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五条的猫竟是超绝美少女》
1. 第一章
“这么快就决定去下个世界了吗?”
“没错。”
“我以为你会停留更久,毕竟是迄今为止相似度最高的位面了。”
“虽说时代看起来与我的记忆碎片相符,但本质似乎不大一样。”
天高云淡,一少女一鸟正对立而坐,首先发问的是一只外表看着平平无奇的乌鸦,却有模有样地口吐人言。
少女坐得笔直端庄,绢丝般的长发在纤细的肩后自然披散开来,她是那种明丽的长相,一双紫瞳灼灼动人,就像阴雨多日后从云缝探出的阳光,叫人忍不住多看几眼,但盯久了又会觉得目眩。
他们身下是一片湛蓝的湖,平静无波,像一面广阔的镜子。但如果细细观察,能捕捉到幽深的水下时不时有黑影掠过。
总之,他们正平稳地坐在湖面上,这里是不存在于任何真实世界的空间裂隙,一切事物都是具现而来。
“那么,由小八我为你介绍新的世界信息,暂且称之为咒术位面吧,世界被一种咒力能量覆盖,人类不乏操控咒力的咒术师,咒术师们使用觉醒的术式战斗,其对立面是由人类负面情绪诞生的【咒灵】。”黑鸦有条不紊说,“喂,你有在听我说话吗,弥月?”
“啊,什么?”少女回神,赶紧敷衍,“我在听呢。”
她面无表情地撒起谎来,实际上她还在思索上个世界的事,虽然走得果断,但佐助那家伙还是叫人有些在意。
“胡说!你刚刚表情呆滞,眼神空洞!明明在发呆!”小八有理有据反驳。
弥月略歪了歪脑袋,很快从只言片语中理清情报,“所以,任务目标是【咒灵】?”
竟然准确总结出来了,乌鸦一下被噎住,“正……正确,”它清了清嗓子,正色道,“祓除咒灵,确保一周内积攒足够的能量以获取身体,然后继续积攒能量,开启前往下个世界的通道。”
“祓除?”
“专业术语,通俗来讲就是杀死咒灵的意思。”
弥月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紫眸凝视着小八,未再接话。
突如其来的宁静叫小八莫名拘谨,弥月是个健谈的家伙,很少这般缄默不语。
“还有其他问题吗?”
“有。”
小八肃然起敬,它站的更直些,微昂胸脯,俊亮的黑羽闪烁光泽,一副严阵以待随时听令的架势。
“你不觉得我们之间需要一张矮桌吗?上面摆上茶和点心,最好是刚出炉的茶,冒着热气的那种。”
小八顿时泄气,早该猜到的,弥月总是在关键时候聊起无关紧要的事。偏偏自己不争气地每回都能上当。
“那么,准备出发吧。”它无视对方的诉求。
“另外,我觉得你的技艺得再精进精进,比如通往位面的入口可以考虑开在别处,而不是湖底。”弥月继续自说自话,“下面那些‘怪兽’实在让人喜欢不起来。”
又是这个要求!明知道它有心无力怎么还要重提!
它翻了个白眼,用沉默表态后展开黑翼,腾空而起,漂亮的羽毛融化般变得混沌,它开始以自身为中心顺时针旋转,体积在极速缩小,最终化作一枚小巧的勾玉附挂上弥月的脖间。
这戏法一样的场景弥月初见时可是热烈地鼓掌称赞过的,如今见怪不怪了。
“5。”
“4。”属于小八的声音在她脑海中播报。
“哎……”弥月轻轻叹了口气。
四周涌起风,湖面不复平静,一圈圈水波自弥月为中心朝外荡漾。
“3。”
“2。”
“1。”
倒计时结束,弥月身下的湖面赫然出现一条通道,如同深水巨兽张开它血盆大嘴,而后一股强劲的拉扯力将她拖入“嘴”中。
她在水中极速下坠。
形态各异的黑影一窝蜂地簇拥,却没哪个家伙能触碰到她,外界投射入的光被黑影切割成条条忽明忽暗的束线。
即便无法看清它们的真面目,弥月依然本能地厌恶这些怪物,不止如此,裹挟着她的失重感,与充斥凉意的湖水,都叫人作呕。
可惜,入口只能开在湖底。
黑暗彻底降临同时,夺目的光芒突围而出,它将冒然坠入湖底的“造访者”包裹,化作深水中发光的明珠,只不过那光芒就像夜空炸响的烟花,转瞬即逝,旋即光与少女都消失了。
*
时间是在上午,空气与土地略微湿润,前不久应该下过一场雨,若有若无的青草香弥漫,丛林深处鸟鸣声此起彼伏。
弥月警惕地环顾一圈收回视线。
没人,不过“锚”一定就在附近。
无需担心自己的凭空登场吓到谁,毕竟每次进入一个崭新的世界未获得实体时,她就是一团纯粹不可察觉的能量,就像幽灵。
总之,先离开这里,去外面收集新位面世界的情报吧,如果遇上那什么咒灵的就更好了。
弥月刚准备挪步,视野里突兀地晃入一道黑影。
一只黑色的巨鸟悄无声息落了下来,超大个头,有成年男性高,躯体由残破的黑羽与糜烂的血肉拼接而成,头部近似人类,只不过它的颌面更为凸出,嘴部像退化了的喙,一根根尖锐嶙峋倮露在外,散发着不详与诡异的气息。
“乌鸦?”弥月愣在原地,惊愕道,“看着不一般啊,不会是你亲戚吧?”
这话自然是对小八说的。
“说什么胡话?这是咒灵!咒灵!!”脖子上的勾玉微微发热,由此可见小八被气得不轻。
“这样吗,真可惜……”弥月闭上眼,喃喃道,“不过没想到开局就能遇上咒灵,我们运气好像还不错?”
“是还不错吧……等等,你在可惜什么?!竟然拿我和那种货色相提并论,我生气了!哄不好的那种!”
脑中的聒噪还在持续,她眼睛又缓缓睁开,一抹深邃宝石蓝浸上的瞳孔,与原本瞳色交织,在隐秘的几何纹路下,形成万花筒般绚烂的光彩。
这是直死之魔眼,能直观观测到目标的“死”,“死”又是由许多不规则的线构筑在目标身上,只需斩断那些线,对方便会立即抵达终结,即为“死”。
弥月死而复生后便拥有了这双眼睛,不过直死之魔眼听起来强大,实际还存在诸多规则,例如当她面对无法理解的“死”时,那便看不见死线。
“先把那东西料理了,再说哄不哄得好
的事吧。”弥月扬起狡黠的笑容,跃跃欲试。
小八立即消停了,斑驳的勾玉化为齑粉,有序地向她的右掌汇集,一把短刀在掌心凭空具现。
巨鸦咒灵没能察觉弥月的存在,它正气定神闲地东张西望,不知大祸临头。
既然是人类的恶念构成之物,那便有消弭的时候,这种直观又真实的产物要理解它的“死”实在容易。
不过好歹是初次交手,谨慎为上吧。
弥月提步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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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白天在山里散步吗?”林间冷不丁地冒出一道声音。
弥月动作一滞,急刹脚步。
与此同时,一名少年从林荫走入阳光,他身量超高,步伐散漫,意气风发的脸上架着一副墨镜。
弥月最先注意的是他的白色短发,或许是沐浴在光芒之下的缘故,瞩目又耀眼。
虽然没有人刻意介绍,但弥月知道,这人就是她在咒术世界的“锚”。
“这附近可是坟场耶,散步好歹也换个地方吧,”少年嘴角扬起张扬的笑意,又小声嘀咕道,“准一级啊,杰那边果然是个杂鱼。”
乌鸦闻言转身,瞳孔顿时充斥杀意,溢着不详之气的喙一张一合,发出难听的鸣叫。
弥月见状干脆退居一旁,猎物被截胡了啊,不过也不是坏事,不出意外的话他应该是咒术师吧,那看看咒术师是如何战斗的好了。
乌鸦率先动了,它展开破败不堪的羽翼,本就庞大的体型愈发有压迫感,一只只由能量汇聚而成的小型乌鸦在空中具现,不过数秒,乌泱泱的一片仿佛黑云聚顶,讨厌的腐味在空气中弥散。
那种能量便是咒力吧,与弥月呆过的忍者世界的查克拉略微相似。
鸦群忽地收敛了叫声,在一阵宁静中,再度爆发,像收到号令般齐齐朝着少年冲杀过去。
“锚”瞬间被包裹住,视野里再无他半分影子,弥月倒是没想过出手援助,既然能成为“锚”,那就不会弱。
莫名的能量兀自凝聚起来,作为旁观者的弥月直觉地后退两步。
苍蓝的光骤然炸裂,像燃烧万物的火一样将乌鸦包裹,最终被吞噬殆尽。
“太弱了。”少年从包围里走出,鼻梁上的墨镜已被摘下。
空中停止的乌鸦本体短暂地呆滞一下,随后僵硬地冲向他的位置。
这举动在弥月看来简直自寻死路——不过,那咒灵似乎并非主动凑过去挨打,更像是被什么力道拉扯过去。
少年扬起手掌,黑鸦硬生生地扑进了蓝色的咒力之中,碰撞刹那化成绛紫色的粉末,瞬间消弭而逝。
“真是一套干净利落的飞蛾扑火啊。”弥月低声唏嘘,心中有些惊讶咒力与咒术的奇特。
若是换做失去“幽灵”体质的她与乌鸦咒灵正面交锋,未必能胜得如此果断。
一旁少年得意地“哼哼”两声,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方形物,摆弄小会,听见他将东西放在耳边自语起来,“我这边结束了哦,看来是我更快一点吧,你输了,杰。”
“所以是寿喜烧,就这么定了!”
那是……电话吗?在别的世界倒是见过类似的产物,但依然属于从未见过的。
——是不存在她认知中的事物,换而言之,这里并非她所寻找的地方,没想到这么快就得到否定的答案了。
不过她也早已习惯了,一次次的否定才是常态,只要不肯放弃总会找到的。
另一边少年看起来很开心地收起电话。
弥月觉得一直盯着别人看很不礼貌,甚至有点猥琐,不过这种事既然人家不知道,那就没关系。
少年双手插兜,似乎打算离开了。
要不要跟上呢……她还在犹豫的时候,少年停住了,将戴到一半的墨镜又放了回去。
“噢,对了对了。”对方自言自语起来,“来都来了,顺手把杂鱼也清理了吧。”
弥月一怔,见他转回身,然后彼此目光精准交汇了。
2. 第二章
视线交汇刹那,弥月能感觉心脏骤停了一拍。
他在看我是吗?
他在看我是吧!
还能就这么对上眼了?这不合理啊!
她现在就是一团能量,连咒灵都无法察觉的能量!
少年“唰”地一下凭空消失,又蓦地出现在弥月面前,一张漂亮的脸突然凑近,几要和她贴上。
“你看起来有点奇怪诶?是咒灵中的什么新型品种吗,如果刚才逃跑或许还会放一马吧,竟然能始终无动于衷,蠢死了。”他端着下巴,蓝色双眸投来漫不经心的审视。
弥月本打算后撤的,却被一连串发文气得哽住。
“算了,肚子饿了。”少年仿佛失去兴趣,抬起手来,指尖已对准她额间。
不妙的预感涌了上来,弥月心中的警铃“噔噔噔”狂响。
“等……”不知道自己的声音能否传达,但觉得很有必要说点什么。
然而第一个音节还卡在喉咙,骇然的咒力已迎面扑来。
她下意识要跑,但太近了,已经来不及了。
等一下啊!你就这么饿吗?!
她不是咒灵,目前也算不上人类,但也不代表就是那种刀枪不入,水火不侵的幽灵啊!
刺目的光束将弥月包裹,有些睁不开眼睛。
她感受不到疼痛,只觉得脑袋抽搐似地陷入了混沌,意识急速涣散着。
某个瞬间弥月似乎听见了小八的呼喊,但那声音轻得就像微风低语,什么也没能听清。
她想要竭尽全力感受小八,可手中早空空如也——不仅她不争气地被揍了,小八也非常不争气的没在第一时间归位。
她意识到自己正与世界开始分割抽离。
失去小八,便意味着再没什么媒介稳固自身能量了。她将化作一团烟消散,某种意义上的死亡。
这算什么啊?有必要这么突然吗?!
弥月感到十分莫名,甚至有些滑稽可笑。
想想办法,必须想想办法。
很快她在飘忽不定的视野中捕捉到什么。
草丛里躺着只白猫,身体完好,但失去了生命气息,看起来刚死不久——介于生死之间的肉丨体,按理来说是最好不过的媒介了。
果然,人生不会完全无路可走,不是吗?
***
“刚刚是不是有什么人在说话?”少年疑惑地歪了歪头,又很快想通,“果然是幻听吧。”
他拍了拍手,一副收工的模样,又“咦”了一声,从地上捡起一枚斑驳的勾玉。
“这地方哪来的咒物?”他挠挠头,“今天真是怪事连连啊……”
电话响了,接通后是一串密集的催促声。
“知道了知道了,马上过来。”
少年将勾玉踹进兜里,迈着轻快的步伐走掉了。
与此同时,山脚下一只白猫从草堆里战战巍巍地站了起来。
它竭力张嘴意图叫唤,声音却卡了壳,好半天才哼出一声“喵”。
白猫紫色的双眸骤地一缩,不可置信地震动了好一会,眼神迷茫,而后又变得锐利,只是锋芒中掺杂着难以言喻的悲凉。
***
弥月的完整记忆是从那片独立的裂隙空间,以及深邃不详的湖泊开始的,在此之前,她对自己的明确认知仅有“弥月”这个名字本身。
至于小八,它的原话是“我诞生于你死亡的那一刻。”
因此她的过去就连小八也一无所知。
一个没有过去且死过一次的人,就像漂浮世间的幽灵。
她不知道自己从何处来,又因何而死,是否有什么亲人牵挂。
弥月无法接受这种堪称虚无的状态,这样的“活着”简直毫无意义。
所以她必须找回自己的过去,在此之前绝对不会停下。
只不过……虽说她也曾在其他世界吃过不少苦头,也不是头一回面临生死交加的大危机,但前进的信念却从未动摇过。
今天她却迷茫了,上来就莫名其妙挨了一顿揍不说,连小八也弄丢了。
如今——
弥月呆坐在宽敞的大马路边,人来人往目不暇接,造型独特的大车小车川流不息,四面耸立着钢铁般的高楼,楼墙上时不时闪烁丰富多彩的画面。
除此之外便是人了,密密麻麻的人类映入眼眸。
路边的信号灯亮起绿色时,车辆井然有序停留,一排排人便向浪潮一般赶赴对面。
弥月从未见过这么多的人,像蚂蚁一样聚在一起,可他们看起来那么淡定,各忙各的,互不打搅。
认知中的和平与兴盛在弥月眼前具现化了。
“哎呀,是小猫咪。”
“好可爱啊,来看镜头,3,2,1。”
人潮非常自觉地绕开了她,但依然有那么几个人为她驻足停留。
“十字路口也太危险了吧,要不联络警察?”
