发生了什么,也明白为何是温既明和夏昭野单独外出,她吸了一口气,实在不知道说些什么,若对面的人是她的朋友或是陌生人,她都能舌灿莲花般安慰对方。
可对面的人是夏昭野,死的人是插足她爸妈的第三者。
良久,闻莺才只说了一句:“节哀。”
“爸呢?”
“他在跟医院处理、处理我妈的后事,包括葬礼之类之后的事情都得他来安排。”这句话说完,他才有终于招架不住一般,重重地吸了一口气。
走廊顶灯惨白的光晕在他模糊的视线里晕开,夏昭野发出近乎哀鸣的哭声。
闻莺则少有的耐心地没有挂断电话,静静听着他的哭声。
夏昭野蜷起脊背,手机贴着泪湿的脸颊,终于从齿缝里挤出一句:“姐......”这个音节像一把刀,从他喉咙的哽咽划过。
“嗯?”
少年的声音悲伤中带着祈求。
“你可以来陪陪我吗?”
15. 第 15 章
闻莺是一直到夏月盈的葬礼那日才抽空回了一趟家的,她是夏昭野的母亲,葬礼相关的事宜也都由温既明一手操办。
这个女人在申城几乎没有什么朋友亲人,葬礼现场也在夏昭野的要求下办得相当简陋,只来了几个亲近的人,闻莺全程在墓地外面,待里面的仪式结束,才拎着自己手上那束白色小雏菊放在碑前。
算是全了礼数。
夏昭野惊讶地看向在眼前出现的人,分明也就半月不见,他却感觉好像隔了许久。
那日他最孤立无援时向闻莺提出了那个无理的要求,在闻莺有自己的事情要忙时要求她来陪自己这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弟弟,夏昭野知道,是夜里那些李代桃僵的梦让他失了心智。
才会在明知不可能的时候提出想要姐姐陪自己的愿望。
她果如夏昭野预料的那样,并未答应他的请求。
闻莺给他的仁慈是没有挂断那日他的电话,就那样安静地陪了他四个小时,这已经是姐姐对他难得的温柔,夏昭野很感激。
她看似冷漠,其实是最心软的。
就像即便她说夏月盈的事和她半点关系没有,她也不想对此多说一句,却扔是放下了自己平日喜欢的鲜艳颜色,着一身素净的黑,裙摆扫到小腿。
眉眼间有几分惊心动魄的洒脱美,比初见时成长了许多。
闻莺今日会过来还有另一个原因,那日和夏昭野在医院打电话,她直接了当拒绝了夏昭野的请求,后来手头有事随手放下了手机去忙,回来才发现竟然和夏昭野通话了整整四个小时,也不知道对面都说了什么。
她如今也不好再提起,便正好过来看一眼。
夏昭野整个人都消沉了不少,他去了高中之后仍没有放弃每日去医院看他妈妈,好像形成了一种执念。
哪怕这个妈妈整日对他各种打骂,夏昭野依然不间断地去。
如今人终于没了,夏昭野难过伤心也是正常的事。
温既明见闻莺站在夏昭野身边,便放下心来由他们姐弟二人说话。
他也不知道为何,夏昭野在这个家里好似是更亲近闻莺这个姐姐的,她在这些小辈面前总是有这种莫名的信服力,包括亲戚家的那几个小的,也是为闻莺马首是瞻,这种领导力与生俱来,温既明也不奇怪。
夏昭野则如雏鸟见到了自己的守护神一般,低头看向闻莺,分明他是比闻莺高的,这目光却像是他的一切都仰仗眼前的姐姐。
让原本只是顺路过来瞅一眼的闻莺突然觉得有些难以抽身。
“你吃过饭了吗?”
夏昭野摇头。
“那走吧,带你出去先吃饭。”闻莺说罢转身,夏昭野则乖乖跟在她身后。
“姐姐也没吃吗?”
“这马上都下午了,怎么可能没吃。”
“哦。”
闻莺莫名觉得此刻的夏昭野有一点温顺,也有一点黏人,联想到是因为什么之后,闻莺也不好如平常那样嘲讽他,两人之间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之中。
“对了,之前联系你是想说你既然还有功夫去外面打黑拳赚钱看来是太闲了,我打算给你报个物理竞赛班,后面每天晚上多上一节的物理竞赛课,你的成绩到时候说不定还能拿个什么奖。”
夏昭野坐在闻莺的对面,抬眼看她。
墓地离市中心太远,闻莺没在这地方吃过饭,随便找了家看得过眼的饭店,进来后也不管夏昭野想吃什么便大手一挥选了一堆店里的招牌,说话间她正好将菜单递回给服务员。
原因无他,付钱的人是她。
而且,夏昭野吃东西是真的什么都不挑,怪好养的。
“怎么?你有异议?”
夏昭野摇头。
闻莺想起来什么:“你们班主任之前应该跟你提过吧?”
提过,不过夏昭野以自己对物理不感兴趣为由拒绝了参加竞赛班的事,他不想在别的事情上浪费时间,上学是为了给母亲一个想要的优秀成绩。
至于其他的,夏昭野不在乎。
“那你应该知道大概的情况吧,好好努力,我看了其他几个人的成绩,好像还不如你。”闻莺轻描淡写道。
既然母亲要夏昭野将来进公司里面辅佐自己,那至少如今先在学校里有点好成绩吧。
“知道。”夏昭野点头。
闻莺觉得自己这个决定也做得不错,据说物理竞赛班压力挺大,正好也能分散下夏昭野的注意力,小班的环境也更有利于夏昭野结交好友。
高中这个阶段,不住校就已经丧失了大部分和同班同学打交道的机会,夏昭野这个性子只怕是也不擅长交际,难怪没有什么朋友。
这顿饭吃得闻莺心情不错。
总算把夏昭野的事情算是解决了一部分。
尽管他吃饭的全程总时不时抬头看她一眼,最后被闻莺一句话“你不看我吃不了饭吗?”制裁,这才安分下来。
这次谈话过后,闻莺又是很久没见过夏昭野,但他在物理竞赛班的成绩又如同从前学跳舞时一张一张发到闻莺的微信上。
一开始闻莺还顺手转发给温既明。
后来也懒得转发了,闲暇时也看一眼,更加确定自己当初对夏昭野的决定没做错,他果然很擅长物理,按照他如今在竞赛班中的表现,将来或许能靠单科拿个奖什么的提前进入A大。
至于为何后来不转发了,是因为这中途温既明和闻莺聊过一次夏昭野的事情。
“不是我不关心他,如今她妈妈没了,我就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当然,不止是我,还有你你也是他的姐姐。我相信你看得出来,他很在意你的认可。”
就像当初在意夏月盈的认可一样。
温既明还曾经想过这件事情的原因,大概是因为夏昭野刚来这个家时,见到的是他们所有人正处于情绪低点的时候,所有人都压着情绪极力冷漠,但他看到了闻莺对闻屿星的维护和爱。
那种感情夏昭野或许自己也搞不明白,毕竟他从前未曾从夏月盈那里得到过。
而闻莺则是皱眉抗拒:“我又不是他妈。”
夏昭野这人本来就奇怪,闻莺想到他之前对自己的刻意亲近,如今又将自己当作监护人一般发来他的成绩,好像他的所有成长都想要由她来见证。
“但你是他的姐姐。”
闻莺翻了个白眼:“我跟他没有半点儿血缘关系。”
“难道你和屿星就有?”温既明一时口快道,“爸不是那个意思,只是我没法亲近他才想要你帮我这个忙,爸能看出来你其实不讨厌他的,多一个弟弟不好吗?”
温既明想到闻莺小时候和闻屿星玩闹的说法,眉眼温和:“多一个我们王的小奴隶不好吗?”
闻莺小时候戴着温既明给他买的王冠就说自己是王,至于闻屿星则是她的小奴隶,用一点零花钱拿捏他要给她端茶倒水捏要捶腿,小闻屿星没有不唯命是从的。
如今想来还是觉得那会儿的闻屿星够乖巧的。
夏昭野……
除去那些古怪的脾性,其实比之那时候的闻屿星有过之而无不及。
闻莺也不知道为何,他好像很在意自己的认可。
她一开始不待见他,如今夏月盈死了,那种不待见好像随着什么东西的离开略微减少,但只是一点点,还有其他的因为夏昭野的经历和性格,闻莺确实不如一开始那般讨厌这个弟弟。
但仅仅是不讨厌而已。
“他挺聪明的,后面可以跟我一起进公司。”闻莺随口道。
“你有这个心能想到这里当然是好的。”温既明眼睛一亮,“这样吧,你妈不是提了让你今年放假就进公司吗?爸爸帮你安排,到时候找一个公司的老人带你,也可以让你尽快熟悉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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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场真假掺杂的谈话过后,闻莺开始时不时回复一下夏昭野的成绩单,约莫如:
——成绩不错,继续保持。
——那个宋同学好像超过你了,我们阿野成绩不行啊。
——已阅。
……
频繁的网络交流会让人产生一种和对方已经熟悉到无话不谈的假性亲密关系中。
但实际上这种关系虚假如同泡沫,轻轻一碰便会回归现实。
变故发生在一年后,闻屿星的生日宴会上,因着之前没能成功介绍夏昭野,温既明这次见夏昭野已经在家中住了不少时间,又见他和闻莺熟悉,闻洛情似也没有阻拦的意思,便提出了接着这个宴会正式向外界介绍他的这个一直养在外面的大儿子。
除了闻屿星,几乎没有人阻拦,于是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
宴会定在闻氏旗下的一家酒店内,当天邀请了不少合作伙伴和温既明以及从前闻家的故友,还有一些之前便知晓内幕的自己人,就如爱凑热闹的闻墨棠。
申城就这么大,来来去去就那么几个世家豪门小时候都认识,所以来的不少年轻人也都是从前认识闻莺也认识闻屿星的,此次来参加宴会,不免多了些想要在闻屿星身边打听内幕的人。
尽管今日来之前,母亲已经提醒过他不要和别人多少。
但闻屿星心情烦躁,索性除了一开始在温既明身边待了一会儿,其他时候就找了他那些朋友们待在另一边更安静的露台边,一群人玩游戏喝饮料好不热闹。
至于为什么不喝酒,因为他未成年他姐姐不让。
闻屿星说出这个理由后被他的好友们一顿嘲笑,说他还是跟以前一样是姐姐的小奴隶。
闻屿星一脸得意,想说你们倒是想有这么一个厉害的姐呢,没有这个好命。
换来其他人的“吁”声。
他们玩得正热闹,闻莺推门进来,直接伸手就拿了桌上闻屿星面前的杯子,自若检查过没有酒精而是果味饮料之后才略微放心地放回去,敲了一下闻屿星的脑袋以示安慰,又慢悠悠地将目光移向一旁他的朋友们。
“你们在玩什么桌游?姐姐陪你们玩一把。”
说是陪他们玩一把,其实主要是为了安抚闻屿星。
今日是他的生日宴会,被夏昭野抢了风头,闻屿星自然不高兴,这小孩平常看着大大咧咧其实在这种事情上最敏感。
其他几个跟闻屿星差不多大的小孩哪里见过这样的姐姐,顿时就被闻莺迷住了,也都明白为什么闻屿星这臭屁的家伙居然会是姐控了。
除了在他姐面前,闻屿星其实性格还听拽的,简单来说就是对其他人爱答不理。
看见眼前这位温柔又颇为威压的姐姐,他们哪里还能不明白闻屿星这性格是像谁。
闻莺很会和这群中二期的小孩相处,玩儿了两把就让其他人乖乖叫姐姐了,还全是星星眼地看她,反而给闻屿星听得更不爽了,那么爱认姐姐怎么不回家找自己的姐姐呢。
本来被人抢姐姐就烦!
终于在轮到闻莺输了一次之后,闻屿星蛮不讲理地问:“姐姐真心话,如果我和夏昭野一起掉进水里,姐姐会选谁?”
这问题一经问出,不止是闻莺,在场的其他人都笑喷了。
“闻屿星你是三岁的小孩吗?怎么也问这种问题。”
闻屿星不管,眼巴巴地看向闻莺,等待她给自己一个答案。
闻莺皱眉,闻屿星目光闪动。
“你怎么会问出来这个问题,你永远是姐姐唯一的弟弟,也是我最在乎的弟弟。”闻莺道。
室内安静了一瞬,或许是为闻莺的真诚,或许是为闻屿星被撼动的表情。
露台安静下来后,靠近室内一侧的动静便愈发清晰,闻莺背对着门口,顺着其他人的目光看去,是在门口呆立的夏昭野。
16. 第 16 章
后来闻莺想起来夏昭野当时的表情还是觉得奇异,那样一个沉默寡言古井无波的少年,居然会露出那样悲痛愤怨的目光,好像自己辜负了他八辈子一样。
闻莺觉得自己这句话说得半点儿错也没有。
她和闻屿星那是一个户口本上的亲姐弟,至于夏昭野不过是父亲和其他女人生下的接回家里顺手照应一下的私生子,连家里的户口本都没有上。
客气时可以叫他一声弟弟,可从法律上来讲,他们根本没有任何关系。
况且那日是闻屿星的生日,闻莺作为姐姐察觉到他的情绪不对,自然要安抚,那个时候若是不顺着闻屿星的话说,只怕她这个敏感的弟弟要伤心死。
所以,闻莺觉得自己没错。
但不知道为什么,对上夏昭野那被抛弃了一样幽怨的小眼神之后,她不由得心虚地摸鼻子。
只是这短暂的功夫,夏昭野就从门口跑了,旁边不懂事的小家伙们起哄说果然闻屿星在家里的地位不改,闻莺也便顺势留了下来。
夏昭野自然不会也不能给闻莺甩什么脸子,那天之后,他照常上学上课,也没有在闻莺面前提过这句话。
唯独之前每周发来的物理竞赛成绩单没有了。
实际上按照两人如今各自的时间来讲,他们能见面的机会其实并不多,就连那次生日宴,闻莺也是抽空来的,那日之后就没有再回过别墅。
分明没有闹过矛盾,但两人之间的关系却是冷了下来。
闻莺一开始还纳闷过,后来就没心思想这些了。她们的工作室做得如鱼得水,在接了国际学院的设计单并且顺利完成后又收获了好几个甲方的认可,这一个由A大在校生组织起来的小工作室还真打出了点儿名声。
至于夏昭野,竟然还真如闻莺一开始给他选择竞赛班所期待的那般,认识了他在这所高中的唯一一个好友。
说是好友其实都有些言重,只能说相比较萍水相逢的其他同学,夏昭野和苏昀说得话多一点。
苏昀比夏昭野大一届,他是刚入学就进入了物理竞赛的预备班、高二参加过省级联赛并且拿到了名次的,相比较夏昭野这个中途进来的算是正经一开始就打算走竞赛的。
队里其他几人小声议论过,苏昀是上一届的大神,性格也好,他们有什么不知道的都能问苏昀。
夏昭野不在这些人的行列之中,他一直沉默寡言。
同样是天赋异禀,一个是温文尔雅,另一个则因为从不搭理人就变成了目无下尘。
两人刚认识时,是他们上一轮竞赛模考公布成绩,夏昭野的手机停在姐姐的对话框里,犹豫着要不要给她发消息。
那次之后夏昭野已经很久没跟闻莺发过消息。
他惊讶且悲凉地发现,原来只要他没有殷勤地维系和姐姐的关系,他们之间立马就打回原点。
生日宴上闻莺的话刺耳但不足以让夏昭野失望,发现她那句话再真实不过描述了他们的现状,他从来都不算是她的弟弟才让夏昭野崩溃。
“第二名吗?这个成绩确实该考虑要不要给家里发。”苏昀是在这个时候出声的。
他瞄了一眼夏昭野手机屏幕上熟悉的图像,笑嘻嘻和他打招呼:“对面这是你女朋友?高二就早恋了,不愧是大神。”
夏昭野皱眉:“不是。”
他想说闻莺是他的姐姐,但他是她不承认的弟弟。
因此夏昭野的否认尴尬地只说了一半,便面色难看地抿紧了唇线,用并不怎么友好地表情看向苏昀,用眼神询问他有何贵干。
苏昀对上他的目光看了半晌,才确定眼前这个高二生是真不认识他:“苏昀,高你一年级,后面做竞赛对练的时候和你是一组的。”
夏昭野虽然是新加入竞赛班的,但对集训的流程也算熟悉,高三的话只剩下一个月就要参加最终的全国性竞赛确定最终名次,没见过哪个人像苏昀这样散漫自在的,竟然还来和他对练。
“夏昭野。”
“你姓夏啊?那你对话框里的是……”
可惜夏昭野向来对人说话的语调不大在意,不然他便会注意到苏昀着前半句有些熟稔的意味深长,好像他知道夏昭野本来不该姓夏一样。
“我姐姐。”
“原来如此。”
“什么意思?”
“你有那么优秀的姐姐,难怪会担心自己的成绩会让她不满意。”苏昀道,“不过你可以给她看看我的成绩,那些家长知道他们孩子跟我一个班都挺开心的。”
夏昭野是头一次见到这么厚脸皮的人。
尽管从家长的视角来看,苏昀确实是一个值得结交的好友,家境不错,为人温和、处事有礼,最要紧的是竞赛成绩位列榜首,不出意外的话会是第一批被保送进A大的人才。
夏昭野瞥了他一眼。
苏昀心说不愧是她的弟弟,连给人甩白眼时候的眼神都这么相似,这才彻底相信了夏昭野说对面是她姐姐的说法。
夏昭野就这么在苏昀的有意接近这么甩也甩不走的情况下,拥有了自己在这个学校的第一个好友。
苏昀也一直没忘记初心,没少在夏昭野面前提及发他的成绩单给闻莺的事情。
夏昭野每次都是敷衍应付,不知道为什么,他并不是很想让姐姐看到其他人的成绩,更何况那个人的成绩还不错。
唯独有一次,他取得了第一并且远远超过了苏昀,夏昭野就那样没有裁剪或遮挡整个成绩,连带图一起给闻莺发了过去,那是时隔很久夏昭野又一次给闻莺发自己的成绩。
她很忙。
过了两个小时才回复了一句——考得不错,A大有望。
苏昀正巧又提到这个话题,夏昭野随口道:“发了,她夸我考得很好,说很期待我能进A大。”
“还有别的呢?”
“没了。”
苏昀不信:“你发的那页里真的有我的名字?”
夏昭野怀疑地看他。
苏昀摸鼻子:“没什么,我就是觉得有点奇怪,你姐姐看起来不怎么关心你嘛。”
苏昀这人可能是自小跟着爸妈住在国外的原因,一点儿中国人的谦逊美德也没有,是真的觉得世界上所有人都应该喜欢他,为他侧目。
夏昭野觉得这一点他父母要占很大的责任。
据说苏昀是小时候被一个别人家的小孩儿打击惨了,最后破防搬家,父母为了疗愈他的童年阴影,从小没少给他灌输自信教育,所以才成了如今这个性格。
善于交际,也温和有礼,实际上骨子里是平等地觉得所有人都比不过他的自恋和自傲。
好在他也真的长成了个五好青年的样子,不然才是迷之自信。
这会儿他的反应夏昭野便只当是没看到其他家长一样的反应才会露出这种近似于失落的表情。
可不久后,在高三生的家长会上再见到闻莺,见到她和苏昀相谈甚欢的样子,夏昭野才发觉自己一直以来忽略了什么。
这一年多以来,闻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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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几乎没怎么回过家,听说是进了公司开始轮岗学习关于公司相关的东西,她又不打算放手自己原本的创立的那个小工作室,所以平常忙得脚不沾地。
夏昭野也和她浅浅见过。
没机会多说话,也没有多说什么的契机。
直到这一次家长会,温既明恰好飞去外地出差了,学校的短信发到了闻莺的手机上。
夏昭野没期望过她会来。
毕竟,前阵子闻屿星闹着要闻莺带他去游乐场,闻莺也没答应。
一直到家长会前夕,有人问他的家长是否过来,夏昭野回答的也是不会,却没有想到会看到闻莺的身影。
相比较其他保守的中年父母,闻莺这样张扬的衣着和气场很快吸引了这些好奇心最重的高中生的注意力,有人在悄声说着外面来了一个特别时髦的大姐姐,又纷纷猜测会是谁的家长。
夏昭野则猛的一起身,就往他们所说的方向小跑去。
来人乌黑的长发松散落在肩膀上,在阳光下颇有光泽感,腰带松松系着,衬得身段修长。浅杏色高领毛衣裹着天鹅颈,领口处一枚小小的贝母蝴蝶胸针,在阳光下泛着低调的珠光。黑色高腰阔腿垂坠感极佳,衬得腿型修长笔直,鞋跟不高,却每一步都走得优雅从容。
“姐,真的是你!”
闻莺见他表情复杂,于是好笑道:“怎么我来你不开心吗?”
“没有、不是,我只是有点意外。”夏昭野道。
生日宴的事情之后,他就很少有机会能和姐姐单独相处,更没有机会和她说太多话,此刻她出现在他的学校,夏昭野一时间有点手足无措。
闻莺和其他家长一样,坐在学生的位置上听老师发言。
家长会期间一般非志愿者的学生便可以暂时离开教室,夏昭野一开始也没报名当志愿者,可既然姐姐来了,他的脚步就没能挪动,接过一杯刚倒好的温水给她递过去。
闻莺则是有点意外。
“我才多久没注意你,变化这么大,居然都主动参加班级活动了?”
夏昭野的耳朵立马红了起来,避开闻莺的目光。
一偏头,便正好隔着教室的窗户看到了另一个人,苏昀歪头朝他眨了下眼睛。
又猝不及防对上另一双眼睛,慌张地红了耳根,没半点儿刚才潇洒自如地样子。
夏昭野顺着他的视线转回来,是闻莺饶有兴趣的眼神,他皱起了眉毛。
“姐,你认识他吗?”
闻莺摇头。
只是觉得有点儿眼熟。
夏昭野松了一口气,尽管自己也不知道为何会松这口气。
他快速走到教室外面,冷冷看向眼前的苏昀:“你怎么回来了?”
“来参加家长会啊。”苏昀理所当然地理了理衣服,“学校联系优秀学生回来发言给大家讲讲经验,我就是其中一个。”
“哎闻莺姐姐刚才看我了。”
夏昭野眯着眼看向他:“你怎么知道我姐的名字?”
“你别用这种要杀人的眼睛看我,不知道以为我们俩之间有什么血海深仇呢,闻莺是A大的风云人物,谁不知道她啊。”苏昀道。
“很多人喜欢她吗?”
“那当然啊,那么漂亮又那么厉害,谁不喜欢,你干嘛一副这种表情,你不希望别人都喜欢你姐吗?你这人看着挺安静心理还挺阴暗。”
不希望,不希望别人看见姐姐,不希望别人喜欢姐姐。
想把她藏起来。
17. 第 17 章
不久后,在高三生的家长会上再见到闻莺,见到她和苏昀相谈甚欢的样子,夏昭野才发觉自己一直以来忽略了什么。
这一年多以来,闻莺周末几乎没怎么回过家,听说是进了公司开始轮岗学习关于公司相关的东西,她又不打算放手自己原本的创立的那个小工作室,所以平常忙得脚不沾地。
夏昭野也和她浅浅见过。
没机会多说话,也没有多说什么的契机。
直到这一次家长会,温既明恰好飞去外地出差了,学校的短信发到了闻莺的手机上。
夏昭野没期望过她会来。
毕竟,前阵子闻屿星闹着要闻莺带他去游乐场,闻莺也没答应。
一直到家长会前夕,有人问他的家长是否过来,夏昭野回答的也是不会,却没有想到会看到闻莺的身影。
相比较其他保守的中年父母,闻莺这样张扬的衣着和气场很快吸引了这些好奇心最重的高中生的注意力,有人在悄声说着外面来了一个特别时髦的大姐姐,又纷纷猜测会是谁的家长。
夏昭野则猛的一起身,就往他们所说的方向小跑去。
来人乌黑的长发松散落在肩膀上,在阳光下颇有光泽感,腰带松松系着,衬得身段修长。浅杏色高领毛衣裹着天鹅颈,领口处一枚小小的贝母蝴蝶胸针,在阳光下泛着低调的珠光,鞋跟不高,却每一步都走得优雅从容。
在他不曾和她一同相处的时候,姐姐已经从少女成长为成熟的大人了。
“姐,真的是你!”
闻莺见他表情复杂,于是好笑道:“怎么我来你不开心吗?”
“没有、不是,我只是有点意外。”夏昭野道。
生日宴的事情之后,他就很少有机会能和姐姐单独相处,更没有机会和她说太多话,此刻她出现在他的学校,夏昭野一时间有点手足无措。
闻莺和其他家长一样,坐在学生的位置上听老师发言。
家长会期间一般非志愿者的学生便可以暂时离开教室,夏昭野一开始也没报名当志愿者,可既然姐姐来了,他的脚步就没能挪动,接过一杯刚倒好的温水给她递过去。
闻莺则是有点意外。
“我才多久没注意你,变化这么大,居然都主动参加班级活动了?”
夏昭野的耳朵立马红了起来,避开闻莺的目光。
一偏头,便正好隔着教室的窗户看到了另一个人,苏昀歪头朝他眨了下眼睛。又猝不及防对上另一双眼睛,慌张地红了耳根,没半点儿刚才潇洒自如地样子。
夏昭野顺着他的视线转回来,是闻莺饶有兴趣的眼神,他皱起了眉毛。
“姐,你认识他吗?”
闻莺摇头。
只是觉得有点儿眼熟。
夏昭野松了一口气,尽管自己也不知道为何会松这口气。
他快速走到教室外面,冷冷看向眼前的苏昀:“你怎么回来了?”
“来参加家长会啊。”苏昀理所当然地理了理衣服,“学校联系优秀学生回来发言给大家讲讲经验,我就是其中一个。”
“哎闻莺学姐刚才看我了。”
夏昭野眯着眼看向他:“你怎么知道我姐的名字?”
“你别用这种要杀人的眼睛看我,不知道以为我们俩之间有什么血海深仇呢,闻莺是A大的风云人物,谁不知道她啊。”苏昀道。
“很多人喜欢她吗?”
“那当然啊,那么漂亮又那么厉害,谁不喜欢,你干嘛一副这种表情,你不希望别人都喜欢你姐吗?你这人看着挺斯文心理还挺阴暗。”
不希望,不希望别人看见姐姐,不希望别人喜欢姐姐。
想把她藏起来。
这场家长会加上各种励志演讲,一共开了有四个小时。闻莺便如其他家长一般坐在座位上听老师讲学生在校的表现,顺手翻看了下夏昭野的成绩,按照他如今参加竞赛的成绩来看,如今学校的模考成绩如何已经无关紧要,反正也不会影响他上大学。
不过眼前的成绩还是怪让人惊艳的,夏昭野的成绩保持得不错。
她记得几年前带夏昭野看医生时,那位心理医生曾说过,像这种比较自闭的小孩,由于他们的精力是内倾,所以很容易在学习领域或是艺术领域拥有特别的天赋。
夏昭野发来的成绩中断过一段时间,如今将所有的成绩放在一起看,才发现他不仅考得好,分数也很稳定。
如果闻屿星能有他的一半稳定,闻莺就能省心不少。
那小子初三的时候说发现自己有音乐细胞,哭着闹着说自己将来要走艺术路线,其实就是被数学考卷烦得实在做不出来想来的逃避学习的招数,不过好歹他之前学过一些乐器,父母又从一开始也没指望他能有什么大出息,也都答应了。
此刻看到夏昭野的成绩单,说不会产生对比是假的。
闻莺还有点纳闷,有自己和夏昭野这两根好苗子在前,怎么就没能熏染一下他。
这两人这两年见面不干仗了,就是也没有多少话讲。
不然说不定两人每天一起谈谈学习也是件好事。
闻莺从家长心态中抽身,一抬眼台上换了个人讲话,就是刚才她看见的苏昀,平心而论苏昀在这里算是青涩的,他正好介于男孩和男人之间的那种稚嫩感反而为他增添了几分亲和力。
看了一会,闻莺才发觉自己为何方才觉得他眼熟。
他和闻莺在同一所大学。
闻莺如今刚进入大四,很多时候不在学校,所以只是见过他几次,便已经有听说过这位机械院的系草。
苏昀身形颀长,清爽的白衬衫纽扣一直扣到喉咙,外面是件亚麻的马甲。
五官像是被清水晕染开的墨,没有浓烈的笔触却带有素描般寡淡的让人想不断临摹的耐看感。
闻莺当时在学校时对所谓的校草、系草嗤之以鼻,这会儿静看了几秒他的脸,突然觉得苏昀这个系草蛮名副其实。
好乖的一张脸啊。
闻莺一只胳膊撑着脸侧,指甲轻轻点在桌面,他正是闻莺最喜欢的那种清纯干净的良家夫男款。
后排有学生家长小声夸他稳重,苏昀适时将目光看向她所在的区域,像所有之前不经意的擦肩而过一样,只是轻且浅地看一眼,她不会察觉,也不会注意到他的目光。
可这一次有所不同,他才看过去,视线就被她缴获。
闻莺唇角微微上扬,是个礼貌的微笑。
落在本就心虚的苏昀眼中,那边成了被看穿的带有攻略性的挑衅,而他无条件投降。
整个后半段演讲,苏昀的声音越来越轻,每一次喉结滚动,都好像在被不远处的女人审视一遍,他几乎是大脑空白着凭着本能结束了这段彻底离题的经验分享。
家长们很给面子地为他响起掌声。
苏昀则是目光再一次飘到闻莺的方向。
家长会接近尾声,闻莺离开座位,不偏不倚径直地往苏昀的方向走去,在目睹他因为自己的靠近再一次红了耳朵之后,闻莺才道:“一起去吃饭?”
苏昀被这天大的幸福砸在脑袋上,几乎已经不知道思考为何物,立即便点头答应了下来。
闻莺不意外他会答应。
意外的另有其人。
站在门口的夏昭野在看到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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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陌生的两人并排站在自己面前的时候,有一瞬间的沉默。
“怎么?一会儿没见就不认识你姐了,一起去吃饭。”
闻莺一句话将两人安排了。
夏昭野冷冷瞥了一眼站在闻莺的另一侧骤然多出来的那个人:“你也要去吗?”唇线绷紧了,一双黑漆漆的眼睛里看不出情绪,也没有情绪。
“对啊?你们不是朋友吗?”
闻莺刚才可是看见他们两人在外面说话了,闻莺又想起来,之前夏昭野给自己发的竞赛成绩单上的时候,有提过班里有一个上一届同参加竞赛的学生,两人认识的时间不短。
毕竟是夏昭野在学校结交的第一个朋友,闻莺有些印象。
苏昀赞同地点头。
“也没有那么熟。”夏昭野丝毫不给他面子。
闻莺微微皱眉。
夏昭野便只好妥协,他没有在姐姐面前胡闹的资格,只有闻屿星有,他每次想要什么或者想提什么过分的决定,只要在闻莺面前闹一闹或是挤两滴眼泪撒娇,就能轻易得到。
于是三个人一起在他们学校外面找了一家熟悉的店。
星期五的下午,除了留在学校参加家长会的毕业生,其他年级的学生已经离开了学校,因此店里人不算太多。
小餐馆里热气蒸腾,闻莺坐在靠里面的位置将毛衣袖子挽到了小臂,从服务员那里拿来菜单,夏昭野自然地将菜单交给闻莺,由她来挑选自己喜欢的菜系。
“这位朋友?你之前应该经常在这吃吧,你帮我推荐两道。”
“这家的话大盘鸡我们经常点,还有这个炒茄子,不知道你有什么忌口吗?”
“随便吃吃没有忌口,那就再加一条鱼,一个炒青菜,一道汤就行了。”闻莺说罢,苏昀将选好的菜单又递给服务员。
“我好像之前在学校里见过你。”闻莺朝苏昀笑笑。
“我们有一节通识课和你是相邻的教室,所以有时候会碰到。”苏昀解释。
“你认识我?”
苏昀不好意思:“A大应该很少有人不认识姐姐你吧。”
除了长相身材优越,才刚进校门就被其他人一番惊叹,闻莺的工作室为国际学院设计的新教室A大的学生可是天天都能经过,哪怕是他们的老师也会提上一嘴这位优秀学姐。
闻莺点点头,对他的恭维表示很是受用。
“你不和朋友说两句话吗?”闻莺又看向身旁一脸阴郁的夏昭野,“我刚才在里面听老师说了你的成绩很不错,这还要郁闷吗?”
“不是因为成绩。”
“不是因为成绩,那是因为我?”闻莺轻飘飘地问。
夏昭野猛然看她。
或许是因为并不怎么在意他吧,夏昭野这样想,姐姐永远是气定神闲的,哪怕不小心戳中了他的心事,忐忑不安为之辗转的也永远只有他一人,而她则从未陷身。
明明她是自己的姐姐,自己却一连好几个月都见不到她,连话也不曾多说几句,而她学校的那些人却能每天看见她,还能光明正大地以追求之名缠在她的身边。
斜前方这个好友更是,自从见到闻莺开始目光便黏在她的身上。
真的烦。
夏昭野眼中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表情被闻莺捕捉到,她道:“夏昭野你现在脾气真是越来越大了。”
很快揭过方才的话题。
闻莺也能注意到自己经常看不透夏昭野究竟在想什么,因为她刚刚意外地发现,她对现在的夏昭野,竟然比三年前的他还要陌生一点。
即便那时候,她视对方如仇敌。
夏昭野闷头吃饭。
18. 第 18 章
几人分开时,苏昀才犹豫着将手机递到闻莺面前,是想要她联系方式的意思。
夏昭野心中暗想,刚才装得还蛮像,这会儿要分开了终于暴露自己的真实目的了,他可是了解过的,之前不少人追去闻莺,都被闻莺狠心拒绝。
她不希望有男人的出现干扰她的学业,从前不乏更优秀的人出现,苏昀凭什么认为自己可以。
闻莺接过手机,在上面输入了自己的手机号码,还轻笑道:“微信也是这个号码。”
苏昀瞬间惊喜地看向闻莺,又被她的目光看得有些不好意思。
尽管他已经成年,尽管他们的年龄差仅仅只有三岁,可在对上闻莺的目光时,他还是觉得自己太过幼稚,他根本无法招架闻莺的视线,又很不好意思地避开她的目光。
他不知道,闻莺喜欢的就是他这样的青涩。
她在学校或是工作场所都不乏追求者,年长的男性自以为的成熟或包容总能让闻莺皱起眉头,那些男人总是以为自己是稳操胜券的掠食者,她恶心那种势在必得的傲慢。
与之相反,男大学生青涩而笨拙的喜欢,反而更加惹人怜爱。
“姐,你刚刚为什么要加他的微信?”
与苏昀分别,车上只剩下他们两人。
玫瑰夹杂着广藿香味在狭小的空间内侵袭入鼻息,昏黄的街景和彩色的车灯混杂,映衬着姐姐清晰的侧脸,她专注看向前方的路,连眼睫也未轻易眨动。
“啊?就当作交个朋友认识一下呗。”闻莺没料到夏昭野会在意这件事情,可能是看出了她对他朋友的心思,闻莺有点后知后觉的心虚。
“只是认识一下吗?他平常可不想刚才跟你说话那样,自恋又自大。”夏昭野想了想,下意识贬低对方。
从闻莺开始和苏昀对话开始,他就总有一种莫名的不快,这种情绪他自己也很难解释由来,就连现在和闻莺说的话,也全出自下意识。
“是吗?那还挺……”闻莺注意到夏昭野的脸色,后半句话没说出口。
还挺反差的。
苏昀正巧是她喜欢的那一类型,不知道为什么,可能因为他长了一张初恋脸吧。
当日回到家里,夏昭野拿出竞赛班老师发的物理套题,没写完一道题,就打开手机搜索——
女主主动加男生联系方式。
男女谈恋爱会做什么?
如何阻止姐姐和别人谈恋爱。
没等最后一个问题显示出答案,夏昭野便又慌忙地关掉了搜索页面,不用等答案,他已经意识到了自己这种想法的不对。
姐姐是自由的。
他不能因为因为自己一时的情绪就想要限制姐姐的交友,更何况从世俗的角度来审视苏昀,苏家家底丰厚,苏昀又长了一张相当吸引女孩的脸,他性格风趣,为人又温柔,任是谁会喜欢上他都不意外。
不对,可那个人不能是自己的姐姐。
姐姐是这个世界上最完美的存在。
他想到自己刚才搜索到的结果,他们可能会牵手、会拥抱、还会接吻,他们会去可以单独两个人去的地方,会计划着独属于他们的未来,骄傲如姐姐也会把别人划入自己的未来当中吗?
夏昭野觉得苏昀不配。
他只是一个意外。
可万一呢?
万一苏昀就是那么幸运地得到了姐姐的垂怜,像是上神悲悯人类,分给他自己的一丝爱意呢?
就像那日见面,夏昭野也没有想到,姐姐会那样轻易地给苏昀自己的联系方式。
他们现在会互相发消息吗?
就像他每次给姐姐发的那样,不,苏昀明显不是个矜持的人,他会不会和姐姐打电话?
或者他们会不会视频?
夏昭野又快速将方才搁置一旁的手机找回来,给闻莺发消息——
【姐姐,你在做什么?】
没有得到回应,夏昭野的眉头越皱越深,他嘴唇也紧紧抿着,深陷无法自拔的情绪当中。
过了一会儿,又给苏昀打电话。
三秒,那边迅速接通。
“你在做什么?”
夏昭野冰冷的声音通过手机听筒传到苏昀的耳朵里面,他怀疑地往手机屏幕上瞅了眼,确认是夏昭野无疑,才道:“选餐厅啊,你怎么了?为什么一副我杀人放火了的语气?”
“没什么事我挂了。”
“哎等等,你能不能跟我讲讲你姐姐的喜好呀?”苏昀急忙道。
他有心想要追闻莺,奈何无从下手,也跟她发过几次消息,奈何那边的回复总是不咸不淡,让他觉得好像那日闻莺主动给他联系方式的举动是自己想多了。
也许闻莺根本就没有在意他,不过是将他当作弟弟的朋友,顺手留了一个联系方式而已。
“不知道。”夏昭野没好气道。
他知道自己现在的语气很不对,他不应该这样的。
“别啊,我知道你心思细腻对别人可能不关系,可你姐的喜好你肯定知道的吧?这样,下次请你吃饭,餐厅随便你选。”
“随便哪次都可以吗?”
苏昀见他松口,当即连忙点头:“当然当然。”
“好,她葱姜蒜都不能碰,不吃洋葱、不吃青豆、不吃苦瓜和青椒,溏心蛋必须精准到秒,蕃茄酱可以接受,但是新鲜番茄不喜欢吃,肥肉连味道也不能闻,煮烂的蔬菜不吃,喝水只喝温水加半勺蜂蜜的,过甜或没有味道都不行,温度也不接受过高或过低的。最重要的是,不和倒胃口的人吃饭。”
说完,夏昭野利落地挂断了电话。
徒留苏昀一人在风中凌乱。
他笑得像只狐狸,点开刚才的通话录音,又打开笔记,一一记录下来,她口味和小时候相比变化了不少。
闻莺这几日忙,倒也不是刻意吊着苏昀,她还挺喜欢这个男生的。
那日开完家长会,闻莺顺势在家中留了两天,也和闻洛情说一下自己创办工作室的进展,闻洛情一开始并不同意她留下自己学校的那个小工作室,见她坚持,便也默许了。
闻莺坐在桌前敲敲打打,几乎没怎么注意手机的提示音。
她反应过来打开手机看了一眼,是苏昀发来的照片,点开——
是一张腹肌照。
少年刚冲完澡,发梢滴水落在肩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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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面上蒙着一层雾气,又被人随手抹开,反映出清晰的影像,苏昀站在虚实之间,咬住白色T恤的下摆,露出一截精瘦的腰腹,人鱼线隐入松垮的裤腰。
分明是过分性感成熟的身材,偏偏因为他眼底的几分青涩而显得清纯。
更勾人了。
闻莺将那张照片放大看了一眼,更确定了苏昀是自己喜欢的类型。
她喜欢清纯的初恋脸,但并不如何中意白斩鸡的身材,苏昀看着清瘦没有想到不穿衣服时身材会这么好,她突然觉得自己得跟他见一面。
这张腹肌照成功吸引住了她。
没等闻莺回复,那张照片又很快被撤回。
欲擒故纵?
闻莺打了一个问号发过去。
苏昀:【对不起对不起,我以为你太忙了没有空理我,我才想到了这个歪招子,脏了你的眼睛,是我混蛋。】
闻莺轻笑一声,比她想得还要纯。
不会是装的吧?
如果是装的,那就更合她的心意了。
于是闻莺果断发消息过去——
【既然如此,请我看电影赔罪吧。】
说完,选了最近新出的一部爱情片发过去。
另一头的苏昀盯着闻莺新发来的照片眨了眨眼,确认自己没有看错,随后兴奋地跳了一下,给了闻莺肯定的答复。
然后又发消息给夏昭野。
Syun:【谢了兄弟!我还以为你诓我的,没想到她真的回我啦!】
就在刚刚,苏昀正纳闷闻莺一直不回自己的消息,他便又追问了夏昭野闻莺有什么喜好,夏昭野很快回复他——发几张性感的照片说不定能吸引她。
苏昀将信将疑地发了过去。
没得到回应,他后知后觉觉得自己此举的冒犯,又赶紧撤回了。
夏昭野盯着手机,气红了眼睛。
姐姐怎么跟他想的不一样?
夏昭野在学校不乏女生追求,之前也有较为大胆的女生不知道从哪要来他的联系方式,给他直接发自己的照片,夏昭野当时看得皱眉,很快就将那人删除了。
之后便再也没有随便同意过陌生人加自己好友。
她不会觉得苏昀太过轻浮吗?
夏昭野硬生生有几分委屈。
分明上一次他手上躺在家里的时候,姐姐也没有多看自己一眼,分明是男生身体半点儿兴趣也没有的意思。
夏昭野想了想,又打开苏昀的对话框。
原野:【你还是少发点照片给她,一次还行,看多了很快就很嫌烦。】
Syun:【我也是这么想的,她看着就像是三分钟热度的,我要一直让她对我有新鲜感才行。】
你要是现在就死掉也挺有新鲜感。
夏昭野面无表情地想。
Syun:【嗯。】
苏昀隐约觉得,夏昭野并不是很乐意同他谈及关于姐姐的话题,这次之后,他便很少再在夏昭野面前问关于闻莺的事情。
直到一周后的傍晚,突然有一条消息发送到夏昭野手机上——
【我突然觉得,闻莺学姐还蛮喜欢我的。】
19. 第 19 章
闻莺给他的电影时间是晚间档,看完电影两人自然地找了餐厅去吃晚饭。
片子最后还是苏昀选的,一部很浪漫唯美的爱情片,讲的是一对青梅竹马小时候感情甚笃,后来因为世事变迁各自搬家,多年后又重新相逢的故事,感情线很感人,奈何不太吸引闻莺。
她前阵子太忙,这过平的感情线让她几乎睡着。
苏昀在能约到喜欢的人的欣喜之后,又久违感觉到她的冷淡,未免有些失落。
这份失落一直维持到两人坐在餐厅里,闻莺没有如寻常一样坐在他的对面,反而顺势坐在他的身边。
没有方桌作为间隔,所有的反应都无处遁形。
“学姐。”他有些不好意思地喊她。
闻莺心情很好地勾勾唇:“我以为你给我发的照片是希望我能来检验一下你的锻炼成果。”
苏昀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完全没有想到还能这样。
而闻莺还在礼貌地询问他:“可以吗?”
“可、可以。”他怎么可能拒绝,他只是,他觉得自己耳朵要烧起来了。
闻莺的手落在了他的腰腹间,苏昀下意识收紧了呼吸,又小心翼翼朝她看去,生怕她对自己不满意,但见闻莺表情没变,反而是蛮喜欢的样子。
苏昀稍稍放心。
闻莺的手掌微微挪动,离开了他的腹部,分明触感更轻柔了。
苏昀却觉得自己烧得更厉害了。
就在他觉得自己要招架不住的时候,闻莺才收回了自己的手。
“很不错,不是照骗。”闻莺最后这样评价。
他们点的菜品陆续上桌,闻莺按照自己的喜好点,苏昀按照自己所了解的闻莺的喜好点,看闻莺的表情,是没出错。
“刚才的电影你不喜欢看吗?”苏昀询问。
“嗯?不是不喜欢只是我最近太累了,所以坐在电影院有点难以集中注意力。”说着,闻莺又将目光移到苏昀的脸上,“更何况有你坐在我身旁。”
这句话说出来,闻莺觉得自己有点老土。
她轻笑了一声,坦诚道:“不是瞎编,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你有点眼熟,好像我很早之前就见过一样。”
苏昀没觉得她的说法有什么不对,反而幽怨地问了一句:“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
“什么?”闻莺的笑容僵住。
“你还记得我叫什么吗?”
