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你占山为匪,你却逐鹿天下?》
第109章 尔等比起异族,更加该杀
秦凡点头道:“那是自然。”
边将笑了笑,大步走到战马前,他轻甩披风,翻身上马,朗声道:“少年郎,本将回城后便会派人将战报加急上报给朝廷,若是本将收到攻打幽州的旨意,你我便是敌人了。”
“届时,我定不会手下留情。”
秦凡明白,对于这等行伍出身的悍将而言,死亡并不可怕。
只有全力一战,才是对他们的最大尊重,手下留情反而会被其视为羞辱。
“哈哈……”
边将大笑道:“彼此彼此。”
说罢,他便策马离去。
秦凡掉转马头入城。
千斤闸推动,城门关闭。
天色已亮。
幽州城中,无论是城墙上的幽州兵也好,城内的幽州兵也罢,皆神色疲惫。
秦凡骑马于城中缓行,平静的眼神扫过诸多幽州兵。
凡他所过之处,周围的幽州兵皆弃掉了手中的兵器,生怕被安个莫须有的罪名。
无论是先行投降的络腮胡也好,秃头以及后续投降的幽州兵也罢,此时他们的眼神中皆难掩不安。
战争结束了。
他们心中很担心,秦凡会秋后算账。
“我让尔等卸兵了吗?”
秦凡勒马,沉声道:“身为兵卒,连手中的兵器都握不住,我要尔等何用?把兵器捡起来!”
语落。
幽州兵们皆捡起地上的兵器。
“原幽州军千夫长以上军职,随我入城主府。其余人等,原地待命。”
说话的同时,秦凡策马朝城主府方向而去。
来到城主府前。
秦凡下马,看向府门处用黎文写下的城主府三字,轻声道:“牌匾换掉。”
马三抄起一把长矛,用力朝牌匾掷去。
‘嘭’的一声闷响,牌匾坠地。
秦凡迈步走进府邸,顺势对着府中打量。
这栋府邸的历史很我悠久,大秦未灭时便已建成,之后被战火摧毁。
宋国接手后,重新修缮。
宋亡,落到了北黎手中,如今又到了秦凡手里。
来到主殿,秦凡坐于主位。
陈一等人依次落座,络腮胡等三十余名千夫长站在殿中,忐忑不安。
秦凡开口道:“城中有多少百姓?”
络腮胡行礼道:“回寨主话,十余万。”
秦凡再问:“汉黎比例如何?”
络腮胡不敢隐瞒,“除了商户和奴仆之外,城中几乎无汉人。”
语落,秃头等人的心中愈加不安。
秦凡道:“其中可有尔等家眷?”
“卑职是孤身一人,但他们……”
络腮胡说到这里,看向秃头等人,轻声道:“他们的家眷近乎都在城中。”
“那随格木尔一同离开的将领和兵卒的家眷呢?可在城内?”
秦凡双眸眯起。
如若在城内的话,那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多了。
“回寨主话,没有。”
秃头开口道:“兵卒们的家眷大多都在草原,只有百夫长及以上军职的家眷才会被安排到城中。这是廉亲王亲自安排的,为的是战时能让将领们死守城池。
那些随格木尔一同离开的将领家眷们,之前也是在城中的,可自格木尔成为城主后,便将他们给转移了,至于转移到了何处,卑职不知。”
“廉亲王吗?”
秦凡笑了笑。
不得不说廉亲王此举的确能提升凝聚力,可万事有利必有弊。
利处便不说了,因为这一招,黑龙寨也在用。
其弊端便是:一旦城破,这些将领的家人便会从死守的动力,变成突破点。
当然,如果格木尔未弃城的话,他们之中或许会有人继续死战。
但可惜的是,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
络腮胡等人低头,不敢多言。
秦凡看向他们,问道:“你们府中可有奴仆?”
“有。”
络腮胡硬着头皮回答。
秦凡道:“如何得来?抢来的?”
“不是。”
络腮胡摇头,“是城中的汉人商户卖给我们的。”
“商人吗?”
秦凡眸中难掩杀意,直言道:“初夜令想必诸位也都知晓,你们觉得,我该怎样去对待城中这些黎人呢?要不,以彼之道还治彼身?”
语落。
络腮胡这种没家人的还好,秃头等人却是脸色齐变。
秦凡哼笑道:“怎么?同样的事情落在尔等身上,尔等便觉得无法接受了?”
“一切皆由寨主做主。”
秃头跪在地上,“只求寨主能宽恕卑职家眷,卑职愿以死赎罪。”
“尔等家眷我不会动。”
秦凡起身,手握剑柄,“北黎初夜令乃禽兽之举,我若同等还之,又与禽兽何异?”
“寨主仁义。”
千夫长们皆跪倒在地。
“不动尔等家眷,其一,是因尔等归降。
其二,尔等府中奴仆为商贾所售,比起异族,这类的同族比北黎朝廷更加可恨,可杀!”
秦凡大步走到秃头等人身前,俯视着他们,沉声道:“可若就这般放过城中黎人,我也无法和北黎境内的同胞交代!故此,城中黎人百姓,无论男女老幼,即日起,前往薨河矿挖矿。为期五年,五年后,可得自由身。”
“寨主,那卑职的家眷……”
秃头看向秦凡。
“我说了,是城中所有黎人百姓。尔等家眷,亦在百姓之列。”
秦凡说到这里,补充道:“当然,尔等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故此,尔等家眷在入薨河矿后,无需入矿操劳,只需负责管理矿工,记录每日的矿石产量即可。这,是我给尔等的最大让步。”
他这么安排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一,薨河矿必须得有矿工,需要一座死矿有啥用?
但挖矿可是需要人手的,之前的矿工已经成了兵卒,再让他们去挖矿的话,黑龙寨的有生兵力又得减少几万。
故此,城中的黎人,便是现成的苦力。
不过,狗急跳墙,兔子急了也咬人。为了防止他们进入矿山后,绝望之下拼死反扑,秦凡特意设定了一个五年期间。
这个五年,足以让他们在绝望的同时还能看到希望。
而人只要还能看到希望,便不会去拼命。
二,让秃头等幽州军将领的家眷们去薨河矿,可以牵制住他们。
“多谢寨主。”
秃头等人松了一口气。
虽然他们的家眷也会进矿山,但管理层和矿工可是两码事,不至于太过乏累。
“城中降兵有多少?”
秦凡回到主座。
“三万余。”
秃头行礼道:“另外伤患营中还有七千余伤兵,目前卑职还不确定他们是否会归降。”
“三万吗?”
秦凡轻声自语。
“还有一事,城中战马格木尔没能带走,此时皆在城中养马场,共计两万五千余匹。”
秃头说话的同时,起身从怀中取出一张清单,递给马三,“这上面记载着城中的各项军备数量,请寨主过目。”
马三走了十多步,将清单递上。
秦凡接过,看了一眼。
当看到上面的数据后,他压抑的心情稍微缓解了一些。
毕竟此战黑龙寨折损的有生战力可是近两万,直接阵亡了万余人。
如今拿下幽州城,有三万幽州兵归降不说,更是获得了诸多军备以及工匠。
特别是工匠,这可是黑龙寨目前最大的问题。
有了这批工匠,秦凡这边才算是真正拥有了自己的完整军备生产线。
“报!”
这时,一名黑龙卫进入殿内,行礼道:“寨主,城主府外有近百人商人求见。”
“商人?”
秦凡冷笑,“我正准备抽空找他们呢,他们倒是自己送上门了。让他们全部进来!”
“喏。”
黑龙卫得令,大步离开。
半炷香后,百余名商人手提礼盒,笑眯眯的进入主殿。
秃头等人站在一旁,恶狠狠的盯着商人们,他们觉得,若不是后者卖给他们奴仆,他们的家眷也不会去送到薨河矿。
“见过新城主。”
商人最善见风使舵。
之前达日阿赤在位时,他们讨好达日阿赤。
格木尔当城主时,他们讨好格木尔。
如今幽州城换主,他们自然也来讨好秦凡了。
“城主大人,您是不知道啊,之前那群黎人当城主,我们可没少受委屈。如今终于轮到咱们汉人当家做主,我们都高兴啊。”
为首的商人一边陪笑,一边打开礼盒。
礼盒中是一颗价值不菲的夜明珠,他谄媚道:“城主大人,这是小的孝敬您的,还望您勿要嫌弃。”
“城主大人,这是北海的珊瑚石,您看一眼……”
“城主大人,您刚入主幽州,府中怕是无人照料,小的特意为您准备了百名雏女。”
“城主大人,您……”
商人们一一献宝,除了礼盒之外,还有银票以及各类女子。
他们只顾着介绍自己的珍宝,并没有注意到,殿内秦慕瑶等人的眼神愈加冰冷。
秦凡起身,举手打断。
他大步走下高台,径直朝殿外走去。
殿外,一百名妙龄女子整整齐齐的站在那里。
大的也就十六岁,小的,甚至只有十二三。
她们皆皮肤白皙,容貌秀美。
商人们看到秦凡举动,相视一眼后,皆露出满意的笑容。
“你,过来。”
秦凡指向络腮胡。
后者立即上前。
秦凡笑着问道:“你方才说,无家眷,要不我把这些给你?”
络腮胡闻言,顿时惊得冷汗直流,当即下跪道:“寨主说笑了,卑职乃粗人一个,可没这福分。”
“你的确是个粗人。”
秦凡转身,迈步朝殿内走去,对着商人们说道:“这家伙不懂得享受,所以在这方面,诸位以后可得多教教他,毕竟诸位的逍遥日子,可是赛神仙呢。”
为首的商人立即恭维道:“城主大人折煞我等了,与城主大人您相比,您才是天上的真仙,而我等不过是您在这人间的,忠心奴仆罢了。”
“可惜,真可惜……”
秦凡笑着摇头。
商人道:“不知城主大人因何而惜?如若有需我等帮忙的,我等定会全力以赴,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我只是可惜,墨云不在此地。如若他在的话,当日之辩论,今日便可验证一部分。”
秦凡轻叹。
随后,他眼神冰冷的看向众商人,一股无形的杀气自其身上弥漫,“尔等,比起异族更加该杀!”
第110章 城主府密室
面对秦凡态度的突然转变,商人们皆是一愣。
特别是那番说他们该杀的话,直接让不少商人面色煞白,冷汗直流。
为首者当即行礼道:“城……城主大人,我等可并未得罪您啊。”
秦凡背对着众人,沉声道:“马三。”
马三立即上前:“在。”
秦凡懒得与这群商贾解释,他挥了挥手,“老规矩。”
“喏。”
马三狞笑,与黑龙卫一起将商人们控制,随即带走。
经过分批审讯,商人们的操作方式也被他们审得一清二楚。
首先,商人们得打好关系。
官府的关系得打,但官吏也得联系,毕竟阎王好见,小鬼难缠。
他们时时刻刻都在物色女子,因为无论是乱世还是盛世,女子皆是讨好以及拿捏某些人的把柄之一。
但这些女子可不是花钱买来的。
比如冬天的时候,很多人会被冻死,商人们只需给出几捆木柴,几袋粮食便能换他们的女儿。
但这都不是最省钱的,最省钱的是灾年。
灾年到来之后,商人们可以以善人的身份去灾地,他们自己出面当善人,让收下出去物色女子。
灾地一名少女价格几乎是明码标价的:好货,三张饼。普通货,一张饼。
在审讯中,大多数商人曾用几十张饼,换过十几个少女。
碰到一次灾年,商人们出去一趟,最少的都可以带一百多人回来。
带回来的女子,有的留下当丫鬟,有的则卖给其他人,更多的是卖进妓楼。
其中卖的价格是:一张饼子换来的,卖三十两。
三张饼子换来的,卖百两。
同时,他们这么做还是不违背律法的。
因为卖身契,白纸黑字。
而且就算有人告官,也是没用的,他们早与官吏勾结,且在律法上,他们才是被保护的那一方!
这些商人的手段还只是一些小手段,真正厉害的商人,是费心费力的去培养这些少女。
将其培养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美人,更有甚者,专门针对各国权贵来进行培养。
比如,打探出一个权贵喜欢什么类型的。
那么这个少女,就会按照此模板进行培养。
他们会寻一个安全的地方,来供当地官员以及权贵们享乐,就如西湖夜间上的花船一般。
官员们和权贵们谈事,谈完事的时候,都会在那过夜的。
而过夜,又怎能少得了女人呢?
“传令,既今日起,城中汉人奴仆皆恢复自由身。
多加盘查,曾为非作歹者,与商贾同罪,皆杀。
无罪者,愿于城中居住,可分配房屋,若想归乡,给予钱粮。
商贾之户,其家产充公,但凡城中与其有亲属干系者,皆诛。”
说到这里,秦凡看向络腮胡等人,“此事交由尔等去办,马三督行。”
语落。
马三和络腮胡等人大步离开。
“报。”
一名斥候快步跑来,行礼道:“寨主,密道中发现一封信。”
说话的同时,他从怀中取出一封信件,递上。
秦凡打开,微微皱眉。
因为纸上只写有两字:纵横。
秦凡问:“此信于何处发现?”
斥候如实道:“一件包裹中,看那包裹的样子好像是撤退匆忙间丢掉的,里面装着黎人百夫长的腰牌。”
“百夫长腰牌?”
秦凡一愣。
这百夫长和纵横家有何牵连?
斥候道:“这腰牌的身份属下打问过降卒,降卒说就是一名普通的百夫长。”
“下去吧。”
秦凡挥手。
待斥候离开之后,他将信件丢进火盆。
“寨主,那群幽州兵的伤患如何处置?”
秦慕瑶开口,补充道:“如今他们态度不明,咱们总不能对他们施以救治吧?”
“都杀了吧。”
秦凡挥手,沉声道:“对外就说,他们拒绝归降,且辱骂于我。”
他留络腮胡等人,是因局势所需,毕竟黑龙寨的精锐兵力太少了,他需要这群幽州兵进行过度一下,暂撑门面。
至于这群伤兵?那性价比就不高了。
战时药物紧缺,他可不会将药浪费在这群伤兵身上。
不过就算要杀人,也得寻一个合适的由头,否则很容易让那三万余归降的幽州兵忐忑不安。
当日。
幽州城便开始了新一轮的血洗。
伤患营中的幽州伤兵,无论轻伤者还是重伤者,或者无伤者,只要身在伤患营,皆被诛杀。
城中商人们的府邸也被抄家,其府中家眷尽诛。
府中奴仆,进行询问审讯后,视其行为酌情而定。
城中黎人百姓,皆被充作徭役,由孙二进行押送,足足十余万人,皆运往薨河矿。
翌日。
之前还算繁华的幽州城内,显得空荡了不少。
除了少数曾经的汉人奴仆们正在挑选中意的房屋之外,大街上近乎渺无人烟。
不远处,两道人影走来。
辛芷和林渠走在街道上。
前者打量着这熟悉且又陌生的城池,一时间心中生出诸多感慨。
她来到了城主府。
此时,城主府的牌匾已经被换好了。
走进府中,辛芷抬手陆续抚摸着府门,墙壁及凉亭处的玉石柱。
秦凡已卸甲,穿着一身黑金袍,轻声道:“看姑娘这模样,好像对此地很熟悉?”
“不瞒公子,我曾于此地居住过一段时日。”
辛芷莞尔轻笑,“不知我可否方便入殿?”
“姑娘请便。”
秦凡昨日时便发现,这城主府中的建筑以及各类家具皆有宋国的风格。
辛芷迈步入殿,神情愈加触动,“虽有变化,却变化不大。”
说话间,她走到主殿一檀木台前,指着台上的一道划痕,柔声道:“这刀痕,还是我年幼时不小心留下的,当时没少挨祖父训斥。”
秦凡笑了笑,轻声道:“如若姑娘喜欢,以后可住在府中。”
辛芷摇头道:“如今也只是睹物思人罢了,府邸虽在,可早已物是人非。”
秦凡开口道:“有一事,我想询问姑娘。”
辛芷看向秦凡,柔声道:“公子请说。”
“斥候在检查密道时,发现一包裹,包裹中有一信件,信中写有纵横二字。”
秦凡直入主题,“不知姑娘对纵横家的了解有多少?”
“纵横?”
辛芷一愣。
身后的林渠则是微微皱眉。
辛芷轻声自语道:“难道纵横家出世了?”
秦凡道:“也有可能是冒充者,留下此信,故弄玄虚。”
逐鹿书院中,几乎包含诸子百家所有普通信息。
但唯独纵横家信息,是最少的。
用夫子的话来说就是:纵横家没一个好东西,除了心特别脏之外,手段也见不得光。更是一群为了实现自身抱负,能把天下都给搅乱的疯子。
故此。
往往纵横出世,便意味着天下即将彻底大乱。
“对于纵横家,祖父只有一句话。”
辛芷看向秦凡,柔声道:“乱世鬼才,盛世必诛!”
秦凡思索,未言。
“我个人觉得,这突然出现的纵横二字绝非偶然,公子该多上心才是。”
辛芷补充道:“同时,公子与纵横接触时,定要多加防备。因为纵横家的朝秦暮楚之举,可不止一两出。在他们的眼中,这天下之主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能实现他们的抱负。”
秦凡笑了笑,依旧未言。
这水比他想象中更加浑浊,不过心中却更加明朗了。
因为在攻打幽州时,很多事情无论在动机上也好,战略意义上也罢,皆有些让人摸不清动脑。
但如今有纵横家的参与,很多事情便也就有了解释。
辛芷开口道:“公子,可否方便随我入主屋?”
“嗯?”
秦凡微微皱眉,“主屋?”
殿中主屋可是他睡觉的地方,尽管只是睡了一晚。
辛芷直言道:“若主屋密室未被发现的话,留在这里的东西,有很大的可能还在那里。”
“请。”
说话间,两人朝主屋走去。
来到主屋后,在辛芷的示意下,林渠将其床板打开。
床板共计三层。
第一层在被褥之下,第二、三层则是暗层,若不仔细检查的话,根本发现不了。
而黎人出身于草原,皆不善机关。
所以无论是达日阿赤也好,格木尔也罢,两人皆未对自己的居住之所上心。
三层床板被打开后,下方还有一层石板。
石板与地面上的石块如出一辙,且雕刻着精美的石纹。
林渠拔出腰间佩剑,用剑柄对着石板处一石纹用力压动。
随着一道轻响传出,‘咔咔’的声响不断,长宽各一米的石板竟一分为二,下方出现了一处通道。
通道刚出现,下方便有一处凉风吹出。
显然,这下面是通风的。
三人点燃火折子,陆续走下通道。
辛芷好像对此地很熟悉,她走在前方带路。
这里比秦凡想象中要大得多,因为他原本以为只是一间密室,却没想到其面积要比足球场都大上不少。
前方,立着一排排灯柱。
辛芷用火折子点燃灯油。
有的灯柱上还有灯油,可以点燃,而少数灯柱上的灯油已经空了。
不过就算如此,当灯柱点燃后,周围也逐渐清明了起来。
辛芷对着周围扫视一眼,柔声道:“果然,还都在此地。”
第111章 不得重用,郁郁而终的奇才
前方,一眼望去尽是密密麻麻的木箱。
木箱数量之多,几乎摆满了除了过道之外的所有地下空间。
秦凡迈步上前,将木箱打开,箱中装满了雪花银。
随后,他又打开第二个,第三个……
一连打开几十个木箱,除了雪花银之外,还有黄金。
“全是实物?”
面对如此数量的金银,秦凡并未感到震惊。
因为自大秦覆灭后,九国之中属宋国最为富裕,但宋亡后,北黎只寻到了宋国的五成财富。
辛芷道:“战乱期间,宋国君主觉得银票不易储存,故此在大乱之前,便将银票全部折算成了现银。”
秦凡问道:“此地财富,有宋国几成?”
“不足两成。”
辛芷坦言道:“狡兔三窟,宋国君主在逃亡避难时,将带出的金银财宝埋于多地,幽州城只是其中之一。不过其他埋宝地,我并不知晓。”
秦凡点头,神色淡漠。
辛芷观察着秦凡表情,柔声道:“看公子模样,好像对这批金银并无太大兴趣。”
“的确。”
秦凡点头,回应道:“如果可以选择的话,我宁愿选十万大军。尽管这些钱够我在短时间内养活几十万大军,可征兵需要时间,练兵也需要时间,眼下我最缺的便是时间。”
如今幽州城已然攻下,他必须一鼓作气拿下燕云十六州。
否则时间拖得越久,越容易出现变故。
“公子能说出此言,我很欣慰。”
辛芷轻叹道:“想当年,若非宋国君主执意带走这批金银,就算宋国会亡,也不会亡得那么快。外公,或许也不会遇难。以如今公子对它们的态度来看,我未择错人,医家也定不会重蹈覆辙。”
“或许吧。”
秦凡神色复杂,“看来有时候,出身真的能决定未来的走向。”
辛芷问:“公子此言何意?”
秦凡道:“如若我出身贫苦人家,怕是在看到这些金银时,已然迷失。”
“可公子现如今的出身,也不是太好。”
辛芷柔声道:“若是其他山匪出身的人,估计早已迷失。”
秦凡沉默,未言。
一个人的眼界很重要。
秦凡比谁都清楚,若他没有前世记忆的话,怕是早就迷失在这笔财富中了。
前世的眼界时刻都在提醒他,只要一个人能站在金字塔的顶端,那么金钱便只是一个数字。
届时,只要他愿意,他甚至可以废掉金银的价值,重新去定位一种新型货币。
货币的单位可以是石头,也可以是草木。
不过在定位之前,这些东西必须要打上稀有的标签。
辛芷走到秦凡身前,柔声道:“在我看来,此处最珍贵之物并非金银,而是一箱书籍。”
“书籍?”
秦凡一愣。
辛芷道:“宋国君主逃亡时,祖父曾劝其带上宫中古籍,却被宋主拒绝。祖父无奈之下,只能选了一箱古籍,混入金银木箱之中以掩人耳目。”
“哪个箱子?”
秦凡来了些兴趣,毕竟古籍这类东西,一旦失去那可就是永远消失。
人类历史上最珍贵的东西从来都不是金银,而是文化传承。
“不清楚。”
辛芷走到一木箱前,柔声道:“这些木箱都是同批次打造,外观几乎一致。以祖父的谨慎而言,定不会在木箱上留作记号,所以若想寻出,还需咱们自行搜寻。”
就这样,秦凡三人开始开箱。
边上的木箱中多是些白银,靠中间一些的则都是黄金。
当来到中心处时,箱中已不再是金银之物,而是各类稀世珍宝。
许久过后。
林渠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小姐,寻到了。”
秦凡和辛芷立即上前。
书籍整齐的摆在箱中,秦凡拿起看了几眼。
其中有一些记录各地税务以及土地的书册,也有记录诗词的诗集。
一直翻到木箱的最下面,一本被油纸包裹着的书籍引起了秦凡的注意。
取出后,拆开油纸,书籍崭新如初。
书名:《武经总要》。
翻开第一页。
上面记录着司南的制造方式,以及使用方法。
第二页,则是司南的图纸。
当看到司南时,秦凡为之一愣。
因为这可是指南针的原型。
说实话,自来到这个世界后,秦凡不是没想过制作指南针,只是他早就不记得步骤了,而且古代工艺也制造不出现代化的指南针。
故此,司南更适合于古代航海以及军用。
秦凡双眼放光,这可是好东西啊。
就拿北黎来说,只要他们逃到草原,那么汉人便拿他们没法子。
因为无论哪个国家的兵卒,在草原上,特别是冬天的时候,都会迷失方向。
再者便是两军交战期间,有些天气恶劣,黄沙四起,同样难以辨别方向,无论是追敌也好,撤退也罢,皆易错失战机。
但若有了司南,那情况将会大不一样。
翻开第三页。
神臂弩,预计射程可近三百米,采用桑木弓身与檀木弓臂,可三十息内快速组装。
第四页,为图纸。
对于此物,秦凡没太大兴趣。
因为只要能得到墨家的支持,如今的复合弩零件升级后,在威力和射程上定会得到更大的提升。
第五页。
猛火油柜,以猛火油为燃料,用熟铜制成柜,设四足四管,管上横置唧筒,与油柜相通。
唧筒前部为内装引火药火楼,使用时,烧红的烙锥点燃火楼中的引火药,用力抽拉唧筒,进而使猛火油从火楼喷出时燃成烈焰,以烧伤敌军及军备。
可将其用于城防,亦可在合适时机,以震骑兵。
第六页、第七页,皆为图纸。
看到这里,秦凡双眸眯起。
猛火油也就是火油,其火油柜也就是后世的喷火器前身。
继续翻动,第八页。
黑火药增威。
下方写有增加威力的配方,且注明,可用于攻城或城防,其威力定将远胜投石车投石……
“看公子这模样,难不成寻到了稀世珍宝?”
辛芷看到秦凡的表情,很是诧异。
要知道,后者在看到金银时,都未露出此等表情。
“何止是稀世珍宝……”
秦凡深吸一口气,将书籍递给辛芷。
这个世界对火药的运用几乎为零,因为他们觉得火药威力难以伤人,只能当做烟花之用。
且,这东西也属奢侈品,多为皇室祭祖以及重大仪式时才会用到。
但宋国的这本书籍中,升级后的火药,将会具备杀人威力。
而那时攻城,也定会事半功倍。
“宋国既有此大才,且不缺钱粮,为何没能制造出书籍上的军备?”
这是秦凡心中的最大疑惑。
辛芷一边看书,一边说道:“这本书我听祖父说过,乃兵部官员所著。
一开始的时候,宋国君主是支持他的,但随着时间推移,他一直未拿出实质性的东西。
时间一久,宋国君主便失去了耐心。
因为那时,大乱已经开始了。朝中除了祖父之外,没人愿意拿这种不确定的事情去冒险。”
“可惜了。”
秦凡轻叹,“如此大才,却不得重用。”
辛芷合上书籍,柔声道:“难不成公子觉得,此书中所载,真的可行?”
秦凡点头道:“会有不小的阻力,但绝对可行。”
“这样啊……”
辛芷在看书籍内容时,觉得书中内容很难实现。
但不知为何,当她听到秦凡说可行时,心中便也就觉得可行了。
在相处的这段时间里,不知不觉间,她的潜意识对秦凡愈加信任了。
秦凡从辛芷手中接过书籍,轻声道:“只是此人性格太过于沉稳,不急于求成。如若碰到明主还好,可若碰到庸主,是不会给他时间去证明的。”
书籍上所记载的东西,有的在研发途中便被叫停了,多数甚至都未开始研发。
其实他若是先研发出一种,稳住那些反对的声音,结局都有可能会大不同。
但他却非要同时进行。
嗯,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这人步子迈得太大,扯到裆了。
“祖父也说过,此人五十载而终,前二十年痴迷于道家炼丹术。”
辛芷语气中多了些无奈,“后三十年,他痴迷于各类工艺。可惜当时宋国朝廷儒家当道。
用他们的话来说,这些东西皆为取悦于妇人的奇艺淫巧。最终,此人在随宋国君主逃亡的路上,郁郁而终。”
“儒家学问,有可取之精华,亦有不可取之糟粕。”
秦凡将书籍小心翼翼收好,“其实不仅儒家如此,诸子百家皆如此,唯集百家所长,舍百家之短,方为大成。”
辛芷笑了笑,“看来公子更倾向于杂家理念。”
“不是我倾向于杂家。”
秦凡看向辛芷,“而是时间得出的答案,更倾向于它。”
“时间?答案?”
辛芷没听懂。
虽说百家争鸣只剩下了九流十三家,可依旧未得出答案的。
“不说这些了。”
秦凡笑着看向辛芷,“姑娘可真是我的福星。”
辛芷轻笑道:“公子这是在恭维我?”
“不。”
秦凡摇头,“我从不会去恭维人,而且从不相信运气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但自与姑娘相遇之后,我开始相信运气二字了。”
“彼此彼此。”
辛芷柔声道:“之前我从不相信阴阳家的宿命论,但与公子相遇后,或许这冥冥之中,说不准真的有天意。”
“或许吧。”
秦凡笑了笑,朝外走去,“此地最珍贵之物已在怀中,而这批金银,此时取走并无意义,便让它们暂留此地吧。”
第112章 当名字成为一种恩赐
冀州城。
格木尔和吕亍率三万余幽州兵抵达后,令其城外扎营。
随即,他和吕亍入城。
“不愧为九州城之首,这城池当真气派。”
吕亍迈步缓行,对着冀州城上下打量。
他这番话是故意说给格木尔听的,有两层意思。
其表面意思,是冀州城的确雄伟。
第二层的意思嘛,那便是……城中的守军。
城墙之上,守军林立。
这些守军并非北黎朝廷的官兵,也不是红巾军,而是陈家的私兵。
之前张麻子在冀州城时,这些私兵皆化身城中居民。
不过张麻子不敢与黎兵交战,在黎兵攻城前,他便弃城而逃。
这一幕让陈家很是失望,因为冀州城的城防可是除了皇城之外,九州城里,最坚固的城池了。
只要张麻子守城,除非北黎大军压城,否则根本就没有破城的可能。
张麻子被秦凡斩杀后,陈家私兵便从民转兵,开始驻守冀州城。
格木尔也在打量着周围。
行了一段路后,他根据少数区域的兵力分布,大体推测出了城内的守军数量,差不多有三万人左右。
不过,他比谁都清楚,这三万兵力只是明面上的。
至于暗处还隐藏着多少,恐怕就只有陈家的嫡系血脉才知晓了。
吕亍压低声音,轻声道:“这一路走来,陈兄可有做出决定?”
“见过父亲再说。”
格木尔说话的同时,微微握拳。
吕亍笑了笑,并未言语。
两人来到陈家府邸前。
格木尔迈步至府门前,大声道:“格木尔求见。”
数息后。
“吱……”
府门开启,一名身穿锦衣的老者走出。
此人格木尔认识,乃陈家家主心腹。
格木尔上前,躬身行礼道:“还需劳烦您老,通传一声。”
吕亍默默的看着这一幕,脸上的笑意愈加浓烈。
往公上说,格木尔可是堂堂幽州城城主。往私里说,格木尔就算是庶子,可也是家主之子。
但就算此等身份,在面对家主的一条狗时,亦需行礼。
这,便是世家。
无论你在外是何等尊贵身份,当你来到世家府门前时,也得按世家的规矩来。
老者未言,他先是瞥了吕亍一眼,随即转身朝府内走去,顺口道:“进来吧,家主已得知幽州之事。”
一炷香后。
两人跟着老者来到书房前。
“止步,若想入内,需上交兵刃。”
门前护卫伸出手掌,吕亍和格木尔摘下腰间佩剑,递上。
房门开启。
格木尔和吕亍入屋,老者将房门关闭。
书房中,设有屏风隔断。
格木尔跪地,行跪拜之礼。
吕亍则站在一旁,对着书房内的摆设打量着。
屏风后,传出一道沉重沧桑之声:“幽州城失守,你弃城而逃,也有脸回来见我?”
“父亲……”
格木尔刚想解释。
但不等他说完的,屏风中传出愤怒的声音:“闭嘴,这两个字也是你这孽种配喊的?”
“……”
格木尔眼神中闪过一抹失落,同时语气中也多了些自嘲,“弃城而逃是被局势所迫,在当日之局势下,固守虽能坚持一段时日,可却无任何意义……”
说到这里,格木尔语气加重,“毕竟,幽州没有援军!”
屏风后传出一道冷哼声:“你这是在责怪,陈家没有回应你的驰援请求?”
“不敢。”
格木尔回应。
但他眼神中却很是不甘。
在秦凡攻城之前,他便不止一次向陈家请求驰援,哪怕只是一些军备物资的援助。
可是……
送到陈家的密信,皆石沉大海,没有得到丝毫的回应。
但凡陈家能给他一些驰援,他觉得幽州城,自己都能守得住。
屏风后声音愈加不满:“陈家做事,还轮不到你来揣摩!总之,幽州城是丢在了你的手中,此为事实。离开书房后,去自行领取五十军杖。”
“好,您说得对。”
格木尔抬头,“丢城之事,是我没用。可是,您一直看好的儿子,难道就会做得比我好吗?
他犯的错误,出现的失误,给陈家造成的损失,怕是远胜我千百倍吧?
可为何他每次都能得到您的原谅,而我只是失误一次,且还是在必败的情况下出现的失误,您便要施以重罚呢?”
“混账东西!”
屏风后传出一声怒喝,“你是搞不清自己的身份了吗?身为庶子,身上还流着你娘那肮脏的血,若非你身上沾有我之血脉,在你出生当日,便会被扔去喂狗!”
“对,您说的都对,我身份卑贱。”
格木尔缓缓起身,“卑贱到,只知自己的姓,却连名字都没有的地步!
我虽有黎人血脉,可这是我能决定的吗?我自幼读的是汉书,学的是汉礼!我从未将自己视作黎人,唯一将我视作黎人的,一直是您!
我一直希望能够得到您的认可,哪怕是对我笑一笑!可如今,别说是见您笑了,就连您的面,我都没资格去见!您甚至,连一个名字都不舍得施舍于我。”
“名字?”
屏风后声音明显有些不耐,“若你想要名字,可自行去取。陈一也好,陈三也罢,百万、千万都可以。若想让我亲自为你取?除非你接下来的事情能让我满意。”
格木尔低头。
吕亍望向格木尔的眼神很是复杂,他开始同情后者了。
因为他明白,按照北黎的政策来说,普通人取名是没有用字权的,只能用数字。
但凡是以数字为名字的人,皆是出身低贱之人。
都言虎毒不食子。
可心不狠,又怎能成为这世家家主?
“那我如何才能让您满意?”