“送去收容所吧,这么可爱应该会有人领养。”
这话听得弥月背部发凉。
她不过是一只手无寸铁的小猫咪,怎么还要被收押?!
其实是一个看似和平实际暗藏杀机的世界?
原本端坐着的白猫猛地起身,一溜烟蹿没了影。
所幸她仍然能感受小八的大致方位,只要朝着那个方向前进就一定能找到小八。
从人潮拥挤的街道行至阴暗小巷,再到人迹罕至的长街,楼房渐渐稀少,视野慢慢宽敞,朝阳变落日。
一路上偶尔有奇奇怪怪的咒灵凑近,被她一爪子割断死线扇没了。
不论什么样的身体,直死之魔眼始终存在。
只是弥月如何想破小脑壳都未能想明白,为什么“锚”能看见自己?
以前遇见的“锚”不乏有特别敏锐的,但明确“看见”还真是头一次——难道说,那家伙的眼睛有猫腻?
思维发散间,她注意到自己一双沾满污泥的猫爪,毛茸茸的爪子有节奏地一步步向前迈进,莫名的凄凉再度涌上心头。
可恶!怎么会有这种事!简直就是阴沟里翻船!
小八大概率是被“锚”捡走了,那个地方除了他别无他人!
不过没关系,初次见面没做好准备实属失策,现在她变成猫了,总不会被不由分说地揍飞了吧?
首先找到“锚”,然后夺回小八!
她很快调节好心情,悲伤转瞬消逝,弥月重新振作起来,昂起小脑袋迎向夕阳。
继续出发!
***
东京郊外。
咒术高专。
“新学期初次任务就记放【帐】,这才休息了几天,你们是鱼的记忆吗?”讲台上班主任夜蛾正道板着脸训斥道,“好歹也是前辈了,打算让一年级新生看笑话?”
“可是一年级新生不在现场啊。”五条悟反驳道。
宽敞的教室仅有三张桌椅,对应三名高专二年生。
夜蛾正道冷眼扫过去,白毛少年立马老实乖觉地闭嘴了。
“下午有个任务,你们三个去一趟。”
“诶……连着来?”五条悟率先发出不满,“这算是压榨学生吧。”
夜蛾似乎早料到会有这么一句,一脸淡定,“那就交三千字检讨吧。”
台下三人表情顿时僵硬。
“突然觉得任务好像也不错呢。”旁边扎着丸子头的夏油杰扯起嘴角。
“嗯,我也觉得。”家入硝子附和地连连点头。
夜蛾见状满意颔首,转而道,“还有一件事,悟你昨天上交的似乎并非咒物。”
“怎么可能?”
“鉴定部门是如此说的。”
“是怀疑我的眼睛吗,”少年靠向椅背,环抱双臂,一副不屑的样子,“还是让那些家伙好好反思自己的工作能力吧。”
通常情况下,学生外出任务所获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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咒具,咒物都将归对方所有,但在此之前必须由相关部门评级然后登记在册,对于特别危险的咒物,可能会做封印处理。
“正是有这方面的考量,所以还会再进一步核实。说这些无非是为了告知一声,那枚勾玉暂时还不能归还。”
“哦,我是无所谓啦。”五条悟耸肩,他对这类东西意向没兴趣。
夜蛾正道轻轻颔首,“下午1点出发,别再犯一些低级错误了。”
“是——”
***
曾经弥月也不眠不休地长途跋涉过,但彼时她至少是个人。
放目远望,前面是绵延不绝的山,夜色下它们就像一头头拥挤沉眠的巨兽群,而蜿蜒的公路如同栖息在巨兽身上的蛇,望不到尽头。
她已经经历了两天一夜的赶路,又累又饿,几度想要倒下闷头睡去,最后还是撑住了。
她的生存本能不允许自己轻易睡觉。
山里有其它野生动物,还有不安分的咒灵。尽管它们看起来没多大威胁,但她自己也不过是一只弱小的猫咪。
弥月忍不住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然后使劲晃了晃昏沉的脑壳,继续前进。
快了,应该就快到了——不出意外的话,前边那囊括整几乎两座深山的结界之处,便是她的目的地。
至于那结界能否顺利进入还未可知,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话又说回来,“锚”也真是个怪人,人类作为群居生物,竟然呆在深山老林中,多么冷僻又孤独,依她所见,那座繁华的城市就挺不错。
山间攸地吹来了风,有什么东西闯入这片静谧之地。
山洞里,光亮首先拉开序幕,急速前进的铁盒子紧随登场。
已经多久没见过车了?
弥月愣愣望着铁盒子靠近,没由来地生出某种预感,精神陡然振奋。
她像是着急样寻找什么,小爪子来回踱步。
在那刺目的灯光中她终于捕捉到了某个的虚影。
“锚”在里边。
她心脏扑腾扑腾跳动起来。
尽管不知为何小八与“锚”并未在一块,但只要找到“锚”,也就八九不离十了吧。
“锚”都送到眼前了,她必须把握机会!
她在山林中沿着公路的方向奔跑起来,侧后方行驶的车急速接近。
公路就在坡下。
快点,再快点,她需要足够快才能在车子擦身而过时顺利搭上车顶!
白猫全身肌肉高度发力,用它这一生都未曾体验过的速度在林间奔跑,那瞬间仿佛化身成草原狩猎的凶猛猎豹。
瞳孔里,车子裹挟着劲风呼啸着驶入估算好的距离,她心头一紧,就是现在!
白猫铆足了全身力量迸发一跃,银白的月光泼洒在白色毛发上,化作夜空里一道优雅的弧光。
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砰”的一声沉重闷响打破公路秩序。
急刹之下轮胎与地面拉扯出刺耳的长鸣。
***
车内空气几乎凝固了。
后座的家入硝子扶额坐正,率先打破沉静,“什……什么情况?”
“我说啊,”夏油杰坐在副驾驶位,安全带让他并未受到太大冲击,只是有些受到惊吓般地侧头问向驾驶位,“悟你……是不是撞到了什么?”
五条悟双手紧握方向盘,紧盯着前方,远光灯下一只白色的动物躺在地面纹丝不动,原来是只猫,像死了一样——不过依照六眼给的反馈来看,好像也离死不远了。
他实在百思不得其解,怎么会有只猫莫名其妙地从公路一旁的山林里冲出来,而且是有预谋地直奔他的车,尽管察觉的第一时间踩了刹车但……
这不符合常理。
如果一定要说个原由,那他只想到一个可能。
新任司机五条同学嘴唇微张,几番欲言又止,好半天才挤出一句僵硬又无关的回答,“碰……碰瓷?”
3. 第三章
咒术高专的医务室今日格外热闹,不仅夜里亮起灯,还有两名男高在门口守候。
五条同学大概做梦也想不到这辈子会有如此紧张地等待“手术”结果的一天。
事情起因还要从下午任务结束后,他们的监督不幸半路突发阑尾炎说起。
“实在抱歉,”实习监督河内原野被担架抬着,他竭力握住夏油杰的手,同时将一把钥匙交付出去,虚弱开口,“给,给你们添麻烦了。”
“没事没事,”夏油杰微笑有礼回道,“比起这个还是尽早出发别耽误了。”
路旁停靠的救护车闪烁着彩灯,警铃不断。
“我……先走了。”临行前似乎还有几分不安,河内用几乎断气的口吻留下嘱托,“一定……要等高原监督来接你们……”
“知道啦,快去吧快去吧。”五条悟甩甩手。
“监督也不容易啊。”家入硝子望着远去的几乎车,默不作声地从荷包里拿出烟来,“照理说开始发热的时候就应该请假。”
“身为咒术师的我们好像没什么立场同情监督吧。”夏油杰笑笑接话。
“说的也是。”
“说起来硝子不是反转术师吗,干嘛不干脆就地把那家伙的阑尾割掉。”五条悟突发奇想,“连住院的程序或许都能省去了。”
咒力属于负面能量,反转术式则是一种高精密的咒术操作,将咒力以负负得正的形式运用而成,通常用于治疗。
“外科手术可不属于我的擅长领域,”短发少女指尖夹着烟淡定回笑,“当然,如果河内监督不介意做露天小白鼠的话,我十分乐意一试。”
他们就站在荒芜的路边,有一句没一句地聊起来。一整条公路前后除却孤零零的24小时便利店再无其他。
一小时后。
“所以高原人呢,不会也半路突发阑尾炎了吧?”五条悟脚掌疯狂踩地以示耐心即将耗尽。
身后一阵沉默。
“你们没有高原的联络方式吗?”
“高原监督之前只与三年级对接。”硝子淡淡说。
言外之意就是“没有”。
空气又安静了几秒。
“决定了,我们自己回去。”五条悟发出宣言。
两名同窗不约而同投去质疑的目光。
“话虽如此,靠走的吗?”家入硝子说。
“还不如让‘虹龙’送我们。”夏油杰说。
“被无关人士看到检讨会升级成8000字吧。”硝子好意提醒。
“想什么呢?我们不是有车吗,”五条悟用拇指点了点身后,“还有钥匙。”
“司机呢?”
“当然是本大爷我啊。”五条悟自信满满叉腰。
“你有驾照吗?”
“没驾照就不能开车了?连七十岁的老头都能开的玩意,别瞧不起人啊。”
“我可不想因为未成年外加无证驾驶被警察叔叔抓起来教育。”硝子忧心忡忡。
“未成年抽烟一样会被抓起来教育哦。”
……
总之,好像再找不到什么理由反驳这位一时兴起的大少爷了。
他们只会在规则范畴质疑他,但绝不会质疑他的能力。虽然不大愿意承认,这家伙各个方面都挺擅长的。
于是三人上了车。
而五条同学当司机的这一路,除了飞一般的超速和惊心动魄的漂移,也算无事发生,直到……
时间回到现在。
“总之,那家伙就像陨石一样砸了下来,大半夜的谁想不开做这种事啊,碰瓷,绝对是碰瓷!”某人振振有词的嗓音依旧无法掩盖某种懊恼。
“悟,这种话听起来就像是夺走别人青春又不愿负责的人渣发言。”好友吐槽道。
确实,现在说这些没用了,事实便是他超速驾驶撞飞了一只猫,即便那只猫看起来尚有气息,但死亡随时都会光顾它。
医务室的门开了。
“真是精彩的一天,不仅坐上云霄飞车还当了一回兽医。”家入硝子眼底有些疲惫,抱怨地摘掉沾血的手套。
五条悟身板一僵,比路灯还要直挺。
“辛苦你了硝子。”夏油杰关切说,“那家伙……呢?”
“怎么说呢……”家入硝子脸上流露些许费解,“你们先进来吧。”
房间里充斥着消毒水的气味。
静谧的白炽灯下,一只白猫乖觉地躺在简化的手术台上,像是深沉地入睡了,身体被绷带缠成木乃伊,正有规律地起伏,只是非常微弱,仿佛随时都会戛然而止。
真是个小可怜。
“全身几乎没有一处完好的骨头,内脏破裂,多处出血,至于其余内伤需要专业仪器才能诊断,我只做了物理意义上的缝补。”硝子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什么意思?”夏油杰问。
家入硝子扶着额头,思忖着道,“我想说的是,光是数得出来的致命伤就至少五处了,它在车祸的那一瞬间理应当场毙命才对。”她顿了顿,“但是难以置信地活下来了,它始终留有一口气,就好像死神不肯收这个家伙一样——而我只是把它当做一具尸体,尽可能补好伤口。”
“噢,意思是安然无恙了,不愧是我们的反转术师啊,硝子。”五条悟如释重负,脸上难掩喜悦。
家入硝子倍感疲倦地发出叹息,这家伙根本就没抓住要点——倒不是认为五条悟是什么傻瓜,不懂她要表达的异常。以他的个性可能觉得这压根不算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听起来像是医学奇迹。”夏油杰总结道。
“是生命奇迹。”家入硝子找到了准确的形容词。
“接下来该怎么做?”夏油杰问。
“我尽力了,后面就看它自己了。”
“但是也不能完全放任不管吧。”
“嗯,”家入硝子认同地点头,“至少得有人看护。”
话音一落,两人默契地将目光投向五条悟。
“喂,你们俩什么眼神?”
“莫非真要成为夺走他人青春,然后一走了之的人渣?”
“即使大少爷也不能如此任性吧。”硝子附和。
两人一边说一边往外有序撤退。
“哈?”五条悟不爽道,“我也没说过不负责任这种话吧?”
两人身体已经已经离开医务室,各自探了个脑袋在门边。
“那太好了,后面就交给你咯。”
“我也先回去休息了,悟,明天见。”
***
“不过不要紧吗?”返回校舍的路上,硝子迟疑道,“怎么看都不是一只普通的猫啊。”
“没关系吧,就算它是一只不正常的猫,照看它的也不是什么正常人。”
“啊,确实如此。”
五条悟拥有一双百年难遇的名为“六眼”的特殊眼睛。
因为那双眼睛,他从出生那刻起便是五条家既定的下任家主,且又不负家族众望地继承了祖传“无下限术式”。
所有种种让这家伙成为了咒术界不可逾越的存在。
总之,要论战力的话,即便把他和破坏力堪比1吨□□的高等咒灵放一起,备受同情的也该是后者,何况他现在身边呆的不过是一只疑似不死的小猫咪呢。
***
弥月醒来时,暖和的阳光正笼罩着她。
隔着一面透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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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落地窗,外边春日正好,满院子的花草落入眼眸。
“你醒了。”
弥月扭头,对上一张凑得超近的帅气面孔,正满怀欢喜地注视着她。
之前半点动静都未听到,这家伙好像蛰伏许久的狩猎者就等着这一刻到来。
锚?!
如果不是身体有些动弹不得的话,她现在一定会跳起来往后缩几步,摆好战斗架势。
“原来你是紫色的眼睛啊,从来没见过的颜色,像琉璃一样。”他惊讶地将墨镜拉低一截。
弥月同样观察着对方,他瞳色是湛蓝的苍穹往外无限延伸的感觉,比晴朗无云的天空还要美丽。
他垂下脑袋,释然般长长松了口气,“还活着真是太好了,差点就成为了杀猫凶手啊。”
少年说完站起身来,将挂在椅背的制服外套套好,然后自顾自地在桌上捣鼓什么。
弥月呆望对方一系列动作,终于恍惚记起来,昨天她飞猫着陆计划大失败了。
她估算的速度与时机绝对没问题,要怪就怪车子提前减速刹车导致她直愣愣地撞上了车头,天杀的,车子怎么会提前刹车??