……
闻莺忘记问了。
“我姓苏,叫苏昀。”苏昀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地念出自己的名字。
闻莺有点出神,她的目光落在苏昀的嘴唇上,当时脑子里的第一想法是他嘴唇薄薄的,有点性感。对了,他叫苏昀,这名字也有点耳熟,姓苏。
从思绪中脱离,对上苏昀明显他们以前应该认识的眼神。
闻莺从记忆中翻找出来一家跟苏姓相关的事情,她小时候的邻居好像就姓苏来着,那家有个小哭包男孩,小时候是自己跟班来着。
“是你?”闻莺意外道。
有点迟来的惊喜感。
隔壁那个小哭包比闻莺小几岁,小时候长得挺瘦小,胆子也很小,街角的大黄都能把他吓哭。闻莺这个大姐头最见不得这种弱小的存在,当即便领着他走过街角,并且很仗义地说要保护他。
从此那个小哭包就变成了她的小跟班。
只是后来,小哭包他家搬走了,据说是去了国外。
闻莺跟苏昀回忆了一番,还真对上了。
“你没长成个小外国佬,真不错。”
倘若苏昀不提,闻莺当真看不出来他从小在国外生长的痕迹,穿着和说话都透露中式斯文的气质,没有刻意张扬的海归感。
“你好像漏了点什么。”苏昀提醒她。
“什么?”
“你小时候说你天天这么保护我又浪费力气又浪费时间不划算,我还爱哭,还浪费你兜里的卫生纸。你夸我长得漂亮,说让我给你当小媳妇儿。”
闻莺不记得了,她小时候真说过这么尴尬的话?
见她面露男色,苏昀不再为难她,只是道:“看来学姐都忘得一干二净了,不过没关系看来我们还另有缘分不是吗?”说罢,又朝闻莺露出干净的属于他的笑容。
这一场用餐无端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或许因为小时候的记忆,苏昀对她来说从一个惊鸿一瞥的男性变成了可以发展长期稳定关系的择偶对象,这两者之间差异悬殊,苏昀却轻易做到了。
不仅清纯,而且聪明。
闻莺觉得自己更喜欢他了。
吃完饭回家的心情都是晴朗的。
晚上十点半,闻莺将那辆红色法拉利开回车库,车钥匙顺手丢在玄关的托盘上,换上了柔软的拖鞋,另一只手揉了揉酸痛的脖颈。
客厅里只开了一盏暖黄色的落地灯,夏昭野站在灯光下,正朝她的方向看过来,好像特意在这里等她。
“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睡觉?”
“这么晚了,姐姐不是还没回家?”
闻莺“啧”了一声:“你最近怎么说话这么爱跟我抬杠,帮我倒杯水。”她指使道,顺势坐在了客厅的沙发上,打算口头教育一下这个久不经敲打的弟弟。
夏昭野听话去给她倒水。
待他回到客厅时,闻莺已经半躺在沙发上,她的手机界面停留在苏昀的朋友圈,有心想了解下他这些年在做什么。
水杯被轻放在桌子上,见闻莺没有喝水的意思,他便乖巧地站在一旁,等姐姐和自己说话。
夏昭野虽然不高兴,但知道姐姐对苏昀不过是一时感兴趣,对于这种相识不久的人,感情自然也不会多么深厚。
闻莺双眼中全是疲惫,夏昭野自然地上前去帮她按肩膀。
察觉到身后是谁后,闻莺没动。
过了一会儿才出声:“夏昭野,你还真是会认识朋友,好不容易结交的朋友竟然是我小时候的邻居。”
夏昭野手上失去了分寸,大脑在一瞬间变成了空白。
他觉得自己的声音都因为惊慌而变得颤抖:“什么?苏昀吗?”
“对啊,今天跟他聊过天我才知道,他小时候就住我们家隔壁,现在长得跟小时候真不太一样,但还是有点相像难怪我一开始看他眼熟,小时候跟个小受气包一样,现在就……”
“你以前不是还说我才是受气包吗?”夏昭野声音低低的,哀怨道。
“这有什么好比的?”闻莺没想到这其中的关联,随口道,“不过他小时候可比闻屿星还爱哭,你就不一样了,死倔,怎么也不掉眼泪。”
肩膀上的按摩失去了力气,闻莺转头去寻夏昭野的眼神,却对上他完全陌生的情绪。
夏昭野的眼中全是忌恨和怨毒。
有一瞬间闻莺疑心是自己看错了,因为待她定睛再去看的时候,夏昭野的表情已经恢复了寻常。
闻莺又想了想,才道:“你最近脾气怎么有点奇怪,是不是学业压力太大了?要不然我帮你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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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师请个假回家休息两天。”
“你陪我一起吗?”
“开什么玩笑?我这两天能在家里面已经是放假了,要再出去玩怎么会有空。”闻莺想也不想便否决了。
“陪别人就有空,陪我就没空。”
闻莺又“啧”了一声。
夏昭野乖巧噤声。
“我看出来了,你不是学业压力大,你这分明是对我有意见。”闻莺看着他道。
夏昭野眼尾下垂,分明乖巧,否认道:“没有。”
如果是以前,闻莺才不会在意夏昭野的想法,或者在知道他对自己有意见的时候就直接将人赶走,可或许是三年的相处,她到底将夏昭野当作弟弟。
“说吧,到底怎么了?看在你是个高三生还即将参加全国联赛的份上。”闻莺道。
“我不想你跟苏昀说话,可以不和他来往吗?”
“夏昭野你是小孩吗?”闻莺有些不可思议,难以想象夏昭野会对自己的提出这个要求,她又充分考虑了一下夏昭野这个奇怪想法的来源,莫非是苏昀其实是个两面三刀的人,“为什么?你们不是朋友吗?”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不想看你和他来往。”夏昭野坦诚道。
他自己也想不明白,只知道听到苏昀和姐姐来往就生气。
恨不能把姐姐藏在一个所有人都不知道的地方,恨不能戳瞎苏昀的双眼。
“无理取闹。”闻莺站起身,原本还打算好好和夏昭野沟通,现在看来是没法跟他顺利沟通。
夏昭野苦笑,自己也觉得莫名其妙。
闻莺则在想,莫非这是夏昭野迟来的叛逆期?
那他这叛逆期来得够晚也够莫名其妙。
闻屿星的叛逆期是在前两年刚过去,整天不想上学,非要拉着自己视为所谓知己的几个好友组乐队,还说自己是一颗被埋没的沙子,迟早红遍大江南北。
每次闻莺押他去上学如同捆年猪,要死要活地费劲。
后来被闻莺一句没文化搞音乐也要被人瞧不去给制服,终究老实下来。
没理会夏昭野的无礼请求后,闻莺照样和苏昀约会吃饭,她一连几天没回家,实际上是回了学校。
苏昀又恰好和她同在A大,两人便一起在食堂解决午饭,闻莺也是这时才发现,之前和苏昀的好几次偶遇,对他来说根本就是绕路。
她看破了这一点,又没有揭破苏昀心思的意思。
两人之间一拍即合,几乎没有暧昧多久就在一起了。
在一起当天,闻莺只提了一个要求,暂时先别让夏昭野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她总觉得这小子憋着什么招,总得等他竞赛考完了再说。
苏昀能和闻莺在一起就已经觉得是自己万幸,自然没有不答应的。
“我知道他姐控嘛,肯定会不高兴我们在一起。”苏昀说完,又委屈巴巴看向闻莺,“那姐姐是不是应该补偿我一点?第一次谈恋爱就是一段不被公开的恋情,有点不公平哦。”
闻莺一挑眉:“脸。”
于是苏昀小心地把脸往闻莺跟前凑了凑。
“太远了。”
远……远吗?
他怎么感觉学姐说话的气息都打在自己耳朵上了,苏昀怀疑地转脸往眼前看去。
猛然见闻莺凑近的红唇,落在他的嘴唇上,是温软的触感。
苏昀整个人都僵硬了起来,怔愣在原地。
闻莺灿然的笑意在脸上晕开,美得像一幅画,道:“笨蛋。”
20. 第 20 章
又一天约会完回家,闻莺在熟悉的昏黄落地灯的角落看见了夏昭野。
她皱眉:“你每天不好好学习总是在客厅等我做什么?”
“谁说我在等你?”
闻莺看看他,夏昭野手上什么也没拿,没有书本和手机,他又不像闻屿星一样爱玩游戏,更不可能是出来接水或者是取零食,一个人大晚上站在客厅什么也不干跟个鬼一样怪吓人的。
“我想看看姐姐什么时候回家。”
“你姐我今年二十二岁,有行动自由的权力好吗?爸妈都没有说什么,什么时候轮到你管我了。”闻莺没好气地坐在沙发上,等夏昭野给她倒水。
夏昭野温顺地将水杯端到她面前。
“你前两天是不是模考了,没有发成绩给我,考得怎么样?”
“姐你知道?”夏昭野惊喜地看她。
闻莺临近毕业,毕业论文和工作室的事情全押在她身上,听说她的工作室前不久接了一个甲方的订单,对方在国内算得上是叫得上号的公司,能选中他们的工作室全靠他们之前打出来的名声,这也是他们正经对外面的第一个单子,马虎不得。
夏昭野自然不会觉得姐姐会在这个时候想到他。
他们之前微弱的联系,全在自己主动发成绩这一点上,闻莺连回复都很少。
现在她竟然主动关心,夏昭野便以为是姐姐开始在意自己。
“当然啦,没几个月你就要参加竞赛了这段时间可得好好准备,我看你的成绩拿到金牌是没问题的,也不用给自己太大的压力,按照平常的实力发挥就行。”闻莺道。
她仔细想了想,觉得夏昭野之所以不愿意自己和苏昀来往,可能是出于好胜心什么的。
或许他还担心闻莺这个姐姐会更在意其他人,而忽略了自己,索性便多关心一点儿他,好让他知道,他是自己的弟弟这一点并不会改变。
夏昭野不知道闻莺的想法,只乖顺地点头应下,又示意要帮闻莺按一按肩膀,闻莺顺势换了个姿势靠在沙发上,又他的手指落在自己的肩颈间。
指节微曲,力道不轻不重地落在闻莺肩胛骨的缝隙里。
声音低低的,热气拂过耳畔。闻莺闭了眼,他晓得哪里该用指腹打圈,哪里该以掌根按压,恍惚觉得夏昭野手法娴熟得像个老练的推拿师傅,仿佛能摸到每一条疲乏的神经,将它们一一抚平。
哦对,夏昭野说他专门跟着推拿师傅学过,他好像很擅长学习。很多在闻莺看来不值得浪费时间的东西,夏昭野都或多或少地用心去学过。
姐弟两人在此刻关系无比和睦。
夏昭野那颗惴惴不安的心在这种照顾下如同靠泊般妥帖。
他们过去一年分开的时间太多,很多时候夏昭野都觉得闻莺不想要他这个弟弟,可如今按摩的动作却无一不宣示着他们的亲密无间。
“姐姐,那个苏昀一看就是个大少爷,不会照顾人,要不你还是……”
夏昭野见缝插针。
“什么?”
过于放松使得闻莺的声音也变成惬意的低语。
阴暗的心思才冒了尖,便被闻莺的这一句疑问打回原形,夏昭野清楚,自己没有资格多管姐姐的事情,她或许会因此生气发火,会不理他。
闻莺提出了自己的决定:“什么大少爷,我打算跟苏昀交往。”
想着按照他的反应或许不好接受,于是先给他打个预防针。
谁知道夏昭野反应剧烈。
“他凭什么!?”
夏昭野下意识质问。
“啊?我喜欢他呀。”闻莺道,两人说话间,放在桌上的手机轻震了两下。
闻莺瞥过去,不出所料,是苏昀发来的消息。
考虑到夏昭野的情绪,闻莺没去看手机。
夏昭野却猛然伸手去抢她的手机,一双漂亮的眼睛满是怨毒,和上次得知她对苏昀感兴趣时一模一样。
一想到自己和苏昀不太健康的聊天记录,这个点儿他发过来的能是什么见得人的东西,闻莺当即冷下脸:“把我的手机放下。”
她一冷脸,夏昭野就没招了。
意识到自己的过界,老老实实又破不情愿地将手机放下。
如果可以,他恨不能现在就把姐姐手机上苏昀的联系方式删掉。
他看向闻莺,如同一条被弃养的小狗,可怜巴巴。
闻莺不理解甚至有点崩溃:“你到底在闹什么?就因为我准备和他交往?夏昭野,你搞没搞错,闻屿星都没像你这么无理取闹!”
“他当然没有,反正我也不是你的亲弟弟,你也没有拿我当你弟弟看。”
夏昭野气闷道。
这一句话,清晰地揭开他们之间的隔阂。
闻莺知道,一年前他们为何生疏,闻莺为了哄闻屿星高兴的一句话,曾经深深伤害过这个以前深深依赖着自己的弟弟,她因此心中有过愧疚。
不过闻莺向来外冷内热,从未将这种心情对外表露。
夏昭野这么说,分明是看懂了她。
“你非要逼我扇你是吧?”正因为他懂她,要再刻意在她面前提这件事情,闻莺才更来气。
“你扇吧。”夏昭野把脸往闻莺跟前送。
好像她不打他反而成了不在意他一样。
跟他没法讲道理,闻莺无语地转身摔了门。
两人不欢而散后,闻莺和好友楚瑜在她的酒吧相聚,闻莺仰头喝了一口那杯特调的酒,无心注意一旁调酒师特意费心思的成果,郁闷道:“我真奇了怪了,我找个男朋友他各种不情愿是个什么意思。”
“哎也正常嘛,你从小照顾他,弟弟对你依赖一点也是正常的事情,可能是怕男朋友抢走你吧。”楚瑜笑着帮她分析。
事实上,她觉得弟弟舍不得闻莺简直是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他们这样的豪门家庭里,父母各玩各的,更看重金钱地位的比比皆是,孩子在掌权者眼里根本算不了什么。看着闻莺和闻洛情是一脉相承的铁血手腕,可她其实是最心软最看重亲情的一个。
“不是星星,是另一个。”闻莺面无表情道。
闻屿星面前她还没提呢,指不定又得一通闹,等真正确认了关系之后再考虑让他们知道。
“哦?那个漂亮弟弟啊。”楚瑜眼睛一亮道。
三年前夏昭野才被接回来时,楚瑜曾经因为闻莺的吐槽好奇去看过一眼她新多出来的这个便宜弟弟,长得是真漂亮。
她才看了一眼,就下意识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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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说,他能长成这样,那个小三是真好看啊!”
闻莺当场给了她一个白眼。
楚瑜丝毫不惊讶闺蜜的魅力,笑:“要我说你就是太善良了,这不是小三的孩子都能对你这个姐姐舍不得。”
她的话让闻莺产生了自我怀疑,她自认对夏昭野还是挺差的,从他进家门开始就没少欺负他,真当是自己的小奴隶一眼对待,后来关系稍稍缓解,又因为一句没把他当成弟弟彻底疏远。
这件事闻莺现在想起来还是有点后悔。
后悔那年的生疏,导致夏昭野莫名其妙就长成了这副自己看不懂的模样。
“没关系,小孩子嘛都是这样,这种事情就跟断奶一样,你这么好,他们对你有依恋是很正常的事情,不过舍不得归舍不得,迟早总会接受你有真正的爱人。”楚瑜憋了半晌,终于说了句能安慰到闻莺的话。
“说得也是,我那个男朋友和他也认识,算是朋友,他难以接受也很正常。”闻莺想了想道。
楚瑜一合掌,以为自己找到了答案:“这就能说得通了,他们这个年龄的男生面子比天大,知道自己的朋友勾引自己的姐姐那还了得,以后他还在自己面前长了辈分,肯定是不高兴的。”
“可是苏昀本来就比他大啊。”闻莺目惊口呆,感觉自己对当代青少年不太了解。
“别提弟弟了,那个男生是什么天仙模样啊?竟然能引得你破戒。”楚瑜充满了好奇。
闻莺这人如果放在游戏里,魅力条绝对是拉满的,无论从长相气质还是性格谈吐,几乎是只有站在那儿就充满了性张力的样子,可惜事业心也是拉满的。
这样的配置在上学时候竟然没有早恋过,靠的全是她一颗好好学习的心。
如今竟然有人能打动她,楚瑜真是好奇。
“你知道我喜欢哪种类型吧?”
“知道,乖弟弟嘛。”
“嗯差不多吧,很清纯,身材也不错。”闻莺轻笑,确实是遇上了理想型的满意。
楚瑜哪里还不懂闻莺这表情的意思,她笑嘻嘻问:“尝到了吗?”
闻莺瞥了她一眼:“都说了是清纯弟弟。”
“好吧。”
又想到了什么,楚瑜道:“不会是因为弟弟的阻拦吧?”
“他一个跟我非亲非故的弟弟,没那么重要。”闻莺否认。
“我还不懂你,他能安然无恙地留在你家里这么多年,说明你早接受了他弟弟的身份吧?我就不信倘若外面有人欺负他你能冷眼旁观?”
闻莺顿了顿,没吭声。
还真忍不了。
她一开始是对夏昭野挺有偏见,也没打算让他好过。
但再怎么着,他都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养了几年,叫了她姐姐,别人想欺负他,门儿都没有。
“那就多带弟弟和你们一起出去玩呗。”楚瑜想了想道,“他现在不能接受,无非就是觉得你有了男朋友之后会忽视他,占有欲作祟罢了。”
聊了这半晌,楚瑜这句话才算是说到了闻莺所想。
她也是这么觉得的。
之前就觉得夏昭野对她的依赖有点不对劲,可能是将她当做了唯二的亲人,现在姐姐喜欢别人,他一时间不能接受,也属于正常。
21. 第 21 章
可能是上次的冷战给夏昭野留下了阴影。
两人这次的争执过后第二天,闻莺拉开门,就看到夏昭野顶着一对黑眼圈站在了自己的门口。
“姐姐。”见闻莺出来,他才勾勾嘴唇,浅笑道。
“你没睡觉吗?”闻莺惊讶道,她昨晚跑出去到半夜才回来都没有熬出黑眼圈,夏昭野这眼下乌青显然是根本没睡。
“我睡不着。”
那有怎么样?总不可能说自己相中一个不错的交往对象,因为他这个做弟弟的不满意、不答应就吹了,闻莺这二十多年来,除了闻洛情就没有别人做过她的主。
最不喜欢的就是被人干涉她的决定。
夏昭野此刻若是识趣,就最好不要再提让自己不高兴的话题。
“那怎么着?去找医生给你开点安眠药?”闻莺道,这句话纯粹是不高兴刺他一句。
但夏昭野这个人,以前就对她的横眉冷对免疫,现在听了这句话的反应居然是点头。
“姐姐带我去看心理医生吧,我也觉得我干涉你自由交往很奇怪,我好像控制不了我自己。”
闻莺第二次带夏昭野去看心理医生。
上一次来这里还是闻莺觉得夏昭野这人在交流方面有问题,没有想到如今夏昭野不仅不沉默自闭了,还天天跟她互怼,她是没看出来他哪里像是心理有疾病的样子。
夏昭野只让她送自己到门口,闻莺于是只好在门口停步。
顺带翻看一下苏昀昨天给她发的消息。
跟夏昭野吵了一架,又半夜和楚瑜喝了点酒,闻莺便把这一茬给忘了。
这人见面的时候很矜持,闻莺不过摸一下碰一下他都脸红着不让,可两人分开的时候却总能拍一些性感的露肌肉照片,摆明了是勾引,偏偏闻莺还就吃他这一套。
挺乐意按照苏昀的节奏来的。
今天换上了一套黑色的背心,闻莺第一眼并未看出什么奇特之处,还在想苏昀这么快就黔驴技穷,便见那张动图他伸手轻扯了一下那件超薄的黑色背心,竟然是黑丝的材质,一闪而过的是他的腹肌。
闻莺当即一愣,笑着给苏昀发过去了一条语音。
“你在哪儿学来这些招数?”
苏昀回她:“跟着网上的博主学的呀,学姐不喜欢吗?这么久才回我,我还怕你不高兴。”
学姐挺喜欢的。
苏昀低估了他身体对自己的诱惑力。
她失笑打了个电话过去:“你是真没想让我好好在家做事。”
“想我不能也算是学姐的一件重要的事情吗?你在家忙什么吗?”苏昀问。
闻莺看了一眼紧闭着的心理医生的门,道:“没什么,就最近正好临近毕业了,学校也没有什么课就在家里住的时间多一点,离公司近。”
“那我能不能去你家找你?”
闻莺皱眉,还没等她拒绝,苏昀便语气中暗含惊喜道:“我把隔壁那栋宅子又买回了,想重新和学姐做邻居,可以吗?”
“当然可以。”闻莺有些惊讶苏昀对他家里的财产支配程度,“你妈妈也答应?”
苏昀理直气壮道:“他们对我基本上没怎么管过,毕竟独生子,将来那些家产都是我的,我妈说我乱花一点,将来就少继承一点。不过花钱能住在姐姐的隔壁,对我来说一点儿也不算浪费。”
对,苏昀是苏家的独生子。
闻莺反应过来,如果苏昀能住在她家的附近那再好不过,将来她要接管公司的事情,必然还是住在家里这边多一点。
“好,我的新邻居。”
分明闻莺还是平静的声线,苏昀却从她的语气中听出了宠溺的意思。
果然,住在姐姐隔壁是一个正确的决定。
从一开始听从温既明的安排住进望水别墅,就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夏昭野这样想。
他痛苦地向医生剖白自己的想法,哪怕自己也搞不明白,为何会对姐姐有着如此强烈的占有欲。
这位约莫四十多岁的心理医生目光温和而包容,她微笑着:“我很感谢你今天跟我分享得这些,在我看来,你的这些痛苦非但不是错误,反而是一种成长的表现。”
夏昭野惊讶地看向眼前的心理医生。
这件心理诊所与三年前他来时的布置变化并不大,无论是桌上的绿植还是墙上那幅蓝色漩涡的抽象画,都好像在暗示他,所有的一切和三年前不一样。
可眼前的医生告诉他,不一样了。
“你今天坐在这里可比三年前坐在这里和我说的话多太多了,相比较之前封闭内心不愿意和人交流的状态,我想这三年里你姐姐对你的影响是毋庸置疑的。”
夏昭野点头。
“人与人之间的情感联结有很多种形式,每一种都是真实而有价值的。你现在的困惑和痛苦,很大程度上来自于你对自己感受的否定和批判。其实很多时候,只是做事的方式出了问题,不必急于否定自己当下的情感。”
“可我的行为举止已经给姐姐造成了困扰,再这样下去,她会厌烦我的。”
心理医生眼里流露出几分惊奇,温柔道:“所以你并不想纠正自己的行为,只是想要迎合你姐姐的想法。”
“是。”夏昭野回答得毫不犹豫。
医生的话突然变得含糊起来:“或许你可以再多结交一些朋友,我说的不是学校的同学这种,是可以诉说你真实想法的,能够毫无保留地信任的朋友。你才从之前自己内心的小圈中走出来,只看得到眼前这一个人,所以难保不会狭隘。”
这样继续下去,只会更加偏执。
当然,心理医生没有继续说下去。
“世界上没有姐姐这种人了。”夏昭野迷茫道。
他难以想象,这世上会有如同姐姐一般阳光明媚、自信大方又同他有着这样深深羁绊的人,闻莺是世上仅有独一无二的。
“这个世界上不是只有第一名的,也要放宽眼界看看第二名、第三名,每个人都是独特的,身上也都有自己的光芒闪耀的点,或许你多了解一点就会发现不一样的。”
“最好的就在身边,我却去认识其他的不会很奇怪吗?”
这次的心理诊疗以夏昭野执迷不悟结束。
“能和您聊这么多我心情好多了,或许倾诉也是一种缓解压力的方式,我已经想通了许多,多谢医生。”
将夏昭野接出来之后,闻莺自己进了房间:“医生,我弟弟他……”
“出于保密,聊天的内容我是不能透露的。”
“这个我知道,我只是想问他的自闭症是不是痊愈了呀?我觉得他现在还蛮开朗的,也结交了朋友,现在也挺愿意和人说话的。”闻莺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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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刚才的聊天来看,确实改变了很多,作为姐姐可以多带他认识一些新朋友。”
“好,我知道了,谢谢。”
“这个心理医生是不是不太靠谱?要不给你换一个再看看?”闻莺友好地向夏昭野建议。
“我觉得还挺好的。”夏昭野看着窗外的街景。
光秃的树枝像记忆的脉络,在铅灰色的天空下伸展。枯黄的草叶被寒风压低了头,又倔强地颤抖。路边零星的行人裹紧大衣低头疾走,他们的身影在车窗上一闪而过,模糊而零碎。
姐姐坐在他的身边。
窗外干枯且寒冷,车内两人亲近而温暖。
医生说,他现在会对姐姐产生的情感是正常的,他也觉得。
他不想把这份感情收回去。
尽管他为此痛苦。
“你觉得挺好就行,之后如果觉得心情不好也可以来跟她聊聊嘛,反正你快毕业了,可能学业上也会有压力,这都是正常的。”
闻莺记得自己之前在中学的时候,学校也有专门为毕业生请心理医生做心理咨询。
车子开回别墅时是下午,正好和家里一辆黑色的迈巴赫先后驶入车库,闻莺停好车后看了眼时间,是周六,闻屿星回来了。
自从进入高中之后,闻莺嫌闻屿星太容易被乱七八糟的东西吸引,又太过依赖家里,闻洛情便索性直接让他住校,只有周末才能回来。
不过是片刻的犹豫,那辆车的后座车门被推开,闻屿星从车座上下来,他穿一件质地细腻的白色羊毛衣,又搭了一条红色的围巾,径直往闻莺的驾驶座而去。
闻屿星灿然笑往闻莺跟前凑:“姐姐姐,你也回家啦!”
语气轻快,如同林间的小鹿。
闻莺打开车门,毫不客气地在他脑袋上揉了揉。
“这周在学校有没有乖?”
闻屿星之前很长一段时间对自己是这个家最矮的这件事饱含怨念,为此不惜早晚喝一杯自己最不爱的牛奶。
今年开始突然窜高,也有一米七二了,十五岁的少年身形已见凌厉,却仍保留着几分未褪的青涩弧度,他长得白嫩,往闻莺跟前一凑宛如一只大型萨摩耶。
“当然啦,我……”注意到副驾驶下来的人,闻屿星的脸色一瞬间晴转阴。
“姐,他怎么在你的车上?”
他果然一开始就不应该答应住校,他不在家可不是让这个私生子钻了空子,每天陪在姐姐身边,他可是都看见了,夏昭野一天天又是捏腰捶腿又是端茶送水,就因为有他在,姐姐都觉得他不乖了。
“出去办点了事儿,不是说了要好好相处的吗?”
“那也得是公平的好好相处,我不在家,他又一个劲儿往你跟前凑,想想都不爽!”闻屿星说着,自然地抓着闻莺的一侧胳膊,和她并排站着。
冬日的阳光像融化的金箔,薄薄地铺在姐弟二人身上。
闻屿星正低头听姐姐说话,高挺的鼻梁在侧脸投下一道矜贵的阴影,他的位置刚好看见两人相似的侧脸,闻屿星说了什么,闻莺宠溺地捏了捏他的脸颊。
他们连笑起来时阳光灿烂的样子都很像,因为他和她不是同一个母亲吗?
夏昭野一瞬间感觉自己所在的空间都狭小了起来,自己像是一只阴沟里的老鼠,觊觎着不属于自己的阳光。
22. 第 22 章
闻屿星一进门就开始朝闻莺嚷嚷着自己在学校组建的乐队如今已经有不少粉丝,还有前不久在学校晚会上的录像,他拿着手机给闻莺看:“姐快看看哪个是我?”
“这个弹电吉他的?”闻莺指了指屏幕最中间的人。
不单单因为她是闻屿星的姐姐,他在舞台上也太过显眼。
短暂的安静过后,首先响起的是电吉他的骤然嗡鸣,那声音像一把淬了火的刀,瞬间将现场的气氛点燃,带着不管不顾的锋利。
闻莺听到了视频当中女孩儿的尖叫声。
她赞许地轻笑:“那弟弟现在魅力挺大嘛。”
闻屿星骄傲地昂着头:“那当然啦,喜欢的女孩儿多着呢!”
视频上少年穿着白色的背心,露出小臂绷紧的肌肉线条,下半身是宽大的灰黑色牛仔裤,腰间还绑了一条装饰性的衬衫,全身的穿搭因随性反而更透露着帅气。
“那有没有很多女孩跟你表白?”
“当然。”
谈话气氛很好的客厅中,闻莺声音严肃警告他:“你现在年龄还小要好好学习,不能早恋啊。”
“我当然知道啦,而且我现在还没有喜欢的女孩,等有了之后你再来警告我嘛。”
“怪我爱警告你吗?我还不知道你,但凡有点什么喜欢的事物就全身心投入进去,哪里还能记起来家里人的叮嘱和学业。”闻莺没好气道,“我看这一点你就不如夏昭野,你看他做事多专注,什么事情都不会干扰到他。”
“那这一点姐姐你就更要警告一下夏昭野了,他现在在学校里可不少女孩儿喜欢呢,我前两天还看见有女生给送情书。”
闻莺闻言看向一旁正打算回房间的夏昭野。
“是吗?”
闻莺向他确认。
分明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拒绝那些女生的时候他也没有不好意思。
眼下被闻莺当面问这件事,夏昭野却莫名的不好意思提及。
闻屿星见他犹豫,还以为自己抓到了他的把柄,当即得意地笑:“你看吧姐,他还不敢承认,肯定是有早恋的心了。”
夏昭野闻言里吗否认:“没有,我没有喜欢的女生,那些女生我都一一拒绝了。”
“虽然我让你多交朋友,但是高三没毕业之前你也不能早恋,听见了没?”
“我听姐姐的。”
夏昭野乖乖应下。
不知道为什么,姐姐的这个要求让他额外愉快。
就好像刚才回家时,窗外寒风呼啸,而姐姐坐在自己的身旁,她握着他们前进的方向盘,他想,这句话的程度大约等同于,姐姐吩咐他戴好安全带。
夏昭野回房间了。
闻屿星没好气道:“姐,我觉得他有点装。”
他这个年纪身边人多是装酷的,内心什么事儿也不懂,但在别人面前偏要装作自己什么事情都知道一样,说话只回简单的一两个字,让别人觉得自己特成熟。
夏昭野不一样。
他居然装乖。
“他不是一直这样吗?”闻莺淡淡反问。
“也是哦。”
闻屿星又说到了他的舞台表演:“对了姐你也觉得我在舞台上光芒万丈吧?”
见闻莺赞许地点点头,他当即尾巴翘了起来,趁热打铁道:“那你觉得我去大明星怎么样?”
“什么?”
闻屿星嗫喏:“就是这周有一个经纪人来找我们了,看中了我的长相和才华,说要是我签了他们公司一定能爆火,姐你都不知道他签过的明星有多火,我觉得我真的要火啦!”
说着,他眼冒星光。
“跟妈妈说了吗?”闻莺问。
“还没有,着不是先征求一下姐姐的同意嘛,你要是不答应,妈肯定也不会答应的。”
“你是怕没我帮你说话妈妈不会轻易同意吧?”闻莺道。
“姐——我这次是真喜欢,我发誓我会坚持下去的!”闻屿星右手比了三根手指朝闻莺认真道。
闻莺一巴掌将他的手拍下来,没好气问:“真决定了?”
“嗯嗯!”
“那好吧,先把你经纪人的联系方式给我,我要先确认一下你没有被骗子诓骗,还有她对你后续的工作计划是什么,先说好,学是必须得上的,你既然要去,那以后肯定会更忙,我可不想我们家出一个文盲。”
“知道了姐姐你最好了!”闻屿星脑袋靠在闻莺胳膊旁边撒娇。
知道她这么说了便是答应了下来,还会帮他选好适合他的方向。
闻洛情对这件事没有太多意见,反正她从未苛求过闻屿星的成绩,只想要他健康快乐地长大就好。
若是放在从前,温既明或许还会阻拦一二,可他现如今有一个即将接班的闻莺,又新多了一个成绩优异的夏昭野,显然没必要因为这点事比逼着闻屿星学习上进。
闻屿星因此在进入音乐圈这件事情上进行得顺畅无阻。
夏昭野则在竞赛集训要离开之前,按照心理医生的嘱咐开始结交朋友。
他这个年龄阶段能接触最多的就是同班同学,之前刚来到这所学校的时候,其他人也对他表现过友好,不过因为夏昭野一直不冷不淡,所以哪怕别人热情,最后也并没有多深的交情。
夏昭野所在的高中是初中和高中一体的联办学校,其他同学很多甚至在小学的时候就是好友了。
他没主动融入过,其他人也只以为他不爱社交,来往变少了许多。
这天夏昭野居然主动邀请同学一起出去吃饭,同学们虽然好奇,但也都友好地答应了。
想到或许是学霸临毕业之前想要和他们这些平常陌生的同学搞好点关系也实在正常。
去之前还有人担心过夏昭野这个性格不擅长交流,到了气氛会尴尬。和这种不爱说话的学霸一起玩,对他们来说属实是有点沉闷。
可没有想到,夏昭野平常不爱说话,但这一主动竟然分明能融入集体,时不时的一句冷幽默也颇得大家好评。
一起吃晚饭,众人又主动带夏昭野去电玩城,他们这个年龄的高中生,相比较其他项目,还是更喜欢打游戏。
夏昭野凭一己之力带飞队友。
王松杨发出惊叹声:“我靠啊!早知道学霸这么厉害,我们早就应该叫上你的。”另一个男生在一旁嘻嘻哈哈道:“这不是学霸之前太高冷了,没人敢主动搭话嘛。”
搭话过吗?搭话过的,但夏昭野回应冷淡,显然是不乐意跟他们一起玩的。
至此,他把心理医生和姐姐的要求完成得很好,结交了新的朋友。
姐姐不让他早恋,所以这些人里面并没有异性。
夕阳西下,高中生们勾肩搭背走在巷尾,校服外套在风中鼓胀如帆,欢呼声被距离过滤成模糊的杂音。
他想,结交新的朋友好像没有那么难,但也没有心理医生说得那样对他有帮助。
高三生能出去玩的机会并不多,但学业压力太大,他们也会有意识地选择一个周末出去打游戏放松,从前这个团体内是没有夏昭野的,但那天之后,大家便有意识地将夏昭野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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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周后的一日,夏昭野收到了王松杨的神秘邀约,说是夏昭野过十八岁生日,他请了几个要好的朋友一起在酒店帮他庆生。
夏昭野临出门前特意和闻莺提过,这天他要去和班上的同学过生日。
闻莺听到后:“不错嘛阿野,很听医生姐姐的话,这么快就交到好朋友了,姐给你发零花钱,请你朋友吃饭和一起玩的钱姐姐帮你付。”
夏昭野耳朵一红:“知道了。”
“对了,这个生日你先和朋友们过,等过阵子爸应该会帮你在家里也过一个,到时候别忘了请你朋友们来家里。”
闻莺轻笑,就知道他是在向自己要表扬。
有时候真是比闻屿星还要幼稚一点。
一开始的生日庆祝就是好友们一起在酒店吃蛋糕吹蜡烛,一番玩闹后王松杨一行人和夏昭野一起换到了酒店包间,神神秘秘地关上了灯和窗帘。
夏昭野莫名:“这是做什么?”
王松杨:“嘘!既然成年了当然要看点大人看的东西,这可是我好不容易才搞到的资源。”
“就……就看一下嘛,别声张。”说着便把U盘往电脑里插,一圈人围在幽暗的电脑屏幕前,跃跃欲试而紧张。
随着电影开头的字幕和画风的不对劲,夏昭野突然明白过来这是什么,因为几个人都是第一次看这种东西,画面跳出来的时候情不自禁地屏住了呼吸。
画面中男女主说着他们听不懂的外语,场景看起来像是家庭环境的背景。
夏昭野一双腿僵硬在原地,说实话,不是很想看。
好像这也是融入交友的一种方法,一时间的犹豫,剧情已经开始展开,好在并不是什么一开场便大尺度的电影,有字幕,有剧情,画风还有一点偏文艺。
直到他们以为的主角和配角身形交叠。
有人发出疑问:“我怎么听着这个男主管女主叫的是欧内桑啊?”
“这片子竟然是这个口味的吗?”有人怀疑地看向王松杨。
他则脸色铁青:“我、我也是淘来的,谁知道是这种剧情啊,我还以为是青春教学的类型呢!再说了我也没有姐啊!”
对于初识情色的他们而言,身体的探索已经是接受的极限,这种带有小众偏向的类型显然并不是初学者所能接受的程度。
电脑上压抑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了出来。
背景音是两人的心跳声,逐渐加速,融为一体。
夏昭野终于没能忍住,脸色铁青地离开了这间昏暗的房间。
“他怎么了?是不是对片子不满意,生这么大气吗?”
王松杨见状追了出去,却见夏昭野并不是生气离开了这里,反而是拉开了卫生间的门,他隔着门都听见夏昭野呕吐的声音,几乎将胃酸都吐出来。
他一时间也十分歉意:“不好意思啊,不知道你看不得这个。”
夏昭野清楚地意识到,自己不对劲。
不是那个片子的问题,是他自己。
那电影中所有的隐喻和情感,都指向他心中的另一个人,甚至连片子女主角的脸他都没有看清楚,因为他全程看到的是另一个人的脸,一个他不敢言不敢肖想的人。
夏昭野觉得自己很恶心。
尽管他努力去相信心理医生的话,尽管他努力地催眠自己,这么多年只有这么一个人走进自己的内心,所以即便她是自己的姐姐,即便自己对她的情感浓度强烈到不正常。
他也努力洗脑自己,那是亲情。
可那不是亲情。
他在肖想别的。
23. 第 23 章
原定一起玩到晚上的好友聚会,夏昭野下午就回到了家,且脸色苍白。
他今天出门前是特意打扮了一番才出去的,苍白的肤色衬得眉目如墨,一种惊心动魄的俊美从骨相里透出来。
闻莺无心欣赏,他看见自己跟丢了魂儿一样。
“你怎么了?脸色这么白,是发烧了吗?”
闻莺怀疑地伸手去碰他额头测试体温,谁知道他就跟触电了一样,立马把她的手甩开了。
“我、我没事,姐。”夏昭野挤出来一个惨淡的笑,避开姐姐犀利的眼神。
“不会是你那几个同学欺负你了吧?虽然心理医生是说过要你主动多结交好友,但倘若真合不来你也没有必要硬要融进不属于自己的圈子,况且我弟弟这么优秀,迟早会有人主动因为志趣相投和你做朋友的。”
闻莺少有的耐心,劝说他。
夏昭野红了眼睛。
闻莺一看这还了得,分明是受了欺负。
她从小就是暴脾气,知道夏昭野这种沉默寡言又长得漂亮的男生在男生堆里不招人待见,他又向来不跟人说话,谁知道别人如何欺负他呢。
想到这一茬,闻莺当即便道:“算了反正既然你回来了,就先回房间休息吧。”
“知道了姐。”
夏昭野感激闻莺的不深究。
他在这个时候实在羞于面对姐姐,更不可能说出来让自己痛苦的根本原因。
目送他回了房间,闻莺才拨打了学校老师的电话,表示夏昭野和朋友出去玩现在还没回家,想要向老师要一下他朋友的电话,很快就拿到了王松杨的电话。
闻莺对着那个电话号码拨过去。
“喂。”
“喂你好,我是夏昭野的姐姐。”
王松杨听到之后脸当场就绿了。
在场的其他人也面面相觑,这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刚才还问谁有姐姐,难怪夏昭野刚才脸色那么难看。
“他今天回来身体好像不太舒服,你们是吃了什么不对的东西吗?”闻莺礼貌地试探。
王松杨哪里敢坦白,但在闻莺的强势问询下,只能含含糊糊地只说了他们今天在房间看片子的事情。
半点儿不敢提姐弟恋的事情。
“夏昭野他好像不太喜欢,就心情不好回家了,我没有想到他会这么反感,早知道就不搞这种惊喜了,不好意思啊姐姐。”王松杨诚恳地道歉。
闻莺松了一口气:“原来是这样,我知道了,这不怪你。阿野也很高兴能认识你们这些朋友,下个月家里帮他办生日宴,他专门跟我说了请你们一起来玩。”
“真的吗?他不生气就行。”
“当然不会,他只是不善言辞,不是小气的人。嗯拜拜。”
说完,闻莺便挂掉了电话。
有点好笑,她差点真以为夏昭野在朋友那受了多可怕的霸凌,搞了半天竟然就是因为这点事。
可能是从小比较孤僻,对这件事情的接受程度比寻常人慢一点。这样很正常,他从小只有母亲在身边,又是个掌控欲很强对他各种苛待的管教方法。
心绪繁杂,夏昭野半夜里才睡着。
梦里是无边无际的红色,如同电影质感一般的模糊、不透明。
不知道从哪里寻到红裙的边际,他匍匐在地,最先感受到的是脸侧冰凉的触觉,那是她红宝石戒指环留下的温度。
梦里的女人并未低头看他。
只叫了一声他的名字,他便自觉臣服在地。
女人没多说话,他却被香甜引诱,自然仰头,顺着脚趾往上攀附。
视线内是一座朦胧的圣山,他吻过每一寸禁忌的经文,字字滚烫,灼烧着他的神经,氤氲而温暖。
夏昭野做了人生的第一场春/梦。
梦中人的名字,他无法启齿。
梦的最后,那只手往下伸,揉了揉他的头发。
掌心温热。
是姐姐的声音。
她在说——
乖孩子。
夏昭野刚醒来,发觉闻莺在他的床边。
混沌的思维模糊了梦和现实的边界,他下意识将姐姐的手往怀里拽,可才动作了一下,就很快反应了过了,动作就这么僵硬着停止。
闻莺并未察觉到他的不对劲,反而抽出手在他胳膊上拍打了一下:“马上就成年了,还跟小孩一样,总不会还得拉着我的手才能睡着吧?赶紧起床啊别赖床。”
夏昭野的房门没有锁,闻莺也从一开始就随时都能推门进来,就像她出现在他的梦里一样,他无法控制。
分明自己的罪大恶极,可却又觉得自己是被支配的那一方。
无力阻止,也无力阻拦自己的反应。
抓住姐姐手的那一刻,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立即活跃了起来。
脸烧得通红。
他不对劲。
闻莺站在他头顶,道:“我已经打电话问过你昨天的事情了。”
一瞬间,脸色煞白。
闻莺伸手去捏他的脸:“怎么脸又白了?这么不禁吓。”
手感不如闻屿星的好,夏昭野有点偏瘦,身上的肌肉又是经过锻炼的,脸上的皮肉并不软。
但那张精致冷静的面容被她的动作轻易破坏掉,别有一番趣味。
夏昭野根本不敢去看闻莺的眼睛,他感觉自己现在脑子里是一盘打翻了的染料,过往和姐姐相处的一幕幕在脑海中划过,穿插着昨日在电影中看到的所有禁忌画面。
她不会想到的。
不,她会想到的。
姐姐那么聪明。
她若知道他昨日看过了什么肮脏的东西,她定然会联想到。
他惭愧地红着耳朵,面色惨白,身体里的每一个感受细胞都在无限倍地放大,再放大。
等待姐姐宣判他的死期。
“行了,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闻莺语气轻松。
这句话是原谅他的亵渎了吗?
可他并不能随之中止。
夏昭野不可置信地看向她,那张完美如天神的脸,她是大慈大悲的观世音,是他此刻的神佛。
他不由得期盼,她向来大方。
或许并不将这样的情感当作一回事。
“不就是对片子不感兴趣吗?这很正常,谁规定青少年时候就得有欲望,有的人开蒙晚也是很正常的事情。”闻莺大方地开解他,可夏昭野并不为之感到庆幸。
不正常。
他不知道自己是失望多一些还是庆幸多一些。
庆幸姐姐并不知道这肮脏的真相。
她那么温柔,那么关切地开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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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
隔着一方薄被,他的肮脏却依旧昂扬。
他没救了。
姐姐从前总是骂他有病,怎么办?他现在真的病了,他为姐姐而病。
闻莺见夏昭野低着头,以为他是不好意思,索性不再多谈这件事情,只道:“我跟他们说了你下个月的生日宴会邀请他们,既然不是什么大事,那就别因为这种事情和朋友们闹得不愉快,知道了吗?”
“知道了。”
像只小狗乖乖点头。
闻莺说完,便转身离开了夏昭野的房间。
顺手帮他带上了门。
而他静静望着姐姐的身影远去,手机在床边连续的震动,夏昭野闭了闭眼,冷静了片刻才将手机拾起来。
是王松杨他们发来的消息,为昨天的事向他道歉。
夏昭野没有什么表情地往下翻看。
昨天的事和他们关系不大,他并没有怪罪这些朋友的意思,是他自己的问题,是那个影片让他意识到了自己一直以来隐隐生根发芽的感情。
【王松杨:不好意思啊,昨天的事情实在是对不住,等你改天来学校请你吃饭。】
【王松杨:当然你要是不原谅我也能理解。】
【王松杨:昨天你姐姐打电话过来我才知道,原来你真的有姐姐,哥们这次罪孽大了,你要我怎么赔罪都行。】
夏昭野猛然坐起身。
“你昨天跟我姐打电话了?”
王松杨莫名拿开手机看了一眼联系人的名字,才道:“对啊,你姐姐问了昨天发生了什么,还……”
还挺关心你的。
这句话还没说完就被夏昭野打断了。
“你怎么跟她昨天的事情了?”