格木尔低着头,但眼神却平静的可怕。
屏风后声音响起:“领完军杖后,休整半月。随后带着你的残兵,去驰援朱十六。”
“是。”
格木尔行礼,起身离开。
吕亍跟在他身后,两人一直来到刑房。
格木尔趴在刑具上,军杖一杖一杖的落下,每一下皆是巨力,还没打十下呢,格木尔已皮开肉绽。
但他却没有发出一声惨叫,哪怕连闷哼都没有。
因为此时他脑中,一直在回忆着吕亍说的那番话:他宁愿把江山交给一个外人负责,也不愿交给与他有血缘关系的你。
格木尔闭目,心中已然做出了决定。
原本,他是打算和父亲好好聊聊的,毕竟他受的是汉人教育。
可父亲非但没给他这个机会,甚至就连一个本该属于他的名字,此时想要,都成为了立功才能得到的赏赐。
吕亍默默的看着挨杖的格木尔,摇头轻叹。
后者在陈家家主眼中的地位,甚至就连一名奴仆都比不了。
军杖毕。
吕亍迈步上前,准备搀扶格木尔,却被其拒绝。
格木尔强忍着疼痛,一步一步的朝外走去,每走一步,便有鲜血滴落在地。
“呸,真晦气,又得清理。”
伺候家主嫡子的丫鬟刚巧路过,看到这一地的血迹,很是厌恶的看向格木尔。
城中客栈。
一路走到这里,格木尔面色煞白,身体很是虚弱。
吕亍寻来郎中,为其上药。
待敷药过后,郎中离开。
吕亍轻声道:“陈兄这又是何苦呢?”
格木尔沉声道:“若是被抬回来,半月之后还真会痊愈,可若我自己走回来,要恢复的话,少说也得月数!咱们接下来做的事,自然是时间越多越好。”
“哦。”
吕亍笑了笑,“无毒不丈夫,陈兄以身入局,吕某佩服。可是陈兄,下次做这种事情之前,能不能和我说一声?因为陈兄此举在我看来,愚蠢的很。”
格木尔皱眉,“此言何意?”
吕亍语气中难掩自信,“只要陈兄做出了决定,那接下来的事情,根本用不了半月便可结束。”
“此言当真?”
格木尔眉头紧皱,“这可是陈家啊,传承千余年的冀州世家。不用半月,便可取而代之?吕兄就算出身纵横,怕是也办不到吧?”
“让一个世家从这个世界上消失,的确很难办到。”
吕亍手握剑柄,“可只是取而代之,换个家主……其实,没那么难的。”
格木尔轻声道:“若真能如此,那吕兄便是我之子牙了。”
吕亍笑了笑,未言。
格木尔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神凝重道:“眼下,我还需劳烦吕兄一事。”
“说。”
吕亍靠椅在门前。
格木尔道:“希望吕兄能为我取个名字。”
“不,不,不。”
吕亍摇头,拒绝的同时还以开玩笑的语气说道:“名字都是父母取的,我若给你取名,那陈兄以后岂不得给我喊爹?”
“你……”
格木尔被这话给气得不轻。
吕亍笑道:“看你心情压抑,给你通通气,毕竟郁气伤身,得散出来才行。”
格木尔用手指了指吕亍。
不过也正因这个玩笑,他觉得自己跟吕亍的关系又进了一分,这也算好事了。
“陈兄想要名字很简单,无需我来取。”
吕亍面色一正,压低声音道:“名字可是他欠你的,咱们必须要让他还给你才行。因为只有这样,这人生才算是有始有终。”
“吕兄说得对。”
格木尔听懂了吕亍的言外之意,点头道:“在他离开人世之前,必须要把欠我的,还给我!”
当本该属于自己的名字成为一种恩赐时,只有最原始的杀戮才会寻到公平的可能。
“你好生歇息,接下来的事情,只需交给我即可。”
吕亍说完,便要开门而去。
“等等。”
格木尔语气凝重,“此等重要之事,吕兄要自己去办?”
“足够了。”
吕亍握剑道:“孟子言,虽千万人,吾往矣。”
第113章 赵灵儿的脱身之策
黎大都。
亲王府,书房中。
“格木尔这个混蛋,竟敢弃城而逃!”
廉亲王手中握着密信,面色沉重。
幽州城失守一事,他已知晓,这让他心中难以接受。
赵保看向赵灵儿,轻声道:“如今,你是否还觉得,那秦凡是为了隐世?”
后者蹙眉,反驳道:“此事与他何干?”
“与他何干?”
赵保沉声道:“达日阿赤的义父,在三年前便已经死了,难不成他还能从棺材里爬出来起兵复仇?”
说到这里,他一把拉下挂于墙面的地图。
先是剑指潜龙山,再指薨河矿、幽州城,“事到如今,以你思维,定能看得明白!只不过,是你当局者迷,自欺欺人,不想承认罢了!”
赵灵儿道:“就算真如你所言那般,难不成当时,你能有应对之策?”
赵保大声道:“当日你知晓他在潜龙山,且知他不愿归顺朝廷之时,便该将其扼杀!”
“扼杀?”
赵灵儿不甘示弱,反驳道:“你话说的倒是简单,如何扼杀?
当时局势已现乱相,各地叛军四起,就算想扼杀,朝廷派得出兵力吗?
届时,非但扼杀不了,反而会给朝廷招来隐患,在我看来,你才是自欺欺人!”
赵保沉声道:“若你当时集结当地兵力攻寨,又岂会有今日幽州之祸?”
“你去过黑龙寨吗?见过那道天险吗?”
赵灵儿大声反驳:“想要攻下山寨,难度与攻打幽州城无异。
就算当时黑龙寨兵力不多,但想攻下,少说也得数万兵马,可当地,哪来的那么多兵?
况且,幽州失守,最大的问题出在格木尔身上!”
两人各持己见,争论不休。
赵保怒声道:“我看你就是被他给迷了心,连双眼都看不清了!”
赵灵儿驳斥道:“胡言乱语,若非你麾下林忠作乱,他又岂能如此仇视朝廷?”
“你……”
赵保还想说些什么。
但不等他说完的,便被廉亲王打断,“够了,眼下去计较这些毫无意义,更改变不了什么,毕竟幽州城已经丢了。十万边军,怕也剩不下多少。”
说到这里,廉亲王发出一声长叹,“如今本王担心的不再是边陲之地,而是再这么下去,大黎怕是真要亡国了。”
赵保和赵灵儿闻言,皆面色凝重,低头不言。
“王爷……”
这时,门外传来亲信声音,“太后让您只身入宫,说是有要事商议。”
廉亲王回应:“好,本王知道了。”
亲信离开的脚步声渐行渐远。
廉亲王叹气:“该来的终究会来。”
赵保沉声道:“这妖后,眼下都要亡国了,她竟还有心思兴师问罪。”
“如今想要救国,只有两个办法。”
廉亲王看向赵保和赵灵儿,压低声音,“一,让太后归政于可汗,方可有一线击退叛军的希望。二……罢了,若第一种法子不成,再言第二种也不迟。”
说罢,他便走出书房,只身入宫。
凰仪殿。
太后坐于主位,殿中除了护卫以及伺候的太监、宫女之外,再无他人。
廉亲王入殿,行礼道:“臣,见过太后。”
“赐座。”
太后挥手,顺口道:“对于幽州一事,廉亲王可有要说的?”
“谢太后赐座。”
廉亲王入座,大声道:“远水救不了近火,此事臣无话可说。”
“无话可说?”
太后缓缓起身,“格木尔可是你亲自举荐的城主,他弃城之举,可是死罪。而你作为举荐者,又岂能无罪?”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廉亲王语气坦然。
事到如今,他不想再委身求全了,因为他比谁都明白,若是再如此,那国将必亡。
太后单凤眼轻眯,“听你这话,倒是哀家冤枉你了?”
“不重要。”
廉亲王道:“眼下,臣只希望太后能为大局着想,将手中军权归还于可汗。届时,无论太后如何处置臣,臣皆会领命。”
“放肆!”
太后脸色一变,沉声道:“先可汗遗旨中说的很清楚,待可汗年过二十时,哀家方可归权。如今你说提前归权,难不成是要让哀家,违抗先可汗的旨意?”
廉亲王道:“遗旨是死的,如今局势特殊,当特事特办才对。”
太后冷笑道:“廉亲王所言有理,哀家会酌情考虑的。若无其他要事,你便回吧,明日早朝之时,哀家再与众卿家商议幽州之事。”
廉亲王闻言眉头紧皱,却也没再多言,行礼后大步离开。
太后看着廉亲王离开的方向,冷哼道:“真是不识抬举,既如此,你的余生,便在天牢中度过吧。”
原本,她是打算看在赵灵儿的份上,借幽州之事,逼迫廉亲王服个软。
只要后者服软,她便会将其派遣到较为安全的岗位上。
如此一来,待红巾军攻城时,廉亲王以及赵灵儿也可借着岗位的便性,从而寻到一条生路。
可廉亲王的今日之言,着实触碰到了她的底线。
……
亲王府。
廉亲王回来后,第一时间将赵保和赵灵儿喊到密室。
“父王……”
赵保从廉亲王果决的眼神中意识到了不对劲儿。
但不等他说话的,廉亲王沉声道:“你二人无需多言,接下来为父说的每一句话,你们需记在心中。”
赵灵儿和赵保相视一眼,齐齐点头。
“从今日太后的态度来看,第一种办法是行不通的,且为父有预感,明日早朝,便是她对为父下手之时!”
廉亲王缓缓入座,继续说道:“故此,便只剩第二种办法。”
赵灵儿问:“父王口中的第二种法子是?”
“离开大都,回到边陲,掌控边军,舍弃蓟州城,占据冀州城后,对叛军前后夹击!”
廉亲王眼神中精芒闪烁,“如此,方可保大黎江山不灭!”
“好。”
赵保点头,“今夜,咱们便开始行动,我去安排。”
说罢,他便要离开。
“等等。”
廉亲王将其拦下,面带微笑道:“你二人离开即可,为父便不走了。”
“什么!”
赵灵儿和赵保脸色齐变,后者沉声道:“若您不走的话,明日早朝,那妖后是不会放过您的!既然左右都是一死,父王您为何不走?”
“因为暗自监视为父的人,远比你二人要多。”
廉亲王走到赵保身前,亲自为其整理衣袍,“你二人趁夜色离城,还有一线离开的可能。可若加上为父的话,咱们三人,谁也无法离开。”
赵保道:“咱们可以布下疑兵的!”
亲王府,也是有死士的。
“没用的。”
廉亲王拍了拍赵保的肩膀,“番直宿卫中有多人是太后亲信,而番直宿卫的能力,你应该比谁都清楚。”
赵保低头,神色不甘。
“父王。”
赵灵儿上前,轻声道:“我有一计,可增加成功几率。”
“说。”
廉亲王道。
赵灵儿道:“既然暗处埋有眼线,且今夜之事很难瞒得住,那还不如索性,直接将此事告诉太后!”
“你的意思是……”
赵保皱眉,“故意让府中眼线察觉?”
“不。”
赵灵儿摇头,“故意露出马脚给府中眼线的话,太后难民会怀疑其真实性。我的意思是,父王寻一心腹,令其叛变,至于选谁,父王心中定已有答案。”
廉亲王点头,“那之后呢?”
“我为女儿身,在太后眼中的威胁定不如兄长。”
赵灵儿语气果决:“为了能增加兄长出城的几率,叛变之人,在向太后汇报时,必须要将我和兄长的位置进行调换!”
赵保皱眉道:“那你呢?”
赵灵儿轻声道:“我会尽量往外逃,就算真逃不出去,太后也不会杀我。”
她记得很清楚,太后一直想让她离开大都。
但那时她拒绝了。
赵保未言。
因为太后喜爱赵灵儿,在这都城中,也不算什么秘密。
廉亲王点头道:“如此甚好。”
……
一个时辰后。
凰仪殿。
太监跑来,行礼道:“太后,有人求见。”
“何人?”
太后询问。
太监道:“回太后话,是亲王府的人。”
“亲王府?”
太后微愣,问道:“是廉亲王?”
太监道:“是廉亲王的亲卫。”
“哦?”
太后有些诧异,轻笑道:“宣他入殿。”
很快,亲卫来了。
“卑职,见过太后。”
他跪倒在地。
太后道:“抬起头来。”
亲卫抬头。
太后仔细打量着亲卫的相貌,她见过此人,的确是廉亲王亲卫,前段时间时,好像犯了一点儿小错,被廉亲王打了三十军棍。
太后道:“你见哀家,所为何事?”
“回太后话,卑职……”
亲卫说到这里,看向身旁的太监,欲言又止。
太后道:“若有话,尽可直言。”
“是这样的,卑职今日听到廉亲王于府中密谋……”
亲卫将事情一一诉说。
“是吗?”
太后听完,哼笑道:“这廉亲王倒是警觉,对哀家也了解的很。”
廉亲王有一句话说的很对。
若他也想离城的话,是绝对会暴露的。
太后看向亲卫,轻声道:“哀家有一事不解,你为何要将此事报于哀家呢?”
亲卫道:“卑职忠于太后,忠于可汗,忠于大黎……”
不等他说完的,太后冷声打断,“哀家要听的是实话。”
“回太后话,在廉亲王麾下,卑职青黄不接。
为了让家人日子好过一些,前段日子时吃了些回扣,但被廉亲王知晓后,他便狠狠责罚了卑职……”
亲卫先是说了一下前段时间发生的事情,随即补充道:“再者便是,明眼人都知道廉亲王已无实权,卑职还年轻,想为自己和后代讨个大好前程。”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你倒也算坦诚。”
太后亲卫吃回扣之事,毕竟她安排太多人盯着廉亲王了,“既如此,那哀家便送你一场荣华富贵。”
“多谢太后。”
亲卫行礼,随即问道:“那太后,咱们今夜……”
“此事你无需操心,哀家自有安排。”
太后说完,挥了挥手。
太监带着亲卫离开。
太后躺在凰榻上,摇头轻笑道:“灵儿啊灵儿,你这又是何苦呢?当日哀家让你离开,你宁死不离,如今……却行如此险路。”
贴身宫女上前,行礼道:“太后,今夜如何安排?”
“放灵儿离城。”
太后心情大好,因为赵灵儿的安危,也算是她心病之一了。
“那亲王府世子呢?”
宫女问。
“除了灵儿,其布下的疑兵皆杀,特别是……”
太后丹凤眼中难掩杀意,“赵保!”
她记得很清楚,赵保可是得到过北黎龙气认可的。
而她想让北黎亡国,在有机会杀掉对方的情况下,又怎会留其性命呢?
第114章 瞒天过海,软禁凰仪宫
夜色如墨,寒风呼啸。
亲王府,书房密室。
“父王,您定要保重身体,等儿归来。”
赵保神色复杂,眼神中难掩不舍和担忧。
廉亲王背对着赵保和赵灵儿,抬起手臂,轻轻挥动,“趁今夜无月,赶紧走吧,迟则生变。”
“父王保重。”
两人跪倒在地,磕了三个头。
离开密室,来到书房。
书房中站着二十余人,十多名女子,十多名男子。
女子的身高、衣着皆与赵保一致,男子则与赵灵儿一致。
“诸位,拜托了。”
赵保拱手,向死士们行礼。
“世子,郡主,行动吧。”
这群死士,廉亲王已经养了十多年了,其荣华富贵也好,人间奇珍也罢,他们皆享受过。
同时,他们的子孙后代皆吃穿不愁。
今日便是他们以命报恩之时。
“行动!”
赵灵儿和赵保取出面具,戴于面部。
随即,死士们也将同样的面具戴上。
夜幕之下,就算是熟悉赵灵儿和赵保的人,短时间内怕也无法分辨出真假。
二十余人通过亲王府密道,离开府邸。
然后按照赵灵儿制定的计划,开始潜行出城。
十多名面具女将赵保护在中间,他们如同鬼魅般朝护城河方向疾驰。
“猎物,出现了。”
番直宿卫们早已做好了埋伏。
就在赵保等人距离护城河不足百米的刹那,周围冲出五十余名重甲兵。
他们将赵保等人围起,眼神冷冽。
“郡主快走!”
一名面具女发出低沉的声音,其余人立即为赵保掩护。
被保护着的赵保,异常的显眼。
番直宿卫们相视一眼,皆按照太后旨意行事。
他们拔出弯刀,与死士厮杀。
死士虽为猛士,可对上重甲傍身的番直宿卫,且在人数处于劣势的情况下,根本坚持不了多久。
“噗噗噗……”
刀锋破开皮肉的声响不断,一名又一名的死士倒下。
在对付死士们时,番直宿卫们全力以赴。
但当他们对上赵保时,却刻意的留出了一条退路。
赵保快步冲到护城河前,然后跳入河中,眨眼间便没了踪影。
而此时,十余名死士们也都成为了尸体。
一名番直宿卫用刀挑开死士的面具,轻声道:“疑兵已除,郡主已走,清理掉她们的尸体,咱们便可以去和太后交差了。”
与此同时。
赵灵儿一行人刚现身。
番直宿卫的参将便亲自带人将其围了起来。
他已经在此埋伏一个多时辰了,可见太后杀赵保之心有多强烈。
参将缓缓抬起手掌。
周围番直宿卫们立即举起军弩。
那边是用刀厮杀,而这边则是军弩射杀。
“世子,一路走好。”
说话间,参将的手掌便要落下。
赵灵儿一把摘掉面具,语气冰冷:“你们乃大黎王牌军,如今被太后接手,难道连雌雄都分不清了吗?”
“怎么是你!”
突然的一幕,令参将以及数百番直宿卫们脸色齐变。
赵灵儿将身上黑衣拽下,“不是我,那尔等觉得还能是谁?”
“你们二十人留下,其余人等立即去追杀赵保,无论付出何等代价,必须要将其杀掉!”
参将的反应速度极快,当即下达命令。
番直宿卫们皆不敢怠慢,立即快步朝着本该属于赵灵儿的离城方向疾奔而去。
他们面色煞白一片,冷汗已湿透后背。
因为太后说得很清楚,唯独赵保此人,必须死!
“郡主你可真是……够调皮的啊!”
参将面色阴沉,握紧弯刀。
“怎么?难不成你还想杀我?”
赵灵儿神色淡然。
“郡主说笑了,末将岂敢对郡主起杀心?”
参将眼神冷冽,沉声道:“不过其他人,今日必死无疑!”
他说话的同时,迈出大步,冲进人群。
“杀了他!”
赵灵儿下令。
死士们立即上前,朝参将攻杀而来。
剩下的二十名番直宿卫因怕误伤赵灵儿,故此根本不敢发射军弩。
不过,他们却也未上前驰援。
因为……
他们皆知晓参将的能力。
只见那参将迈步间,弯刀拔出。
他拔刀的速度太快了,宛若电光火石。
在火把的照耀下,一道寒冽的刀芒闪过,便有两颗死士的人头落地。
“一刀两命!”
赵灵儿脸色一变,“难道你是大黎第一刀手……巴图尔!不对,你之一族,不是在五年前,便被先可汗灭族了吗?”
“托太后的福。”
巴图尔说话间,刀光闪烁,又是三名死士倒地,“末将还活着。”
死士举刀劈向巴图尔。
巴图尔持刀格挡,‘嘭嘭’的声响不断,火星四溅。
但还不等死士们收刀的,巴图尔手中的刀便从格挡变成了劈砍。
他的刀太快了,仿佛不像是人类的速度。
“啊……”
接连的惨叫声传出,又是数名死士倒地。
赵灵儿未带冀州剑,拔出弯刀便拦向巴图尔。
后者避开赵灵儿刀劈,随即刀锋一挑,将其手中弯刀挑飞,随即一把将赵灵儿拉向一旁。
“杀!”
赵灵儿被拉离死士群后,巴图尔再无顾忌,立即下令。
“唰唰唰……”
箭矢声不断,仅剩的死士皆身中十多箭,软绵绵的倒在了地上,鲜血不断涌出。
“请郡主随末将入宫,勿要让末将为难。”
巴图尔退出数步,微微行礼。
“你真枉费了这大黎第一勇士之名!”
赵灵儿怒斥。
是的,巴图尔不仅是第一刀手,更是北黎的第一勇士,其骑射之术,亦登峰造极。
“各为其主罢了。”
巴图尔保持行礼姿势,“郡主该移步了,您身份高贵,末将可不想动粗。”
赵灵儿冷哼一声,未言。
“你们几个,护送郡主入宫。”
巴图尔对着五名番直宿卫下令,随即迈步,大声道:“其余人,随我去诛杀赵保!同时传令,兵围亲王府,未得太后旨意前,切不可放走一人!”
……
凰仪殿。
太后躺卧于凰榻之上,周围的香炉中飘出烟气,使得整座殿内都被龙涎香的香气笼罩。
今日,她的心情很好。
宫女和太监们都知道,每当太后心情好的时候,便会点起龙涎香。
说实话,她之前并不是很喜欢龙涎香的味道。
如今之所以喜欢,只因一人。
“报。”
一名番直宿卫入殿,他低着头,脸色很是难看。
太后闭目问道:“死了吗?”
“回太后话,此事途中,发生了些变故。”
“变故?”
太后睁眼,蹙眉道:“你该不会是想告诉哀家,巴图尔亲自坐镇都让赵保逃了?”
“回太后话,是情报上出现了问题。”
番直宿卫如实汇报:“亲王府的死士中有男有女,女子随赵保,男子随郡主。而郡主和赵保的逃亡路线,是相反的。”
“该死!”
太后猛然起身,因其愤怒的缘故,她一把将榻前香炉打翻。
殿内的太监和宫女立即跪倒一片。
“好一个廉亲王,好一个赵保!”
太后此时若再意识不到是那亲卫的问题,那她也白掌权这么多年了,“那亲卫呢?”
“事发后的第一时间,卑职便带人去了他的住处,可卑职到的时候,他已自缢。”
番直宿卫顿了顿,补充道:“据仵作汇报,他已死亡一个半时辰,显然是畏罪自杀。”
太后问:“他的家眷呢?”
“皆已畏罪伏诛。”
番直宿卫冷汗直流。
如若那亲卫家眷还在的话,太后还能通过凌迟以及诛九族的方式来发泄掉一部分怒气。
可如今……
那亲卫明知必死,在死之前,连其家眷给一同带走了。
“退下吧,此事不怪尔等。”
太后叹气,“终究是哀家大意了,希望巴图尔别让哀家失望。”
“是。”
番直宿卫行礼,大步离开。
“报。”
也就百息左右,一名太监跑了进来,行礼道:“禀太后,灵临郡主带到。”
听到赵灵儿的名字,太后神情复杂,“宣。”
几十息后,赵灵儿入殿。
太后挥了挥手,殿内太监和宫女陆续离开。
殿中,只有她们二人。
“哀家很生气。”
太后赤脚踩在羊绒毯上,迈步走向赵灵儿,“你父王派其亲卫骗哀家,哀家可一笑了之。
可是灵儿,为何连你,都如此对待哀家呢?利用哀家对你的喜爱和宠溺,对哀家设下这瞒天过海之计。
你在逐鹿书院中学的那些东西,是准备尽数用在哀家身上吗?”
“太后说的是,可我有的选吗?”
赵灵儿看向太后,四目相对,“您对我是很好,我也感受得到,可您要杀的两人,一个是我的父王,一个是我的兄长,难道您想让我对此无动于衷?”
太后拽住赵灵儿衣衫,丹凤眼中难掩怒火。
后者神色坦然,显然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罢了。”
太后松开手掌,一边抚平赵灵儿衣衫的皱痕,一边轻声道:“哀家已经对你彻底失望了,既然在言语上与你说不通,那哀家便只能用最直接的法子了。”
说到这里,她转身迈步,大声道:“来人。”
殿外太监和宫女立即入殿,跪倒在地,“太后。”
太后沉声道:“即日起,尔等皆伴郡主左右。若无哀家旨意,不得让她离开凰仪宫半步。”
“您想软禁我?”
赵灵儿蹙眉,“若真如此,您还不如直接杀了我!若您下不去手,我可以自己动手!”
“你大可一试!”
太后转身,眼神冷冽,“你死之后,亲王府所有人皆会为你陪葬。你也可以尝试绝食,你少食一顿饭,哀家便斩亲王府一人!你少食一粒米,哀家便砍下亲王府之人的一根手指!”
赵灵儿闻言,脸色一变。
她知道,以太后的秉性,定可做出此事。
太后挥袖,“带下去!”
第115章 利益共同,征民入城
翌日,早朝。
百官们皆已到场,南王领首站于殿前。
廉亲王是最后入场的,先可汗赐予他的四爪蟒袍已被摘掉,身上只剩棉袍。
龙椅之上,无人。
因为今日早朝,可汗称病未至。
龙椅后,是屏风隔断。
太后垂帘听政。
屏风后传出声音:“廉亲王,事到如今,你可还有话讲?”
廉亲王站于殿内,只字未言。
他知道,赵保定然已经离开了大都,赵灵儿虽被控制,但定不会有生命之危。
既如此,他便再无遗憾。
“大胆,你竟敢无视太后问话!”
南王立即出列,行礼道:“太后,臣觉得廉亲王反心已现,当以谋逆罪论处!”
太后丹凤眼眯起,“南王,廉亲王虽与你同父异母,可终究是血亲兄弟。”
她虽信任南王,可也不能让其一家独大。
“臣这可都是为了大黎着想。”
南王行礼,“为了大黎安稳,臣愿背负这千古骂名。”
太后将锅甩给下方大臣,“对于南王此言,众卿家意下如何?”
一大臣道:“回太后话,廉亲王虽该当死罪,可若此时斩他,消息传到边军耳中,怕是会引起不小的动乱。故此,臣认为,当以大局着想。”
“言之有理。”
太后很是满意,“既如此,那便暂将廉亲王及亲王府诸多人等,打入天牢!”
……
幽州城内。
无论是骑兵也好,步卒也罢,皆处于备战状态。
不过他们并不是要和虞国边军作战,而是准备开拔蓟州城。
兵马未至,粮草先行。
城内粮草已经开始运往薨河码头,要以水路的方式运输至作战前线。
这个过程,需二十余日。
而秦凡定下的大军开拔日,是一月之后。
辛芷走在街头,看着这一幕。
刚巧,陈一策马经过,看到辛芷后,拱手客套道:“魁首。”
随着黑龙寨的势力逐渐壮大,在一些称呼的规矩上,也更加严谨了。
虽说秦凡依旧可以称辛芷为姑娘,那是因为他们两人是合作对等关系,其他人是不能这么喊的。
毕竟就连墨家的翘楚墨云,在看到辛芷时,也需喊魁首二字。
辛芷问:“你们这是在为攻打蓟州做准备?”
“是。”
陈一点头。
辛芷继续问:“秦公子他,准备开拔多少兵力?”
陈一轻声道:“我接到的军令是,只留少数人驻守幽州。”
秦凡说过,对于辛芷没必要隐瞒。
辛芷未言。
只是加快步伐,朝城主府方向迈去。
城主府。
秦凡正在吃着烤全羊和牛肉。
该说不说,黎人饲养的牛羊,味道的确要比普通牛羊更香一些。
辛芷走了进来,柔声道:“公子可是打算舍幽州,拿蓟州?”
秦凡将匕首扎在烤羊上,反问道:“为何要舍幽州?”
“公子是觉得留在城中的那点儿人,可以抵住虞国边军的攻势?”
辛芷认为,如若秦凡攻打蓟州的话,是瞒不过虞国边军的。
届时虞国边军定会趁虚而入,拿下幽州。
“部署中留下的驻守兵力,的确守不住。”
秦凡说话的同时,指了指旁边的一箱契书,“可若再加上它们,便足以虚张声势,固若金汤。”
辛芷走到木箱前看了一眼,箱中尽是幽州城内的房契。
“如今城内房屋近乎都处于闲置状态,我想着空着也是空着,倒不如将其送给难民和百姓们。”
秦凡起身,继续说道:“我已派骑兵通知城外百姓,且在周边各县设下散播据点,如若不出意外的话,用不了半月,这幽州城内便可满员。”
如今,正值寒冬。
先不说逃难的难民,就单说城外及周边各县有房屋的农民。
他们的房屋可御不了什么寒,每年的冬天都会冻死很多人。
但幽州城的房屋,御寒能力极佳。
一旦百姓们得知此事后,定会选择入城熬过这个寒冬,等来年开春后,再各回各家。
秦凡不怕他们开春后返乡,因为只要他们能来,秦凡便有办法让他们心甘情愿的在城内扎根居住。
辛芷看出了秦凡的用意,柔声问道:“你是想让城中居民帮着守城?”
秦凡点头,“没错。”
一旁的马三皱眉道:“寨主,若他们不守咋办?毕竟之前城中的十多万黎人,在咱们攻城的时候也没帮着幽州军守城。”
不等秦凡说话的,辛芷开口为马三解释,“黎人和汉人不同。
黎人不守城是因为他们对幽州城没什么归属感,因习俗不同的缘故,比起在城中居住,黎人更希望能回到草原去牧羊。
不过,若是将幽州城换做草原的话,那黎人将会人人皆兵。”
“这样啊……”
马三点头,随即皱眉道:“可就算是汉人,他们也未必会帮着咱们守城吧?”
“正常情况下的确不会。”
秦凡走到房契旁,微笑道:“因为人都是有私心的,在你未动到他们自身的利益之前,他们所考虑的只是苟活。”
辛芷柔声道:“公子是想……将城中房屋的房契,永久赠予他们?”
“是的。”
秦凡点头,“若只把房屋借给他们居住,那敌人攻城时,他们的第一想法自然是继续苟活。可若这批房屋变成了他们的私人财产,那情况可就不同了。”
别人的东西被毁、被夺,人们只会看热闹,甚至会幸灾乐祸。
但若是自己的东西被毁、被夺,那他们轻则愤怒,动则大起杀心!
辛芷道:“公子此举,可谓是直击人性。”
“想让百姓们心甘情愿的守城,只有让他们和我们成为利益共同体。”
黑龙寨打下幽州城,驱逐黎人,城中房屋给予百姓。
百姓获得了房屋,黑龙寨的幽州城也从没有居民的死城变成了活城,此为利益共同体,同时也是共产的真意之一。
……
翌日。
“听说了没有?幽州城的新城主发布征民令,入城者皆可分配房屋,居住满半年后,可发房契,房契是永久不说,且还具备继承权还买卖权。”
“还有这等好事?该不会是骗咱们过去当徭役吧?”
“这个暂不清楚,不过我看那征民令上说,好像还有人数限制,说是一旦城中居民达到十五万人,此令便会自动截止。”
“天上哪有掉馅饼的事?反正我是不信。”
一难民道:“你爱信不信,反正我得去碰碰运气,如果真是徭役,那算我倒霉,但起码当徭役也饿不死。”
有村民道:“我也去看看,我三爷爷前日给冻死了。这破屋子冬天根本没法住人,与其留在这里挨冻挨饿,倒不如去寻一线生机。”
“应该没骗人,那新城主自从攻下幽州城后,将原本住在城中的黎人都给赶到矿山去了,前段日子押运那十多万黎人时,我还看到了呢。”
消息散出后,无论是路上的难民也好,各县村民也罢,皆议论纷纷。
有人质疑,也有人相信,但更多的还是被迫无奈下,为了继续苟活而入城。
第一日的时候,入城的难民和村民只有不足两千人。
第二日,有三千人入城。
第三日,五千。
这万余人大多数都是入城探路的,在确保不是当徭役,且城中还给难民提供粮食,房屋中也有取暖的柴火时,那些观望的难民和村民皆争先恐后的入城。
第四日的入城人员,便达到了一万五千余人。
但更多的人还在路上。
时间飞逝,前后也就十二日的时间,十五万人的居民缺口便被堵上。
城外的空地处,还站着密密麻麻,一眼望不到尽头的难民和村民。
这群人大多都是从较远地区赶过来的,此时得知城中人员已满,征民令已截止后,皆神色落寞,生无可恋。
毕竟,他们已经没有返程的干粮了。
虽说人挪活,树挪死,但乱世之中的每一次迁移,都有着极高的死亡率。
城墙之上。
秦凡站在主城门处的城墙上,俯视着下方人群。
陈一轻声道:“寨主,用派出骑兵沿途通知征民令截止的消息吗?毕竟再这么下去,怕是会有更多人因消息堵塞而枉死在路上。”
“不用。”
秦凡摇头,“眼下这局势,咱们不怕人多。”
如今,黑龙寨兵多粮广。
特别是粮。
而乱世之中,兵多不征伐,粮多不征兵可是愚者之举。
“派人去城下告诉他们,无需折返,咱们要征兵五万。待征兵人数达到后,剩余人等就近安排,再派人送些柴火过去。”
周边各县的百姓几乎都进了幽州城,房屋都是闲置的,尽管御寒效果不好,但送些柴火,也能熬过这个冬天。
待明年开春,良田共产便可实施。
届时,自然是人越多越好,若良田不够住,那便开荒造新田!
“喏。”
陈一点头,随即喊来几名千夫长,让其出城去办。
秦凡道:“城中粮草还能坚持多长时间?”
“军用的话,一年有余。”
秦慕瑶入城后兼负后勤工作,“若加上城中十五万居民,怕是半年都撑不过。”
入城的难民是没有粮食的,周边村民家中存粮也不多。
而要想让他们有归属感,必须得让他们吃饱住暖,让他们亲身体验城中与城外的差距才行。
故此,秦慕瑶也将十五万居民算在了其中。
“半年吗?”
秦凡点头,“足够了。”
秦慕瑶轻声道:“还有一事,因这段时间入城者较多的缘故,不少人因争抢房屋位置起了争端,发生了不少见血事件。”
秦凡道:“派人挨家挨户去通知城令,滋事者酌情而罚,犯恶者斩。”
“喏。”
秦慕瑶大步离开,她知道秦凡口中‘恶’的标准线是什么。
秦凡看向马三,“你亲自到薨河码头催促粮草,让他们加快运输速度。兵贵神速,照眼前的情况来看,咱们当提前开拔!”