这家伙是预见了未来,还是说眼睛长脑门上了?
万幸,这个世界的“锚”不是坏人,至少没有肇事逃逸。
少年重新蹲下来,两只干净的碗被搁在木质地板上。
“目前只有酸奶和饭团哦,将就一下吧。”尽管得不到回应,但他仍然乐此不疲地自言自语。
弥月想起什么,顿时振奋,视线在少年颈部巡视,可惜未能如愿看见勾玉,一下又萎靡了。
修长的手指此时猝不及防地摸上弥月脑袋。
弥月一惊,想要用爪子打掉对方手,胳膊却不争气地抬不起来,眼下实在没这个实力。
它气呼呼地“喵”了一声——你小子未经允许就摸美少女的头,你礼貌吗?
“喔喔!挺有精神的嘛!”少年听不懂,只是一味地笑,眼眸仿佛有细碎的星星闪烁。
“悟,要迟到了喔!”隔着一扇门,外边有人在催促,对方散漫的嗓音听着却没什么紧迫感。
少年站起身,语重心长地扔下一句嘱咐,“要乖乖呆在房间,等我回来。”然后愉快地哼着调调走掉了。
门一关一合,室内陡然安静。
疲倦混杂着痛感涌来。
这具身体某种意义上已经死了,死物是不会死第二次的,如今全靠弥月的能量维持基本运作,糟糕的是神经依旧会传达痛感,伤口也需要修复期。
以上属于坏消息,好消息是她顺利混入了结界,并且与“锚”和平相见,接下来只需要定心找小八就好了。
虽然无法感应精确位置,但那只蠢蠢的乌鸦绝对被带到了附近,嗯,方圆一至两公里内。
待恢复完毕,首要目标就是这个房间。
弥月警惕的目光在屋内来回打量。
看起来是个设备齐全的套间,桌椅电视,床和书架以及开放式小厨房,有些角落尚未来得及收拾,但总体称得上整洁。
处处浓厚的生活气息,怎么看都是普通学生的房间——很好,安全。
她鼻头耸动,嗅了嗅,忽然意识自己身下有一张软绵绵的垫子,干净好闻的清香成功掩盖了自己身上的泥土味,只是依然留下了脏污痕迹。
弥月愣了一下,这是……那家伙的枕头?
怎么能睡在异性的枕头上,也太暧昧了吧?!
如此想着,身体却使唤不动,她脑袋垮垮地陷入柔软,阳光透过玻璃抚育起伤痛,真舒服啊。
算了,好猫不吃眼前亏。
事已至此,再睡一觉吧。
4. 第四章
“悟,悟。”
有人敲了敲课桌,陷入思索的五条悟回过神。
“老师让我们指导一年级,硝子已经先去了,就剩你了。”夏油杰正站在他面前。
“喔。”
从教室到操场,这一路五条悟始终顶着一张满怀心事的苦瓜脸跟在夏油杰后面。
“你是怎么了?”好友放慢脚步。
“我在想那家伙单独呆着应该没事的吧。”五条同学双手揣兜,忧心忡忡说。
“硝子不是说过吗,已经没有生命危险后面就等伤势恢复了,没什么好担心的吧,毕竟是一只手数不过来的致命伤也死不掉的猫,啊,等等,”夏油杰顿了顿脚步,若有所思地端起下巴,“莫非那家伙就是传说中的九命猫?”
“是吗……”但据他早晨观察,那猫依然随时要断气的样子,甚至有种下次回到宿舍,自己便会面对一副冰冷尸体的错觉。
“哇,你也会有担心的时刻吗,什么时候长出的良心?”夏油杰见机贬损。
“哎——”五条悟垂头叹气。
说来也奇怪,祓除咒灵是理所应当,抹杀诅咒师属于职责所在,普通人的生死也见过无数回,但偶然遇见的猫因为自己的过失而死掉的话,好像真会超级内疚啊。
夏油杰扯了扯嘴角,觉得他失意的模样有些好笑,但还是忍下笑声,清清嗓子说:“比起这个,有名字吗?”
“什么?”
“总不能一直‘那家伙’‘那家伙’的叫吧。”
“对哦,”被成功转移话题的五条同学歪了歪脑袋,认真思考起来,“首先得有名字——等等,我没打算一直养下去啊。”
“那之后要抛弃掉吗?”
“野猫会想要回归山林的吧。”
“未必啊,一旦过上富足的生活便很难适应艰苦的日子了,这一点动物和人类都一样。”
“哎,真麻烦啊,真要那样只能凑合养着了吧。”
*
天空是红色的。
大片大片的火光将夜幕点亮,尖叫,哭喊与嘶吼在耳边起此彼伏,一滩滩浓稠的血汇聚,几乎覆满整片土地。
真疼啊。
胸腔,腹部,手臂,大腿,脚踝。好像有把锋利的筛子贯穿了她的身体。
她已经无力逃跑了,身体被人拖在地上摩擦前行。火染的宅邸在视野中逐渐模糊,那些撕心裂肺的喊叫也随之远去。
天空的红得叫人绝望。
然后一只粗犷的手掐住了她的脖子,她被轻而易举地拎了起来,身体像吊死鬼一样悬空摇摆。
脑门溢下来的血遮住了眼帘,在夹缝一样的模糊视野里,她看见一个身着狩衣的男人,但她始终看不清那人的脸。
对方嘴角笑容猖獗,一张一合地念叨着什么,可惜她读不懂唇语。
大概是要死了吧,可是不想死啊。
然后某种强烈的意念侵占她的脑海。
她必须说点什么。
尽管她也不知道具体要说的内容,但还是得说出来。
对了,不是说,是呐喊。哪怕被扼住了喉咙,哪怕无法出声,也要表达出来,那好像是她最后的生机。
门的开合声将炼狱般的景象深深割裂,紧接着夜空亮起来了。
弥月迷糊睁眼,迎上明亮的室内灯光。
她烦躁地努了努嘴,真讨厌的梦。
倒也不是梦,她一向不做梦,如果会梦见什么的话,那只有她的记忆碎片了。
她死前一定有非常强烈的怨恨吧,所以死后残存下来的也就这些了。
可对没有记忆的人来说,连自己的仇人都无从知晓,以至满腔的恨意无处安放了。
这种感觉也不知道是可悲还是可笑。
所以平日里她就把那份憎恨锁在内心深处的小盒子里了,只要不去打开,便假装不存在。
她不由得想起那个忍界少年,如果真有明确的憎恨对象,大概也会变得跟那个笨蛋一样阴暗吧。
哇,还是不要细想了,说不准还有牵挂着自己的亲人呢,没有亲人也有故乡吧。
万一仇人被其他人杀了也无所谓,死了就行,还省去了亲手复仇的麻烦。
哎,也不知道自己走之后,那笨蛋有没有向哥哥成功复仇。
弥月完全沉浸在翻滚的心绪中,非常自然地无视了闯入房间的少年。
“还活着啊。”名为悟的少年又开始了自言自语。
他脱下外套,踩着室内拖鞋走到自己面前,同时放下来的还有一包塑料袋。
“酸奶和饭团都吃掉了,超棒诶。”
原本就心情不佳,还被用这种哄小孩的语气招待,弥月才难得搭理,干脆把视线撇开,望起窗外风景。
“出乎意料地顽强啊,看来之前担心都是多余的。”他的声音从头顶飘过,好像有什么东西被接二连三地摆下。
虽然很想假装不在意,但弥月无法忍住好奇。
她转回目光,面前已经多了一排像列兵一样整齐的罐头。
“三文鱼金枪鱼,牛肉,鸡鸭肉,还有水果。”悟一个一个介绍着,陷入沉思,“先开哪个呢?”
弥月对罐头不大感兴趣,目光一扫而过后停留在“列兵”末端格格不入的饭团上。
就算变成小猫也想吃人类的食物。
“喜欢饭团?”悟挪开精心准备的罐头,拆掉饭团外面的塑料包装,放到餐盘内,“吃吧。”
太好了,又被投喂了!
如此狼狈,如此艰难的情况下,依然有饭管饱,何尝不是好消息呢。
但弥月身体很痛,浑身像是被重锤猛击过一样,挪动的时候很慢,如同命不久矣的老猫。
真惨啊——
五条悟内心好不容易散去的愧疚又像海浪一样反复扑腾,他很不是滋味地拿起饭团,亲自喂起来。
房间顿时安静下来,只剩猫进食时细密的嘬嘬声。
他始终注视着猫的一举一动,表情超认真,好像在做什么不得了的观察实验。
“流星吧,”少年忽然出声,“就叫流星好了,”说着似乎把自己逗乐了,“如果加上姓氏那就是五条流星!”
弥月动作一滞,缓缓抬头,有点不可思议地瞧着他,一时间甚至忘记咀嚼。
这家伙在说什么?
“今天开始你的名字就叫流星!”他又一次确认道。
不是吧,我就吃你一顿饭而已,就给我擅自起这种奇奇怪怪的花名了?
还有五条是什么东西,姓氏吗?什么时候说过要做你家的猫了?
弥月内心疯狂反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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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懂了?”少年微微睁大眼睛,与她对视。
若是能口吐人言她势必要骂骂咧咧几句,可猫的语言系统注定无法发出人类语这样的音节——小八那种具象而成的鸟另当别论。
但她又能怎么办呢?不论是打一架还是讲道理目前都做不到,只能算了啊!
再说,她一只大度的小猫咪跟人类计较什么?
弥月如此宽慰自己,含泪扭头,继续享用晚餐。
“要快点好起来哦,小流星。”五条悟又开始自言自语了。
结束用餐,五条悟把餐盘连同罐头一起收走,开始忙他自己的事。
他坐姿散漫地呆在书桌前,写写画画,随后翘着凳子翻起各种各样的书籍,偶尔冷不丁冒出傻笑,他转而打开电视,心不在焉地不断切换画面,估计觉得无聊于是改换成电动游戏。
尽管有些事物与她先前接触的位面世界不尽相同,但电视和游戏这些大抵不会认错。
和预想中不大一样,这世界的“锚”看起来完全没什么惊天动地的理想抱负,既不是为所欲为恶贯满盈的盗贼,也不是满腔热血要当海贼王的海贼,更不是被仇恨占据叛离故乡的忍者。
他似乎就是一个很普通的……开朗少年……
电视的画面消失了,变成黑漆漆一片,五条悟站起身,撑了个大大的懒腰,然后解起衬衣纽扣。
弥月一愣,强行扭身。
那家伙大约是进了里面的小房间,不久传来了水声。这期间他又里外来回走动,弥月虽然做到非礼勿视,但她小耳朵不受控地随动静翻转,一会儿高高竖立,一会儿撇成纸飞机状。
窗外夜色正好,弥月瞧着风景,小院子的樱花随风飘落,一片,两片,三片,十片……不知不觉合上眼。
弥月眼皮子抖动了一下,从小憩中醒来。
透明的窗户倒映少年的影子,那家伙不知何时从浴室出来了,身上散发着好闻的香气。此时正地蹲在自己面前,偷窥她打盹。
“睡得真香啊,小流星。”
弥月昂头瞥了他一眼,又漠不关心地收回目光。
“现在应该还不行,果然还是快点好起来吧,小流星。”
虽然不知道他所谓的“还不行”指的什么,但怎么听都不像什么好事。
五条悟毫无自觉地扬着嘴角,他用手指轻抚着弥月的脑袋,在毛茸茸的脑门上画圈圈,又乐此不疲地反复喊起弥月的姓名字——虽然弥月本猫并不想承认。
弥月干脆闭上眼,内心反复念叨:听不见听不见听不见。
终于玩到腻了,五条悟起身关了灯。
房间顿时没入黑暗。
弥月松了口气,总算能安心休息了,那家伙有一点说得没错,她必须尽快好起来,不能被这具身体拖累。
振作起来!弥月!
就在她努力鼓舞自己时,毫无缘由地感到背脊一凉。
她慢吞吞扭头,猫的夜视能力远超于人类,黑暗中清晰看见躺在床上的少年正凝望着自己,对视间对方冲自己咧嘴一笑,“晚安,小流星。”
一句“小流星”简直就像猛烈的直拳,正中面门,把她从刚竖立起来的美好期望打回残酷现实。
弥月无比忧伤地歪倒下去。
至下落不明的小八——呜呜,我好想你!
5. 第五章
“流星?”
“是啊。”
“原来如此,”夏油杰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可你上回还说人家像陨石。”
“它那么小怎么可能是陨石啊?”
“我是说,这话不是你自己讲的吗?”
“反正就是流星啦。”
夏油杰觉得自己在鸡同鸭讲,于是决定单方面结束这个话题聊起别的。
好家伙,你小子还把我称作陨石?!
一旁闭目养神中的弥月微微睁眼,越过面前的少女望向两名男生,面露嫌弃。
今天是车祸第四日,“锚”携着他两名好友兼同窗前来探病。而他们同样也是咒术师,目前作为学生在此地就读。
其中一位名为家入硝子的少女临时充当了兽医角色,正在给她换药。
整个过程家入脸色不断地古怪变幻着,几番欲言又止,最终还是转身问,“悟,你看看这家伙到底是不是会反转术式啊?”
“哈?”五条悟看向她,一副“你脑袋没事吧”的表情,“这种事情怎么可能?”
“你的眼睛不是能看出来吗?”
“当然看得出来,所以才否定了啊。”
“绝对?”
“绝对。”
家入硝子无奈地叹了口气,“好吧。”又回正给流星重新包扎。
“现在是什么情况?”男生们凑过来。
“没什么大问题。”家入恢复平静说,“最多一个半月吧,不,一个月,应该就能完全恢复了。”
“太好了,这么说我就放心了!”五条悟非常自然地忽略了一只猫具备超强恢复能力的异常。
硝子动作很快,换完绷带后摸了摸流星的脑袋,然后站起来告辞离开。
弥月一旁默默听完,心说一个月都多了,半个月,绰绰有余。
又过了七日。
今天是个碧空万里的大晴天,真是个好日子,适合大干一场。
其实应该再等一周,但她已经迫不及待了,不想再听别人冲她“小流星,小流星”地喊,也不想被异性摸来摸去。
虽然只是脑袋和脚,虽然她只是一只猫,但再这么放任下去绝对要出大问题!
所以一刻也等不了!