夏昭野的语气……
王松杨有种直觉,倘若他给出那个错误的回答,夏昭野这个朋友算是彻底没了。
这几日的相处下来,他算是对夏昭野这个人有了点了解。
虽然他平常看着总是一副清冷不好惹的模样,实际上还算好相处,只是话少一点,其实是对学校的那些事情都不怎么感兴趣,也不怎么在意。
王松杨还蛮稀奇的,同样都是十八岁,怎么夏昭野就活成了什么都不在乎的通透样子,比他们都成熟。
他之前一度以为夏昭野真没有什么在乎的东西。
这一通电话让他明白过来,原来姐姐就是夏昭野在乎的人。
王松杨赶忙道:“对啊你姐姐问嘛我就跟她说了,不过我没跟她说那电影的内容啊,毕竟对姐姐不尊重嘛我懂的。”
那一口紧着的气迅速松懈下来。
隔着手机王松杨都能感觉到他们谈话气氛的缓和。
“那天的事情别对我家人提起。”
“好,那你没怪我吧?”
“没有,我知道你没有别的意思,下周回学校一起吃饭。”夏昭野主动提出邀约。
“好嘞,那我跟他们几个也说一声。”
挂断电话,夏昭野胡乱收拾了一下床铺,拿了换洗的衣物走进了浴室。
他将淋浴调到最大,掩盖住他的呼吸声。
半小时后,夏昭野满眼厌弃地从淋浴间走出来,他真的完了。
克制不住地想起。
分明知道那是亵渎。
姐姐。
24. 第 24 章
临近全国物理竞赛的关头,夏昭野提出了住校的要求。
温既明其实不太愿意,他更想要夏昭野多和家里人相处,但夏昭野执意如此,温既明就没什么好说的了,他拦不住。
班主任的电话第一时间就打到了闻莺这个监护人的手机上。
一番讲道理后,老师阐明了她打电话给家长的主要目的,她理解夏昭野临近考试紧张的心情,但突然改变以往的住宿习惯,或许会适得其反。
学校宿舍虽然也不差,但到底是四个学生同在一个宿舍的,夏昭野向来孤僻,万一不能融合还闹了矛盾,在这关头对大家都是一种影响。
老师的话说得隐晦,闻莺却明白了它阻拦的目的。
她倒不觉得这是个坏决定。
在闻莺看来,夏昭野终于打开心防在学校结交了朋友,是一件再好不过的事情,如今他又主动提出住校的要求,这在人际交往方面的进步是显著的。
或许留他在学校多和同年龄段的朋友们来往是一件好事。
所以她几乎是没有犹豫就答应了下来,对于老师那边也说明了夏昭野的情况。
夏昭野前几次集训的成绩稳定性是老师信任他能平衡好学习和生活的保障,尽管班主任有些担心,但见家长也答应夏昭野留在学校,便也没再多劝。
新的一周,夏昭野从家里搬到了学校。
闻莺这学期几乎没什么事情,按照闻洛情的安排进入了公司的项目开发部,这个部门和她的本科专业相关性高度符合,因此闻莺一进去便是经理助理的职务。
这个岗位对于一个尚未毕业的学生来说再适合不过,除了繁琐的事情太多几乎没有缺点。
温既明对这个岗位不大满意。
“助理?咱们不是说了将来要让闻莺接班,我看直接给她个副总做就不错,当助理未免起点太低。”
“她一个没毕业的大学生还能担任什么重要岗位吗?再说前阵子不是已经让她在市场部和其他事业部打杂,我看她适应得挺好。”闻洛情道,她决定的事情,别人几乎很少能说服她。
“她也不是什么都不会的小白,从小就有你的教导,再加上女儿自己在学校做的项目,我主要是怕她屈才。”温既明争取道。
“更何况叶更尤那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出了名的难缠不好对付。”
闻洛情不听,坚持自己的意见:“我倒觉得挺好,她从前在学校谈项目,整个世界都会向她敞开大门,本来就是占了优势,总得有过对付这种难啃的硬骨头,将来才好做事。”
“行吧。”温既明朝闻莺投过去一个爱莫能助的表情。
闻莺笑:“我听妈妈的安排,不过你们说的这位叶总,真的那么难缠吗?”
她有点好奇。
正如母亲所说,她之前刚刚成立的工作室接到的第一单,全靠他们校友的关系和她们从前参赛获奖的记录,后来又靠着那一次成果才拥有更多机会。
归根结底,他们只是一个小的工作室。
家里公司的运作母亲小时候和她讲过很多,但她并不清楚每个部门地下具体运作的情况。
“再难缠的人,对上有真本事的人也没话说。”闻洛情道。
“知道了。”闻莺摸了摸鼻子。
没有被他们的预告劝退,反而对这位传闻中的叶总产生了点兴趣。
铁血手腕,冷硬无情,偏偏专业能力过强,公司其他人都拿她没有办法。最要紧的是,她讨厌关系户。
周一,闻莺去项目研发部报道。
叶更尤坐在独立办公室内,身着黑色职业装,靠在椅背上简单打量了她一遍,皱眉:“形象不错,还没去过市场那边吗?”
“去过了,了解了一些东西,还去了技术部,不过我还是对项目开发部感兴趣。”
“嗯,我听说你在学校自己做过项目,似乎也打出过一点名声?”
“跟公司的项目相比,体量和品质还差得很远。”闻莺道。
叶更尤嗤笑了一声,还没出声便听闻莺道:“不过它毕竟发展时间很短,加上我们主要成员都是在校的学生,假以时日未免不会超越其他同类型的公司。”
“好大的口气。”叶更尤多看了她一眼。
“我之前的小组虽然接过的案子不多,也没有参与过所谓评奖,但建筑行业成品的好坏没有秘密,一眼便能看出来,我的手下,没有次品。”
原以为苛责的目光却骤然消失不见,叶更尤收回目光,平静道:“我手下一共两个助理,从来没用过你这种没有经验直接空降的人。尽管你履历足够优秀,但你没有实际做助理的经验,如果你还要留下,我会用最严苛的要求对你,可以接受吗?”
闻莺意外地扬起眉。
“怎么?”叶更尤不耐地看了她一眼。
“我还以为你会直接赶我走呢。”闻莺笑。
“我是很讨厌关系户,但有好用的人为什么要推走呢?”叶更尤从桌上抽出来一叠文件,“既然你之前在技术部待过不短的时间,那应该对公司的项目有所熟悉,这些是他们提交上来的关于东超项目的设计案子和相关市场数据,三天内帮我选出最优的案子,如果有不会的,可以问张小。”
“好。”
闻莺拿着那些文案回到了自己的新工位。
那个据说原先是叶更尤用得最顺手的大助理张小若走到她身旁,温和笑:“叶总不好招架吧?”
看向她的目光充满了试探。
张小若在公司向来消息四通八达,这次闻莺空降得突然,她有点儿意外,所以特地来探底。
“是吗?我倒觉得她行事作风挺厉害。”闻莺笑笑,不怎么在乎道。
她已经专心看起了桌上的各式案子。
张小若目光落在她的脸上,试图看出什么蛛丝马迹。
她今天早上紧急查过了闻莺的资料,名校毕业的大学生,他们公司里面多的是,闻莺的在校经历也算得上是优秀,可这不足以让叶总愿意讲她留在身边。
分明只是个大学生,张小若却从她的表情里看不出什么漏洞。
也有点理解叶总为何会破格将她留下。
“对了,刚才叶总说有问题可以请教前辈,我可能会打扰前辈。”闻莺又想起来什么,自然同她道。
“当然,知无不言。”
张小若友好道。
她没有什么为难闻莺的意思,刚刚半分钟的判断,让她觉得眼前这个新来的助理既然能空降到当前这个位置,指不定以后是她的顶头上司呢。
闻莺埋头分析了一整天的文件信息,这些方案对于一个从一开始负责这个项目的人来说或许分析起来并不会困难,可对她一个刚进项目组并且并未了解过数据的人来说,要从中比出他们的优劣,便太费时间。
不过也有好处,从现成的方案下手学习,会让她更能快速了解这个项目的情况。
这也是闻莺一向最喜欢的学习方法,能够帮助她快速掌握知识。
下午六点,闻莺准时下班。
回A大陪小男朋友吃饭,最近要忙的事情太多没顾得上回苏昀的消息,小男朋友有点生气。
对她的惩罚是见了面只许看着不许她亲。
闻莺打量了一眼刚从宿舍洗完澡出来的苏昀,他穿着一身黑色的宽松运动装,不同于平常的运动服,这套衣服穿在他身上格外干净利落,既显腰身又修饰得肩宽腿长,青春气息简直要溢出来。
“不冷吗?”闻莺问他。
苏昀摇头。
“给我试下温度。”
苏昀顺从地将她的手握在手中,立马露出意外的表情:“怎么这么凉!?”
他下意识要去拉扯身上的衣服,反应了两秒,又懊悔地“啧”一声,早知道今天出门就不为了好看只穿一件了。
是谁跟他说男生穿着运动装拉链拉到脖子只露一点白色的内衬很好看来着?只露内衬好像不太得体,但姐姐太冷了,他还是拉下了拉链。
“我不冷。”闻莺拦住他非要给自己脱外套但实际上穿得比自己还要单薄的男生,“天生体寒,手一直是凉的。”
“好吧,那我帮你暖。”苏昀道,将她的手揣进了自己怀中。
“真不给我亲?”闻莺眯着眼睛看他。
目光落在苏昀清瘦的脖根,逐渐上移。
苏昀不知道怎么,分明她还没接触,但自己的身体便已经不受控制地顺着她的目光敏锐地发红,落在皮肤上的目光如有实质,他很快红了脸。
也不知道是在惩罚闻莺还是在惩罚自己。
两人走过A大的凉亭,傍晚时候这里的人并不是很多,在夏天时候是情侣经常会来的地方,苏昀曾经在这条路上偶然见到过闻莺两次,因为隔壁是建筑系的院系楼。
他被闻莺的目光看得几乎不敢扭头看她。
手上却把闻莺微凉的手攥得紧紧的,留给她一截红透的脖子和耳根。
闻莺问他时,手指微微在他滚烫的手心中勾了勾。
苏昀不经意往旁边瞥过一眼,正对上闻莺的目光。
心上人骤然放大,凑近,温软的触感落在嘴唇,感受到了轻微的舔舐,浅尝辄止。
专属于她的香气侵袭,苏昀下意识去追寻,却对上闻莺巧妙的近乎于调笑的目光。
心中怦然炸起一朵烟花。
苏昀觉得自己完了。
哪怕是被闻莺玩/弄,他也觉得心甘情愿。
“这么想我,不是说现在就住我家隔壁,怎么没来找我?”闻莺问。
“学姐不是说我们在一起的事情不能告诉夏昭野吗?如果找你的话,他不是就知道了。”苏昀声音低低的。
“他这周住校了。”闻莺说着,想起来自己还没问过夏昭野在学校适应得如何,“你跟他之间没有联系吗?”
闻莺纳罕,前脚刚感叹过夏昭野如今交友能力提升,后脚便发现他和这个好不容易得来的好友闹掰了。
苏昀苦笑摇头。
自从知道他想追闻莺学姐的事情之后,夏昭野就对他的消息爱理不理,上次发给他的消息夏昭野都没有回过,苏昀还打算什么时候专程给他赔罪。
闻莺拿起手机,给夏昭野拨过去。
那边响了几声才接通。
“夏昭野?”
“嗯。”
闻莺没注意到他语气的冷淡,只按照自己的心意问:“你在学校住得怎么样,有没有什么缺的东西或者不顺的地方?”
“没有。”
闻莺皱眉:“是吗?”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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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住校了,如果有空的话记得去看看你弟弟。”
“为什么提他?”
“你们俩现在不是已经好了吗?不跟以前一样干仗了,有什么好不高兴的?”
夏昭野嘴唇抿紧:“所以是因为担心闻屿星吗?”
闻莺不知道是不是高考期的孩子都这样,拧巴,奇怪,她语气也不太好:“你是他哥哥关心他不应该吗?”
“哥哥。”夏昭野低声念了一遍,“对啊,我知道了,姐姐。我会去看看他的,没有别的事情的话,我就先挂了。”
闻莺还没说话,电话里便传来了嘟嘟两声。
夏昭野挂断了电话。
按灭手机,闻莺还是有点不可思议:“不是,他现在竟然敢挂我电话了?真是不住家里了人也跟着皮痒!”
苏昀好笑:“他不是一直是那个死脾气吗?我跟他认识这么久,就没跟我多说过几个字。”
在他印象里,夏昭野就是一个家境不错、成绩也好、长得也好的三好学生,唯一的缺点就是自高自傲,谁也瞧不上,所以谁也不说话。
他猜测夏昭野的其他同学对他的认知大概也是如此。
闻莺又回忆了一遍刚才通话的对话,确信夏昭野方才的语气和从前相去甚远。
“不行,改天我要去学校看一看他到底怎么样,可别在这个关键关头掉链子。”闻莺又自顾道,“这个小兔崽子现在竟然敢挂我电话,最好别是真有什么事。”
一转头,对上苏昀幽怨的目光。
“怎么啦?又生气了。”闻莺道。
“我怎么感觉你更在意夏昭野这个弟弟。”苏昀道。
“怎么会呢?现在不是他的关键时刻,阿昀你不会因为这么点小事就吃醋了吧?”闻莺随口道,又低头给闻屿星发了几条消息过去。
苏昀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直觉的错误。
他之前总觉得夏昭野是个姐控,可等他和闻莺在一起后,又总忍不住觉得她实在是太好了,谁会不喜欢她?
是他想多了。
“对了学姐,我以前只知道你有一个叫闻屿星的弟弟,他是改名了?”苏昀不敢确定地问。
“嗯,他也是我爸的儿子。”闻莺平静道。
“这样啊。”苏昀的心情瞬间阴转晴,“我之前还以为是什么远方亲戚或者寄养之类的。”
寄养吗?
其实原本是差不多的。
夏昭野至今都没有改名字,也没有转身份手续在他们家内,闻莺一开始讨厌他,故意捉弄他。
尽管如此,他还是跟他们一起成长了三年,在夏昭野的每一次刻意拉近关系的联系之后,闻莺一开始敷衍,可她却是或主动或被动的见证了他的成长。
从前被诓着去学跳舞,后来的每一次成绩单。
他足够能让闻莺接受他。
可以说,闻莺几乎承认了他这个弟弟。
她没有跟夏昭野面对面说过这件事情,但他们已经是姐弟。
“亲弟。”
闻莺简单的两个字,彻底稳定了苏昀的一颗心。
他终究没忍耐得住,向闻莺索吻。
闻莺也乐在其中,情动之处,他低低地喊她:“姐姐。”听见尽在咫尺的人发出满意的“哼”声,他便觉得自己此刻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人。
他在心中暗骂自己龌龊,怎么能因为夏昭野举止奇怪就瞎想,着实冒犯。
挂断了电话,夏昭野目光沉沉盯着电话上“闻莺”两个字,像是陷入了戒断反应。
他在学校一切都好,事实上他的自理能力没有那么差,唯一差的是他面对姐姐时候的自制力。
他分明已经做好了决定,就此和姐姐断开联系。
没有他主动发过去消息,姐姐几乎很少会想到他,那很好。
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很好。
可她偏偏又打来了电话。
夏昭野不敢听姐姐的声音,她会改词换调千百次出现在他的梦中,以一种不可言说、羞耻的方式,萦绕在他的耳边。
他控制自己的语气,尽量冷漠,尽量简短,唯有这样才能竭力控制住不断往外溢出的错误的情感。
可是他失败了。
他所有的努力都在听见姐姐关心闻屿星时候白费,或许是因为他发现自己在疯狂嫉妒着闻屿星,又或许是在这个时候他和闻屿星的名字在姐姐口中出现,宣示着一种并列。
他们,同样是姐姐的弟弟。
尽管他是差一等的弟弟。
可在她那儿,他依然是弟弟。
是和姐姐有过交织的,注定和她渐行渐远的两条交叉的直线。
有什么方法能把他永远地锁在姐姐身边?
不,不对。
这是错的,夏昭野又一遍在自己的脑海中重复。
他想当姐姐的狗。
用湿热的倒刺舔舐过她的所有,向她献媚,向她讨好,向她献上所有的忠诚。
错的。
他们是姐弟。
他只会是姐姐忠实的仆人。
仆人和狗的差别也不是很多吧?
为什么不可以。
他想。
他想,他又该去看心理医生了,可这一次,他不想让姐姐知道。
25. 第 25 章
那天晚上夏昭野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里他还是闻莺的弟弟。
夏昭野又一次站在望水别墅的客厅,隔着玻璃望着远远朝自己走来的闻莺,她和记忆里对自己一样的冷漠。
“姐姐。”
闻莺没理他。
她看他的目光冷漠而厌烦,夏昭野感到前所未有的心慌。
“姐姐。”他继续呼喊。
闻莺终于听见了他的声音,转过头看他,毫不掩饰的嫌弃:“我早说过了,你不是我的弟弟,夏昭野,滚出这个家,你让我感到恶心。”
姐姐声音平静。
却宣布了夏昭野的死期,他的那一刻如坠冰窖。
梦中他和姐姐的关系好像又回到了最初,不对,不是最初,倘若回到最初,至少他们可以像陌生人一样相遇、认识,可姐姐看他的眼神中有明显的厌恶。
世界变成了黑色。
是因为他的心思被姐姐发现了。
夏昭野从梦中惊醒,身后传来声音:“怎么了?听见你梦里一直喊什么姐姐。”
身后是一个带着方框眼镜长得很像书呆子的男生,他搬进学校宿舍的新室友,也和他同在竞赛班中。
夏昭野摇摇头:“没事,做了个噩梦。”
“那就好,我们待会儿就要出发集训了,可别被一个噩梦影响了状态。”室友随口道,实在是夏昭野脸色难看,和平常他们做噩梦的状态不太一样。
说是申请住校,实际上夏昭野之后在学校宿舍的时间也没多久,集训至少得一个月。
而这次集训,他谁也没说。
他快速从床上翻坐起来,收拾自己去集训的东西,相比较其他人,他的东西实在算不上很多。
用室友的话来形容,夏昭野像是一株静默的植物,削瘦、安静,同龄人在喧闹、争吵、拼搏时,他只是站在边缘,目光淡得像未落的露水。
没有渴望,也没有厌倦,仿佛生命只是一场缓慢的光合作用——呼吸、生长。
偏偏这样一个人,成绩还在他之上。
实在很难让人不难受。
室友默默在心中吐槽,一抬眼便见门口站着一位艳丽如同阳光的姐姐,和他眼中的夏昭野完完全全形成了反义词,当场呆楞在了原地。
夏昭野见室友动作骤然停下:“看见什么了?”
他顺口问。
“看见反义词了。”室友呆呆道。
闻莺的存在感太强,像夜空中突然炸开的烟花,让人无法忽视。
闻莺这才不紧不慢在他们大开的宿舍门上敲了两下:“很冒昧直接走进来了,不过你们门这么敞开着,我想应该没有什么不能给人看的。”
室友挠了挠脑袋:“不好意思,请问您是来找谁的?”
话音刚落,便觉身旁一阵风过去,夏昭野人模狗样地站在了他的前面。
“你怎么来了?”
闻莺眉毛一皱,看向夏昭野的样子全是不满意:“我怎么来了?我要不是今天来了,都不知道你要去集训了,怎么还打算瞒着家里人不成?”
“又不是什么大事。”夏昭野低声。
闻莺一抬手捏住他的下巴,将他低着的头强行抬起。
过于近的距离,过于出格的动作。
从前从来没有过。
但在夏昭野浑浊的梦中出现过。
他应该跪倒在她的脚下。
眩晕中,夏昭野几乎没听见身侧后方室友低声的讨论,是在问他眼前人是谁。
闻莺仔细端详了一下夏昭野的气色,眼下乌青挺重,印证了他这几日在学校睡得并不好的猜想,面色发白,大概有一半是被自己吓的。
检验完他的状态后,闻莺才松了手。
“那什么是大事?爸可是说了,等你高中毕业就去公司里在我手底下打杂,我可不想要成绩不够格的手下。”闻莺道。
说起这个,她今天还是顶着叶总冷飕飕的目光请假出来的。
闻莺知道,她那天给自己分派的任务大概三天内是完不成的,闻莺第一天准点下班,第二天早上就请假,这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态度估计已经让叶总不快了。
偏偏自己冒着风险来看的小子还一脸不情愿的模样。
比闻屿星小时候还难收拾。
闻屿星那小子虽然脾气炸,但好歹心思简单,闻莺一眼就能看穿他。
至于夏昭野,这个从小就不太幸运的小孩,太深沉了,是不符合他年龄的早熟。
当然,闻莺也懒得捉摸他的太多想法。
“知道了,不会让姐姐失望的。”
分明同样是对自己的成绩有所要求,从前妈妈的话就像压在他身上的一座大山,沉重而阴郁,闻莺的要求,却让他有一种莫名的情绪。
他只知道,那不是不满。
“东西收拾得怎么样了?”闻莺看他。
“基本差不多了,没有什么可带的。”
“那我送你过去?”反正她今天已经请假了,顺路送一下夏昭野和自己直接回去也差不多。
不行。
不可以。
“好。”夏昭野听见自己的声音。
闻莺没什么意外地扬眉,朝寝室里其他几个不知道在乱忙什么的室友道:“那我就先走了,不打扰你们了。”
“不打扰不打扰。”
“怎么会?姐姐常来。”
今天他们前去集训,有家长来接学生或者帮学生整理东西都是很正常的事情,可没见过这么年轻明艳的家长,一时间都呆了半晌,这会儿人都走了才回神。
夏昭野低下阴郁的眼睛。
有人悄声跟他打听他姐姐,夏昭野冷声道:“她有打算交的男朋友了。”
说罢,拖着自己的行李跟在闻莺身后。
“谁又惹他了?”
“不知道啊,刚不是还喊姐姐呢,这会儿姐姐来了又不高兴了。”
闻莺不是没发现夏昭野情绪的不对劲,之前隔着电话,所有的情绪感知都隔着一层什么,如今面对面交流,她更能清楚地看到夏昭野的焦躁。
像是陷入了什么无法摆脱情绪中的焦躁。
她还以为跟新认识的室友有关,所以特地将人带离了寝室才发问:“最近睡得不好吗?”
“啊?”
夏昭野顶着一双空洞的眼睛看向她,人在状况外。
“没在学校被人欺负吧?”闻莺不耐又问。
“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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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昭野下意识回答。
“那是离考试近,压力太大了?”
“嗯。”夏昭野含糊道。
“那你那天跟我打电话是什么语气?”闻莺继续追问。
夏昭野随口道:“可能正好有道难题解不出来吧,我有点儿着急。”
见闻莺面色半点儿没有因为他的回答好转,夏昭野很快又回答了正确答案。
“我错了,姐。”
“这还差不多。”闻莺点了点下巴,“跟寝室的人相处如何?”
“最近有点忙,没太认识,不过他们都是要去参加竞赛的同学,压力也挺大的,平常几乎不怎么闲聊。”
除了刚刚。
夏昭野注意到,姐姐今天也穿了红色裙子,和三年前在别墅看见的那条不同,布料是挺括的棉质,剪裁利落而简约,领口恰到好处地露出锁骨,是件不过分张扬衣服。
可穿在她身上,像一簇跳动的火焰,在灰蒙蒙的学校大楼间格外醒目。裙摆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摆动,像是一面胜利的旗帜,宣告着她的到来。
“嗯,没事就好,也不用给自己太大压力,反正家里养你一个不多。”
闻莺上了驾驶座,想到之前夏昭野为了赚钱去外面打黑拳这种混账事也做了,对他现在觉得压力大不疑有他。
夏昭野在副驾上点头。
他尽量控制住自己向姐姐倾诉的欲望。
尽量控制自己的情绪。
可偏偏,她在他最低落的时候出现。
在他以为要失去姐姐的时候出现,就好像是上天也在暗示他,昨晚那个梦不过是一个他给自己设想的,再恶劣不过的结局。
或许现实并非如此残酷。
姐姐的到来就是一种契机。
可另一种可能压得他喘不过来气,他不敢开口,不敢靠近。
现在他连做闻莺弟弟的权力也没有了。
车上变得安静下来,闻莺见身侧的夏昭野面色几番变幻,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一直抿着嘴脸色越来越沉。
等红绿灯的时候,她拿起手机找到夏昭野的名字,点击转账,一连点了五下。
“又瘦了,这阵子多吃点,好不容易养起来的身体。”
转账过后,顺手往上一拨,微微皱眉。
不是她的错觉,除了上次主动给夏昭野打电话,他已经很久没有主动给自己发过消息。
夏昭野闻声点开微信,惊讶:“这么多?”
“嗯,等你考完全都要还的,到时候我可要奴役你了,怕不怕?”
闻莺无情道。
夏昭野看着她露出的资本家神态,笑了笑:“你要什么都行。”
他笑起来的时候其实很好看,长了一张过于漂亮的脸,即便是沉静的时候也格外吸引人,浅笑时眼尾微微下垂,唇角扬起的弧度有些克制,像一株盛放的昙花,光彩动人。
闻莺没忍住伸手捏了捏他的脸。
“终于笑了,这一路上阴沉着张脸,知道的你是去集训,不知道的还以为咱家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呢。”
闻莺从前总这样捏闻屿星的脸。
她好像真的在把他当弟弟看待。
夏昭野抿着唇,没吭声。
26. 第 26 章
闻莺将人送去后便赶回了公司。
这天请假原本只请了半天,顶着叶总凉飕飕的目光,闻莺继续整理那份自己没有整完的设计方案,闻莺之前的工作室也有过相关的工作,不过跟公司给的这份相比较,工作量要小很多。
方案质量良莠不齐,很多原本就不应该进入初次筛选的范围。
闻莺猜测,这也是叶总给她的挑战之一。
按照她之前对方案的筛选,找张小若要了相应客户的需求资料,如成本要求、倾向风格以及可持续性等甚至以往的淘汰案例,又很快重新筛选分类总结出了三份,其中数量最多的是就是第三类,完全不符合需求,无可取之处。
也可以说,是叶总在其中给她加的干扰项。
第二天闻莺毫无疑问地加班了,所有方案的分类标注结果都在第三天下午交到了叶总手中。
“这是?”叶更尤挑眉看向闻莺专门递送到她面前的第四类文件。
“这些是在那些设计方案中略显平庸可以说几乎没有什么吸引人的亮点的,不过相比较那几份少之又少的优等方案,或许他们能够结合出一份更标新立异的作品。”闻莺道。
“什么意思?”
“我以为,叶总把这些设计方案都打了下来,是觉得他们虽然好,但还没有达到能让甲方一眼相中的标准。”闻莺昨晚翻数据到半夜一点,才额外又新加了这个建议。
“你会做设计方案?”
“之前做我们那个小工作室时,因为人手不足,有时候会帮他们做一点,而且我是建筑专业本科毕业的。”闻莺平静道。
“可以。”
“你是说,三十多份方案叶总没有一份看上的,嘶!”张小若吸了一口冷气。
闻莺面无表情:“所有我筛选的总数,一共是一百多份哦。”
“哦哦,我知道这不是总有一部分是没用的嘛。”
显然,对于叶总的有意刁难,小若这个资深助理再清楚不过。
闻莺又平静补充了一句:“我打算按照这个方案重新修改一份。”
“哦啊啊?”
“反正我现在是开发部门的助理。”
说罢,在小若惊愕的目光中离开,会写方案没有什么了不起,问题是叶总居然也首肯了让她来参与。
夏昭野的集训是一个月,闻莺这一个月的时间则是做方案,帮叶总打下手,以及陪她一起加班。
等一个月的时间结束,夏昭野成功拿了金牌和保送名额回家时,闻莺也早已经坐稳叶总助理这一位置,就连从前的小若也不如。
对此,张小若接受得毫无波澜,毕竟人家是“有背景”进来的,将来和他们这种按部就班的社畜不会一样,她看得出来,闻莺并非池中物,迟早还得换去另一个岗位。
或许会比现在的职务还要高一点。
她不知道叶总是否了解这一点,反正看着是蛮喜欢闻莺的。
CPhO结束后,得知夏昭野拿到了金牌,温既明亲自去接夏昭野回家,又吩咐家里厨房多做了一桌菜帮夏昭野庆祝。
接到他电话提醒早点时,闻莺才忙完叶总安排下来的竞品分析报告。
也是赶巧,这一日正好周六,闻屿星与闻莺是一前一后到家的。
“姐,你这一个月都没怎么回家。”闻屿星见着她就往跟前凑,小声抱怨。
闻莺捏着他的耳朵:“别光说我,你不是也没回?还在耳朵上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回家怎么不敢戴?”
闻屿星的朋友圈是对闻莺开放的,因此他刚打上这几个耳洞,闻莺就看到了。
此刻认真一看,才发现是左右耳各打了三个,其中有两对都在耳骨上面。
闻莺叹了一口气,孩子大了,真是都到叛逆期了。
这个是整天无心学习总想着瞎折腾,另一个更来劲儿,集训一个多月的时间,竟然一条消息都没给她发。如果不是闻莺感知出现了错误的话,那就是夏昭野真的在有意拉开跟她的距离。
“这不是怕妈生气嘛。”
闻屿星无奈道。
虽然相对于闻莺这个接班人来说,妈妈对他的管束近乎于无,但那只是在学习成绩上的宽大处理,生活作风上闻洛情还是抓得很紧的。
在她的震慑下,闻屿星回家的时候只能当个乖乖仔。
温既明就不一样,他对儿女一样疏于管理。
小时候,因为这种完全不同的松紧对待,闻屿星一度觉得只在外面上班偶尔回来陪他出去玩一会儿的父亲是最理想的家长,后来逐渐长大,却也没能因此和父亲更亲近。
更不提如今温既明还有了自己的另一个宝贝儿子。
成绩比他好,惹事比他少,最要紧的是,他总觉得温既明对待夏昭野的态度就和他不一样。
可能是觉得亏欠对方吧。
“那个……夏昭野这次竞赛考得那么好,可算是给爸脸上争光了,姐你也很高兴吧。”闻屿星故作轻松道,实际上对于这会儿要回家给夏昭野庆祝还是一脸的不情愿。
“高兴啊。”
闻莺理所当然道。
闻屿星埋头:“那我一定让你很丢脸。”
闻屿星他们年级如今一共七百二十个人,他的成绩排名六百三。
怎么说呢,不走学习这条歪路也挺好。
“你这笨蛋脑袋瓜一天天又想什么呢?你是我的弟弟,怎么会让我丢脸呢?”闻莺翻了他一个白眼,没好气地说。
闻屿星听完毫无芥蒂地心情多云转晴。
“说起来爸不是为他的十八岁生日筹办了很久了吗?之前没有的也都给他补上了,姐,我怎么感觉他的待遇在爸那儿都快赶上你了?”闻屿星疑惑。
“毕竟是他在外面十几年没见的儿子。”
闻莺想到之前母亲和自己的谈话,脸色也一瞬间不太好看。
推开门,客厅里其他几人都已经落座。
温既明和闻洛情分坐两端,至于今日的主角夏昭野位置在温既明的左手边上,靠近他一些。
开门的一瞬间,夏昭野便下意识抬头往门口看。
闻莺和闻屿星两个人一高一矮往里走,闻屿星正好站在闻莺身侧稍稍往后的位置。
姐弟俩眉眼相似,一样的薄唇线,一样的高傲,他们并肩走来时,步伐频率微妙地一致,竟透出一种近乎傲慢的和谐。
和谐得有些让人刺目。
“都回来了?快坐吧。”温既明笑呵呵地将两人叫到自己身边坐,闻莺坐在了母亲的右手边,闻屿星则挨着她坐下。
夏昭野的目光随着闻莺坐下而抽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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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莺则是全程没往他的方向看一眼,闻屿星是个爱跟姐姐讲小话的,一进客厅几乎安静不到三秒,就拽着他老姐的胳膊嘟囔自己最近跟着乐队练习有多累。
“今天呢是昭野的好日子,董事会那群老古董之前还跟我开玩笑说咱家的儿子都是只会花钱的,这下可算让我扬眉吐气了!”温既明笑得十分开朗。
夏昭野坐在他身旁反而显得格外矜持。
“正巧,我已经给老师打过电话了,之后学校的课程你自己在家自学就可以了,趁着你姐如今在公司历练,也可以跟在她身后一起。”
温既明说完,目光落在闻洛情的身上,有几分迟疑。
是怕她一口拒绝。
“好啊。”闻洛情道,“闻莺你觉得呢?”
“嗯。”
出乎意料的顺利,温既明意外中透着惊喜,又不忘提醒家里还剩下的那一个提起学习就头疼的,他说了半天,闻屿星只是点头,还没忘开小差和老姐聊天。
“姐,我现在都有不少粉丝了,你看。”闻屿星对这种看似和睦实则各藏心思的家庭饭局没有什么兴趣。
“厉害了呀,我弟真棒。”
“那是。”闻屿星抬了抬下巴,“等姐你以后把公司名声打响了,就来请我做你设计的代言人,保证咱们姐弟俩相得益彰!”
说完,目光不禁隐隐往夏昭野身上落。
他总有挤兑夏昭野的习惯,这句话原本只是跟老姐顺口说到,又不自觉想向夏昭野挑衅。
可这一次,夏昭野的目光却避开了。
不对劲。
闻屿星下意识的觉得不对劲。
明明之前,每每他和老姐说话或者在一处时,夏昭野那双眼睛就跟一条在暗处窥伺的蛇一般,同为弟弟,闻屿星能看出他的心思。
夏昭野刚才慌忙地却避开了。
就好像背着他悄悄做了什么坏事心虚一样,不敢直视他的眼睛与他再对视。
他在心虚什么?
闻屿星想。
“好好好,代言可以,但是你既然如今已经有粉丝了,可要注意做好一个偶像该做的模范作用,认真做好本职,不准逃课不及格。”
闻屿星瞬间头大。
又觉得姐姐说得有道理,于是点头应下。
再去看姐姐,以往对他和夏昭野之间矛盾总会劝阻的姐姐,好像没注意到他刚才对夏昭野的挑衅,全程没往夏昭野那边看一眼。
就好像,姐姐已经不怎么在意夏昭野了。
这对闻屿星而言是件好事,于是他心情也愉悦起来。
“我可以不去吗?”夏昭野突然道。
这一场为夏昭野庆祝的饭局,在温既明牵头,其他几人不计较的情况下,最大收益者夏昭野反而不同意了,闻洛情有点想冷笑。
“这里没有你说拒绝的资格。”闻洛情冷声道。
其他人见惯了闻洛情发号施令,知道这句话说出来,便代表着没有夏昭野拒绝的余地。
温既明脸色也一瞬变得不好:“之前不是都说好了,现在怎么又不去了?”
夏昭野往闻莺的方向瞥了眼。
她没在看他。
又垂下眼眸。
闻莺真觉得他越来越奇怪,分明是沉默的表情,却透露着一种莫名的倔强。
27. 第 27 章
饭后,温既明将夏昭野叫到了书房。
“说说吧,你究竟是怎么个想法?”温既明沉着一张脸。
任是谁费心费力给别人铺路,最后那人还不领情,只怕都会恼火。
“已经有大学的导师联系我了,我还需要提前准备大学的课业,还有科研相关的工作,没空去公司,我也对你们的公司不感兴趣。”夏昭野道。
他已经在可以避开闻莺了。
尽管今日见到姐姐的时候,心如刀割,但他没有办法。
只能保持这种状态,他才能勉强抑制住对姐姐的思念,尽管他心中清楚,这种状态也并非什么健康的关系,他那些肮脏的梦证明了一切。
温既明自从将这个儿子接到身边来时,他便看不懂他。
小小的年龄,可能是在母亲那里吃了不少的苦头,偏偏生了一个和母亲一样执拗的性格,对他格外生分。
温既明看不明白他在坚持什么,也看不懂他的心思。
“虽然我不懂你,但我知道你对学业没那么看重,什么科研你也没有那么感兴趣,既然如此,为什么不愿意来公司帮爸爸呢?”
“不是已经有……姐姐了吗?”
有了不清白的心思之后,连“姐姐”这个称呼对夏昭野也变成了不敢言说。
他不想叫她姐姐。
唯有这样,这种称呼才不会再一次提醒他龌龊的心思是有违道德的。
“你是在想这个?你是你,闻莺是闻莺,你们不一样明白吗?爸希望你能继承我的公司。”温既明看了眼门口,索性挑明了和他说。
“有什么不一样?”夏昭野不明白。
从他一进家门起,就知道闻莺是整个闻家的继承人,不论是闻家人还是董事会的人,都认准了闻莺这唯一一个继承人。
夏昭野也信服她。
闻莺无论是能力和自律上都是其他人所不能及。
他想不出来自己有什么可能能顶替姐姐。
“你是爸爸亲生的儿子,她又不是,你们两个当然是不一样的,爸爸会为你规划好一切,只要你按照我的安排去做,你一点儿也不比你姐差。我教出来的孩子也不会比闻洛情教出来的差。”
温既明被他气急,一时间说了实话。
“什么?”
温既明正了正语气:“没什么,你只管听我的话就是了,爸爸又不会害你。”
夏昭野没回答他这句,只抿了抿嘴。
“你刚才说,姐姐她不是你亲生的,什么意思?”
他目光泛着冷冽的幽光,瞳孔微微收缩,像一条盯准了目标的蛇,重复:“爸,她不是我的血缘关系的姐姐吗?”
温既明生生从他这幽深的目光中看出了几分嗜血的冷性。
倘若这样能让夏昭野接受他的安排,现在告诉他也无妨,反正这件事情在闻温两家中并非秘密。
“没错,她呢是我和你闻阿姨抱养回来的孩子,所以你明白爸对你寄予的厚望了吗?”
“所以我们两个,并没有血缘关系。”
“对。”温既明点点头,又后知后觉生怕他真生了什么歪心思,让他的谋划竹篮打水,提醒道,“不过你闻阿姨和我都是把闻莺当亲生女儿养的,今后不管如何,你都要把她当作亲生姐姐一样尊重,知道吗?”
“知道了爸。”夏昭野应下。
温既明莫名看了夏昭野一眼,不知道为什么,感觉他这儿子好像心情突然变得不错。
“我过两天就去公司。”夏昭野主动道。
“你能够懂事就很好,爸爸一心为你筹谋安排,你要知道,在这个家里,在这个世界上,最能为你用心打算的就是爸爸了,孩子……”
夏昭野没等他说完话便退离了书房。
他终于明白,为何闻屿星分明是和闻莺一母同胞的姐弟,却对他这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半路弟弟如此排斥,好像生怕他会将姐姐抢走一样。
原来从一开始,他们就是一样的。
他们不是姐姐的血缘弟弟。
他的一切情愫都有了可谅解的余地。
巨大的狂喜淹没了他,夏昭野几乎没能听进去温既明的一句话,满脑子全是姐姐,他现在几乎想立即奔赴到姐姐的身边,想要姐姐的一句准话。
他从书房出来,径直往卧室的方向走。
方才饭桌上温既明心情不太好,闻莺猜到他大概是回书房和夏昭野商议什么。
闻洛情对他几乎已经失望,两人这两年来连交流都很少,见温既明忙乱地把夏昭野带离客厅,连他们几个人是什么反应也顾不上了的样子,她也看出来了,如今温既明是连表面的和睦也懒得再装。
于是冷着脸回了自己的房间。
闻屿星前脚还在和姐姐分享自己的乐队心得,一抬头饭桌上气氛已经变了。
他下意识看向闻莺,父母关系生分,两人闹得并不愉快,姐姐好像不是很在意,他也不是很在意。
对上弟弟的目光,闻莺自然地朝他露出一个安抚性的表情。
其他人散了,闻莺和闻屿星却在客厅说了好一会的话才回了房间。
他到底还尚且年幼,很多家里的事情看不明白,只能懵懂地像以前一样依赖姐姐,闻莺也愿意让他依赖。
安抚好年纪轻不懂事的弟弟,闻莺又和另一个白眼狼弟弟打了个照面。
说实话,方才在饭桌上时,闻莺已经想明白了和夏昭野之前的相处,这种心思深沉的少年大概就是养不熟的。
那次温既明发现他在自己悄悄赚钱恐怕也不是夏昭野一时冲动做下的决定,他是真的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来这个家,即便如今已经生活了三年,更没有把他们当作家人。
如今高三才即将毕业,就已经想着跟她划分界线、分道扬镳了。
不过再仔细想想,闻莺还是觉得想骂爹。
说不觉得真心错付是假的。
难道这几年夏昭野这小子在自己面前的示弱讨好都是假的演出来的吗?那他的演技可真够好的,不进军娱乐圈可惜了,她家那小的只是去参加个节目她都因为对方没心眼担心个半死,若是这个大的去,她可半点儿也不担心。
心眼子比马蜂窝还密,只有他坑别人的,没有别人能坑他的。
被夏昭野挡了路,闻莺不耐烦地瞥他:“滚,别当挡路的狗。”
分明走廊宽到可以同时走过去三个她,可闻莺就觉得夏昭野站在眼前是挡了自己的路,也偏偏不走旁边。
“姐姐。”夏昭野认真地看向眼前他当了三年的姐姐。
她聪明、强势、美丽、有担当,是完美的姐姐。
姐姐这个称呼在这一瞬间,好像突然又没有什么不好叫出口的了。
“说。”闻莺压眉,双手环在胸前看他,有种我倒要看看你今天还能演出什么的架势。
“你,并不是爸爸的亲生孩子,对吗?”夏昭野压下心中的激动,眼巴巴望向闻莺。
闻莺则是沉下脸:“怎么?觉得自己这一声姐姐喊错了人,以后翅膀硬了就打算不认人了?”
“不是。”夏昭野为自己申辩。
“即便我不是亲生的又能怎么样?这个家并不是姓温的说了算,是妈妈说了算,她说我是她的女儿,我就是,我也不会放任任何人试图破坏我原本应该有的权利。”
夏昭野意识到闻莺是真的在生气。
她现在说话的语气甚至已经没有以前把他当作野弟弟时的亲近,好像他只是一个狼子野心的外人。
虽然他本就是。
但和姐姐顾忌的那种不太一样。
“我不会破坏姐姐,我永远都臣服你。”夏昭野虔诚道,这是他的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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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
就这么不自觉在姐姐面前说了自己的心声。
他们之间的距离太近了,是在对峙,他却能感受到姐姐熟悉的气息,乱他心绪,让他前几个月建立的所有屏障都土崩瓦解。
“你有病?”
闻莺不知道分明本来是向夏昭野宣示主权的,怎么莫名其妙主权的主题好像变了一种东西……人。
“姐姐,我答应了去公司实习。”夏昭野道,“做你的助理。”
这阵子,夏昭野觉得自己病了,他还去看过心理医生,不是以前见过的那个,没敢和姐姐说。
坐在心理医生面前,他像以往一样剖析自己的内心。
深觉自己越发无耻。
从前说起自己的过往,说起的自己内心,他尚且有几分遮掩,不愿意在外人面前袒露自己的真实想法。
那日,他却说出了自己的所有想法。
喜欢姐姐。
想亲姐姐。
想和姐姐做/爱。
总是梦到姐姐。
……
所有所有。
最后,他目光期盼地落在心理医生的眼睛里,希望他能给自己一个和上一次医生一样的答案——那是正常的,姐姐那么好,谁不喜欢她。
姐姐。
舌尖抵住上颚轻轻弹开,像推开一扇禁忌的门,齿间残留的震颤顺着喉管一路烧到胸腔。
这两个音节在唇齿间厮磨时,总带着不合时宜的湿腻,牵扯出记忆里灰暗潮湿的片段。
可他抬眸,只在医生紧皱的眉毛和严阵以待的眼睛里看到了嫌恶。
他没有得到和上次一样的体谅和宽容。
“我答应了吗?”闻莺掀了掀眼皮,实在是对他的喜怒无常无语。
就好像自己从外面抱回来了一只流浪猫,他不会喵喵叫,还总是跟自己哈气,闻莺好吃好喝伺候着,终于有一天他认主了,结果没多久又变回了原来的死样子,她以为这样就算完了,懒得理这傲娇的玩意儿,结果没两日,这猫又往她脚底下蹭。
真是反复无常。
“姐姐不答应也行,反正我会留在姐姐的身边。”夏昭野信誓旦旦道。
“滚。”
闻莺翻了个白眼,转身离开了。
几日后,夏昭野还是出现在了公司。
没别的原因,她家不能帮自己分担的弟弟有一个就够了,夏昭野即便是不愿意,他那个成绩还是会被闻莺叫来公司的。
闻莺在开发部混得正如鱼得水又要离开,其他人都挺不能理解,还有和叶总较熟悉的私底下有意劝叶总留一留人才。
叶更尤相处了这段日子,哪里不知道闻莺不简单。
其他同事是好心不想闻莺因为自己年轻一时糊涂断了自己大好的前程。
叶更尤则了然道:“你也说了她假以时日必然是个好苗子,那怎么不觉得她会有更好的前程呢?”