第116章 陈家易主,赵保入蓟
三日前。
就在秦凡征民令还未满员时,冀州陈家的府邸中,却正在发生一件足以影响整个北黎战局的大事。
夜色如墨。
冀州城城墙下,三万余幽州军兵临城下。
“都机灵点儿,我去汇报家主。”
守军将领说完,便要下城。
但他刚转身,便被其麾下亲信用匕首捅穿了脑袋。
城墙上的其余守军皆神色淡漠,就仿佛没有看到这血腥的一幕。
“吱吱……”
千斤闸推动,冀州城城门半开。
杀人者舔了舔匕首上的血迹,对着幽州军参将道:“告诉格木尔,永远都不要忘记他的许诺,否则,这冀州是会变天的。”
参将未言,只是大手一挥。
三万余幽州军陆续入城。
陈家府邸。
府门前的护卫正打着哈欠警戒。
“嗖嗖……”
猛然,暗处射出密集的弩箭,府门前十余名护卫连惨叫声都未来得及发出,便成为了尸体。
府门从内开启。
密密麻麻的幽州兵冲出,接连涌入府中。
随之传出的,便是不绝于耳的惨叫声。
一架马车驰来,停在府门前。
门帘拉开,吕亍和格木尔先后下车,朝府内迈步。
后者迈步时,身体明显有些不协调,因为军杖在他身上留下的伤,并未痊愈。
陈家家主的居所很是隐蔽,就连府中的丫鬟们都不知晓其具体位置。
但幽州兵们,却如同有透视眼一般,径直朝其居所奔去。
他们冲入房间,将陈家家主带出。
家主两鬓斑白,面色阴沉。
他在看到幽州兵时便已猜到了一切,陈家定是出了叛徒。
偌大的世家就如同皇朝一样,家主虽权力最大,却也不是一人说了算。
就比如这城中的守军来说,有的忠于家主,也有的忠于其他嫡系。
为了安全和平衡考虑,陈家就连守城的守军都是三日一换,但统领守军的将领却一直都是家主的心腹。
而今日负责守城的守军,是其他陈家嫡系的兵马。
故此,幽州军能入城,定是与其相通。
而且,能将此事办得如此密不透风,绝对不止有一名嫡系参与!
可让家主想不明白的是,这格木尔究竟是用了何种说辞,将那群嫡系给说通的?
“多年未见您面,如今再见,您是真的老了。”
格木尔迈步上前,跪倒在地,磕了三个头后起身,“这是我为您行的最后一次礼,还请父亲将家主之位传于孩儿。”
“逆子!”
家主怒声道:“就凭你这孽种还想执掌陈家?简直是痴心妄想!”
格木尔无视其言,自顾自的说道:“您在传位于孩儿之前,还有劳您为孩儿取个名字。”
“孽种是不配拥有名字的!”
能成为世家家主,绝非怕死之人,且深知成王败寇的道理。
既然此事已成定局,那他自然不能再丢气节。
这是世家的骄傲,也是他身为家主的尊严。
“罢了,事到如今,一个名字也不重要了。”
格木尔从怀中取出纸张,轻声道:“传位书孩儿已写好,还望您画押、盖印。”
“你就算杀了我,我也不会……”
不等家主话说完的,格木尔拔出弯刀,一刀斩下其右臂的同时,也止住了那未说完的话。
格木尔捡起断臂,用其手指画押的同时,大声道:“取印。”
家主印就在屋中。
待幽州兵取来,格木尔自行盖印。
“逆子,当日你出生之时,我便该杀了你!”
家主强忍剧痛,怒声斥骂。
“可惜,你已经没机会了。”
格木尔迈步上前,缓缓举起手中弯刀,但他最终还是没有挥出。
毕竟他受的是汉人教育。
亲手弑父这种大逆不道之事,他做不出来。
格木尔转身,闭目,挥了挥手。
两名幽州兵会意,大步上前,很是利落的砍下了家主首级。
这时。
家主嫡子,也是除了格木尔之外的唯一独子,被带了过来。
一同带来的,还有三名女子,两个孩童。
女子是嫡子的一妻二妾,孩童是妻和妾生的孩子。
将他们带来的并不是幽州兵,而是一名老者。
老者并非嫡系,只是为嫡系做事的人。
“老奴见过新家主。”
老者先是对格木尔行礼,随即看向其嫡子妻妾,“家主该当不留后患才是。”
“兄长,我对家主之位并无兴趣,不要杀我……”
家主嫡子正如格木尔所言那般,能力平庸之外,且胸无大志。
他非但没有家主的气节及坦然,更是怕死得很。
但却没有敢小瞧他,更不能无视他。
不因其他,只因他是嫡子!
古时嫡庶有别,庶子无论再有能力,其身份地位也是不如一个废物嫡子的。
“兄长?”
格木尔自嘲一笑。
有时他恨不得自己能和这位二弟的身份互换。
这么多年了,他不止一次在脑中幻想着,如果他是嫡子的话,该多好?
“杀!”
格木尔挥手。
幽州兵们立即上前。
首先被杀的是那两名孩童,随即是嫡子和那两名妾。
就在幽州兵准备对其妻室下手时,老者出面挡在身前。
格木尔皱眉,挥了挥手示意幽州兵退下。
“我家主人说,家主一直想要一个名字。”
老者说到这里,指向一旁嫡子的尸体,继续说道:“既如此,在我们约定期间,家主何不用他的名字呢?”
格木尔眼神冷冽:“你是说,我要以别人的身份而活?”
“这也是约定的一部分。”
老者看向一旁的吕亍,“难道,你没和家主说咱们的约定内容?”
“还未来得及。”
吕亍面带微笑。
格木尔一听此事是吕亍定的,便也就未多说什么,“好,我知道了。”
“还有一事。”
老者一把拉起全身颤抖的女子,“这人主人需要老奴将其带回。”
“可。”
格木尔点头。
老者拉着女子,大步离开。
当走到拐角处时,一名青年正在等候着。
“主人交代得很清楚,您必须尽快让她怀孕,而且必须要生儿子。”
“好。”
青年一把将女子抱起,轻声道:“嫂嫂放心,今夜我会好好疼你的。”
……
格木尔望着老者离开的方向。
数息后,他看了吕亍一眼,大步朝无人处走去,后者跟上。
格木尔压低声音道:“吕兄究竟对他们许诺了什么?”
吕亍也不瞒着,微笑道:“很简单,这个位置,你只能以原家主嫡子的身份坐五年,五年之后,需换位于你的儿子。”
“我的儿子?”
格木尔一怔。
他好像明白那老者为何要救那女子,且将其带走了。
格木尔继续问道:“你是用家主之位说服的他们?”
世家的家主之位和皇位一样,只可世袭。
也就是说,在正常的情况下,其他嫡系是没有任何机会的。
“嗯。”
吕亍点头,“世家几乎占据着世界最顶尖的资源,无论是奇珍也好,异宝也罢,皆无法令其动心,能让他们感兴趣的,也只剩这个位置了。”
“那几个老家伙,可不止一人。”
格木尔轻声道:“这家主之位,他们又该如何分配?”
“这就不是咱们该考虑的事情了。”
吕亍眯眼一笑,“而且我也没考虑那么长远,难道陈兄觉得,五年的时间还不够用吗?”
“时间是够用。”
格木尔点头,沉声道:“可就怕他们时刻防备着咱们,咱们很难伸开手脚。”
“同样的办法对于愚人来说,是能起到多次作用的。”
吕亍握剑,“而在纵横看来,世间皆愚人。”
……
与此同时。
赵保也从黎大都来到了冀州,此时他距离蓟州城,已不足五十里。
空中,一只海东青翱翔于天际。
这是赵保的那只,在行动之前,他便将其放飞了。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只海东青,他才能避开这一路的诸多追杀和盘查。
赵保策马朝蓟州城方向疾驰。
跑着跑着,空中传来海东青的鹰鸣声。
随即海东青直冲上前,于前方高空处不断盘旋。
赵保脸色一喜,因为海东青向他传递的信息是:发现了自己人。
而在此处的自己人,只有蓟州军!
“看,海东青!只是不知是世子的那只,还是郡主的那只。”
这群人是在周边巡视的蓟州军,他们发现了海东青。
“你立即回城上报城主,其余人等,随我去接应!”
蓟州军们立即策马前行,他们跟着海东青的飞行方向而动。
因为对于他们来说,无论是赵保也好,赵灵儿也罢,都必须得保护好。
很快,他们便看到了赵保。
有蓟州兵喊道:“是世子!”
“世子,您没事真是太好了。”
一名千夫长下马,很是激动的跑到赵保身前。
“你们是不是收到了什么消息?”
赵保眉头紧皱,心中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
“的确有一个很糟糕的消息,王爷被关进天牢了。”
千夫长轻叹,“城主在得知此事后,十分愤怒,可蓟州距离大都太过遥远,且有叛军间隔,着实有心无力。毕竟,幽州城已经丢了,总不能再把蓟州给丢了。”
“父王……”
赵保握拳,沉声道:“给本世子换匹马,我要用最快的时间见到岱森达日!”
“是。”
千夫长立即将自己的战马拉到赵保身前。
后者上马,策马而去。
蓟州兵们立即上马,紧跟其后。
第117章 开拔蓟州,兵之阳谋
由于有着提前通报,在赵保抵达蓟州城下时,城门便已开启。
“真的是世子!”
“太好了,看来有一部分的情报是假的,世子还活着。”
廉亲王被关进天牢的事情根本瞒不住,故此朝廷为了打压蓟州边军士气,特意散布出赵保被杀的消息。
古时情报真假难辨,这的确让不少蓟州兵人心惶惶,毕竟亲王府在边军心中的份量太重了。
如今看到赵保还活着,他们的士气再次高涨起来。
城主府。
岱森达日已在府外迎接。
在看到赵保的刹那,他大步上前,单膝跪地,单手行草原礼,“末将见过世子。”
“将军快快请起。”
赵保搀扶,拉着岱森达日朝府内走去,边走边说,“事不宜迟,我与将军有要事商议。”
两人来到书房。
岱森达日再次行礼,“世子放心,有末将在,蓟州绝对不会丢!如今再加上世子亲至,蓟州定可固若金汤!”
“不。”
赵保摇头,沉声道:“蓟州不守,而且要弃!”
“什么!”
岱森达日脸色一变,“弃城?”
得亏这话是赵保亲言,如若换成其他人说出这番话,他定会亲手砍了那人。
因为廉亲王说过,必须要死守燕云十六州。
岱森达日轻声询问:“世子,这难道是王爷的意思?”
“没错。”
赵保点头,“幽州失守已成定局,蓟州是守不住的。”
“末将没明白。”
岱森达日皱眉道:“虽说幽州城失守,可占据幽州的叛军也不敢攻打蓟州吧?毕竟他们一旦离城,虞国边军可不会坐视不管。”
“正常情况之下,的确如此。”
赵保入座,沉声道:“可拿下幽州城的,是秦凡!”
“秦凡?”
岱森达日一愣,“末将好像听郡主提起过这个名字,郡主还曾让末将留意此人。”
事到如今,赵保也不隐瞒,“他出身逐鹿书院,乃食鹿屋三人之一。”
“这……”
岱森达日闻言一惊。
“如若是其他人拿下幽州,定会忌惮虞国边军,从而不敢轻易对蓟州下手。可拿下幽州的是秦凡,他深谙兵法,知兵贵神速之理,也定能想到两全之策。”
说到这里,赵保手握兖州剑剑柄,沉声道:“一旦他兵至蓟州城下,届时就算咱们想弃城,也来不及了!”
岱森达日面色沉重。
他可以想象得到,秦凡攻城后,乾国边军定会得到消息,从而借机攻城。
而那时,蓟州会再次上演与幽州类似的战况,城池被破,也只是时间问题。
毕竟如今秦凡的兵力,可远比攻打幽州时要多得多。
且,秦凡还无损继承了幽州的攻城器械。其攻城效率以及对城池的破坏力,要比以往更甚,威胁更大。
“世子直言吧,您需要末将如何配合?”
岱森达日行礼。
“一,通知城内居民,就说,本世子要带他们回草原!
二,通知全军,只带月数粮草,其余粮草在离城之日,尽数烧毁。
三,除了能带走的军备及辎重外,剩余攻防器械尽数摧毁。总之,能毁掉的给我全部毁掉,城内绝不能给敌人留下可用之物!”
身为出身割鹿堂的黎人,赵保比谁都了解中原黎人心中对草原的渴望。
若实言相告的话,愿意随他一同离开的人定然不多。
可若是打着回草原的旗号,那定能得到城中大部分黎人的响应。
不过,当城内黎人真的跟着赵保离开,且在路上时,再想脱离,可就不是他们说的算了。
“世子。”
岱森达日问:“那之后呢?”
“之后?”
赵保起身,眼神冷冽,沉声道:“将战马及粮草辎重带出城,暂藏于一安全之地,然后,便只需等一良机即可。”
……
幽州城。
秦凡身披龙纹甲,与大军一同开拔蓟州。
城内,除了万余老兵驻守外,秦凡还留下了那刚征收的五万新卒。
如此大规模的行军,其动静太大,自然是瞒不住的。
虞国边将在得知消息后,立即走到沙盘前。
他在将之前战事上报朝廷之后,得到的旨意很简单:如若战局有变,在有机会的前提下,务必要拿下幽州。
而黑龙寨此时攻打蓟州,便是机会。
边将一边观察着沙盘,一边问道:“如今,幽州城的城防部署如何?”
一旁的副将行礼道:“据斥候汇报,守城兵卒,不增反减。”
“不增反减?”
边将眉头皱起,轻声自语道:“是没兵力驻守呢,还是在故弄玄虚?”
北黎境内的反叛势力他都清楚,却从未听闻过有秦凡这么一号人物。
在边将眼中,黑龙寨就如同突然冒出来的一样。
“不清楚。”
参将开口,回应道:“自始至终,他们的兵力一直都是个迷,因为他们在攻打幽州时,并没有展现出全部兵力。”
“那少年郎绝非庸人,弄不好这是个陷阱。”
边将转身,轻声道:“因为前段日子时,本将听斥候汇报过,说是幽州那边在搞什么征民令。仅城内居民便有十多万人,而且他还征收了五万余新兵。”
征民令和征兵这么大的事情,人传人。
只要斥候有心打探,自然也是瞒不住的。
副将皱眉,“将军的意思是……”
“如若城内驻守的是五万新卒还好,就怕他用新卒攻打蓟州城,而幽州城内留守的是老卒!”
老卒和新卒之间的差距可是很大的。
新卒守城,就如同细沙垒成的城池一般,一触即溃。
可若是老卒,那就难打了。
虞国边军刚经历上次攻城不久,如今他们还未来得及补充兵力,其麾下兵力已不足七万。
七万人攻城,五、六万老卒守城,这几乎是必败的局面。
副将道:“那继续让斥候打探?”
“不。”
边将摇头,“机不可失,直接用攻城探路!”
身为老将,他比谁都明白,打探的情报是会出现误差的,唯一不会出现误差的便是用生命去探查!
毕竟老卒和新卒的区别,是不会骗人的。
“是。”
副将得令,大步离开。
就在秦凡率大军开拔蓟州的第二日,还在路上时……
虞国边军便开始了第一波攻城试探。
乌泱泱的边军冲向幽州城,城墙之上的守军,立即着手反击。
原本,城墙上只有零散的守军。
可当虞国边军攻城之时,密密麻麻的守军便都出现在了城墙上。
由于是试探,虞国边军的攻城力度并不大。
很快,他们便鸣金收兵了。
“将军,中计了,咱们攻城时,城墙上只有不足千名守军,可咱们刚靠近幽州城,城墙之上最少出现了万余守军!”
副将的脸色很难看,“而且从其守城的经验看来,他们皆是老卒!”
“这样啊……”
边将说完,便沉默了下来。
他怀疑秦凡只留了少数老卒,为的就是把战局搅浑,和他打心理战。
事实证明,他的怀疑是对的。
可他却不敢赌。
因为他手中的兵力,根本没有去试错的赌资。
而这,便是秦凡刻意留下那一万老卒的原因之一。
至于另一个原因……则是为了在城中震慑,刚征收的那五万新卒。
这时,一名斥候快步跑了进来,“报,城上射下一封卷信。”
边将接过卷信,打开一看。
上面写有文字:我欲取蓟州,幽州城内有老卒一万,新卒五万余。乱世之中,能者居之,将军若想取城,尽可来取。
看完后,边将握紧卷信。
副将上前道:“将军,还继续试探吗?”
“没有这个必要了。”
边将摇头一笑道:“真是后生可畏啊,和本将打心理战的同时,又来了这么一手阳谋。”
兵者,诡道也。
虽说秦凡给他留下了这封信,但他又怎会相信呢?
故此,老卒和新卒的不确定性,让他心生顾虑。
同时,就算是只有一万老卒,其余皆是新卒,边将也不敢攻城。
因为他明白,身为攻城方,就算新卒怕死、溃败,他想从一万老卒手中拿下幽州城,最少也得需要付出两三万人的代价。
这还是,在新卒废到极致的前提下。
可拿下幽州城之后呢?他们便只剩四万余人,四万余人,一旦秦凡得到消息,回防幽州,他们四万余人又如何守得住?
届时,非但没能拿下幽州,反而还丢了虞国边陲。
也就是说,此等局势下,在对虞国边军最有利的情况下,他们几乎也是必败的局面。
此为,兵之阳谋。
副将道:“若此时不攻,朝廷一旦知晓的话,怕是会迁怒于将军的。”
“报。”
这时,又一名斥候跑来,“将军,这是城中落实的完整征民令,是前段日子以难民身份混进幽州城的斥候,趁机传出来的。”
秦凡未出兵前,巡视人员极多。
城中斥候根本传不出消息,秦凡带大军离开后,他方有机会将其传出。
边将看了一眼征民令,随即脸色一变。
副将皱眉,上前看了一眼,也呆滞在了原地。
随即,他倒吸一口凉气,“幸好咱们没有全力攻城,否则就算到了破城之时,城内居民,也定会为了自己的房屋和安稳生活,登城驻守!”
“这一手,确实厉害。”
此时此刻,边将彻底打消了心中的攻城念想。
因为他比谁都明白人性的自私。
虽说在乱世中,得民心者得天下,可如何得民心呢?
很简单,百姓们想的只是安稳。
你想攻城,城破后本该属于他们的房屋,便不再属于他们。
城破之后,本该能吃饱穿暖的生活,也会再次变得流离失所。
这,便是不让他们安稳。
你不给他们活路,那他们便会为了自己的房屋和温饱生活,从而对你发起反抗。
“当真无解。”
副将眼神中难掩惊骇。
是的。
这一手他们就算想学,也学不来。
因为他们和秦凡不一样,秦凡是黑龙寨绝对的执行者,他的命令就是天。
而边将虽为封疆大吏,但上面,却还有着朝廷。
边将就算想这么做,也需上报朝廷。
先不说这一来一回浪费多少时日,就单说朝廷知晓了,也不会同意,甚至还会给边将带来杀身之祸。
因为……
汉人最大的毛病便是喜欢内斗。
一个将军天天想着笼络民心,朝中那些与其政见不合的对手们,定会趁机上奏,说其有反心。
毕竟,笼络民心这种事情,可不是你一个边将该做的。
你给难民、百姓赏赐永久性居住所,那皇帝是干嘛的?还有,你这么做的动机,又是什么?
……
与此同时,秦凡行军的路上。
马三作为亲卫统领,时刻皆需在秦凡身旁,“寨主,你说那虞国边军会不会攻城?”
“不重要。”
秦凡笑了笑。
马三道:“有件事我一直想不明白,寨主就这么确定城内有虞国潜伏着的斥候?”
“肯定有的。”
这东西根本防不住,毕竟黑龙寨目前的情报能力太差了。
而虞国的情报部门早已完善,古时打仗情报至关重要,他们怎可能不在城中派人潜伏呢?
既然防不住,那倒不如让消息传出去,也能落个清净。
行军路上乏味至极,马三的话也多了起来,“那寨主是更希望虞国攻城呢,还是不希望他们攻城?”
“一半一半吧。”
秦凡轻声道:“他们攻城,咱们便可趁势将其吞掉。
好处嘛,自然是拿下了虞国边陲之地,为后续省去了不少麻烦。
可坏处嘛,就是一旦吞掉他们,便等于和虞国开战。会打破维持多年的平衡不说,更会打乱我的部署。
故此,仅目前局势而言,他们攻城与否,对咱们来说,其战略意义不是很大。”
“好吧。”
马三点头,一边活动身子,一边说道:“照目前行军速度,还得三日才能赶到前线,这一路得枯燥死。寨主,要不你派给我些兵力,我为先锋,带他们先行攻城?”
秦凡道:“蓟州城与幽州城情况不同,还是谨慎一些的好。”
马三未言,有些沮丧。
“公子。”
这时,辛芷策马而来。
原本她是乘坐马车的,可路途颠簸,于是便向林渠要来战马,来到了秦凡这里。
秦凡看向辛芷,笑着说道:“这还是首次见姑娘骑马,骑术不错。”
“我受的虽是医家传承,可出身于兵家,骑术自然要懂一些的。”
辛芷与秦凡骑马并行。
“姑娘来寻我,可是有事?”
这段时日的相处,秦凡对辛芷也算了解。
若无事的话,她是不会来此的。
“嗯。”
辛芷点头,柔声道:“医家收到一则情报,刚传到我这边,我个人认为和接下来的战局有关,便想和公子言说一声。”
第118章 三方搭戏,总会有人先开腔
“情报?”
秦凡双眸微眯,“劳烦姑娘告之。”
辛芷直言道:“情报中说,廉亲王以及亲王府所有人皆被北黎太后打入天牢。只有赵保一人下落不明,暂不知其去向。有人说他被番直宿卫射杀,也有人说他逃出了黎大都。”
秦凡微微皱眉,轻声问道:“那赵灵儿呢?”
辛芷并未立即回话,沉默数息后方才说道:“应该也在天牢中吧,情报中并未有她的消息。不过看公子模样,好像对她挺上心的。”
秦凡坦言道:“只是有些渊源罢了。”
辛芷莞尔轻笑,柔声道:“我听说这位郡主出身逐鹿书院割鹿堂,难不成是公子旧识?”
“嗯。”
秦凡点头,思索数息,开口道:“此时将亲王府打入天牢,这北黎太后的手段,我着实有些看不懂。毕竟就算打压亲王府,这打压力度也太过了些。”
“可能北黎朝局上,发生了咱们不知道的事情吧。”
辛芷猜测道:“这些事情打乱了北黎太后的部署,或者直接触碰到了她的底线,故此才会发生此事。”
“或许吧……”
对于北黎太后,秦凡并未上心,因为他目前最大的阻力是蓟州。
辛芷问道:“公子觉得,赵保是生是死?”
“俶龙与戾凤都曾说过,此人很不简单。故此,他定然还活着。”
说到这里,秦凡对辛芷问道:“情报中汇报之事,是何时发生的?”
辛芷道:“得半月有余了。”
“半月……”
秦凡从怀中取出地图,看了一眼黎大都和蓟州城的距离,轻声道:“路上的逃亡时间足够,若赵保还活着,且不出意外的话,如今的他应在蓟州城!”
辛芷闻言,思索数息,柔声道:“也就是说,公子这次的对手不是岱森达日,而是赵保?”
秦凡点头,“算是吧。”
辛芷笑了笑,“那公子需不需要避嫌呢?”
秦凡皱眉,反问道:“为何要避嫌?”
辛芷打趣道:“毕竟是赵灵儿的兄长,我怕公子不好下重手。”
“……”
秦凡很是无语,问道:“你们女人是不是都喜欢胡思乱想?”
辛芷轻声道:“借用公子的话来说就是,或许吧。”
“姑娘多虑了,对于赵保,我定不会留手。”
秦凡看向蓟州城方向,继续说道:“因为之前在黑龙寨的时候,我已经对他留过一次手了,该还的人情,也已经还完了。”
辛芷问:“方才公子说赵保此人不简单,那不知公子对上他,有几分把握?”
“这得交手之后才知晓。”
说到这里,秦凡语气中多了些无奈,“不过这一次,怕是没有正面交手的机会了。”
“公子此言何意?”
辛芷一愣。
没有正面交手的机会?
那岂不是说,两人会交手,却不会接触?
“纵观北黎朝堂,也就亲王府为大局着想,廉亲王所考虑的,是北黎的江山。
赵保不惜令整个亲王府入狱,都要逃出北黎都城。他可不是为了什么个人的荣华富贵,而是为了曲线救黎!”
说到这里,秦凡看向辛芷,问道:“那么,他来到蓟州后,如何做才能挽救得了北黎江山呢?”
辛芷聪慧且思维敏捷,她看向秦凡,朱唇微张,吐出九字:“弃蓟州,攻义军,保都城?”
“没错。”
秦凡点头,“此事如果换作是我的话,我也会这么做。”
辛芷道:“待大军压城之日,这蓟州岂不是要变成一座空城?”
“应该会。”
秦凡点头,眸中闪烁着精芒,“而这座空城,便是我与他交手的开始!”
辛芷道:“如若真如公子所料,咱们在明知前方是陷阱的情况下,若想要这蓟州城的话,也必须得迈进去。”
“是啊……”
秦凡很是无奈,“我已经能猜到这赵保要如何出招了,他的手段,太脏。”
“……”
辛芷一时无言。
因为她清楚,如若赵保手段算脏的话,那秦凡的手段也干净不到哪儿去。
就在这时。
空中突然传来一道穿透力极强的尖锐鹰鸣声。
除了秦凡和辛芷之外,陈一等人皆望向天空。
“海东青!”
秦凡双眸眯起。
这只海东青和赵灵儿的那只有些相似,但羽毛颜色却有着细微出入。
此时它正于高空盘旋。
“赵保的那只吗?”
辛芷蹙眉,“看来还真让公子说对了,他真的在蓟州城。”
“寨主……”
陈一策马而来,“用派人追击吗?”
既然海东青出现,不出十里定有蓟州斥候。
“不用。”
秦凡摇头。
斥候绝不止一人,而且他们能发现海东青,便说明斥候们已经探到了想要的情报,在回撤蓟州的路上了。
果不其然。
就在秦凡刚说完话的刹那,高空中的海东青不再盘旋,而是朝蓟州城方向飞去。
“寨主,我率骑兵为先锋,先行攻城吧。”
方才秦凡和辛芷的对话,陈一也听到了,他明白占据先机的重要性。
“不。”
秦凡摆手,“这场戏的主动权,可不全在赵保手中。想要把这场戏唱完,该登场的角色,缺一不可。一旦缺了角儿,这戏就算唱完,也称不得好戏了。”
……
蓟州城,城主府。
赵保坐于主位,岱森达日侯在一旁。
“报。”
一名斥候跑来,行礼道:“敌军正从幽州方向朝蓟州开拔,兵力十余万,预计再有两日便可兵临城下。”
岱森达日问道:“他们未发现海东青?”
斥候道:“应该……发现了。”
岱森达日再问:“那他们为何没有派遣骑兵,以充当先锋?”
斥候如实道:“卑职不知。”
“下去吧。”
赵保挥手,顺口道:“看来这秦凡,也非浪得虚名啊。”
“世子。”
岱森达日行礼,“敌军未中计,那另一边……”
“不急。”
赵保起身,手握兖州剑,“计划有所变动,继续派人朝边陲处散布消息,就说两日后,会有五万余敌军攻打蓟州城。”
“明白。”
岱森达日点头。
赵保问:“城内居民,还有多少人未离城?”
岱森达日道:“末将怕走漏风声,这几日都是让他们趁夜离城,直至目前,城中还有不足三万人。”
“秦凡的大军两日后便可抵达,他定会提前让斥候先行探路。”
赵保低头思索数息,沉声道:“此人不得不防,剩下的人绝不能冒险出城,否则一旦被敌军斥候探到蛛丝马迹,定会功亏一篑!”
岱森达日问:“那世子的意思是?”
“让他们走密道。”
赵保来回踱步,补充道:“还有,将训练用的假人标靶穿衣带甲,搬至城墙处备用。”
比起蓟州兵,黎人民众的服从性明显要低得多。
故此,为了大局考虑,赵保必须得先让城内十五万黎人离城。
“末将这便去办。”
岱森达日行礼后,大步离开。
……
夜色如墨。
乾国边军,大营。
“将军,刚得到消息。”
副将大步走来,行礼道:“幽州城出兵五万,准备攻打蓟州城,预计再有一天半的时间,便可兵临城下。”
“五万人?”
乾国边将走到沙盘前,面色凝重。
副将道:“据蓟州打探到的情报中说,格木尔兵败后,曾去过一趟蓟州城,说是幽州那边总兵力不足十万。他们攻打蓟州,定会留兵驻防虞国边军,这五万兵力,倒也合乎情理。”
“总觉得哪里不对。”
边将握剑,转身道:“就算情报属实,幽州五万兵,再加上咱们这边的兵力,这场攻坚战,也不好打。”
“末将觉得,两面夹攻的话,最起码有七成把握可以拿下蓟州城。”
副将走到沙盘前,继续说道:“而咱们的兵力多于幽州那边,就算城破,最终能占据蓟州城的,也将会是咱们!”
边将沉默许久,方才点头道:“和蓟州军打了这么多年,也该是时候落幕了。”
“那……末将去传令备战?”
副将问。
“战机不可失,但也要提防有诈。”
边将嘱咐道:“命令全军备战,待幽州那边的兵马赶至后,立即攻城!攻城时要切记,先探敌,确定情报无误后,再全力破城!记住,一定要率先破城!”
“明白!”
率先破城者,便等同占据了先机。
若是他们能在黑龙寨大军未破城前便控制了全城,那定可兵不血刃的将黑龙寨大军给逼退。
……
两日后。
黑龙寨的十余万大军在距离蓟州城五里外扎营。
但扎营之后,秦凡一头扎进帅帐,开始看书吃肉。
半个时辰过去了。
孙二有些等不及了,入帐询问,“寨主,咱们何时攻城?”
“传令,将投石车和床弩尽数推出。”
秦凡一边看书,一边说道:“之后,再选出三千兵卒操作,其余人等,立即原地休整。”
“啊?”
孙二闻言一愣,“不……不上人啊?”
“还不到时候。”
秦凡挥手,“赶紧去办。”
“喏。”
孙二大步离开。
一炷香后。
六架投石车以及十具床弩被推到距离蓟州城不足两里地的位置处。
三千老卒上前,有人搬石,有人搬运火油桶,也有人抬着矛矢为床弩填矢。
“攻!”
随着孙二一声令下。
“嗖嗖嗖……”
三架投石车抛出巨石,三架投石车抛出火油桶。
巨石砸在城墙上,有些运气不好的蓟州兵当场被巨石砸死。
火油桶在被抛出前已被塞进了火折子,砸到城内后,木桶碎裂,燃烧着的火油迸溅。
随后,一支支矛矢自床弩中射出。
虽说他们的准头不怎么样,但也架不住以次数取胜,多次射击下,也摧毁了不少城墙上的城防床弩。
城内,城主府。
“报。”
一名千夫长快步跑来,行礼道:“世子,敌军只投石、投火油桶以及发射矛矢,至于其他敌军,皆在按兵不动。”
赵保闻言,笑出了声儿,摇头道:“秦凡啊秦凡,你还真是一点儿脸面都不要啊。”
一旁的岱森达日迈步上前,轻声道:“难不成他看穿了世子的部署?”
“如若看不穿的话,他就不是秦凡了。”
赵保话虽这么说,但语气依旧充满自信,“不过看穿又能如何?在这场戏台的博弈中,可不止我和他。故此,就算他能看穿,也需按照本世子的戏本来。除非……他不想要这蓟州城!”
“报。”
这时,又一人跑来,“世子,乾国边军开始攻城了。”
“看。”
赵保笑着望向岱森达日,“在这三方搭戏的戏台上,总会有人先开腔的。”
后者叹气道:“可惜了,比起乾国边军,世子更希望能让那秦凡减员。”
“没什么可惜的。”
赵保闭目道:“因为纵观整个九州,怕也没几人能让秦凡中计。”
……
中军,帅帐。
辛芷坐在一旁。
秦凡仔细观察着蓟州城地图,问道:“姑娘可知蓟州城密道通往何处?”
辛芷道:“我连幽州城的密道位置都不清楚,更何况蓟州了。”
“可惜了。”
秦凡轻叹,“如若知晓其密道位置的话,赵保必将插翅难逃!”
马三疑惑道:“既然寨主知道那赵保要弃城从密道离开,为何不派兵搜寻、围堵?”
“如若我有三十万兵力,定会这么做,可我只有十余万。”
秦凡很是无奈,“蓟州城比幽州城还要长得多,每个地方皆有可能是密道出口。搜寻、围堵,少说也需大几万的兵马,而剩下的那些兵力,可不够用。”
比起赵保,明显蓟州城的战略意义更加重要。
他总不能为了赵保,而将蓟州城拱手让给乾国边军。
两个时辰后。
天色渐黑。
“寨主,还不攻城吗?”
孙二跑来,“此行所携带的矛矢,都快射光了!”
“传令,全军备战。”
秦凡伸了个懒腰,“亥时三刻,你率人登城,登城后,第一时间开启城门。告诉陈一,城门开启后,骑兵入城,所见之人皆杀!通知秦慕瑶,其麾下步卒,紧随骑兵之后,准备血战!”
孙二一愣:“寨主的意思是,此城,我能攻得下来?”
“没错。”
事到如今,秦凡也不再对孙二隐瞒,“因为赵保会弃城!”
“这孙子他妈……”
孙二闻言面色剧变。
“执行命令!”
秦凡起身。
“喏。”
孙二不敢怠慢,大步离开。
辛芷问:“公子就这么确定赵保会在今夜行动?”
秦凡道:“我在幽州城的军备库清单中,发现了一样东西,木人标靶。”
“这个我知道。”
马三开口,“我给它们穿上甲胄后,大晚上的一眼望去,不仔细看的话,还以为是真人呢。”
辛芷点头,柔声道:“难怪公子要等到亥时。”
“马三,备战。”
“好嘞!”
马三大步离帐。
辛芷问:“今夜,公子要入城亲征?”
“乾国边军可是硬骨头。”
秦凡点头,准备穿甲。
“我来吧。”
辛芷接过甲胄,为秦凡披甲,柔声道:“多加小心。”
“伤患营便拜托姑娘了。”
今夜之战,其伤亡绝对小不了。
第119章 蓟州死士,以命阻先机
蓟州城内。
岱森达日走到赵保身前,行礼道:“世子,一千死士已待命。”
“按计划行事。”
赵保说完,望向城外,自语道:“秦凡,这场戏本世子便先退出了,你便好好享受我为你准备的佳肴吧。”
语落,他便大步朝密道方向走去。
“杀!”