房间此时空无一人,弥月跳下枕垫,摸摸索索地解起身上的绷带。
一开始还有些困难,但只要扯开第一个结,后面那些自然迎刃而解。
弥月低伏前肢,撑了个大大的懒腰。
呼!太棒了!这就是自由的感觉!
这几日并非一味地养伤,她有在通过观察“锚”的一举一动,获得有关这个世界的信息。
她现在处于一座名为咒术高专的隐蔽学院,学校不仅培养相关人才,也是国内咒术师的大本营。
而学生们平日除了完成课业,还有许多外出实践任务,即,祓除咒灵。
难怪五条悟那家伙总是早出晚归,按照规律,今天也该如此,所以她才决定大胆地放手干。
她轻盈跳跃,伸爪挂住桌子、柜子的凹槽,灵活扭动身体,挨个打开房间里所有抽屉,随后脑袋埋在里边仔细翻找。
小八离开她就是一枚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勾玉,更别提旁人与它建立联系了。
所以它大概是被当成物件存放起来了吧。
一件件新鲜玩意被弥月翻了出来,只不过虽然能自由活动,但她的手脚始终不如人类,一个不留神好多摆件就落在了地上。
弥月愣了下,算了,干脆放任它们自由落体吧,天色尚早,她会在太阳落山前尽可能恢复原样。
当然如果幸运女神乐意眷顾,让她直接找到小八的话,那么都用不着收拾,今日便能愉快地滚蛋了。
描绘着精彩剧情与丰富人物的厚厚画集——是五条悟经常对着傻笑的那个。
涵盖赛车、棒球各个领域的游戏卡带——是五条悟总是坐在电视前玩的那些,有时还会邀请夏油杰一起。
咦,这是什么——名为杂志的彩色书本,被压在最底端似乎许久无人问津,封面是年轻的女性,身着大胆稀少的布料……
太,太刺激了……弥月大受震撼,爪子来回搓动,纸张摩挲着簌簌作响。漂亮的女性们用让人脸红耳赤的姿势展示她们曼妙身材。
真是个自由的时代啊。
弥月合上杂志,深吸一口气,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对了,先做要紧事。
翻箱倒柜,翻箱倒柜。
萎靡了近一周,四肢都僵硬了,正好借机活动活动,她越发起劲,一半身子探进柜子,还有半边毛茸茸的身体挂在外边。
书笔,卡带,卡通立像,零食,饮料挨个落地。
没有,没有,这里也没有……
怎么会没有呢!那家伙到底把东西藏哪了?!
弥月动作随着急躁的心情变得粗鲁,甚至忽略了门外靠近的脚步,以及门把手扭动的机械声响。
“咔哒。”
弥月耳朵一抖,终于察觉异常,将埋在柜子里的脑袋探了出去。
房门不知何时开了,熟悉的白发少年杵在门口,插着兜的腕间挂着塑料袋,弥月好像听见自己心脏“咯噔”了一下,就地石化。
***
五条悟近日心情很不错,虽说前不久发生了一点小乌龙,但意外地收获了一只猫,那家伙非常乖巧,紫色的眼睛也很漂亮。
总之,一切都在好转,就等哪日给它拆绷带了。
周末在市区玩过一圈后他早早回到高专,拎着便利店塑料袋,里边有小流星喜欢的饭团,还有比起羊奶更喜欢的酸奶。
满怀期待的五条同学推开宿舍门,超预期的光景瞬时映入眼底,他嘴角的笑意凝固了,“诶?”
早晨出门时还干净整洁的房间此刻仿佛经历大灾难的废墟,不仅如此,他的小流星还挂在吊柜上,半具身子埋在里边——超浓厚的鬼鬼祟祟气息,简直就和做贼一样。
老实说,这世界上应该没有谁的脑子比他更好使了吧——六眼带来的超负荷的信息量,极度精密的无下限术式的运算……但此时此刻,大脑好像运转不过来是怎么回事?
一定是打开方式不对。
五条同学沉默地关上门。等待了两秒,再次开门。
场景依旧未变,但他终于回过神来。
“诶——?!”
*
等……等等??为……为什么??
啊啊啊!?这和说好的不一样啊啊啊!
弥月内心爆发出超大声的尖叫。
日日早出晚归,偏偏今天这么早就回来了!现在才几点,年轻人怎么能成天想着在房里呆着,去校园散步也好啊!
我知道了,你小子绝对是故意的吧?!
铜铃大的紫瞳里,五条悟精准地找到了她,一步步向自己走来。
你泥尼,别别过来啊……
悬挂着的僵硬身体被强行抱了下来,两只大手架着她的胳膊。
“是你干的?”五条悟惊愕的面孔一下凑近,几乎要和自己的鼻头贴上,“绷带也是自己拆的?”
弥月下意识用肉爪抵住对方的面颊,瞳孔里满是难以掩藏的尴尬——请听我解释,虽然弄乱了房间,但我真心有打算还原,可为什么这么早就回来了呢,事情发展成这样并非本意啊……我也很无助啊……
弥月当然无法解释,干坏事被抓现行,她只能超心虚地给出回应:“喵——”
气氛顿时宁静了。
五条悟欲言又止,面部表情复杂变幻,好半天长长叹了口气,“哎——”
简洁的猫语似乎发挥了奇效。
弥月被放回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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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真是超乎我预期啊。”他指了指落地窗前散落的绷带,投下质问,“你怎么办到的?”
弥月注视着他,半晌歪了歪脑袋,装作没听懂,“喵——”
五条悟无可奈何地扣住面孔,“居然会指望一只猫回答我。”
弥月乐了,这方法意外奏效,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利索地往他脚边一倒。
五条悟跟着蹲下来,伸手在她身上摸索,差点就摸上肚皮了,弥月一下警觉,翻身而起,护住自己的小肚皮。
那里可不兴摸啊,何况经治疗后她腹部的皮草还没长出来呢,没毛发就跟做人时没穿衣服一样。
五条悟却全然不在意,嘴里在喃喃自语,“伤口也全愈合了。”透过镜片的缝隙,她看见对方双眸闪烁着异样的光彩,“小流星你超棒的耶。”
什么意思?弥月满头问号。
不仅没有挨骂,甚至被夸奖一番。
“很好,”他用拳头敲了下掌心,像是做出什么重大决定,“干脆就今天吧!”
五条悟在弥月无比费解的目光下进了浴室,她独自凌乱地站在战后废墟一样的地板上,感到几分不安。
浴室响起了水声,温水一点点流淌,氤氲缭绕。
这家伙总不能大老远回来发现宿舍被掀了个底朝天后,若无其事地先洗漱一番吧,但凡是个人都干不出这种事,那么……究竟是哪个家伙需要洗漱……
她低头瞧了一眼脏兮兮的自己,紫色的瞳孔骤然抖动,本能后撤一步,还没来得及出逃,后脖一紧,顺势被人提了起来。
弥月惶恐侧目,对上少年灿烂的笑容,那份不安被验证了。
***
“硝子,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
稍晚一些返回校舍的夏油杰忽地停下脚步。
“那家伙房间里传出来的吧。”家入硝子指了指走廊前边的门,顿了顿说,“猫?”
“真稀奇,这段时间你有听过流星叫唤吗?”
硝子默默摇头。
但此时此刻何止是叫唤,简直是超大声的嚎叫。
“那家伙在干嘛,不会乱来吧?”
“不至于,毕竟是自从有了猫后,连游戏厅都觉得乏味,成天囔着要早点回去喂猫的家伙。”
硝子有些不放心地敲了敲门,然而门压根就没关上,只是虚掩着,经她一碰便自然敞开了。
“呃?”硝子一下愣住。
夏油杰见状凑了过来,像是被传染了一样跟着“呃”了一声,顿在原地。
如果不是在天元大人的结界内,他甚至产生了悟的房间被什么了不得的咒灵洗劫的错觉。
“他们在里面吧?”
靠近之后嚎叫更清晰了。
夏油杰手捧在嘴边大喊,“悟,你没事吧?”
“啊?”撕心裂肺的哀嚎与水流作为背景音乐,五条悟从浴室给出了回应,“杰吗,我现在很忙诶!晚点再说吧——小流星,乖巧的猫猫是不可以对主人出拳的哦,哎呀,还好我闪掉了,你这家伙动作很快啊,以前经常打架吗——再坚持一会,马上就结束了。”
“这是在说脏话吧。”硝子在旁边突然开口。
“什么?”夏油杰一时没反应过来。
“流星啊,它听起来在骂人。”她分析道。
虽然不懂猫语,但人作为感情丰富复杂的动物,如此强烈的情绪必然能接收到。
夏油杰端着下巴,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确实,骂得还挺难听的。”
“我说啊,”里面又传来五条悟的声音,“你们还在的话要不进来帮帮忙?我快按不住了!”
“我觉得还是不要介入这种纷争的好。”硝子果断表态。
“认同。”
两人默默退出房间,迅速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6. 第六章
“怎么样?”
“真漂亮啊,有点超出预期。”
“简直和当初山野里冒出来的那只判若两猫。”
“而且还是紫色的眼睛,超稀有!”自家猫得到一致的高度认可,少年沾沾自喜道。
“莫非其实是什么稀有品种?被弃养了?”
“这样一想有点可怜耶,在野外生存应该很不容易吧。”
……
弥月端坐在课桌上,正被三人强势围观外加讨论。
此时她早不再是半月前那只脏兮兮的野猫了,她毛发光洁明亮,又自然蓬松,在阳光衬托下仿佛一团安静的云朵。
“咳咳,”夏油杰打断他,“可没觉得流星看你的眼神有杀意吗?”
是的,这是唯一与此刻融洽氛围格格不入的地方。
然后他和硝子不约而同地望向五条。
“不是挺好吗,昨天给这家伙洗完澡后自闭了一晚上,把脑袋埋进枕头,连饭都不肯吃了,我还有照片,嘿嘿,要看吗?”五条悟露出贱兮兮的笑容。
“虽然有些好奇,但还是算了吧,主要感觉当着人家的面说这些似乎不太好。”
五条悟满不在乎说,“难怪都说猫怕水,原来是有缘由的。”
不痛不痒的语气精准戳到了弥月的痛处,此刻好想给他那张漂亮的脸上来一拳!
堂堂美少女由男性给洗澡算什么事?!关键对方压根就没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在那绝望漫长的一小时弥月觉得自己丢失了很重要的东西。以至于被抱出浴室后内心产生了那种生无可恋的淡淡死感。
但她又在无声的夜晚迅速振作起来,这世界上无人知道她原本是人类,所以没关系。
只要找到小八,她就能从新做人了——嗯,一切都将从零开始,一直以来都是这么熬过来的!
少年说着,继续尝试伸手去抚摸流星的脑袋,反遭对方龇牙咧嘴一咬,“你们看,现在超有精神的!”
她没能咬到五条悟,有股莫名的阻力在一纸之隔的距离挡下了她的尖牙。
自从昨天她激烈反抗,失手划破五条悟脸颊后,她好像再也不能伤到对方了。
那应该是被称作“术式”的力量。
两名同窗顿时语塞。
“我已经知道该怎么和它相处了。”
等到流星放弃攻击,五条悟得逞地摸起流星脑袋来。
“脸上伤也是这么来的吧,”家入硝子指着五条悟脸颊的OK绷说,“要处理吗?”
“不需要,这是胜者的荣耀!”少年大手一挥。
“和一只猫打架获胜也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吧?”夏油杰吐槽道。
“呀,杰你是没见识过这家伙的能耐,比咒灵难缠多了。”
教室的门被拉开了,校长兼班主任夜蛾正道走了进来。
他首先看见了被摆在桌上的白猫,面色凝重,“哪来的猫?”
两人同时指向五条悟。
“校舍不允许养猫的吧。”夜蛾说。
“学生手册没这一条哦,老师。”五条悟似乎早就料到会遭受质疑,当即反驳。
高专并非普通学校,学生守则上记载的更多是咒术使用等相关规则,以至于在制作手册时忽略了这种常规的细枝末节。
而在五条悟之前也没人干过这种事——咒术师哪有时间和闲情饲养宠物。
见夜蛾正道陷入沉思,五条悟郑重声明,“放心吧,我会看管好这家伙的。”
夜蛾正道审视的目光移向白猫。
弥月早在对方进门的第一时间收敛了爪牙。
她很清楚自己的处境,学生是校园食物链的底层,老师班主任和校长都比他们高级,因此能否顺利留在高专,还得眼前这位大叔首肯。
她用人畜无害的圆眼回视对方,看起来无比乖巧。
但大叔始终未有松口迹象。
几秒钟后,弥月忍不住开口:“喵——”
夜蛾正道妥协了,无奈地叹息:“算了,上课吧。”
比起眼前这两个经常对校园设施造成毁灭性打击的问题儿童,一只猫的存在实在无足轻重。
教室和学校里其他设施建筑一样,外墙是古式风格,像许多年前的产物,内部却相对现代化。
她被安置在了教室后方,一整排靠墙叠放的桌椅都划入她的领地,于是找了个靠窗的角落,安逸地晒起太阳。
夜蛾正道并未授课,他简洁交代了日程,表示接下来会很忙便离开了,随后换了另一名教师替代讲课,弥月在无人问津的角落假装小憩,实则偷偷听讲。
她吃了太多信息不足导致失败的亏,必须尽快弥补。而想要了解这个世界,仅仅在宿舍里窝着远远不够。
“诶,接下来是热力学第三定律……熵在温度趋近于绝对零度时趋于定值……”
等等……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为什么每个字都能听懂,但组合在一起又如此陌生?
“又被称做能斯特定理或能斯特假定……”
弥月眼皮子止不住地打架,最终难以遏制地合上了。
迷糊间,她好像听见了两名男生的争执,没说几句争吵越来越激烈。
“少在那空口说大话了,直接去训练场聊吧!”
“好啊,正合我意!”
话音落下,一股令人作呕的气息涌现。
敌袭!?
弥月猛地睁眼,翻身跃起,瞬时摆好架势,蓄势待发。
那一瞬间她仿佛回到了曾经难以安眠的日子,袭击总是毫无预兆地降临。
在她警惕的目光里,一只类似蠕虫的咒灵如同立柱撑起了教室,嶙峋的尖牙密布,一圈又一圈,像能搅碎一切的绞肉机。
她紫色瞳孔无声变化,勾勒出极其细密的结构……
被忽略成背景的两人纷纷转过头来。
“流星?”