“这样吗?”同事呆道。
叶更尤拍了拍她的肩膀:“好好干吧,说不定之后共事的时候还能见到呢。”
一开始对闻莺这种靠关系进来的人有偏见,叶更尤自然对她不会有好脸色,后来发现她真有能力后,叶更尤便也真将她当手下栽培。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要说闻莺有什么非留不可的大本领倒也不是,只是职场上的人千奇百怪,很难遇上一个能力够格、性格讨喜、还会为人做事的。
叶更尤相处一阵,察觉出此人背景匪浅,也曾言语间试探过。
闻莺这性格属于看着大方随意,也很能轻易营造出一种和对方关系很好的错觉,实则触及真正不想谈的事情时,她一个字也不会透露。
没探到底,只得了闻莺的保证,不管将来如何她都还会向叶总学习,与她共事。
行吧,虽然她什么也没说,叶更尤也没那么不高兴。
28. 第 28 章
闻莺的这次调岗中间给了她几天休息时间,待重新回到公司时,便是直接以总监的身份负责自己之前比较了解的开发部、技术部以及市场部等几个部门。
至于夏昭野,则是以她的助理的身份在公司实习。
毕竟他如今还未毕业,温既明如此着急让他进公司主要想让他跟在闻莺身后对项目多一些了解。
这么一来,两人之间相处的时间甚至比之前上学时候更多。
从前只是节假日在家的时候说几句话,如今变成了一起在公司里从早忙到晚,她刚接受这个职位,还是一堆忙不完的事情,要像从前一样早下班是几乎不能的,夏昭野便也跟着她一起加班。
刚到公司的前几天,闻莺猜测或许因为他是新人,对公司的作息情况什么的不甚了解。
三日后,见闻莺又一次为了工作上的事情忙到中午随便点一份外卖,他终于没忍住提出了意见:“姐姐,明天中午我帮你带饭来吧?”
闻莺闻言皱眉:“上班了还那么讲究?”
夏昭野沉默。
不是他讲究,而是他记得姐姐从小到大都没受过什么委屈,分明一直是在吃穿用度上最讲究的,如今有了更在意的事情,反而忽略自己的身体,夏昭野不免担心。
“我现在是你的助理,你不是说了,我现在的水平还不够格做你工作上的助理,那我做生活助理总可以吧。”
夏昭野没忘给自己找借口。
“行吧,你要带就带。”
第二日,闻莺便吃到了一份色香味俱全保温良好的饭菜,属于是完全按照她的口味喜好定制出来的一般,闻莺一般在外头吃饭除了家里常用的厨子,要完全按照她的口味来都得列一份清单。
这份格外合意的餐食显然不出自餐厅厨师之手。
“你做的?”
闻莺惊讶地问。
“嗯,还合姐姐的胃口吗?”
闻莺毫无犹豫地给他竖了个大拇指:“很不错,什么时候学的?”
“没有专门学过,我妈之前生病了行动不便,都是我在家做饭的。”夏昭野回答。
他从进这个家门开始,就一直在注意闻莺的喜好,她在餐桌上吃什么不吃什么他都看在眼里,没有特意去记过,等专门下厨的时候才发现,想要贴合闻莺的胃口再简单不过。
这个话题不适合多聊,闻莺果断转移了话题。
她拿出手机给夏昭野做的饭菜拍了张照片,顺手就发在了朋友圈,配文——弟弟长大了。
夏昭野有些意外,闻莺朋友圈的内容不多,有时候会发一些照片,除了她的好友,家里人会出现的只有闻屿星,她还挺喜欢时不时放一张弟弟的照片,让人知道她有个笨蛋又帅气的小奴隶。
这还是第一次发关于他的。
夏昭野盯着那条朋友圈看了一会,按下点赞的按钮。
有些遗憾,为什么朋友圈没有转发和收藏的功能。
他看见闻莺手机上这条朋友圈很快跳出来红点,是其他人的点赞或评论,他下滑,刷新了一下,看到最新的评论,来自闻莺。
另一个弟弟。
雀跃的心因此平静下来。
中午带的这趟饭让两人之间的芥蒂消除了不少。
夏昭野见闻莺满意,也露出了温和的笑意,之后一天不落地继续给闻莺送饭,一开始还有公司的人打趣,后来大家也已经习惯,新来的闻总监身后跟着个很会照顾她的弟弟。
时间一长,等闻莺反应过来的时候,夏昭野已经无孔不入地从吃穿行各个方面渗入到了她的生活之中,除了每天中午带饭,还有帮她整理衣物,基础的整理办公室。
而且她意外地发现,夏昭野的“伺候”,格外合她的心意。
真如一开始夏昭野所言,他成了她最贴心的生活助理。
倘若这会儿温既明再将夏昭野叫进书房,问起他这几个月在公司学到的新东西和日常工资,只怕会大跌眼镜。
等稍微熟悉一些公司的业务之后,闻莺的作息也逐渐规律起来,算是有了空闲。
期间苏昀已经给她发了好几次装修的照片。
闻莺终于在周末抽空回了一趟家,这次是直接去的隔壁,参观一下苏昀重新装修的房子。
这栋别墅小时候苏昀全家搬走后便空置过一段时间,后来被人买走了,十几年过去也重新装过几次,苏昀买回来又按照原来的样子装了一遍。
闻莺走进去的时候就发现了,除了整体风格按照近几年流行的稍稍改过,大体的布置之类都和从前一样。
苏昀早知道她要过来,特地提前在厨房准备了整整三个小时。
那天闻莺发朋友圈的照片他也看到了,回家后苦练厨艺,当年在外留学时他只会一些简单的西餐,开火做饭对他来说难度有点大,第一天不小心切了手,第二天差点炸了厨房,一直苦练到今天,才算拿得出手。
要想抓住一个女人的心,就得先抓住她的胃。
闻莺进了公司之后太忙,苏昀本来就有点患得患失,除了没事给她发点照片保持学姐对他的新鲜感,没少多在网上向别人取经。
做饭便是这抓住女人心的其中一个篇目。
苏昀眨了眨漂亮的狐狸眼,问闻:“味道怎么样?”
“很不错。”闻莺放下筷子,真心夸赞,“你之前不是一直生活在国外吗?怎么对国内的家常菜这么熟悉。”
“当然是因为国内有我心心念念的人。”
“油嘴滑舌。”
“那和夏昭野比起来如何呢?”苏昀又问。
闻莺抬眼看他,有些不理解:“和他比做什么呢?”
平心而论,苏昀做的菜算是好吃的,不过跟夏昭野比起来只能说他在自己眼中有男朋友加分,但闻莺巧妙地不打算点评。
“我看到他每天都给你带饭啊,会不会太麻烦了,他不是还要学东西嘛,我不嫌麻烦啊,我也可以给你做饭。”苏昀主动为自己揽活。
闻莺明白过来他的意思,哧哧笑了两声。
苏昀耳朵瞬间就红了:“怎么了嘛?你不愿意?”
“苏昀小朋友,你幼不幼稚啊,他是我弟弟,亲弟弟的醋你也吃吗?”她笑着调侃,眼里只有宠溺没有生气。
苏昀则面红耳赤:“我才没有,我就是……他整天都能见到你,我见不到你,我心烦嘛。要不然我也去闻氏实习吧。”
“别了,我教一个高中生就够累的了,再来一个你,我可没功夫。”闻莺赶紧摆手拒绝。
这俩人若是都跟着她到了公司,只怕她不会少被那群同事打趣。
“那你觉得我和他谁做得饭好吃?”
苏昀也不知道怎么,今天非得跟夏昭野比一个高低。
闻莺目光落在桌对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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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向苏昀那双眼睛,较劲儿里面透着些骄矜的可爱。
苏昀被她看得呼吸一窒,下意识乖乖同她对视。
闻莺走近他,看着对方因为她靠近的距离逐渐仰头,她轻笑了一声,手落在对方锻炼得轮廓分明的腹肌上:“相比较这个,我更想检查一下你别的功夫练得如何?”
在室内,又刚做完饭,苏昀身上只穿了一件宽松的白色长袖卫衣,底下是同样的浅色卫裤,宽松舒适的款式是他昨日挑了又挑,既能显得随性,又能凸显一下他的身段。
苏昀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在一瞬间变得滚烫。
他忍不住去看闻莺的眼睛,但是又不自觉避开她的注视。
太近了。
所有的反应都无处遁藏。
“我一直有在好好锻炼。”
闻莺手上摸到他紧绷的肌理,手指沿着肌□□壑缓缓下移:“东西买了吗?”
苏昀喉结混动了一下:“买了。”
“那怎么不敢看我的眼睛?”闻莺看见眼前人活跃的某处,再看他连目光都不敢对视的模样,忍不住又笑了一声。
这样近距离看到她灿然的笑意,如同妖精一般蛊惑心神。
苏昀几乎是立马反应过来,扬起身封住那浅笑的红唇,之后的动作全凭本能。
脖颈,腰腹,再往下……
每每他觉得冒犯而迟疑抬起脑袋时,便能感受到闻莺抓住他头发的手因舒服而微微发颤,那是他最好的勋章,得到闻莺的鼓励之后,他再未中断。
生涩而火热。
闻莺现在一旁的手随意勾着他运动裤的带子,安排他:“去洗个澡吧。”
苏昀红了眼睛。
两人换到了卧室,闻莺笑他出过国还是一样的传统。
他红着脸,却没改。
总不能第一次,就在什么其他地方把自己交给姐姐,不太庄重。
小方袋被他撕开,他托住心上人的腰肢,仰视着她动情的眼眸,发出轻轻的喟叹,再一次吻住她的嘴唇,轻轻吮吻。
五分钟后,苏昀将脑袋埋进被子里,羞愧地不敢抬头去看闻莺。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
明明他已经提前做了准备,还按照别人的说法在浴室的时候提前……过,怎么还会这样,他好丢人。
闻莺汗涔涔的乌发散落下来,弯腰凑在他露在被子外的耳边,笑:“第一次不都是这样嘛,真不打算看我了?”
苏昀委屈巴巴地钻出来,看向闻莺:“对不起姐姐,我太丢人了,是不是让你失望了?”
“有点儿。”
苏昀立即去看她,更委屈了。
像是没有想到刚才温声细语的闻莺,这会儿真的会嫌弃自己。
“我能不能再试一次啊,我一定能做得更好更厉害,保证不会让姐姐不舒服的。”
他刚刚的表现简直就像是演了一出理想照进现实,明明之前做了很多准备,学了很多花样,谁能知道只有五分钟他就缴械投降了。
“可以啊。”
闻莺眼中隐含的鼓励,丝毫没有意识到,十九岁的男大在这件事情上的热衷程度。
一开始是青涩,后来他逐渐摸索出了一些章法。
闻莺作为第一感受人也沉沦其中。
最后的结果便是,第二天上班起晚了。
29. 第 29 章
闻莺在这之前是有提醒过苏昀提前为这件事情做点儿准备,但没有想过他的准备如此周全,连自己也失了分寸,不小心纵容了他。
夏昭野见她眼下有乌青,立即皱着给她找可以冷敷的茶包,不由得数落:“不是说这个新项目已经进行到尾声不用加班了吗?怎么昨天又在家里工作了。”
闻莺被他管得多了下意识有点心虚。
很快又反应过来分明自己才是姐姐,夏昭野一个“生活助理”,平时管她的事多也就罢了,如今连她晚上几点睡觉都要来数落,简直倒反天罡。
“管好你的事情就行了,我的事情我自己有数。”她不耐道。
“哦。”夏昭野将冰茶包放在她紧闭的眼睛上,“这个温度如何。”
闻莺嘶了一声。
夏昭野没换:“先敷十分钟吧,不然待会儿你还要看方案,眼睛会更酸痛。”
行吧,东西在他手里,他说了算。
闻莺闭着眼睛仰头靠在办公椅上,夏昭野则在一旁为她整理今天新需要看的文件。
夏昭野垂眸将着急需要闻莺处理的文件先放在她的面前,闻莺闭着眼,几乎是毫无防备的状态,只有这个时候,夏昭野的目光才能毫无顾忌地落在她的身上。
接着弯腰从抽屉去东西的功夫,他俯身,这是他能离姐姐最近的时候。
以往他需要收回目光,但此刻不用。
夏昭野的目光近乎贪婪的落在闻莺的脸上。
实际上,最吸引人的她的眼睛被挡住了,他继续往下看她的鼻,耳朵,还有嘴唇,很薄,颜色姣好,随着她的呼吸微微动,线条流畅的下颌线,还有她总是习惯性扬起的下巴。
锁骨,脖颈。
在梦中夏昭野台舔/舐吮/吸了无数次的脖颈,这里该是她的一处敏/感点的,他面无表情地想。
呼吸却因此略重。
即将收回目光之际,夏昭野察觉到了一处异样,耳后的脖颈上,有一处红色的印记,并不大,像一枚小小的蝴蝶。
夏昭野目光凝住,死死盯着那一处。
几乎是在两秒内确认了那不是蚊虫叮咬出来的,他伸手,想要按在那一处,好像这样就能遮住那刺目的红。
那里为什么不是属于他的?
这样他就可以将这里标记占有,不允许任何人触碰。
闻莺动了动。
夏昭野快速收回手,可落在脖子后侧的视线收不走。
他想肆无忌惮地啃咬上去。
可他没有这个资格,甚至没有资格质问一句。
那只收回的手又重新抬起来,拇指落在那一处红点,终于,将它遮住了。
感受到脖子上突如其来的冰凉的触感,闻莺猛然睁开眼,不可置信盯向夏昭野:“你做什么?”
睁眼的一瞬间,她看到夏昭野出神地望向自己的脖子。
他的另一只手上是未合上盖子的驱蚊水,声音冷淡:“你这里被蚊子咬了。”
“啊?哦,下次我自己抹就好了。”说完,将夏昭野那只停在半空中的手打掉,又没好气地吩咐他,“别瞎自作主张。”
“知道了。”夏昭野沉声道。
话音刚落,闻莺放在一旁的手机震动了两下,夏昭野抬眸往右前方看去,闻莺已经重新把茶包覆盖在了眼睛上。
“谁的消息?帮我看一眼。”
“哦,是苏昀的消息,约……”
夏昭野没说完话,就见闻莺已经徒手将手机夺走了,眼睛是彻底放弃冷敷了。
闻莺点开屏幕,果然是苏昀发来的消息,约她中午一起吃饭,特地选了一个离公司很近的餐厅,闻莺一想到昨晚刚把人睡了,他又这么为她考虑,好像也没有什么拒绝的余地。
于是便答应了下来。
“姐姐,你心虚什么?”
那道红痕的始作俑者,好像有了指向。
“放屁。”闻莺没好气地白他,“有些消息不适合你看。”
“他的消息就不适合了?他给姐姐发了很多见不得人的消息吗?还是他这个人就见不得人。”夏昭野胸口剧烈地呼吸,一句话接着一句话往外蹦,都不好听。
“我们之间的事情,你个小孩看什么。”闻莺没好气道。
她发现夏昭野就这个死性子,离得近了他就有莫名其妙的小脾气,离得远了又委屈巴巴想往你脚边蹭,喜怒无常,跟只猫一样。
“你们之间的事,好那现在我才是外人了。”夏昭野蛮不讲理。
闻莺掀开眼皮看他,夏昭野手上正收拾着她刚才用完的茶包,收拾干净后又将刚才给她接好的咖啡放在桌边,垂着眼眸做事格外细心贤惠。
就是不看她,死倔。
“你是不是非要逼我抽你?又怎么了?这脾气怎么来得莫名其妙的。”
“你抽我吧。”
夏昭野把那张漂亮的脸蛋往闻莺面前一凑。
她总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但没来得及细想,因为她看到夏昭野眼睛红了,眼中晶莹的泪滴顺着脸往下落,像两颗小珍珠。
闻莺一瞬间就慌了手脚,忙将人往跟前拉。
“哎呦这是怎么了?是不是最近太忙压力大了,导师那边也有不少课业让你做吧。”说着,她又很快反思了一下自己方才的话,哄人,“不是,你怎么可能是外人呢,你是我的亲弟弟,不管我以后再谈几个男人,再怎么喜欢他,但家人的地位都是旁人比不上的。”
没哄好。
眼眶更红了。
闻莺居然很没心没肺地觉得夏昭野红着眼眶落泪的样子很好看。
他是那种浓颜系的长相,眉眼墨色如画,皮肤冷白,哭得时候更是艳丽成了一幅美丽的画卷。
闻莺拽着他的手将人往跟前一扯,无奈:“好了,这么大的人了,比姐姐还高,动不动就掉眼泪不嫌丢人。”
“你已经和苏昀在一起了。”
夏昭野幽怨地看她。
“呃……对啊,我谈个男朋友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嘛。”
夏昭野看她,闻莺是真的对他的情绪一无所知,她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急躁,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难过,他只是觉得,姐姐有其他人了。
“我能跟你一起去吃饭吗?”夏昭野问。
“我跟男朋友一起吃午饭你去干什么,不行。”闻莺想也没想就拒绝他。
夏昭野眼巴巴望着她。
“我今天来之前还准备了中午的饭,姐姐没提前通知我就爽约了,本来就应该给我补偿。”
闻莺一时间被美色迷惑,竟然心软了。
“哎呀行了,你不是和苏昀认识吗?如果他也答应的话,那你就一起去吧。”闻莺摆摆手。
夏昭野胸有成竹:“他会答应的。”
见他情绪稍稍缓和,闻莺伸手,将他脸上的泪痕拂去:“行了,赶紧去洗把脸,待会儿还要见人呢,别被人看见了说我欺负你。”
夏昭野点头离开。
出了闻莺的办公室,他低头,找出来很久没发过消息的苏昀的名字,给他发消息。
夏昭野:【请我吃饭。】
然后分享了一个地址,正是刚才苏昀分享给闻莺的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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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昀:【你知道了?】
夏昭野:【嗯。】
苏昀:【改天行不行?下次你想吃什么山珍海味都可以,今天我想和姐姐二人约会。】
夏昭野:【:)】
夏昭野:【不行。】
夏昭野:【姐姐已经答应了。】
苏昀:“……”
那你还来问我。
忙完早上的方案,闻莺在办公椅上伸了个懒腰,夏昭野自然地站在她身后,帮她按摩肩膀放松。
“几点了?”
“十二点。”夏昭野在她耳边道。
还是能看到那一处印记,还是忍不住想要覆盖掉,他按摩肩膀的手,不自觉向上偏移。
红得碍眼。
闻莺站起身:“那走吧,去吃饭。”
两人并肩出了公司,苏昀远远看着那一对姐弟的身影。
夏昭野身形颀长,肩膀宽大,正好比一米七的闻莺高出来半个头,他的脑袋是一直往左转的,目光一直落在闻莺的身上,闻莺则时不时转头看旁边一眼,是在同他说话。
俊男美女并肩而行,不知情的人,只怕以为他们是一对如胶似漆的情侣,登对得有点刺目。
苏昀小跑着走到闻莺的身旁:“学姐。”
闻莺捏住了他的手:“这么凉?在外面等了很久?”
“没有很久。”
“下次直接进去等我就行了,跟前台说你是我男朋友。”
“好!”苏昀应下。
跟闻莺说完话,才将目光移到夏昭野的身上,脸上的笑容微微收敛:“好久不见。”
“嗯。”夏昭野冷淡点点头。
闻莺觉得他这回应有点没礼貌,于是用手肘撞了他一下。
夏昭野又补充:“好久不见。”
两人的约会多了一人本来就奇怪,更何况苏昀一开始之所以想要约闻莺中午出来吃饭,就是因为吃夏昭野的醋。
坐在餐厅之后,苏昀一时间有点儿不知道该说什么。
闻莺昨晚本来就睡得晚,早上又和夏昭野闹了那一通又要处理工作,所以几乎没有心思注意这两个男人的心思,按照自己的喜好点了餐之后便开始吃饭。
夏昭野坐在她身旁,熟练地帮她递过餐具,又能精准地看到闻莺不喜欢的菜和口味,将其分离出去。
闻莺也对他的伺候接受得再坦然不过。
夏昭野又时不时在闻莺耳边说起他们的工作上的事情,这无疑都是苏昀所没法参与进去的。
他哪里看不出来今天夏昭野过来,就是专程给他一个下马威的。
想起来夏昭野的姐控属性,他有点无奈。
时不时往对面看时,还能注意到夏昭野偶尔飘过来的一丝若有若无的视线。
这一顿饭除了闻莺,另外两人其实都没怎么吃好。
待到要分别时,苏昀才凑到闻莺身边,亲了亲她的脸侧:“今晚我要继续去等姐姐吗?”
两人骤然拉近的距离,夏昭野坐在闻莺身旁看得一清二楚,也自然能看到向来做任何事都游刃有余的姐姐,居然因为苏昀的这一个亲吻,微微红了脸侧。
他顿时被忮忌吞没。
闻莺没答,只是伸手捏了捏苏昀的手臂,以示回应。
夏昭野没听见姐姐的答复,但看见苏昀脸上洋溢的笑意,哪里还不明白。
苏昀离开后,闻莺摸了摸自己的耳根。
可能是因为早上才和夏昭野吵过架,自己成年这么久了竟然还会因为在弟弟面前和男朋友有亲密举动而不好意思,实在是匪夷所思。
30. 第 30 章
“你跟苏昀怎么回事?”回办公室的路上,闻莺突然探究地问。
夏昭野无辜地对上闻莺的眼睛,期待她发现点什么,又怕她发现。
“怎么了?”
“就感觉你们俩好像不如之前关系好了,饭桌上你们都没有说几句话,哎不过学生时代的友情是这样的,可能不在同一个教室都能成为彼此生分的理由。”
夏昭野失笑。
心想自己想得太多,姐姐如今一心扑在家里的公司上,哪里会在意这些儿女情长。
只有他在意。
不,还有一个人也在意。
他放在兜里的手机已经震了好几次,夏昭野取出手机,全是苏昀发来的消息。
苏昀:【姐控?】
苏昀:【你今天什么意思啊?没必要做到这个份儿上吧,不过是吃一顿饭而已,何必自相残杀呢。】
苏昀:【不过今天确实感谢你当时为我出谋划策,以后说不定还是一家人呢。】
出谋划策,夏昭野笑不出来。
他以为那样会让姐姐对他产生厌烦,可原来她喜欢那样的,夏昭野不自觉低头,他的身材也还不错,不知道能不能合姐姐的心意。
可是姐姐允许苏昀亲她了。
夏昭野:【没有一家人这个说法,以后的事情还不一定呢。】
夏昭野:【你不过是我姐姐开始谈感情的第一个,很多人的初恋都不得善终。】
苏昀:【不是?你这么咒我啊?】
苏昀记得以前在学校的时候夏昭野是不爱说话,可不记得他这么不会说话。
他嘴角下拉,又想到了什么,向夏昭野追问。
苏昀:【该不会是闻莺最近又有什么新的追求者吧?她有别的感兴趣的人吗?】
目前没有。
但谁能保证以后的事情。
夏昭野将屏幕按灭,没有回他。
苏昀心中着急却没有办法,和闻莺重逢后认识了这么长的时间,他对闻莺的性格也算有了一定的了解,她是个外冷内热的人,看似高冷,实则很重视家庭和亲人。
所以今日两人的约会,哪怕苏昀不愿意也还是答应夏昭野来了。
他清楚地知道,倘若他和夏昭野闹得太僵,闻莺并不一定会站在他这边。
夜里,闻莺照常去了隔壁的苏昀家里。
夏昭野因白天的事情守在闻莺的门外,想要见见闻莺,踌躇良久,他才抬起手轻敲了下门。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夏昭野又重重敲了两下。
倘若姐姐这会儿睡着的话,那她就听不到,倘若她不在家。
夏昭野敛眸,他不敢想。
那就意味着那浅红色的印记还代表着更多。
姐姐和别的男人在一起了,他们牵手、拥抱、接吻。
他们可能还会做/爱。
有另一个男人插/进自己和姐姐难得亲近的关系之间,闻到姐姐身上的冷杉香味,可以在一睁眼的时候就看到姐姐。
这种可能性让他愤怒到发狂。
咚。
咚。
沉闷的木门内没有任何回应。
咚。
咚。
他的一颗心往下沉。
夏昭野的手落在门把手上,稍稍用力,那扇一直对他紧闭的门便被推开。
啪。
卧室灯被打开。
他目光放肆地落在房间中的每一处,这是姐姐的房间。
房间内的各种布设很有个人风格色彩,颜色并不统一,却看着格外和谐,床边放了两株生长得正好的绿植,被闻莺照顾得很好。角落里散落着几个素坯陶罐,其中一个插着干枯的尤加利叶,在阳光里投下蛛网般的阴影。
闻莺的私人领地。
轻轻的,门被重新关上。
房间内到处都是姐姐生活的痕迹,书桌上横七竖八堆着各种颜色的马克笔,参考书堆里压着半张未完成的设计稿件,桌脚掉了根铅笔。
夏昭野一双沉静的眼眸最终落在那张床上。
那是姐姐每天夜里都会躺的床,床铺整洁,但枕头留下一些皱痕,像是她曾经躺过或是用手移动过所留下的印记。
啪。
卧室灯被关闭。
他穿着浅色的睡衣,掀开被子,躺了上去。
床垫微微下陷,传来一阵很淡的香气,像是洗发水残留的冷香味,混合着被阳光晒过的棉布气息。
他缓缓翻身,侧脸陷入柔软的枕间,和那道落下痕迹的位置相贴,就好像和隔着时空的姐姐耳鬓厮磨。
那一刻,仿佛有无数个她曾在这里度过的夜晚——翻书时窸窣的纸页声、熬夜画图时笔尖的沙沙响、偶尔翻身时被褥摩擦的轻响——全都透过织物无声地漫上来。
那是一种从未有过的满足。
如同回到了生命最初始时安稳的平和。
他不由得想,倘若姐姐此刻突然回来,看见他贸然出现在这里,必然勃然大怒。
她会直接扇他巴掌吧。
会透过他充满占有欲的阴暗的眼瞳,看见他那些晦涩的情/欲吗?
一时间,他有点不知道该不该期盼姐姐回来。
夏昭野找出枕边的手机,在一片漆黑中按亮屏幕,寻到姐姐这个名字,给她发消息。
夏昭野:【姐姐。】
好好一句话,非要分两条消息发。
手机消息的接收端那头,闻莺坐得不是很稳,艳波荡漾地望向分明食髓知味还浅笑着的爱人的眼中,一条黑色真丝睡衣的下摆已经被动作洇湿皱乱。
谁都没有注意到这条深夜忽然到来的消息。
夏昭野继续打字。
【我好想你。】
删除。
【我想你。】
发送。
苏昀正在饮水,没听见其他声音。
闻莺听到了,她的手机屏幕亮起又暗掉,两次。
“等等会儿,我看下消息。”闻莺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柔媚动人。
可在这个时候说出来的话却不太动听,苏昀有些不满地咬了她一下,得到了吸一口冷气的回应,才委屈道:“这个时候还分心,看来是我伺候得不好。”
“我怕是家里或者公司发来的消息,看一眼。”说着,闻莺伸手去够放在一旁的手机,顺势将苏昀的脸推向一旁。
看到了是夏昭野发来的消息,闻莺眉毛一皱。
这孩子最近是缺爱吗?
大半夜发来这么莫名其妙的一条消息。
她无语地打字——
姐姐:【夏昭野,你怎么越来越矫情了,每天都见有什么想不想的,早点睡觉,明天公司见。】
苏昀眨着一双动情的眼睛往闻莺肩膀侧边凑:“谁啊。”
闻莺想到两人白天的不对付,快速按灭了屏幕:“没什么,家里发来的消息,一点小事。”
“好吧。”
被这样打断确实不开心。
苏昀想,他已经猜到是谁了。
压下心中的不快,他重新和眼前人气息相融,唇齿相依。
夏昭野看到了闻莺回复的那条消息,浅笑。
有些苦涩,清楚姐姐今天不会回来。
但他不必等到明早,他几乎每天晚上都能和姐姐在梦里相见,和白天的规矩守礼不同,梦里的姐姐褪去清冷高傲,反而叫人无法自拔。
夜很长。
夏昭野翻来覆去睡不着,就像他刚搬进这个家的时候一样。
他目光在这诺大的房间内逡巡一圈,最后目光落在幽暗的角落。
沉静片刻,他起身,拉开那个熟悉的衣柜,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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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底下的角落找出来一件红色长裙,那条无数次出现在他梦里的裙子。
双手将它捧起,随后覆盖在脸上,全部,近乎窒息。
是熟悉的香味。
这一次不够了。
那条质地柔软轻薄的裙子被他顺着腰腹中间往下,裹住,紧握。
躺在姐姐的床上,闻着独属于她的体香,做着下作的事情。
夏昭野在心中厌弃自己的卑劣。
胸口却剧烈地起伏,出汗。
他想,一定是姐姐房间的温度循环系统出了故障,不然他的体温这么会在短时间内升高这么多,就连心脏也要随之炸裂。
很快,又重新平息下来。
而那条裙子被他带离姐姐的房间。
珍而重之地放在了自己的衣柜当中。
这不是他拿走的第一件属于姐姐的衣物,却是最能牵动他心弦的一件。
他还存留着一种幻想,或许这些衣物他拿得多一点,把自己的房间也变成姐姐的气味,就不会总想着进姐姐的房间,想着那些大逆不道的事情。
闻莺和夏昭野最近都在公司上班,出于方便大多数时候都是闻莺开车载着他一起去。
不过夏昭野这个助理和闻莺不一样,他的实际上班时间要早一点,更多时候是闻莺去公司很早,所以两人才能顺路。
有了昨天闻莺没回家的事情,夏昭野果然收到了闻莺通知他自己先去公司的消息。
如果可以像关那些衣物一样,把姐姐也锁在自己的房间就好了。
夏昭野看着闻莺发来的消息,无不期待地想着。
他面无表情地回复——
【好哦。】
再次在公司见到闻莺,她换了一条白色的高领针织毛衣,底下是浅蓝色牛仔裤,相比较前几天的职业装更随意不少,这才是她平常习惯的休闲穿着。
夏昭野下意识往她的脖子望去。
有毛衣的遮挡,他看不出什么端倪。
但他知道,姐姐不喜欢穿高领的衣服,看不出的东西反而更是一种欲盖弥彰。
夏昭野弯腰在抽屉里找东西。
闻莺往办公椅上一坐,看着分明比自己来得早现在却还在不知道忙什么的夏昭野,心情很好地打趣:“不是昨晚上还发消息说想姐姐,今天见了面怎么连个招呼都不打?”
夏昭野抿唇:“昨天晚上想,今天不是很想。”
他把找出来的茶包眼罩放在桌面上,看向闻莺的眼睛:“还要冷敷吗?”
“呃……”
闻莺好像发现夏昭野情绪这么不对劲是因为什么了。
“你知道我昨天晚上不在家?”闻莺看着他没什么情绪的眼睛问。
“你有说你必须在家吗?”夏昭野反问。
确实没说过,怎么自己最近在夏昭野这儿得到的待遇冰火两重天。
夏昭野已经自顾将茶包撕开准备好,清冷的声音落在闻莺耳边:“闭眼。”
闻莺顺势闭眼。
“你先别跟家里其他人说,听见没?”
“为什么?”
“这不是才刚刚开始交往,什么事情都说不准。”
“说不准就已经和他去外面过夜了吗?”
闻莺“啧”了一声:“你最近是存心和我作对抬杠是吗?”
“对不起。”夏昭野很不走心地道歉。
闻莺想到前不久夏昭野和朋友们只是看了点教学片,就极其抗拒的样子,想着大概是他自己本身对这事儿比较抵抗,得知她发展了亲密关心,才会有这种奇奇怪怪的反应。
这么一想,夏昭野最近这些古怪的言语都有了解释。
大概是冷淡?
闭着眼睛的闻莺,全然未曾注意到站在她不远距离的弟弟,望向她的眼睛中含着多么炽热的爱/欲。
31. 第 31 章
那日之后,闻莺有意问及夏昭野喜欢的女生,她这个弟弟也算长得漂亮,又有闻氏在身后为支撑,自己还擅长厨艺,若要找女朋友想来也不是什么难事。
可闻莺问了几次,夏昭野都只说没有。
闻莺当即便急了,颇有种自己大白菜竟然推销不出去的惆怅。
“什么没有?是没有你喜欢的还是没有喜欢你的?一个男孩子家家的,也不能挑,外面好姑娘这么多,总有一个能给你幸福的。”闻莺说起这些,不免像长辈一般语重心长。
夏昭野叹一口气:“没有我喜欢的,也没有喜欢我的。”
“胡说八道。”闻莺白了他一眼。
“我听阿屿说你在学校可受女生欢迎了,真没有人表白吗?还是你都不喜欢?”说到这,闻莺看向夏昭野的目光已经有些怀疑。
夏昭野被这目光看得心虚。
“我才十八岁,没有遇见喜欢的人不是很正常吗?”
闻莺却是又想到了夏昭野那日看男女片子毫无所动反而格外反感的样子。
听到这话脑子里的第一反应便是,才十八岁,无论有什么毛病都来得及治。
闻莺也怀疑过夏昭野的性向问题,但只用了一秒的时间就排除了这个可能,第一是他们家没有这个基因,第二则是夏昭野看着也不像,从来也没同男生走得近过。
如此一想,闻莺当下做了决断。
下班之后,闻莺载着夏昭野便来到了医院。
“为什么来医院?姐姐你身体有哪里不舒服吗?”夏昭野一瞬间慌了神,上下来回看她。
闻莺只是含糊地点头。
心道想来男生都对自己不行这个问题讳莫如深,若是直接同夏昭野说了,那他不得死活闹着要回家,多少有些不好看,还不u先瞒着他。
十分钟后,夏昭野沉着脸看向科室牌子上的“男科”二字,又质疑地去看他姐。
闻莺则理直气壮扬着下巴:“你刚不是说你十八了吗?那我提前带你来做个检查有什么不对,既是对你自己的身体有数,也是对你以后的女朋友负责。”
夏昭野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红着脖子点了点已经低下去的头。
竟是前所未有的听话。
闻莺不方便进去,便坐在长椅上安静地等待。
半小时后,夏昭野才羞红着脸出来,闻莺见他这不好意思的模样,没忍住笑了一声:“怎么样?”
“医生说是还得等结果出来。”
夏昭野与闻莺的视线短暂地对上,又飞快闪开,垂着眸不敢看她。
闻莺到底比他大了四岁,加上从前就把他当小孩看,丝毫没觉得这是什么她这个长辈不能知道的事,她其实最开始只是担心夏昭野有障碍,现在看来问题不大,至于化验结果随缘就好。
两个小时后,夏昭野领到了自己的化验单。
闻莺朝他伸手。
夏昭野往后缩了缩,目光惊恐。
“不看到怎么知道你是真的健康?”
夏昭野不情不愿地将单子递到闻莺手上:“你看吧。”
闻莺将那几项结果看了一眼,虽然知道年轻人的活跃度和健康度会好一点,但夏昭野这健康程度,完全是让闻莺觉得这一趟白来的程度。
夏昭野其实拿到手上之后还没来得及看,便只看到姐姐脸色不太好。
于他而言,这大概算是在闻莺这里最重要的一张成绩单。
比期末考试成绩重要,也比全国竞赛成绩是重要。
“姐,是不太好吗?”
他感觉自己天都塌了。
闻莺眉毛皱得更深:“身体没什么问题,那就是心理问题了。你没有什么喜欢的女生的类型吗?”
夏昭野松了的一口气骤然又提起。
有些不确定地看一眼闻莺,又将视线转走,落在运动鞋旁边。
因为医院人声嘈杂,是以说话时两人的距离很近,闻莺因二郎腿而翘起中细跟的黑色高跟鞋就停留在他的腿边,恰好露出底面的红色,一下一下晃动。
“非要说吗?”夏昭野有些为难。
闻莺一听他这句话,分明是早已经有了喜欢的类型,平日里还装出一副性冷淡的模样,搞得她闹了这么一场乌龙。
“嗯,跟你姐姐说说怕什么,我还能帮你参谋一下。”
“就是……喜欢穿高跟鞋的性感女人。”夏昭野随口落下一句。
喜欢他眼前的这一位。
闻莺睁大了眼睛,随后又道:“这个范围未免太宽泛了点儿,就没有什么具体点儿的吗?”
夏昭野又看了她一眼。
闻莺只以为这是他今天不好意思,所以才总往自己脸上瞧。
“姐,我如果……”夏昭野嗫喏半晌,才道,“我如果喜欢上一位长辈,你怎么看?”
说完,他惴惴不安地看向对方,却见她眉毛紧皱,看向他的眼神都变复杂了。
“什么意思?夏昭野,你不会真有什么喜欢的人吧?是谁?”闻莺听见“长辈”这两个字,只觉得眼前一黑,别人说得真不错,男生到了十八岁了还没有半点儿情窦初开的迹象,那大约是有些问题的。
对上闻莺冷如刀锋的视线,夏昭野心一横,又道:“我如果喜欢上家教老师,你觉得怎么样?”
“嗯?”
“都说了只是如果。”夏昭野见她表情松动,刻意缓解气氛玩笑道。
闻莺却不觉得是什么玩笑,夏昭野虽然没有请过家教,但接触的老师却不少,以前舞蹈班的老师,还有竞赛班的老师,学校里的……
闻莺不敢想。
“夏昭野,喜欢谁是你自己的事情,但是如果你胆敢做出有悖伦常的事情,我不答应。”
闻莺无比严肃的语气,让夏昭野试图和缓气氛露出来的玩笑表情僵在了脸上。
原本只想将这个话题轻松结果,可这会儿,他只能垂头丧气地应下。
“我知道了。”
闻莺站起身来:“时间不早了,回家吧。”
夏昭野落在她身后半步,能感到闻莺的心情已经因为刚才的对话变得不好,他不应该在这个时候继续追问的。
可不知怎的,夏昭野又问:“我以为姐姐的性格,不会在意这些。”
闻莺自小被当作闻氏的继承人培养已经是不走常规路了,她的成长历史上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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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过遵循传统常规的故事,五岁生日宴拒绝他人强加给她的公主裙;十八岁时放弃出国留学的机会,毅然决然留在国内,一手创办起属于自己的工作室;如今,二十二岁,站在董事会的面前,告诉所有人——规矩是钉死棺材的钉子,而她是抡锤的人。
打了所有轻视她的人的脸。
她随性又洒脱,是自由的风。
“夏昭野你冥顽不灵是吧?我的性格怎么了?再开放的性格都不会愿意你牵着一个曾经尊敬的长辈的手走到我们面前说你们相爱,这是不对的你懂吗?”
闻莺索性停下跟他吵。
医院来往的人时不时回头,但这种两人正常的事情在这个地方太过常见,因此并未引起他人过多的关照。
“所以长辈不行,那只是年龄大一点从小认识也不可以吗?如果是楚瑜姐不行吗?”夏昭野继续问。
“楚瑜……”闻莺被他气得昏了头,下意识道,“她是独身主义,你的主意不要打在她的身上。”
“你和苏昀不也是从小认识,你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夏昭野看着她,继续道。
“好好好,我说不过你,那你就去喜欢吧,你喜欢有什么了不起的,要把人带回家来,才算你厉害。”闻莺白了他一眼,走上了副驾驶。
按照夏昭野的描述,对方至少比他大一些年岁,又性感成熟,恐怕也瞧不上他这么个青瓜蛋。
只怕不过是年少的一阵情愫罢了,等过几年,他自然能心智成熟起来。明白被一时荷尔蒙牵绊的悸动并不能长久,也不意味着那就是爱情。
可能只是他太年轻了。
所以才错将其当成爱情。
顺手将钥匙丢给夏昭野:“被你气累了,你开车让我歇会儿。”
夏昭野默默接过车钥匙,将车子往望水别墅的方向开。
这一场在医院的争吵,后来两人谁都没有再提起。
一月,临近过年的时候,闻莺带夏昭野和她一起去出差。
看似是突然的一起外出,实则是温既明那边特意提醒过她,夏昭野在办公室打杂给她当助理的时间已经够久,也该适当带他出去见见世面,也看看闻莺是如何与其他人来往过招的。
说完,还不忘添了句:“他早些熟悉这些事情,也能替你分忧,看你整天在公司忙前忙后,爸是真担心,要帮你再提个助理,你妈又不愿意,只怕少磨练了你。”
闻洛情从小对闻莺的要求便是如此。
在拿到亮眼的成绩之前,便没有可放松懈怠的余地。
闻莺一开始还因为累反抗过,后来也逐渐习惯了这样的教育,并隐隐形成了和闻洛情一样的习惯。
温既明每每心疼,见着自己从前乖巧可爱的女儿逐渐变得跟妻子一样强势有手段,不免有些唏嘘。
说好也好,说不好也确实缺了点一家人相处的亲情味儿。
就像现在,闻莺只是公事公办道:“不用多折腾,我刚接触这些事情,凡事亲力亲为更好上手一点,等到过阵子熟练起来,即使爸你不说我也要找人替我做事的。”
“时间不多了,我就不说了。”
说完,挂掉了电话。
32. 第 32 章
这次出行前,闻莺先带着夏昭野去商场选了几套正经的衣服。
平常上班时候公司里不这么讲究,他又是一个来实习的闻莺手底下的助理,只要闻莺没意见,其他人也不敢议论什么,但见客户就不一样了。
哪怕夏昭野只有十八岁的年纪,闻莺也得给他打扮成二十八。
业内的那些老油条最会以貌取人,见着年轻的便上下不顺气儿,好像对方年轻水平就一定差一样。
闻莺之前在大学做那个工作室时,没少被对方轻视。
两人站在一家闻莺常去的豪华商场门口,才往那儿一站,里面便接连走出了两位服务人员将他们往里面领,脸上热情洋溢:“闻小姐,您来得真巧,店里刚到的一批货全都给您留着呢。”
闻莺手往旁边一指:“给他选。”
那位店员立刻眼尖地往夏昭野身上一看,很快,几乎让夏昭野感觉不到任何不适,便见对方笑盈盈地对闻莺点头:“原来是给弟弟选衣服,有的,请进。”
夏昭野嘴角不自觉往下拉了拉。
以前出门被认作姐弟,是因为他身高和闻莺不相上下,加上年龄太小,可如今都成年了为什么还是能被人一眼出来他们之间的关系。
“都成年了还总爱穿运动装,我带他去见客户,帮忙挑几件能见人的,也别太老成。”闻莺同店员说的话在耳边响起。
夏昭野目光往身旁落。
今天出来逛街,闻莺穿着一条紫色鱼尾蕾丝长裙,脚下是那双她常穿的红底黑色高跟鞋,站在他身旁几乎没比他低多少,却凭空使得她看起来成熟又性感。
分明之差了四岁。
夏昭野又低头不着痕迹地看了下自己身上的衣服,黑色卫衣和运动裤。
他平常不爱那些乱七八糟的打扮。
但苏昀好像没事儿挺喜欢把自己穿得挺精致,跟个花孔雀一样。
夏昭野附和着点头。
店员一面从旁边取来衣服在他身上比划,一面向闻莺征求意见,这期间几乎没有什么他可参加的余地。
闻莺平常没怎么注意过夏昭野,这会儿在服装店再细看他的身材,长手长脚,身形也标准,几乎什么衣服穿在他身上都好看。
她平日里自己挺喜欢注意外表穿着精致的,遇上夏昭野这个上好的衣服架子,一时间没忍住便大手一挥买了一堆。
一旁的店员喜笑颜开,还不收敛地继续为闻莺介绍:“如果是刚刚进入职场的话那确实是得多备几套衣服呢,弟弟身材也好样貌又好,几乎没有不衬他的衣服。”
夏昭野一开始还挺愿意的,见闻莺挑了这么多还在上头,于是抓住了她的胳膊。
闻莺的大方也不是傻,从包里取出一张卡,又随手往另一边点了两下:“那边那条丝巾帮我打包一下,送到这个地址,另一条先拿给我,等会儿跟衣服一起打包。”
夏昭野往那个方向去看,两条不同颜色的领带,一条红色、一条绿色。
另一条不用多猜,就是送给苏昀。
命真好啊,没和姐姐一起出来都能被她惦记。
夏昭野咬着牙,目光不自觉变得狠戾。
闻莺接过那条领带便抬手往夏昭野脖子上套,他不知道在想什么,目光深沉。
竟然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
对上她目光的刹那,他眼底阴沉尽散,只剩一片懵懂茫然,活像被顺了毛的幼犬,幽邃的眼睛里盛满不知所措的欢喜。
“傻看着我干什么,你是不是还不会系领带?”