乾国边军的喊杀声不绝于耳,他们正在奋力攻城。
蓟州兵将城墙上仅剩的火油桶尽数丢下,随即燃烧着的箭矢引燃火油。
“啊……”
不少乾国边军被波及,不断发出惨叫。
他们这一波的攻势,再次被蓟州兵们强按了下去。
城墙上。
“报,此处储备的军备都打空了。”
一名兵卒跑来向千夫长汇报。
“该撤了。”
千夫长说完,蓟州兵们弓着身子将披甲的假体标靶拖出,然后扶起,令其以站立姿势位于城墙之上。
做完这些之后,城墙上的守军猫起身子,井然有序的快步下城。
他们下城还没半炷香呢。
乾国边军便再次组织好了攻城阵型,再次杀来。
密集的箭矢射出,一支支矛矢扎入城墙。
箭矢射中假体标靶,强大的劲力令不少假人倒地。
同时,攻城车也在全速推动着。
都快冲到城门前了,却未遭到丝毫的阻拦。
“怎么回事?”
指挥攻城的参将看到这一幕后,眼神中满是疑惑,“难道……幽州兵已经破城了?”
他想不出更好的解释了。
因为他觉得,只有秦凡他们破城,此处才有可能会舍弃城防,去进行驰援。
“加快速度!”
一想到秦凡他们率先破城,这参将便很是心急。
“嘭嘭嘭……”
攻城冲车撞在城门上,不断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但城门太坚固了,短时间内根本撞不开。
乾国边军们将攻城梯搭在城墙上,硬着头皮开始向上攀爬。
一开始,他们觉得定会如先前一样,遭到猛烈的反击。
但直到他们登上城墙才发现,城墙之上的蓟州军,竟是一具具实木的假体标靶。
“快,开城门!”
边军跑到千斤闸前,用力推动。
‘吱吱’的声响不断,蓟州城厚重的主城门,缓缓开启。
消息很快便传到了边将的耳中。
“弃城?”
边将得知此事后,神色一愣,随即眉头皱起,“这群该死的鞑子,是想让咱们和幽州军两败俱伤。”
如若此时他还猜想不到赵保目的的话,那他也不会在如今的位置上,坐这么多年。
一旁的副将问道:“将军,那这城咱们是占还是不占?”
“必须要占!”
燕云十六州中,就幽州和蓟州的战略位置最为重要。
如今幽州已落入秦凡手中,这蓟州他必须要拿下,“传令全军入城,争得先机后,将幽州军逐离蓟州城!”
……
与此同时,秦凡这边。
孙二麾下的步卒已开始攻城。
陈一的骑兵和秦慕瑶的老卒分别位于两翼待命,以保证在城破的第一时间率兵入城。
“杀!”
攻城兵们士气高昂,保持阵型冲向城墙。
然而。
和乾国边军那边不同的是,此处城墙上不仅有假体标靶惑敌,更有千名死士守城。
“唰唰唰……”
蓟州死士们有的朝城下射出箭矢,有的投掷火油桶,狼牙拍等城防器械也尽数用出。
他们收到的命令很简单:不惜一切代价,减缓秦凡破城的速度。
盾兵们立即作出防御阵型,在他们的掩护下,箭矢并未对攻城兵们造成太大伤亡,只有少数运气极差的兵卒被流矢射中。
陈一和秦慕瑶皆是神色一怔,“竟然有守军?”
“孙二。”
秦凡下马。
“在。”
孙二行礼,上前。
“增兵两万攻城,先登者,赏千金,封世袭千夫长。”
秦凡说话间,大步朝城墙迈去。
孙二见状,立即拽来一名千夫长,让其代为传令。
而他自己,则紧跟秦凡身后。
马三以及黑龙卫也立即下马,披甲上前。
“寨主……”
陈一刚想下马。
秦凡低喝道:“其余人,原地待命,按原部署行事。”
陈一行礼,“喏。”
新的攻城令传达后,两万步卒陆续加入攻城阵列。
他们在看到秦凡也在阵列中时,皆士气大振。
原本,秦凡是打算入城后再身先士卒,以激励全军士气的。
但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是破城!
“弓弩手,掩护!”
孙二大声下令。
数千弓弩手齐齐下蹲,开始仰射。
“唰唰唰……”
密集的箭矢齐出,如同雨幕般射向城上。
蓟州死士立即举盾御箭。
箭矢一波又一波,将死士们压制的根本不敢起身。
当秦凡等人来到城墙下时,弓弩才停止射击。
攻城梯已搭在了城墙上,冲车也开始撞击城门。
死士们将手中扎满箭矢的木盾扔至一旁,不断朝下扔火油桶,城墙上的狼牙拍也在绞车的牵动下,开始不断摇摆。
攻城梯上的兵卒一个又一个的坠地,惨叫声不绝于耳。
“寨主,我来!”
孙二准备爬梯。
“闪开!”
秦凡一把将其拉下,因为孙二的甲胄可防不住利器。
“保护寨主!”
马三和黑龙卫开始掩护。
秦凡爬上攻城梯,他选的这个位置极佳,因为此处城墙上的狼牙拍已经被之前的矛矢给摧毁了。
城墙上的死士们接连露头,想要将秦凡射杀。
但不等他们举起军弩的,便被下方黑龙卫们发射的弩箭击杀。
“是敌军的将领!”
死士们虽不识得龙纹甲,但此甲一看便知非高位者不可穿戴。
他们觉得,若能杀死一名将领的话,就算身死也值了。
于是,越来越多的死士朝秦凡这边聚集。
他们手持木盾,挡住自己身体的致命部位,然后持军弩,对着下方秦凡的大体位置,进行盲射。
秦凡见状,立即用铁盾护住面部。
“嘭嘭嘭……”
不少箭矢射在龙纹甲上,箭簇与甲身碰撞,只是溅起片片火星,甲面上,甚至连一丝痕迹都未能留下。
“死了没有?”
死士们相互持盾掩护,望向下方。
他们这个位置是黑龙卫的射击死角,可并不是秦凡的死角。
就在他们下望的同时,秦凡也举起了复合弩,开始进行精准点射。
“噗……”
弩箭入体的声响传出。
“啊……”
紧接着,便是惨叫连连。
“该死的,他怎么可能还活着?”
“那副甲胄不对劲,应该是与世子身上冀州甲,类似的甲胄!”
“木墩呢?石块呢?赶紧取来,将他砸下去!”
谈话间,死士们立即去抬五十米外,那些重近两百斤的大木墩以及巨石块。
他们刚跑到那里,还不等抬起来的,秦凡便已经登上了城墙。
时间紧急。
故此这一战,秦凡没有丝毫的留手。
他左手拔出龙纹剑的同时,右手持秦枪横扫。
‘嘭’的一声,身前的三名死士便被扫飞了出去。
其余死士持刀上前劈砍。
他们知道手中的武器威胁不到秦凡,但他们依旧上前进行阻拦,因为他们要给其他死士争取到拿钝器的时间。
秦凡避开砍向面部的弯刀,无视其他刀刃,挥动龙纹剑,斩杀一人。
“受死!”
这时,一名魁梧死士手持七十余斤的大锤袭来。
别看这锤才七十余斤,但这斤两几乎都是锤头的重量,因为其锤柄,是木头的。
面对钝器,秦凡不敢硬接。
否则这一锤子下去,就算甲胄无恙,他也定会被震出内伤。
此时,秦凡复合弩的矢匣中已经没有怒箭了。
但他可不止只有这一种远程杀人手段。
手中秦枪掷出,将想要上前的一名死士身体贯穿。
随手,他右手掌心出现一枚铁球,铁球如同出膛的子弹一般,直袭持锤死士面门。
‘嘭’的一声闷响。
铁球正中死士眉心,力道之大,直接将其眉心骨击裂。
那死士双目迅速充血,血液顺着眼角滑落。
同时,他的身体也开始变得软绵,惯性的跑出几步后,摔倒在距离秦凡两米之外。
其身体正在不断抽搐,眼看是活不成了。
其他死士见状,也没去捡钝器,而是选择了最直接的办法。
数名死士大吼一声,张开双臂朝秦凡冲来。
死士的想法很简单,抱住秦凡,然后一同跳下城墙,想要同归于尽。
然而可惜的是……
孙二、马三以及黑龙卫也不是摆设。
秦凡厮杀期间,他们也相继登上了城墙。
不待那群死士冲到秦凡身前的,孙二手持巨斧挡在后者身前,手中巨斧舞动,瞬间便将冲上前的数名死士砍飞了出去。
被砍飞的死士死相极惨,被斧刃砍中的,直接被腰斩。被巨斧扫中的,身体就如同被卡车压过的一样,都已经扭曲变形了。
“杀!”
刚上来的黑龙卫们,皆知晓时间紧急,也不再藏拙。
他们冲入死士群,如同虎入羊群一般,进行着单方面的屠杀。
很快,其他死士驻守的位置,也被接连突破。
越来越多的攻城兵登上城墙,以绝对的人数优势,彻底将死士们歼灭。
“寨主,你看城内……”
孙二持斧指向城中。
只见城中数里外,火把通明。
密密麻麻的步卒开路在前,轻骑兵和重骑兵待命在后。
秦凡双眸眯起,单手持剑,沉声道:“乾国边军……”
先机,已失。
第120章 这一战,多少掺杂些私人恩怨
秦凡大声道:“打开城门,速度!”
黑龙卫们立即跑到千斤闸前,开始推动。
城门缓缓开启。
“这赵保……”
秦凡看着城中的乾国边军,脸色有些难看,“是真够恶心人的。”
是的。
赵保这一手,着实把秦凡给恶心到了。
在看到城内乾国边军的刹那,秦凡便明白……
这一千死士是特意留下对付他的。
而乾国边军那边,是未设下任何阻碍的。
毫不夸张的说,如若将秦凡换做其他人,或者赵保不知秦凡身份的话,他肯定不会如此安排。
因为,一千死士可不是那么容易培养的。
既然都要弃城了,又为何再搭上一千死士的生命呢?
但赵保依旧这么做了,因为他想让秦凡失去先机。哪怕舍弃一千死士的生命,他都要恶心一下秦凡。
赵保在部署这场战役时,心中多少掺杂了些私人恩怨。
城门大开。
旗令兵站在旗台上,立即挥动令旗。
陈一策马前冲,身后骑兵紧跟其后。
夜色之下,他们宛若一条长龙一般,直入城中。
秦凡已经走下了城墙。
陈一看到秦凡后,刚想下马,却被后者止住,“先机已失,时间紧急,无需行礼。记住,接下来大军能否顺利入城,可否展开阵型作战,就看你麾下的骑兵能不能顶得住了。”
“寨主放心。”
陈一面色严肃,“就算失了先机,我也会将这先机再夺回来!”
说到这里,他看向身旁传令兵,大声道:“立即传令,蒙马眼,全军冲杀,将敌军阵型冲溃!”
传令兵快步离开。
由于旗台还未被推进的缘故,旗令兵是无法传令的。
而且就算能传令,城中房屋遍布,极其遮掩视线,也很难传遍全军。
故此,传令兵直接站到城门前,以口喊的方式进行传令。
命令传达。
骑兵入城之后,立即策马冲向城内。
而此时,乾国边军的步卒已经出现在了视线内。
“御!”
他们在看到冲来的骑兵后,立即展开防御阵型。
重枪兵大步迈出,手中重枪前刺,做好了备战准备。
而重盾兵则横盾在前,与重枪兵相辅相成。
“弓弩手,准备!”
城巷中,密密麻麻的弓弩手们齐齐下蹲。
“攻!”
随着边军参将一声令下。
密集的箭矢射出。
骑兵们皆配有轻盾,立即举盾挡住身体的致命位置,但依旧有不少骑兵被射落马下。
陈一并未下令动用弩箭。
因为动用弩箭的话,他们必须停止冲锋,这一来二去的太费时间。
他们必须要保持冲锋速度,将敌人的防御阵型给冲溃。
只有这样,秦慕瑶麾下的步卒以及孙二他们的步卒才能进城。
且为了能让步卒们有足够的空间去组成阵型,骑兵们必须得夺下城中的一片作战区域才行。
否则十余万兵力挤在一处的话,太过于被动。
“滚开!”
陈一一马当先,率先冲至重盾兵前。
手中亮银枪横扫,将刺向他的重枪击断,数根重枪头坠地。
随后,一匹又一匹的战马冲进敌军阵型。
战马的冲击力不容小觑,饶是重盾,都被硬生生冲开了一条缺口。
阵中。
边军早已持矛等待,在第一波骑兵入阵后,一杆杆长矛猛然刺出。
长矛刺穿了战马,使其不断发出嘶鸣,随即倒地。
骑兵坠地后,不等反应过来的,便被长矛刺穿了身体。
陈一胯下战马也未能幸免,他落地后,十余根长矛朝他刺来。
但他身上的兖州甲可非凡物,长矛刺中甲胄,再难进分毫。
陈一趁势拔剑挥动,数名边军被斩杀。
“闪开!”
一巨力校尉大步上前,手持巨锤,直砸陈一面门。
陈一立即后撤,避开锤击。
但第二锤,却又接踵而来。
陈一刚想退,却被身后的长矛兵用长矛卡住了身体。
眼看巨锤便要砸下。
‘嗖’的一声,一杆秦枪袭来。
枪头从校尉眉心扎入,后脑刺出,使其当场毙命。
秦凡骑着墨麒麟冲入阵中,一把握住秦枪,随之拔出,再次刺杀一人。
重盾兵和重枪兵刚想恢复阵型,但不等他们恢复的,更多的骑兵冲入阵中。
随着骑兵越来越多,先前的劣势,也逐渐开始回暖。
“保持阵营,后撤一里!”
看着越来越多冲来的骑兵,参将的脸色很是难看。
因为在城中,他们的阵型根本施展不开。
不过同样的,骑兵们也难以组成大面积的冲杀。
无论是参将也好,秦凡也罢,他们都明白,最终决定这场战争胜负的,将会是巷战!
边军开始回撤,骑兵们继续冲杀。
双方皆有死伤。
就在这时,边军的骑兵们出动了。
城中街道密集,他们通过街道绕后,开始进行阻击冲杀。
一时间,现场乱作一团。
边军的单人战斗力很强,不过,却也架不住秦凡这边人多。
随着秦慕瑶以及孙二的步卒逐渐加入战局,城中的战况也开始出现了转变。
“他们不是五万兵力吗?”
参将站在高处,望着密密麻麻,仿佛无穷无尽的人群,脸色很是难看,“这哪是五万兵?怕是十万都有了!”
前段时间他们刚和蓟州军交战数次,其兵力虽比虞国边军多一些,可也多不了多少。
面对黑龙寨这乌泱泱的大军,参将只觉得头皮发麻。
他没有任何犹豫,立即派人去进行汇报。
由于先入城的缘故,边军已在城中设下了帅帐。
边将正在沙盘前,进行部署。
“报。”
传令兵入帐,“将军,敌军兵力情报有误,仅目前对战局上的观察,他们最少都有十万人!”
“十万?”
边将眉头紧皱。
十万兵,可不是闹着玩的,这可是情报中翻倍的兵力!
他身经百战,从不轻视任何敌人。
故此,他方才并不是按照五万敌军的规模进行的部署,而是按照最坏的打算,也就是七万人的标准。
可如今,敌军最少都有十万!
这岂不是说,他做出的部署,需全部推倒重来?
可让他头疼的是,这些作战部署,很多都已经在执行了!
边将起身,大声道:“传令,之前下达的所有军令部署立即作废,全军保持阵型,暂作回撤,暂以城主府为界!”
“是。”
传令兵快步离开。
约一个时辰后。
秦凡勒马止步,此时龙纹甲上已浸满了鲜血。
血,都是敌人的。
城中尸横遍野,有黑龙寨的人,也有边军,还有不少马尸。
前方一里地,是城主府,它位于蓟州城中心区域。
两军于此地交汇,也就是说,这蓟州城,双方各占一半。
边军派出兵使,要战前谈判。
对于此事,秦凡并未拒绝。
谈判前,双方大军朝后各撤一里地。
秦凡和乾国边将碰面。
“你我皆为汉人,又何必同族相残?”
边将策马上前,大声道:“你拿下幽州,便是得罪虞国。若再收取蓟州的话,怕是会腹背受敌。”
“将军说笑了。”
秦凡哼笑,“你应明白,我既敢攻蓟州,便已做好了腹背受敌的准备。不过你有一句话说得很对,你我乃同族,的确不该因黎人诡计,而自相残杀。”
“少年郎,既然你觉得本将所言有理,那你看这样如何。”
边将下马,走到秦凡马前,轻声道:“只要你们退出蓟州城,金银也好,军备粮草也好,你尽管开口。”
“要不这样吧。”
秦凡翻身下马,“你说个数,我给你,你们退出。”
边将语气低沉,“看来,咱们是谈不拢了。”
“不是谈不拢,而是没得谈。”
秦凡手握剑柄,沉声道:“从入城开始,打到现在,短短一个半时辰,我的人伤亡破万。
你这边伤亡就算比我少,也少不到哪儿去。我麾下兵卒为了这蓟州城流了血,我又如何能退?一旦退了,又如何和兵卒交代?”
“本将是该说你初生牛犊不怕虎呢?还是该说你后生可畏?”
边将冷声道:“你觉得,你们打得赢?本将不想作战,原因有二。一,不想同族残杀。二,两败俱伤之下,我军就算打赢,一旦鞑子卷土重来,这城我们也守不住。”
“哈哈……”
秦凡闻言笑了起来,“你这是把我当三岁孩童了,如果是你麾下的兵卒说不想同族残杀,我还会信。可这话出自你口,我不信。”
边将未言,只是双眸眯起。
“都是千年的狐狸,你我无需废话。”
秦凡直言道:“蓟州城的战略位置你我比谁都清楚,赵保为何弃城,想必此时你也能猜到缘由。故此,纵使蓟州城极其重要,赵保不可能为了一座城,而弃北黎江山于不顾。”
边将哼笑道:“倒是本将小瞧你了。”
“还有。”
秦凡指向乾国边军方向,“你方才说能赢?你拿什么赢?
就凭城中的这些兵力?若我未猜错的话,城中的边军,便已是你全部兵力了吧?而我的兵力,远超于你。”
“既如此,那便是没得谈了。”
边将说话间,翻身上马,看向秦凡,沉声道:“那便打吧。”
第121章 百对百,杀人诛心
“哦。”
秦凡没有丝毫的犹豫,转身便朝墨麒麟走去。
就在他即将翻身上马时,边将眉头紧皱道:“你当真要战?”
“你觉得,你唬得住我?”
秦凡反问了一句。
边将沉默。
城巷作战,两军骑兵皆会受限,根本无法形成大范围的冲杀。
故此,骑兵的作用,只比在山地上要强一些。
这便等于骑兵被废掉了七成战力,最终决定胜负的,只有步卒。
然而问题是……
一旦两军开打,城巷战可不是一时半会儿便能结束的,最后定会形成拉锯战。
而产生拉锯后,便会引发更多的未知问题。
这种后果,乾国边军无法承受。
“选个折中之策吧。”
边将沉声道:“你我双方各出千人,城外厮杀,败者离城。”
“不妥。”
秦凡摇头道:“对于边军的个人战力,我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同等兵力厮杀,毫无意义。”
“那我军千人,你军两千,如何?”
边将很忌惮秦凡的十余万兵力,但他却又不想放弃蓟州城。
“不。”
秦凡摇头。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
边将怒声道:“你是铁了心,非要同归于尽?”
“那倒不至于。”
秦凡道:“如若你非要折中之法的话,需按我的要求来。”
边将思索数息,轻声道:“说来听听。”
“为公平起见,你我双方兵力一致,各出百人,于城中空地厮杀。
率先折损三成者,为败。败者,离城。
作战时,盾牌为标配,兵器只可取一样,刀、剑、枪、矛、戟以及钝器皆可。但弓弩等暗器流,禁用。”
两军交战,伤亡达百分之三十,就算是边将,也会全面溃败。
故此,秦凡才以折损三成为决胜线。
“好。”
边将同意。
双方各选百人,这百人定是千里挑一的军中好手。
他不知道秦凡军中好手战力如何,但他却对麾下边军很有信心。
“此地空旷,就在此地吧。”
秦凡打量了周围一眼,城主府附近很是广阔,两百人厮杀的话,倒不至于会被束缚手脚。
“半个时辰后,此处见。”
边将说完,翻身上马,策马离开。
秦凡上马,掉头回撤。
“寨主……”
陈一等人立即围了过来,“全军皆已待命,随时可战!”
“暂且不战。”
秦凡把和边将约好之事说了一遍,随即看向黑龙卫,轻声道:“对于此战,诸位有多少把握?”
“寨子。”
一人问:“只杀三成吗?”
秦凡点头。
另一人轻声道:“不能全歼?”
“看来,诸位很有把握。”
秦凡笑了笑,“如此,我便放心了。”
半个时辰后。
城主府前。
秦凡和边将各带百人赶至,随行观战的还有两军将领。
其将领军职,最低都是千夫长。
边将走到秦凡身前,其副将跟在其身旁,手中捧着檀木盘,盘上有一份条约。
“若无异议,便盖章吧。”
边将说完,副将便将条约递给秦凡。
条约一式两份。
马三接过,随即转交。
秦凡拿起看了一眼,内容无非就是他和边将约定好的战法,败者离城。
先前说过,这个世界还未礼崩乐坏。
停战谈判、生死之战以及交战条约等规矩,各国之间都在遵守着。
不过秦凡也清楚,遵守归遵守,可不代表他们是真的想遵守,而是被迫遵守。
因为如今三足鼎立,谁也不想做那个先违背条约的失信之人。
可若有一日局势得到了改变,某个国家被灭,只剩两个国家之后,这些条约便将如同废纸。
秦凡看完,条约没问题,“无异议。”
边将从副将手中接过将印,随即把印分别盖在两份条约上。
副将将条约递给秦凡,令其盖章。
“呃……”
秦凡一时有些尴尬。
“怎么?”边将沉声道:“难不成,你想反悔?”
“那倒不是……”
秦凡愈加尴尬,“实不相瞒,我并无刻印。”
“……”
语落,不仅边将愣了,一旁的副将也懵了。
要知道,古时但凡有些身份的,行冠礼后都会刻印的。
秦凡麾下十余万大军,竟连印章都没有?
“你在耍我?”
边将眼神中难掩杀气。
正所谓士可杀不可辱,在他看来,秦凡定是在拿他开涮。
“将军误会了。”
秦凡轻声道:“我山匪出身,麾下亲信只认我这人,并不认什么印章,故此,我未搞这些。”
“山匪?”
边将一愣,问道:“阁下可是出身潜龙山?”
潜龙山如今也算是名声在外,就算是乾国边军,也有所耳闻。
“是。”
秦凡点头。
“想不到拿下幽州的竟然是你们。”
边将虽有些诧异,却不多,“既如此,那便以血画押吧。”
“好。”
秦凡抓起马三手臂,随即拔出匕首。
不待马三反应过来的,匕首轻扎,刺破手指,挤压之下,鲜血涌出。
秦凡将手指按在马三伤处,蘸血后,画押。
“???”
马三一脸懵逼的望着秦凡,“寨主,你这……”
“你知道的,我怕疼。”
秦凡面带微笑,将匕首收起。
“条约成,即时生效。”
边将将一份条约递给秦凡,“你我各留一份,若有违背,将传之天下,乾国也定将举一国之力而伐之。”
“何时开始?”
秦凡将条约收好。
他并不担心边将违约,因为这后果边将承担不起。
一旦此事传遍九州,那乾国的信誉定会受损,而乱世中一旦没了信誉,那可是十分严重的事情。
无论是古时也好,现代也罢,一个国家的公信力,异常重要。
“半炷香时间准备。”
边将说完,便带着副将转身离去。
半炷香后。
百名黑龙卫身披甲胄入场,其中三十人持刀,三十人持枪,四十人持长矛,人手一盾牌。
边军这边,除了标配的盾牌之外,十人持戟、十人持狼牙棒、二十人持枪、二十人持矛、四十人持刀。
“呜……”
号角声响起,这是开战的信号。
“嘭嘭嘭……”
随之,擂鼓声传来。
边军列好阵型,相互配合下,开始朝黑龙卫逼来。
其配合之默契,宛若铁桶一般,无懈可击。
黑龙卫们保持着原始阵型,以不变应万变,不动如山。
但就在边军距离黑龙卫不足五十米时,黑龙卫的三十名枪兵动了。
他们如同一支利箭一般,径直冲出。
随即。
四十矛兵中,分出二十人,位于枪兵侧翼。
“杀!”
边军迎战,钝器为先,长戟为后。
世人皆言,一寸长,一寸强。
然而双方在交手的刹那,长戟兵非但没占到丝毫的便宜,反而只是过了几个照面,便有七人被杀。
矛兵立即出阵驰援。
可却被黑龙卫的矛兵制衡。
兵器碰撞间,又是数名边军被刺穿了身体,边军的盾牌不知为何,根本防不住黑龙卫的攻击。
黑龙卫就仿佛能看穿边军的动作一样!
而边军的矛击,却都被黑龙卫用盾牌挡下。
先战失利,令边军的阵型被打乱。
眼看自己这边已阵亡十余人,剩下的边军只能硬着头皮加入战局。
刀兵入场,想要将出阵黑龙卫吞掉。
然而……
自古以来,先乱阵脚者,必败。
黑龙卫见边军阵型已乱,立即在保持阵型的同时,开始全员出击。
两军厮杀。
但已乱了阵型的边军,怎可能是阵型如旧的黑龙卫对手?
“将军,这……”
副将看向边将。
后者面色凝重,因为他实在没想到会打成这样。
场上的战局,几乎是一面倒的趋势。
要知道,这百人可是边军中的好手,乃边将亲卫。
可如今面对这百人,却如同婴儿。
副将皱着眉头,轻声道:“将军,他们这阵型,我怎从未见过?”
边将未言。
他只是紧盯着场中的厮杀。
黑龙卫的阵型他越看越熟悉,总觉得在哪儿见过,但却又感觉怪得很。
边将低头,陷入了沉思。
数息后。
他猛然抬头,眼神惊骇的盯着黑龙卫摆出的阵型,沉声道:“这怎么可能……”
副将问:“将军,怎么了?”
边将并未回话,依旧紧盯着黑龙卫的阵型。
他想起来了。
这阵型,他曾亲眼见过。
那是他这一生,都无法忘却的梦魇。
只不过那次见到这阵型时,是几十万骑兵摆出的阵型。
而这一次,是步卒摆出。
由于没有战马以及人数的差距,才使得边将觉得这阵型既熟悉又奇怪。
就在边将回忆间,副将的声音响起:“将军,阵亡人数……到线了。”
边将收回思绪,看向场内。
一开始的百名边军,此时还有六十余人站着,但他们看向黑龙卫的眼神中,却难掩恐惧。
这种恐惧,并不是对死亡的恐惧。
而是因实力差距过大,产生出的既绝望,又无力的恐惧!
反观黑龙卫那边。
依旧是百人站于场中,不过却有七人负了轻伤。
“寨主,幸不辱命。”
说话间,一名黑龙卫走到秦凡身前,行礼道:“可惜那七个废物这些年疏于操练,负伤了,还望寨主赎罪。”
秦凡面带微笑,“无妨。”
边将的脸色则愈加难看,这他妈的,杀人诛心啊!
第122章 南王落子,亲王府覆灭
“传令全军,撤出蓟州城。”
边将对副将说完,大步走到秦凡身旁,“你赢了,但你需明白,签订的条约仅限今日。”
“那是自然。”
秦凡点头,“今日过后,贵军攻城的话,不算违约。”
“哼……”
边将冷哼一声,转身离开。
副将立即跟上,轻声道:“将军,剩下的亲卫……”
此战失利可是大罪,按照军法可是死罪。
“不怪他们。”
边将压低声音,沉声道:“面对那百人,就算凤凰军亲至,怕是也讨不到什么好处。”
“这……”
副将脸色一变。
凤凰军乃乾国王牌军。
乾帝立国之前,名为朱雀营。立国后,改名为凤凰军,又名骠骑军、冠军营。
“总之,他背后的人,太过棘手。”
边将握紧剑柄,眼神中难掩忌惮,“希望他只是一颗棋子吧,否则这天下就真的要变天了。”
一个时辰后。
秦凡这边。
马三跑来,喊道:“寨主,蓟州军已尽数撤出。”
秦凡道:“做好城防部署,寻出密道。然后老规矩,将密道尽数堵死,挖取新道。”
“可城中已无黎人居民……”
马三皱眉。
幽州城的密道在堵死后,秦凡又从薨河矿秘密调回五千黎人矿工。
新密道挖通后,这五千黎人是活不了的。
但赵保却把蓟州城的居民尽数带走,连根人毛都没给秦凡留下。
“继续从薨河矿调。”
矿石中可是有十多万黎人矿工呢,消失个万把人,也算不得什么大事。
“报。”
陈一策马而来,下马行礼道:“寨主,军备库是空的,粮草库中的存粮也都被烧的一干二净。除此之外,城中就连蓟州军的一匹战马都未发现!”
“嗯,意料之中。”
对于此事,秦凡倒不觉得诧异。
他瞥了一眼周围房屋,就连不少房屋都被拆得七零八散,城主府府内,也烧的不成样子了。
给敌人留一座空城,这在战争中很常见。
比起这些,最让秦凡恶心的,依旧是赵保对他的区别对待。
一想到那千名蓟州死士,秦凡就想骂娘。
若不是他们抵挡了秦凡的破城时间,黑龙寨也不会失去先机。而若能争得先机的话,入城时为占地盘而发生的伤亡便不会发生。
不过计划不如变化,如今的现状,或许是最好的局面。
……
与此同时,朱十六这边。
自格木尔执掌陈家之后,朱十六这边的补给便断了。
“这该死的世家,没一个好东西!”
不过,朱十六并不知道陈家发生的事情,他以为陈家在朝秦暮楚,左右逢源。
军师上前道:“上位,比起此事,属下这边倒有一个好消息。”
朱十六入座,轻声道:“说来听听。”
军师道:“斥候刚传来消息,赵保带兵离开了蓟州城,此时他正带着二十余万大军,直逼张九四那边!”
“二十余万大军?”
朱十六一愣,“蓟州边军不是才十万吗?这赵保哪来的二十多万人?”
“这个属下暂不清楚。”
军师一边给朱十六倒茶,一边说道:“但斥候可以确定的是,这二十万兵力绝对只多不少。且,他们行军途中所携粮草不多,几乎是走到哪里,抢到哪里。”
不带军粮,或者少带军粮,之后走哪抢哪,这是典型的黎人作战方式。
“的确是好消息。”
朱十六思维很快,他双眼一亮,“若赵保能牵制住张九四,那咱们便可趁势攻下北黎都城!”
原本他是打算等陈家补给送达后,再从另一处方向攻打黎大都的。
但如今,陈九四正在攻城。
情报中说,为了压制陈九四,十多万番直宿卫已城拦截其三十万大军。
至于战局如何,朱十六不清楚。
此事对于他来说也不重要,因为眼下北黎都城兵力空虚,可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只要他能拿下都城,入主王都。
那他在声势上便压过了陈、张二人。
“上位说得是。”
军师行礼恭维。
朱十六大手一挥,“传令,全军备战,翌日……兵发黎都!告诉全军,攻城之时,先登者,赏千金,良田百倾!生擒黎可汗及北黎皇室者,赏万金,良田千倾,封侯爵!”
……
黎大都。
皇城,南王府,密室。
同样的情报,不仅朱十六收到了,南王也收到了。
当他得知赵保弃掉蓟州城,亲率蓟州军攻打张九四时,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
“不能等了。”
南王眼神阴沉,“若真让这赵保歼灭叛军,带兵返回大都的话,本王的计划将会彻底被打乱!”
一旁的拖木帖轻声问道:“那父王的意思是……”
“如今,必须得提前动手!”
南王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沉声道:“就先从廉亲王开始吧,只要廉亲王一死,赵保和蓟州军得知消息后,定会士气受挫。”
“父王此计甚妙!”
拖木帖双眼一亮,“如此一来,赵保和蓟州军便彻底站到了太后的对立面!”
南王看向拖木帖,轻声道:“还不算太笨。”
“可是父王,咱们怎么除掉廉亲王呢?他可是被关在天牢中啊!而天牢防备森严,咱们怕是……”
不待拖木帖说完的。
南王打断,“刚夸了你,你便又开始犯蠢!你以为父王待在王都这么多年,就一点儿人脉都没有吗?”
拖木帖一惊,“难道,天牢中有父王的人?”
南王并未回话,而是冷声道:“富养死士十多年,也该是时候让本王看到成效了。”
隐忍多年,今日棋盘,他要落子。
……
天牢。
共计三层,第一层关押着普通官员,第二层则是权贵,而第三层,则是皇亲国戚。
亲王府中的所有人,都被关押在第三层。
负责这天牢第三层的,则是太后亲信。
不过,他却是双面间谍。
表面上,他乃太后亲信,暗中,他却是南王的死士。
他走到狱卒身前,沉声询问道:“亲王府的菜肴做好没有?”
“马上,再有半个时辰便好。”
廉亲王一家虽被关在天牢,但在吃喝上,太后也没委屈了他们,照样给他们按照皇室标准进行的安排。
“快一些,王爷饿了。”
死士催促。
“头儿……”
狱卒抱怨道:“这太后也真是的,都给关到天牢了,还把他们当王爷权贵的伺候着。”
“你懂什么。”
死士开口,“不知道刑不上皇族吗?就算廉亲王入了天牢,在未剥去其皇室身份之前,人家也是王爷。”
狱卒嘿嘿笑道:“好吧,我只是羡慕。”
“羡慕?我还羡慕呢!”
死士笑骂,“不过羡慕没用,咱们估计下辈子能投胎不到皇室。赶紧快一些,别误了王爷用膳的时辰。”
狱卒开始忙碌了起来,无暇他顾。
死士则趁机往菜肴中投放毒药。
此药无色无味,在接触到菜肴的刹那,便融入到了其中。
很快,菜肴都做好了。
“送去吧。”
死士挥手。
狱卒们将菜肴一一送出。
当夜。
天牢第三层中,廉亲王以及亲王府的所有人,尽数中毒身亡。
堂堂北黎亲王,也算一代人杰。
其麾下的边军令乾、虞都感到无比头疼的人物,最终却未死在沙场之上,而是死在了北黎皇城的天牢,同父异母的兄弟,南王的手中。
……
夜色如墨,凰仪殿。
太后已入眠。
门外传来宫女焦急的声音,“太后,出事了。”
太后蹙眉,缓缓睁眼,“入屋说。”
她并未因宫女扰梦而生气,因为每次宫女汇报,皆是汇报一些城池失守的消息。
而这些消息,令她心情愉悦。
宫女入屋。
太后问:“可是赵保被张九四击溃了?”