弥月顿时醒神。
说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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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现在是在高专,面前这两个是专业的咒术师,祓除咒灵这档子事好像还轮不到她。
“喂,你把小流星吓到了。”五条悟不满地踢向夏油杰的腿,被对方躲过了。
夏油杰站起身,那只蠕虫咒灵遁入了身后某个虚无空间,再无气息。他略有惊讶地走向流星,“动物对咒灵很敏感啊。”
“之前是谁说过吧,比起人类,动物的躯体更容易接纳咒力的流动,但它们的智商和大脑构造又注定无法运用咒力,因此只能止步于‘看到’的地步。”
“听起来就好像天生多了一把武器,却没有能握住的双手,实在可惜——啊,也不对,如果动物能运用咒力社会岂不是要乱套。”
“不过……流星是特别的吧。”五条悟注视着流星,脑海闪过诸多可能。
“啊?”夏油杰愣了下,反应过来,“如果是指的被全速行驶的车撞飞后还安然存活的话,那确实超特别。”
五条悟自顾自道,“如果说咒术师是人类中万里挑一,那么动物里出现那么一只异类也不是不可能啊。”
“喂,你该不会是……”夏油杰不可置信地看着陷入幻想的好友,无奈吐槽,“比起这个,要不先检视一下脑子是否还在正常运转,不会是最近研究反转术式用坏了吧。”
确实是脑子坏掉了。弥月心里附和着,不做理会,背过身眺望窗外风景。
“不如先进行训练吧!”
“什么训练?”
“从蝇头开始。”五条悟打了个响指。
弥月不知道蝇头是什么,直到一只皱巴巴,丑兮兮的长着翅膀的小咒灵被放在她面前,彼此大眼瞪大眼。
大约2秒后,弥月龇牙咧嘴弹跳起来,“喵嗷——!”
挥舞的爪子将对方迅猛拍下桌——简直是欺猫太甚!什么破烂玩意往我面前放!臭死了!
“哇噢!”退在一边充当观察员的两名男高同时发出欢呼。
“我说什么,小流星就是最特别的——绝对有潜质!”五条悟先跳出来。
夏油杰短暂地兴奋了下,当即清醒顺带泼下一盆冷水,“可是没办法做到祓除,连不满四级的诅咒都祓除不了——说到底,你到底对它抱有什么样的期待啊,总不能叫人家去接任务吧?”
趁着他们讨论的间隙,弥月跳下课桌,朝两人投去鄙夷的眼神。
你们慢慢聊吧,本猫不奉陪了。
被她揍下地的蝇头已经没了踪影,如果没猜错的话,凭空出现的两只咒灵都是受夏油杰指使的吧,所以他的能力是操控咒灵?
“喂,你看见流星的眼神没,它好像连我也一起记恨上了。”夏油杰有些后悔。
“没有抱太大期待啦,”五条悟回答着之前的问题,上前一步将逃走的流星按住,高举在眼前,“只是有种不愧是我的猫的感觉。”
“嗷——”他的猫对他发出超大声不满。
“唷,好凶哦,今天晚餐加零食。”
“喵——”
7. 第七章
自从弥月的存在得到校长的认可后,她开始大胆地在校内溜达了。
一旦确定五条悟离开学校,便会打开房门,在线上演越狱大戏。
有了那次干坏事被抓现行的惨痛经历,弥月不再急于求成,决定徐徐图之,比如昨天搜索的是教室,那么今日就去实验室看看,后日则是怀揣着愧疚之心潜入家入硝子的房间,之所以觉得愧疚,毕竟是替她治过伤的医生。
等到落日,她会早早赶回五条悟的房间,趴回窝里,假装无事发生。
当然偶尔也会出岔子。
比如今日,夏油杰忽然造访。
“悟,你知道小流星在你看不见的时候做了什么吗?”他眯起眼,露出极有迷惑性的笑容。
“啊?”五条悟的脑袋从杂志里钻出。
“那家伙偷偷跑我房里去了。”
躺靠在椅背的五条悟稍稍坐直,他扭头对正慢条斯理清洁前爪的流星说,“有吗?”
弥月停顿了半拍,然后若无其事继续清理毛发。
“一看就没有吧。”他替流星辩解道。
“不仅进了我房间,还溜进衣柜。”夏油杰振振有词,藏在背后的手亮了出来,他张开一件粘满白色长毛的制服外套,因为是黑色的,白色毛发在上面格外显眼。
弥月停下动作,瞪着摆在眼前的证据,不禁愤恨地骂起自己——可恶,竟忘记自己会掉毛!
五条悟讶异地“啊”了一声。
“绝对是因为你没锁门吧。”他反过来指责。
“这个时候作为主人应该好好反思自己有没有看管好你的猫吧。”夏油杰不满道。
五条悟扔下杂志,骑着滚轮椅滑到窗边,将“罪犯”抱到腿上,“真了不起啊,现在都会自己开门出去散步了……等等,为什么要去杰的房间?”
夏油杰手指勾住衣领,甩到肩上,凑到五条悟身边一起打量起小猫,“谁知道啊,我甚至怀疑流星在里面打滚了。”否则也不会粘上这么多毛。
“哇,不会是把这家伙的衣柜当窝了吧?不可以哦,绝对不可以!”五条悟双手捧着小猫肩膀,像遭遇劈腿的恋人大喊起来。
于是原意是兴师问罪的夏油杰思路顺利跑偏,“原来如此,其实小流星更喜欢我一点吧,”他笑嘻嘻说,“但我也不是什么横刀夺爱的人,干脆把外套留给小流星吧。”
“喂,快拿走,不许挑拨离间!”
这两只大笨蛋的戏真多啊——夹在争执中间的弥月感叹一声,但好像已经逐渐习惯类似剧情上演,于是选择与世无争,淡定移开视线,仰望天花板。
最终以猫主人必须为自己的猫行为负责,所以五条悟要请夏油杰吃饭作为收尾。
夏油杰离开后房间又剩下五条悟一个人,哦,还有她一只猫。
气氛又沉静了,五条悟盘在坐在地板上,操作遥控更换电视节目。
这家伙安静下来还是蛮帅气的,可为什么明明是正值热血的年纪,却在看一些狗血爱情伦理剧集。
因为在共处一室时实在没事做,又不可能当着五条悟的面去翻他的课外读物。
所以这几日弥月也把那狗血剧集当着背景音乐在听,如今故事已经发展到白热化,她不禁坐了起来,目不转睛地斜望向电视画面——啊,那小子已经到家门口了,他马上就要发现女友和继父有染了,真刺激。
这时电视机前的五条转过头来,“小流星,要坐过来一起吗?”
弥月一愣,觉得偷窥被发现有点丢脸,只好装作很忙地左顾右盼起来。
少年起身,从储物柜里拿出前阵子买的多余的毛垫,又回到原位,垫子铺在旁边,不懈地发出邀请,“过来嘛——”
好吧,既然如此有诚意,本猫也不是什么冷漠的家伙。她从一个猫垫换到另一个猫垫,在挨着五条悟的地方,把小手踹在胸前,窝成一团,和他一起专注地看起电视。
夏油杰的衣柜是弥月第二次失手,好消息是大家都没将她会外出散步的事放在心上。
*
又是一周上午,高专三年组冥冥和庵歌姬返校。
“终于回来了啊。”庵歌姬撑了个十足的懒腰。
“还没结束呢。”一旁冥冥提醒她。
“是啊,还有汇报工作。”庵歌姬瞬时有些泄气地垂下肩膀。
“不是很好吗,”冥冥笑道,“我们的钱款也该到账了。”
“呃……”冥小姐对金钱存在难以想象的执着,这方面庵歌姬接不上话,这时眼角余光似乎见到屋顶上有什么东西晃动了下,“那是什么?”
“是只猫咪呢。”冥冥一早便看见了。
像一团蓬松棉花糖的白猫在屋顶瓦片上从容地撑了个优雅的懒腰。
“喔,是五条那家伙的猫吧?叫什么……什么来着……”
“流星。”冥冥帮她做出回答。
其实没人关心五条悟养猫这件事,但如果有人将自己养猫的事大张旗鼓地短消息群发,并表示学校里见到务必关照的话,那就另当别论了。
“没错没错,”庵歌姬猛点几下头,“当那家伙的宠物应该很可怜吧。”
“未必哦,听说是个很可怕家伙。”
“什么?”庵歌姬愣了下,反应过来‘可怕’指的是屋顶那只晒太阳的猫,笑着摆摆手,“不可能吧?”
“乌鸦是这么告诉我的。”冥冥淡定道。
“真的假的,不是看起来很可爱吗?”歌姬将手掌贴在嘴边,另一手在空中挥舞,“流星,流星!”
屋顶白猫显然注意到她们这边的动静,一双紫色的瞳孔居高临下地俯视过来。
“它知道自己的名字诶!”
话音刚落,白猫转身,迈着不近人情的步伐头也不回地走了。
庵歌姬挥舞的手臂僵住,有种备受打击的挫败感,“怎么感觉和某个家伙一样没礼貌。”
“不是有句话叫做‘物似主人形’吗,别抱太大期待了。”冥冥安慰道,“走吧,工作还没结束呢。”
***
记录,今日学校有新人造访了,纠正,不是新人,应该是许久未归的旧人。
两人进校前后,有乌鸦一直鬼鬼祟祟地观察自己,有时在天空盘旋,有时在隔了一座房子的角落,即使用眼神恐吓,或者猫语辱骂也弄不走,叫人厌烦。
总结,其中一人的术式或许与乌鸦有关。
不过这种观察并未持续太久,等到弥月换了地方,乌鸦便自行散去了。
今天的首要目标是校长夜蛾正道的地盘,据弥月观察,班主任不授课的时候有一半时间在一座旧宅里呆着。
因为是校内食物链较高的存在,弥月翻窗进屋时格外小心。
不过还是被逮了个正着。
“你怎么来了?”
弥月一个激灵,僵硬转头。
昏暗仅依靠烛火做照明的厅堂内,夜蛾正道坐在上首中央,两边是一排排整齐堆叠的玩偶……没错,她没有眼花,确实是玩偶。
这也太诡异了吧!?她是进了什么鬼娃娃集会现场吗?!
夜蛾正道手里此时还捣鼓着一个半成品,单薄的玩偶和他魁梧的体型实在有些不搭。
不论如何,弥月感觉自己好像踩到了什么不得了的禁区,决定当场开溜。
“咒骸,将诅咒放入无生的物体内,使其自行行动。”夜蛾正道继续开口,“吓到你了吗?”
原来是这样啊,弥月听完解释,惊吓转为好奇,一步步谨慎上前,打量那些玩偶实在称不上可爱的玩具。
其中有个别两个脱离了队伍,朝她轻轻点头。
既然是手工制品,为什么就不做可爱点呢?
“悟说你不仅不惧怕咒灵,甚至展现了极强的攻击性,这些家伙里如果有喜欢的可以带回去。”夜蛾也不管对方是否能听懂,自顾自道。“悟知道怎么使用。”
嘶——听起来就不是什么好货。
反正猫听不懂人言是理所应当的吧,她无视夜蛾的话自顾自地绕场一周,依然没发现勾玉。
弥月失望回到原位,而大叔始终专注地捣鼓咒骸,头也没抬一下,干脆原地坐下,静静观望。
将诅咒投入玩偶,这也是术式的一种吧?
夜蛾正道停下动作,“没有喜欢的?”
“喵。”
“好吧。”
校长独自一人的时候真是沉默寡言啊,看起来满腹烦恼的样子。
弥月心中盘算着该选什么地方作为下一个目的地,夜蛾却朝她伸出了手,像是动作很慢地试探,这是想摸猫脑袋吧。
弥月没有躲,毕竟听了人家这么多天的课了,何况对于师长,她好像发自内心地怀有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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种尊敬之心。
5,4,3,2,1。
倒数完毕,她从对方手中撤退,踏着轻盈的小碎步跑掉。
“以后可以常来玩。”夜蛾正道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
高专一年组今天并未安排外出实践课程。
他们经历了一上午的基础课业,以及一下午的体能训练,终于得到喘息。
校内贩卖机的休息区,两人各自揣着饮料。
“天气越来越热了呢。”灰原雄擦了擦额头的汗。
“马上就五月了啊。”七海建人附和说。
到了五月就是咒灵的活跃期了。
“是啊,夏天转眼就要到了呢。”
“我们关注点完全不一致啊,难道不应该是会变得更加忙碌了吗?”
“是啊,所以训练得加强了啊!”灰原雄精神十足地握住拳头,忽然又“啊”了一声,“那不是流星吗?!”
“流星?”
“五条前辈的猫啦。”
“哦,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小流星,这里有零食哦。”灰原雄从衣兜里拿出一包小肉干,嘴里“嘬嘬”两声。
七海迟疑道,“猫能吃吗?”
“没关系没关系,只要不是酒和巧克力,其余的少吃一点没事的啦——我们乡下的田野有好多猫,它们超喜欢人类的零食。”
流星顿住脚步,似乎犹豫了会,最终被零食打动,靠拢过来。
“听夏油前辈说,流星的性格阴晴不定,说不准会被攻击人。”七海好心提醒道。
“是吗,可它看起来毫无攻击性啊。”他弯下腰准备投喂。
然而流星完全无视了零食,它动作干净利索地往灰原雄的脚边一倒,翻出肚皮。
“什么?!”七海建人惊呆了,仿佛有雷劈下来。“居然是吸引猫的体质吗?!”
灰原雄也未料到这一幕,他愣了好一会,笑容不知不觉挂在脸上,准备去摸一摸流星蓬松的毛。
可刚伸出期待的小手,躺在地上的流星一个鲤鱼翻身,就地而起,然后迈着若无其事的步伐走掉了。
两人望着饱含快乐而远去的背影,好半天没反应过来。
良久。
被抛弃的灰原雄不可置信地望向同伴,“我……是被捉弄了吗……”
目睹全程的七海语塞半天,才迟迟发表感想,“好像是这样。”
***
今日二年级接到的是几个低级任务,为节省资源,两名一级咒术师分开行动。
夏油杰回到高专时正好遇上结束汇报工作的三年级前辈。
“冥小姐,许久不见,还有歌姬前辈。”
“五条没和你一起吗?真稀奇啊。”冥冥说。
“诶,他还没回吗?”
“至少在这之前没见到。”
“估计是碰上棘手的事情了吧,比如交通拥堵什么的。”
“没准是玩得忘我不肯回吧。”歌姬说。
“以前倒是有可能啦,现在那家伙一定会赶回来看流星的。”
“那只高傲的猫?”
“你们见过了?”