夏昭野呆楞着点头。
闻莺好笑地将他脑袋往下按了按。
夏昭野动作僵硬地站在她的对面,都不知道顺着她力道低头的,闻莺又抬头:“不知道就好好盯着我手上的动作,别瞎看。”
很亲密无间的动作。
他身上是试穿的衬衫和西裤,这样站在她的对面,隔着镜子映出来的两条人影就像一对相依的恋人。
夏昭野的视线不受控制地被姐姐吸引,他心底的意念几乎无法隐藏,得了姐姐的警告才缓慢地低下头。
他想,如果再这么和姐姐相处下去。
迟早有一天他会忍不住的,把那些低贱的想法全都暴露在姐姐面前。
就像昨天晚上,他没忍住发出的那条短信一样。
夏昭野在姐姐面前装得越正常,心底压下的情绪便越疯狂。
他依旧记得发出那条短信时内心有多忐忑。
有多厌弃自己。
他的爱意有多热烈,他的行为有多不齿。
不知道姐姐看到那条示爱短信时是何反应,不敢想,甚至不敢跟她提起。
前一天夜里闻莺的确手机上收到了一条莫名其妙的短信,没有备注,是个陌生号码,发来的消息也怪,只有简单几个字——
【我好爱你。】
若不点开,还以为是苏昀又给她发的肉麻情话。
闻莺没多看几眼,便点了删除。
她在学校时不乏追求者,毕业后到了公司也是一样,或是直接表白或是隐含暗示,闻莺统统不接招。
这条短信也被她当作不知道从哪找来自己手机号的狂热追求者中的一个。
随手便删掉了,并未往心里去。
就像此刻,闻莺并未注意到夏昭野的情绪。
夏昭野却已经心虚地往一侧看去。
他想要看看,那个从进门起就能说会道、擅长体察人心的店员是何反应,她有没有注意到他的异样。
夏昭野的心中充满了自信。
因为他太擅长在姐姐面前装平静。
也太习惯被姐姐忽视。
只可惜,夏昭野的验证没能得到答案。
那个方才一直守在姐姐身旁跟她亲如“姐妹”的店员,这会儿正在忙着帮他们打包衣服,没有转过头来多看他们这里一眼。
头顶传来一声轻拍。
像是对他胡思乱想的警示。
“系好了,学会了没有?”闻莺问。
“学……差不多吧。”
闻莺:“行了,知道你没学会,自己回去练练。”
“好了,打包吧,就这个颜色。”
店员闻言将那条领带重新收好,送他们离开,鞠躬:“闻小姐下次再来。”
“客气。”
闻莺带着夏昭野离开了这家服装店。
当日晚上,夏昭野在朋友圈看到了苏昀发的动态,一张熟悉的领带照片,配文是【女朋友送的。】
他眯着眼睛看了很久,随后点了个赞。
苏昀的消息很快就发了过来。
苏昀:【不知道你姐为什么会挑这个颜色,是觉得我平常红色衣服太多了,想要我换个沉稳点儿的风格?不过我还挺喜欢的。】
之前知道苏昀啰嗦,但没有想过他会这么啰嗦。
夏昭野看着手机屏幕,只觉眼睛疼了起来。
充满了报复感,一个一个打字。
夏昭野:【可能因为她觉得我更适合红色吧。】
发送过后,又很快打字。
夏昭野:【你的那条也挺适合你的。】
临行前,夏昭野又捧着那条领带敲响了闻莺房间的门,看向她:“姐姐,我不会系。”
闻莺白了他一眼,一边骂骂咧咧一边重新给他系。
夏昭野觉得自己确实有病,他好喜欢姐姐骂他。
外面下雨了,窸窸窣窣地隔着窗户落在庭院内,窗户未关严实,夏昭野隔着玻璃看到三年前站在客厅的自己,生出了一种可以和姐姐一辈子这样下去的情愫。
他抬眼,近距离看到闻莺出汗的鼻子,和落了雨那日不同。
闻莺比三年前成熟性感,对他散发着几乎不可抗拒的吸引力。
“好了。”
闻莺的声音又一次打断夏昭野。
他们这日一起去城西接待的客户是个比较传统的中年男人,所以他们定的地方选在了一个有各种评价不错藏酒的山庄。
对方对建筑相关行业并不了解,算是中途转型。
这些都是夏昭野提前做好的资料。
按照他的性格,其实做这些工作都能做得很好,唯独不太适合和她一起去见客户。
夏昭野这种脸长得太漂亮、性格又太沉默的性子在他们这个行业的饭桌上没半点儿优势,有时候还会给闻莺带来麻烦。
路上接到对方打来的电话,说是推迟半小时,正好接了地产那边另一个老朋友。
闻莺笑吟吟地答应下来。
脸色因这个消息沉了下来,预感到此行不会很顺利。
果然到了山庄之后,那位王总和他带来的所谓老朋友实则是建材公司的负责人分坐两端,一坐下便往闻莺脸上看了一会儿,又往站在她身后的夏昭野看。
半晌,才笑呵呵道:“人都说闻氏在行业里是数一数二的,果然不假,连年轻人都比别人强一点儿,说起来老郑,这个年龄的年轻人放在你们公司,恐怕还在实习吧。”
“实习不见得,要说人才还是闻氏企业内多。”
闻莺笑:“他确实是我们公司的实习生,王总见多识广,应该知道人不可貌相,闻氏确实对新人要求严苛,所以现在他能跟我一起过来,以后他在闻氏内部是什么位置,可不是随意说说的。”
说着,又用目光扫了一眼一旁的郑总,主动伸手:“郑总您好,多年不见你依旧精神气儿十足啊。”
“你认识我?”郑总眯着眼看她。
觉得不应该,他们这个行业的人一向记忆里很好,见过什么人心中都有数。
“五年前,我跟我妈在申城的一场慈善会上,您还跟她聊过一会儿天呢,真是贵人多忘事。”
郑总一拍脑袋:“哦确实有这个事,瞧我这记性,果然是人上了年龄连人也没认出来。”
王总则在一旁看着两人互动的模样,略露深思:“你看,早知道你们还认识我都不用打招呼了,早该带来一起见见。”
“王总可别看我年纪小就蒙我,咱们今天见面谈的是合作,俗话说上赶的不是买卖,业内可没有带着材料供应来谈生意的,我看郑总今日确实是太忙,那我就先不叨扰王总和老朋友叙旧了。”
说着,便作势要离开。
王总一开始确实见闻氏派了两个年轻人过来跟自己相谈不满,助理倒还好,眼前这位所谓总监最多不过二十多岁,谁知道有多少真本事又有多少话语权。
闻莺的话让他知道,对方不是好糊弄的。
闻氏还真找了个硬茬来见自己。
于是也放下了强硬的姿态留她:“你看这不是误会了嘛,绝对没有那个意思,你坐下吧,咱们谈。”
闻莺转头看向郑总。
郑总抬了抬手:“我今天就是过来凑个热闹,蹭你们一顿酒饭,不知道闻总介意与否?”
闻莺迟疑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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秒,才重新坐回沙发上,还是那副笑盈盈的模样:“我跟郑总是老熟人,哪里在意这个,郑总坐就是了,正好和我叙叙旧。”
说着,又重新进入了一个相谈甚欢的局面。
夏昭野也顺势落座在闻莺身侧。
“说起来本来应该我主动请郑总吃饭的,是晚辈不周到了,我先敬您一杯。”说着,闻莺举起杯。
一开始的下马威闻莺已经接过,正式商谈起来若继续强势,反倒不好,所以她也变了个语气,变得好说话起来。
对面的王总也同样,一改刚开始的强势,语气变得亲和起来,跟闻莺宛如故友一般,叫人上了一盘又一盘的菜,又是一瓶又一瓶的酒。
果真如夏昭野一开始所调查的那样,是个在酒桌上谈生意的商人。
唯有多喝几杯酒,才多跟闻莺透露一些他们的底。
这种其实在闻莺见过的商人里已经算好对付的,还有全程吃喝但闭口不谈生意,到最后签了其他公司耍着人玩儿的。
按照闻氏的体谅,其实并不却这一单。
但刚进公司的闻莺需要这一单的谈成来证明自己,董事会也好母亲也好,她都缺,而且这位王总当年在洲城混有不少关系都能让他们搭上线,对闻莺想要进行的新项目会有不少助益。
眼见王总还要同她碰杯,闻莺摆了摆手。
这位一直乐呵呵的客户顿时便垮脸:“说起来我当年也是听说过令母从前的闻董事长的手段,闻总监相比较你母亲还是少了点儿酒量。”
闻莺喝酒不上脸,但脸色已经透着淡淡的粉,眼睛几乎睁不开,她侧身沙发上一靠。
“昭野,陪王总喝。”
见闻莺是真被喝趴下了,王总又乐呵呵一笑:“算了算了,闻氏的诚意我已经看到了,今天酒到这儿吧。”
闻莺依旧靠在沙发上,夏昭野则是皱眉从包里取出来一早准备好的合同。
这日他们吃饭加喝酒,一直到晚上十点,总算是敲定了合作。
王总和郑总一起被司机接走。
夏昭野自己替闻莺挡了一半的酒,饭局结束,他盯着姐姐半歪在自己身上的微醺面孔,这里是城西,零零散散几个人,没有人知道他们的关系,即便他此刻亲一下姐姐也没有人会发现。
别人只会觉得他们是一对喝多了的情侣。
闻莺脚下没站稳,又往他的方向倒了倒。
他微微俯身,将姐姐的胳膊搭在自己的脖子后,叹了一口气,准备叫家里的司机将他们接回去。
才掏出手机,夏昭野觉着自己的眼睛都是花的,分明是要去找司机的电话,却莫名其妙点开了闻莺的手机号,按下了呼叫键。
正在他反应过来打算挂断时,旁边伸出来一只手,接过他的手机,替他按下了挂断按钮。
是方才站也站不稳的闻莺。
她此刻双眼清明,哪里有方才醉得半死不活的模样。
闻莺见夏昭野呆楞地看自己,笑他:“真的喝傻了,我怎么可能不提前叫司机来接我们,已经到了,那不是。”
夏昭野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是家里的司机。
他有些后知后觉问:“姐姐,你刚刚没喝醉?”
“当然没有。”闻莺笑,“你姐姐我的胃又不是铁打的,真跟他拼到最后吗我又不傻。”
“哦。”夏昭野。
“不过你今天表现不错,替我挡了小一半的酒。”说着,赞许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夏昭野觉得自己今天喝得确实有点儿太多了,思绪也格外迟钝,视线顺着闻莺的胳膊一直移到自己的肩头,停在她的指尖。
想牵。
“有什么奖励吗?”
他问。
闻莺坐上了后车座,夏昭野则跟在后面坐在了她的身旁。
“好啊还想要奖励,给你发奖金怎么样?”闻莺靠在车窗边用一只胳膊撑着脑袋,浅笑着问他。
生意谈成,她心情很好。
“我又不想要这个。”
夏昭野晕红着脸,看向闻莺,语气中带着点不自觉的嗔怪。
“行啊行,那你要什么?”闻莺依着他。
夏昭野想了想道:“我不喜欢今天的应酬。”
“看出来了。”虽然夏昭野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不想搞砸这件她想办成的事,闻莺还是能看出他心底的不情愿。
“为什么非得喝酒才能谈生意。”夏昭野皱眉抱怨,“他们是不喝酒说不了话吗,还是不喝酒就动不了脑子?”
闻莺轻笑,尽管她无比认同夏昭野的说法,但还是不得不承担起向他介绍现实的职场社会:“你说得没有错,但实际上,今天遇到的这个已经算是好搞的了,毕竟就像你说的,只有蠢货才会觉得喝多了酒好谈生意。”
说着,闻莺勾起了一抹狡黠的笑:“这种人的钱,才最好赚不是吗?”
想了一会儿,夏昭野点头。
“也是。”
“快说要什么奖励。”
“我想一直跟着你,陪在你身边。”夏昭野道。
“说什么?”闻莺打了个哈欠,已经困得几乎睁不开眼睛。
“我说我想要的奖励是之后姐姐谈这种生意的时候一直带着我,可以吗?”
“行啊。”
“你要找苦吃我还能拦你着吗?”
闻莺斜了他一眼,颇有些他不识好歹的意味,彻底被困意侵袭。
33. 第 33 章
城西离望水别墅的距离有点远,这一程司机开了一个小时多才到家,等到地方时,闻莺已经睡着了。
夏昭野凑到她旁边,轻声叫了她几句,人没醒。
“闻莺,该回家了。”夏昭野又叫她。
闻莺没睁眼,回应他的是一个抬手的巴掌,落在夏昭野的脸上,因为人在睡梦中所有这个动作其实没用多少力气,更像是动了动手指头的分量。
夏昭野抿唇轻笑,他几乎都能想到如果闻莺此刻是清醒的,会如何骂他。
他躬身,一只手从她腋下伸过去搀扶住闻莺的肩膀,另一只手则放在她的膝后,轻巧用力将人抱起。
从车库到回家的路上是漫长的,夏昭野走得极慢。
这路上,闻莺口中似乎小声说些什么,夏昭野没听清,于是低头,本来就近的距离在这一瞬间被拉得亲密无比,他的颈侧都能感觉到姐姐的呼吸。
“你说什么?”
闻莺没出声。
他忽然觉得颈上一阵温软,像被初春的花瓣蹭了一下。
带香气的。
夏昭野心脏猛地一颤,像玻璃珠从楼梯最高阶蹦跳而下,在胸腔里叮叮当当乱撞。耳根腾起的热气把思绪都蒸糊了,他晕乎乎地想,连呼吸都忘记了。
几乎是下意识将怀中的姐姐紧抱,以获得情感的依靠。
他的姐姐。
他的心上人。
哪怕他也曾经梦到过和闻莺亲近,但真正接触到她的唇,真正和她这样靠近的感觉是不一样的,是散发着闻莺灵魂的有温度的身体在触碰着他。
“苏昀。”
夏昭野听清楚了她口中叫的名字,一瞬间周身都冷了下来。
他那么好吗?
姐姐连睡着了都想着那个人。
真是,太该死了。
为什么苏昀不能死掉?
他抱着闻莺,走进了别墅大门,眼前骤然亮了起来。
闻洛情远远坐着看见两人是如何回来时,眉毛还是皱了一下:“喝了这么多酒,闻莺?”
“她在车上睡着了,没醉。”夏昭野回答,又替闻莺问,“闻姨是在等姐姐回家吗?”
闻洛情简单往闻莺脸上看了一下,确认她是真没醉酒,这才稍稍放心:“对啊,你姐姐不知道分寸,去见客户竟然给你们两个人都喝成这样回来,下次该长点教训。”
夏昭野在这个家和闻洛情的交谈很少。
从她和丈夫与子女之间的相处,夏昭野隐隐意识到这位从前的闻董是强势而厉害的,其他人即便是如温既明之圆滑,或如闻莺之手腕,都会在她面前格外顺从。
这样的性格,会让夏昭野在面对她时不自觉想起从前的夏月盈。
竖起浑身的刺。
“我们这次见的客户嗜酒如命,姐姐她拿下了这个单子已经很厉害了。”夏昭野下意识为她解释。
闻洛情原本打算转身离开,听了这句话后有些惊诧地看向这个在自己面前几乎没怎么说过话的小孩。
或许是周遭气氛骤变,闻莺皱着眉头从夏昭野怀中醒来。
在看到闻洛情就坐在一旁时,她立马松开夏昭野,又问:“妈,你怎么这么晚还没睡?”
“你自己的身体健康重要还是这个单子重要?”
“身体健康。”闻莺很快反应过来,只怕是为她喝多了还这么晚回家来问罪的,“不过妈你以前谈生意的时候可没有在乎过这些,况且我也没喝多少,大半的酒都说他喝的。”
“我以前那么拼命就是为了你们以后能轻松一点,你非要靠自己谈下这单生意才是你今天让我所不满的。”
闻莺清楚闻洛情的意思。
她本可以授意底下其他人去谈,那样更容易,她也不必折腾这一遭。
这次非要过去一个是为的让底下人看看她的能力好服众,另一个原因是带着夏昭野历练。
后者此刻自然不能在母亲面前提起,于是她认错:“没有只靠我啊,我今天和他们见面的时候遇到了那个建材的郑总,就是咱们家之前聚会时来跟你敬酒的,我稍微提了一下,就让他们无话可说了。”
闻洛情脸色稍稍缓和。
“让张妈给你们煮了解酒汤,喝了再睡。”
说吧,闻洛情回了自己的房间。
闻莺注意到身边人的沉默,没忍住出声:“刚你抱我进来的?你不是也喝醉了?”
“嗯,车上吹了点风,好点了。”
后来发觉闻莺睡着了,他就又把车窗关掉了,但一时间人也清醒下来,没有在酒庄时的混沌感。
“好,那待会儿喝了解酒汤去洗个澡再睡觉。”
夏昭野点头答应下来。
闻莺看着他眼尾发红的样子,实在是很难相信夏昭野所谓没醉的说辞。
毕竟是她今天把人带出去的,至少得等他洗完澡没有出什么差错再睡觉。
夏昭野答应下来的时候也没有想过,姐姐刚才说的这句话的前提是——在浴室外等着他。
方才因为名字而微微熄灭的火苗在门外站的人是姐姐的时候,又晃了晃,重新亮了起来,隔着一层薄薄的玻璃,留下影影绰绰的痕迹。
夏昭野洗澡太久,闻莺从一开始的耐心变到不耐烦,再到觉得夏昭野大概是晕了,没忍住抬声喊他:“夏昭野,你还清醒吗?”
浴室里面没有回应。
闻莺心下一紧,快步走到浴室跟前,手握到了门把手上。
“嗯。”
夏昭野的声音含含糊糊从浴室内传出来。
能再叫我一声吗?
能换个称呼叫我吗?
闻莺催他:“时间不早了赶紧洗完早点睡觉。”
又没有回应了。
别人喝完酒醉酒是谈天说地到处丢人,夏昭野不一样,酒好像让他更沉默了。
除了眼尾会因为醉意发红,其他和平常看不出来两样。
倒算是个好的酒品。
十分钟后,夏昭野裹着浴袍从浴室中出来。
闻莺见他透着热意的脸,一时间竟然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可能是因为夏昭野自己不好意思抬眼看自己的眼睛吧。
她便也后知后觉意识到,弟弟长大了,也会害羞。
闻莺转开盯着夏昭野脸看的眼睛,摆了摆手:“行了,我先回去洗澡了,明天可以晚两个小时上班。”
“那我……”
“不用,我去妈妈房间洗澡,待会儿还有事要跟她说呢。”
“好吧。”
闻莺在夏昭野的目光注视下离开,回到二楼闻洛情的房间,见她坐在床边看书,闻莺上前搂住母亲的肩膀:“妈妈,还生我的气吗?”
“我培养出来的女儿野性能力兼备,我有什么好气的。”
闻莺笑着同她汇报:“可惜不是很能吃苦,这次我是打算带昭野去见见世面,后面再遇上这种事,他就可以替我出面和底下的人一起谈事。”
闻洛情一时间心情有些复杂。
她是觉得夏昭野可以作为闻莺的手下培养,可闻莺对这个没有血缘的弟弟未免有些信任太过。
闻洛情也提醒过她不必对夏昭野太过倚重,否则怕时间长了他自己或是温既明生出什么不该有的心思。
闻莺当时只是轻蔑地笑,凭他一个私生子能翻出什么风浪。
说到底,夏昭野的人也完完全全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是没什么需要过于谨慎。
闻洛情认人的眼光很是毒辣,夏昭野自被接回家起,她便观察过他,天赋有余,野心不足。
比不上他的父亲。
但却很聪明。
不算乖顺,但正好是闻莺所能降服的。
闻氏和这个家里的事情今后终归都是要由闻莺来说了算,所以闻洛情并不否定她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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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风雨中寻找自己的姿态。
真正的继承者必须在选择的淬炼中长出自己的年轮,生长出属于自己的枝叶。
闻莺在母亲房中洗完澡,见她还没睡下,便随口问道:“我爸爸今晚又不回来吗?”
“嗯。”
“什么理由?”
见母亲皱眉,闻莺有些惊诧的不满。
一开始是说为了公司的事情忙碌,或是出差或是应酬,总还能找些理由,如今竟连借口也不寻了。
“回来有什么用,两个人已然离心,强行凑到一起也只会自找麻烦,懒得再同他费口舌之争。”闻洛情道。
闻莺却从这话里听出了点伤怀。
“那我今晚上不会房间睡了,自从五岁以后妈妈就再也没有陪过我一起睡,正好今天我可以留在这。”
小时候不愿意离开母亲一个人睡,闻莺更小的时候还曾缠闹过母亲让她心软,五岁时母亲便以培养她独立能力为由,没再让她留在自己房间。
一开始是有点不习惯,到了后来学业和生活中的各种选择,闻洛情都留给她选择的权力,闻莺几乎事事都能独立决断的时候,才后知后觉的母亲的良苦用心。
闻洛情看着青春正茂的女儿,她眉眼间的傲气和举手投足时流露出的锋芒,和多年前的自己有些相似,这是她亲手栽培的继承人。
闻莺看着她的表情,就大约猜到了母亲在想什么。
她很满意自己的作品。
闻洛情是一个在事业和追求上强硬到近乎偏执的人,对于这一点闻莺无可评判,毕竟若没有这样性格的母亲,也就没有今天的她。
次日一早,闻莺又重新回到公司。
苏昀一大早就给她发了消息,说是给她准备了午饭,闻莺顺口问他是哪家的,苏昀回——自己做的。
闻莺不想打扰男朋友为自己准备午餐的积极性,于是便答应了下来。
本想通知夏昭野一声,又想到昨晚上两人睡得都太晚,今早又晚来了两个小时,夏昭野必定是没提前准备的,于是又发消息让苏昀多带一份。
苏昀怨念地问她:“带给夏昭野吗?”
“是的。”闻莺稀奇,“你怎么每次提到他语气都有点奇怪,像是吃醋。”
“去掉像是。”
“苏昀啊——”闻莺觉得有些好笑。
“不是我看得紧,实在是,你自己都不知道你有多大的魅力。”
隔着电话,闻莺笑出了声:“大概知道。”又问,“多大啊?”
“大概就是如果不是你不允许的话,我会想要每天都把你锁在我身边的程度,不想要任何异性看见你。”苏昀道。
“我怎么没发现你竟然还有这种偏执基因啊苏昀。”
“遇见你就有了。”
挂断苏昀的电话之后,闻莺又重新投入工作当中,昨日谈成的单子今天还有很多后续工作需要啊那排,今早来了之后她就一直忙到了现在。
终究是前一天晚上又喝了酒睡得太晚,到中午的时候,闻莺便躺在沙发上眯着眼睛睡着了。
夏昭野将闻莺这些天的忙碌都看在眼中,于是在休息室找了个毯子。
停顿一秒后,他又走出来将闻莺公主抱在怀中。
有了昨晚将她抱回去的经历,这会儿抱人已经熟练多了,他轻松将人抱回休息室的小床上,又重新给她盖上了毯子。
这个过程中,她没有醒来过。
夏昭野盯着姐姐安静如画的容颜看了一会儿。
与昨晚上黑灯瞎火下看她完全不同,她的五官眉眼皆是看一眼便叫人惊艳的程度,一双眼睛尤其美丽而锋利,睡着时反而添了几分柔和的美感。
她完美得像神女一般。
夏昭野看得入神,不觉身后多了一个不速之客。
苏昀目光冷冷地盯着他:“夏昭野,叫你姐醒来吃饭吧。”
打破一室好风景。
34. 第 34 章
苏昀的声音刻意没有收敛,出声的一瞬间便惊醒了房间内的两个人。
夏昭野恍然拉开和闻莺的距离,只是飞快地看一眼苏昀,又很快转向闻莺的方向,目光迟疑。
苏昀则是快步走到桌前,将他特地带来的饭盒放在桌边,随即才走到两人之间,将夏昭野和闻莺隔开,扶着闻莺的胳膊帮她起身。
两人之间的眼神来回,闻莺半点儿没注意,她见苏昀人已经到了便知道已经是下班时间,于是问他:“今天带了什么饭菜?”
“没什么,就是一些家常的菜。”说着,他走到桌边把食盒打开,四菜一汤,看着居然挺像那么一回事,比闻莺之前在他家里见到的要强很多。
“这段时间有偷偷练过?”
“当然啦,知道姐姐的胃难伺候,我肯定得用心地学好厨艺。”苏昀和她旁若无人地说话,“我乖吗?”
闻莺点头。
“夏昭野,一起过来吃饭啊,愣着干什么?”闻莺见夏昭野还在沙发那边站着,于是出声叫他。
三人围着休息室的小桌子坐了一圈,苏昀目光变幻莫测地落在夏昭野的身上,最开始是审视、怀疑,随即是厌恶和忌恨,最后则是尘埃落定的证据确凿。
他最开始就疑惑,夏昭野这个闻莺半路突然多出来的弟弟未免姐控太过,比闻屿星那小子还要更过。
苏昀从见他和闻莺相处起,就有一种莫名的敌意。
一开始他还疑心是自己小心眼,不敢在其他人跟前声张。
可方才那一幕看得真切,夏昭野竟然真的敢觊觎自己的亲姐姐!
苏昀在闻莺右边帮她夹菜,夏昭野则坐在闻莺的左边,时不时看到闻莺碗里有她不爱吃的菜就帮她拨到一边,两个人就这么平静又诡异地伺候着闻莺。
到了这个时候,苏昀如何还不明白,之前夏昭野告诉他的所谓属于闻莺的好恶,根本就是错的。
至于为何之前没有发现过,恐怕是闻莺大度地包容了他。
夏昭野怕是也想到了这一点。
因此饭桌上,两人看向彼此的目光更加仇视。
“对了,你之前不是说……”说着,苏昀看了一眼夏昭野,“算了,还是私底下跟姐姐说吧。”
他今日格外喜欢叫她这个称呼。
闻莺不解:“有什么事情直接说吧,昭野不会外传的。”
“哦,就是关于昭野的事情。”苏昀漫不经心道。
闻莺不知道他今天说起话来为何这么奇怪,语气奇怪,眼神也奇怪,不过既然苏昀不愿意开口,闻莺索性也不多问。
两人之间的奇怪氛围闻莺感受到了,左右他们两个在自己面前都算正常,闻莺也就当没看到,如平常一般享用午饭。
待午饭结束,夏昭野离开休息室。
苏昀才迫不及待道:“你知不知道夏昭野他!”
说着,对上了闻莺迷茫的眼神。
苏昀心下一紧,突然又不想同闻莺说这些龃龉之事,坏了她的情绪,也怕戳破了那一层纸,今后闻莺会心有芥蒂。
“什么?”
闻莺追问。
“你上次不是说他可能在学校有暗恋的人吗?我回去打听了一番,好像还真是,那女生大他一届,是个学画画的女生呢。”苏昀凭空瞎编道。
“是吗?”闻莺眼睛一亮,感觉自己活过来了大半。
“这臭小子,上次跟我说得那么严重,我差点都要以为是什么不伦之恋了,生怕他在学校暗恋人家老师,原来只是学姐。”
闻莺明显松了一口气。
“所以你刚才在饭桌上就是想要跟我说这个?”
苏昀点头。
闻莺想了想,觉得按照夏昭野那个性格,暗恋实属太过正常,只怕人家还不认识他呢,就悄悄把人放进心底了。
苏昀能打探出来,也是有点厉害。
等他离开公司后,闻莺的目光便时不时落在夏昭野的身上,看得他浑身发毛,几乎要招架不住在姐姐面前坦白从宽了。
可他心中也再清楚不过,一旦和闻莺说开了,自己就彻底完了。
别说留在她身边,就连继续和她一起工作,同在一个屋檐下的机会都不确定自己还能否有。更不论如今还有一个苏昀在旁边惦记着闻莺。
夏昭野不敢轻举妄动。
直到临下班前,他才开口询问:“姐姐,你今天一直在看我,是有什么事吗?”
他确信,苏昀不可能敢跟姐姐说这件事,姐姐万一知道,也不会事这个反应。
至少,她会扇自己一巴掌,然后骂他大逆不道什么的。
或者是一脚将他踹远,用看垃圾一样的眼神看着他。
但那种嫌恶,远远和第一次见面时的不同,厌恶中或许还会掺杂一丝复杂得分不清是亲情还是恨意的东西,总不可能是爱,夏昭野对自己认知清晰。
下班后,夏昭野以自己还要忙一会儿工作为由留在了公司,闻莺便把车留给他,自己坐司机的车回家。
待闻莺离开公司后,便见苏昀就站在公司门口,专程等他。
两人再见面,甚至连坐在一处喝一杯茶的心情也没有,直接去了地下车库。
夏昭野整条路上都冷着脸,待走到了闻莺的车跟前,夏昭野才转过脸去。
砰!空气中响起一记拳头打在肉上的闷声。
没等看清楚苏昀的表情,脸上便先挨了一记拳头。
“你这个畜生竟然敢惦记你亲姐姐!”
“不是亲生。”夏昭野淡声强调。
“那又有什么区别,你们在一个家庭长大,她把你当弟弟看待!你叫她姐姐的时候不心虚吗!?你这样的垃圾还敢留在她的身边?早点离开公司,别在继续留着你这种恶心的心思。”
夏昭野抬手,蹭了下嘴角,出了血。
他没还手。
“我不走呢?”
“那我就告诉你姐,你这小畜生到底对她抱着什么心思!”
苏昀几乎不敢想,他们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夏昭野是什么时候对自己的姐姐生了心思,像今天在公司发生的事情又发生了多少遍,闻莺还对此毫不知情,真把他当作自己的弟弟看待和培养。
他也配?
“你不敢。”
夏昭野抬手,接住苏昀再一次抡过来的拳头,刚才那一下算是还他的,可他对苏昀也并非没有恨意。
恨他抢走了自己的姐姐。
恨他夺走了姐姐的关注,可以光明正大在姐姐面前陈情自己的爱意。
也恨,自己让他认识到姐姐。
凭什么从小和姐姐相识的人不能是自己?
两人很快扭打在了一起,苏昀接近一米九的身高在夏昭野这个是不是混迹地下拳场的人手里不占优势,夏昭野清楚,是那句不敢,彻底激怒了苏昀。
或许苏昀也了解,他拥有闻莺的弟弟这个身份,让他在闻莺面前获得了无限靠近她的权利。
他永远比外面那些野男人更高一等。
尽管他自己清楚,也正是因此,他也失去了向姐姐表白心迹的权力。
苏昀或许会羡慕他,但不会想成为他。
“你算她哪门子的弟弟?她正经的弟弟姓闻!你呢?你不过是她们家的一个野种罢了!”苏昀额上青筋暴起,他平常在闻莺面前表现得温柔小意,真打起架来也有几分力气。
野种。
这个词语时隔两年,又一次出现在他的耳边。
夏昭野现在已经毫无波澜。
甚至他庆幸自己只是个野种,这样他才能不受血缘约束,真正成为姐姐的狗。
“野种又怎么样?你连闻家的门都进不来呢。”夏昭野冷笑着嘲讽他。
贱人。
“你是蠢货吗?”闻莺一边给夏昭野的嘴角上药,一边骂他,“明知道这周爸爸要帮你办生日宴会,你还去打黑拳,我有时候都怀疑你脑子是不是被狗给吃掉了!”
闻莺没忍住,一边骂一边用手指指他。
“这两天上班压力大,没忍住。”夏昭野低头乖顺地为自己解释。
打黑拳的事情温既明生气过一次,之后没抓到过,便不这么管他。
反倒是闻莺为这事生了好大一通气。
夏昭野受着她的怒火,心中却格外温暖,至少现在苏昀便不敢将自己的伤口给姐姐看。
“上班压力大你早说啊,给你放半个月的假怎么样?”闻莺半笑不笑地问他。
“不要,我还想好好跟着姐姐上班呢。”
“那就给我老实点儿!”闻莺说完,在他身上瞅了两眼,最后在肩膀上狠狠拍了一下,将那一堆乱七八糟的跌打损伤膏药收进医药箱子里面。
二楼楼梯扶手旁,温既明望着两人的身影,表情有些欣慰。
“他们姐弟之间关系很好。”
一旁的闻洛情则显得冷漠:“是吗?这不就是你一开始非要将他带回家来的目的,你看准了闻莺对亲情的在意,看准了她迟早会接受这个弟弟。”
“这样不好吗?他们本该是亲如姐弟。”
“她有自己的弟弟。”
闻洛情转过身:“你今天回来这么早做什么?”
“我就不能回来关心一下妻女吗?”温既明微笑着反问,在闻洛情的刻薄逼问下,他的态度则显得退让而宽容,“不过回来之后看到女儿和儿子相处和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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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觉得自己出不出现已经不重要了。”
闻洛情冷哼一声:“这不像是现在的你会浪费时间做的事情。”
三日后,夏昭野的生日宴会。
闻屿星因为他签的那个经纪人给他安排了个演出活动,临时腾不出来空所以没回来,至于其他人,除了闻家在生意场的合作伙伴之外,也请了一些夏昭野在学校时候的朋友。
苏昀赫然在列。
作为夏昭野的朋友出席,却一出场就黏在闻莺身旁,引去了夏昭野忌恨的目光。
之前夏昭野在学校新认识的朋友也在他旁边,他们以前在学校是见过苏昀这个风云人物的,也知道他和夏昭野关系好,那会儿还感叹过,这种颜值高的人都只喜欢和同样高颜值的人一起玩儿。
“夏昭野,他不是你朋友吗?怎么一直站在你姐那边儿?”
“对啊,我怎么感觉他看你的眼神有点奇怪。”
“不算是朋友,我姐认识他而已。”夏昭野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和。
但其他人再往闻莺那边看,俊男美女互动熟悉,显然并非只是寻常的“认识”那么简单,但见夏昭野脸色不好,其他人也不敢再多问他。
只暗暗感叹,上次隔着电话听过夏昭野姐姐的声音,又听说那次家长会引来了学校的轰动。
直到这会儿真切地看到这位闻氏继承人,他们才明白为何夏昭野对她又敬又爱又怕。
这样一位完美的长辈,哪怕是耳提面命也让人生不到丝毫的排斥。
他们闲聊之间,温既明已经带着夏昭野在到处和人介绍他的儿子,与两年前那次的语焉不详不同,他大大方方地将夏昭野带到所有人面前,告诉所有人这是他的儿子。
夏昭野有些不悦。
好像这一场宴会之后,他的身份就确定下来。
闻洛情这一日也没来。
不知是懒得凑这个热闹,还是又和温既明吵架了。
闻莺在一旁心不在焉地同苏昀聊天,一边低头发母亲发消息同她说明今日宴会的情况,但闻洛情也只是简单地告诉她,不必多同她说。
一副不感兴趣的样子。
温既明偶尔遇到几个熟悉的人,则咧嘴露出熟悉而轻快的笑意,夏昭野在他身旁像一条幽魂一样,冷着脸,也不怎么说话,全靠温既明介绍。
这个场合并不适合他。
他更适合跟在闻莺的身后,夏昭野想。
一个人跟在父亲身旁熟悉这些姐姐曾经认识过的或好友或合作伙伴,让夏昭野油然产生了一种这是对姐姐的背叛的感觉。尽管他也对这种感觉很奇怪,但这好像已经刻在了他的骨子里,他总下意识会看向闻莺的方向,向她征询意见。
没一会儿,夏昭野心烦意乱地寻了个乱七八糟的借口就离开了温既明身边,也不管他是否听清。
他快步走向闻莺身边。
这一次,姐姐没有给他指令。
夏昭野视线投射过去的时候看见的是她和苏昀相谈甚欢的场景,于是他的脚步更快了点。
闻莺见他坐在自己身旁时是有些意外的。
就好像,一条早已经被她剪断项圈弃养的狗,在被她放出家门后,又自己寻到了她的身旁。
求她豢养。
不可否认的是,闻莺方才略微烦躁的心情在这一瞬间被缓解了。
苏昀微妙地感受到她的变化。
方才察觉到闻莺不高兴,他便主动跟她说小时候的趣事,说他在国外是出的糗事,试图逗她开心。
闻莺也笑了。
笑意却很表面。
会厅的桌前堆满了各种包装新奇或有趣的礼物,夏昭野期待地看向闻莺。
“姐姐,给我准备了生日礼物吗?”
苏昀在一旁不冷不热道:“没见过生日时主动找人要生日礼物的。”
“那可能是你孤家寡人一个,不懂得有兄弟姐妹之人的感情。”夏昭野回怼。
苏昀意味不明地冷笑一声。
闻莺晃了晃手上双R标志的钥匙:“这个怎么样?”
“喜欢。”
“那以后开你车送我去出差。”
夏昭野无奈地笑:“姐姐,你怎么这样?”
“我哪样了?”
“今天不是我生日吗?怎么到头来享受的还是姐姐啊。”他有些好笑地说,眼中却没有半点儿真正的抱怨。
“弟弟长大了孝敬姐姐不是应该的吗?”
“对对对。”
夏昭野连连点头。
温既明远远望着从自己身旁丧气离开的儿子,反而在闻莺那边变了个性子一样。
这姐弟关系,未免太好了点儿?
35. 第 35 章
闻屿星那日没回来,却是远远地在微信上向闻莺问候了夏昭野,听说他的这次生日宴把妈妈气得都没出现,可以想得到得有多过分了。
闻莺回他:【过分算不上,不过是爸妈之间打擂台,借了个他的名义。你不是封闭式管理吗?哪里来的这么灵通的消息。】
闻屿星:【嘿嘿,我多机灵,进去之前提前藏了五部手机,这不是悄悄跟你发消息呢。】
闻莺:【很难想不到。】
闻屿星从小散漫惯了,不管是上学还是上兴趣班,就没有过长期坚持的爱好,十分贪玩。
上学悄悄带游戏机,上兴趣班悄悄画老师的漫画像。
闻莺揪着耳朵要收拾他,于是这家伙便找出那副把她姐画得宛如神女天人的画像,哭闹着求饶:“呜呜呜姐我画像就是为了磨练一下技术,好把你的伟大形象画出来,姐你在我心中就是天使!”
闻莺听完好笑了两秒,居然真的松手了。
没别的,就是觉得这孩子虽然做事不专心,但将来不管怎么样不会亏待了自己。
也是个好事。
闻屿星:【好想我最亲最爱的姐姐呀,等我过阵子考核结束就能回家啦!姐你就等着迎接我吧!】
闻莺:【就你最烦人。】
闻屿星:【烦人也是姐姐最喜欢的小宝贝。】
闻莺:【这就是你们公司新培养的撒娇媚粉?怪恶心人的,真的能帮你吸到粉丝吗?】
闻屿星:【当然,我粉丝可多了呢!弟弟我走的是烟嗓小甜心路线。】
行吧,闻屿星性格讨喜这一点是真的,当然也可能是她自带滤镜,总觉得自家弟弟是最好的。
最后闻屿星回来的时间直接提前了整整一周,闻莺下班回家后见到家里多了个瘦了的弟弟都惊呆了:“你怎么突然回来了?也没跟家里说一声。”
“我想老姐你了啊。”闻屿星撒娇道。
闻莺闻言盯着闻屿星的眼睛:“真是越在外待越学会撒娇卖好了,行了别拽着我的胳膊了,快去给爸妈看看。”
说罢,便将闻屿星带去楼上。
自己回到房间,给他的经纪人打电话。
闻屿星在闻洛情那里简单说了一下他这几个月都在忙什么,确定自己不会影响学业也没有在做什么会影响闻家的坏事之后,闻洛情放心了。
节目终于录完,闻屿星算是拥有了一小段时间的假期。
回家住的当天晚上一点,闻莺的房门被闻屿星桥乡。
“姐,我有点睡不着。”
“那怎么办?要不我给你送到妈妈房间去?”
相比较他揉乱了的一头炸毛,闻莺双目清明,除了换上一身长袖长裤的睡衣之外,全然是没有半点睡觉的迹象的,按照闻莺的性格,甚至刚才还在工作都有可能。
闻屿星瞬间炸毛:“那我不是更睡不着了!?”
“进来吧。”
闻莺把门打开,做了个让他进去的姿势。
闻屿星羞涩地扭着屁股:“姐,你怎么知道我不想走啊?”
闻莺翻了个白眼给他。
闻屿星则裹着他的被子,左右扭了两下,把自己妥善安置在闻莺大床的一个小角落,是在向她表明,自己不会侵犯闻莺的半分领土,只是想找寻一个小小的安身之地。
没理他,闻莺独自坐在书桌前工作。
“你放心睡吧,之前公司有一个案子还有点收尾的工作,我正好趁着今天周末做完。”闻莺道。
闻屿星盖着被子小公主一样躺在床上,半晌才问她:“姐你都不问我为什么睡不着吗?”
“为什么睡不着?”
闻莺懒得思考,直接问他。
“你这么问问题谁会说啊?万一别人心情不好或者有什么不愿意提及的隐晦呢!”闻屿星委屈地抱怨。
“我前几天拆快递的时候,看见一个血腥的礼物,我就是没有想到不过是唱一唱歌就能有人这么恨我,姐,我有点害怕。”
闻莺叹了一口气,坐在床边,十六岁的闻屿星正站在懵懂与成熟的交界,既未褪去天真的底色,又初尝理性的锋芒。
世界在他们眼前缓缓展开,既熟悉又陌生,这怕是闻屿星第一次真正看见它的复杂,也开始思考自己该站在何处。
他说话时,眼中清澈而困惑。
“你也参加了这个节目这么多场,有没有每一场都专门为你而去看你的观众?”
“有啊,姐你不就是嘛。”
“我是说在这之前和你没有过接触,只是因为你唱歌或者演奏乐器喜欢你的有吗?”
闻屿星点头:“有很多。”
“他们为什么喜欢你?”
“因为我长得帅,会唱歌弹吉他的时候很酷,而且我有点可爱。”闻屿星想了想,认真地回答。
闻莺没忍住摸了摸他的脑袋,像个乖巧的小狗。
“对啊,你这么好,那个人为什么讨厌你?”
“我……我也不知道,也许我没有那么好呢。”
闻莺电话打过去问了闻屿星的经纪人,才知道前两天他们那个节目里一个疑似和闻屿星是对家的男爱豆和他在台上发生了几句言语冲突,后面不知道被谁放在了网上,引起了粉丝之间网上撕逼的闹剧。
如果只是网上吵架也是小事,问题就在于那个不知道如何混进他们宿舍的不法分子,悄悄把那个带血的鸡头装进盒子里放进了闻屿星的粉丝礼物中。
可以想见,他怀着期待打开礼物时看到的是自己最怕的动物的血腥一幕,该会有多害怕。
更何况自己弟弟从小就是个温室里的花朵,几乎吃不得外面的苦。
他这辈子唯一主动吃的苦就是去组乐队和进娱乐圈。
闻莺没想过自己不过是一会儿没派人盯着,就出事了。
“笨蛋,这种能做出来违法行为的人,他的行为举止有什么好让你陷入反思的?他的目的就是吓唬你、扰乱你的生活,也能趁机引来其他人对他的注意,总之,并不是什么健康的思想,法律和监狱才是他的归宿,而你会在姐姐的保护下好好,明白了吗?”
“明白了。”
“明天起我给你配两个保镖。”
“啊?”
“你有什么意见吗?”闻莺看他。
闻屿星刚被闻莺的话说服,这会儿正是对她最有信服力的时候,哪里会拒绝,只好都依着姐姐的要求答应了下来,也不提之前经纪人说给他请保安被他以不自由为理由拒绝的事情了。
“没有。”
闻屿星说。
“早点睡吧。”闻莺终于说了今天晚上唯一对他温柔的一句话,“姐姐一直在旁边呢。”
闻屿星闭上了眼睛。
出于对姐姐信赖和依靠,这一晚在闻莺的房间里,闻屿星终于睡了这几天唯一的一个好觉。
闻莺则一直忙到后半夜,待凌晨四五点的时候,她才关掉了电脑,总算是将公司这一单的收尾工作做完了,按照她适应公司的程度,等到七月份时就可以直接入职公司无缝衔接了。
知道闻莺今天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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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但夏昭野给她准备早餐习惯了,哪怕是在家里也还是准备了煎蛋和牛奶。
他在早上九点钟,敲响了闻莺的房门。
门内没有回应,夏昭野又抬手。
这时候里面才传来脚步声。
夏昭野皱眉,不是闻莺的脚步声。
这种懒洋洋走出来的步子,难道是苏昀?姐姐现在都能容许他回家住进自己的房间了吗?
夏昭野被妒火烧得肝疼。
一时间敲门的声音变得急躁了起来。
“来了,这么一大早的催魂啊!”闻屿星打着哈欠往门口走,给他开门。
至于他老姐,笑话,老姐昨天晚上在沙发上睡了后半晚,这会儿还没醒呢。更何况开门这种事情有他在哪里轮得到姐姐来做。
“你……夏昭野?你一大早敲我姐们做什么?”闻屿星面带狐疑看他,目光落在他手上的托盘上,“你又献什么殷勤?”
说了几句挤兑的话,夏昭野却没回应,目光死死落在他的肩膀上。
闻屿星这才后知后觉自己昨晚上睡姿太蠢,睡衣也是东歪西扭的,他昨晚偷偷在被窝哭过,所以现在眼睛还有点儿肿。
将自己衣服拉好,闻屿星才去看夏昭野。
谁知道这小子几天不见更嚣张了,连他的话回也不会,就推开他往房间里面走,急吼吼的不知道还以为他丢了什么宝贝。
闻莺的床铺一通乱,边上堆着两个枕头,昨晚谁在这张床上不言而喻。
“你为什么会在这个房间?”
闻屿星对上夏昭野发了疯一样质问的眼神,原本有些为自己被黑粉吓退的心虚,又很快转变为不悦:“这是我姐的房间,什么时候轮得到你来做主了?更何况我还没问你为什么会一大早来敲门?”