“不……不是。”
宫女跪地,颤音道:“是天牢出事了,廉亲王及亲王府所有人,尽数中毒身亡。”
“什么!”
太后闻言,自榻上坐起。
她虽将廉亲王打入天牢,且关押了亲王府所有人。
可由于顾忌赵灵儿,除了赵保之外,她从未想过要去杀亲王府的任何人。
“怎会如此!”
太后面色阴沉,丹凤眼中冷芒闪烁,“究竟是谁!”
第三层,可是她的亲信。
而如今第三层却出事了,她岂能想不到亲信中有人反水?
可是,埋下这颗棋子的人,究竟是谁呢?
宫女脸面贴地,不敢多言。
“呼……”
太后终究执政多年,此时她呼出一口气,很快便冷静了下来,轻声道:“灵儿可否知晓此事?”
宫女道:“郡主暂且不知。”
“嗯,很好。”
太后点头,丹凤眼中难掩杀意,“哀家听说,此事发生后,天牢第三层的所有狱卒,皆畏罪自杀?”
宫女身体一颤。
显然,太后为了防止消息泄露,要杀掉知晓此事的所有人。
“来人。”
太后穿衣,起身。
门外,巴图尔大步走了进来,行礼道:“末将在。”
太后沉声道:“做得干净一些,然后寻出凶手!”
“是。”
巴图尔点头。
宫女身体颤抖得更厉害了,她哀求道:“太……太后,求……”
可不等她把话说完的。
一道刀芒闪过,宫女人头落地,鲜血喷溅。
而此时,巴图尔的刀,已然回鞘。
第123章 南王逼宫
半个时辰后。
巴图尔面色凝重的回到凰仪殿,行礼道:“太后,此事已有诸多大臣知晓。”
尽管太后第一时间制止消息外泄。
但南王既已落子,又岂能如此轻易便被阻止?
死士在行动前,南王便已派出佼鹰,向外界散出了消息。
此时此刻,无论是皇城内,还是皇城外的南王心腹,早已将亲王府遇害一事,给传了出去。
皇城内的大臣权贵们,也已知晓此事。
“哀家知晓了。”
太后面容平静。
天牢里的人她可以杀,知情的宫女和太监也可以除,但她总不能因此事,而将这群大臣们都给杀掉。
毕竟那些大臣们,也不是省油的灯。
别看他们平日里正事不干,天天享受,可一旦太后对他们动手,他们也不会傻到什么都不做,伸出脖子等死。
“报。”
这时,一名番直宿卫来到殿外。
“何事?”
巴图尔上前询问。
那人道:“回将军话,出事了,城中大营中五万兵卒,皆上吐下泻,全身乏力。”
巴图尔闻言,面色剧变。
二十万番直宿卫,实际也就十八万左右。
其中十三万人是不受太后控制,只忠于可汗。
故此,太后将他们派出城拦截陈九四,为的就是消耗一下,这些不受控的兵力。
而大营中的那五万番直宿卫,可都是巴图尔的人,皆忠心于太后。
如今这群人被下药,虽不致死,却也失去了作战能力。
如果巴图尔再意识不到这皇城内要变天,那他就白活这么多年了。
他大步回到殿内,向太后汇报此事。
太后沉声道:“巴图尔,你这边能调用的人手还有多少?”
巴图尔实言道:“回太后话,只有百余人。”
“报……”
这时,又一人跑来,“太后,南王于城中集结三千兵卒,打着拨乱反正,为廉亲王复仇的旗号,正朝凰仪殿而来。”
“南王?”
巴图尔一愣,“他哪来三千兵?”
“盘踞皇城多年,暗中培养三千兵卒,并非难事。看来是哀家小瞧他了,他这一出手,着实是不给哀家留丝毫的后路。”
说到这里,太后缓缓起身,继续说道:“巴图尔,事到如今,哀家只问你一句话。”
“太后请说。”
巴图尔行礼。
太后轻声道:“哀家,可否信任于你?”
巴图尔单膝跪地,大声道:“末将的命是太后救的,若无太后,末将数年前便已身死。末将是个粗人,虽不懂礼仪,却也知以命还命的道理。”
“很好。”
太后点头,问道:“此番南王作乱,你可抵御多久?”
“两个时辰。”
番直宿卫虽是王牌,却也架不住三十倍兵力的悬殊。
况且,凰仪殿只是宫殿,而非城池。
太后看向巴图尔,轻声道:“最少都要守住三个时辰,另外,立即将可汗带至凰仪殿。”
可汗所居宫殿,距离凰仪殿并不远。
而南王府,却是在宫外。
南王率三千死士入宫需要时间,而这段时间,足够巴图尔将可汗带至凰仪殿。
“是!”
巴图尔行礼,大步朝殿外走去。
太后缓缓入座,整个人如同虚脱了一般,无力瘫倒在凰座之上,“你是在逼哀家,做出抉择啊……”
说实话,亲王府一事,她并未放在心上。
真正让她在意的,是可汗的身世。
而她口中的‘你’,便是其胞妹,也就是南王妃。
她并非不知其妹知晓她和信陵君一事,但顾忌亲情,她一直没忍心除掉这个隐患。
可如今……
一方面是自己的儿子,一方面是自己的胞妹。
这种抉择,是必须要做的。
她比谁都明白,南王既然敢反,仅凭亲王府一事是远远不够的,他定是知晓一些其他事情。
而唯一能影响到太后地位的,只有可汗的身世。
若南王妃还活着,那几乎等同于铁证,毕竟这可是她的亲妹妹,胞妹作证的说服力要比其他人的份量重得多。
至于南王妃会不会出面作证?
那是肯定会的。
若是南王未将南王妃说通的话,他又怎敢造反呢?
“母后。”
可汗入殿。
他比赵灵儿年长两岁,除了衣着和造型之外,其相貌与信陵君有多分相似。
太后看向可汗,丹凤眼中闪过一抹柔情,轻声道:“看到你之后,哀家便再无顾忌了。”
“事到如今,朕有一事想不通。”
可汗眼神复杂,“母后为何不将军权交还于朕?难道,您就如此贪恋皇权吗?若朕亲政,又岂会有今日之祸?”
这是他首次当面询问太后。
面对这番询问,太后沉默了。
她并没有告诉可汗身世,毕竟后者一直深居宫中,不知人心险恶,一旦无意间说漏了嘴,将会万劫不复。
“母后为何不言?”
可汗迈步上前,眼神中尽是不甘。
他很想做一个好皇帝,可朝中太后掌控朝政,臣子们也只遵太后懿旨,而不遵圣旨。
他感觉自己活得就如同傀儡一般,连最基本的自由都没有。
隐忍多年,忍来了南王造反。
如今,他再也忍不住了。
哪怕今日拼着和太后决裂,他都要把心中憋了多年的话给说出来。
“放肆!”
太后起身,怒声道:“若非哀家,坐上皇位的,已然是廉亲王!哀家为你争取到皇位,你便该听哀家的话,待你年至二十,哀家自会还政于你。”
“母后觉得,朕还能等到那时?”
可汗自嘲道:“如今外有叛军压城,内有南王作乱,怕是用不了多久,朕这位置也要换人了吧?”
“来人。”
太后低喝。
“在。”
宫女和太监入殿。
太后下令道:“将可汗带去歇息,无哀家口谕,不可让其外出半步。”
“陛下,请吧。”
太监上前,对着可汗行礼。
“哈哈……”
可汗大笑,他指向太后,大声道:“既如此,母后便一直在这个位置上待着吧!您永远也别将这位置还给朕,对于这如同傀儡的帝位,朕,也不稀罕!”
说罢,他便转身,面色阴沉的离开。
很快。
宫殿外便传来喊杀声以及打斗声。
南王的三千死士已至,巴图尔和百名番直宿卫设伏拦截。
“巴图尔,你好歹也是我大黎第一勇士,何须行自牢之举?”
南王深知此事必须要速战速决,他对着巴图尔大声喊话:“本王向你承诺,若你归降,本王定将为你族群洗尽冤屈,且让你统辖所有番直宿卫!”
“南王此言当真?”
巴图尔躲在掩体后,持刀询问。
南王大声道:“本王一言九鼎,自然当真!”
巴图尔大声喊道:“好,末将考虑一番,还望南王稍待。”
“巴图尔,你无需拖延时间!”
南王一眼看穿巴图尔的想法,大声道:“本王只给你二十息考虑,若二十息后,本王看不到宫门开启,你当真是何后果!”
“好,二十息便二十息。”
巴图尔回话的同时,不断对着周围番直宿卫们打着手势。
番直宿卫们正不断搬运着军备,这是他们在时间紧急的情况下,搜集到的所有军备物资。
二十息后。
“杀!”
南王没有丝毫的犹豫,当即下令。
五百死士上前,下蹲,手中弓弩仰射。
“唰唰唰……”
一波又一波的箭矢,如同雨幕般射入凰仪宫。
不过番直宿卫们却无一折损,因为他们身上除了重甲之外,手中皆有盾牌。
“撞开宫门!”
南王下令。
“杀!”
死士们喊杀声震天,推着冲车冲出。
“唰唰唰……”
巴图尔挥手,番直宿卫们立即弩箭仰射。
不过由于人数的差距,他们虽射杀了一些死士,却未能挡住死士们破门的脚步。
宫门的厚度远不及城门。
尽管巴图尔等人全力驻守,但不到一个时辰的工夫,宫门便被撞开了。
“杀!”
巴图尔一声下令,随即左手持戟,右手持刀前冲。
率先冲入的数名死士,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便被巴图尔一刀封喉。
随即,手中长戟舞动,将宫门前数名死士击飞。
近十名死士想要将其围杀。
但不等他们近身的,巴图尔长戟与弯刀同时出击,顷刻间,便将死士斩杀。
“今日有我巴图尔在,尔等宵小,休想过此宫门!”
巴图尔一声爆喝。
后方死士皆面色大变,不敢上前。
大黎第一勇士,名副其实。
身高两米有余,魁梧如熊不说,更是力大无穷。
其悍勇之威,可震三军。
南王拔剑,大声道:“全员冲杀!退后半步者,皆斩!”
死士们大喊以壮士气,乌泱泱的压了上来。
巴图尔和番直宿卫们冲出,于宫门处与死士激战厮杀。
双方激战之声,很是激烈。
赵灵儿闻声,立即走出房间,来到殿内。
太后的命令只是不让她出凰仪宫,故此太监和宫女们也未拦。
“太后,发生何事了?”
赵灵儿持剑入殿,蹙眉道:“难不成,是叛军攻进来了?”
太后面色如常,眼神平静无波,“是南王。”
“南王?”
赵灵儿一愣,随即行礼道:“南王叛乱,太后当立即释放灵儿父王组兵平叛。”
“晚了。”
太后看向赵灵儿的眼神中有些不忍,“你父王以及亲王府中的所有人,都已经死了。”
第124章 棋盘博弈,南王出局
“您……您说什么?”
赵灵儿闻言身体一颤,手中冀州剑都握不稳了,脱手落地后,发出一道轻响。
“他们于天牢第三层,被人下毒,无一幸免。”
事到如今,太后也不再隐瞒。
毕竟南王都已经起兵逼宫了,此事根本瞒不住。
赵灵儿抬头,沉声道:“天牢三层,不是您的人吗?”
太后并未多言,轻叹道:“百密终有一疏。”
“是南王?”
以赵灵儿思维,通过南王逼宫之事,不难想到此事定与南王有关。
蓟州军本就因太后不让廉亲王回边陲而记恨,如今廉亲王死在天牢之中,消息传出之后,定会引起所有蓟州军的仇视。
此事,最大的获利者便是南王。
“是。”
太后点头。
赵灵儿捡起冀州剑,转身朝外走去。
“回来。”
太后轻斥,“宫门之处有巴图尔驻守,若他守得住,南王成不了气候。若他守不住,你此番前去,也是白白送死。”
“事到如今,难道您就没有一点儿悔意吗?”
赵灵儿转身怒斥,“您比谁都清楚,父王对大黎忠心耿耿,您为何还要将他关入天牢?若无天牢之事,又岂会有今日之危?”
“如今你与哀家说这些,毫无意义。”
太后起身,缓步走到赵灵儿身前,“哀家还是那句话,若巴图尔守得住,天亮之后,一切都将尘埃落定。届时,哀家可将南王的生死,交由你来处置。”
说到这里,太后迈步走出殿内,她看向夜空,轻声道:“时辰到了,也该是时候让南王妃上路了。”
“是。”
太监得令,从旁边的屋中取出烟花,点燃。
‘嘭’的一声,烟花在夜空中炸响。
颜色虽然单调,但在黑夜下,却是无比显眼。
突然的烟花,让南王以及巴图尔等人齐齐一愣。
“速度拿下凰仪宫!”
南王以为太后早有防备,烟花是围攻令。
然而……
他猜错了。
……
南王府。
虽已是深夜,但南王妃却毫无睡意。
因为她在胞姐和丈夫中间做出了一个抉择,这个抉择让她很是心塞。
可事到如今,已再无退路。
南王妃轻声自语道:“放心吧姐,他答应过我,不会伤你性命的。而且,你也只是把这本该就属于大黎的位置,还给了大黎而已。”
“母后,凰仪宫方向有烟花炸响。”
拖木帖快步跑来。
“烟花?”
南王妃一愣,“难道是你父王那边得手了?”
拖木帖挠头道:“可父王也没和我说,有这信号啊。”
“王妃,王爷派人传信来了。”
这时,一名宫女走了进来。
她已经跟了南王妃十多年了,深得后者信任。
“说。”
南王妃开口。
宫女从怀中取出密信,行礼道:“传信之人说此信只有您和世子可阅,故此奴婢便没敢看,您还是亲自看吧。”
说罢,她便将信件递给南王妃。
后者接过信件,拖木帖也围了过来。
信件展开,内容只有一字:死。
“死?父王这是何意?”
拖木帖皱眉,看向南王妃,随即脸色大变。
因为南王妃的咽喉已经被割断了,正神色慌张的捂着断颈处。
拖木帖立即看向宫女,他想拔剑。
但剑还未拔出三分呢,宫女手中的匕首便扎入拖木帖太阳穴,随即扭动两下,拔出。
拖木帖当即避免,尸体倒地。
南王妃还未身死,她看到儿子被杀后,想要伸手触摸拖木帖的身体。
“奴婢,有请南王妃上路。”
宫女说话间,一把抓住南王妃秀发,随即用匕首将其首级割下。
做完这些,她又拔出拖木帖的佩剑,将拖木帖首级斩下。
……
凰仪宫,宫门前。
双方已厮杀两个时辰,前方已有数百具死士尸体。
番直宿卫这边,也被杀了三十余人。
巴图尔的重甲上,已沾满鲜血,他的身上还扎着数支弩箭,他手中的弯刀,都倦刃了。
“巴图尔,待本王攻下凰仪宫,定将你碎尸万段!”
南王恨得咬牙切齿。
巴图尔狞笑,眼神中战意不减,“那得看你有没有这本事了!”
剩下的番直宿卫们立即重组阵型,眼神无比坚定。
这便是王牌军和其他军的最大区别,想让王牌军出现溃败,异常艰难。
死士们再次组织进攻。
然而就在这时,一匹战马奔驰而来。
南王立即回望,只见马上无人,只有两个不断滴血的包裹。
这匹战马是拖木帖的坐骑,乃千里良驹。
一名死士立即上前,摘下包裹,打开后,面色剧变。
“包中何物?”
南王询问。
死士不敢言说,将包裹递上前去,“王……王爷,您还是自己看吧。”
南王上前看了一眼。
当他看到是南王妃以及拖木帖的首级时,整个人如遭雷击。
要知道,拖木帖可是他的独子!
如今独子被杀,南王彻底失去了冷静,他大声怒吼道:“杀!把凰仪宫中所有人都给本王杀掉,一个不留!”
巴图尔狞笑,他将手中倦刃弯刀丢掉。
随手在死士尸体前捡起一把弯刀,绑在手腕处,大声道:“最后一个时辰,死,也要给老子死在杀敌的路上!届时,就算死,诸位也是以王侯之位下葬,若还活着,那便是佑龙之功!”
“杀!”
与士气低落的死士们不同,番直宿卫尽管只剩六十余人,但依旧士气高昂。
双方再次厮杀在一起。
半个时辰后。
番直宿卫这边,除了巴图尔之外,只剩不足三十人。
而南王那边,又折了两百余人。
可此时。
战局却发生了改变。
只见全身带甲的兵卒,从四面八方涌出。
这些兵卒中有男有女,皆手持利器,配备军弩。
兵力,约有五千众。
“这是哪来的兵?”
南王见状,面色大变。
皇城之中的兵力部署,他比谁都清楚。
太后最大的依仗,那五万番直宿卫连站都站不起来,早已失去威胁。
可这五千兵,是从何而来?
“嚯嚯嚯……”
五千兵力,兵分五路。
其中四路兵马,将南王死士们的所有退路尽数堵死。
剩下的那一路,则来到宫门前驻守。
巴图尔看到这些兵卒后,也愣住了。
因为就算是他,也不知晓这些兵是怎么回事。
太后和赵灵儿走来。
当前者走到宫门前时,巴图尔立即行礼,“太后。”
“做的不错。”
太后轻语,随即看向南王,“杀!”
语落。
五千兵马立即冲杀,死士们拼死护卫南王突围,可一连突围数次,皆以失败而归。
这五千兵卒,乃太后私兵。
无事之时,他们藏身于宫中。
可一旦有事,他们便会集结。
可集结也需要时间,故此太后才让巴图尔驻守三个时辰。
原本,这是叛军破城之日,她为自己准备的脱身后手。
如今却因南王一事,不得不提前暴露。
厮杀半个时辰后,天色微亮。
南王大势已去,只剩不足五百死士还在拼死挣扎。
“臣等救驾来迟,还望太后赎罪。”
就在南王即将俯首之时,一名又一名的大员带着各自的府兵来到了这里。
太后在看到这群大臣时,微微蹙眉。
丞相大步上前,行礼道:“太后,臣听到一个谣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南王在行动之前,也将可汗身世一事,告之了朝中大员。
故此,在他入宫时,才能畅通无阻。
“谣言?”
太后开口道:“不知是何谣言?”
“有人说,可汗身世有疑。”
丞相眼神紧盯着太后,沉声道:“而可汗身世可是大事,不得丝毫马虎。”
语落。
周围瞬间寂静一片,落针可闻。
就算是番直宿卫们,也皱起了眉头。
他们是忠心于太后没错,可若可汗身世有问题的话,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全场,只有巴图尔依旧忠心不变。
因为对于他来说,此事真假与否,皆与他无关。
他忠的,只是太后这个人,而非皇权。
“哦?”
太后道:“这谣言难道是南王与你说的?”
“正是。”
丞相点头。
其余大臣们也都在观望。
太后问:“可有人证?”
丞相道:“南王说,太后胞妹,南王妃便可作证。”
“人呢?”
太后再问。
丞相看向南王,后者双眼通红,“妖后!你好生残忍,竟为了保住自身,将本王爱妃和爱子斩首,本王与你不共戴天!”
语落。
丞相以及诸多大臣皆眉头紧皱。
感情你连证人都没护得住,就拉我等下水?
不过,这也不怪南王,毕竟他也没想到太后思维如此敏捷,后手如此之多,反应如此之快。
“哀家妹妹遇害了?”
太后一怔,大步上前,对着南王怒叱道:“为了可汗之位,你当真失了心智!污蔑可汗不说,甚至就连哀家胞妹及亲子都当成棋子!虎毒尚不食子,你还算是人吗?”
“你……”
太后倒打一耙,着实让南王一时无言。
“诸位爱卿可都是聪明人,难不成会相信一名造反之人的胡言乱语?”
太后说话间,看向众大臣。
“太后所言极是。”
丞相行礼,大声道:“南王所传之言,定是为了叛逆之名,当不得真。”
在场的大臣们皆清楚。
在这场棋盘的博弈中,南王虽落子,却已出局。
第125章 魏国残留,魏武卒
“哈哈……”
南王看向大臣们的眼神中难掩鄙夷,“一群左右摇摆的墙头草,不足与谋也!”
“大胆南王,事到如今不知悔改也便罢了,竟还污蔑我等!”
不少大臣指着南王,大声回斥。
“满座大丈夫,如今竟如此惧怕一女子,且为其而俯首,简直可笑至极!”
南王自知今日必死无疑,便再无顾忌,大声道:“这妖后之子,绝非我大黎天命,因为数年前龙气认主之时,本王是为数不多的在场者之一,得到龙气认可的是……”
太后闻言,为之蹙眉。
她知道南王要说什么,而他即将要说的这些,在起事前并未告诉大臣们。
因为他也有着私心,若被大臣们得知龙气认可了赵保,他又如何能坐上帝位呢?
然而……
还不等南王说完的,巴图尔捡起地上的重弓,弯弓搭箭。
他并未用弩,一是因为他的军弩已经射空了,二是地上的其他军弩距离较远。
巴图尔为人谨慎,他在看到太后蹙眉时,便知道不能让南王继续说下去。
拓木重弓满弓,吱吱作响,弓形宛若一尊圆月,非天生神力者不可为。
“唰……”
一道破空声袭出,直射百余步之外的南王。
箭矢自南王口中扎入,后脑刺出。
以军弓直射,且还在射出百余步的前提下,精准命中,此为百步穿杨。
南王倒地,口中不断涌出鲜血,后脑亦有黄白之物流出。
“巴图尔,你……”
众大臣脸色齐变。
赵灵儿眉头紧蹙,她有预感,南王临终想要说出口的事情,定可影响到大黎朝局。
“怎么?”
太后面容冰冷,丹凤眼看向众臣,沉声道:“难不成诸位,还想继续听那贼子妖言惑众?”
“臣不敢。”
丞相行礼,看向巴图尔,重声道:“南王虽是死罪,可他终究是皇族,就算要杀,也该由可汗下达剥夺其皇室身份的旨意后,才可杀。巴图尔此举,不合法规。”
“不合法规?”
太后冷笑,“难不成南王毒杀廉亲王及亲王府全员,便合法规了?”
“当然不合。”
丞相抬首道:“可南王已死,再深究也无意义。但巴图尔……”
不待他说完的,太后冷声打断,“你是觉得,位居相位,哀家便不敢杀你?”
丞相神色一怔。
众大臣也是眉头齐皱。
“有些事情,哀家心知肚明,诸位亦是如此。”
太后走到丞相身前,压低声音,“那么哀家问你,你觉得该如何是好?”
“是臣莽撞了,一切听太后的。”
丞相自然听懂了太后的言外之意。
因为他们此番带兵救驾,好听了说是救驾,但救的是哪个驾呢?
南王处于优势之时,他们为何不出来呢?非得等到南王即将落败,他们才带府兵前来。
此事如若挑到明面上的话,对谁都不利。
双方各自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才是最好的收场方式。
……
数日后。
赵保亲率蓟州军,已连下张九四三座城池,势不可当。
“三日之内,必须再下一城!”
帅帐中,赵保看着地图,沉声道:“拿下此城后,我军便可与十余万番直宿卫里应外合,对陈九四形成围歼之势。届时,不出两月,陈九四定会溃败,从此之后,将再难以成势!”
岱森达日哈哈一笑,大声道:“世子说的是,如今我军士气正盛,区区叛军与蟊贼无异。”
“报!”
就在这时,一名斥候入帐。
赵保问:“可是出现了新的战况?”
“回世子话,大都出事了。”
斥候压低声音,将廉亲王一事如实上报。
语落。
赵保和岱森达日脸色齐变。
“这该死的妖后!”
岱森达日看向赵保,行礼道:“世子,待破开此城后,咱们直入大都,末将定要亲手砍了那妖后,为王爷报仇!”
赵保感觉天晕地旋,差点儿没站稳。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入座,努力使自己保持冷静,沉声道:“不对劲儿,如若太后真要杀父王的话,绝不会等到现在。且,她杀父王,百害而无一利。”
岱森达日问:“世子的意思是,此事另有他人?”
“不清楚,我现在脑子很乱。”
古时消息堵塞,南王虽已被杀多日,但消息却还未传到这边。
“此事你从何而知?”
赵保看向斥候,大声道:“此消息绝对不可泄露,否则非但会影响军心,我等亦会成为他人之刀!”
“从难民口中听来的。”
斥候脸色难看,实言道:“如今怕是瞒不住了,卑职在回来时,军中便已有人知晓了此事,还特向卑职打问。如今怕是,已传遍全军!”
“该死!”
赵保手持兖州剑,面色狰狞。
但他身为主帅,此时只能强忍丧亲之痛,离帐安抚大军。
然而……
廉亲王在边军中的声望太高了。
赵保刚出现,参将、校尉以及千夫长便围了上来。
“世子可一定要为王爷报仇啊!”
“对啊世子,王爷对朝廷忠心耿耿,竟落到一个灭门,此仇不报,天理难容!”
“世子,咱们直入大都,杀了那妖后吧!”
众将领的声音几乎一致,皆要复仇。
面对这种情况,赵保一时间不知该如何作答。
尽管他知道此事非太后为之,可蓟州军可不这么认为。
而更让赵保无奈的是,他还不能解释。
一是他解释了,也没人会信。
毕竟蓟州军和赵保不同,前者几乎都是大字不识的粗人,他们想不到那么深。
二是,一旦解释会引起蓟州军的强烈不满,他们甚至会觉得赵保贪生怕死,连杀父之仇都不敢报。
届时,军中甚至会出现哗变!
南王虽死,但他落子的后劲还在。
这后劲,就如同他留给秦凡的抉择一样:只要秦凡想要蓟州城,便必须入局。
同样的。
如今面对这道消息,就算是赵保,也束手无策。
“拿下此城,回都杀妖后!”
被逼无奈之下,赵保只能下达军令。
因为面对杀父之仇,此时他的心也乱了。
自始至终,他都是为了保住大黎江山,可到头来,他在外征战,朝中却暗箭不断。
既如此,那这江山,他便自己去护,自己去取!
当日。
蓟州军对张九四城池发起进攻。
只不过比起之前,他们士气不再高昂,且心急破城。
众所周知。
战争中一旦被仇恨所左右,就如同刘备为关羽报仇那般,离败不远了。
蓟州军越是着急破城,便越事与愿违。
因为此城不仅是蓟州军前往大都的必经之路,同样也是张九四的最后一道防线。
若这道防线破了,张九四也会陷入绝境。
故此,他只得拼死加固城防。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赵保的好运气,自从离开冀州之后,就仿佛到头了一般。
因为有人,正在极速赶来,对张九四进行驰援。
……
半日前。
百里外,山谷之中。
此处,有一草屋,屋中坐有两人。
“辛兄游历天下间,还不忘来看一眼魏某这老对手,我心甚慰。”
黑衣老者说话间,为其斟茶。
白衣老者饮茶道:“说实话,我很是羡慕魏兄的洒脱,隐居此地逍遥自在。有些事情,说放下,便放下了。”
“辛兄就别取笑魏某了。”
黑衣老者摇头,“魏某这不是放下,而是明白很多事情,已不可为。”
“是啊。”
白衣老者放下茶杯,“你我皆是旧时代的残留,复国怕是无望了。”
黑衣老者有些感慨,“如今想想,之前与辛兄博弈时,虽各有千秋,却也当的人生中最彩二字。可到头来,却被黎人夺了江山,着实是造化弄人。”
白衣老者笑了笑,“一笑泯恩仇。”
“哈哈……”
黑衣老者大笑,“你我皆为汉人,且当时各为其主,如今国破家亡,其仇怨,也早就烟消云散了。”
“眼下你我二人皆已年迈,再难现当年之豪情。”
白衣老者抬首,笑着问道:“如今故土烽烟四起,乱象频生,不知魏兄可愿为这新时代添一把火?”
黑衣老者轻声道:“愿闻其详。”
白衣老者直入主题,“蓟州军弃城之事想必魏兄也已听闻。
燕云十六州旧地被收复只是时间问题。可番直宿卫和蓟州军战力不容小觑,张九四和陈九四怕是很难抵住。战局瞬息万变,拖得越久,便越容易出现变故。”
黑衣老者问:“这两者中,辛兄想选哪个?”
白衣老者道:“番直宿卫。”
“辛兄这是在照顾魏某?”
蓟州军战力可不如番直宿卫,这让黑衣老者有些不悦。
“魏兄说笑了。”
白衣老者摇头道:“世人皆知魏武卒乃步卒之巅。
就算是之前的大秦步卒,都要逊色一分。辛某之所以如此安排,是因为麒麟卫距离陈九四较近,而魏兄较远。若由魏武卒去牵制番直宿卫,怕是会贻误战机。”
魏武卒,乃之前魏国的王牌军。
“这话我爱听。”
黑衣老者听到老对手认同自己的兵卒,很是高兴,“只是可惜,这次不能和番直宿卫交手,我还想从他们身上寻些利息,好好出出气呢。”
第126章 首战即决战,一战定乾坤
“魏兄。”
白衣老者缓缓起身,“既如此,那辛某便告辞了。”
“辛兄。”
黑衣老者眼神复杂,“此番一别,想必余生你我怕是再无相见之日了。”
白衣老者笑道:“人生何处不相逢?”
“说得好。”
黑衣老者拱手道:“辛兄保重,待下了黄泉,你我二人再战。”
“保重。”
白衣老者拱手,随即离开。
……
时间恢复。
蓟州军和张九四的红巾军激战正酣。
城墙上和城墙下尽是尸体,战场之上,已血流成河。
就在红巾军即将挡不住蓟州军的攻势时,异变突起。
帅帐中。
赵保正和岱森达日商议着下一步的行军部署。
斥候快步入帐,急声汇报道:“世子,不好了,十里外发现数万不明兵马正朝我军逼近。”
“不明兵马?”
赵保皱眉,沉声道:“难道是秦凡?还是说,陈九四、朱十六对其驰援?”
“应该都不是。”
斥候说道:“他们的装扮不同,这支兵马皆身披重甲,且行军速度极快。仅从其甲胄来判断,这便不是叛军和秦凡他们能打造出来的。”
岱森达日道:“难道是五国的残余势力?”
之所以是五国,是因为他没把夜行校尉算在其中。
毕竟夜行校尉是刺客流,不可能有几万人。
“应该是魏武卒。”
赵保说话间,眉头皱得更深了,“岱森达日。”
“末将在。”
“你亲率五万蓟州老卒,前去拦截!另外传令全军,全力破城!”
有着蓟州城居民的加入,如今赵保可是有二十余万兵力。
虽说居民战力不如老卒,但黎人体格魁壮,和红巾军交手却不会落于下风。
面对魏武卒,赵保不敢托大。
魏武卒兵力虽不复当年之盛况,可王牌依旧是王牌。
而对于王牌军而言,非王牌不可敌。
攻城骑兵作用不大。
岱森达日亲率三万骑兵,外加两万步卒前去拦截。
好消息是,魏武卒兵力只有三万。
坏消息是,其统帅仿佛早就知道岱森达日要来一样,已列好阵型。
岱森达日面色凝重。
他乃身经百战只悍将,当他看到魏武卒的阵型时,便知今日将会是一场血战。
阵型,并非什么奇阵,而是一种很普遍的军阵。
可军阵也得看谁来用,新卒就算用奇阵,也战胜不了用普通军阵的老卒。
同样的道理也能放在蓟州军和魏武卒身上进行对比。
前方。
三万魏武卒静待敌袭,不动如山。
岱森达日却迟迟不敢下达骑兵冲杀的命令。
虽说骑兵乃步卒克星,可这步卒并不包括魏武卒。
毫不夸张的说,在同等兵力下,除了曾经的大秦黑龙骑能破开魏武卒之外,无论是麒麟卫也好,凤凰军也罢,番直宿卫也是一样,皆破不开魏武卒的防阵。
“百步!”
蓟州军不攻,魏武卒便继续进军。
“嚯!”
三万余重甲兵在保持阵型的同时,迈步上前。
‘唰唰’的步伐声,整齐划一,如同道道闷雷炸响。
蓟州军骑兵们胯下战马仿佛感觉到了危险,皆开始不安,且不断发出惊慌的马嘶声。
“蒙马眼!”
岱森达日大声下令,旗令兵立即挥动令旗。
百步毕。
蓟州军依旧位于两里之外,未发动攻势。
“再进三百步!”
敌军不敢冲阵,那魏武卒便继续进军逼迫。
岱森达日眼神抽搐。
他知道不能继续再等了,若让魏武卒兵临城下,届时两面夹击之下,别说攻城了,怕是蓟州军都会出现溃败,被杀个片甲不留。
“杀!”
岱森达日下令,率先冲出。
麾下三万骑兵立即紧跟其后,在奔袭的同时,弓弩兵不断射出箭矢。
密集的箭矢朝着魏武卒笼罩而来。
“御!”
三万人齐声高喊。
在面对一般的战局时,魏武卒是不需将领传令的。
因为他们自己便能做出正确的应对之策。
箭矢下坠,阵型中不断有魏武卒举起铁盾。
无需任何命令,举盾的兵卒一人不多,一人不少,刚好能在护住自己的同时,也护住他人。
他们的配合实在太默契了,简直是天衣无缝。
数波箭矢落下后,骑兵距离阵前已不足三十米。
“击!”
列阵在前的魏武卒立起重盾,后方则刺出重枪以抵挡骑兵冲势。
同时。
有兵卒用力拉绳,绊马索自浮土中腾起,悬空半米。
绊马索上扎满了尖刺,每根尖刺接近半米。
冲在前方的战马在触碰到绊马索时,立即摔倒,随后被尖刺刺穿了马身,骑兵们也未能幸免,皆被尖刺刺穿身体。
马尸、人尸横列。
却根本挡不住蒙上马眼的骑兵冲势。
战马踏在骑兵以及马尸身上,几乎顷刻间便将其踏成了肉泥。
那些只是摔落地面,还活着的骑兵也被活生生踩死。
尸体越来越多,绊马索已然失效。
在骑兵冲来的刹那,第一波重枪兵刺出重枪,收回重枪的同时,第二波重枪兵便已再次刺出。
“分批破阵!”