“是啊,超气人,扭头就走了。”
“流星对不熟悉的人是这样的啦。”夏油杰笑笑,“即使是熟悉的人依然有许多禁区,比如耳朵,肚皮,屁股和尾巴,擅自去摸的话会挨揍的。”
“听起来你们已经相处的很亲密了。”冥冥接过话。
“那是当然——呀,这不是流星吗,”夏油杰用略有自豪的语气说,一只路过的白猫好巧不巧闯入视野,他蹲下身,露出温柔的笑容,“流星,到这边来。”
白猫脚步放慢了些,看清招呼它的是夏油杰后,惊愕地张嘴,脚下步子陡然加快,像是有些惊慌地逃离了。
“‘不妙,是夏油,快跑’”冥冥含笑解读。“它刚才的表情是这么说的吧?”
歌姬“噗”地没忍住,在一旁捧着肚子笑得超大声。
夏油杰仍蹲在地上,脸上正皮笑肉不笑地一点点抽搐。
弥月回到五条悟的房间,长舒一口气。
呼,还好跑得快。
她合理怀疑,一旦和夏油杰搭上话,以对方高调的性格,绝对会让她给大家展示猫抓咒灵的表演。
呵,本猫拒绝动物表演。
8. 第八章
“流星,左手。”
“咚!”
“很好,这次换右手。”
肉爪迅猛出拳,“咚!咚!”
“你果然是最棒的!来摸摸头。”五条悟扭头对两名观众自豪道,“看见没,流星已经会和我握爪了。”
“不管怎么看它都是在揍你吧。”硝子替课桌上挎着一张臭脸的流星出言声明。
不愧是救过自己的医师,甚至能读懂病人的心理活动呢,弥月心中赞许。
由于一旦她表露攻击倾向,五条悟会展开术式防御,也只有在对方主动触碰的时候,弥月才能完成攻击——虽说也不会来真的,但至少要表达不爽。
因此当五条悟要求表演握手的时候,她毫不犹豫地一爪子打在对方掌心。
“而且是拳拳到肉那种,听声音很扎实呢。”夏油杰附和,“某人还是不要太沉浸在自我幻想中比较好吧。”
“哈?”五条悟哼哧一声,“也不知道是谁信誓旦旦说和流星关系超好,结果在众目睽睽下被嫌弃地甩掉了。”
“喂,是故意找事吗?”
“难道不是你先离间我和流星的感情的吗?”
气氛剑拔弩张的时候,夜蛾正道走进了教室。
两人一下消停,秒回原位,假装无事发生。
夜蛾正道干咳了两声,清了清嗓子,严肃道,“先要说个事情。”
三人一猫都朝他望去。
“学校的档案室遭入侵了,目前在寻找犯人。”
“档案室?”
“没错。”
“那种地方有什么好入侵的?”五条悟耸耸肩,想到什么似的,笑起来,“不会是犯人迷路了吧?”
弥月耳朵微微耸动。
“档案室里可是记载了历届咒术师的详细信息,以及高专所有的所有咒物咒具信息,这种资料若是泄露出去,尤其是落到诅咒师手里,会造成巨大且不必要的麻烦。”夜蛾严肃道。
夜蛾正道说的地方弥月自然是已经去过了,她确实在里边找到了咒具和咒物的收录清单,堆积成小山一样的厚厚卷宗自然无法全部看完,所以只拆开了今年高专新入库的咒具咒物资料袋——结果可想而知,如果有小八的踪迹,如今也不会老实巴交地坐在教室听课了。
“那么所以呢,和我们也没什么关系吧?”五条悟不以为意。
夜蛾正道并未搭理他,“所幸,粗心大意的犯人在现场留下了线索,所以事态还不算严重——嗯,线索我也带来了。”他将夹在胳臂下的一份档案抽出,其中零散的两页被拼接在一块,一个醒目的梅花爪印就此呈现。
三人一同将目光投向流星,那家伙不知道何时已经跳下桌,跑到后排晒太阳去了,完全一副“与我无关”的模样。
“五条,你还有什么话可说?”夜蛾压迫感十足地质问道。
“呀,那也和我没关系吧?”他干笑两声,摊开手。
“呯!”
来自班主任的无情铁拳敲在了五条悟的脑壳上,五条同学惨痛地“嗷”了一声。
“流星的监护人要对流星的行为负责这种事不需要我多说吧。”夜蛾正道收回铁拳,板着脸说,“好了,上课。”
弥月自知干了坏事,因此今天非常识趣地没在外边兴风作浪。
没错,她在高专的风评已经变成了和五条一样性格顽劣的猫。
她对此非常介怀,可以承认顽劣,但为什么要和五条相提并论,还不至于那么差劲吧。
总之,今日决定全程跟着五条悟一起行动。
和他一起听课,一起用午餐,下午在篮球场旁观他和夏油杰进行一场名为篮球的运动游戏,游戏结束后又去了操场目睹他们两个欺负,啊不对,是教导一年级的后辈。
确定这家伙并未因自己的过错被揍而记仇,终于稍稍心安。
放课后,弥月踏着欢快的小碎步回到宿舍。
那个少年像往常一样脱掉制服外套,清洗她的旧碗,然后装上新鲜的草莓酸奶。
将碗放在落地窗前订制的小餐桌,五条悟直起身,拍拍掌,一副颇有在幼稚园任职的幼师模样,“喝酸奶咯,小流星。”
她端坐在不远处观望对方一系列动作,某个恶趣味念头像破土而出的小幼苗冒了出来。
弥月安静地踩着步子靠过去,直至与五条悟的一寸之隔时停住了,猫的身体如同化了的棉花糖,软趴趴地就地一躺,然后扭动着仰起肚皮左右辗转。
五条悟愣了一下,好半天反应过来,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讨好我?原来如此,你也知道我今天因为你这家伙挨揍了是吗,所以在道歉,”他找到理由成功说服自己竟也有被那只臭屁的小猫宠爱的时候,嘴角扬着满满笑意,“哎呀,我们之间早就不该这么见外了啦……”
指尖刚刚触及流星柔软的毛发,还没能摸着肚皮呢,地上那团毛茸茸就一个抽身溜走了。
诶嘿,你就是摸不着~
像是得逞了什么大计划,弥月留下一个愉快背影,奔向餐桌。
“喂——”
身后传来沉沉的音调。
后颈骤然一紧,身体继而轻盈离地,等反应过来时,弥月两只爪子已经被高举着摁在墙上,身形高大似山一样的五条悟从头顶压下来。
嗯?
嗯??!!
仿佛被拿捏在人类手里的玩偶,她不自量力的挣扎了一下。
“喵?喵?喵?”弥月发出三连问。
——这是要干嘛,我们有话好好说啦,动手动脚可不是君子行径。
“我听说了,上次就是这么戏弄灰原那小子的吧,你完蛋了流星,竟敢瞧不起我,”五条悟眉梢飞扬,神情其实并没有生气,反而笑得超级狡猾,“一直以来有很尊重你的吧,可是有在好好忍耐哦,这次是小流星先招惹我的。”
明明是超大个的身影,倒映在弥月圆溜溜的眼里却像是漫长的功课完成后,终于得到游戏准许的小孩。
等,等等……
五条悟完全无视流星那副惶恐的表情,朝被摁在墙角罚站的小猫伸出了魔爪。
房间传来一阵阵“喵嗷嗷”“呜嗷嗷”的喊叫,从声音带有侮辱性的痛斥,到略有委屈的妥协,最后演变成持续性的烦躁。
穿透力极强且充斥着丰富情绪的申诉几乎贯穿整栋宿舍。
事后,少年心满意足地松手了。
流星一溜烟逃走,回到那个仿佛有些许安全感的窝,它整个身体在窝里缩成滚滚一圈,捧着爪子把脸埋了进去,连两只尖尖的耳朵都快找不到了,就像一团白色毛球。
“怎么又自闭了?”五条悟见状一旁笑得超开心。
可惜他的快乐无人搭理。
过了一会,空气安静下来,他坐在桌前,手掌撑起侧脸,嘴边残存着笑意,静静地凝望落地窗前一团毛球。
“流星!流星!”他又急促地嘟囔了两声,企图制造紧张的氛围感就能吸引对方注意,但对方一动不动地仿佛一座石雕。
看来是真生气了啊。
***
弥月自认为骨子里还是高傲的,只不过有时候迫于生存压力,不得已做过许多丢失尊严的事。
比如为了一顿地上的残羹剩饭和街上的游民大打出手,虽说最后都能完美获胜,但落魄地收拾剩饭,像做贼一样躲在角落急匆匆吃完,生怕下一秒就有新的敌人蹦跶出来夺食的狼狈姿态,完全没有胜者的架势。
不论如何,这些不堪的过往都早已被发自内心地接纳。
相比那些过去,眼前分明都是小儿科,但怎么就这么让人难以接受呢。
一种深深的无力感涌上心头。
她像鸵鸟一样把脑袋埋住,内心嚎啕痛哭,呜呜小八!!这里有变态啊!!
就这么僵持许久,久到她几乎快要入睡,一股难以抗拒的香气缓缓飘来。
说起来,回房间后还没能喝上一口酸奶,可恶的五条悟!
她始终保持着鸵鸟探地的姿势,这是无声的控诉,是最后的倔强!
直到身后传来一阵动静,餐具与桌子放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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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轻的碰撞。
怎么办,那股香气愈发浓烈诱人了。
“开饭了小流星,今天是我亲自下厨耶。”
什么!?是猫饭!?她一个激灵。
进食的意义是为了生存——这是弥月在一个名为流星街的地方总结出的道理,不过后来她的进食观也出现过偏差,上一次是因为海上某个金发厨师,这次便是因为某个罔顾意愿,欺猫太甚的变态了。
她毫不迟疑地抬头,目光锁定熟悉的小餐桌,脚步坚定地靠过去。
“终于舍得出来了?”五条悟蹲在一旁,微笑地注视她一举一动。
弥月漠视一切,已经自顾自地把头探进碗里。
“就算做是我的赔礼吧,有好好道歉了哦,不可以再生气了。”
不行!我不同意!这样的道歉未免太廉价了!何况即便没有这一出,今晚也是会亲自下厨的吧?!
等等,哎,猫饭真好吃!!
——是的,已经发生的事无可挽回,重要的果然还是享受当下吧。
她进食的嘴边发出轻声细气的“嘬嘬嘬”的声响,同时听见内心节操再次碎了一地。
算了,反正也没人知道她是谁,不要紧!
***
上次的小插曲弥月并没挂怀太久,心绪跌宕起伏后很快平复。
不过五条悟在意识到擅自摸肚皮是真的会让她自闭后,再没做过那种事了。
总之,她好了伤疤忘了疼,又开始若无其事地在学校溜达。
原以为自己找着勾玉以前,会在一直呆在校园里,直到新的一周,五条悟带她见了一位新“朋友”。
“地点是港区某个跨国公司的总部,初步调查至少存在一只二级咒灵,以及诸多活跃的三级咒灵,四级咒灵暂且忽略不计。”
“数量如此泛滥,是什么咒灵制造饲养场公司吗?”五条悟兴致恹恹吐槽。
“可能是打工人的怨气太重了吧。”夏油杰笑着说。
河内原野监督继续介绍道,“职员已经全部撤离,上头希望祓除过程中避免对办公场地造成过大损失,否则员工回岗时间将不得不推移。”
“这种要求对他们来说未免过于困难吧。”硝子无语地指向旁边两人。
“话虽如此,暂时也抽不出更多人手了。”河内监督叹了口气,“隔壁好像出了一件非常棘手的案子,人都被调过去了。”
“知道了知道了,”五条悟大手一挥,不耐催促,“出发吧!”
“好……好的,”此时的河内原野已经从实习监督转正了,但在面对五条悟时不免还是紧张,毕竟是御三家的大少爷,又是咒术界的显眼包,他略有踌躇地开口,“不过,五条同学,你肩膀上那个是什么?”
“啊?这是流星啊,”五条悟愣了下,开心笑道,“监督你还没见过流星吧,来流星,打个招呼。”
伸手要去抓流星的爪子,白猫非常难得地配合他摇晃了一下,“很好,另一只手。”然后就被覆上来的小白爪摁下去了。
——第一次是出于礼貌,第二次就是动物表演了,拒绝配合。弥月回以一个冷漠的眼神,瞥开脑袋。
“看来流星好像不喜欢河内监督啊。”
“呃。”
“不用在意,大部分人流星都不喜欢。”夏油杰宽慰道。
河内监督内心狂流泪,并没觉得被夏油安慰到,他干咳两声,“这不是重点吧,执行任务要带着宠物一起吗?”
“是哦。”
“可……我在照顾宠物方面没什么经验啊。”河内面露难色。
“这之间有什么联系吗?”五条悟疑惑道。
“啊?”
“不必担心,这俩家伙会带着流星一起祓除咒灵。”硝子帮忙解释。
“什么?”河内觉得自己脑容量不够用了,带着宠物执行任务这种事实在令人费解,但当他迎上对面三人“理所当然”的表情——好吧,再质疑下去,不正常的人好像就变成自己了。
他默默地闭嘴,矮身钻进驾驶位。
9. 第九章
“既然担心流星单独留在学校会闯祸,那么带着一起执行任务不就好了,我果然是个超级天才啊!”
坐在后座的五条悟高举着流星,毫不吝啬地夸赞起自己的机智。
“为什么不干脆把宿舍的门窗上好锁?”副驾驶位的硝子问。
“那种东西才关不住它。”五条悟把流星放回腿上,可惜小猫咪不喜欢五条悟的腿,它倔强地跳入座椅,夏油杰往旁边挪了挪,给它腾出中间的位置。
五条悟伸出一只手指,指尖在流星脑袋反复画圈圈,“何况把正值青春的家伙关在十叠半大小的房间,未免也太残忍了吧。”
没错,没错!
没想到也有与这家伙理念相同的时候,真难得,弥月内心备感认同地点点头。
说起来,这还是初次搭乘这个世界的交通工具。
她感到新奇地左顾右盼,打量完内饰又通过左右两边的窗户眺望外面,世界被塞进两边的框框里,以极快的速度向她展示冰山一角。
大约一个小时,车子在一幢幢钢铁巨人般的楼间停下。
下车后,弥月被五条悟抱上了肩膀,且不说她自己有趴在人类肩膀并保持平衡的能力,五条悟的术式似乎也在发挥作用,确保她不会掉下去。
“要好好呆着哦。”五条悟对她小声说。
街边拉起了黄线,黄线之外遍布警务人员看守,黄线之内无人逗留。
河内监督和警察在一旁对接,几名成年人望来时纷纷露出惊愕的表情,但又很快收敛,默默地退到更远一点的位置去了。
对此早就习以为常的五条悟率先越过警戒线,“是这栋楼吧,速战速决吧。”
“由暗而生,比暗更深,污浊残秽,皆尽祓除。”
天色暗淡下来,弥月好奇地扭头,是夏油杰正在布置结界,这就是那个被称作“帐”的东西吧,“帐”能让诅咒显形的同时隔绝视野和声音,为了维护一般人的安定内心,因此避免让普通人看见诅咒尤为重要。这点夜蛾曾经在课上反复声明。
进入大厦,五条悟乘坐电梯直达顶层,而夏油杰和硝子则是从一层开始清扫。
奇形怪状的咒灵从各个犄角旮旯冒出来,绝大多数显眼的都在五条悟弹指之间灰飞烟灭了,咒灵之中偶然冒出能使用术式的,但双方实力压根不在一个层次。
弥月搭乘着主人公,由第一视角观看祓除咒灵的戏码,这下感受又有些微妙了。
这个世界的“锚”的能力好像已经趋近于完美。别人还在修行和追求更强大的力量时,他早就站在了巅峰——最令人咋舌的是这家伙现在还是个学生!