夏昭野将早餐放在桌上:“送早餐。”
“哦,知道了,我姐的舔狗。”
闻屿星冷哼了一声。
以为夏昭野会反驳,谁知道夏昭野居然立马就认下了这个称呼。
“对啊,我就是她的狗。”
闻屿星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指着夏昭野:“你?虽然说做弟弟的本来都应该是姐姐的奴隶,但是你这个奴隶也跪得太没有原则了,我鄙视你。”
“一大早瞎跟他说什么呢?”
闻莺从沙发上起身,转头看向夏昭野,更多是给夏昭野警示。
闻屿星这两天刚收了惊吓,本来就比较脆弱,她不想看两人吵架。
夏昭野往床上瞥了一眼。
闻莺立马皱眉:“闻屿星看看你把我床睡成什么样了?床单被子全给我清洗换掉。”
闻屿星立刻乖乖去收拾。
真是怪事,说起夏昭野的时候他不屑,但是实行姐姐的命令时,他们谁也不敢懈怠。
“他为什么在姐姐的房间?”
夏昭野又问了一遍。
闻莺知道闻屿星这人好面子,肯定不愿意这事让他一直看不上的夏昭野知道,她反问:“他为什么不能在这里?他是我弟弟,夏昭野你能不能认清自己的身份,你只是我的助理,别什么事情都想管着我。”
她以前怎么没发现夏昭野还有一个爱管人的属性。
将来找到女朋友后必定还是个粘人精。
“我也是你的弟弟。”
“嗯。”闻莺随口道。
“那我也能进你的房间吗?”
“当然不能。”
夏昭野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看向她,眼里写满了大大的两个字——“偏心”。
36. 第 36 章
夏昭野和闻屿星一起被闻莺赶出了房间。
这两人也不知道怎么长的,一个成年了,一个再过两年也成年了,还是爱跟人撒娇,真是受不了。
闻莺忙完这天的工作后,一连在家休息了好几日,除了休息就是时不时回学校,正好陪一下苏昀约会,自两人在一起后闻莺就一直在忙,其他时候见他也是办事,很少有两个人悠闲地在校园或者外面走一走的时候。
至于被闻莺放了假的夏昭野,则被他计算机类学院的教授提前叫去了学校。
前阵子为了留在公司,夏昭野的课程相比较其他人落下了许多,这次是推脱不了了。
六月,闻莺在学校拍毕业照,和同专业的朋友们一起庆祝他们大学学业的完美落幕。
夏昭野参加自己的毕业典礼没兴趣,闻莺的毕业典礼倒是老老实实买了一束花送到她手上,闻莺看到之后好笑又无奈:“你是不是没有给女生送过花?”
愣头青摇头。
他送来的是一束粉白渐变娇艳欲滴的艾莎玫瑰,包装得精致优雅,用的也是白色的蕾丝纱和浅色的杯状包纸,除了送的人不对,是挺好看的。
“哪儿有送给自己姐姐玫瑰的?”闻莺问他。
“我想着你喜欢这个花。”夏昭野有些不好意思,“而且也不是红玫瑰。”
更重要的是,他买花时,花店的店员告诉他,这花象征着独一无二。
高贵、优雅、独特。
夏昭野听得意动,也不再犹豫到底要选什么花,当下便让店员帮他包装好了带过来的。
十分钟后,苏昀也来了。
一束同样的花从他手中递过来。
闻莺的表情一时间有点儿难以言喻。
苏昀看见她原本那束相似的花束,若是其他追求者送的,闻莺不会留到现在,他视线落在不远处的夏昭野身上。
知道自己的男友是个醋王,闻莺赶紧道:“你这个不是多了几朵红玫瑰吗?还是不一样的,况且昭野他什么都不懂,就瞎送的。”
“我可不觉得他什么都不懂,你真觉得他送自己姐姐玫瑰合理吗?”苏昀没忍住,语气着急。
闻莺顿住,目光不满地看向他。
“对不起,我一时着急,口不择言。”苏昀立马乖乖道歉,“我就是没有想到自己用心挑的花和人撞了,有点不舒服。”
“我已经跟你说过了,夏昭野是我的弟弟,我不希望你总是和他吃一些没有必要的醋。”
“那我觉得你这句话也应该多跟他说说。”
闻莺“啧”了一声。
苏昀垂头丧气:“要不然你打我一巴掌吧?我控制不住我自己。”
闻莺原本因他这几句话生出的不满,瞬间消散了。
“那你拿着这束花跟我去拍合照。”
“好啊!”苏昀见闻莺不怪罪他,便已经是万幸,半点儿不敢再多提旁的。
“昭野,过来跟我一起拍合照。”闻莺又叫夏昭野。
苏昀不高兴。
夏昭野也不高兴。
但闻莺挺高兴的,两人便只好装作也很高兴的样子各自抱着各自买来的花站在闻莺身侧和她合影。
她穿着学士服,左右两边各站着一个身形高大的帅哥,手上还都捧着一束和他们形象完全不符的娇花,吸引来了不少的目光。
相机定格当下。
闻莺也是盯着三人同框的照片才发现,苏昀和夏昭野其实是同种风格的帅哥,两人相差不多的瘦高身形。
苏昀是外热内冷,性格更温和一些,眉眼透着些动人的风情,儒雅俊逸。
夏昭野则不同,他外表看着清冷实际上性子也冷,眉眼冷淡,皮肤又是冷白色,偏偏生了一张极艳的唇,就像雪中的一瓣玫瑰,活生生一条艳鬼。
闻莺啧啧了两声,叹道:“怪不得你还没入学,就已经进了论坛被网友和苏昀并立成A大的双草。”
“双草”对视一眼,各自眼中只有对彼此的嫌弃。
闻莺和其他好友拍照的时候,操场的栏杆旁就剩下夏昭野和苏昀两个人。
“你到底知不知道收敛?你直接送她这个,是生怕你姐姐没察觉你的恶心心思吗?”
“你不用管。”
夏昭野敛眉。
“你到底能不能看清楚你自己的身份?”苏昀提住夏昭野的领子,“还要我再提醒你一遍吗?你只是她的弟弟,她只会觉得你恶心。”
“我知道。”
夏昭野平淡回应。
“你也不用表现得这么急火攻心,以色侍人,色衰而爱弛。你不过是我姐姐体验感性路上的一道风景罢了,等她看腻了就会抛弃你。”
苏昀气急反笑,看着夏昭野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样子,他松开了手咬牙道:“那又如何?至少你只是她感情路上的一滩烂泥,她就算再如何好奇新鲜感,也不会碰你这块污秽!”
夏昭野空有这张好看的脸又有何用?
他的出身,他的身份,就已经决定了他永远不可能,也没有资格用这张脸在闻莺那儿取宠。
说罢,苏昀又骤然反应过来:“你翻过你姐的手机?”
“你怎么知道不是我的姐姐专门拿给我看的呢?或许她手机的密码就是我的生日呢?又或者她从来都没有对我隐藏过自己的隐私呢?毕竟就像你所说的,我可是她的弟弟啊。”
就算苏昀再如何恶心他,再如何看他不惯,他也是闻莺身边亲近的人。
放在古代,多少也算个什么太后亲戚、自小进宫相识的表妹什么的,岂是苏昀这种一时得了闻莺宠爱的鸟雀可以比拟。
苏昀明白夏昭野是仗着闻莺惯他,便越发觉得他刺眼。
倘若能刮花夏昭野这张漂亮的脸就好了。
至少,那样他再如何在闻莺面前晃,都绝无可能被她注意。
以色侍人。
至少还有个色引人注意。
闻莺带着一大堆毕业礼物回到操场时,夏昭野和苏昀两人已经各坐一边,两人之间也无任何其他交流,她笑着道:“让你们等久了一会儿,待会儿拍完照片一起出去吃饭吧。”
“正好昭野还不知道A大附近有什么好吃的,我们俩带你一起去?”
“都是你们一起去吃过的?”夏昭野问。
闻莺没开口,苏昀便抢先道:“当然了,如果不是我和她去先尝过的,哪里还轮得到你?”
是半开玩笑的语气,但其中暗藏的针对,只有他们两个人自己清楚。
闻莺没看出来不对劲,径直将两人往自己喜欢的餐厅跟前带。
两人见她走远了,一时间也不争执什么,一左一右守在闻莺的身旁。
三人一起在A大校园外吃了一顿和谐的饭,饭后闻莺和苏昀回家,夏昭野则留在学校继续他的实验,目光幽怨地目送两人并肩回学校。
夜里,闻莺又收到了一条莫名其妙的信息。
对方是黑色的头像,名字也是一串乱码。
【好想你。】
之后的日子里,这个乱码黑头像时不时回给她发来消息,时间大多集中在晚上,内容无非是情情爱爱之类的消息,闻莺看了都懒得回。
删掉之后还会重新用不知名的号继续加她。
闻莺逐渐发现,对方好像只是在把她当作情感问题的树洞,不管她什么反应,也不管她能不能看到消息,只是一味地剖白自己的内心。
猜到原因后,闻莺就懒得理会对方了,只将那边的消息免打扰,之后也不再点开。
直到某日。
那边似乎发现她不乐意回消息,开始给闻莺发自己的照片。
说是照片,实际上不过是一张不露脸,也不露下半身,而上半身只穿着黑背心的肌肉照片,连骚扰照片也发得这么保守。
那人身材看着倒是练得很好。
只可惜不露脸,闻莺也不清楚对方究竟长什么模样。
至于这种黑丝背心的照片,她早也看过苏昀的,不至于为之稀奇。
有次闲得无聊点开之后,发现那张照片和苏昀从前给她发来的类似,是一张动图,黑丝底下,并非单纯的身体,而是珠链。
黑丝背心紧贴着他的上半身,若隐若现地勾勒出紧实的胸肌和清晰的锁骨,肩膀宽而平直,没有夸张的隆起,却能在动作间看到流畅的发力感,像是猎豹的爆发力藏在慵懒的步调里。
珠链垂在锁骨下方,随着呼吸轻轻晃动,冷硬的质感碰撞着温热的皮肤,莫名带点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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险的性感。
腰腹窄而紧致,隐约能瞥见人鱼线的阴影,但不过分贲张,是那种女生能够刚好搂住的精瘦有力。
汗水微微晕开在布料上,透着一层野性的光泽。
挺有新意。
闻莺敲字:【观察了我这么久,你应该知道我有男朋友吧?】
乱码黑头像:【男朋友对你来说是什么很重要的事情吗?】
闻莺:“……”
这个人怎么会这么了解自己。
她摸了摸鼻子,承认自己是有点儿道德感低下,可也不至于在网上见了一张美人的照片,就能精神出轨,浮想联翩。
更何况这人连脸都没有露出来。
闻莺:【确实不重要,但是你更不重要。】
说罢,便没再去看这人的消息。
夏昭野看着姐姐给自己最后回复来的消息,目光幽暗。
果然如他所猜测的那样,苏昀并不那么重要。
夏昭野轻笑了一声。
他的大胆赌赢了。
闻莺毕业后,彻底接管了公司的几个部门,闻洛情也将自己原先的股份转到了她的名下,自己彻底放权准备养老,有时候甚至半个月不在家,说是去乡下看闻莺她奶奶种的那片小桃园了。
这么一来,她和温既明见面的机会却更少了。
闻洛情给的是股份,温既明给她的礼物则是房子,她每天开车上下班到底有点离家太远,温既明便在离公司交通十五分钟内的中高档小区给闻莺选了一套房子,具体装修则由闻莺按照自己的喜好来。
看着她一点点添置自己的新家,夏昭野也越来越阴沉寡言。
少有的几次去公司交接文件,也是公事公办,没有像往常一样对闻莺汇报自己近几日在学校的近况。
在合同案子交付需要夏昭野来帮忙协助的时候,他还是那个样子。
闻莺没脾气地叫住他:“这两天跟着导师实验做得怎么样?进度跟得上吗?”
“还好,可以跟上。”
导师还夸赞他了呢。
“说说吧,又闹什么脾气?”闻莺往沙发上一坐,抬头看他。
夏昭野和她之间隔着一张桌子,就那么僵直地站着,过了一会儿,才开口:“你要搬出去了。”
没带我。
夏昭野很快垂眸,嘴唇紧抿着,眼睫毛微微颤抖,不看她。
“我毕业了现在整天要忙着公司的事情家里别墅离得又远,搬到离公司近的地方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闻莺莫名其妙地看他。
“嗯,理所当然。”
那我呢?
夏昭野知道自己没有资格询问,所以他紧抿着唇。
“理个屁!你忙完学校的事情等寒暑假来公司帮忙,我给你留了一个房间,省得到时候说我让你加班来不及完成导师的学业要求。”
夏昭野低下去的头猛然仰起来:“房间?给我留的?”
“对啊,你跟阿屿两个人整天跟个没长大的小孩一样,到时候他放假了知道我回家肯定也得闹,三室一厅,留了两间客房。”闻莺随口道,其实这也是当初温既明选这个房子之前问过闻莺考虑过了的。
夏昭野则只是重复着:“房间。”
闻莺“嗯”了一声,转身离开了办公室:“我待会儿有个会要开,没功夫跟你废话,等下次有空再跟我说说你到底一天天在闹什么脾气。”
说罢,办公室内只剩下了夏昭野一人。
目光落在房间中的一角,这是之前给闻莺做助理时她给自己留下的位置,如今尚未搬离。
弟弟就应该一辈子跟在姐姐身后。
姐姐给他的纵容和关心太过,便让他不自觉地想要贪心更多。
比如再近一步,把那些觊觎姐姐的人全都赶走,然后一直守在她的身边,不让任何人靠近她一步。
但那是不可能的。
不论上学还是上班,闻莺总能招惹来一堆对她敬仰敬佩的异性,甚至是同性。
那些人都能光明正大地同她说喜欢。
唯有他需要躲在屏幕后面,永远藏着自己的身份,才能说出心中的爱慕。
像地沟里的老鼠。
他低着头,给闻莺发消息。
37. 第 37 章
或许是知道她会回应,所以那个乱码黑头像发来的信息越来越肆无忌惮。
闻莺不再回复对方,但会时不时保存下来对方发过来的肌肉照片。
欣赏美好的事物是人的本能,闻莺觉得自己这个举动并不代表什么,属于人之常情。
月底,闻屿星特地给闻莺送来了两张有他们乐队参演的音乐会内场票,提前嘱咐闻莺必须记得去看他参演的音乐会,也当作是一种放松。
给她内场票是为了姐姐的注视,给夏昭野票就是纯纯为了攀比和炫耀了。
他本来没想给夏昭野,后来又一听姐姐说的,你不是一直觉得他成绩优异,那这次也拿你的好成绩给他看看呗。
于是闻屿星就又给了夏昭野一张票。
两人之间一直是非要事不联系,看到闻屿星送来的票之后,夏昭野第一反应就是拒绝。
夏昭野:【我对音乐会不感兴趣。】
闻屿星:【我姐会去。】
夏昭野:【好的,谢谢。】
闻屿星看着屏幕上那人的回复,翻了个白眼。
死舔狗。
音乐会现场,闻莺坐在前排给闻屿星拍照,闻屿星给的票正好是连号,另外两人不愿意挨着,所以还是闻莺坐在中间。
苏昀手上提着闻莺的小包、零食、荧光棒还有录像设备。
闻屿星的目光时不时落在闻莺的方向,她便也一直专注落在台上。
他们的团队选的是一首流行歌曲,自上台时起,便引来了底下观众的一片掌声,闻屿星站在中间的位置,头发上喷了染发剂,和平常在家里的样子全然不同。
耳朵上贴的钻石耳钉在舞台灯光下闪闪发光。
这一瞬间,在场的所有人眼中只有他一个人。
那个从小只会偷懒撒娇的弟弟,这一刻在舞台上大放光彩,她无比高兴自己当时支持了闻屿星的选择。
或许用不了几年,她的弟弟也会成为舞台上熠熠闪亮的大明星。
一曲唱完,闻屿星妆都没有卸就跑到了台下,眨巴着眼睛问闻莺:“姐姐姐,我刚才表现得怎么样,我是不是超帅?”
“超帅。”
闻莺称赞他。
闻屿星听了他老姐的夸赞尾巴几乎翘到了天上,又迷茫地问他姐:“姐你眼睛怎么红红的?是不是场内有点热,我带你去后台吧。”
夏昭野在闻莺身旁沉默地看着这个他曾经羡慕并且妄想取代的人,他不很聪明,可他太过幸运。
从小能在闻莺的照顾和关心下长大。
这还是夏昭野头一次见到闻莺落泪,居然是为了闻屿星的成长。
他心情复杂地看着闻莺,若有一日,她否也为为自己落一滴泪。
夏昭野愿意将这辈子的眼泪都还给她。
转身之际,闻屿星注意到一直守在闻莺身侧的人,皱眉:“你是谁?”
他看看苏昀,又看看与他站得距离极近的姐姐,生出下意识的警惕和反感。
“他叫苏昀,是我之前在学校的朋友,也是……姐姐的新男友。”夏昭野前所未有地热情同闻屿星介绍。
闻屿星的表情一瞬间变得难看,他看向苏昀的目光也变成了审视和质疑,又委屈看向在此之前没给自己透过一点风的老姐,最后才看夏昭野:“原来是你朋友,难怪。”
他冷哼一声,带着闻莺就往后台去。
并非不想找茬,实在是这男人长得容貌还可以,身形也高大,看他望向闻莺的眼神,分明也是把姐姐当作神女一般仰望供奉的,而且苏家,闻屿星多少听说过。
他的家世也配得上。
只不过闻屿星还是不爽。
闻莺责怪地看向夏昭野。
夏昭野则露了个无辜的表情:“我说的不对吗?”
闻莺戳着他的脑袋:“你等我回头我再跟你算账!”
夏昭野浅笑,跟在闻莺身后一起去了闻屿星的后台。
“姐你谈恋爱都没有告诉我,夏昭野都比我知道得早!”闻屿星不忿道,“不行,那个叫苏昀的至少得请我吃两顿饭,然后再经得起我的考验才行。”
闻莺笑:“他是我的男朋友,经得过我的考验就行了,你个臭小子别想借机胡闹啊。难不成你以后找对象也要我考验了才在一起?”
闻屿星想想也是,于是也不闹了。
反正按照他姐眼睛毒辣的程度,又不会看错人,况且不过是谈个恋爱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闻屿星很快就被哄好了,又拉着闻莺的胳膊同她讲自己今日为了这场演出做了多少准备,辛苦得人都饿瘦了。用洋溢着酒窝的笑脸同闻莺撒娇,说来日等他自己写歌,第一首歌就要送给姐姐。
夏昭野站在身后,从未这般认真地,将闻屿星的所有表情、所有反应、所有的话全都看在眼中、记在心中。
他木讷而迟钝地拆解着闻屿星的所有反应举止。
最终在心中恍然。
原来,这才是一个弟弟对姐姐谈恋爱该有的反应。
难怪闻莺骂他不正常。
他的做法比她真正的弟弟还有夸张、失常得太多。
夏昭野失落又绝望地看着他们之间的互动,他注定做不到像闻屿星那样的反应,原来那样的相处才是真正的姐弟。
而他和闻莺在一个屋檐下相处了四年,最终只落了个弟弟不像弟弟,情人又绝非情人的下场。
闻莺见闻屿星心情好转,便适时给他介绍了一下苏昀,好让两个人认识。
闻屿星闻言只是道:“我听说过,苏昀嘛当时我们学校的高中部也听出名的,不过你看着和我印象里不太一样。”
他记得传说中那位苏学长自视甚高,几乎不怎么会将别人放在眼里的。
可是他在姐姐身边的时候又好像不是那样的,简直像一只乖顺的绵羊,眼里心里全是闻莺,叶格外听她的话。
苏昀听得懂他的意思,于是笑:“你和学校的传言中也不太一样。”
谁都想不到,闻屿星这个在学校里小霸王一样的性格,在自己姐姐面前竟然还会撒娇。
“行吧,谁让我姐喜欢你呢,咱们一会儿一起去吃饭?”
“好啊。”
“我就不去了。”夏昭野道,他不是很想看见苏昀,尤其是闻莺也在场的情况下。
尤其是现在。
闻屿星和闻莺对视了一眼,闻莺道:“那你们先去外面等我。”
说完,闻屿星便带着一直往里面张望唯恐两人吵起来的苏昀往外面的餐厅走:“行了,我姐姐教育那小子是家务事,你非要在跟前凑什么热闹?”
“我这不是担心吗?夏昭野那小子整天阴晴不定的,不知道会不会和你姐吵架。”苏昀面露关心状。
闻屿星随口道:“放心吧绝对不会的,他很听我姐话的,他们俩感情也很好不会吵架。”
到底是在外人面前,闻屿星说话很给自家人留面子。
“他们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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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很好吗?”苏昀若有所思道。
“当然啦,他心理不健康我姐姐对他比对我都关心,你看不出来吗?我姐不是说你和夏昭野是朋友,你不知道?”闻屿星眯着眼睛看向苏昀。
突然意识到对面这人可是能得到他姐喜欢的男人,该不会在套他话吧?
苏昀抬手扶了下眼镜,浅笑道:“我还以为你姐对他不会有太多感情呢,毕竟他和你们不一样。”
笑容依旧温和有礼,但有了方才的猜测,闻屿星咬紧牙关,决定在他姐来之前一个字儿都不跟苏昀透露。
“你这个狗脾气真是越来越大了?又闹什么?一天闹三次!”闻莺怀疑是因为自己最近太宽容夏昭野了,纵容了他的脾气,导致他惯会蹬鼻子上脸,稍有不快便要人哄着他。
他当自己是什么金贵的小猫吗?
“我没闹什么。”
闻莺为了方便和她说话,找了间安静的空房间,夏昭野抿嘴靠在墙边,用他沉沉的目光看了闻莺一眼,又很快收回视线。
“那就跟我们去吃饭。”闻音下达命令。
夏昭野没回话。
分明是无声地向她表达自己不愿意去吃饭。
这脾气跟小时候比简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闻莺叹了一口气,觉得还是苏昀的问题,她于是问:“还是因为苏昀?”
夏昭野抬眼去看她。
眼尾有些发红。
闻莺确信她猜对了。
“你们两个一个是我的男友,一个是我的弟弟,如果有矛盾的话大可以跟我讲出来,我帮你们调节,或者如果有不可协调的矛盾,你跟我讲出来,我自有判断,你什么都不肯说,每次只说你看他不顺眼,要我如何向着你?”
闻莺冷眼看他。
夏昭野心知,他不敢说。
就像苏昀哪怕已经知道了,也同样什么都不敢在闻莺面前提及。
而且闻莺对苏昀的喜欢不是假的,只有他才是那个什么都不是的人。
“我没什么可说的。”
“没什么可说的?”闻莺伸出手捏住他的下巴强迫他抬起头来,她不喜欢说话时对方躲避她的视线,“那我问你,你是不是在跟苏昀争?”
那一瞬间,夏昭野几乎以为自己的暗无天日的感情在那一瞬间被阳光照到。
尽管那只是很短暂的刹那,但也灼伤了他的心脏。
心跳骤然一停。
听见闻莺的语气无奈:“我真是不懂你,以前和阿屿在一个屋檐下,你跟他争,如今又要和苏昀争,你真的很奇怪,为什么?”
闻莺目光紧紧逼视着夏昭野,不容他躲避。
他躲而不及,又口不能言。
最后只能低声道:“反正我谁都没有争赢过。”
竟然有点落魄的委屈感。
反正他并不是她最重要的弟弟,也不是她的情人,他永远都是那个次一等。
现在好了,他当不了她的弟弟了。
也无法成为她的情人。
不愿意和另外两人一起与闻莺吃饭,是他不敢照见形只影单的自己,凭什么唯独他不能在闻莺心中获得一个独一无二的地位。
靠在这件昏暗无人的房间的角落,他低低地哭泣。
闻莺看着夏昭野的眼睛若有所思。
她没有逼迫夏昭野非得跟他们一起去吃饭,只发信息通知另外两人改天再聚。
闻屿星和苏昀纵然茫然,但也都没有异议。
38. 第 38 章
闻莺这阵子和苏昀见面的时间少,闻莺都清楚有些冷待他,可实在时间有限,新买的房子要装修,又要顾及自己弟弟的心理健康。
她记得之前还让夏昭野去看过心理医生,心理医生都拿他现在的状态没有办法,她这个当姐姐的能怎么办。
只能期望他快点进入大学,找到一个他喜欢对方也喜欢他的女生,彼此可以幸福且安稳地度过一生。
那时夏昭野便会明白,他的小家才是他这一辈子都不会丢失的温暖的港湾。
想来便不会把多余的情感投注在他本不应该投射的人身上。
温既明这些天几乎天天晚上都会回望水别墅,闻洛情也暂时地对自己沉迷一阵子的归隐山林失去了兴趣,更加奇怪的是两人居然没有分房而居。
闻莺每每下班回来时,见着两人便避着他们悄悄说着什么话,不知是因为公司还是为了别的。
家里的氛围不太对劲。
闻莺几次试探两人的口风,却被瞒得严实,闻洛情是冷淡地告诉她没什么事情让她好好管理公司的事,温既明则是浅笑着安抚她这个家总要继续的,他回来多一点也是想和母亲和好。
她不大相信。
但父母之间的关系如何处理总归也轮不到她来管。
她只能两边安抚,作为中间的磨合剂。
和母亲说完话,闻莺又一次无功而返,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原本打算换一件轻薄舒适的真丝睡衣,可翻遍了衣柜却是没找着她之前一直穿的那件,便只好另换了一件。
这种事情已经不是第一次出现了,前阵子还有一条她特别喜欢的红色蕾丝长裙,也找不着了。
闻莺平常是不喜欢阿姨进房间打扫的,就是怕动乱了自己的东西。
这几件丢失的衣服还是她有印象的,没印象的便不知道还丢了多少件衣服。
她本意并不想怀疑在家里做了十几年的阿姨,但见到打扫走廊的张妈时还是同她又多叮嘱了一句:“张妈,我的房间还是跟以前一样不用特意打扫,我回家时会自己收拾的。”
张妈闻言也笑着点头:“好,张妈是想着你现在工作忙,又常留在外面,房间不及时打扫的话会落灰,便多事了。”
“辛苦你了,我还是回来自己打扫吧。”闻莺和善道。
说完,又将房间的门关上了。
夏季的夜里申城最容易有雷电天气,她很累,睡得并不安稳,迷蒙之间只觉窗帘边上闪了几道光线,随后是轰隆隆的雷鸣,疲倦的睡衣让她没能睁开眼睛。
翻了个身,背对着窗口。
“又忘记关窗户了,姐姐。”夏昭野低声呢喃。
嘴角勾起一抹无奈又宠溺的微笑。
他太了解姐姐的习惯了,下雨的时候总是开着窗,说是喜欢雨后空气的味道。
这个习惯让他能够轻松地进入她的房间,而不必担心惊动门锁。
雷声轰鸣,掩盖了夏昭野翻窗而入的细微声响,他的动作熟练得令人心惊,仿佛已经重复过无数次。他都会像这样潜入闻莺的卧室,站在她的床边,静静地看着她入睡。
夏昭野轻手轻脚地走到床边,俯视着闻莺的睡颜。
她的睫毛在睡梦中微微颤动,嘴唇轻轻抿着,像是在做什么梦。
他的姐姐,唯有在睡梦中才会这般乖顺,任人摆布。
站起身,走到衣柜前轻轻打开。他的手指在闻莺的衣服上滑过,最后停在一件香槟的睡裙上。这是她最喜欢的一件,上周刚洗过,还带着淡淡的玫瑰香气。他将脸埋进布料中,深深吸气,仿佛要将她的气息永远记住。
窗外又一道闪电劈过,照亮了夏昭野痴迷到近乎扭曲的表情。
在这一刻,他不再是那个沉默寡言、清冷少情的弟弟,而是一个被执念吞噬的怪物。
“你真美,姐姐。”夏昭野痴迷地看着熟睡中的闻莺,手指无意识地缠绕着那缕头发,“比任何人都完美。为什么你就是看不到呢?为什么你总是被那些无关紧要的人分散注意力?”
他的声音渐渐提高,带着压抑的愤怒和痛苦。
可是她待他又是不同的好,让他难以放手。
有时候夏昭野绝望地想,她为什么不能对他再狠一点,别对他那么温柔。
或许他就不会这么变态地发了疯地想着她。
他一如往常收集到姐姐的头发,棕黑色的发丝缠绕在指尖,夏昭野心生了个念头,他将脸靠过去,挨着闻莺枕头的另一半,和她面对面,就好像他原本也在这张床上睡着一样。
和姐姐一起。
……
第二日一早,闻莺扶着酸痛的脖子从房间里走出来,真是奇怪了,昨晚那么大的雷声没把她吵醒,竟然睡得那么死。
前一日闹过别扭,第二日夏昭野又像是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一样出现在自己面前,手上还拿着车钥匙说载她去公司。
闻莺正巧脖子痛,便由着他开车。
夏昭野见她扶着脖子,两步上前,下意识抬手落在闻莺的脖子上:“怎么了?”
“有点疼,估计是昨晚落枕了。”闻莺嘶了一声。
夏昭野找了个冰袋放在她的脖子上:“那我帮你敷一下吧。”
“嗯。”
闻莺转过头,本来打算吩咐夏昭野跟她一起先去车上,却见他正盯着自己的脖子发呆:“怎么了?”
夏昭野猛然回神。
他皮肤冷白,脸上留下什么疤痕或者眼袋都很清晰,闻莺一眼就看出来夏昭野昨天晚上被雷电吵得没有睡好:“今天公司几乎没有什么太忙的事情,你送我过去就回学校吧,要是没有课就回去休息一下。”
“我不用休息的。”
“别撒谎,你看你眼睛底下都出乌青了。”闻莺打断夏昭野的逞强。
夏昭野闻言一愣,随即又问:“那我可以留在公司的休息室睡一会儿吗?”
公司哪有什么能舒服睡觉的休息室,一般都是留给大家吃午饭或者活动厅的,唯一能舒服睡觉夏昭野又能进去的也就闻莺的私人休息室了。
怕她不答应,夏昭野又赶忙道:“我看姐姐这两天也挺忙的,我留在公司还能帮你处理点琐事,待会儿回来也能顺路接姐姐一起回去。”
闻莺看着他眼睛下明显没睡觉的黑眼圈,答应下来。
“你去睡我的休息室吧。”
还说什么工作呢?照他这个面冷如玉、唇红似漆的模样,再加上眼下乌黑,活脱脱一只吸血鬼,让他来干活闻莺都怕自己被骂是压榨人的资本家。
夏昭野心情很好地应了。
两人一起去公司,夏昭野则进了休息室。
闻莺埋头在工位上处理工作消息,除了一开始为了熟悉公司业务相关闻莺每天来回跑,等她如今掌握了公司的大致情况后,每天更多是处理底下各个部门的需求和对他们相关业务的发展规划进行筛选和决策。
叶更尤敲了敲闻莺房间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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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进。”
“闻总,之前城东那个项目已经拿下了,这个是昨天和对方签订的合同还有我们的后续方案,你过目一下,需要你签字。”
闻莺仔细看过一遍后,给了叶更尤需要注意的提醒之后签了字,抬头将文件递回去给对方。
却见叶更尤正漫不经心地将她办公室那个小角落的办公桌上扫了一圈。
“怎么?”
叶更尤笑:“没什么,听底下人议论闻总监带了个小帅哥回来,还是之前那个你一直带在身边培养的助理,这不是进来看看,有点好奇。”
闻莺没好气道:“这也能闲聊,我看大家是太闲了。”
“息怒啊闻总,这不是大家饭后茶余闲聊了两句,况且人都不在这儿呆着,可见你确实纵容。”叶更尤抬手隔着空气点了点那个桌子。
“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什么关系吗?”
“好吧,那老奴先退下了,就不打扰大小姐和大少爷工作了。”
闻莺和叶更尤熟了以后两人时不时会开点玩笑,这位传闻中严肃的叶总私底下其实是个很爱挤兑人的毒舌,闻莺以前在她手下做事的时候没少被骂,如今两人工作还是没逃开交接,叶更尤对她的打趣便更不收敛了。
对此,叶更尤的解释是,以前看闻莺在她手下做事挺好,嘴不敢太毒怕她跑路,如今知道公司都是她的了,就不怕了。
叶更尤离开后,闻莺望着那个一直没撤走的桌子。
知道她是隐晦地提醒,自己的喜恶都被其他人看着,随时有可能被误会和衍生成各种花边故事。
更免不了有心之人会提前买注投她所好,打扰她的清净。
闻莺算是明白了温既明为何每日可以在公司忙到那么晚才回家。
夏昭野在休息室睡觉,闻莺这天便没有加班,两人早早地回了望水别墅,赶上了一顿团圆饭。
夜里回到房间,拉开衣柜,闻莺发现自己的睡衣又一次不见时,生出了几分恼火。
她将张妈叫到跟前问:“张妈,我不是都说了不用收拾我房间吗?您是不是又丢我东西了?”
“没有啊大小姐,你那天说过之后我就没有再打开过你的房门,而且之前每次收拾我也就是整理和清除灰尘,从来没有丢过你东西。”张妈如是说。
闻莺则轰鸣一声。
她呆楞了片刻,迟疑地问:“您是说,从来没丢过我的旧衣服?”
“当然没有了,大小姐你们房间里面的东西我都是碰也不敢碰的,更何况直接丢掉,至少也的提前问清楚了才敢碰。”
也是,之前张妈收拾房子的时候也没有过会动他们东西的先例。
倒是家里那台旧扫地机器由此不小心吞了闻屿星的两个琉璃珠子,害得他在家里找了好久,最后才发现是被它给清扫走了。
她的衣柜不可能被莫名打开,扫地机器也吞不下那么大的物件。
除非是有人进了她的房间,动了她的衣物。
仔细想想,房间内的贵重物品是一样没丢,丢的,全是她的贴身衣物。
闻莺脸色瞬时难看了起来。
张妈不懂,只以为闻莺丢了重要的物件,忙说要帮她找,第一反应就是去拆那台旧扫地机器,闻莺赶忙拦住:“没关系阿姨,我想起来了是我记错了,没有丢什么贵重东西,你不用着急。”
“那就好喽。”张妈松了一口气。
闻莺的心情却不似她般轻松。
39. 第 39 章
周六,夏昭野向闻莺发来了爬山的邀请。
说是邀请,其实不太准确,夏昭野这个人平常太沉默,也几乎没有向闻莺主动提过他想要什么,不像闻屿星喜好分明,想要什么哭着闹着也要从闻莺那里要到。
夏昭野这个人就很淡。
从来不主动提自己想要什么,也不说他讨厌什么,若非两人相处得时间久,闻莺都不知道他其实并不喜欢环境安静。
尽管他自己话并不多。
周三的时候,夏昭野转发给她一个风景秀美、旅游度假的胜地,按照介绍那里可以体验爬山、踏青、进寺庙烧香三种乐趣,到了山顶还能看一看湖水风光。
他主动发过来,那意思就是想要去。
闻莺于是问:“那我叫上阿屿咱们三个一起去?”
“他不是最近要在家里准备课业和他们乐队的新曲子吗?会有空爬山吗?而且他好像不怎么爱运动。”
“那难道我看起来很爱运动吗?”
夏昭野抿唇。
“行了我的大少爷,知道你想去了,不过可以说说为什么突然对这不知名的秀丽山感兴趣了吗?”
“咱们还没有一起单独出去玩过呢。”
夏昭野这么说。
“你说得好像家里每个人都得单独出去玩一趟一样,咱们不是经常一起去游乐场吗?”闻莺随口道。
夏昭野唇线微微下垂。
哦对,家里集体的出行时,他们其他人的视线几乎都被闻屿星这个事儿弟占据了,一会儿说自己饿了,一会儿说自己脚疼,还说自己走不动,总要被闻莺骂哭,然后再委委屈屈继续他们的游玩。
夏昭野……
闻莺眯着眼睛去想每每出去玩的时候夏昭野的反应。
他太安静了。
几乎没有出过什么问题,总是一个人默默地走在最后,所以也没有引来她的特别注视。
甚至闻莺都想不起来,她每次和闻屿星玩闹的时候,夏昭野在做什么。
一个是他不喜欢的亲爸,另一个是不喜欢他的闻洛情,只怕他也只有沉默的份儿。
“呃行呗你说去就去,你定地方,正好我周六有空,就我们两个人一起去。”闻莺点头答应下来。
夏昭野浅笑。
“真是……不答应你就抿着嘴,跟小孩一样。”闻莺无奈地摇了摇头。
周六的一大早,闻莺换了条青绿色的短袖,底下是条白色的休闲裤,又为了防晒戴了顶帽子,长发也被她扎了起来,青春洋溢起来连夏昭野也比不过。
闻莺自己收拾得挺快,不过出门前对夏昭野的穿搭不满意,拉着他在镜子前换了许久衣服。
“我还以为你多喜欢这个景区,结果出门还是穿你的连帽卫衣加运动裤,你穿不烦我都看烦了,年纪轻轻没有一点青春的气息,让我在阿屿衣柜给你找找衣服。”
闻莺说着丢出来几件衣服让他换上。
到底是去爬山,再怎么精致穿搭也是休闲装。
夏昭野上身一件宽松的大涂鸦白T,个性不羁的街头风印花透着青春感。下身是黑色牛仔工装裤,腰间随意系着一件格纹衬衫,脚踩一双经典黑白板鞋,简洁利落的线条与整体穿搭呼应,衬得整个人挺拔又洒脱。
“这样好看吗?”
“随性又洒脱,很适合你。”闻莺丢给他一副墨镜。
“我怎么看苏昀就没这样穿过。”夏昭野低声道。
“你们俩又不是一个风格,他嘛走温柔学长风和花蝴蝶风都可以,你还是这种性冷感风张力十足。”说罢,又发现了什么调笑他,“我还以为你真对穿搭不感情趣呢,原来私底下也偷偷研究过?”
“没有,随便看看。”夏昭野将脸扭到镜子那边,记下了这一身穿搭。
夏昭野开车那辆闻莺的敞篷车,两人一路到秀丽山脚下,然后是验票、进景区。
闻莺发现夏昭野已经提前将他们所有一路上需要的东西准备好了,心中满意,那几个月当助理的时间当真磨练了他。
两人的体力都不是盖的,闻莺虽然不喜欢运动,但是每周固定的会去锻炼,爬山对她来说也不算什么很有难度的事情,夏昭野则在她身后不前不后地跟着。
两人到山腰的时候,闻莺转过头去看寻夏昭野,他就在自己身后三步远的位置。
连一滴汗也没出。
平常看着脸挺白的,两人爬山的时候夏昭野却一句累都没有喊过,跟另一个弟弟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闻莺有些唏嘘。
“夏昭野,我发现你怎么总喜欢站在我身后?”
“这样不好吗?”
“只要你转头,随时都能看见我。”
这本来是一句寻常的话,但对上夏昭野熠熠发光的眼睛,闻莺心中莫名生出了几分怪异。
又很快将视线移走,不去看他。
夏昭野好似对闻莺这样的反应不意外,见她继续往山上走,他就跟在她的身后。
闻莺又转过头去看他:“我听苏昀说,你之前在学校暗恋的人是你的学姐,他的同班同学,有没有想过追人家?”
她抬手拨开垂到眼前的枝条,露出手腕上微微泛红的勒痕。阳光透过树叶间隙,在她浅色的衣服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人像是在发光。
“苏昀是这么说的吗?”
夏昭野表情中带着几分可笑。
闻莺点头。
“姐姐你也这么觉得吗?”
闻莺继续点头。
一开始她也是信了,不过现在,又好像不那么信。
很多事情,她不是很愿意去深想,容易落入深渊。
夏昭野从包中取出来一小瓶黄黑色的药水,用棉签蘸了蘸,轻轻落在闻莺的胳膊上,低声道:“不知道什么时候擦伤的,先上点药,省得回去会痒痛。”
闻莺自然地任由他行动。
她在想,有时候不深究或许才是保持现状安稳的最好方法,倘若真要揭开一切的伪装,反而显得难看。
“你这么细心,以后肯定比阿屿那小子更容易找到女朋友。”闻莺突然道。
“真的吗?”夏昭野浅笑。
“怎么不是?我弟弟长得这么好看,又会照顾人,什么样的女生都会喜欢你的。”闻莺道。
你也喜欢吗?
夏昭野莫名地冒出来这个问题,看着闻莺的眼睛,他不能出声。
他知道闻莺话中的所有女生只除了她自己。
她是唯一的姐姐。
很快,两人在太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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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山之前抵达了山顶,闻莺站在山上俯视着山下的风景,路上不觉,到了山顶才发现原来他们到了这么高的地方,山风渐强,闻莺却只感觉到了舒畅。
她准备拉着夏昭野坐着吃会东西就去坐索道下山,却见他呆呆往一个方向望着。
闻莺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却见那是在山间的一个吊桥,桥两边的绳索上挂满了红色的同心锁和平安符,在风中摇摆飘荡算是这山上的另一处风光。
“怎么了?你想去挂平安符?”
夏昭野转头:“姐,我发给你的攻略你看了没有啊?”
闻莺心虚摸鼻子,心想着反正是和夏昭野一起过来,她便只粗略地看了一下大致位置和时间,这山上每一处有什么的详细介绍她是一点儿也没看。
“没看啊,那边还有什么非去不可的地方吗?”闻莺发出疑惑。
“不是非去不可,是我想去。”
“那就去吧,我在这儿等你。”闻莺朝那边张望了一下,只远远看见好像是个寺庙还是什么的,她不太感兴趣。
闻莺从生下来就只相信自己,从来不相信所谓神佛能佑人,所以对这些东西也并不感兴趣。
但她充分尊重年轻人的每一个美好愿望。
“姐姐,你跟我一起去行吗?不用你跪拜烧香,你就站在旁边等我就行了。”夏昭野看向她。
夏昭野生了一声极美的眼睛,几乎不需要他多说话,那双眼睛一看人,便会让人不自觉的答应他所有请求。
至少闻莺是这样的。
“行,有什么不行的,你这么大一个孩子,还跟小孩儿一样,干什么事情都要人陪。”闻莺说着,跟在他的身后,一起穿过那个绑满了红线的吊桥。
周遭来往的三两小情侣在她身后低语。
闻莺则一脸格格不入。
两人到了寺庙里面,就见夏昭野从怀中掏出个锦囊,叶不知道求的是什么,他就那样闭眼跪在神佛前面,认认真真地下拜,闻莺则站在槛外。
本想嘲笑夏昭野两句,小小年纪比她这个大人还神叨。
见夏昭野那个虔诚的模样,闻莺的嘴一时间熄了火,算了,反正不过是出来烧香拜佛,友不是杀人放火,算什么坏事呢?
但出门时夏昭野被那个僧人拦住,又胡说八道了一串心诚则灵的鬼话之后,闻莺就不大认可了。
她心想,求佛求的就是个心理作用。
这个人鬼扯成这样,总不见得夏昭野还真能信吧。
他信了。
欢欢喜喜给人转过去六百块钱,换了句“大吉大利”。
回去的路上,闻莺看着他的眼神,几番复杂,才道:“昭野啊,以后来公司当助理,账上的事情就别碰了。”
“为什么?”
“怕你赔得血本无归啊。”
闻莺摇摇头。
夏昭野是被骗了心情还挺好,那次爬山回来后手上就多了根红绳,据说是他当时在那庙里求来的。
闻莺琢磨了一下,大概是那个僧人拿来骗他钱的。
夏昭野却深信不疑,对其爱不释手,连洗澡都要带进浴室里,真是宝贝得不得了。
闻莺只是嘲笑他没出息。
夏昭野虽不好意思,但还是好好地留着。
40. 第 40 章
“姐你和他越来越亲近了!你都没有跟我去爬过山!”隔着手机屏幕,闻屿星生气得张牙舞爪。
闻莺:“哪次没带过你?不是你自己爬不动还要赖皮赖在山脚下不动吗?”
“姐你狡辩。”闻屿星低声抱怨。
“我看你才是狡辩,你这些天都没有空回家,有没有带什么朋友回来?”闻莺又问他。
“没有啊,我也想回家去看你们,谁知道之前的节目播出去居然效果还不错,经纪人都给我行程安排满了,这不是刚赶完课业又往外面跑,哎我连个休息的空都没有。”闻屿星半是高兴半是惆怅道。
闻莺听着道:“那就好,你忙点挺好的。”
省得一天天总想着折腾点儿新麻烦出来,还得她解决。
闻屿星一如既往的好哄,苏昀那边就不一样了。
他不知道从哪儿知道闻莺周末没空和自己出去是因为和夏昭野一起出去爬山了。
这次竟然意外地没生气。
只平静地评价:“秀丽山啊,之前高中的时候去过,那个庙挺火的,很多早恋的小情侣都去那儿,他去干嘛?求他跟学姐的感情吗?”