岱森达日下令。
骑兵们立即分散,准备冲到无兵处,再将魏武卒包围。
可魏武卒在看到蓟州军改变攻势时,便不约而同的改变了阵型。
骑兵跑到哪里,后方的魏武卒便朝哪里补充防线。
岱森达日悍勇,此时他已冲入阵中,在砍杀一人后,又被给逼退了出来。
他的脸色异常难看。
因为这还是他首次经历如此棘手的战役,骑兵被牵制,一点骑兵的作用都未发挥出来不说,敌人更是如同铁王八一样,毫无破绽可言。
“混蛋!”
岱森达日掉转马头,朝步卒方向撤去。
他想不明白,魏武卒为何会突然现世,来驰援红巾军。
“城主。”
步卒将领看到岱森达日后,大声道:“我等皆已待命,随时可战!”
“立即回撤!”
岱森达日下令。
将领一愣,“回……回撤?可世子让咱们……”
不待他说完的,岱森达日打断,“执行军令,世子那边自有本城主去言说!”
“是。”
步卒开始朝大营方向回撤。
岱森达日看向魏武卒方向,眼神中难掩忌惮。
打不过。
是真的打不过。
在未遇到王牌军之前,他曾多次想过和王牌军作战,也曾天真的认为所谓的王牌军不过是夸大其词。
可如今亲自交手之下他才明白,无论是单兵战力也好,彼此间的默契和作战经验也罢,双方根本不是一个层面的存在。
岱森达日下令:“传令,阻敌一炷香,让骑兵立即撤回大营!”
骑兵的速度要比步卒快,若不留下骑兵阻挡魏武卒的话,一旦步卒被咬住,用不了多久便会溃败。
届时,整个战局都将会陷入焦灼。
一炷香后。
蓟州骑兵损失惨重。
自冲阵开始到现在,短短时间内,他们便出现了数千伤亡。
而魏武卒那边,只折损了三百余人。
骑兵们开始回撤。
岱森达日回到大营中,立即跑到赵保身前,将战况如实汇报。
“如此棘手吗?”
对于岱森达日的能力,赵保还是了解的。
但一人的悍勇,可代表不了全军。
岱森达日行礼道:“世子需当机立断,若被敌军夹击,怕是万劫不复!”
“传令,停止攻城,全军南撤百里!”
魏武卒的突然出现,打乱了赵保的所有部署,他不得不放弃攻城。
不过。
尽管他第一时间下达了撤退的命令,可停止攻城以及撤退都需要不少的时间。
这些时间,足够魏武卒追来。
而城墙上的红巾军们,在看到魏武卒后,虽然也有些傻眼。
可张九四不傻。
他知道敌人的敌人就是盟友。
故此,在魏武卒冲入蓟州军大营时,他当即下令打开城门,让城中兵卒出城作战。
兵溃如山倒。
此战之下,赵保只来得及带领十二万人撤离。
剩余十余万兵力,有近六万余人是死在溃败后,逃跑路上时的相互践踏中,有五万余人投降,只有不足万人是被杀死的。
……
与此同时。
陈九四这边也在发生着类似事件。
不过相比起蓟州军,十多万番直宿卫却没有那么狼狈。
因为,麒麟卫只有一万五千余人。
原本,他们是有十万人的。可因宋国君主的缘故,白白枉死了很多人。
相比起魏武卒,麒麟卫乃骑兵。
兵力的差距,自然无法硬攻,故此他们选择的是‘先扰敌、后困敌’之策。
陈九四的兵马比张九四和朱十六要多一些。
且麾下有结义兄弟兼猛将张十八。
再加上陈九四亦非庸人,个人能力极强,他在得知麒麟卫现身,且在其还未扰乱番直宿卫时,便主动向敌人发起了进攻。
用他的话来说就是:胆量决定版图大小,首战即决战,一战定乾坤。
就这样。
在红巾军和麒麟卫的联手下,番直宿卫被困住,就算是他们,在短时间内也难以突围。
但就在这时,麒麟卫便完成了第二步,只困不攻。
这一日。
张九四觉得自己运气很好,得到了魏武卒的驰援。
陈九四觉得自己运气也不错,得到了麒麟卫的帮衬。
可殊不知,今日运气最好的人……
已兵临黎大都城下,且下达了攻城令。
第127章 收复燕云十六州
“大哥,麒麟卫在围住敌军后,并未继续向敌军发起攻势。”
张十八身披重甲,走入帐内。
陈九四闻言,大步走到沙盘前。
当他看到自己以及麒麟卫、番直宿卫的位置时,眉头皱起,“这可是灭掉北黎王牌军的大好机会,麒麟卫竟只围不攻?”
张十八推测道:“难不成,他们想趁机向大哥索要些什么?”
“稼轩先生的眼界应不会如此之低。”
陈九四摇头,随即转身道:“看来,我得去拜见一下稼轩先生了。”
当日。
陈九四便带着张十八一人,离开了大营,来到麒麟卫大营前。
在抵达后,他立即下马,神色谦卑,行礼道:“晚辈求见稼轩先生,还劳烦兄弟通传一声。”
“你是陈九四?”
麒麟卫询问。
“是。”
陈九四回应。
“稍待。”
麒麟卫前去汇报,没一会儿的工夫,一名身披的甲胄的将领走出,“先生不在。”
“不在?”
陈九四一愣。
将领道:“我等来此,是接到了先生的调令。至于先生身在何处,我等不知。”
“这样啊……”
陈九四点头,随即拱手道:“陈某到此只为一事,眼下可是歼灭……”
不等他说完的,将领打断,“此事我可做不得主,先生调令中讲得清楚,只围不攻。若陈帅来询的话,亦如此回复。”
陈九四有些不甘,轻叹道:“可惜了,这么好的机会。”
“陈帅未免有些小瞧番直宿卫了。”
将领轻声道:“先生说过,只围不攻已是极限。若真将其逼至绝境,临死反扑的话,还不知会鹿死谁手呢。”
麒麟卫的兵力是硬伤。
若他们有五万兵力的话,再加上陈九四兵马,定不会选择只围不攻。
“既如此,那便叨扰了。”
陈九四拱手,带着张十八离去。
……
黎大都。
巍巍皇城,二十余米的城墙高度令人望而生畏。
可面对率先攻下黎都得到的声望,朱十六觉得,眼前高耸的城墙仿佛也没那么高了。
“杀!”
红巾军士气高昂,密密麻麻的兵卒宛若潮水般袭向皇城。
城墙之上,番直宿卫守城。
可此时此刻,他们的战力却极度缩水。
因为南王下药的缘故,他们虽已恢复了行动能力,却依旧十分虚弱。
南王下药时,为求万无一失,下的剂量很大。
而人的身体一旦受损,极度虚弱的状态下想要自行恢复,少说也得月数。
重甲,他们是穿不了了。
若是穿戴重甲守城的话,本就虚弱不堪的身体更加扛不住体力的消耗。
至于主动出城迎敌?
那就更别想了,虽有战马,但这个状态下出击,若是被红巾军反杀的话,非但退不了敌,反而还会让敌军士气大涨。
毕竟,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在正面硬杠的情况下,击溃王牌军的。
朝堂之上。
众大臣皆神色不安,就连丞相的脸色都煞白一片。
“佼鹰都发出去几日了,难道在外拦截陈九四叛军的番直宿卫们,还没收到吗?”
因消息堵塞的缘故,他们并不知道陈九四那边发生的事。
故此,几乎所有人都在等待那十余万番直宿卫回城驰援。
太后垂帘听政,面色如常。
可汗坐在龙椅上,表情凝重。
大臣们的议论声不断,令赵灵儿有些烦躁。
她眼神扫过众大臣,沉声道:“这城还未破呢!诸位可否安静一些?”
“我等是在研讨救国之策!”
有臣子反驳。
其余臣子看到赵灵儿后,心中顿时生出一计。
有人出列,行礼进谏道:“陛下,臣有一退敌之计。”
“爱卿快说。”
可汗出声。
那臣子大声道:“眼下叛军压城,局势危急,臣觉得可暂让郡主与叛军和亲。先行稳住叛军,待番直宿卫回援后,定可破敌!”
语落,赵灵儿脸色一变。
可汗皱眉,却未作回应,而是看向身后的太后。
因为他明白,就算他想答应,只要太后不点头,也是没用的。
“爱卿说的是哪家郡主?”
太后询问。
北黎郡主还是有不少的,比如南王的郡主便有两位,因其是女儿身的缘故,太后并未赶尽杀绝,而是关到了天牢中。
“自然是灵临郡主。”
臣子行礼道:“朝堂皆知,太后对她最是宠爱,此事是瞒不住叛军的。既是惑敌,那咱们自然要表现出诚意,若是以其他郡主充数的话,怕是会起反效果。”
南王之事后,太后对赵灵儿更加照料,她是朝堂上,唯一可以佩剑入殿之人。
太后点头道:“爱卿所言极是。”
赵灵儿闻言,蹙眉。
手掌握紧冀州剑,只要太后下令,她宁愿自尽也不会受如此之辱。
“太后这是同意了?”
臣子脸色一喜。
“母后……”
可汗皱眉,想要说些什么。
但不等他开口的,太后声音传出,“爱卿当真是忠心耿耿啊。”
臣子道:“太后言重了,臣为了大黎,甘愿赴汤蹈火。”
“此计可为。”
太后开口道:“不过哀家觉得,叛军中定无人见过灵儿。既如此,倒不如由爱卿之女作为替代,爱卿觉得如何?”
臣子闻言,面色剧变,“太后,这……”
“爱卿刚才可是说了,愿为大黎赴汤蹈火。”
太后哼笑道:“灵儿为大黎宗室,爱卿为臣,作为臣子,为宗室效忠,难道不是应该的吗?”
“太后……”
臣子脸色愈加难看。
“聒噪!”
太后起身,拨开垂帘走出,俯视殿中众臣,冷声道:“尔等一群大丈夫,此时竟尽作女儿态!我大黎有尔等为臣,当真是国之不幸!”
那臣子被吓得跪倒在地,不敢多言。
“太后,此人话虽难听,但也不失为眼下最佳解决之策。”
丞相出列,行礼继续道:“叛军皆出身贫贱,没什么见识,若以此人之女代表郡主和亲的话,臣觉得是可行的。”
“哀家觉得可行,你问陛下吧。”
太后回到帘后。
“朕,亦觉得可行。”
可汗看向丞相,“准奏,此事便交由你亲自去办。”
“臣,遵旨。”
丞相行礼。
不少大臣都松了一口气,现场紧张的气氛也逐渐缓解,只有那提出此计的臣子,瘫坐于地。
……
帅帐中。
“上位。”
常十万大步走进营帐,手中拿着一封卷信,“这是敌军从城上射下来的,咱不识字。识字的兄弟说上面写着上位亲启,咱便给送来了。”
朱十六站在沙盘前,一动不动的观察战局。
军师上前,接过卷信,打开观阅后眉头一皱,开口道:“上位,朝廷想要和亲。”
“和亲?”
朱十六一愣,问道:“哪个公主?”
“和亲之人并不是公主,而是……亲王府的郡主。”
军师说话时,语气中充满了担忧。
“灵临郡主?”
朱十六笑了笑,“咱听说过她,逐鹿书院中,近十年来,唯二出身割鹿堂的女子。同时,还是北黎太后最喜爱的小辈。”
军师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他立即上前劝阻道:“上位,这可是敌人的……”
“咱知道这是敌人的缓兵之计!”
朱十六摆手打断,“你把咱想成啥人了?这北黎朝廷看不起咱,觉得咱见识短!难道,连你也觉得咱是靠下半身思考的蠢货?”
“上位英明。”
军师松了一口气,听到朱十六这番话,他便放心了。
“不过嘛,将计就计咱还是愿意做的。”
朱十六大步走到帐前,沉声道:“给他们回信,就说咱同意了,先把那郡主给咱送来!”
“上位,信上说得很清楚,若同意,便退兵五十里。”
军师有些无语。
毕竟北黎朝廷也不是傻子,虽说郡主是假的,但不退兵就送人这种事情,他们也不会做。
“那咱能答应?”
朱十六转身道:“就这仨瓜俩枣的,看不起谁呢?传令,加大攻城力度!咱一开始还觉得这番直宿卫棘手,可如今和他们交手,不过是徒有虚名罢了!”
“上位放心,破城之事交给咱!”
常十万说完,便大步离开。
……
与此同时,蓟州城。
这段时间秦凡也没闲着。
自拿下幽州、蓟州之后,燕云十六州的其他州地,形同摆设。
因为这些城中的守军连千人都不到。
故此,在面对黑龙寨的十余万大军时,他们不能说毫无抵抗之力,但也与螳臂挡车无异。
陈一、孙二、秦慕瑶兵分三路,攻取州城。
兵马还未赶到呢,州城便打开了城门,投上了降书。
毕竟幽州城以及蓟州城之事已传遍了整片冀州大地,连十万边军都抵挡不住,他们若是守城的话,与送死又有什么区别呢?
蝼蚁尚且贪生,更何况是人了。
还未修缮完毕的城主府中。
秦凡将冀州版图上的燕云十六州之地,以黑线隔开。
这条黑线代表着,沦陷多年的失地,终于再次回到了本该属于它的主人手中。
“公子的三年之约,倒是提前完成了。”
辛芷坐在一旁,柔声道:“而至于那五年之约,想必用不了多久,便可得到验证。”
“哦?”
秦凡看向辛芷,“姑娘这边,难道又收到了什么情报?”
第128章 纵横三子,墨家出世
“嗯。”
辛芷点头,柔声道:“赵保被张九四和魏武卒夹击,二十余万兵力只剩十余万,溃败撤走。十余万番直宿卫被陈九四和麒麟卫围困,难以脱身。”
秦凡双眸眯起,看向地图上朱十六的位置,“以我对朱十六的了解,他应该不会放过这千载难逢的时机。”
“公子说得没错。”
辛芷笑了笑,“情报中说他正在赶往北黎都城的路上,除去情报送至,耽搁的这几日,想必此时他应该在攻城了。”
“这倒是捡了个大漏。”
秦凡轻笑道:“番直宿卫虽棘手,可守城兵力不多,称不上什么大患。这家伙的运气还是那么好,天时、地利、人和,在这一战中,他全给占尽了。”
“可惜……”
辛芷轻叹,“攻破皇城的不是公子,否则仅以灭黎之举,便可于民间获得极大声望。而有了声望,公子接下来要做的事,才可更加如鱼得水。”
“万事皆存有利弊。”
秦凡却有不同的看法,“灭黎入皇城之后,他将再也无法韬光养晦。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当他锋芒展露之时,隐藏在暗处的危机也会随之浮现。”
辛芷轻声道:“公子是说,北黎灭亡之后,陈九四和张九四会对朱十六下手?”
“大概率会。”
秦凡朝前踱步,顺口道:“朱十六自起兵之日起,便在遮掩自己的锋芒,直至今日,他都未称大帅。但这一切,都会随着他入主皇城而改变。”
辛芷点头,赞同道:“的确,他的兵力虽不如陈九四,可先入皇城者为帝。一旦与帝位有了牵扯,那事情的性质便不同了。”
“黎大都的事情与咱们无关。”
秦凡看向沙盘上的冀州城,“但那边打得火热,咱们也该添把柴火,一鼓作气,拿下冀州!”
燕云十六州占据着七成冀州版图。
剩下的三成,明面上还属于北黎管辖,可秦凡清楚,这片地域的真实管辖权,在陈家手中。
可只要冀州主城被攻破,那这三成版图中的其他势力,也定会和燕云十六州其他州地一样,树倒猢狲散,开城递交降书。
“公子是否太过心急了?”
辛芷劝道:“自出兵之日算起,我军几乎日夜都在征伐的路上。小到兵卒,大到千夫长等将领,想必此时皆身心疲惫。而以乏兵伐城,其战果定将不尽人意。”
“我知道。”
秦凡怎会不明白这道理?“可时间上已经来不及了,我必须要在朱十六破城之前,攻破冀州城。这一分冀州龙气,我必须要将其握于掌中!”
夫子说过,龙气诞于龙脉。
始十分,后一分龙首气化气运,被诸子百家所得。
多年间的气运争夺下,这一分龙首之气化作的气运,被如今的九流十三家瓜分占据。
而除去首气,所剩的那九分龙气,一开始时是散于九州的。
后三足鼎立,乾虞黎各得三分。
而以北黎为例,其皇城中有一分,冀州有一分。
但这第三分,只能说在北黎境内,至于在何处?只能说……虚无缥缈无定所。
龙气这东西,说不清道不明,可却是逐鹿必争之物。
若能得到龙气认可,便可气运加身。
只可惜赵保并不知自己得到了北黎龙气的认可,否则也不会落得如此境地。
最简单的例子便是:在冀州时,赵保的运气极佳,就算是秦凡对上他,也得吃个暗亏,被恶心一番。
可自从赵保离开冀州之后,其运气便消失了。
“马三。”
秦凡转身,“传令陈一三人,收到命令后,即刻兵发冀州城!”
“可是寨主……”
马三皱眉道:“咱们粮草还未运呢。”
秦凡道:“他们此番作战,携带了月数粮草,而月数之内,后勤有足够的时间将粮草运至!”
“喏。”
马三得令,快步离开。
……
两日后,冀州城。
陈家府邸。
格木尔紧皱着眉头。
因为如今秦凡的势力,令他无比头疼。
“陈兄。”
这时,吕亍走了进来,微笑道:“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吕兄怎会这般孩童心性?”
格木尔心情不佳,神色很是不悦,“有事直言即可。”
“我已说通那几个老家伙,战时,城中兵力陈兄可进行自由调配。其兵力总数为,六万余,加上三万幽州军,勉强够十万兵。”
吕亍说完好消息,便开始说坏消息:“刚有斥候汇报,敌军集兵十五万众,已向冀州城开拔。预计明日傍晚,便可兵临城下。”
格木尔闻言,起身道:“那吕兄觉得,是战还是守?”
“出城作战的话,于陈兄不利。”
吕亍拿起酒壶,饮了一口酒,“咱们只有三万幽州兵,而敌人那边也有数万幽州降卒。而城中的守兵战力,想必陈兄比我更了解。”
格木尔点头,未言。
城中兵卒虽是陈家暗中培养的,既是暗自培养,再加上之前常年化民藏于城中,疏于训练。
其战力也就和红巾军相仿,唯一比红巾军强的优势便是:不缺吃喝,体格魁壮,同时城中也不缺军备。
格木尔看向吕亍,确认道:“那几个老家伙,当真愿意将私兵归我调配?”
后者点头道:“那是自然。”
格木尔问:“吕兄又对他们许诺了什么?”
“不重要。”
吕亍眯眼一笑,“反正陈兄也没打算给。”
“那便照吕兄的意思,守城吧。”
格木尔迈步上前,轻声道:“待敌人退军后,再寻时机慢慢解决那几个老家伙。如今,局势越来越乱,留给咱们的时间已然不多。”
“好。”
吕亍点头,转身朝外走去,“我去督促城防,做好应敌部署。”
府邸别院中。
嫡系青年正在房中行事。
榻上女子赤着身子,后背尽是赤痕和鞭迹。
“你这肚子最好争气些,若是怀上生了儿子,那你的家人便可活命。
若是怀的是女儿,怀一次,我杀你一名家人,怀两次,我杀五个!若是第三次,那你便没有存在的价值了。”
在约定的时间内,也只够三次孕期。
说到这里,青年饮了一碗鹿血,起身道:“趴下,把身子摆好。”
说罢,他便迈步上前。
“公子。”
这时,门外传来一老者声音。
“何事?”
青年皱眉。
老者于门外行礼道:“主人让您移步密室。”
“好,我知道了。”
青年不敢怠慢,立即穿衣,跟着老者离开。
待他来到密室后,几名身穿锦衣的老者便开始了交谈。
“诸位觉得那吕亍的话可信否?”
“无论可信与否,陈家总该寻条出路,毕竟朱十六那边的路,已经断了。”
“哼。”
一老者怒哼,“还不是那杂种作的孽。
自他成为家主后,不听我等劝阻,彻底断掉朱十六那边的供给。这供给一断,陈家之前所有的付出,皆如同竹篮打水一场空!”
“此子虽有心机,却终究年轻。”
另一老者摇头道:“他心中所想,所作所为,皆不是以陈家为重,而是为他自身。因为他于族中,并无子嗣。可老夫与诸位却和他不同,毕竟咱们子孙遍地,可容不得他继续胡来。”
青年听到此处,开口问道:“祖父,您的意思是……”
老者道:“你屋中那女人杀了吧,留她无用。”
青年一愣,问道:“不要儿子了?”
老者点头道:“此一时,彼一时。若吕亍所言之事可成,待事成之日,自会有人帮你坐稳这家主之位。”
“吕亍?”
青年皱眉,“是格木尔那杂种身边的人?”
老者点头。
青年道:“祖父为何会相信他的话?杂种身边的人,怕是连狗都不如吧?”
“闭嘴。”
老者怒斥道:“今日之言勿要在外人面前谈起,更不能传到吕亍耳中,因为今日他与我等相谈时如实告之了他的身份,他出身纵横,乃当世纵横三子之一。”
“纵横家……”
青年有些诧异,但紧接着皱眉道:“那不就是一群朝秦暮楚的家伙吗?孙儿觉得,此人之言非但不可信,更要提防才对。”
老者笑了笑,轻声道:“你还年幼,不了解纵横。他们虽朝秦暮楚,却从不失信于人。”
……
与此同时,墨家竹林。
“巨子。”
墨竹行礼,将手中一封密信上递。
巨子打开观阅,轻笑道:“有趣,这才多长时日?此子便已将燕云十六州收复。”
“由此可见,墨云并未看走眼。”
墨竹缓缓入座,为巨子斟茶,轻声道:“按照先前所言,墨家出世?”
后者点头道:“墨家从不食言。”
墨竹问:“那巨子准备何时动身?”
“动身?”
巨子摇头道:“老夫已年迈,可行不了远路。”
墨竹饮茶,未言。
“墨家所学已尽聚汝身,即日起,你便为墨家巨子。”
巨子说话间,从怀中取出巨子令,随即摘下腰间巨子佩剑:墨剑,一并递向墨竹,“带领墨家弟子出世去吧,希望这一次,战乱能够得到真正的终结。”
墨竹接过剑、令,躬身行礼,“弟子,谨遵师命。”
第129章 调虎离山,冀州城开
翌日,傍晚。
黑龙寨大军,兵临冀州城城下。
全军扎营,生火做饭。
帅帐中。
秦凡带甲佩剑,望着沙盘上的冀州城。
城内的布局栩栩如生,因为冀州城和幽蓟二城不同,它属于主城,其内部建筑并不是秘密。
眼下唯一未知的是城内布防。
“诸位。”
秦凡看向陈一等人,重声道:“冀州之战,不仅关乎着日后燕云十六州咱们是否能够守住,更关乎着对未来战局的掌控,可谓是重中之重。”
孙二道:“寨主直接说吧,此战怎么打?”
秦凡沉声道:“此战将不计伤亡,要以最快的速度破城!”
“不计伤亡?”
秦慕瑶蹙眉。
这还是她自认识秦凡以来,首次见其行事如此不得章法。
“没错。”
秦凡点头道:“只有能破城,能打赢,哪怕阵亡五成兵马,我都可以接受!”
陈一迈步上前,请缨道:“寨主,我亲自带队攻城。”
“不。”
秦凡摇头,“你和骑兵负责入城厮杀。”
说到这里,他看向秦慕瑶和孙二,“此战,你二人皆为先锋。”
“喏。”
步卒皆为先锋,只留骑兵待命,可见秦凡是准备以数万条生命去夺这一州先机。
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冀州的城墙高度、长度,以及城门的厚度比幽蓟二城都要棘手。
以目前秦凡军中的攻城器械来说,除了用命去填,再无更佳的极速破城之策。
……
城墙之上。
格木尔亲自到此视察,吕亍跟随。
“劳烦吕兄了。”
格木尔很满意。
负责驻守的,是清一色的幽州军,防御部署是吕亍安排的,可谓是无懈可击。
吕亍问:“陈兄是准备亲自指挥?”
“我虽不知敌军统帅为何人,可他却不容小觑。”
格木尔望着城下五里外连成排的营帐,沉声道:“不过,城中粮草充足,足够城内军民年数之用。接下来,只要坚守冀州城两三月,敌军定会自溃而退。这一战,他们赢不了的。”
吕亍轻声道:“陈兄倒是看得明白。”
“可正因如此……”
格木尔看向吕亍,“我心中反倒愈加不安,思来想去之下,战事期间,还是你我二人亲自盯着的好。”
吕亍点头,“那便依陈兄的。”
亥时。
黑龙寨大军开始攻城。
格木尔站在城墙上观望着战局,亲自指挥。
子时一刻时。
“报。”
幽州军参将大步跑到格木尔身旁,行礼道:“城主,陈家那几个老家伙让您回府议事。”
“议事?”
格木尔闻言皱眉,“眼下激战在即,议事作甚?”
“他们说是有急事需要和您确认一下,否则……”
参将说到这里,看向城内私兵,轻声道:“这群私兵,将不会归您调配。”
格木尔未言,他在犹豫。
吕亍走上前,压低声音,“应该是为了我答应过他们的那些事情,他们不放心,便想着和陈兄直接对接确认。还是去一趟吧,让他们安心的同时,也为接下来的守城再无后顾之忧。”
格木尔无奈道:“你都答应他们什么了?”
“说来话长。”
吕亍轻笑,“总之陈兄去了之后,无论他们说什么,陈兄皆点头即可。”
“在我回来之前,这边便交给吕兄了。”
格木尔拱手,带着参将和十多名亲卫大步离开。
吕亍走到城墙前,看了一眼五里外的中军帅帐,然后又看向城下密密麻麻的兵卒,轻声道:“棋子,弃子?罢了,不重要了,尔等皆不过棋盘下的傀儡罢了。”
语落,他迈步走向主城门。
他躺在冰冷的城墙上,手握剑柄,望向天上弯月,“还有,一刻钟!”
……
子时一刻。
“杀!”
双方激战正酣。
突然。
‘吱吱’的声响发出,冀州城的主城门开启。
这一幕,不仅令城墙上的幽州兵们愣住了,就连正在攻城的孙二等人,也是表情一懵。
“怎么回事?城门怎么开了?”
一名校尉脸色一变。
随即便想寻吕亍询问解决之策,可当他看向主城门的城墙处时,哪里还有吕亍的影子?
“关闭城门,速度!”
校尉大声下令。
城墙上的幽州兵立即跑到千斤闸前,准备推动。
可推动后,城门却没有丝毫的反应,依旧在缓缓开启着,估计再有数息,便可彻底开启。
幽州兵大骂:“该死的,城墙上的千斤闸被损坏了!”
类似于冀州城的大城,开启城门的机关绝不止一处。
除了城墙上的千斤闸之外,瓮城中亦有闸门。
之所以留多处闸门,为的是防止敌人登上城墙后,他们可以摧毁城墙上的千斤闸,以防敌人第一时间打开城门。
可如今,这闸门竟成了他们通往坟墓的钥匙。
“杀!”
城内私兵将领拔出长剑,剑指城上。
军令下达后,早已待命的私兵们立即朝城墙涌去。
他们登上城墙,与幽州兵厮杀在一起。
城墙下。
孙二眼神中难掩疑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不成是陷阱?”
“管不了那么多了,我先带人去探路,若真是陷阱,再杀出来也不迟,可若不是,我便入城为骑兵开路!”
秦慕瑶说完,策马前冲,率麾下兵卒冲入城门。
待她冲入城门后不久,便从怀中取出烟花,交由麾下兵卒点燃。
‘嘭’的一声,烟花于夜空中炸响。
“嗯?”
陈一看到烟花后,眉头紧皱,“这么快就破城了?”
但他如今也考虑不了那名多了,毕竟烟花是破城信号,看到信号后,骑兵必须入城。
随着旗令兵手中令旗挥动,数万骑兵朝城门处奔袭而去。
当他们距离城门还有一里地时,冀州城的其他几处副城门也接连开启。
为了加快入城速度,骑兵们在陈一的命令下兵分数路,从不同的城门入城。
中军帅帐。
马三快步跑了进来,“寨主,烟花响了。”
秦凡起身离开营帐,看着夜空中还未消尽的烟花,双眸眯起。
显然,有计划之外的事情发生了。
尽管发生之事对他有利,可他却根本高兴不起来。
因为他明白,看似有利的情况下,往往潜藏着足以令人万劫不复的危机。
“寨主,孙二他们也太强了吧,这才……”
马三很是高兴。
但不等他说完话的,秦凡沉声打断,“令黑龙卫集结,随我入城。”
说罢,他便翻身上马,离营而去。
……
陈府。
格木尔自从来到这里之后,发现陈家嫡系竟为他准备了一桌丰盛的菜肴。
期间说的话,也都是一些废话。
格木尔面色阴沉,“诸位叔伯喊侄儿前来,难道是为了叙旧?”
一老者说道:“家主自幼便不在府中,自上任以来,也与我等接触极少。身为一家人,自然要多增进感情才是。”
“胡闹!”
格木尔起身,沉声道:“眼下敌军兵临城下,诸位叔伯竟还有此等闲心!”
说着说着,格木尔脸色一变。
不对。
这是调虎离山之计!
想到这里,他不敢多做停留,带着参将和亲卫便大步离开。
对此,屋中的嫡系老者们也未进行阻拦。
因为按照此时的时辰来看,此事已成定局。
格木尔刚走出府邸,策马前行还没多长距离呢,便听到了城中的厮杀声以及骑兵入城的震动声。
“嗡……”
格木尔感觉脑中嗡嗡作响,他好似意识到了什么,“糟了!”
‘嘭’的一声。
正在策马疾驰的战马被前方埋伏着的绊马索绊倒,格木尔以及其亲卫、参将皆摔落马下。
他们刚刚起身,拔出佩刀。
周围便出现密密麻麻的人影,他们皆是私兵。
人数三百余人,每人手中皆持有军弩,此时将格木尔等十余人围得水泄不通。
而这群人的带队者不是别人,正是吕亍。
“混蛋!”
格木尔在看到吕亍后,面色狰狞,“吕亍,你意欲何为!”
他现在极其愤怒,因为他对于吕亍是很信任的。
同时,他也觉得吕亍将他视为知己。
可如今看来,自己不过是一个小丑罢了。
“人太多了,杀!”
吕亍面带微笑,缓缓挥手。
私兵们立即发射弩箭,参将以及十多名亲卫虽单兵战力比私兵高,可在这种情况下,也只能被当场射杀,不甘的倒在了地上。
私兵将领对吕亍问:“先生,杀不杀格木尔?”
“退下吧,此人交给我。”
吕亍挥手。
“是。”
私兵们行礼,迅速离开。
因为他们接到的命令便是:今夜,无条件服从吕亍的调配。
格木尔握紧弯刀,厉声道:“你之前都在骗我?”
“我与陈兄说过的话有很多,不知陈兄说得是哪句?”
吕亍缓步上前,微笑道:“不过不重要了,因为无论是哪句,九成都是假话。”
“你究竟在为谁效命?”
格木尔再问。
吕亍于格木尔十米外止步,道:“这不是摆在眼前吗?”
“陈家?”
格木尔哼笑,“不可能,如若你真是为陈家效命,那家主便不会换人!再者便是,陈家虽为世家,可以你的眼界,还看不上陈家!”
“哎呀……”
吕亍笑了笑,“吃一堑长一智,看来陈兄不好骗了呢。”
第130章 吕亍与武安君的三件事
“你竟如此欺辱于我,枉我还将你视作知己!”
格木尔怒吼,迈步持刀上前,“吕亍,你取死有道!哪怕今日我之将亡,也定将先斩你泄愤!”
说话话,他劈出弯刀。
吕亍闪躲的同时,捡起参将佩刀,于格木尔交手。
格木尔的武力并不低,可两人仅仅交手十余回合,前者的手腕便被割伤,手中弯刀也落在了地上,发出轻响。
“陈兄,你冲动了。”
吕亍随手将弯刀扔到一旁,“若我手无缚鸡之力,又岂会让私兵离开?
再者,难道陈兄不知,纵横家的剑术,乃当世一绝吗?当然,也不是所有纵横出身的人都身具武艺,只不过我这人比较怕死,所以便多学了些防身之术。”
“事到如今,你竟还在羞辱于我!”
格木尔怒叱,“与我交手,连佩剑都不曾拔出!”
“陈兄误会了。”
吕亍手握佩剑,“我之前便和陈兄说过,可不是什么人都有资格配让我拔剑的。这句话,是我和陈兄说过的,为数不多的实话。”
“你一直当我视作棋子!”
格木尔握着手腕伤口,沉声道:“无论是杀达日阿赤也好,离开幽州,弑父夺位也罢,这一切,皆是为了达成你的某种目的!纵横家的手段,当真无耻!”
“不。”
吕亍摇头,“陈兄此言差矣。无论是杀达日阿赤也好,弑父夺位也罢,若陈兄不想的话,是没人能逼迫你的。此事与我吕亍确实有关,可与我纵横家何干?”
“你……”
格木尔一时语塞,因为吕亍说的是实话。
若他不想为之,又岂是他人之言可影响的?这一切,终究不过是他自身原因罢了,吕亍只不过算是添了一把火。
“还有一句话陈兄也说错了。”
吕亍从怀中掏出一颗围棋黑子,随即抛向高空,“在我看来,陈兄不是棋子,只能算是……”
‘嘭’的一声,黑子落地,碎裂。
吕亍眯眼笑道:“弃子!”
“哒哒哒……”
这时,骑兵的马蹄声更近了,地面上的碎石都在不断轻颤。
格木尔沉声道:“吕亍,在看相处多日的份上,杀了我!能死在你手中,也算我……”
不等他说完的,吕亍摇头道:“抱歉陈兄,我从不亲手杀人,手上也从未沾过血腥。”
格木尔恶狠狠的看向吕亍。
如若眼神能杀人的话,后者绝对已经死千百遍了。
他松开按压着伤处的手掌,捡起弯刀,“想不到,我竟会落得一个自杀的下场。”
格木尔不怕死。
他不想被敌人俘获,所以他要自尽。
举起弯刀,格木尔割向脖颈。
然而就在这时……
‘唰’的一声破空声袭来,一杆长枪在将弯刀击飞的同时,也扎穿了格木尔的掌心。
紧接着,一匹战马掠过,陈一握住刺入地面的亮银枪,拔出。
“无需这么着急去死,死之前,我还有些话想问你。”
秦凡策马而来。
黑龙卫骑着战马,紧跟其后。
“胜者王侯败者寇,要杀便杀,哪来这么多废话?”