但话又说回来,当时竟然把她认作咒灵,除了都不像是人类,这些个丑东西和她哪还有相似之处了?!
简直是侮辱!极大侮辱!
似乎察觉肩膀上异样的凝视,五条悟侧头,“怎么了,”然后冲她嬉笑起来,“有没有觉得我超帅的?”
弥月便当场表演一个垮脸。
五条悟自以为顿悟了,“哦,原来是害怕了——安心啦,这世界上不会有比我肩膀更安全的地方了。”
客观来说,确实是蛮帅气的,可惜性格实在轻浮张狂。
弥月用肉爪一把按住五条悟的脸颊,警告他不许再贴近了。
“别这么冷漠嘛,一会我们去逛街吧!”他一挥手,蓝光绽放,从房间蹿出来意图偷袭的咒灵瞬时化做尘埃,“你会喜欢的。”
弥月对所谓的逛街没什么兴趣,反而冒出来跃跃欲试的心情,毕竟她的目标也是咒灵,只可惜五条悟就在身边,没法尝试动手,即使动手了,小八那边未必能接受到。
真是眼馋……
在外守候的河内监督一颗心脏上蹿下跳,忐忑不安,生怕哪个瞬间听见大厦突然爆破,不,爆破这种损失其实也能接受,只要不毁掉半栋楼就算及格了,他可不想刚开始的监督生涯还没领到转正的第一个月薪水就被遗憾离职。
然而一切出奇的平静,直到三人一猫的身影从大厦门口浮现,“帐”被撤去,他才反应过来任务已经结束了。
任务结束的早的话,学生是可以自由活动的。
河内监督将三人放在了涩谷一家花里胡哨的店前,他心情不错地说,“八点还是这个位置,我来接你们。”
汽车扬长而去,身后五层高的商业楼内着循环的迎客音乐,透明的玻璃门反复开开合合。
“走吧。”五条悟说。
“我要去买日用品,在这里分开吧。”硝子说。
“诶,那晚饭呢?”
“晚饭再联系,回头见。”
望着分道扬镳的背影,五条悟歪头嘀咕,“还是老样子啊,总一个人逛街不寂寞吗?”
“硝子有自己的解压方式啦。”夏油杰说。
作为国内罕有的反转术师,家入硝子接待的工作量远超于他们,承载的压力不言而喻。而所谓日用品猜也猜到是禁止贩卖给未成年的香烟诸类了。
“嘛,说的也是。”
虽然是一些不良嗜好,但是谁都无权置喙他人的生活方式。
透明的玻璃门无数次开合后,两人终于踏入商店。
闪耀的灯光,琳琅满目的商品,还有欢乐的音乐,狭小的世界倒映在流星琉璃般的紫瞳里,绽放着万花筒般瑰丽的色彩,流星伸长脖子,忘我地踩在五条悟肩膀上,到处张望。
“我就说吧,你这家伙一定喜欢热闹的地方。”五条悟在它耳畔说。
附着在身上的术式似乎解除了,弥月跳下地,耸动着鼻头,对眼中的一切都感到新奇。
书架上的都是杂志吧,嘶……有些看着不是那么正经……另一面墙上的是挂坠,咦……这些球是什么,看不见里面的东西会有人买吗……她用爪子推了推,下面明明有个出口但掉不出东西。又转头看向别处,透明柜子里放了好多玩偶,顶部挂着一根钩子,看样子是得把它吊出来……
小脑袋活络起来,她用仅有的情报分辨起未知的事物。
然后东闻闻,西瞧瞧,直到转角碰上两名女生。
“你们看!这里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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猫!”
“哇,你是哪里来的小猫咪呀?”其中一名少女蹲了下,已经举起了手机。
这场面弥弥月过,是要准备拍照了,出于陌生人善意的喜爱,弥月有好好配合地去看镜头。
“是紫色的眼睛耶,以前好像从没见过。”
“真漂亮,像玻璃珠一样。”
“啊,玻璃珠听起来也太逊了吧,应该是琉璃啊琉璃!”
“哈哈,说的也是。”
此起彼伏的赞美很快吸引了另外一拨人。
于是弥月被围堵在中间,手机“咔嗒咔嗒”声起此彼伏。
“不如合影吧,正好可以发论坛!”
“可以抱吗?”
“不知道啊……”
“应该没关系吧?说起来它的主人呢?”
讨论间已经有人想要触碰自己了,弥月下意识往一旁闪躲。
女孩子们身上有着浓烈的香味,就像春日里热情盛开的花朵,香味各异,但她身上已经全是五条悟的气味了,对此早就习以为常,实在不愿其余味道混入,闻得脑瓜难受。
“最好不要随便摸喔,这家伙的性格可没表面温顺。”温和的嗓音从头顶响起。
女生们循声抬头,好像是被惊讶到地瞪大眼睛。
“杰,你在做什么?”五条悟从货架后探出半个身子。
女生表情更加惊愕了,甚至掺杂着一丝兴奋,蹲在弥月旁边的少女发出极小声的惊呼,“好帅耶~”
另一人低声认同,“确实!”
这两个家伙在外面竟然如此受欢迎!?弥月有些震惊。
“好歹照顾一下流星吧,差点就造成室内堵塞了,”夏油杰一通抱怨,转而对围着流星的少女们微笑道,“抱歉,我们的小猫给你们造成困扰了吗?”
哇,原来夏油在陌生女孩面前这么骚气!
她更震撼了,一直以为夏油杰就是个笑面狐,是个前半句还有说有笑的,后半句可能就抓一只咒灵放自己面前的坏蛋!
“没,没有。”
“那就好。”
“呐呐,你们是猫咪的主人啊,它有名字吗?”
“叫流星哦。”
“真好听!”
“当然啊,我起的名字绝对不会错啦。”一脸骄傲五条悟一脸骄傲地加入话题。
“那个那个,你叫什么名字?”
“诶,五条悟。”
嘿嘿嘿,你们慢慢聊,我先溜了——弥月趁周围不备,像蛇一样扭动身体,从人群悄咪咪地穿梭离场。
“喂,不要乱跑啊,”五条悟说着拍了拍旁边人的肩膀,“杰,这里交给你了——这家伙叫夏油杰哦,最近囔着想找女朋友!”
引火索被点燃了,少女们激动地簇拥上去。
“夏油君,可以留个电话吗?”
“夏油君在哪所高中就读啊,为什么从没见过这样的制服。”
“等……等等……”夏油杰始终挂着礼貌的微笑,额间却不知不觉沁出汗水,“至少先不要拥挤吧。”
10. 第十章
五条悟在娃娃机区域找到流星时,那只显眼包正坐在某台机器的操作台上,粉粉的鼻头怼着玻璃,充满渴求的目光盯着里面的玩偶,就差突破玻璃隔层,一举跳进去了。
——娃娃机里装的是一堆和它几乎一样的长毛猫玩偶,唯一区别在于瞳孔颜色。
“简直就是无数只复制品呢,”五条悟对端坐在操作台的流星说,“你喜欢吗?”他露出一副跃跃欲试的表情,撸起袖子,“喜欢的话就抓一只回去吧!”
流星冲他“喵——”了一声,头也不回地跳下地走掉了。
“呃?”五条悟愣了一下,原地挠头,“这家伙心情还真难捉摸啊。”
弥月只是单纯觉得好玩,有一群和自己长得一样的猫咪在柜子里,想和五条悟玩一场真假猫咪的捉迷藏,可惜她没法进去。
至于玩具,她才不需要,那些赝品哪有自己漂亮啊,尤其是毛发,果然还是每天有好好呵护的皮草更加蓬松闪亮……
心中正如此自夸着脚下忽然一顿,等等,为什么要和一群玩偶猫较真啊,莫非不知不觉中已经彻底带入了猫的角色?
脑海仿佛降下晴天霹雳!
啊啊啊,她没打算当一辈子猫啊,保持清醒!绝对不能再有这么危险的想法了!
*
“喂,哪有这样出卖朋友自己溜之大吉的啊?”
烤肉店包厢内,夏油杰一脸不愉快地发起申诉,这时他手机响了,是新加好友的短信,“真麻烦啊。”
“不愿意的话一开始拒绝不就好了?”五条悟不以为意。
“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拒绝女生的请求很伤人的啊。”夏油杰简单回复后放下手机,又恢复笑眯眯的神色讥诮道,“我可不是那种会当面给相亲对象甩脸色的没品男人。”
这是去年秋天的事,因屡屡拒绝家族的相亲安排,无奈的长老决定另辟蹊径,安排某位家族的女儿,在午后的咖啡馆里当着另外两名同窗的面,上演了一场迷路少女向五条悟寻路,然后搭讪索要电话,接着被五条悟当场识破并且甩脸色走人的好戏。
“呵,”五条悟不屑地嗤了一声,“说的那么好听,结果不都一样,这种行为分明是伪善!”
气氛又促狭了,通常两人意见不一致的时候,吵架会升级为打架。
一直旁听的弥月自然不希望自己的晚饭泡汤。
她决定做点什么。
夏油杰准备再度开口讥讽一下对面时,一阵急促的“叮叮叮”声打断了他。
两人同时将目光投向流星,这家伙正不停地用前爪敲击放在餐盘上的银匙,摆着一副“速速开饭,本猫快要饿死啦”的表情。
“先点餐吧。”五条悟拾起桌上厚厚一本菜单。
“说的也是。”夏油杰按下服务铃。
来之前就听说了,这是一家宠物友好餐厅,不仅提供人类丰富多要的食物,例如烤和牛,寿喜烧,天妇罗,还提供宠物餐。
但当备受期待的特制猫饭端上来的那一刻,弥月高举的心情瞬时坠落谷底。
她心绪复杂地凝视着鱼肉内脏混杂的猫碗,并用一颗生蛋黄做点缀的生食料理,而桌上不远处热气腾腾,滋溜溜冒烟和牛奶香一点点往鼻尖冲。
简直岂有此理!
凭什么人类的食物那么诱人,猫的食物却如此敷衍,这一看就是边角料做的吧,就算不喂猫也会丢掉的那种!是歧视啊歧视!而且她讨厌蛋黄!
现在怎么办呢,尽管很想摁住五条悟的手说“等一下,作为护主的小猫咪,请务必让我先试个毒,你们晚点再吃”。
但这种事也只能想一想,且不说无法言表,单从别人嘴里夺食这种摒弃骄傲事,是饿到快要死的时候才会考虑的。
她把倒胃口的猫饭轻轻推开,将视线投向烤盘上冒油的和牛,望眼欲穿。
五条悟察觉异样地扭头,发现猫碗被原封不动地挪开了,“啊”了一声,“忘记说不要蛋黄了,”又看向流星,而对方视野里完全没有他这个主人的存在。
五条悟愣了一下,明白过来,“你想吃肉啊?”
弥月目光恋恋不舍地移向他——是的,超想吃的。
真是超级真挚的眼神,五条悟假装没看懂,坏心眼地用指尖去点流星的鼻头,“想吃的话就大声告诉我吧,‘我——想——吃——’这样,本少爷亲自给你烤……”然后他的手就被两爪子擒拿住,尖牙恶狠狠地在上面留下印痕。
“喔,凶起来了。”他起了兴致,开始用手和流星打架。
流星追逐着手指,在桌上完成一个轻盈利落的后空翻,夏油杰惊讶地放下碗筷,在对面座位鼓掌,又当即恢复理性,劝阻道,“别欺负流星啦,喂,猫毛也要飞进烤盘了。”
“好吧,”五条悟决定收手,“看来是真的很想吃肉啊,看在今天任务这么乖巧的份上,就算是奖励吧。”从烤盘夹起牛肉,又剪成一小块一小块,放入流星碗中。
这时代吃饭还得卖艺啊,弥月心中苦涩感叹,好消息是心想事成了。
她凑上去用鼻尖感受了一下,有点儿烫,猫的舌头吃不了烫食,只能等等,于是很有耐心地坐在盘前,像是进行一场手到擒来的捕猎。
“真聪明,知道要放凉。”五条悟用夸小孩的语气说。
“你对流星还真是有耐心啊。”夏油杰感慨。
“没办法,毕竟只是一只猫耶,总不能和一只猫较真吧,而且这种浑身上下都是禁区不给摸,挑食,性格还超拽的家伙也就我能勉强包容了吧。”
“不过不是已经痊愈了么,不打算放回山野了?”
五条悟指了指流星面前的和牛,嘲笑起来,“就这种状态绝放回去对会饿死的吧。”
——你们就尽情地说坏话吧,反正我会假装听不懂的。弥月开动了。
这个年纪的男生话题总是转移很快,他们开始聊起某位电视明星的八卦,一会又变成哪里新开的甜品。
五条悟一直有给她夹肉,直到吃不下跳回座椅为止。
晚上八点,监督准时抵达约定好的位置。
家入硝子提前了十分钟,只有五条悟和夏油杰拖拖拉拉迟到了八分钟。
回到宿舍后,五条悟坐在桌前专心致志地捣鼓什么,弥月好奇地跳上桌,发现是在用一块拇指大小的铁牌做手工雕刻,精工细活看着乏味,困意涌上来了,干脆用尾巴把自己一卷,随意地趴在桌边一角,就着进入梦乡。
次日,弥月的脖子上多了一块小铭牌。
又一次像摆件那样被放上课桌,她挎着个小脸任由三人组围观。
“五条流星?”硝子捧着名牌念出声。
“怎么有人给猫起名字非要加上姓氏的啊?”
“不加姓氏怎么证明是五条家的猫?”五条悟振振有词,“被人偷了怎么办?”
“真要偷猫也会第一时间把名牌摘掉的吧。”硝子说。
“感觉是莫名其妙的占有欲发作了。”夏油杰耸耸肩,注意力从名牌转移到对方的神情,用手指轻轻触碰流星的脸颊,嘴角洋溢幸灾乐祸的笑容,“哈哈快看流星表情,超不开心的耶,是不是要哭出来了?”