“谁知道,孩子大了心事不由人猜。”
说着,闻莺又盯向苏昀:“了解的这么熟悉,看来以前没少去过。”
苏昀赶紧双手举到头顶:“冤枉啊,我之所以知道是因为这里是我家投资的旅游项目,我爸没事爱带着我一起研究,我就多知道了点,不过说起来都是人心作用罢了。”
“要真能在一起的,不用求。”
“是吗?”闻莺一双美目眨也不眨地看向夏昭野。
她一字未多说,但几乎相当于浅笑着朝苏昀勾了勾手指,苏昀立即领会对方的寓意,两步跨到闻莺身前,弯下腰去吻她,又很快沉沦在她的唇舌之间。
夹藏着委屈和嫉恨的吻全被他倾诉于这个吻当中。
两人之间瞬时被这个吻点燃。
从一开始的他站着闻莺坐在椅子上,逐渐演变成他坐在椅子上而闻莺俯身,这是一个她惯常占据掌控者的位置。
苏昀仰头,沉浸在这个吻之内。
他的浅白色衬衫被撩起,一只手趁机游走伸入,苏昀随着她的手指瑟缩了一下,轻微地颤抖。
火星子噼里啪啦往下引燃,空气变得灼热而潮湿之际,别墅的门铃响了。
闻莺停了动作,往门口望去:“你爸妈来了?”
“不会吧,他们现在应该在国外。”苏昀也不满足地起身,抹了抹被晕开的唇色,点开了门外的监控。
来人穿了一身黑色的卫衣,神色冷淡,姿态闲适,手上还提了个果篮,不是夏昭野又是谁。
闻莺皱眉:“你叫他来的?”
和男朋友在他家里兴趣正浓时,看见自己的弟弟登门造访,任谁也不会心情愉快。
苏昀的脸色更是阴沉得可怕:“我没跟他提过这里。”
门铃又催促地响了两下。
闻莺拢了拢她的开衫:“我先去房间里,你把人打发走了。”
“你不想见他吗?反正他现在也知道我们在交往,你出现在这里也是正常的。”苏昀想了想,试图阻拦。
闻莺步子没停:“这不意味着我要在这里见他,更不想跟他在这儿吵架。”
苏昀点头应下。
事实上,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想在这个时候让夏昭野看见闻莺,还是不让他们见面。
他总有一种隐秘的惧怕。
待闻莺进房间后,他才去开门。
惊讶道:“这深更半夜的你怎么会过来?”
夏昭野身穿一身黑色,半个身子都浸在夜色里,又冷白着一张脸,整个人颇有点鬼气森森的感觉。
分明他才是正牌男友,被夏昭野这样赶到家门口来,便好像他做了什么对不起人的亏心事一般,苏昀莫名的那股不悦感加重。
夏昭野将手中那个路边随便拎来的果篮递到他面前:“我也没有想到,第一次拜访邻居,竟然是因为我兄弟搬到了隔壁。”
苏昀扫了一眼那个果篮,没接。
夏昭野也没有跟他客气,目光径自在客厅里扫了一圈,最后才重新落在苏昀身上:“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他将果篮放在客厅的茶几上,旁若无人地打量着沙发,随后浅笑道:“这里装修风格不错,就是有点疏于打扫,连沙发的靠枕都是乱的。”
说着,顺手帮他将那个靠枕摆正。
“嗯,还好,毕竟经常回来。”
苏昀在夏昭野的目光中,坦然坐下,又用手指在桌上轻点着,以示自己的不耐烦。
“经常回来?我还以为工作啊不对是学业繁忙,你几乎没有空回来呢。”夏昭野轻笑。
好像真的是两个老朋友叙旧一样轻快。
苏昀却一直如临大敌地看向他,尽管他们都清楚,一墙之隔有闻莺的存在,但是没有人在此挑明这个话题。
“只要有心,即便是上班、上学再忙,都会记得回来看看。若是无心,就算每日都回的地方,也看不到房间内的陈设,更无心打理。”
夏昭野咬牙:“说得有道理,时间也不早了,打扰你了。”
“说起来我这阵子在帮我姐姐的新家装修,你这里看着像是前不久装修好了的,我觉得可以参考一下,毕竟姐姐在那里为我留了一个房间。”
夏昭野轻描淡写道。
苏昀轻笑:“自然没有问题,毕竟这里的装修,她曾经也看过。”
“说起来,我一直都不理解,你干嘛要跟我较劲儿呢?”
从夏昭野进门起,苏昀连一杯茶也没给他倒,夏昭野顺着他手的方向,精准地拿到了那个被人喝过剩一半的水,沿着口红印,半点儿没移,仰头喝了下去。
“好茶。”
苏昀只觉得自己额上的青筋都要爆出来了,可他又不能当着闻莺突然地将人赶出去。
“夜里喝这么多茶,当心睡不着。”
“多谢关心,时间也不早了,就不打扰了,我的新邻居。”
说罢,夏昭野起身,离开苏昀的家。
闻莺这才从房间里出来,盯着那个被喝光了水的杯子,神情有些复杂。
“这大半夜的,他过来做什么?”
苏昀摇头,将恋人搂进怀中,低头去吻她的脖子:“不知道,我现在只想亲你。”
温热的吐息撒在她的肌肤上,他用近乎啃咬的力度在表现着自己对于被打断的不满,闻莺不为所动,她将他的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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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后推了推:“别闹。”
“我没有在闹。”
苏昀含糊着水声道。
叮咚。
闻莺丢在沙发一旁的手机屏幕亮了,又熄灭。
这无疑更刺激了苏昀。
他扣住闻莺拒绝的手腕,犬牙危险地摩擦着刚才亲吻过的嫩肉。
闻莺再一次出声:“苏昀,我说了我现在没有兴致。”
她的语气认真又严肃。
苏昀试探性的磨蹭没有得到回应,最后颓然放弃,眼睛滴血了一般看着那个丢在一旁的手机,失落地问:“是不是夏昭野发的消息?”
闻莺摇头。
是谁发来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的兴致已经被打扰。
再看苏昀明显不对劲的情绪,闻莺没有留在这里过夜的心情。
她拾起丢在一旁的手机:“我先走了,等改天我门再见吧。”
说完,她的背影消失在了黑夜之中。
远处明灭的灯光像夏昭野朝他露了个无情的嘲笑。
闻莺按亮手机屏幕,刚才的消息提示音果然是夏昭野发来的消息——
【姐姐,我睡不着。】
她凝眉一路快步走到夏昭野的房间门口,连门也没敲,直接按下门把手推门进去。
一腔本如沸腾岩浆的怒火,在胸腔里翻滚鼓胀,却在看清弟弟寝室床上那件熟悉的前不久自己才丢了的香槟色睡裙时,骤然凝固,继而化作一柄淬了冰的尖刀,狠狠扎进五脏六腑。
之前一切的莫名都有了结果,闻莺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那件被揉皱的衣服和面露潮红的夏昭野。
房间内异常的冷香。
原本烧灼的愤怒,此刻竟像被泼了一桶冰水,嗤地腾起刺骨的白雾,转而凝结成某种更为锋利、更为窒息的情绪。
不可置信的荒谬感,混合着被愚弄的刺痛。
最终发酵成尖锐而冰冷的嘲弄。
她冷声:“收拾好自己,出来说话。”
十分钟后,夏昭野出现在闻莺的面前。
啪!
闻莺一巴掌扇在了他的脸上。
她没有收力,红痕不过一会儿便挂在他冷白的脸上,格外煞人。
“你今天晚上是在闹什么!?啊?”闻莺把手机丢进他怀中。
指着那上面分明打扰的字句,再瞪向夏昭野惨败的脸:“还有你刚才做的事情,你……夏昭野,你真犯病了?”
夏昭野低头不语。
“说话!”
闻莺怒到了极点,之前那些每次撞上苏昀莫名的敌意都找到了缘由,难怪苏昀对他那么警惕。
那他今晚这一出是在做什么?
示威吗?
还是捉奸?
夏昭野可真看得起自己,若发现得再晚点儿,夏昭野都要把他当作自己的正房来看了。
“姐,我是病了,我本来应该忍着的,但是我一知道你在他那儿,我就控制不了我自己,我没打算打扰你的,我是想要瞒着你,可我搞砸了。”夏昭野低头忏悔。
最后天真地望向闻莺,望向不属于他的神明。
“姐姐,你可以跟我在一起吗?”
“我的这个病或许唯有你能解。”
41. 第 41 章
夏昭野又被闻莺扭送去心理医生那里了,一周两次,每次三小时。
闻莺丢了一张卡在私人诊所,放出了话,不管是跟他谈话也好,催眠也罢,哪怕是直接给他灌药,只要能将夏昭野的病治好,什么都无所谓。
夏昭野在被姐姐发现心迹的这一刻,彻底被遗弃。
闻莺不让他去公司,也不准他再见她。
甚至,她连家也不回了。
家里所有人都知道夏昭野得罪了闻莺,没有闻莺的袒护,没有人向着他。
没有人告诉他闻莺的行踪,他日思夜想的姐姐,他连见一面的机会都失去。
夏昭野浑浑噩噩地度日,几乎什么也没有想,也无法思考。
他有想过有朝一日姐姐得知他的心事会发火,会扇他,可能还会不理他,可他没有想过自己会被她遗弃得这般彻底。
从前的姐姐太温柔,对他太好,让他总忍不住得寸进尺、恃宠而骄,却忘记了那是他作为她弟弟才能有的待遇,当这种情感发生变化,他也注定会失去姐姐。
是他贪心太过。
可他每周在心理医生的诊所内坐够三小时后,又总忍不住恨她。
为什么呢?
为什么要让他痛苦地爱上她,又要痛苦地忘掉对她的爱?
那长达三小时的治疗中,每分每秒他都是痛苦的,每分每秒都在加剧他对她的恨意,他的姐姐,他在这个世界上最恨的人。
他甚至不奢求她爱他。
只希望她能允准他的爱存在。
可是没用。
那该死的心理医生一遍遍对他重复着洗脑他那些赤诚的爱是错觉、是幻想、是肮脏、是不容于世,洗脑不成,便用尽各种方法要他忘掉。
有时候夏昭野甚至会颠倒了记忆。
那些过去做的梦和那些几年前的记忆混杂,他好像真的经历了一场背德的感情,然后又被抛弃。
最后,他向医生妥协,才终于被从那个囚笼中放出来。
不知近况,也不知未来。
或者说,从一开始他便是无目的地在这世界上存活,初到望水别墅时,一身红裙灿烂若阳光的姐姐闯入他的视线,自此他的世界中便只有姐姐一个人了。
他下意识模仿闻屿星,想要成为她的弟弟。
不过是想借机,得到她同样的照拂。
所以闻屿星从一开始就看他不顺眼是非常正确的,就连他那个时候也无比希望自己取代闻屿星留在姐姐身边。
后来。
后来他意识到那不是亲情。
他是在渴求她。
从此事情变得一塌糊涂。
他变得越来越低贱,也越来越肮脏。
不怪姐姐嫌弃他,就连他自己也嫌弃他自己。
结束诊所治疗后,夏昭野在闻莺的办公室里见到了一次她。
他的姐姐,身穿着黑色修身中长裙,利落简单的剪裁,冷漠的一张脸,平静地看向他:“治好了?”
“嗯。”
不是治好了,是他终于想好了方法去应对他们的问题,是他妥协了。
如果能够见姐姐,那撒一点小谎也没有什么不好。
姐姐,其实还是不太了解他。
他是一个连自己也骗的人。
“那就好,我和苏昀要订婚了,下月八号在丰庆大酒店,到时候你也来吧。”
“什、什么?”
夏昭野觉得是整天被那些心理医生催眠的后遗症,不然他怎么会听不清姐姐的话,只觉得脑内眩晕,天旋地转之下,只剩下一张姐姐冷漠的脸。
“嗯,我和他,他以后就是你的姐夫了。”闻莺道。
夏昭野还记得自己曾经在苏昀面前大放的那些厥词,他从不认为苏昀会能和姐姐走向婚姻的殿堂。
他的姐姐,那样完美。
天下谁人能配得上和她结婚?
苏昀他不配。
他凭什么能得到姐姐的爱?
“凭什么?”
他不觉喃喃出声。
泄露了一腔的怨恨和不满。
闻莺低头看向形容狼狈的她的弟弟,他眼睛红着,眼中全是对她的恨意。
这是她曾经亲手从深渊中拉出来的艳丽而优秀的弟弟,现在却因为所谓爱情变得不堪起来。
“你在恨我吗?”闻莺问他。
“恨?对,我恨你。”夏昭野哭诉着,眼泪从面颊滑下。
闻莺那双波光潋滟的眼睛沉浮着夏昭野看不清的情绪,她轻叹了一声,那些繁复的情绪皆缓慢沉积下来,化作一泓澄澈的悲悯:“恨也好,你要记得你还是我弟弟。”
她这一句话已经是宽容了他。
可对夏昭野来讲,无异于死刑。
他几乎是跪地恳求:“姐姐,你为什么要和他订婚?是因为我吗?是我的喜欢对你造成了困扰,我已经……我已经改好了,姐我治好了,我不喜欢你了,你可不可以别和他订婚?”
闻莺沉默着。
沉默就是拒绝。
是她最后的温柔的拒绝。
闻莺接了个电话,往门外走去,她办公室的门很快又被关掉。
避免有人看见里面的闹剧。
夏昭野仰头,看向这件他熟悉的办公室,角落为他留下的办公桌此时已经被搬走,就像他曾经作为弟弟在闻莺心中的那个重要地位,一样被清除掉。
那天夏昭野是什么时候从闻莺的办公室离开的她并不清楚。
只听有人说那天的他格外失魂落魄。
闻莺在公司楼下,听着远处的打雷闪电,被困住了步子,她那天并没有离开公司。
但是处于某种隐秘的考量,不想更多刺激夏昭野,她并未在夏昭野面前出现。
那个电话是苏昀打来的。
与夏昭野的崩溃相比,他更多的是不确定,两人在一起之后,他能确定自己可以得到闻莺的喜爱,可那种爱到了哪一步,他自己也无法确定。
更不知道两人能走到哪一步。
她太自由了。
像一束自由的风,他稍稍用力紧缚都怕留不住她。
只能乖顺地守在她的身侧,等待她的号令。
有一些时候,苏昀甚至有共情夏昭野的感受,暗恋像闻莺这样的人,无疑是酸涩的、无望的、痛苦的、受尽折磨的也是幸福的。
不过如今真正被选择的人是他,苏昀自然顾不上那些纷繁的情绪。
订婚的决定是闻莺主动提起的。
那日看到夏昭野已经病态地偷走自己睡衣的时候,她便下定了决心,尽管她自己并不打算早早地结婚,但倘若婚姻能作为一种震慑住夏昭野的手段,她也在所不惜。
苏家同样家大业大,闻洛情听了这个决定考量过一番对方的家庭,没有什么不满意的,温既明也觉得对方是个好孩子,这桩亲事就这么定下。
那日办公室的见面之后,夏昭野便迎来了他的大学开学典礼。
闻莺忙于订婚宴相关的事宜,并未送他。
最后担子便落在了温既明的头上,他不知这姐弟二人闹什么矛盾,在他们看来这两人就是从前极亲近的关系,到了如今却像是在互相避着对方一样。
不然按理说,夏昭野大学入学闻莺怎么都会送他一份大礼,也和他一起来送他入学。
温既明也叹了一声:“哎你们如今一个个都长大了,你进了大学,你姐也要订婚了,闻屿星那小子更是早早地忙起了乐队,怎么反而越来越不亲近了?”
夏昭野埋头。
他也很想知道,怎么就被他闹僵成这样。
办理入学手续的大多是和他同龄的学生,周遭的新生人来人往,父母的嘱咐声、新生的嬉笑声、还有志愿者扩音器的指引声,夏昭野置身于其中,绕开这些欢闹的声音。
他清楚自己早就已经只剩下一个空壳了,行李箱的轮子在地上发出沉闷的轱辘声。
那些人会进入他们的宿舍,打开属于他们全新世界的大门,推窗看到一片晴朗的天空。
而属于他的那一扇窗,注定是安静的那一个。
在选择住校还是在外住宿的时候,温既明犹豫了一下。
“我看了一下,你姐那个房子好像就在学校附近,你现在的情况住校只怕也不好,你看要不去住在那里?我问过了,你姐她有空了两个房间,完全够你住。”
温既明真正的考量在于,如今几个孩子也不碰面,关系难免生分,他从一早将夏昭野接回来就有意让他和家里另外两个孩子培养亲近的关系。
夏昭野身份特殊,又没有了母亲,若不给他在这个家里多找一些羁绊,温既明对他还真有些不放心。
夏昭野闻言掀了掀眼皮:“我姐答应了吗?”
“这么点小事你姐总不至于不答应的吧。”温既明完全没有想过会被拒绝的可能。
夏昭野轻笑,声音很空:“现在不一样,现在她就很有可能会拒绝我。”
“那这样,我先给你办住校手续,等后面我帮你问问你姐,她如果愿意的话,到时候再找人帮你搬嘛,也不麻烦。”
入学流程就这么办完了,夏昭野拎着箱子到了他的宿舍。
这些日子他的手机格外安静,闻莺没有给他发过一条消息,包括家里其他人,也没有。
但他仍是主动地,又一次发给闻莺请求。
【姐,可以不订婚吗?我真的改好了。】
消息石沉大海。
夏昭野打开了手机上另一个藏得隐秘的软件,脸色阴沉地点击进去,屏幕上赫然出现闻莺的头像对话框,以及对面另一个人的对话框。
没有回复他消息的姐姐,却在和另一个人相谈甚欢。
他们甚至约定好了第二天让两家父母见面。
明天么?
夏昭野鲜红的嘴唇抿了抿,分明像一个不知所措的被抛弃的小孩,可眼神却狠诀如野兽。
在他最痛苦最无助的时候,他的姐姐背叛了他。
订婚前和双方父母坐在一起见一面是闻莺和苏昀共同提出来的意见,苏昀父母正好这几天在国内,闻莺便定了个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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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这一日的会面,她那两日的工作全都挪动到了提前两天完成。
这几天得知她要订婚的人太多,陆续有人发来或祝福或试探的消息,闻莺懒得回应,便把手机调成了静音,一概不回应。
次日一大早,苏昀开车去接自己父母来酒店,闻莺则在他们定好的包厢内等待双方父母抵达。
人还没到齐的时候,她手机上收到了一封带照片的信息。
或许是对面那人在多次发消息无果之后,选择换了一个途径。
闻莺看了一眼那张照片,血色蔓延在水中,手臂一道经年深色的疤痕旁边,又是一指深的痕迹,她立即站起了身。
苏昀下意识抓住她的胳膊:“闻莺,爸妈一会儿就到了,有什么要紧的事情改天处理不行吗?”
就在三分钟前,苏昀发了一个对所有人可见的朋友圈,语气中的幸福快乐几乎能隔着屏幕溢散出来,大大方方地对所有人宣告,他要见女朋友父母了。
夏昭野就在那条朋友圈发后不久,给他点了个赞。
看到消息提醒处夏昭野的名字突兀出现的时候,苏昀的心便猛地一跳。
不怪他对夏昭野有阴影,实在是之前每次和他交锋,苏昀几乎都能感受到他的肆无忌惮,或者说他很清楚地知道闻莺在乎他,可闻莺已经打算和自己订婚了,他还能怎么办?
就好像才到了他的心事一般,夏昭野突然给他发来消息。
夏昭野:【她今天不可能和你见父母的。】
苏昀不以为然,甚至觉得夏昭野是急疯了,才会发来这样无厘头的消息。
可再看闻莺急匆匆往外跑的样子,苏昀才明白,自己输得一败涂地。
他跟在闻莺身后,一直到了停车场,闻莺拉开驾驶座的门就要进去,苏昀在门口看着她:“是不是他又用什么方法吸引了你?你不是想用我们的订婚让他死心吗?”
苏昀闭了闭眼,说出他们订婚的真相。
他并不觉得,自己的魅力大到让闻莺这样急切地想同他定下婚事。
只能是因为夏昭野。
苏昀只能装作不知道,开心地准备着一切。
闻莺动作停了片刻,却没有犹豫自己的决定,她冷静道:“我知道,但是我现在不能不去看他。”
“所以我还是不如他,对吗?”
苏昀红着眼睛,像一条被抛弃了的小狗。
“别这么说,是我将他带到现在这个样子的,他毕竟是我的弟弟。”
“他已经成年了!他有对自己行为负责的能力和义务,你完全没有必要再像以前一样管他!”
闻莺声音冷了几个度:“可能吧,苏昀,你好像并不能理解我。”
说罢,她一脚油门把那辆法拉利跑车开出最高速冲出了停车场。
半小时后,申城人民医院内。
闻莺在前台问过夏昭野的病房之后便蹬蹬蹬地往楼上走,到了病房门口,直接推开房门,医护人员正在床边给他记录,见她来势汹汹便要将人赶出去。
她则目光落在夏昭野已经被处理好的手腕上。
那条曾被夏昭野无比珍视的红绳浸过潮湿又干涸的红色,被换到了另一只手上,鲜红色和冷白的皮肤形成了极强的反差。
闻莺几乎可以想象到,他被送来时有多么凶险。
“姐姐。”
夏昭野低声叫她。
他素来殷红的嘴唇苍白着,平添了几分虚弱。
今天的姐姐穿着象牙白闪着珠贝光的裙子,裙摆刚刚过膝盖,裙身的剪裁剪裁得体,既不过分宽松也不刻意紧绷,恰到好处地衬托出她端庄的气质。
阳光洒在面料上,映出柔和的光晕,就像天鹅羽毛上泛着的珍珠光泽。
没有繁复的装饰,却自有一种浑然天成的贵气,让人不禁联想到湖面上静静游弋的白天鹅——优雅、从容,却又带着与生俱来的距离感。
她很少会有这样干净、纯和的穿着,今天这样穿却是为了见苏昀的父母。
闻莺抬手便是毫不留情的一巴掌:“混账!”
这一巴掌打得毫不留情面,夏昭野也因此注意到闻莺的发丝散落在颈侧,精心打理过的头发有些凌乱。
一旁的护士见状立马将她拦开:“这里是医院,请不要喧闹!”
“她是我姐姐,有教训我的资格。”
夏昭野反而露出一抹笑,满足地望向闻莺。
他的姐姐,还是为了他逃离了见家长的现场。
到底还是他,更重要一些。
闻莺见他露出这副表情,更没忍住,又扇了他一巴掌,清脆的巴掌音惹得一旁的医护人员提醒:“即使是家属也不能随意殴打病患,要是再这样我们就报警了。”
说着又补充了一句:“受害人允许也不行。”
话说完,在对上闻莺的视线之后,他快速闪离了病房。
那两巴掌扇完,闻莺的眼中却全是后怕。
这并不是夏昭野第一次做这种事情,上一次是在他妈去世的时候,他的眼中毫无生机,全是死意。
42. 第 42 章
割腕事件之后,学校没人再敢跟夏昭野住一个宿舍,他自然搬进了闻莺已经装修好的新房里面。
做决定那日,闻莺在医院长廊外抽了一地的烟,最后还是决定,就将他留在自己的公寓内,至于她,则减少回来的次数,尽量不和他碰面。
和苏昀的订婚之事自然被延迟。
她没有再提及,甚至连苏昀都没有见。
这种事情,任谁发生心情都不会很好。
闻莺更觉得糟心,难以想象自己一直以来好吃好喝养着的弟弟突然变成如今这般模样,难以接受。
闻洛情本便不觉得闻莺早早订婚时好事,见如今往后延迟也没说什,温既明也表示充分尊重闻莺的意见,事情发展到现在这一步,却好像一开始便没有人期待这次订婚一般。
闻莺会偶尔会公寓取东西,尽管她刻意错开和夏昭野的时间,但也避免不了他换课。
这日清早,闻莺回到房间。
坐在客厅的夏昭野正仰头远远地望着她,闻莺换鞋的动作进行了一半,一时间有点进退两难。
在夏昭野的目光注视下,她停顿了片刻,又继续将鞋换好。
像平常那样站在夏昭野面前,问候了他一句:“在吃饭了?”
那个时间是下午的三点,正常来说夏昭野应该在实验室研究他的计算机课程,可现在他却坐在一桌丰盛的饭桌面前,平静地望向她。
“不是,是在等姐姐回来吃饭。”
夏昭野半点没有遮掩的意思,坦荡地看向她。
知道她为了避开自己,连中午饭都没有吃。
闻莺闻言,也好不做作地拿了碗筷便坐在了夏昭野对面,她不看夏昭野,只叮嘱他:“你才出院,别光看着我吃饭,自己也要多吃点肝脏之类的补充营养。”
夏昭野没动筷子,只是贪婪地将目光落在她的脸上。
“姐,我是不是让你为难了?”
夏昭野远远地望向她,突然出声。
闻莺对上夏昭野的眼睛。
她想,或许是因为夏昭野从十四岁起就跟在自己的身后,他从不说话到如今这么样子是她一点点看着成长起来的,所以在面对夏昭野时,她总是会狠不下心来。
她见过这个孩子冬夜里一个人蜷缩在医院里默默哭泣的样子。
孤独得好像被这个全世界都抛弃了。
他最笨,不会说话,又不擅长与人交际,若非一张出众的脸,在人群当中几乎很容易被忽视。这几年他逐渐长大,虽然同样沉闷,但至少比以前强许多。
这是她亲眼看着长大的夏昭野。
闻莺见不得他委屈,见不得他受欺负。
最希望的就是他幸福快乐地过完这一生,最好是像闻屿星一样,哪怕成绩不那么好,但能寻到一样自己感兴趣的东西,愿意为之去努力,在他喜欢的行业发光发热。
但夏昭野好像天生就活不成那样。
他没有追求,没有格外喜欢的东西,在这个世界上将自己活成了孤家寡人。
闻莺没法不管他。
她前二十年将自己的人生掌控得极好,几乎没有什么超出自己预料的事情,学业、事业、爱情,所有的一切都按照自己的规划发展,顺平而妥善。
可如今突然冒出来个夏昭野,让她发觉、失控。
闻莺莫名生出了焦躁感。
再听到他的这句话,闻莺更不免火大。
她一摔筷子,杏目怒瞪着对方:“那不然呢?那不然呢夏昭野!你现在做的所有事情就是让我为难,所以你最好好好在家里给我养好身体,别再生任何事,不然你就给我滚出去!”
“知道了,我会好好过,那姐姐你可以时不时回家吃一顿我做的饭吗?”
闻莺叹了一口气:“我看情况,今天没胃口,先不吃了。”
说罢,她便起身。
“对了,你现在不是应该在学校上课吗?逃课了?”闻莺临走前,又问他。
“没有,老师今天有事,所以实验课换到周末了。”
闻莺点头示意自己听到了,然后换鞋离开。
她不愿意给夏昭野希望,也更不愿意刺激到他,只能减少回家的次数,又在每次和夏昭野见面时都尽量和他保持平常的语气说话,不让他有任何可以逾越的妄想。
闻洛情也曾问过闻莺那日究竟发生了什么,这件事情闹得太大,闻莺这些日子的心情也明显收到了影响。
闻莺也只简单地说出了点小意外,她暂且能处理。
闻洛情闻言便不再多问。
在大多数时候,闻莺表示自己处理的事情她都尽量不干预。
夏昭野就这么在姐姐的公寓中住了下来。
有时候他觉得自己像被姐姐金屋藏娇的妃子,可有时候他又不免自嘲,没有帝王恩宠的妃子,又算得了什么呢?姐姐甚至连来看他都不愿意。
这里不是他的“金屋”,更像是他的“冷宫”。
可是每当一个人躺在客卧的床上时,他又不自觉想起他和姐姐。
她是他在这家的一眼看到的人,他误把那当作是亲情,下意识去追逐自己在这个家里见到的那一束阳光,他给她捏肩捶腿,他像个影子一样跟在她的身后。
后来……
一发不可收拾。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贪恋属于姐姐的味道,第一次偷走她的衣物其实是高中和闻莺“冷战”期间,他没给闻莺发过去消息,她便同样不管心他。
夏昭野却是整宿整宿的睡不着觉。
不知道怎么的,他进入姐姐的房间,寻到了一件带有她身上气味的衣服,像雏鸟筑巢一般,将其放在他的枕头旁边。
一开始,只是闻着姐姐的衣服入睡。
她身上的气味对他有一种独特的安抚作用。
再后来,他知了情爱,那床上突兀的属于姐姐的衣物便变了意味。
他开始天然性地渴求更多。
他和姐姐一起生长过,她曾彻夜陪过失眠的他,用她温暖的手掌握住他,他们还一起拜了姻缘佛。
夏昭野不自觉轻抚着手上的红绳,那条自从和闻莺爬山回来后便一直戴在他手腕上的红绳。
连神佛也说他们会有好姻缘。
夜里外面又下了雨,雨水潺潺声断断续续,扰人思绪。
闻莺和苏昀从公司出来的时候,远远便看见了撑着伞在远处伫立的夏昭野,他的目光就那样死死地望向他们的方向,安静而愤怒。
苏昀顺着闻莺停顿的视线看去,也见到是夏昭野。
他方才轻松的心情顿时变得沉闷。
“要去和他说两句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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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莺摇头。
这一幕落在夏昭野眼中,宛如一把冰冷的尖刀,狠狠刺入了他的胸膛。
雨水淅淅沥沥地从他眼前落下,夏昭野的视线也逐渐被模糊,模糊中,他看见姐姐和另一个人并肩远去。
那日订婚的事情闹得不愉快,这还是闻莺和苏昀那天之后头一次见到,爽约的事情就已经足够对不起对方了,闻莺自然不能再让苏昀经历一次。
“我弟弟的情况你也看到了,他现在好像开始钻牛角尖了,我……”闻莺自嘲了一声,“我管不住他,只能暂时先把他关在身边。”
“不用跟我说这些,我理解你。”苏昀立即道。
或许是隐晦地察觉到,倘若让闻莺继续说下去,她便会将两人之间的关系划清界限。
“当然,你这么完美、这么优秀,任谁见了你都不免要为你沉迷,他跟你生长在一个屋檐下,动心也很正常。更何况你那么厉害,那天事发突然,你那么快速地就处理好了一切,又是通知你父母取消会面,又是找人送了得体的礼物送给我父母好安抚他们,你做得太好了,这样的事情到最后,居然没有一个人不满意。”
就连苏昀也惊叹。
他的父母被爽约了,但是他们依旧对闻莺赞不绝口。
碰上这样一个人,苏昀还能说什么呢?
连他也不可思议。
任何人为她倾倒都不足为奇。
闻莺闻言轻笑:“你把我说得跟神仙一样。”
苏昀认真地看着她道:“所以我愿意等你,我是说,我愿意等你处理好他的事情,等你准备好真正决定我们订婚的时候。”
闻莺有些荒谬地看向他:“你认真的?”
她自认做不到这一点,倘若她的男友心中有更在乎的异性家人,那个异性家人还对他有心思,闻莺是半点儿也不能接受的。
苏昀未免有点太大度了。
苏昀认栽:“那我能怎么办呢?我倒是恨不能回到小时候,誓死也不跟我爸妈搬家,说不定我还能混个青梅竹马什么的,感情肯定比他深!”
这一点闻莺倒是相信,苏昀小时候跟个跟屁虫一样整天跟在她后面。
如果从小一起长大,闻莺还真不一定跟他将来如何。
“你现在也是我的青梅竹马哦。”闻莺轻笑。
苏昀:“真的吗?”
闻莺点头:“小竹马,什么时候给我看看你最近的锻炼成果?”
苏昀知道闻莺是在调侃他小时候的弱鸡身材,他为此去了国外之后也专门锻炼过才能有如今的身材。
苏昀低头,在她脸侧轻吻了一下。
“随时都可以。”
说罢,两人分开。
闻莺思索了片刻,觉得按照夏昭野如今的精神状态,她若不看着的话,不一定会做出来什么事情,所以还是选择了回夏昭野所在的居处。
房间里空无一人,闻莺又推开侧卧的门,夏昭野也不在。
闻莺心跳猛的一停,第一时间夏昭野躺在医院毫无生气的脸便浮现在自己面前。
掏出手机拨打电话过去,状态一直是无人接听。
心猛然往下一沉,闻莺点开自己最新安装的位置跟踪软件,清楚地看到夏昭野的位置固定在一个酒吧。
她终于放下心来,又开车去接人。
43. 第 43 章
这家酒吧坐落在申城城西,位置较为偏僻,闻莺开车过来也要四十多分钟,也不在相对繁华的地段,闻莺拿着包便往里面走。
酒吧里各色的灯光昏暗而杂乱,墙角的射灯时不时投射出刺眼的彩色光影。舞池中央,人群随着震耳欲聋的音乐疯狂扭动,肢体在频闪灯下像被映照成破碎的剪影。
比闻莺想象得还要乱。
忽的,闻莺想到了什么,乘坐电梯往地下一楼去。
靡靡音乐的声响渐小,传入她耳朵的是人群的欢呼和尖叫声,看着自己逐渐靠近的坐标,闻莺知道自己是来对了。
与楼上各色纷乱的灯光不同,这一层只有几顶昏黄而明亮的大灯挂在顶上,像一层黏腻的汗液糊在人的身上,喘不过去气来。
拳场中央,闻莺看着那个自己熟悉的弟弟,像一头成年的豹子一样微微弓着身。站在他对面的是一个肌肉勃发、满脸横肉的大块头,体型对比悬殊,底下的观众眼中全都亮着期待和热血的光。
不知道是在期待哪一方获胜。
大块头在听见那些欢呼声时,轻嘲笑了一声,眼中露出不屑和仇恨,出拳向夏昭野发出攻击,夏昭野侧身闪避。在对面的男人反应不及的时候,又快速补了一拳。
流畅而精瘦的肌肉在那一瞬间展现出惊人的爆发力,对面的人被他撂倒在地。
裁判举起他的手臂,欢呼声炸开,可夏昭野只是冷淡地扫了一眼台下,仿佛这一切与他无关。
汗湿的背心紧贴在身上,勾勒出精瘦的腰腹,肌肉的轮廓并不夸张,却每一寸都蕴藏着可怕的力量。他抬手擦汗,小臂上的青筋微微突起,指节因刚才的击打泛着红。
动作随意且懒散。
直到视线撞上台下那双怒火中烧的眼睛。
闻莺环胸而立,眉眼冷淡地站在人潮之中。
和那些眼中充满了嗜血和暴力的人群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闻莺也是在这个时候才体会到当年温既明从地下拳场把夏昭野带回家时究竟是一种怎么样的心情。
走到闻莺面前时,夏昭野下意识微微躬身,用一个臣服的姿态停留在闻莺面前,和刚才在台上不同,这是一个他等待惩罚的姿势。
闻莺看见他这下意识的反应直接气笑了。
“好玩吗?”
她这次没打夏昭野。
他反倒好像有点意外。
闻莺不白费那力气,他刚才在台上连拳头都不怕,她那几巴掌只怕是给他扇风一样。
“不好玩。”夏昭野如实回答。
以前是为了赚钱,现在是发泄情绪,难怪对面那个大块头看他不顺眼。
闻莺没忍住翻了个白眼,她看着这个怎么管教都越走越歪的夏昭野,一时间有点儿不知道拿他怎么办的好。
远处那些人探究的目光如探照灯般朝他们这里投射,闻莺道:“先回去再说。”
夏昭野僵硬了一下,没立即跟她走。
“怎么?还不愿意离开?”
闻莺这次是真有点儿生气了。
“我以为你今天会跟苏昀在一起。”夏昭野突然道,既是倾诉,也是解释。
两人走过黑漆漆的街道,到了闻莺的车旁。
夜雾浓重,像一层湿冷的纱。
闻莺走在前面,高跟鞋踩在碎石上,发出细碎的声响。
月光偶尔从云隙漏下来,照亮她半边侧脸,又很快隐去。夏昭野盯着地上两人时而交叠的影子,突然很想伸手碰一碰她的肩膀,然而他清楚地知道不能。
闻莺将打火机按得咔嗒一响,幽蓝色的火苗在漆黑的小路上燃起,映照出她的脸,随后变成一个小火星,她点了一支烟。
“所以呢?就因为我今天晚上可能和苏昀在一起,你就又跟我闹,夏昭野你什么时候才能真正长大?”
以前她总觉得夏昭野这个弟弟比闻屿星省心很多,他话少,聪明,不爱惹事,最要紧的是很听话。
可如今,哎,真是各有各的让人心烦。
“姐,你不明白。”
夏昭野喉结滚了滚,盯着在夜色中夹着一根细烟的闻莺,最后只是发出如同叹息的声音。
闻莺冷笑,她活了二十多年,要被一个弟弟说这种话。
“那你跟我讲讲?”
闻莺的语气轻飘飘,她显然并不觉得自己这样的行为有什么问题,在她看来,自己迟早会交男友,或许不结婚,或许不是苏昀,但也总有另一个男人。
夏昭野要总是这样,她还真没有办法。
沉静了片刻。
对立站在那片寂静的街道,夏昭野突然出声,吐露心声:“我想杀了他。得知他和你在一起之后,我只想杀了他。”
他声音平静,说出来的话却格外怖人。
闻莺抽烟的动作一顿,用难以言喻的眼神看着夏昭野。
“你疯了,你真是疯了。”
“我知道。”
夏昭野低着头,目光落在闻莺夹在手中的烟柄上,眼神迷蒙,语气认错得十分诚恳。
“所以我出来了,我不能碰他,就出来打沙包,姐,我够听话吗?”
闻莺没吭声。
夏昭野是真怕了那些心理医生的疗法,他怕闻莺又把他关起来不见天日,再也见不到姐姐对他而言是最大的惩罚。
“这样你就能学乖一点?”
“可能吧。”
夏昭野喉结滚了滚。
那烟柄是她嘴唇接触过的,他想……
他也有点想抽烟了。
但闻莺双标得很,他记得姐姐之前说过,她自己烦的时候喜欢抽烟,但并不喜欢会抽烟的男人,所以他不敢碰烟。
被迫地将目光转到了姐姐的唇上,欲念因此流淌而出。
在夜色里,随月光一起。
他想,其实他是想跟姐姐接吻。
但姐姐可能会因此生气。
月光寂静,方才在全场上气势强大的男人,这会儿正楚楚可怜地盯着她的嘴唇,在索求一个吻。
闻莺的呼吸不由得放轻了,唇瓣不由得轻抿了一下,像是提前感知到了某种触碰。
夜色偏移,他的身影笼罩下来,唇与唇之间的距离近到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夏昭野下意识地闭上眼,睫毛轻颤,像蝴蝶收拢翅膀。
等来的回应,是闻莺将他的脸推开。
这一次闻莺没有动怒,反而像是某种欲盖弥彰的反应,她快速打开车门,将自己和夏昭野都塞进车里:“这样的事,以后不能再发生了。”
夏昭野呆楞地坐在副驾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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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然没反应过来闻莺在说什么,他还停留在刚才的瞬间。
他好像感受到了某种隐秘的,或许连闻莺自己也未知的回应。
回家的路上,没有人再开口说一句话。
夜色透过车玻璃在房内凝成了一层霜,像是某种不能打破的禁忌。
到了家门口时,夏昭野才打破沉寂:“姐姐,你和苏昀分手吧。”
闻莺有一种最尴尬时被旧事重提的无语,她瞪向夏昭野:“你就非得让我在今天这个不想收拾你的日子再生气是吧?”
夏昭野语气平静:“姐,你不是想要我痊愈吗?我觉得如果没有他的刺激,或许我会好得快一点。”
“你认真的?”
闻莺怀疑地看向他。
“嗯,他没出现之前,我不是一直都好好的吗?或许再过个一两年,三五年,我就真的能接受了呢?但他一直留在你身边,我就像是一头一直被红色激怒的斗牛,所有的情绪都在心里积压,我可能永远也好不了。”
“你在威胁我?”
“没有,姐姐,我怎么敢威胁你。”
如果姐姐不在意他,他哪里能威胁到姐姐。
“我考虑一下。”
闻莺动摇了。
夏昭野透出一种隐秘的喜悦,但那只是暂时的,他该明白的,苏昀能够得到闻莺的青睐,他并非那样简单。
毕竟他也是姐姐喜欢的人。
他看到闻莺的聊天对话框里,苏昀发来的照片,还有他所谓的最后一面的谎言,夏昭野嗤笑一声,他不信闻莺会相信,她不过是对苏昀还有喜欢。
说起来,这种骚/男人又有那个女人不会心动呢?
苏昀身为男友,再清楚不过闻莺的喜好。
更何况他如今是自己的男友,他们之间发生什么都是理所应当。
夏昭野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可仍是无法接受。
他们会见面,会接吻,可能还会做更多亲密的事情。
那些事情是他只要在闻莺面前生了念头就会被呵斥和怒骂的,而他却能,夏昭野脚下的油门踩到底,几乎恨不能眼前所经过的所有全是苏昀,这样他只要稍微调整方向,就能解决掉这世界上他最讨厌的人。
和上次两人的正面搏击不同,苏昀来开门时并未想过来人会是夏昭野。
他做梦也想不到自己和闻莺的对话一字不落全被夏昭野看了个干净。
将人打晕后,夏昭野垂眸看着闭上眼睛的苏昀,用那只戴着他在姻缘殿内求来的红绳的手,掐住了他的脖子。
手上只要稍稍用力,这个人就能彻底消失在自己眼前。
他再也不用担心会有人抢走他的姐姐了。
夏昭野沉静地想。
这样也没有什么不好,谁让他不知道自己的分量,胆敢妄想他的姐姐呢。
夏昭野在将人丢出这个房间之后,才发觉自己忘了一个问题,苏昀的手机。
他又原路折返回去,找到他手机里面闻莺的对话框,面无表情地给她发过去短信——
【我今天有事,改日再联系。】
发完之后,他将那个手机收了起来,准备开门离开。
按下门把手的同时,他感受到了外面的发力,慌乱之间,夏昭野只来得及按灭房间内所有的灯光。
44. 第 44 章
闻莺推门进去时,发现房间里面一片漆黑,她抬手要去按亮灯光时,得到了对方的阻拦。
“苏昀”直接伸手握住她的手,含糊地说了一声:“别。”
两个手掌的交握下,按在开关上的手指松了力气。
“又整了什么新花样?”她半是纵容道,手已经顺着那只手掌攀附掌握到他略有退缩之意的手臂,将其留住,说完,又哼笑了一声,“都摸到青筋了,还装。”
语气妩媚动人,是在家里或是在工作时不曾有过的。
再大的退堂鼓在听了这话后都变成了哑巴。
闻莺手如同一条柔软的丝带,顺着他小臂又继续往上,最后落在他的脖子后面,他像是一个专门为她而生的生物体,她碰哪里,他便哪里滚烫,随之爆起青筋。
这样的反应无疑是让闻莺心情愉悦的。
咚。咚咚。
他的心脏声清晰地在空气中传播。
好奇怪,在今日这样的跳动之前,他似乎从未感受过心脏这样的存在。
两人在闻莺的引导下,从门口移动到了床边。
“不开灯,让我摸摸你今天穿了什么。”
隔着屏幕,闻莺看到了苏昀发来的照片,几乎是立即就被吸引了,她之前说过要检验一下苏昀这阵子的锻炼成果,却没有想到最近的事情多,加上那天和夏昭野的谈话耽搁了。
说罢,那只灵巧的手又换了方向,往下探去。
比照片上看到的手感还要好,肌肉紧实,顺着人鱼线,闻莺都能感觉他的性感身材。
她又笑了,声音像个妖精一般空灵妩媚:“今天怎么笨笨的,这么老实?”
是在提醒他,没有给她如往常一般的回应。
紧紧贴近的人稍微停顿了一下,随后低头,生涩地同她接吻。
见他不回应,闻莺只以为他今晚便打算一直装哑巴,于是发出引诱的声音:“不开口说话,那就最好今晚一直都不出声。”
男人心跳猛然加快,随着她的动作给出比平常强烈几倍的回应。
黑暗的环境下,一切寻常的举动都变得暧昧,他因为舒服而溢散出来的轻哼声都显得与众不同。
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他顺着沟壑向下移动。
迫不及待地去尝。
动作一样的生涩,总是在一处停留太久,闻莺都能听见他的呼吸声,就好像他在品味一道这辈子梦寐以求的美食。
闻莺轻而急地换了一下呼吸,催促他。
手指抓住他后脑蓬松的头发。
几次呼吸过后,他才迟钝地给了她所要求的,随后是两人加重的呼吸声。
“T,在我包里。”
对方在这会儿又变笨了,只一味地亲她,抱她,往她身上蹭,像只小动物一样。
一开始她还以为对方是想出来了什么新招,这么会磨人,让她起了几分意思。
可时间一长,发现对方真的没有实质性动作,她便不高兴了。
闻莺被他磨得不耐烦了,索性不耐地将人推开:“行不行啊苏昀?今天不行的话我就先走了,改天再试?”
她差点儿就要以为今天的苏昀有什么难言之隐。
话音刚落,对方便又立马拽住她的胳膊将她扯进怀中,另一只手熟练地往她包的方向伸,取出来那一小片方块,在黑暗中笨拙地撕开。
停顿了许久。
闻莺问:“要不给你开个灯?”