格木尔看向秦凡,随即又看向吕亍,问道:“你便是为他效命?”
不待吕亍言语的,秦凡下马,“我不认识他。”
格木尔皱眉,心中的疑惑更多了。
不认识?
那吕亍为何要背叛自己?
还有说,真如吕亍所言,他是为陈家效命?只不过不是为了家主,而是那几个老家伙?
“你是格木尔?”
秦凡上前询问。
格木尔点头,“是。”
“达日阿赤是你杀的吧?能杀掉他取而代之,也称得上是一方豪杰了。”
秦凡对着格木尔上下打量,顺口道:“我听说你身上虽有黎人血脉,却一直将自己视为汉人,待民待兵还算不错,怎样?可愿为我俯首?”
“俯首?”
格木尔自嘲一笑,“我自出生之日起,便在俯首。
幼年时,于族中俯首,哪怕是伺候嫡系的丫鬟,都可欺辱于我。
少年时,我于亲王府俯首,青年时,我明处,于幽州城俯首。暗中,依旧为陈家俯首。
纵观这段路,我已俯首一生。自来到冀州城后,我终不再为他人俯首,虽时日短暂,却为我一生最逍遥之日。
如今,你却让我再次俯首?”
“这样啊……”
秦凡点头。
他虽对格木尔不了解,但从后者方才的那些话来断,后者已经累了。
“给。”
秦凡掏出匕首,递给格木尔。
“多谢。”
格木尔接过,将匕首刺入心脏处。
数息后,他失去了生命气息。
吕亍望着格木尔的尸体,眼神中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
秦凡看向吕亍,眼神冷冽,轻声道:“陈一,将此人一并斩杀。”
“喏。”
陈一策马,持枪上前。
吕亍一愣。
因为在他看来,秦凡的所作所为,完全不按常理出牌。
他当即行礼道:“此番拿下冀州城,在下可是有功的,寨主怎能无故斩杀有功之臣呢?”
“臣?你是谁的臣?还有,背主求荣也叫有功?”
秦凡杀心不减,沉声道:“在我看来,你还不如格木尔坦荡。”
吕亍颇为无奈,“寨主可否容我多言几句?”
“我只给你一句话的机会。”
秦凡手握龙纹剑剑柄,冷声道:“你好生琢磨下该说什么,才能让我不杀你!”
吕亍开口,只说了三个字:“武安君。”
“武安君?”
这三字落下,不仅陈一等人愣住了,就连秦凡也皱起了眉头。
身后的黑龙卫们相视一眼,皆神色凝重。
秦凡问:“你为武安君效命?”
“算不得效命,只是有些渊源。”
吕亍说话间,伸出三根手指,“故此,在下与其约定,为他办三件事。其一,杀达日阿赤,易主幽蓟二州。其二,为你入主冀州,出一臂之力。”
秦凡问:“那其三呢?”
“武安君还未说,在下自然不知。”
吕亍微笑道:“眼下第二件事,在下只完成一半。毕竟入主冀州,可不仅仅是破城这么简单。
故此,寨主就算要杀在下,也该在此事完成之后。毕竟这冀州城,在下可比寨主要了解得多。同时,这冀州陈家的水,在下也知晓有多深!”
第131章 第三个入殿之人
“你是如何说服陈家开启城门的?”
百年王朝,千年世家。
这个道理秦凡比谁都清楚。
吕亍实言道:“在下和他们说,寨主入城后,会接替朱十六的位置,待成事后,定会千百倍反哺陈家。同时,也需帮陈家的某个嫡系,坐稳家主之位。”
秦凡问:“你出身纵横?”
吕亍应道:“在下纵横家,吕亍。”
“吕亍?”
秦凡回想食鹿屋中的《翘楚集》,轻声道:“若我未记错,你便是当世的纵横三子之一?”
“虚名罢了。”
吕亍面色如常。
“你倒是谦卑。”
秦凡哼笑。
能入《翘楚集》的人,又怎可能是虚名之辈?
吕亍未言。
秦凡手握剑柄,迈步上前,“虽说城门开启,为我解决了不少麻烦,可阁下手段,是否有些过于反客为主了?你答应的这些事情,我可从未点头。”
纵横家的手段有很多,最善合纵连横之术。
说白了就是外交、联合、排斥、威逼、利诱,甚至动用武力,以最小代价获取最大的战略目的。
甚至,可不战而胜。
其中外交,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空头支票、大忽悠。
不过能忽悠到让别人相信你,并愿意去配合你执行,那便是自身本事了。
就如同现世,又有几人能忽悠到首富,心甘情愿的为你投资呢?
“此事,在下为寨主想到了。”
吕亍行礼。
秦凡随意坐在一旁,轻声道:“说来听听。”
吕亍道:“屠城,屠尽城内所有人。”
“屠城?”
陈一皱眉,呵斥道:“你可知冀州城中,有多少百姓?”
吕亍道:“除去私兵之外,也就十七万人左右。”
“也就十七万?”
马三听不下去了,怒斥道:“你说的倒是轻巧,这可是十七万条人命!”
冀州城和幽蓟二城不同。
后者城中居住的是黎人,而前者城中尽是汉人。
吕亍直接无视陈一和马三,看向秦凡,微笑道:“若在下未猜错的话,寨主应是想趁机灭掉陈家吧?”
秦凡未言,算是默认。
“那这是最直接的办法。”
吕亍盘坐于地,继续说道:“毕竟陈家盘踞冀州百余年,其底蕴之深,远超常人想象。
其他的先不说,就单说这名门望族,在城中百姓们的心中便无可替代。
冀州百姓对陈家的信赖,要远超朝廷。因为在战乱、灾年之时,朝廷可没有钱粮赈灾,而世家却不缺钱粮。
只不过他们的赈灾范围只局限于他们自己的地盘,故此他们在民间的声望也是极高的。
若寨主只对陈家下手,隐患有三。
一,陈家嫡系并非尽数居于冀州,最起码有一成人员在外,至于在何处,怕是无人知晓。一旦他们复仇,这剩下的隐患便被牵引了出来。
二,城中私兵,这是明处的隐患。
三,城中百姓,这是暗处的隐患。
毕竟寨主初来乍到,根本不得人心,一旦陈家打出旗号,你将会腹背受敌!”
语落,陈一等人皆沉默。
他们换位思考后,好像确实会这么发展。
就拿他们举例,若是敌军占据了他们的地盘,当他们打出旗号之时,恐怕那些因共产而获得温饱的百姓们,也会响应。
“百姓们想的不是谁当皇帝,他们想的是谁能让他们吃饱。”
吕亍起身,扫视一圈城内,轻声道:“或许陈家对于整个九州来说,是战乱的源头之一。可兔子不吃窝边草,起码在这冀州城内,他们是百姓眼中的好人。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不知寨主意下如何?”
“寨主……”
马三看向秦凡。
他很担心后者会真的答应屠城之举。
因为面对吕亍的话,他听上去都觉得很有道理,无法反驳。
秦凡抬手,打断马三。
他看向吕亍,轻笑道:“城中百姓十七万余,再加上陈家嫡系旁系以及私兵、幽州兵,这便是接近三十万人。你一句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便想让三十万人为之陪葬?”
吕亍道:“此乃武安君的意思,不留任何后患。”
“武安君是武安君,我是我。”
秦凡起身,“武安君此番出手的目的,我也能猜到大概。不过你出身纵横,应该能明白,他是站在九州大局考虑,屠城之举,无可厚非。但我暂时还没那么大的野心,更不想为他人做嫁衣。”
“看来寨主知道的事情,比在下预想中要多呢。”
吕亍笑了笑,“罢了,谁让我的命掌控在你手中呢?既然寨主不满意此法,那还有一法!”
秦凡瞥了一眼格木尔的尸体,继而看向吕亍,“你是想祸水东引,借刀杀人吧?”
“没错。”
吕亍点头,“攻城当晚,格木尔趁乱亲率一千幽州兵闯入陈家府邸,杀光了所有人。后假传陈家令,让私兵与我军厮杀,我军无奈之下,只得反击。寨主觉得这故事如何?”
“挺不错的。”
秦凡心中所想,与吕亍所言相差不大。
“可此法相比屠城,有两个弊端。”
吕亍直言道:“其一,陈家城内的粮草只够年数之用,而这些钱粮却不足陈家的百之一二。
得不到陈家钱粮,寨主除了养自家兵马之外,还需多养十七万百姓,这笔开支短时间内还好,一旦时间久了,会成为拖累不说,也必将成为隐患。
其二,寨主自攻打幽州开始,其麾下兵卒便日夜征战不休,他们肉体上的疲惫也好,精神上的压力也罢,早已达到极限。
屠城,可将这些压力尽数宣泄!反之,后续只需一些小事,便可令他们紧绷着的精神崩溃,从而发生营啸之类的事件。”
古时屠城可不是为了简单的杀戮、抢掠,更多的是宣泄战争造成的高强度压力。
否则时间一久,人会疯的。
“你说得没错。”
秦凡望向夜空中的弯月,轻声道:“不过第一个问题好解决,无非就是给城中百姓换个能让他们吃饱饭的人罢了。陈家能让他们吃个七分饱,我却能让他们吃饱穿暖的前提下,为其提供医药保障。”
吕亍闻言,微微皱眉。
他只是听闻过秦凡对版图内的百姓很好,却并不知共产的详细信息。
此时听到这番话后,以他的思维而言,已经猜到了些什么。
秦凡看向吕亍,继续说道:“第二个问题确实需要解决,可屠城之举太伤天和,比起屠城,我更倾向于暂时停战,休养生息。”
吕亍道:“可问题是,你想休养生息,敌人可不会让你如愿。”
“你搞错了一件事。”
秦凡迈步上前,“我不想屠城,并不代表我不会屠城。若敌人不给我休养的机会,那便是在逼我屠城。”
自始至终,秦凡一直都在秉承一条战争理念。
战争的节奏必须要由自己掌控,一旦有人想扰乱节奏,或者争夺节奏的掌控权。
那他便只能拼尽全力将其打疼,从而起到杀鸡儆猴的效果。
“报!”
这时,斥候跑来,“寨主,幽州军已解决,其中阵亡七千余人,剩下的两万余人皆已俯首,愿意归降。不过,他们对归降有要求。”
秦凡眸子眯起,“要求?”
“他们说,只向咱们归降,宁死都不向陈家归降。”
幽州兵身为边军,也是有气节的。
他们与黑龙寨交过手,虽然败的憋屈,却也认可黑龙寨这个对手。
但至于城内私兵?他们是真的看不上。
毫不夸张的说,若不是城门开启,黑龙寨的人入城帮衬的话,别看私兵数量比幽州兵多,但只要时间足够,幽州兵依旧可以将这群私兵尽数全歼。
秦凡看向络腮胡和秃头,下令道:“你二人去负责接收降卒。”
“喏。”
两人行礼,大步离开。
斥候道:“寨主,还有一事,陈家派人邀请您入府一叙。”
“告诉他们,半个时辰内,我定去赴约。”
秦凡说话的同时,看向孙二和秦慕瑶,“稳住私兵,开庆功宴,动手时间,以烟花为号。”
“喏。”
两人立即前去部署。
小半个时辰后,陈家府邸。
陈一亲率五千骑兵开路,勒马于府门前。
陈家的管事正站在府前迎候,看到秦凡后,他立即上前,“秦寨主,老奴带您入府。”
说罢,他便走在前方带路。
随秦凡一同入内的,除了吕亍之外,还有百名黑龙卫和马三。
进入府邸后,秦凡借着火把的光芒扫视周围。
府邸很大,若无人带路的话,还真容易迷失。
一炷香后,管事止步于一座殿门前。
他转身对着秦凡行礼道:“劳烦秦寨主和诸位,暂卸随身兵刃。”
秦凡未动。
身旁的马三爆喝道:“你说什么?让我等卸兵?”
管事刚想言语,不等他开口的,殿内传来声音,“秦寨主又不是外人,无需卸兵,让其带剑入殿即可。”
虽说不管什么身份,来到世家都得遵守他们的规矩。
可此一时,彼一时。
之前来的人,其兵马皆未入城,而黑龙寨的大军,却已尽在城内。
世家之人也不是傻子。
如若秦凡真想动手的话,又岂是一把剑能拦住的?
既如此,还不如卖秦凡个面子,讨个好感。
“吱吱……”
殿门开启。
相比殿外,殿内灯火通明,宛若白昼。
而且这殿的面积很大,甚至比北黎朝堂的大殿都要大上一圈。
秦凡入内,吕亍等人紧跟其后。
当百余人尽数走进殿中后,殿门缓缓关闭。
“秦寨主。”
锦衣老者起身迎接,“自这大殿建成以来,也不过三个外族人能够到此议事,寨主可是入殿的第三人。”
显然,入殿之人并未将随从算作在内。
“哦?”
秦凡好奇道:“不知那另外二人,是谁?”
老者倒也不作隐瞒,坦言道:“魏国君主是第一人,北黎的先可汗,为第二人。”
他再说这番话时,语气中难掩炫耀之意。
仿佛在说,只要入了这大殿,且得到陈家的支持,他日定可成为君主!
“魏国君主到此,我并不意外。”
秦凡和老者一同向前迈步,“可先可汗?若我未猜错的话,他不仅仅到访陈家一家吧?”
“那是自然。”
锦衣老者哼了一声,“不过也正是因他此举,他的后人才守不住这江山。以老夫来看,秦寨主应不是这朝三暮四之人吧?”
第132章 屠陈家,寻龙柱,取龙气
老者的言语中,颇具威胁之意。
同时,他言行举止间也有一股身为上位者的自信。
准确的来说,这是对世家底蕴的自信。
不过他们的自信也是有依仗的,短短几十年内,先是大秦覆灭,随之魏宋等国接连退出舞台,就连如今的北黎,也即将落幕。
纵观诸国兴亡,唯独世家永存。
这千年来,他们以及先辈不知目睹了多少国家兴亡,但他们却依旧昌盛。
“朝三暮四?”
秦凡笑了笑,“我是那种一旦认定了某件事情,便会将其走到尽头的人。”
“秦寨主果真是聪明人。”
锦衣老者很是满意,“希望你以后,不会食言吧,请入座。”
秦凡等人依次入座,座前是丰盛的宴席和美酒。
老者坐于主位上。
可能是年纪大了,喉咙里的痰很多,他咳出一口痰。
就在他咳痰时,一名貌美女子快步上前,跪倒在地,仰起脖颈,张开小嘴。
痰被吐入口中。
女子将其吞咽,表情如常,显然对于这一幕早已**以为常。
秦凡和吕亍神色淡漠。
因为他们身边,也有类似的女子候在一旁。
马三正坐在那里大吃大喝呢,看到这一幕后,瞬间没胃口了不说,还很是反胃。
他瞥了一眼站在身旁的女子,瞬间便明白了这女子是干嘛的。
一开始,他还以为是伺候自己喝酒的呢。
但如今看来,是自己想多了。
伺候他们喝酒的,还有别人,如今站在这里的女子,只是一种器物。
“是老夫疏忽了。”
锦衣老者看到马三的反应,摆手道:“老夫忘记秦寨主麾下多数乃是平民出身,怕是不了解府中规矩,来人,给她们挂上木牌。”
语落。
一名又一名的家奴手持檀木牌走出,木牌挂在女子身上。
木牌上,有的写有美人纸,也有写有美人盂等等。
总计十多个类别的木牌,将伺候着的女子们分成了十多种器物。
锦衣老者看向秦凡,“秦寨主放心,你那些皆是新器物,是未用过的,还请放心使用。”
秦凡未言,只是动筷夹菜。
吃饭时,还有侍女专门为其介绍菜肴。
菜肴有菜有肉,其中白菜,只取菜心,要做成这一盘菜,需数百颗白菜。
鸡肉,只取鸡腿,因为其他部位的肉,口感柴。
再从鸡腿中取其最细嫩的一丝,一只鸡也就只能取两丝肉,而这盘鸡肉,足足有数百道肉丝。
可秦凡明白,他看到的这些,也只是世家的冰山一角。
马三在听完介绍后,整个人都懵了。
他原本以为,秦凡每月吃几只烤全羊就已经算是奢靡生活了。
可如今和世家一比,秦凡的饮食标准,简直连乞丐都算不上。
“秦寨主,想必吕亍先生该说的都和你说了。接下来你尽可放心,在天下大定之前,你们的粮草和军备,皆数交给我陈家负责。”
锦衣老者微笑道:“不过作为回报,待事成之日,我陈家需在兖州建造分邸。”
秦凡大口大口的吃着菜肴。
一是因为他确实有点儿饿,二是确实好吃。
在古时调味料单一的情况下,竟还能做出比现代各种科技狠活都要好吃的东西,着实不易。
“看来今日菜肴很合秦寨主胃口啊。”
锦衣老者笑着说了一句。
殿内的其他嫡系成员也都笑了起来,“秦寨主慢点儿吃,另外你放心,只要今日我们将事情定下,我陈家保证,秦寨主往后每日的饮食,皆以此为最低标准。”
“不必了,我吃饱了。”
秦凡打了个饱嗝,用酒顺了顺食。
一旁的女子立即上前,准备为其擦拭嘴角的油渍。
秦凡摆手止住,起身,手握剑柄道:“我想吃的快一些,因为我实在不想再看到诸位了。”
“秦寨主此言何意?”
锦衣老者皱眉,“难不成,你想毁约?”
“毁约?”
秦凡看向吕亍,“你说吕亍吗?他许诺尔等之事,与我秦凡何干?”
“吕亍,难不成你要食言?”
锦衣老者看向吕亍,“老夫听闻,纵横家可是从不食言的。”
“您误会了,我怎会食言呢?”
吕亍无奈道:“在允诺诸位之前,吕某早已应了他人所托。若吕某为诸位守约,岂不是食了先前之言?
可若吕某为他人守约,便又食了诸位之言。可履行诺言,也是分先来后到的。遵先者之约,既为君子。为先者而违后者之约,便算不得食言。”
“无耻!”
陈家嫡系怒骂。
锦衣老者怒声道:“吕亍,难道你就不怕此事传到鬼谷子耳中,被逐出纵横吗?”
吕亍微笑道:“先不说先生会不会在意此事。就算会,此事也得传得出去才行啊!”
“是吗?”
锦衣老者冷哼,看向秦凡,“难不成你还敢对我陈家下手?你可知此事后果如何?若无我陈家支持,用不了多久你便无钱无粮,又谈何君临天下?”
“这些,便不劳你操心了。”
秦凡眼神淡漠,“世家这颗毒瘤,早就不该存于世间。”
世家虽对自身势力之内的百姓很好,可对于大局来说,却是百害而无一利。
就拿大秦来说,若不是因为世家从中作梗,也不至于内外受敌,从而覆灭。
再者就是,拿现在来说,若不是因为世家,乾虞黎三国也不会战乱不休,各大义军势力频出不断。
他们是恩惠了一城百姓,可却令天下百姓因他们而陷入战乱。
如此之蝇头小利与天下相比,着实称得上是毒瘤。
“对了。”
秦凡看向吕亍,“陈家的钱粮,能问得出藏在哪儿吗?”
“难。”
后者摇头道:“世家传承千年,防招甚多。
为防被一网打尽,无论哪个朝代他们都会留一成嫡系于外分散,而那些钱粮,也被分批掌管。其藏钱粮之处,怕是就连这几个老家伙都不清楚。因为他们只有调配令,却无知情权。”
“好吧。”
秦凡有些失望,却不多。
因为他知道世家和地主豪绅不同,否则早就被灭了。
毕竟无论是秦皇也好,乾帝、虞帝、黎可汗也是一样,他们皆知世家对皇权的威胁。只不过,面对世家的底蕴,他们一直未能寻到将其连根铲除的法子罢了。
“动手吧。”
秦凡挥手。
马三立即跑向殿外,殿内死士刚想阻拦,却被黑龙卫击杀。
殿外。
‘嘭’的一声,烟花在夜空中炸响。
“竖子,尔敢!”
锦衣老者起身怒斥。
此时他的脸色很是难看,因为任他怎么去想,他都没想到秦凡是在动真格的。
这并不是说他愚笨,而是自世家存世开始,就算是皇朝,也不敢对他们动手!
而如今,一个山匪出身的人,竟要**世家!
陈一以及府外骑兵们在看到烟花后,立即动手。
他们杀掉了府门前的私兵,然后冲入府中。
对于陈家之人,皆杀。
奴仆以及下人暂时关押,待事后慢慢审问,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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决定其生死。
城中。
孙二以及秦慕瑶麾下的兵卒们,正在和私兵们喝酒畅谈。
“咦,怎会有烟花?”
私兵将领看到烟花后,愣了一下,他看向孙二,“兄弟,这是……”
不等他把话说完的,孙二手中的斧头已然挥出。
‘噗’的一声,鲜血四溅。
与此同时,方才还和私兵们勾肩搭背的兵卒们,立即拔刀劈砍。
私兵的兵力本就不如黑龙寨,在加上这突然的反杀,着实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瞬间便伤亡大半。
“孙统领,剩下的敌人交给我们吧!”
这时,归降的幽州将领快步跑来,恶狠狠的盯着私兵群,“我等定将其全歼,绝不留一个活口!”
他们被私兵背刺,心中憋着一股气。
如今有了动手复仇的机会,他们自然不想放过。
“去吧。”
孙二挥手。
“杀!”
幽州降卒乌泱泱的冲了上去,与私兵们厮杀在一起。
私兵本就不是幽州兵的对手,如今更是成了惊弓之鸟,哪还有反击的心思?
“投降,我等投降!”
有将领高喊。
可却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因为秦凡交代得很清楚,此事绝不能露,无论是陈家府邸中的旁系和嫡系也好,私兵也罢,皆要赶尽杀绝,一个不留!
“该死的,他们不受降!”
私兵将领大骂:“兄弟们,和他们拼了,突围!只要离开冀州城,咱们便可活命!”
为了活命,私兵们开始奋力突围。
可这一切都是徒劳,因为城门前,已有数万步卒列阵驻守。
府邸,大殿中。
锦衣老者听着殿外的喊杀声,脸色愈加难看,“秦凡,你当真要赶尽杀绝,不留余地?”
“余地?”
秦凡冷笑,“尔等又可曾为这天下百姓,留过余地?”
说话间,龙纹剑出鞘。
‘噗’的一声,老者双腿被斩断,趴倒在地。
“尔等自诩高高在上,蔑视人间,可随意决断他人生死。殊不知,尔等在面临刀剑之时,亦是血肉之躯。”
秦凡挥剑,斩下老者头颅。
随即,他无视殿内厮杀,大步朝外走去。
殿内,数百名女子蜷缩在一旁,全身颤抖。
吕亍瞥了她们一眼,又看向秦凡离开的方向,再回味秦凡之前的言辞,嘴角的笑意愈加浓烈。
“你这没良心的,在笑什么呢?”
马三指着吕亍大喊。
是的,在他看来,吕亍就是没良心的,否则也不会说出屠城二字。
“朽木不可雕也。”
吕亍懒得搭理马三,大步走向殿外。
看到秦凡后,他大步上前,轻声道:“寨主该提前散布陈家被格木尔**的消息,之后再备下格木尔首级,这为陈家复仇的功名,便落在寨主手中了。此事虽瞒不住在外的陈家嫡系,但百姓们,却是会相信的。”
“不谈此事。”
秦凡转移话题,问道:“你可知冀州龙柱的位置?”
龙柱,总计九根,乃是由昆仑石打造。
一开始的时候,龙柱分别位于九州,后来被辗转挪移。
秦凡不知道其他龙柱在什么位置,但可以确定的是,冀州的龙柱依旧在冀州。
“龙柱?”
吕亍微愣,“寨主是想取冀州龙气?”
秦凡点头。
吕亍道:“寨主应该明白,这龙气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取的,若是得不到龙气认可,一切皆是徒劳。”
陈家盘踞冀州百余年,若龙气随意可取的话,早就被他们取走了。
第133章 石柱点睛,得冀州龙气
“不试试,又怎知取不得?”
说实话,秦凡也不确定自己能否得到龙气认可。
但这种事情就和**开牌一样,总要去尝试一番,得知答案后才会甘心。
“寨主是如何知晓龙柱在冀州之事?”
吕亍语气中多了些疑惑,“毕竟北黎太后不止一次放出消息,说三根龙柱皆在皇城之中。”
他虽知晓冀州龙柱之事,可也是随格木尔来到冀州后,才偶然得知的。
“道听途说。”
秦凡虽知龙柱在冀州城,却不知在何处。
这道消息,是他在离开逐鹿书院之前,夫子和他说的。
“寨主,请。”
吕亍做出手势相邀,随即走在前方带路。
走着走着,两人碰到了迎面走来的辛芷。
后者在看到吕亍时,少见的蹙眉,欲言又止。
“见过魁首。”
吕亍微微行礼。
他虽为翘楚,医家地位也比不了纵横家。
可辛芷终究是医家魁首,在不谈影响力的情况下,也是和鬼谷子、巨子等同位之人。
故此,在他未成新一任鬼谷子之前,亦需行礼。
毕竟九流十三家之间的渊源太深了,无论各家关系如何,在见面时,打招呼是必须要有的礼节。
“吕亍……”
辛芷蹙眉道:“你竟然还活着?”
秦凡闻言微微皱眉,辛芷为何会这么问?
“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吕亍微笑道:“让魁首见笑了,在下是个祸害。”
“姑娘来寻我,可是有事?”
秦凡询问。
“墨家来人了。”
辛芷直入主题,柔声道:“来了三个人,其中有墨云和墨沁,还有一人是墨家当代巨子,点名要见公子。”
“墨家新巨子?”
吕亍闻言一愣,有些诧异的看向秦凡,“寨主愈加让在下刮目相看了。”
眼前的少年不仅能让医家择主,如今就连墨家都寻上门了。
他怎能不惊讶?
“走吧,先去见见故人。”
秦凡迈步。
辛芷与其并行,轻声道:“公子还是离那吕亍远一些的好。”
“为何?”
秦凡笑着询问。
辛芷道:“此人太过危险。”
“魁首。”
走在后面的吕亍很是无奈,“下次提到在下,可否私语?否则,在下会很尴尬的。”
辛芷道:“你想听便听,不想听大可离开此地,省得祸害冀州。”
“魁首好像对在下的恶意很大。”
吕亍一副毫不在乎的模样,依旧满脸微笑。
辛芷止步,转身看向吕亍的佩剑,柔声道:“不知你的剑,拔出没有?”
“并没有。”
吕亍摇头,手握剑柄。
辛芷道:“那你便有多远走多远,别逼我杀你。”
秦凡双眸微眯,这还是他首次从辛芷身上看到杀气。
“在下也想走,不过可能要让魁首失望了。”
吕亍笑道:“因为寨主还需在下带路,去寻龙柱。”
“你知道龙柱在哪儿?”
辛芷一愣。
虽说北黎太后压住了龙柱之事,可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
除了夫子知晓冀州龙柱之外,陈家以及医家的情报网也能打探得到。
可就算是医家的情报网,也不知龙柱在冀州的哪个位置。
吕亍点头,“侥幸得知。”
辛芷道:“既如此,那你便明日离开吧。”
吕亍笑了笑,未言。
秦凡默默的走路,一句话也没掺和,不过他心中倒是对吕亍多了些好奇。
一炷香后。
秦凡见到了墨沁三人。
“秦公子,又见面了。”
墨沁微微行礼,随后开始向秦凡介绍,“这位是我墨家巨子。”
“墨竹。”
墨竹腰佩墨剑,进行自我介绍。
“秦凡。”
秦凡拱手,“见过巨子。”
“秦公子客套了。”
墨竹说话的同时,看到了不远处的吕亍,迈步道:“吕兄,多年未见,想不到你竟然还活着。”
“彼此彼此。”
吕亍有些诧异,他没想到墨家新巨子竟是墨竹。
秦凡默默的看着这一幕。
他发现,纵横家好像真的不讨喜。
吕亍有些不甘的向墨竹行礼,轻声道:“巨子此番来冀州,可是要择主?”
墨竹反问道:“吕兄又为何会出现在冀州?”
辛芷知晓事情的来龙去脉,解释道:“他一开始是在幽州,后来才来到的冀州。”
“原来如此。”
墨竹笑了笑,“多日前,我等还讨论过,你们究竟在谋划些什么。如今看来,吕兄早就下手了。”
墨云出声道:“路上时,巨子还说幽蓟二城之事过于蹊跷,原来是吕兄的手笔。”
“受人所托,称不得什么手笔。”
吕亍摆了摆手,随即看向秦凡,“寨主,咱们是不是该去龙柱那边了?”
“好。”
秦凡点头,看向墨竹三人,“诸位一起?”
“好。”
墨沁点头,“我还从未见过龙柱呢,今日定要好好观摩一番。”
秦凡看向吕亍,“带路吧。”
就这样,小半个时辰后,吕亍将众人带到了一处府邸。
这府邸乃是陈家所盖,自盖成之日起便没住过人,一直荒废着。
因为,陈家建它的目的便是为了存放龙柱。
“此地是格木尔成为陈家家主后才得知,当时也是我亲自陪他到此。”
吕亍边走边说,“不过,他未能得到龙气认可。”
府邸之中,只有一座大殿。
殿高二十余米,殿内近乎空荡荡的一片,只有一根高达十余米,通体褐色的石柱屹立。
石柱上雕刻着一条石龙,龙尾盘于石柱上位,龙首于石柱下位。
石龙栩栩如生,不过却有眼无珠。
吕亍看向秦凡,问道:“寨主可知验证之法?”
秦凡摇头。
夫子并未告诉他这些,只是说了一句:若你有能耐走到那一步,身边定不缺知晓此事之人。
“石龙盘柱,有眼无珠;石粉研墨,持笔点睛。”
吕亍说话的同时,指向石柱旁铜盆里的石粉和手臂粗细的毛笔,“这些石粉和笔是格木尔来验证时所准备的,眼下只需研墨即可。”
“我来试试能不能获得龙气认可!”
墨沁有些迫不及待的跑上前开始研墨。
秦凡并未阻止,而是看向吕亍,问道:“你试过没有?”
“试过。”
吕亍点头,“结果与格木尔一致,寨主无需问失败会为何,那位姑娘马上会给出答案的。”
“你怎么说话呢!”
墨沁转身看向吕亍,“万一我成了呢!”
吕亍笑了笑,未言。
很快,墨好了,墨沁将昆仑石的石粉与墨汁融合。
然后双手握笔,沾墨,点睛,一气呵成。
不过……
当石龙被点睛后,墨汁迅速干涸,脱落。
原本被点睛的地方,光滑无比,未能留下丝毫痕迹,就仿佛方才的一幕没有发生一般。
吕亍道:“若点睛成功,则代表得到了龙气认可。反之,这位姑娘便是例子。”
“……”
秦凡一时无言,因为他根本没明白这是什么原理。
为何墨汁没能在上面留下丝毫痕迹?
他想不通。
“本姑娘还不信了!”
墨沁说话间,便准备再次点睛。
“别胡闹。”
墨竹沉声制止,“退下,此事不容儿戏。”
墨沁嘟嘴,退了回来。
秦凡看向墨竹,轻声道:“二位不去点睛?”
墨云摇头道:“我与巨子,于十余年前便点过了。”
“好吧。”
秦凡看向辛芷。
后者摇头道,“医家之人不点睛。”
医家的理念是悬壶济世,点睛则是为逐鹿,而济世者无需逐鹿。
秦凡迈步上前,持笔、蘸墨、点睛。
吕亍以及辛芷等人皆注视着石龙,静待结果。
突然……
石粉开始凝聚成龙睛,而墨汁也随之融入,为其上色。
龙睛开始愈发变得清晰起来。
“未脱落?”
吕亍眼神逐渐变得凝重。
秦凡默默的注视着石龙,随着时间一息一息逝去,约十余息后,龙睛定格,虽是点上去的,但此时却显得炯炯有神。
随着龙睛被点上,原本看上去毫无生气的石龙,此时便如同活物一般。
特别是在与其对视时,有了龙睛的龙首更加威严了,一股无形的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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迫感瞬间笼罩全场。
随即。
众人好似听到了一道若隐若无的龙吟声,似真实,又仿若梦幻。
墨竹有些恍惚,“他竟真的得到了龙气认可……”
吕亍大声催促道:“还愣着作甚?收龙气!”
“怎么……”
秦凡有些茫然,“收?”
“手掌置于龙首处,其余皆看天意!”
得到龙气认可,只是第一步,若收不了龙气,亦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秦凡按照吕亍的指示照做。
当他手掌放于龙首处时,身体猛然一颤,整个身子都在剧烈抖动。
这并非什么异象,而是石柱上的石龙在动。
在动的同时,还有一股巨力想要将秦凡给推开。不知为何,这一分龙气好似在抗拒。
墨竹皱眉道:“奇怪,他既已得到龙气认可,龙气又怎会如何抗拒?”
吕亍开口,面色凝重道:“只有一种可能,这分龙气曾在冀州感应到过其他北黎皇族,只不过那人并未到此。故此,龙气才会抗拒。”
“冀州的北黎皇族?”
辛芷蹙眉,脸色一变,“难不成是赵保?”
“赵保?”
吕亍眸子眯起,“如若真是他,可就难办了。毕竟这龙气目前还属北黎,北黎未亡,龙气不散,乃有主之物。这有主之物和无主之物可是两码事。除非……”
说到这里,吕亍看向秦凡,“他能让这分龙气觉得,其未来的功绩,可胜过北黎的先可汗。”
北黎未灭,赵保未点睛。
故此,秦凡需要对比之人不是赵保,而是北黎的先可汗。
如若对比对象是赵保的话,龙气也不至于会抗拒到此等地步。
“我不否认北黎先可汗,在武功上为一代天骄,可在文治上,却只识弯弓射大雕!”