“真的假的,我还没见过这家伙哭的样子,”五条悟双手插兜,俯身将一张欠扁的脸怼在流星面前,“是真的要哭了,会流泪的那种?”
流星一龇牙,肉爪出拳,重重地朝五条悟拍去,然而却打在了“无下限”上,攻击遗憾落空。
“果然!这招式早就被我看穿咯!”他洋洋得意地扮起鬼脸。
呵,现在就知道在自己面前耍威风,等被冷落了又哇哇叫地上来求和好,弥月干脆把身体转了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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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眼不见心不烦。
教室门“唰”地一下打开了,夜蛾正道走进来,成功结束这场闹剧。
他神色比以前更加肃穆,“有个紧急任务需要托付给你们。”
“啊?又来?”五条悟囔囔起来。
“地点在仙台,我们前两日派遣前往调查的准一级咒术师身负重伤,目前处于昏迷状态,尚未脱离危险,事件由二级上升为一级,但可能还没结束,很有可能再度升级,”在夜蛾沉稳的叙述下,几人表情稍稍认真起来,一级事件在国内并不罕见,但若是再升一档成为特级的话就另当别论了。“现在就出发,监督已经在校门口等着了,剩下的细节由他来说明,这件案子非常棘手,你们务必小心。”
“仙台啊,好远。”前往与监督汇合的路上,家入硝子轻叹一声。
五条悟摆弄着手机,趴在他肩上的弥月能看见屏幕上显示着当地某个甜品店的信息,“就是这个,喜久水庵的喜久福。”
“太甜了,”夏油杰说,“夏天果然还应该是荞麦面吧。”
“你们听起来像是去度假一样。”硝子说。
“别那么紧张嘛硝子,你只需要负责伤员就好,其余不会有问题的。”五条悟漫不经心地说。
硝子欲言又止了半天,最后还是决定把复杂的心情咽下去。
车子停在泊车位,河内监督已等候多时,看见三人出现时他郑重地挺直身板,“麻烦大家了,事出紧急,我们现在出发吧。”说完,又顿了顿,“这么危险的任务也要带流星一起吗?”
正准备钻进车里的五条悟愣了下,才意识到肩膀上还跟着一只吉祥物,因为早就习惯形影不离地带着,关键时候差点忽略它的存在。
“以防万一,不如这次把它留在学校吧。”夏油杰说。
“我是无所谓啦,不过这么一说好像也是……”话到一半,流星已经从他肩膀轻松一跃,稳当地进入后座,脸上挂着一副“我已就位,速速出发”的拽样,他笑了笑,“嘛,算了,一起去吧。”
“任性的样子和某个家伙越来越像了啊。”夏油杰无奈吐槽一声,跟着进入后座。
“地点是仙台的藤花孤儿院,起初是里面的工作人员失联,由于所处位置偏远,以及较为特殊的工作性质,员工留宿在孤儿院是常有的事,家属发觉异常报警的时候失联已有三日,而警方着手调查时最先发现他们和当地□□有所关系,因此并未将孤儿院本身当做首要调查目标,三天前,某位调查人员进入孤儿院后同样失联了,矛头调转,警方立即成立小组,将目标锁定位藤花孤儿院。”路上,监督一边开着车一边叙述案情细节。
“等等,听起来过去好几天了啊,当地的‘窗’就没察觉异常吗?”夏油杰困惑道。
“那段时间藤花孤儿院一带的咒力波动一直处于正常范畴,所以没能在第一时间将案子定义为咒灵作案。”河内监督说。
咒灵就像自然界里爬行的蚂蚁一样密集又无处不在,总部能监测的只有超出某个规格的咒力波动。
“两日前,专案组成员前往孤儿院,进入孤儿院的三人全部有去无回——诡异的是,这期间他们始终与外面留守的同事保持实时通话,他们惊讶地发现院内的儿童竟然维持着正常生活,按照作息表井然有序地起床,活动,读书,吃饭,睡觉,唯一区别是没有大人看护,一切需要自己动手,总之,失踪的只有孤儿院的大人们,据孩子们说大人都是进了院长办公室才消失的,且院内并未见到任何打斗痕迹,更别说血迹尸体这一类的了。而当警方要求孩子们先离开孤儿院时,那些孩子却全部哭了起来,他们哭诉说自己被院长诅咒了,如果离开孤儿院,所有人都会以极残忍的方式死掉。”
“那么院长呢?”硝子问。
“据说某日进入办公室后再未出现过。”
11. 第十一章
爱凑热闹的弥月当然不愿意错过这样的大事件,所以当几人商量要不要带上自己时,她已经不带犹豫地替他们做出决定了。
她在车后座兴奋地听河内监督继续往下描述。
“经过一番商议,已经进入孤儿院的几名警员决定前往院长办公室一探究竟,然后院外的留守人员通过通讯设备听见了惨叫以及枪声,一切就结束了,不出意外的话小队全军覆没——这一次咒力终于出现极大的波动,同时总部接手了。”
“一日前,准一级咒术师日下部接受委托前去调查,傍晚抵达仙台,与当地对接的‘窗’一同前往孤儿院,日下部只身进院后大约两小时从里面逃离,成功逃脱瞬间又因重伤当场昏迷,所幸里面的咒灵似乎并没有离开孤儿院追击的意图,外围成员全部安然无恙,只是日下部先生目前还未脱离生命危险。”
“那些孩子们呢?”夏油杰问。
“应该还在里面,但生死不明——我们情报太少了,唯一能提供更多信息的也只有日下部先生了。”河内监督长长叹息一声。
“听起来有点复杂。”硝子说。
“确实,‘院长的诅咒’‘只有儿童生还的吃人孤儿院’‘未能检测的咒力’即便放在咒术界,也能上年度奇案大赏了。”监督咋舌道。
“说什么呢,明明是个只敢躲在自家老巢的胆小鬼啊,”五条悟听完,拿起手机打开某个小游戏,漫不经心道,“不需要想那么多,不论是谁在捣鬼,到时候揪出来就好了。”
“确实如此。”夏油杰也在摆弄手机,随意附和着,像是在聊一些普通家常。
河内监督心道不妙,严重怀疑这两名问题儿童一怒之下把孤儿院夷为平地以求速战速决,但必要情况下这么做也无可厚非。
交流结束,车内顿时安静下来,短暂的兴奋后迎来漫长的路程,弥月打了个哈欠然后趴了下去。
“流星,流星。”有人贴着她的耳朵发出轻轻的呢喃,温热的气息弄得耳朵痒痒的,她不耐烦地将耳朵压下去,但似乎并不能阻止对方的热情,“流星!流星!”
都不需要睁眼就知道五条悟又开始作妖了。
紧接着脑壳变得沉重,并随着一股难闻的气味。
“嗷——!”
她超生气地囔囔,把盖在头上那只拳头大小的咒灵打掉。
这些日子其实已经对咒灵那副丑陋的模样脱敏了,任务时有五条悟出手,夏油杰的咒灵更不会攻击她,但唯独无法接受那堪比下在下水道腐烂的死老鼠的气味。
她怒气冲冲地起身,毅然决然跳上前座中央扶手,副驾座的硝子本就比较瘦小,座位上还有点点空档,足够了,她也很小,不占位置,于是厚着脸皮硬挤入了空隙,硝子见状体贴地往外挪了挪——太好了,果然还是硝子更善解猫意,再见了,你们两个坏蛋,我投靠家入小姐了。
“你被讨厌了哦。”夏油杰幸灾乐祸道。
“我才没被讨厌,毕竟咒灵是你的啊。”
“可是你放的。”
“还不是因为某人擅自拿出来,最先起坏心思的才更可恶吧,真讨厌呢,就知道欺负流星。”
“哈?这算什么,恶人先告状?”夏油杰眯着眼,嘴角扯了扯,但还是保持笑意,“还可以再无耻一点。”
……
幼稚儿童在后座开启的拌嘴日常。
弥月找了个舒适的姿势继续补觉。
*
下午3点,高专组抵达仙台日下部所在的医院。
硝子对日下部的伤势粗略地检查一遍后离开监护室。
“外伤暂且可以放一放,只是日下部先生的内脏有大量诅咒残留,那些诅咒就像毒素一样对正腐蚀着身体,接下来必须进行手术。”她像久经手术台的老道医生,专业的样子叫人肃然起敬,“虽然有点麻烦,但好在还不算无法挽回。”
河内监督暗自松了口气。
“这边就交给你了。”夏油杰轻轻点头,“我和悟打算直接去藤花孤儿院。”
“嗯,你们保重。”
“走吧。”五条悟说。
半小时后,车子停在了藤花儿童孤儿院大门前。
警戒线拉到了三百米开外,附近居民前日便接到疑似不明毒气泄露的消息,提前撤离。
此时周边像是荒废已久的无人区,冷清的可怕。
“由暗而生,比暗更深……”河内监督嘴里念念有词,将帐放下来。
“看起来很平静啊,”夏油杰说着,侧身问,“如何?”
他所指的平静并非安静的氛围,而是不太能感受到诅咒的气息。
“因为里面还有一道结界,具体情况恐怕只有进去才能看到了,”五条悟不知何时将墨镜摘下了,正用手指挂着转圈,苍蓝的眸子凝视着远方,随即哼笑起来,“或许是个棘手的家伙呢。”
“事先说好,可别太得意忘形了啊,我还想收服的。”
“是是,”五条悟拖长尾音,像是想到什么有趣的主意,露出狡黠的笑脸,“不如还是比赛吧。”
“什么?”
“先到先得,后到的家伙请吃饭。”
“跟带作弊器的家伙比赛,怎么想都是我吃亏吧。”
“退缩了?”
“我可不是那种会在同一件事上连犯两次错误的笨蛋。”夏油杰说。
先前祓除某个准一级咒灵时他一时兴趣接下赌约,后知后觉想起悟拥有六眼这种天然作弊器,还为此懊恼了一晚上。
两人步伐同步地迈进孤儿院主楼正门,进入的一瞬间一切景象都变了。
现代化的建筑不复存在,脚下本该有的大理石地砖变成了郁郁葱葱的草地,古老的石制墙面以及天花板爬满藤蔓,娇艳的鲜花在上面绽放,热烈的阳光透过玻璃与绿植的缝隙投射进来,将室内照耀得无比明亮——然而现在真实的时间应该临近日落才对。
与其说是他们进入的是儿童孤儿院,倒不如说是一座荒废多年的城堡更为贴切。
“悟。”夏油杰表情一下凝重。
“啊,是生得领域。”
“不过似乎还是个半成品。”夏油杰用手轻轻触碰墙上的植被,却未能有实感,直至穿过植被摸着了冰冷的墙面。
五条悟没接话,他正专注地观察整个领域,半晌,原本收敛的笑意又从嘴角微微逸散,“真是的,看来是多虑了,这种情况连作弊器都用不上了啊。”
密密麻麻的咒灵影像在六眼的视野范围具现,或远或近,或簇拥结伴,或单独行动,相比前不久港区大楼的那些咒灵,这里才是名副其实的咒灵养殖场,或者说,是咒灵们的狂欢盛宴也不足为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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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为了印证他的说法,一股浓稠的诅咒气息自更高更深的地方骤然涌动,如同天边卷起的疾风狂涌而来。
“哦?”五条悟一挑眉,失笑道,“这算什么,咒灵招待客人的礼数,还是说挑衅?”
“或许是不欢迎我们呢,”夏油杰眉头紧蹙,一只巨型独目咒灵自虚空而出。“真恶心啊,有种干脆把这地方毁掉的冲动。”
“我也是这么想的,但恐怕还不行。”五条悟说着定睛望向侧前方走廊深处。
“为什么?”夏油杰疑惑道。
“里面还有幸存者。”
*
弥月扒在留了一丝缝隙的车窗边,尾巴垂在身后一脸闷闷不乐,视野里只有河内监督在外边来回踱步的身影,这期间他反复眺望孤儿院,然后又不停低头和腕间手表对时间。
目光越过河内监督去向更远处,孤儿院的轮廓倒映在她深紫的瞳孔中,似乎嗅到某种微妙的气味,却无法辨明其中奥义,太缥缈了,有点像风的感觉捉摸不透。
而偌大的帐之下还有一道结界,它与孤儿院的构造全完贴合。
里面应该很精彩吧,原本以为会如往常那般踩着五条悟的肩膀观战,谁知道她被孤零零地留在了车里。
可恶啊,这和说好的不一样,早知如此,当初还不如就留在学校干点正事呢。
蓬松的尾巴甩来甩去,化作一把扫帚来回扫荡着座椅,好一会觉得有些疲乏了,两条前腿落回座位——再等等吧,厉害的咒灵这次是看不见了,不过等那俩小子出来了,好歹应该会带她吃蹲大餐吧。
*
自从那股强劲的气息包裹整座领域后,大多数咒灵便缩了起来,两人没打算在普通货色上浪费时间,决定先去找活着的人,拯救幸存者和祓除咒灵并不冲突,没有任何战术交流,两人默契地将前者放在第一顺位。
狭长的走廊的尽头是一道偌大的雕花木门,古老的门缓缓敞开时吱呀作响,阳光洒落进来,同时洒入的还有密集的笑声。
那群笑声又因毫无预料的造访者戛然而止。
草地上正玩耍的孩子们齐齐扭头,望向来者。
如果没看错的话,有那么刹那,孩子们的表情略有难看。
后院的景象一览无余,高专两人看清全貌同时表情统一愣住了。
“你们……”五条悟话卡在喉间。
老实说,这样的场景实在始料未及,青翠欲滴的草地,茂盛的苹果树,苹果树与苹果树之间架起了高耸的彩虹桥……是的,确实没看错,是彩虹桥,是儿童画刊上才会出现的色彩艳丽分明的七色彩虹,迷你型的只有半人高的白马在草地奔跑,马的脑门上顶着一只尖锐的角,好吧,竟然是独角兽。
如果不是苹果树的树干长出了枯槁的手臂,红彤彤的果实时不时亮出嶙峋密布的黑牙,哼起难听的歌谣,如果不是彩虹桥两端徒有两张巨嘴,像蠕虫一样吮吸着草地,并且发出像是咬碎硬物的古怪咀嚼声,如果不是独角兽浑身布满猩红的眼珠……若非这些,他们或许会觉得自己误入了什么童话奇景……然而在如此诡异的光景中,有一群孩子正在玩耍,正用无辜又迷茫的目光望向自己……眼神里甚至闪烁着排挤与戒备。
在两名到访者的震惊注目下,其中一位看起来较大的孩子淡定直起身,出声道,“有客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