对面则再一次吻住她,不让她逃离。
从接触到深入熟悉,男人都缓慢地让她生出疑惑,直到对方只有几分钟的时候,闻莺终于没忍住,轻笑出了声:“出息。”
还以为他今晚是怎么了,这么反常。
原来是真的不行。
“再给你一次机会,不然我真的走了。”
男人将因羞愧而涨红的脸埋在她怀中,两人无障碍地接触,闻莺感受到对方的热气,是在撒娇。
后面那一次则像模像样。
闻莺赞许对方,并以为就此结束,却不想对方好像是跟自己比起了赛一般,或是为刚才的失利懊悔,闻莺的反应从一开始的怀疑到鼓励到还行再到享受到最后有些不耐烦了。
一脚将对方踹开。
发现他竟然还在发/情。
男人没生气,抱着她的脚顺着床往上爬,明白她的意思后便不打算再继续了,只抱着她互相依偎着入睡。
好像这个才是他最开始的目的一般。
闻莺靠着他很快睡着,不知是因为累还是因为男友新换的香水格外好闻,淡淡的鼠尾草味清新而舒适。
次日清晨,光线隔着窗帘倾泻在酒店窗口,昏暗的光线下只能看清房间内模糊的轮廓。
闻莺发现自己的手搭在对方劲瘦的腰间。
大概率是自己昨晚睡着时男友自己拉着她的手放在那里的,闻莺唇角微微扬起。
不过很快,她便笑不出来了。
躺在她身旁的人俊眉美目,唇色艳丽,五官清冷如一幅黑白的墨色画,他的手还落在自己的腰际,紧紧同她贴着,亲密又依赖。
不是她的弟弟又是谁?
夏昭野在一片温暖的包裹中醒来,这是他人生第一次睡得如此安稳,夜里没有做梦,一睁眼和心上人相互依偎。
看清对方眼中的情绪后,他迅速清醒。
抽身跪在床上。
他身上为着寸缕,借着这个动作,闻莺正好看清楚了他脖颈的红痕,还有背上和腰腹的抓痕,全是她昨夜留下的。
鲜红刺目。
看向闻莺的眼神里不似以往澄澈,晦暗混杂着情/欲,眼角眉梢都染上了一层慵懒的风情,和之前生涩的处男模样完全不一样。
蛊惑人心的妖精。
“滚去穿上衣服!”
闻莺指着他怒斥。
夏昭野听话地拾起自己的衣服,重新穿戴整齐,没忘记将他昨日夜里打电话叫人送来的闻莺的新衣服妥帖地放在她的床边。
穿戴整齐后,闻莺才重新审视地看向这个昨晚和自己有了一夜之情的弟弟。
他竟然敢!竟然敢爬上自己的床!
夏昭野以为姐姐会和他说些什么,可闻莺只是闭了闭眼,让他滚出去。
他不知道出去是应该出哪里?
如果只是离开这个酒店,他尚且勉强可以做到。
若要他离开她,他半点儿也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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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昭野僵直跪在地上。
他有些不解地仰头朝姐姐望去。
“姐姐,你已经要了我的身子,不应该对我负责吗?”
反正他已经认准了闻莺。
他生死都是姐姐的人了。
夏昭野太懂闻莺,知道她看似冷情,实际上是责任感很强的人,她远远没有自己嘴上说得那样坏,不然他怎么会爱她爱得这样死心塌地。
“负责?”
闻莺眯着眼怒瞪向这个进了家里几乎算是她带大的弟弟,扬手就是一巴掌,打得他偏了头。
“那我对姐姐负责。”
夏昭野认真道,反而因为这个熟悉的巴掌露出了笑容。
“想的美,你滚。”闻莺平静地驱逐他。
夏昭野见她是真不想他留在此处,这才不情不愿地离开。
闻莺取出包里的烟和打火机,靠在窗边看着外面的江景点燃,细细的烟夹在她的手指间,缓慢燃烧。
床上是一片狼籍。
荒唐吗?很荒唐。
如果说她真没察觉昨晚的人不对劲,那是不可能的,只是一时情急,纵容了他。
或许有百分之一的可能不是苏昀,可她还挺舒服的。
对方的身材也绝佳。
最终的体验感更是很好。
除了,这人是她弟弟。
闻莺发觉自己在懊悔中竟然还有一丝回味,她轻笑,她果然是个没有道德观的混蛋。
无论如何,即便错误已经发生,他们也绝不能再继续下去。
夏昭野会是她弟弟这个事实也不可能变。
闻莺的眼眸沉下来。
她之前,不应该心软的。
怎么办?
不管之前的所有将人送走,或是远离,这是当下最好的方法,可她想起夏昭野那双发红的眼尾,和在夜里孤寂无人时的低泣,生平头一次犹豫了。
她又恍然想起来什么,心下一沉,给夏昭野打过去电话。
那边秒接,闻莺质问:“苏昀呢?你把他怎么样了?”
夏昭野的表情一瞬间阴暗起来,他笑道:“姐姐,你才刚睡了我,就立马提起另一个男人的名字,没有这样的。”
“别废话。”闻莺冷声道。
夏昭野一愣,委屈:“你这么关心他?放心吧他没事,只是被我昨天丢进了另一个房间里,可能受了点凉就是他最大的苦了。怎么,姐姐,你要为了他骂我吗?”
他语气变化多端,一会儿嘴甜、一会儿阴狠。
闻莺后怕地松了一口气。
好在昨晚她提前过来,不然,夏昭野会做出什么事情?
她这个从一开始便从未看透过内心的弟弟,从来并非纯良之辈,可闻莺没有想到,他真的能做出这么大胆的事情出来。
挂断了电话,夏昭野的脸色阴冷下来。
昨晚如果不是姐姐来了,他会对苏昀做什么他自己也不清楚。
他只知道当时他恨极了!
恨不能直接扭断对方的脖子,恨不能将他的脸刮花,恨不能将他的皮也剥下来!
夏昭野跟姐姐说,他去地下拳场是为了发泄,这一点并非谎话。
45. 第 45 章
酒店的事情之后,闻莺正式地同苏昀赔礼道歉。
即便他不愿意,闻莺也仍坚持着给了他一大笔赔偿,她也彻底没有了和苏昀约会的兴致。
或许是心知自家弟弟不太正常,她仔细想了一想,觉得还是他妈妈小时候待他太严格的缘故,养出了一个阴郁而敏感多思的性子,闻莺还能怎么办,只能由着他。
也跟苏昀提过,他们两个暂时分开。
她全程没提夏昭野。
不过苏昀几乎很快猜到那日的计划取消多半是因为夏昭野,他阴沉下脸。
夏昭野打晕了他,后面发生的事情几乎不必再想。
闻莺的态度他一直很敏感,明明他们彼此喜欢,可现在因为夏昭野的干预,姐姐居然对他冷淡了。
最要紧的是,他以为闻莺是一直理性的存在,和闻莺交往的时候起,苏昀便从没有妄想过自己能比她的工作重要,也没有人能做到。
现在闻莺却在纵容夏昭野的无理要求。
他甚至还可以留在她的身边工作。
那天那样混乱荒谬的事情发生过后,闻莺选择的竟然不是把夏昭野扫地出门、而是和他分手。
苏昀感到前所未有的慌乱。
苏昀不懂。
如果这个世界上除了闻莺还有一个人能管束住夏昭野,那就只能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温既明。
尽管他和温既明之间并不亲近,但至少,温既明是把夏昭野带进闻家的人。
最初和闻莺在一起时,提起夏昭野的身世,她语焉不详,苏昀便没有再细问过,毕竟像他们这样的家庭,无非都会有一两个私生子,有的能接回家里来,有的则一直养在外面,等到逢年过节了再一大家子在一块聚聚。
他父母虽然只有他一个,但除了刚结婚那几年浓情蜜意,如今也是各自有各自的生活。
只是双方提前约定好了一点,绝不能在外面搞出孩子。
这是对他们两家联姻稳定和公司发展的保证。
在察觉到夏昭野对闻莺的心思之后,他便找人去调查了夏昭野和闻家的关系,毫无疑问他是温既明的私生子,让苏昀真正意外的是闻莺,她跟温既明没有血缘关系。
难怪夏昭野那么大胆。
他们两个算哪门子的姐弟!?
没有血缘关系,没有从小一起长大,甚至没有在一个户口本上,苏昀有时候都怀疑,短短四年的时间内,夏昭野到底给闻莺下了什么迷魂药,竟然能得到她当作家人一样的对待。
他能在四年内让闻屿星都感慨自己姐姐关心另一个弟弟,又何尝不能在又一个四年内转变闻莺的想法,让她注意到夏昭野。
他承认自己已经乱了阵脚。
从这小半个月闻莺几乎不如何联系自己开始。
闻莺是一个无法掌控的性格,她强势、聪明,两人之间的相处他只能感受到对方是喜欢他的身体的,他能够取悦对方,可然后呢?
她对自己的情感到底有多少,分量多重?苏昀几乎不能确定。
在这场和夏昭野的对局中,苏昀悲伤地发现,尽管他已经占了一个闻莺男朋友的身份,他还是心慌。
他给温既明发了一条短信,一条几乎什么信息都没有,但是会让他开始对夏昭野警觉的短信。
夏昭野对此毫不知情,他这几日正积极地参与到闻莺的新房装修中,按照闻莺的要求监工和跟她一起挑选家具。
他依旧会在晚上思念姐姐未眠时给她发去一条短信,从他狂热的思念和爱慕倾诉到如今,变成了和闻莺的闲聊。
闻莺看到熟悉的头像发来的消息,点开。
两人之间在闻莺的引导下转变成日常交流和闲聊之后,对话框的画风就正常了许多。
闻莺意外地发现,除了对方的身材她比较满意之外,他们竟然可以算聊得来,对方说话很懂分寸,又巧妙地能贴合她的心理,两人在除了对方对自己爱意的表达之外,竟然十分契合。
通过这种途径获得了一个知心网友,闻莺自己也觉得有点啼笑皆非。
夜里,回过消息后。
闻莺听见走廊外面传来敲门声和说话声,是温既明回来了,然后是夏昭野的声音。
他们这一对父子自相认之后关系实在寡淡,温既明有心挽回,奈何夏昭野偏偏对父亲是格外排斥,或许也是因为这样,家里的其他人才能心无芥蒂地接受夏昭野留着。
但这么几年来温既明也一直没有放弃对夏昭野的亲近。
温既明在闻莺的印象中,其实一直是个好父亲的形象,他性格温和、从不生气,脸上总是挂着一抹浅笑,对他们格外温和,和母亲的严肃相比,闻莺姐弟两个小时候都对爸爸更亲近一点。
也不知道为什么,夏昭野在这样的慈父召唤下半点儿也没有动容。
温既明推门进去时,夏昭野正急匆匆将自己的手机按灭,随后面露不悦地看向他:“你进来做什么?”
“这么晚了昭野还在跟谁聊天啊?”
温既明习惯于他的冷淡。
“跟你无关。”夏昭野道。
就在刚刚,他用那个乱码的号发消息问闻莺,她想不想要看他换上那套衣服的照片,闻莺居然夸赞他身材很好。
夏昭野眼底燃起希望。
或许如果没有这个身份的话,他也有资格一争。
在这个时候看见温既明,无疑是又提醒了一遍他的身份,夏昭野的心情凉了半截,对上温既明的语气自然也不好:“有什么事情你说完赶紧走吧,我要睡了。”
“哦是这样的,爸爸一直知道我对你有所亏欠,虽然把你接回来了,可是却不能让你的身份也转回来,我一直都觉得对不起你。”
温既明斟酌着语气,看着夏昭野的眼睛劝说。
夏昭野脸色则一瞬冷了下来。
“所以爸爸其实是想,把你的户口迁到我的名下,以后你就是这个家真正的一份子,这件事情我这两天已经在操办了,所以你……”
温既明的话只说了一半,便被夏昭野打断。
“我该姓什么?姓闻还是姓温?”
温既明哪里不明白的他的嘲讽,脸色也霎时间有些铁青:“这个又有什么差别呢?你是爸爸的儿子,当然是跟我姓了。”
“当然不一样了,我记得闻家的户口是在闻阿姨那里吧,我上了这个户口后,那我妈呢?”
“你还是太小孩子心性,你闻阿姨自己有孩子又不可能抢你的,只是这样让你名正言顺地留在家里,以后大家也更亲近,闻阿姨也挺喜欢你的。你不是很喜欢你姐吗?这样她就是你亲姐姐了,不好吗?”
温既明说着,一双久经世事的睿智的眼睛紧紧盯着夏昭野,试图从他的反应中看出蛛丝马迹。
看到那条信息时他是恼火的,可更多的还是不敢相信。
倘若夏昭野真的……
不行,他会不惜一切代价阻止!
哪怕是让闻洛情知道这件事情,他也不能放任这姐弟两人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滋生出什么不该有的感情。
“不行,我不答应。”
夏昭野果断拒绝。
“为什么?”温既明循循善诱,“这对于你来说是好事,你不觉得吗?还是说你另有打算?”
“我从进这个家门开始从从来没打算改姓,跟你姓?是你生下我的么?”夏昭野脸上全是嘲讽,意识到温既明的不让步,他也语气刚硬,“你出去吧,我要睡觉了。”
温既明又如同往常一般没话说。
夏昭野以为他会像以前一样,站一会儿就无奈地叹一口气,最后离开。
温既明没有。
他还声音平静地问他:“是因为你喜欢你姐?”
温既明还可以在这个时候用了这个称呼,他故意的。
夏昭野则一瞬间浑身冷透。
“你在……瞎说什么?我不明白。”夏昭野装傻充愣。
他不知道温既明说出的这话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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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什么,闻洛情会不会也知道了,她会不会觉得他恶心,会不会让姐姐再也不理他了?
一定会的。
姐姐那么在意自己的母亲。
她的所有话她都听。
更何况是处置一个无关紧要的他。
“你现在要跟我装不知道是吗?好那我就去问问她,问问你的姐姐怎么说。”温既明说着,作势转身就要去找闻莺。
被夏昭野拦住:“是我,是我喜欢她,想要追求她,还……还暗地里骚扰她,你别去找她。”
温既明恨铁不成钢:“亏我当初接你回家时还觉得你聪明,你这是什么混账的想法,她是你的姐姐!纵使我现在和洛情吵架,但她到底算是我们俩的第一个女儿,你太混账了!”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我也不知道。”
或许从他当初刚住进这个家的时候就开始了。
“你接我回来时不是叮嘱我要讨好姐姐吗?我讨好了。”夏昭野想了想,回忆着同他道,只是他自己也没有想到原来他从一开始就弥足深陷。
“我说的是让你像个弟弟的样子去讨好她!谁让你!哎!”温既明气愤至极,索性也不多聊这个话题。
他抬手指向夏昭野,又逼问他:“你老实跟我说,你究竟是为什么喜欢她?是有所图谋,还是……”
夏昭野闻言嗤笑:“别把谁都想得和你一样龌龊可以吗?我就是喜欢她,我完完全全、纯纯粹粹地喜欢她而已,只是恰好,我进这个家门时就用了一个最见不得人的身份。”
“那我也告诉你,无论是我还是闻洛情,我们都不会接受你的感情。”温既明一脸日了狗的表情,万万没有想到那一条短信上所言竟然是真的。
闻莺已经知道了吗?
她又是何反应呢?
闻洛情得知这件事情后的反应很轻描淡写,她甚至不觉得有和闻莺谈论这件事情的必要。
闻莺的性格她再了解不过,她不会喜欢自己的弟弟,哪怕两人之间没有血缘关系都不行。
所以闻莺在进她的房间之后,甚至没有看出来闻洛情和往常的语气有何不同,她只是问:“我记得你之前提过和苏家那个公子的父母见面,到现在也过几个月了吧,什么时候先把人带回来给我们瞧瞧呢?”
闻莺听见这句话直接愣在了原地。
且不说她已经打算和苏昀分手,结婚并不是她短期内的需求,她并不想在刚毕业没有多久的时候就和一个人彻底绑定。
“妈是有什么新打算吗?为什么会突然提到这个呀?”她惊讶地问。
“我打听了一下苏氏未来的发展方向,觉得倘若在这个时候定下你们两人的婚事,或许对你之后在事业上很有帮助,况且你不是也还喜欢他,两全其美。”
“我的事业并不需要用我的婚事来做替换。”闻莺板着脸道。
“你别紧张,只是把他请到家里来说几句话,也让我了解了解他的想法。我听说你们最近吵架了,上次的订婚宴原本不该闹得那么僵的不是吗?”
说实话,和苏昀分手无奈居多。
可是一次两次下来,她确实无法继续。
闻莺决定和母亲坦白:“我已经和他分手了,我们恐怕不会有以后了。”
“什么?!那你,你该不会是为了……”
“不是,和他没有关系,我已经决定了,送他去国外,他不会再干扰我的任何决定。”闻莺冷绝道。
听了闻莺的话,闻洛情这才松了一口气:“你没有被他迷惑心智就好,至于结婚什么的,到时候你按照自己的意愿决定就行,既然你不着急,妈妈也就不催你了。”
相比较闻莺的婚姻,闻洛情更怕她被什么生长得妖艳的野花野草迷了眼。
像她当年一样,放弃了事业,走上了歪路。
那才是最糟糕的事情。
只要闻莺自己愿意,哪怕她不结婚,将来想要如她一般领养一个小孩养着,也不是什么坏事。
46. 第 46 章
决定是决定,意外总是比计划先一步到达。
闻莺这头的计划还没来得及通知夏昭野,另一个噩耗便传来,温既明在去外地出差回来的路上遭遇车祸,两车相撞,对面的司机醉驾,两人皆是当场死亡。
他突然殒命的消息传回来,不管是公司还是家里都乱了套。
闻洛情这些年一直在家里养病,几乎不怎么碰公司里的事情,很多大局都是由温既明来主持的,如今他突然离世,必然会给公司造成一定的动荡。
闻莺接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整个人都懵了。
她的第一反应便是回家去看母亲,听说闻洛情听到这个消息时晕了过去,闻莺到家的时候她的情绪早已回归平静,见到闻莺回来,只是平静而温和地将她搂进了怀里。
“世事无常,我跟他恨了这么多年,没有想到这一朝他突然就走了。”
闻莺正要开口宽慰她,便听到闻洛情声音变冷。
“若不是他突然走了,我恐怕到死都不知道,这么些年他管着公司竟然就是在背后悄悄算计着我,偷我们闻家的公司去贴补他自己!”说着,闻洛情又连声咳嗽了起来。
闻莺表情一变:“什么意思?妈,你是不是听错了什么消息?”
闻洛情点了点桌面上的东西:“你看看吧。”
闻莺闻言,看着桌面上的公司股权变动通知书,和闻洛情最新调查出来的各种证据。
这些年温既明天天连家也不回,说是在忙公司的事情,实际上就是忙着如何收购这些零零散散的股权,好让他成为公司里面的第一话事人。
闻洛情将自己百分之三十的股权给了闻莺,另外百分之十留给闻屿星分红够他这辈子吃穿无忧。
温既明的这份遗嘱上,却是将他自己的百分之四十的股权全都转给夏昭野,而他自己在申城和各地的一些收藏和不动产留给闻莺。当初他进入公司时,按照温既明的职位和贡献,他受伤的股份至多不到三十,这多出来全是他这些年用心筹谋来的。
闻洛情冷笑了一声,人都死了,还非要恶心她们这一遭。
她看向闻莺的目光带着同情:“亏你这样护着那小子,死活不愿意将他赶走,可他呢?背地里和他爸一起算计咱们。”
闻莺手上用力,将那张纸攥成了一团。
闻洛情叹了一口气又安慰他:“我还以为温既明心里只有他从外面接回来的那个野崽子,没有想到,他对你至少算是有些感情,把钱都留给你了。”
闻莺笑:“如果他真的在意,就该知道我缺的不是钱。”
“这些事情就不要让阿屿知道了,他爸是个薄情寡义的,活着时候没有多关心他,死了都还要恶心人一遭,什么也不愿意给他。”闻洛情说着,那双全是怨恨的眼睛仇恨地叹,“说到底,他最恨的人其实是我。”
“我早该发现的,从有了阿屿之后,我对他便不待见,我们两个之间从那时起就有了隔阂。”
闻洛情这一辈子很少反思自己,但她想,在温既明这件事情上,至少她曾经太年少气盛了些,做错了很多事情。
“我明白的。”闻莺低头沉思。
闻屿星正是年纪小不懂事的时候,这个时候父亲的骤然离世就已经够让他受打击的了,若再知道公司里的变动,只怕他会更难过。
“待会儿阿屿就要回来了,他见不着你肯定得哭的,你这就要走了吗?”
“嗯,我先去办另一件事。”
闻莺回到她的那间公寓,现在是午饭时间,夏昭野果不其然在饭桌上等着她。
但这一次闻莺却没有之前对他生出怜爱的好脾气。
意识到闻莺的表情不对,夏昭野两步走到她的跟前:“姐,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
“温既明死了。”闻莺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
夏昭野先是忽闪了一下眼睫,随即避开了她的目光,眼中的疑惑变成了然,他喃喃道:“死了,所以呢?姐姐你就来找我兴师问罪了?”
“兴师问罪?”闻莺点点头。
“夏昭野你还真是好样的,亏我从前将你真当苗子来培养,结果你和别人联合起来一起坑我!”
闻莺怒目瞪向夏昭野,眼中全是陌生的仇恨。
比多年前他们见面时候的敌意更甚。
夏昭野知道自己再不说点什么的话,闻莺是真的会与她决裂,而他承担不起失去姐姐的痛,眼见闻莺就要转身离开,夏昭野双膝跪地,仰头看向姐姐,祈求她的原谅。
“姐姐,是我一时糊涂。”
扑通一声阻拦住了闻莺离开的步伐,他泪水涟涟地解释:“可是我没有办法了,我没有招了,我找你你不理我,我发消息你不回我,你为了躲我甚至连家也不回,我能怎么办?”
“姐,姐姐……”
他忘情地呼喊,这是他在世间唯一的解药。
夏昭野胡乱地将书桌上那一堆文件推开,在最下方找到了被妥善放置的一叠文件,将文件打开,双手奉上:“我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抢占原本属于姐姐的东西,这些是股份转让协议,还有这个资产转让书,我的所有的一切都是姐姐的。”
“姐姐,你看一眼我。”夏昭野苦苦哀求。
闻莺转过身,接过他所说的文件,不很信任地翻开,仔细查看。
正如夏昭野所说,他没有在这几份文件上动什么手脚,可以说是只有傻子才会签这份把所有的利益都转给别人的协议。再看时间,几乎是在温既明的遗书刚生效没多久,夏昭野便立即找人拟定了这份合同,难怪前阵子找不着他。
闻莺觉得自己倘若带着这几份合同在温既明坟前说道两句,只怕能将他气得坟头冒烟。
夏昭野察觉到姐姐的心情好转,他往前膝行了几步,仰头继续恳求姐姐的原谅。
可他们之间的距离太近了,他对姐姐的气味格外敏感。
下意识循着冷香往熟悉的地方去,高挺的鼻梁抵住热潮。
他伸舌。
尝到了。
闻莺被酥麻感和潮湿感袭击得一个机灵,抬手便是一巴掌落在夏昭野的脸上,怒不可遏:“你给我滚!”
夏昭野留恋地舔了舔唇,殷红色如蛇一般地舌被他连同汁水一起贪吃入腹。
像个餍足的妖精。
双眼失神,哪里还有半点儿方才诚心认错的模样。
闻莺抬脚踹他:“滚出去!”
他觉得自己像一条贱狗。
夏昭野没有再继续问姐姐是否原谅他,有这份文件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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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大的利益面前,姐姐自然会选择和他去律师面前做公证。
这偌大的闻氏集团,本来就应该归姐姐一人所有。
那日温既明来找他,说要将自己名下的股权转到他的名下,夏昭野第一反应就是拒绝,他对掌管公司没有兴趣,更无心抢姐姐感兴趣的东西。
他从一开始进这个家就不是为了抢别人的。
温既明苦口婆心地劝他:“你在这个家一直无依无靠的,爸爸一直觉得对不起你,这些东西你拿着我们心里都能好受一些。”
言语之间极尽暗示:“况且这些东西都是你闻阿姨不知道的,她聪明一世,哈哈或许想不到我会在这些东西上动手脚。”
夏昭野听得一愣,原本拒绝的话突然就不打算说出口了。
倘若他不要,这些东西会被温既明侵占。
所以他最后答应了下来,只是没有想到事情这么突然,才没有过几天,温既明就出意外死了。
果不其然,没有两日,闻莺主动带着律师来找他。
在律师面前,夏昭野签署了自愿放弃遗产和股权转让的协议,那些复杂地文件他看也没有看几眼便刷刷刷全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闻莺在一旁看着他,若有所思。
夏昭野这些日子几乎很少得到姐姐的注视,她少有的看向他时,他便表现得格外安静乖顺,尽量掩藏着不让她看到他眼中足够吞没他情绪的欲念。
闻莺还是试探他:“你看都不看一眼就签字,不怕我把你卖了。”
“我本来就是姐姐的人,姐姐愿意做什么我都情愿。”夏昭野道。
闻莺清咳了两声。
掩饰尴尬。
一旁的律师不愧是金牌律所出来的人物,听见他们之间这诡异的对话时没有半分异样,只专心地检查整理着协议。
最后签完,闻莺道:“夏昭野,去国外念书吧。”
“姐。”
“我给你三年的时间,忘掉这里的所有,到时候回来,你还是我的弟弟。”闻莺最后宣判了他的结果。
夏昭野知道,这是闻莺对他最后的宽容。
倘若他坚持下去,他们连最后的情分都要被他耗光。
所以他艰难地点头:“好。”
“姐,走之前你可以来送我吗?”夏昭野看着她的背影。
他好像一直在看她的背影,什么时候也可以让姐姐看一次他的背影呢?
三日后,飞往美国的机场内,闻莺看着这个比她高一头的弟弟,他瑰丽如一朵雪山里生长的花,他该去见更广阔的天地,然后忘记她。
夏昭野上前抱住了她。
他低声在她耳边道:“跟在姐姐身后这么久,做弟弟,做什么也好,好像也没有跟你有过这样认真的拥抱,再见了,我的姐姐。”
再见了,我的爱人。
“姐姐祝你前途坦荡、光辉灿烂。”
感受到肩膀上的温热,闻莺也同样轻声同他道,是她以前未有过的温柔语气。
夏昭野手上摩挲着那条红绳,他想,会的。
他还会再回来,最好是成长得快一点,变成她会喜欢的样子。
如果那个时候她还没有爱人最好。
如果有爱人,那就把她抢回来。
47. 第 47 章
三年后,闻莺再见到这个被自己带大,又被自己亲手驱逐的弟弟。
申城的一场慈善晚宴,夏昭野作为海外华侨大鳄夏正的孙子出席,一进门便引来了无数人的目光。
闻莺的目光落向他的方向。
如今的夏昭野和三年前不一样,那时他虽然也好看,但整个人总透露着一种沉寂的气息,站在人群当中并不惹眼,像是雨季后在潮湿角落里冒出来的鲜艳蘑菇。
但如今,他则是人群中最耀眼的那一颗大树,而且是枝叶修剪整齐,一般小植被难以攀附的大树。
他不再笨嘴拙舌,参加宴会时能和任何哪怕他只见过一次面的人相谈甚欢,这样的场合他游刃有余。
梁介雪见她目光停留,以为闻莺感兴趣,便同她介绍。
“夏氏,发际于二十世纪七十年代,以前是做房地产行业的,现在好像科技、金融、媒体各个行业都有涉足,也是近两年才有进军国内的打算,主要做娱乐和科技板块,跟咱们合作空间不大。”
看着闻莺注意的目光,想到另一种可能,梁介雪又道:“这个夏氏企业创始人当年算是白手起家,能走到今天这个位置可以说是心狠手辣,之所以主留在国外,也是因为他早年有很多说不清的问题,家族企业嘛总有一些豪门龃龉,这位夏少爷大概是被他推到国内的,很有可能只是个引子。”
闻莺心情复杂,更多是满足。
当年让夏昭野离开,她不正是想看到夏昭野有自己的人生吗?
闻莺喝了一杯酒。
梁介雪在身后身后低声劝她:“闻总,您晚上还有个会要去见人,不能再喝了。”
此刻,闻莺将那杯酒推到梁介雪面前:“那你帮我喝?”
闻莺只是开玩笑的,入职的时候梁介雪转门强调过自己酒精过敏,应酬的场合他喝不了酒。
谁知梁介雪接过她手中的酒,仰头灌了下去。
夏昭野冷冷看着眼前这一幕。
“这是?”
“您好,我是闻总的助理——梁介雪。”梁介雪朝他伸出手。
梁介雪,今年二十五岁,B大高材生跳级硕士研究生毕业,是两年前由闻莺亲自挑选留在自己身边做助理。
那阵子公司管理层发生了大的变动,底下人心惶惶,但闻莺在短时间内就控制住了局面,还将公司掌握在了自己的手中,底下人便明白了着公司今后的管理者还是姓闻。
至于另一派系温姓的人,底下人都传是家族内夺权失败了。
流言蔓延,甚至有大胆胡乱猜测的,将温既明的车祸意外也穿成了这场内斗中的一环,显然他失败了,那个温既明的私生子也灰溜溜地被赶出了国。
又有人不同意这样的说法,他们曾见过那个小儿子跟在闻莺身后给她做助理的样子。
两人关心分明十分亲密。
于是便生出了再亲近的感情都不如权势和财富。
这些流言闻莺并未刻意阻止过,她年纪轻轻就掌管了公司,底下多有不服的,这样荒谬的流言有时候反而会形成一些威慑,让底下人不敢小看。
梁介雪便是在公司稍微稳定后,被人事那边挑选了送到她身边的。
那阵子不知道从哪儿出的新谣言,说她曾经和那位出走的助理有一段旧情,对神似他的脸格外中意些。
自那之后,闻莺身边来往的人,还有合作公司来接待她的人都变成了神似夏昭野的样子,有的可能消息打听得偏了也有像苏昀的,总之还是像夏昭野的多一点。
梁介雪属于他们看歪了眼。
至少闻莺没觉得他除了长得好看,有哪里和夏昭野长得像了。
梁介雪虽然年纪好,人的性格却很古板,跟在她身后不苟言笑,夏昭野的稚嫩样子和他完全不同。
她弟弟虽然看着沉默寡言,但实际上性格有趣着呢。
闻莺当日留下梁介雪,是因为他的履历足够优秀。
不知不觉,她还是受了一点当初叶更尤的影响,相对其他闻莺只是简单熟悉的部门,与叶更尤学习时,她更像是领闻莺入门的师傅。结束之后,闻莺也和她的关系最好。
梁介雪这个人,基本上如闻莺当初所看好的那般,他在公事上严谨认真,在生活中其他事情上又格外有分寸,与自己无关的事情坚决不多问也不多说。
哪怕那会儿公司中流言甚嚣尘上,说闻莺之所以留他,为的不过是留一个替身在自己身边。
梁介雪也没有来问过闻莺,只是平淡地通知那些乱嚼舌根的人,按照公司规定,上班期间做与公司无关的事情,给同事造谣,需要承担相应的责任。
闻莺听说这件事后只觉得好笑,问他不怕自己真想让他做替身吗?
梁介雪淡淡道:“我当初入职时只签了一份合同。”
够古板,但也挺有意思。
一开始只是喜欢他的办公能力,从那以后,闻莺就开始觉得,梁介雪这个人也挺有意思。
夏昭野盯着他的手看了一会儿,视线又转到闻莺脸上,笑:“姐姐,什么时候到你身边的啊?我好像没听说过他。”
梁介雪也微微将目光转向闻莺那边,是向她征询眼前人的身份,好知道该以何种语气和他说话。
这位贵公子看似和气,脸上也一直挂着笑,可往他们面前一凑,分明就是冲着找茬来的,梁介雪起了警惕。
“我弟弟,这三年在国外。”闻莺大方地介绍。
夏昭野听到这个介绍,恍然失笑。
梁介雪深色未动,自然地同他解释:“我是三年前进入公司做闻总助理的,那时夏少爷正好出国,所以没有见到我很正常。”
这绵里藏针的回应,成功让夏昭野笑不出来。
“三年前,你没来的时候姐姐的助理一直是我,所以没见过很正常。”夏昭野重复他的话。
终于伸手。
梁介雪体面而客气地同他握了手,表情疏离。
闻莺莫名地看了一眼梁介雪。
眼前神情冷漠的男人掀了掀眼皮:“从昨天宴会上到今天上班,我那冷漠无情的领导已经看了我几眼了,怎么了?是我犯什么错了?领导打算开除我?”
“没有,就是觉得你没事跟我弟计较干嘛?”
“我计较了吗?”
“没有吗?”
“哦,没有。”
梁介雪话音刚落,便听见外面传来了门把手响动的声音。
在这个公司里面,没有人敢不敲门直接进闻莺的办公室,就算是闻洛情来探望闻莺,也会出于礼貌敲门。
夏昭野提着饭盒走进闻莺的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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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办公室的位置没变,夏昭野一进来便直接来了这里,原本是打算敲门的,但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又没敲。
推开门后,房间内的场景比夏昭野以为得要好一点,嗯好很多。
闻莺坐在办公椅前面,而那位她的助理正规规矩矩地隔着办公桌站在她的面前,两人在说话,有一个明显被他打断的表情。
夏昭野提着饭盒,大大方方地走到闻莺的办公桌旁:“不好意思打扰姐姐了,我是来给你送饭的。”
“你做的?”
“当然不是,许星宁。”夏昭野垂眸,看似老实地将那饭盒一样一样拆开,摆在旁边的桌子上,去从头到尾都没有去看梁介雪一眼。
闻莺原本让他带回去的话被拦在了肚子里。
“你让让你家女孩子做饭干什么?”
“我哪知道,她非要送来的。”夏昭野道。
许星宁确实送了,还非要亲自送来给闻莺,夏昭野哪里不清楚她就是想借机来看闻莺。
夏昭野没答应带她来。
“梁助理?”
梁介雪看向闻莺。
“你先回去吧。”
梁介雪这才离开,夏昭野站在闻莺身侧,声音如妖精:“我刚才进来的时候,好像看到了梁助理的办公位置,就在隔壁,姐姐的助理待遇不错。”
说着,他的目光不动声色在闻莺的办公室内扫视一圈。
大体的格局都没怎么变,休息室的门紧闭着,桌上玉色花瓶里放着浅粉色的洋桔梗,角落里的那个工位被撤走。
闻莺看了眼桌上的饭菜,是按照她以往的口味来做的,几乎没有自己不爱吃的菜。
“坐下来一起吃吧。”
夏昭野坐在闻莺对面,他几乎没怎么动筷子,全程都在看闻莺吃饭。
“你吃过了?”
“嗯。”
夏昭野盯着她,点点头。
其实没怎么吃,但他一进公司就听到了那些传言,又见到了梁介雪出现在闻莺的办公室,他很难心情好。
三年过去,他的姐姐二十五岁,他听到过那些关于闻氏继承人大刀阔斧改动企业又将闻氏带领实现飞跃的新闻,那些传闻里面闻莺永远意气风发,她或温柔或平和地接受采访,演讲时如同宽容的大姐姐。
那些花边新闻他也偶尔看,但不大相信。
无他,他觉得那些人档次太低,他姐姐看不上。
可他依旧暗无天日地吃醋和发疯,其他人档次太低又如何,他们可以和闻莺出现在他同一张影像当中,而他名不见经传,连她的弟弟也不算是。
闻莺见他不动,便自顾吃起午饭。
在闻莺吃得差不多的时候,夏昭野终于开口:“姐姐是不是应该和我说一下,那位梁助理的事情?”
闻莺抬眼,没太多表情:“不是和你介绍过了,我的助理。你叫他梁助或者梁哥都行。”
“他凭什么配当我哥?”
夏昭野下意识反问。
闻莺皱眉。
闻莺莫名看他:“你是不是也该说说你怎么了?拿女朋友的事情骗我,又拿午饭的事情骗我?你是不是觉得现在不是闻家的人就可以不听话了?”
“我就是想看看,我以前给你做饭陪你加班做你助理的日子,你还记得多少?”
48. 第 48 章
闻莺一怔,她好笑道:“他都不算是我男朋友,你有什么醋好吃的?”
三年不见,其实还是陌生的。
就像现在,闻莺并不知道夏昭野是在如同三年前一样闹脾气,还是真的只是想问过说法。
他双目清明澄澈,不像是以前犯病时哄着眼睛不顾一切的样子。
闻莺觉得,自己也有点拿不住他的想法。
“这算吃醋吗?”夏昭野直愣愣地盯着闻莺问。
“不算吧。”闻莺道。
说罢,她站起身:“你如今既然已经不算是闻氏的人了,工作时间尽量还是少往公司里面跑,不然容易引起大家误会。”
“什么误会?”
三年后的夏昭野总喜欢刨根问底,挺讨厌的。
“没什么。”
闻莺说罢,就要赶人走,可夏昭野却眼巴巴看着她:“姐姐,你没问我和夏家的事情?”
“重要么?”
不管到底发生了什么,夏昭野如今都已经是夏家新接回去的小少爷,如今温既明也早已不在,夏昭野说到底,和闻家没有什么关系。
夏昭野深深地看着她:“确实不重要。”
就像三年前,她可以毫不留情就做下决定,把他扭送出国外,等夏昭野知道的时候,闻莺连学校都替他安排好了。
这是他一直仰慕的姐姐,她强势、雷厉风行、也不留情面。
三年后的今天,他站在她的面前,改头换面,却依旧卑微如一条狗。
没牵绳的狗走到哪里都像是在流浪。
夏昭野无意识摸索着袖子底下那根红绳,出于某种隐秘的原因,他并不想在这个时候让闻莺看见它。
这是他三年来在国外唯一的慰藉。
被发现后,他用姐姐衣服筑来的巢便被端掉了,那些旧衣服,那些睡衣,那些贴身衣物,闻莺全部丢掉。
夏昭野唯一清醒,手腕上的红线她不知道。
之前很多次,夏昭野都以为自己或许只是被梦迷了心智,或许是因为姐姐一直待他疏离,他却总想要更贴近一步,又被梦里那道诱人的香气勾着,像一条流着口水的狗。
却一直没能啃到他的那块骨头。
后来。
后来在那间酒店,他尝到了,却从此再也不能忘。
梦里的一切旖旎和风光都是虚幻的泡沫和空中楼阁,当真切尝到了味道之后,全都落在了实处,让他无法自拔。
这三年来,夏昭野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姐姐。
想念姐姐。
想她的冰冷。
想她的温暖。
想得最多的时候,他想把自己一把锁链拷起来关在姐姐身边,让她再离不得自己。
最好是用绳索扣在脖颈下方的骨头上,绳子牵在闻莺手中。
她一定舍不得他远离。
闻莺话还没说完,夏昭野却先离开了她的办公室,她挺生气。
随后又想,这些年把他一个人丢在国外,他应该挺恨自己的,难怪这些年没有跟她联系过。
闻莺的本意是将人放在国外,大家都能冷静下来,也免得夏昭野情绪上头做出些闻莺都难以替他周全的祸事出来,他那时已经有了对苏昀下手的苗头,若再留在国内只怕终归会生祸患。
闻莺这人做事情从来不犹豫,也没有什么好犹豫的。
想清楚利弊关系,选择出来那个利益最大化的结果,是做事情最简单的方法。
这是从小闻洛情教给闻莺的方法,她奉为圭臬,可在处理夏昭野这件事情上,闻莺思索再三,还是觉得自己当时的决定太冲动,或许自己当时情绪也并不稳定。
也或许是现在她看着曾经亲近的弟弟和自己疏远,开始后悔。
后悔,对闻莺来说是一种实在陌生的情绪。
她给梁介雪发消息,让她替自己查关于这个夏家的背景,夏家既然如此有背景,为何当初夏书衾却落得个没有人管的凄惨境地,就连夏昭野这个外孙也只能在别人家艰难求存。
梁介雪没两分钟就给她发来了回复。
闻莺惊叹他的高效率。
梁介雪却问:【因为今天来的弟弟吗?】
闻莺脸色略沉,还是给了他肯定的答案。
下午五点,梁介雪把她要的资料发到了闻莺的手机上,这一次的信息很详细,不是商业背景,更多是夏家的子女还有人际关系各个方面,这其中,夏昭野的名字出现在最后。
正如梁介雪说的那样,夏家很乱。
如今的夏氏企业主要掌握在夏家老爷子也就是夏昭野的外公夏常正手中,这位白手起家的外公一共有过三任老婆,每一任都给他生了不少儿女,更不论还有一些在外面养着的,带回来的私生子。
比如夏书衾。
她是从小没有跟着一家人在国外长大的,母亲在时一直靠着下老爷子那边给钱生存,母亲去世后她不愿意再留在夏家,于是就逃了出来。
不被人看重的私生女的出逃,并没有引起多大的注意。
夏昭野既非夏常正养在身边自小照看的孙儿,又非夏季寄予厚望的小辈,他的母亲就连当年离家都未能引得夏老爷子过多关注,如今突然认夏昭野这个外孙回来,还高调宣扬他就是夏氏在国内代理的主要负责人,未免有些奇怪。
偏偏夏昭野如今对她心存芥蒂,闻莺又不好发问。
回来的这几日,夏昭野每天中午都提着饭盒来公司看闻莺。
两人隔着饭桌安静吃饭,也没什么话可说,夏昭野一如既往的安静,只不过以前他的安静是除了闻莺以外,如今闻莺问的话他也打着哈哈,从不正面回应。
几次之后,两人中午坐在一起就只剩下吃饭这一个任务。
闻莺也不再开口。
只没忘了提醒他:“后面就不用再送饭过来。”
夏昭野没吭声。
“出一趟国哑巴了吗?还是不愿意跟我讲话?”闻莺被这样沉默的夏昭野激怒,冷声问他。
“知道了。”夏昭野失笑,无奈地答应下来。
闻莺看见他露出这样的表情就来气,怎么好像是自己委屈了他一样。
次日中午,夏昭野果然到了时间后没有来公司找她,闻莺从桌案上坐起身来,正遇见梁介雪推门进来,将便当放在她的桌上。
一连几日,闻莺都没有在中午时间见到梁介雪,正如闻莺一开始对他的认知,他是个很聪明、也很知进退的人。
闻莺一掀开便当盒,里面的菜式和往日她常订的那家不同,不如她之前点的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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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但胜在搭配不错,也全是按照她的喜好来的。
她慢悠悠地盖上便当盖子。
梁介雪盯着她的动作问:“是今天的饭不合口味吗?要不然我换一家点?”
闻莺也同样盯着他:“我怎么没听说过这家饭店还会主动帮客人换菜色,我不爱吃的茄子、胡萝卜全都没有,这份饭是你做的?”
梁介雪低头:“对不起闻总,是我自作主张。”
办公室内陷入一片安静。
“但是今天,今天闻总的弟弟没有来,是不是说明闻总你其实对他没有意思?”梁介雪红着耳朵问她。
这样一个平日里总是清冷自持的人,哪怕在这种时候紧张得心都砰砰跳了,却仍是板着一张脸,好像生怕被人看出他的心思一样。
闻莺她本该制止梁介雪这句不合时宜的话,可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她没有出声。
只是问:“你在意他?”
梁介雪想了想,然后点头:“如果闻总对他没有意思的话,是不是证明,我并不是他的替身?我只是想说,我也会做饭,不比别人差。”
闻莺闻言轻笑。
前两年公司流言四起,闻莺懒得制止,只因为觉得那不过无稽之谈。
而梁介雪却不许任何人提及,闻莺以为是他不愿意,自视甚高,可现在看来,他也未尝没有深想过自己这张脸是否才是在她面前获得特权的入场券。
梁介雪不懂闻莺这个笑的含义。
他以前在学校里几乎是跳级的,跟同班同学们也没有什么过多的交流,同班的异性更是话少,到了大学和研究生阶段,更是沉迷于学业,别说男女关系,就连最简单的交往和情愫,他都不甚了解。
这会儿闻莺笑,他便以为闻莺是觉得他初学的厨艺不比其他人。
于是当下羞愧地做出保证:“虽然我可能现在的厨艺尚且不足,但是我学习能力尚可,这一点闻总看过我的履历,相信你有一定的了解,用不了多少时候,我一定能做到最好。”
他愣头青一样的保证,也让闻莺轻笑。
她仰头,朝他勾了勾手指。
梁介雪几乎是下意识的朝着闻莺的方向靠近,寻着轻笑的红唇的位置,轻吻上去。
这也是闻莺教过的。
梁介雪从她的唇边吻起,轻轻地舔舐,闻莺的唇很薄,据说这样的人会很薄情。
他确信是这样的。
不然她怎么会对他这样狠心,没有名分,没有安抚,只有她的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可偏偏他不受控,为她所掌控。
梁介雪向来自认清醒聪明,他看得出来那个叫夏昭野的夏氏小少爷并不简单,他或许患了和他一样不受控的病,或许他的病更深一点。
在闻莺不耐地轻咬了他一下的时候才继续一点点深入探索,唇齿纠缠。
他学得很好,能从闻莺的表情中看到,她很满意他当下的反应,也沉迷于这个吻当中。
砰!
办公室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手上提着饭盒的夏昭野正好整以暇地盯着房间内正在接吻的两个人,晦暗不明的目光落在闻莺的脸上,望进她的眼睛里。
眼里是无所谓的戏谑。
仿佛若非场景不允许,他便要忍不住为里面的两个人拍手叫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