秦凡手掌紧触龙首,沉声道:“真正的盛世,乃天下苍生,人人如龙。日月所照之下,皆海晏河清,四海升平。而不是现在的民不聊生,浮尸千里。冀州龙气……俯首!”
语落。
石柱上的石龙不再颤动,一道金龙虚影脱离石柱,腾空而起。
但紧接着,便化作一道手指粗细的光束融入秦凡体内。
“成功了!”
吕亍以及墨竹等人皆神色剧震。
因为在吕亍说出北黎先可汗时,众人已经不抱希望了。
但眼下,却成功了!
“奇怪……”
秦凡反复感应着自己的身体变化,皱眉道:“这不会是江湖骗术吧?那东西看似进了我的身体,但我却毫无感觉。”
“感觉?”
辛芷莞尔轻笑,柔声道:“公子想要什么感觉?”
秦凡道:“比如气力增强,或者速度变得更加敏捷之类的?最起码也得让我感应的到它吧?”
吕亍笑了笑,“寨主的想象力不错,可龙气虚无缥缈,对身体并无什么实质效果的。”
“那它有何用处?”
秦凡有些失望,但同时也有些高兴。
因为墨沁在点睛时,他都严重怀疑这世界是不是非正常世界了,不过现在看来,这个世界依旧是正常的世界。
吕亍道:“具体的在下也不清楚,但总的来说,龙气类似于气运,可增强一个人的运势。”
秦凡问:“比如呢?”
吕亍道:“自古得龙气者,皆可引来贤臣能将,阴阳家将这种现象称之为气场,也叫运场。
一个人的气场强了,将会百无禁忌,诸邪不侵。再者便是,大战之时,可能会突然出现一阵对我军有利的狂风。也有可能敌军行军时路过山地,遭遇泥石流。”
秦凡一愣,脑中闪过一个熟悉的版本,“再比如,两军大战时,我军三万,敌军五六十万,天降陨石,不战而胜?”
“……”
吕亍一时无言,沉默数息后说道:“这个,在下从未听闻过。”
“公子无需在意这些,只需知晓一段话即可:身具龙气者对上无龙气傍身者时,定有优势。双方彼此皆具龙气时,大概率会相互抵消。不过冀州乃九州之首,其冀州龙气也强于其他龙气少许。”
说到这里,墨云嘱咐道:“还有一事,需特别注意阴阳家的斩龙术。大秦是这数百年来唯一集结九分龙气的王朝,可大秦龙气,便是被阴阳家斩掉的。”
第134章 纵横博弈,吕亍拔剑择主
斩龙术秦凡倒是知晓。
用古籍中的话来说就是,天生万物,相生相克。
龙气虽虚无缥缈,但在另一种程度上却和重骑兵一样,看似无解,却仍有破绽。
回去的路上。
辛芷和墨竹等人客套闲聊,唯独吕亍默默的走在后面。
这让秦凡心中的疑惑更多了,开口道:“辛姑娘,巨子,我有一事相问。”
“公子请说。”
墨竹回应。
秦凡直言道:“诸位看上去好像很排斥纵横家,可否告之缘由?”
“公子误会了。”
辛芷柔声道:“我等并非是排斥纵横家,只是单纯的排斥吕亍一人。”
“呃……”
秦凡一愣,看向吕亍。
这家伙这么遭人恨?难不成,他还做了什么和医家、墨家结仇之事?
吕亍依旧面带微笑,还是那副事不关己,无所谓的模样。
“在来的路上,我曾与公子说此人过于危险,并非是危言耸听。”
辛芷看向吕亍,“而是他本该成为**,但此时却还活着。”
秦凡疑惑道:“此言何意?”
辛芷道:“前些年听闻,吕亍暗杀鬼谷子,偷取兵书不成,逃下山去。后被其余两名纵横三子中的二人合力追杀八百里,以我对那两人剑术的了解,他绝不可能还活着。”
“弑师?”
秦凡微微皱眉。
古人尊师重道,吕亍弑师之举才是辛芷和墨家排斥他的原因。
师者如父。
一个人若是连自己的老师都能杀,那他的能力再强,也绝不能重用。
“人心中的成见是一座大山。”
吕亍抱剑,边走边说,“诸位说在下弑师也好,杀父也罢,皆不过是道听途说罢了。”
墨竹道:“那按吕兄此言,难不成此事还有隐情?”
“诸位又不是不知纵横家的规矩,入世者三人,棋局博弈间,功成名就者,却唯一人尔。”
吕亍不知想到什么,眼神愈加复杂,“而入世之后,劣势者自然要联手解决优势者。”
墨云道:“那你这弑师之名,鬼谷子为何未出面澄清?”
“自出师之日起,师兄弟之间的博弈皆乃手段。
冠以弑师之名而杀之,也只是纵横家的手段之一罢了。
就比如他们二人联手杀我,便是联弱攻强,合纵之术。”
吕亍面带微笑,继续说道:“故此,这都是我纵横家的博弈。若我**,那便是技不如人,与鬼谷子无关。”
“那你是如何活下来的?”
辛芷看向吕亍怀中佩剑,“你拔剑了?”
“没有。”
吕亍摇头,“九流十三家皆知我弑师之事,却也知我从不轻易拔剑。将军有剑,不斩蝼蚁。而我吕亍的剑,也从不**。”
“吕兄言辞,依旧如此张狂。”
墨竹双眸微眯。
将人比作蝼蚁,那你吕亍岂不是博弈这天下棋局的棋手?
“张狂?或许吧。”
吕亍笑了笑,看向秦凡道:“我之所以能活着的答案,秦寨主已知晓。”
秦凡道:“你是说武安君?”
语落。
辛芷以及墨竹等人皆齐齐皱眉,毕竟这三个字的分量,着实太重。
“在不拔剑的情况下,我绝非那二位师兄的对手。”
吕亍打了个哈欠,“武安君出手救下了我,而纵横家有恩必偿,故此才有了幽州城以及冀州城之事。”
“可我只听闻过武安君**,从而听闻过他救人。”
墨沁开口道:“所以,那种大人物,为何会救你?”
“不清楚。”
吕亍摇头道:“可能是单纯的好奇吧。”
“好奇?”
墨沁疑惑。
秦凡看向吕亍,开口问道:“你为何宁死都不拔剑?”
“武安君当时的好奇点与你一致。”
吕亍止步道:“当然他在救下我之后,也问了同样的问题。
这个问题的答案并不是秘密,纵横之剑,无主不出鞘。这个答案在九流十三家中并非什么秘密,可在生死存亡之际,还能恪守这条规矩的,纵观数百年来,却寥寥无几。”
说到这里,吕亍对着众人笑了笑,“在下不才,正是这寥寥数人之一。”
“这只不过是你的只言片语,我等如**你?”
辛芷看向吕亍,“如若话语为实物的话,这些年你纵横家口中说的谎言,都可铺满九州大地了。”
“魁首无需激我。”
吕亍嘴角挂笑,“如若换成魁首祖父,稼轩先生的话,在下或许看不透他。可至于魁首你?还是太年幼了。”
辛芷未言。
方才那句话她的确是在激将。
因为无论吕亍说的话是真是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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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他能拔剑,便等同于择主。
择主后的纵横家,才是真正的言之必行,宁死不叛。
“想让我拔剑,也不是不行。”
吕亍看向秦凡,语气逐渐严肃,“我这人吧,比较记仇。入世纵横三子的其余两人,一人在乾,一人在虞。我要他们的命,记住,不是刺杀,而是光明正大的,取走他们的性命。”
秦凡道:“这是你们纵横之间的博弈,与我无关。”
吕亍道:“可博弈,是需要棋子的。”
“我可以给你棋子,但你最好别把我当做棋子。”
截止目前,让秦凡看不透的人很少,吕亍算是一人。
但看不透归看不透,人才还是要收的。
毕竟黑龙寨能够独当一面的人实在太少了,特别是能坐镇中军,指挥全军的军师类型。
“一言为定。”
吕亍说话间,将怀中剑立于地面,随即长剑出鞘。
一道悠长的剑鸣音激荡,久久不散。
他只是一个简单的拔剑招式,便令墨竹等人神色一怔。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仅观此拔剑术,便知吕亍乃当世用剑高手。
“自下山之日起便未出鞘,有些手生了。”
吕亍持剑,向秦凡行礼道:“纵横之剑出鞘,吕亍见过公子。”
秦凡伸手托住吕亍手腕,轻声道:“你我并非主仆,非战时,无需行礼。”
“那便按公子所言。”
长剑回鞘,吕亍将佩剑挂于腰间,“我既已拔剑,那有些话便直言了,公子需多加小心武安君。”
“你觉得他是敌是友?”
对于武安君,秦凡一直在提防着。
“看不透。”
吕亍摇头道:“此人身上杀气太重,那如同实质的杀气,足以将其全身的破绽尽数覆盖。”
“连你都看不透?”
秦凡皱眉,“你可是亲眼见过他的。”
“亲眼见过才更看不透。”
吕亍坦言道:“若你为民,见他如井底之蛙见明月;若你为将,见他如一粒蜉蝣见青天。”
面对吕亍对武安君的评价。
无论是辛芷也好,墨竹等人也罢,皆保持沉默,算是默认。
秦凡朝前迈步,手握剑柄,“就算武安君是神,我也不会坐以待毙,为任何人铺路!更不会,成为他为二皇子复国的棋子!”
第135章 这皇城,她守不住的
翌日,清晨。
昨夜的厮杀一直持续到寅时才结束。
天色朦胧亮的时候,秦凡便让骑兵们挨家挨户通报格木尔**陈家一事。
百姓们得知此事,皆气愤异常。
可当他们看到格木尔那被吊起来的尸体,以及幽州兵连成排的尸体时,心中的怒火也便消了大半。
总的来说就是。
在此次事件中,秦凡是为陈家复仇的好人,格木尔是背锅者。
而归降的幽州兵,在百姓们的听闻中是逃出了冀州城,但实际上却依旧是归降。
墨竹全程无言,面色如常。
因为他清楚,历史是由胜利者书写的。
纵观历朝历代,大部分人知晓的真相,皆不是真正的真相。
但凡是上位者,皆需动用手段令自己站在道德制高处,胜者,也必须是正义的一方。
双标这个现象,自古便存在。
某些见不得人的手段,若是普通人用,便是阴谋诡计。
可若是上位者用,那便是帝王心术。
不过这些,对于墨家来说并不重要。
他们之所以选择秦凡,是因为秦凡的初心乃是为了天下百姓,其理念也与墨家理念高度重合。
这,便足够了。
冀州城的百姓,对陈家很是感恩。
可如今陈家的仇报了,他们心中所想便又成了生存问题。
不少人很是担忧,秦凡会不会如同陈家一般,能在这乱世中给予他们一份温饱。
民以食为天,这是他们最在乎的事情。
于是。
城中十七万百姓,选出百余名德高望重的代表,求见秦凡,以落实此事。
冀州城,城主府。
相比起陈家府邸,这城主府却显得很是寒酸。
府外,百余名代表百姓的老汉齐聚。
秦凡令人将其带入府中议事殿,随后赐座。
“秦寨主为陈家复仇,城中百姓皆感恩戴德……”
老汉们先是恭维了一番,随即便直入主题,“久闻秦寨主仁义之名,可眼下乱世,良田荒废,如今又处冬季,城中民户存粮不多,怕是难以熬过这个寒冬。”
“诸位老伯尽可安心,以后不仅是冀州城,整个冀州都饿不**。”
秦凡先是给他们吃了颗定心丸,随即说道:“不过授人予鱼,不如授人予渔。良田荒废着实可惜,开春后,诸位尽可安心耕种。”
说罢,他便将**之事与其言说。
当代表们听完后,皆欣然同意。
毕竟陈家只能让他们吃个半饱,而秦凡却能让他们彻底吃饱。
除此之外,他们生病时也可得到免费的药物医治。
特别是这第二条,足以让他们彻底心安。
因为在场的每个人都清楚,战乱期间,药材本就难寻,就算能寻到,也几乎是常价的数倍,这可不是他们能承担得起的。
以往生病,他们也只能听天由命。
若能扛过去还好,可若抗不过去,那便会成为乱世中的一具尸体。
但大多数人是抗不过去的,就拿冬季的高发病季来说,十个生病者中,只有三人能活下来。
只有三成的生存率!
解决完城中百姓之事,墨竹出声道:“再过几日,墨家弟子便可陆续赶至。半年之内,冀州城防也好,幽蓟二城的城防也罢,皆会得到完善。”
墨家守城可是当世一绝,其城防器械更是无数攻城兵的噩梦。
秦凡点头道:“如此,便有劳了。”
墨竹道:“公子,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竹叔,尽可畅言。”
墨竹年纪比辛芷大很多。
对于后者,秦凡还能以同辈称呼,可对于前者,需以长辈称呼。
墨竹直言道:“如今整片冀州之地皆入公子之手,而想让一州之地流通,可少不了商贾。”
“你觉得呢?”
秦凡看向吕亍。
后者正在饮酒,随口道:“公子心中已有人选,又何须问我?若未猜错的话,负责给公子运送粮草的船只,便是出自某家商贾吧?”
墨竹微微皱眉,“只一家商贾,可运转不了整个冀州。”
“可若将他培养成,国之大商呢?”
秦凡笑着说道:“商贾可令物品流通,确保民之用,可若是商贾为利而导致物资价格不稳,非但解决不了民之用,反而会成大患。”
“公子所言极是。”
与墨云不同的是,墨竹倒是较为认可秦凡的看法,“若公子有人选,且信得过,此事可行。”
秦凡开口:“马三。”
马三上前道:“在。”
秦凡道:“传信金不换,来冀州城议事。”
有些事情是可以加急传信的,但有些事情,却需面谈。
……
与此同时,黎大都。
朱十六以张十万为先锋破城,后者打法凶猛,麾下兵卒悍不畏死。
番直宿卫们虽全力驻守,可因身体乏力,终难挡其锋,已现败相。
凰仪殿中。
“灵儿,你真的想好了?不随哀家撤离?”
太后眼神复杂。
皇城与其他城池不同,前者是无密道的。
之所以不留密道,是因为敌军打到皇城之时,那便代表着国之将亡,留密道又有何用?
身为皇者,当以身殉国。
故此,历代开国者,从不在皇城中建造密道。
不过。
自太后掌权之日起,便派人私挖密道。
如今的北黎皇室便成了唯一拥有密道的特例。
赵灵儿道:“臣,心意已决。”
太后还是有些不忍,“眼下局势,不出几日,叛军便可破城,你留下又有何用?留在此地,受那叛军羞辱吗?”
如若亲王府还有人存活的话,她还能以此要挟赵灵儿一同离开。
可因南王之事,亲王府无人存活,彻底打乱了她的部署。
“臣相信兄长,定会赶至!”
赵灵儿眼神坚决。
她并不知赵保已兵败之事。
她觉得,只要赵保能驰援都城,那一切都将会发生改变。
“如今就连朝中大臣都已在私下联系叛军,花重金传递投诚信,你还在坚持什么?”
太后起身,轻叹道:“罢了,哀家尊重你的决定,希望你真的能等到赵保的驰援吧。”
说到这里,她扔给赵灵儿一封懿旨,“这是哀家能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
懿旨的内容是:自今日起,城中所有兵卒,皆归赵灵儿调配。
说罢,太后便起身离开。
同时离开的,还有可汗、巴图尔以及数千死士。
赵灵儿手持懿旨,来到城上。
腰佩冀州剑,催动城中黎人百姓,上城与番直宿卫们一同驻守。
……
数日后,冀州城。
金不换乘坐马车进入城中,他心情很不错。
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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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秦凡非但拿下了燕云十六州,更是将整个冀州收入囊中。
而身为秦凡最初的坚定支持者,他明白金家以后的地位,也定将会水涨船高。
“寨主。”
看到秦凡后,金不换拖着肥胖的身躯,快步走来。
“你该锻炼锻炼了。”
秦凡仿佛看到一坨大肥肉朝自己滚来。
太过肥胖可对金不换没什么好处,得减肥才行。
“寨主有所不知,在未收到寨主传信之前,在下已瘦了十多斤了,可收到寨主传信之后,在下一高兴,这来的路上又涨了十几斤。”
金不换笑着恭维着。
“行了,别废话了。”
秦凡摆手,“今日喊你前来,是有重要的事情交给你去办。”
金不换道:“寨主尽管吩咐。”
秦凡道:“以后冀州之地的行商,以你金家为主。”
金不换脸色一喜,这可是天大的富贵了,他赶紧行礼,“多谢寨主,在下定不辜负寨主栽培。”
秦凡道:“别高兴太早,在这个位置上,你可知该当何为?”
“寨主放心,金家定当以民为首。”
金不换由于肥胖的缘故,换了一口气,继续说道:“金家即为冀州商贾之主,无论下线有多少商贾,在下定会冀州各地的物价统一,就算某地遇到灾情,在下也会保证灾区粮价与他地一致。”
墨竹闻言,笑了笑,“此子倒是聪慧,一点就通。”
金不换是胖,可他是个聪明人。
帮着送了这么多次的军备物资,他已经猜到秦凡要走的路。
一开始的时候,他以为秦凡是在做样子,笼络民心。
可时间一久,他发现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秦凡是真的在为民着想。
既然有这么一个为民的主家,那身为下家,自当要为主分忧。
而商贾为主分忧的办法只有一个:那便是无论在何时何地,战争打得再激烈,都要保证商品的物价。
“好。”
秦凡满意的点了点头,“身为商贾之主,你切记要以身作则。
若是你的下线出了问题,我不会去寻他们,我会直接寻你问罪。当然,为了方便你管理下线,我会赋予你对商贾的杀生之权。
可什么人该杀,什么人不该杀,你要拎清这条线,若是杀了罪不至死之人,你应知后果。”
金不换大声回应:“寨主放心,在下定会做到。”
秦凡起身:“孙二。”
孙二上前行了:“在。”
秦凡道:“拨五千兵卒,随金不换一同返回,护冀州商规。”
“喏。”
孙二和金不换一同离开。
两人前脚刚走,辛芷走了进来,柔声道:“刚收到一个关于北黎都城的消息,想必公子,应该会感兴趣的。”
秦凡问:“难道是朱十六破城了?”
“并没有,但也快了。”
辛芷直言道:“情报中说,北黎太后已逃离北黎都城,城中兵卒臣民,皆归灵临郡主调配。”
秦凡闻言,眉头微皱,“这皇城,她守不住的。”
墨沁出声问道:“魁首这情报,是从何得来?”
“与太后一同离开的御医中,有一人乃医家之人。”
之前医家的情报,并非来自御医,因为在深宫之中,御医就算想传递情报,也无法传递。
可离开都城之后,想传情报便容易得多了。
第136章 皇城破,千里传信救郡主
秦凡先是看了一眼墨竹,又看向吕亍,问道:“对于此事,诸位有何看法?”
墨竹道:“此事由公子决断即可。”
吕亍饮酒道:“附议。”
两人都是人精中的人精,通过辛芷专程来说此事,便足以看出秦凡和北黎郡主的关系匪浅。
对于这种事情,他们是没法表态的。
毕竟,二人皆不知秦凡和赵灵儿的关系,究竟是善,还是恶。
秦凡自言自语道:“寨中养有北黎佼鹰和海东青,但却不知它们的驯化口令,若无口令,它们便只是普通的猛禽……”
吕亍听出了秦凡的言外之意,出声道:“这佼鹰和海东青对于行军也好,探敌也罢,皆有奇效。在下觉得,若能救下北黎郡主,或许便可从其口中获知口令,这对于我军行军,将大有裨益。”
墨沁听到吕亍此言,轻声嘀咕道:“真会察言观色。”
墨竹笑而不语。
他可说不出吕亍这番话来,这便是墨家和纵横家的区别。
秦凡看向吕亍,问道:“哦?是这样吗?”
“这只是其利之一。”
吕亍放下酒壶,起身道:“世人皆知,幽蓟边军只遵亲王府军令,若是公子救下赵灵儿,亦可借机收拢归降的幽州军军心。且,还能以此令赵保有所顾忌。”
秦凡点头道:“吕兄之言,可谓是一针见血,令人醍醐灌顶。”
辛芷听不下去了,柔声道:“要救便救,你二人在此一唱一和的,是将我和巨子当傻子看?”
“马三。”
秦凡说话间,研墨,以狼毫笔写下一封书信。
信封内容:朱十六亲启。
“在。”
马三上前。
秦凡道:“持此信,八百里加急,回趟黑龙寨,信件绑于海东青,放飞。”
如今时间紧急,若是由人赶往黎大都的话,已经来不及了。
“喏。”
马三接过信件,大步离开。
……
时间飞逝,又过数日。
黎大都。
尽管赵灵儿发动军民共同守城,可也只是让破城之日延缓了数日。
朱十六在看到城墙上的黎人百姓时,直接让人往城内发射箭矢,箭矢中绑有书信。
书信内容是以黎文为主:降者不杀,若执迷不悟,破城之日,便是屠城之时!
面对这番话,黎人百姓们动摇了。
毕竟他们的心都在草原上,根本不在这里。
再者便是,他们明白,一旦城破了,叛军为了民心,非但不会直接杀死皇室成员,还会好生招待他们。
但百姓就不一样了,没人会在意他们的死活。
“郡主,如今连太后和可汗都不在了,我等还有一家老小得活命,还望郡主理解。”
“郡主,降了吧,世子要是能来,怕是早就赶到了。”
黎人百姓们,不断向赵灵儿行礼告别。
赵灵儿沉默,只字未言。
直至现在,很多事情她已经都猜到了,赵保的驰援已无法抵达。
城墙上的番直宿卫们早就意识到了此事,他们每个人的身上几乎都带伤,虽神情疲惫,可眼神依旧坚定。
“诸位是何看法?”
赵灵儿轻声询问。
“郡主,此时还有必要问这个问题吗?”
一名校尉缓缓起身,看向城下,“皇城或许会破,但番直宿卫绝不会独活。”
每个朝代,每个王朝都有忠心的兵卒。
毫无疑问,番直宿卫是忠心的。
可兵卒的忠心,并不能改变结局。
夜色如墨。
城中的大臣们,再也禁不住内心的煎熬了。
近百名大臣将府兵整合在一起,趁着番直宿卫和攻城的红巾军打得火热之际……
皇城的城门,开了!
“杀!”
红巾军如潮水般涌入皇城,势不可当。
北黎的灭亡已成定局。
赵灵儿的眼神平静得可怕,她俯视着城门处那些正准备迎接新主子的大臣们,平静的眼神中多了一抹鄙夷。
这些大臣,多数都是汉人,也就是之前魏、宋的臣子。
魏宋**时,他们也曾做过类似的事情。
如今北黎灭亡,他们又添了一把火。
乱世之下,文臣误国。
虽不能说所有的文臣皆如此,但这句话却能代表九成以上的文臣。
赵灵儿手握冀州剑,苦笑道:“真是天道好轮回……”
“杀!”
这时,红巾军已杀上城墙。
番直宿卫们立即起身迎战。
“降者不杀!”
常十万一马当先,冲在最前。
此人勇武非凡,别说如今番直宿卫体乏,就算身体正常,面对此人,也难敌其手。
“降?”
番直宿卫的将领冷笑,“你可曾见过,投降的王牌军?”
无论战争打成怎样,国是否还在。
除了夜行校尉之外,诸国王牌军皆无投降先例。
就如同麒麟卫和魏武卒一样,国亡兵败后,大不了潜伏,静待时机,在关键时刻给予敌国致命一击!
“虽战力有夸张成分,但其忠心却令人钦佩。”
朱十六默默观望战局。
他并不知道,若非南王的神助攻,他就算能破城,也需付出极其惨痛的代价。
常十万人挡**,佛挡杀佛。
城墙之上,仿佛成为了他一人的表演秀。
其麾下先锋兵卒,士气高昂,番直宿卫全军覆没,也只是时间问题。
赵灵儿深知大势已去。
为免受辱,她举起冀州剑,准备留个体面。
然而就在这时……
一道尖锐的鹰鸣声传来。
赵灵儿一愣,对于这道声音,她再熟悉不过了。
可海东青,不是该在潜龙山吗?
海东青俯冲而下,引起了朱十六等人的注意。
有人弯弓搭箭,射出箭矢,想要射杀。
可海东青的反应太快了,朝下俯冲之时,它的身躯宛若雷电一般迅捷,将射来的箭矢尽数避开。
海东青的出现,让赵灵儿出现了一抹迟疑。
因为就算是死,在死之前,她也想看一眼信上写了什么。
海东青落于赵灵儿臂膀,她刚取下手指粗细大小的装信木桶。
但不等她取出信件的,常十万已冲至身前。
他一把将信桶夺过,随即手中**挑飞冀州剑,随即将赵灵儿控制。
所有人都小瞧了常十万。
番直宿卫也没想到此人竟如此悍勇,赵灵儿也没想到,面对此人,她竟连看完一封信的时间都没有。
不过,她在被控制之前,用尽全力将海东青放飞。
海东青于高空盘旋,不断发出鹰鸣,久久不愿离去。
“绑起来,喊几名女人过来看着她,别让她**!”
常十万大声下令,随即再次厮杀起来,大声喊道:“上位有令,破城者皆有大功,杀光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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卒,关闭城门,屠城三天三夜!”
语落。
赵灵儿脸色一变。
屠城?
“嚯嚯嚯!”
红巾军们异常兴奋,皆杀红了眼。
刚进城的朱十六同样一愣,沉声道:“他疯了吗?咱前几日不是刚说了,不屠城吗?”
“上位……”
军师上前,压低声音道:“攻城之日时,您亲自和先锋兵卒们说……若能破城,可屠城三日的。”
“这……”
朱十六皱眉。
他好像,真说过这番话,只不过一直忙于攻城,给忘了。
军师嘱咐道:“如今全军皆知此令,绝不可更改,否则容易军心不稳,后患无穷。”
“可咱前几日刚说过,若城内黎人配合,不杀他们的。”
朱十六感觉很是头疼,“若此事传出去,其他势力以及百姓,又会怎样看咱?”
军师沉声道:“简单,全杀光,便没人知晓此事了。”
朱十六沉默数息,深吸一口气道:“也只能如此了。”
“上位!”
这时,常十万跑了过来。
他全身浴血,手中拿着刚打开的信桶,“这信上说,由上位亲启,咱便没敢打开。”
朱十六皱眉,接过信件。
撕开后,只见内容如下:
朱兄会晤,见字如面。
恭喜朱兄破城,取下北黎皇都。
朱兄入主皇城,风光无两,亦危机四伏。
北黎郡主赵灵儿乃我之故交,还望朱兄手下留情。
若此事了,我当欠朱兄一大情。
朱十六看完,沉思不语。
军师上前观看后,皱眉道:“上位,绝不可应下此事。赵灵儿身份特殊,与其联姻可束缚赵保,甚至可令赵保为上位所用!”
“你说的这些,咱都明白。”
朱十六紧盯着信件,沉声道:“可秦凡说的也没错,入主皇城后,危机四伏。张九四和陈九四定将因此事而视咱为眼中钉,肉中刺!比起赵保这不确定的援兵,咱更愿意相信秦凡。”
军师再次劝解:“上位,可赵灵儿还是割鹿堂,近十年来唯二的女子啊!”
“你太好高骛远了。”
朱十六眼神坚决,“如若连眼下的危机都渡不过去,又谈何以后?若因此事得罪秦凡,咱非但要面对陈张二人,更要防着秦凡!以一敌三,你觉得咱挡得住?”
“上位说的是。”
军师行礼道:“是属下未能考虑全面。”
“眼下最重要之事,还是寻到宫中龙柱。”
朱十六大步上前,“此事你亲自去办,寻到后,第一时间告诉咱!”
“是。”
军师带**步离开。
朱十六则来到城墙之上。
当他看到被女子控制,动弹不得的赵灵儿时,立即上前,沉声道:“你们几个好大的胆子,怎敢如此对待郡主?就不怕咱砍了你们的脑袋?”
几名女子立即跪倒在地,“奴婢不敢。”
朱十六呵斥:“还不赶紧松绑!”
赵灵儿蹙眉,抬首看向朱十六,沉声道:“要杀便杀,休要折辱于我。”
“郡主说笑了,咱怎会杀你呢?”
朱十六笑了笑,从怀中取出信件,“咱非但不杀郡主,还会送郡主一匹快马,派人护送郡主离开。”
赵灵儿看到信件内容后,神色一震。
但同时,她也有些失望。
这封信,竟不是写给自己的。
第137章 可汗身世,赵灵儿遇太后
“将郡主佩剑取来!”
朱十六下令。
一旁的女子立即将冀州剑取来,双手奉上。
朱十六将其递给赵灵儿,“大水冲了龙王庙,早知道你和咱秦兄弟关系匪浅,咱定不会对郡主如此无礼。”
“你和他认识?”
赵灵儿神色复杂。
此时她脑中很乱,一封信便可令朱十六放走自己,那绝对不止是交情这么简单。
因为在乱世中,实力不对等的情况下,是没有交情一说的。
而秦凡实力能和朱十六对等的话,那岂不是说……之前在黑龙寨秦凡和她说的那番话,是在骗她?
“算是君子之交。”
朱十六笑了笑,说道:“托郡主的福,咱好像能猜到秦兄弟的出身了。
郡主出身逐鹿书院割鹿堂,又和咱秦兄弟是故交,想必咱秦兄弟也是割鹿堂出身。如此,之前的一些事情,咱便能想得通了。”
赵灵儿未言,而是持剑走到城墙前,望向城内。
只见红巾军已经开始了屠城,男人皆杀,女子则被拖拽至暗处,衣物不断被抛出。
朱十六问道:“郡主是否觉得残忍?”
赵灵儿未言。
朱十六语气低沉,“宋亡之时,汉人百姓的惨状,远胜此时千百倍。”
“罢了……”
赵灵儿轻叹,“因果如此。”
她这句话有两层意思。
一,北黎灭魏宋时,屠城为因。如今黎人被屠城,为果。
二,城中百姓放弃守城,为因;城破后,遭屠城,为果。
“郡主……”
朱十六开口。
但不等他说完的,赵灵儿卸下身上染血的甲胄,一身白金锦袍露出,“既报国无门,也该是时候为自己而活了。”
朱十六微微皱眉。
赵灵儿道:“接下来,还要麻烦大帅两件事。”
朱十六道:“郡主请说。”
赵灵儿看向城外,轻声道:“一,凰仪宫中有我衣物,麻烦大帅派人取来。二,宫中马厩中有良驹百匹,皆为千里马,我需要一匹。”
“好。”
朱十六对着一旁的女子招手,示意她去办。
一个半时辰后,女子带着千里马和包裹返回。
城门外。
朱十六开口道:“郡主确定不需要咱派人护送?”
“不必了。”
赵灵儿拒绝,翻身上马,轻声道:“龙柱在凰仪宫,太后寝殿的地下密室。”
朱十六道:“多谢。”
密室是最难寻的,不过有了大体位置,就好寻的多了。
虽说就算赵灵儿不告诉他,他也能寻到,可这样会浪费很多的时间。
“希望你能给宫中的嫔妃以及公主、郡主一个体面吧。”
说罢,赵灵儿便策马离开。
“来人,备马,咱要去凰仪宫!”
朱十六迫不及待的上马,率人朝宫中而去。
虽说他已知晓密室在太后寝宫,可依旧寻了近两个时辰才寻到。
当密室被打开后,兵卒率先入内,查看有无机关。
确定安全后,朱十六才进入密室。
密室不大。
但却挖得很深,毕竟龙柱的高度都有十余米了。
相比起冀州龙柱,兖州龙柱明显要矮一些,足足比冀州龙柱矮一米有余。
和冀州龙柱一样,石柱通体由昆仑石打造,柱上盘着一条石龙。
“上位,这是昆仑石粉。”
军师已为其备好墨汁和石粉,点睛所用的笔也被取来,随即他看向周围其他人,大声道:“所有人,立即退出密室!”
他怕万一朱十六点睛不成功,事情传出去的话,影响军心。
“不用!”
朱十六大声止住准备离去的众人,大声道:“咱要让咱的兄弟和将领们,都亲眼看着咱点睛!”
“上位……”
军师皱眉。
不等他说完的,朱十六打断,沉声道:“无需多言,咱破得了这北黎皇城,便取得了这北黎龙气!”
“是。”
军师退至一旁。
朱十六持笔蘸墨,点睛,一气呵成。
石粉聚目形,墨汁融入龙目,龙睛点成。
“成了!”
军师脸色大喜,同时心中也松了一口气。
“这龙气黎人能取得,咱有何取不得?”
说话间,朱十六掌心置于龙首。
相比起秦凡当时遭遇的抗拒,朱十六并未遇到龙气的抵抗。
因为两人的情况不同。
秦凡取冀州龙气时,北黎还未覆灭,属于强取。
而朱十六取兖州龙气,北黎已亡,为水到渠成。
一道金龙虚影腾空,随即化作一道金束融入朱十六体内。
密室中所有人立即单膝跪地,“恭喜上位,贺喜上位,取得龙气。”
朱十六面色如常,转身看向军师,“北黎龙气共三分,皇城一分,冀州一分,另一分在何处?”
军师道:“上位,此事您需问刘基。”
“伯温?”
朱十六皱眉。
对于刘基,他一直是又爱又恨。
一是因为,此人乃是北黎官员出身,这在朱十六看来,是个很大的减分项。
二是因为,此人眼界太高,言行举止间连他朱十六都看不上。
“是的。”
军师行礼道:“刘伯温此人眼界虽高,但却有真本事。世人皆知他儒道并蒂,道为体、儒为用,可却不知此人深谙阴阳家五行之术。”
朱十六一愣,“他还是阴阳家的人?”
军师点头。
虽说刘基非儒道并蒂双翘楚,可多了一个阴阳家的身份,三家齐修,也绝非常人。
朱十六下令:“将他喊来!”
一炷香后,刘基来到密室,行礼道:“上位。”
朱十六直入主题,“你可知晓北黎第三分龙气所在?”
刘基道:“回上位话,在冀州。”
“冀州?”
军师一愣,“两分龙气皆在冀州?”
刘基点头。
朱十六问:“在冀州何处?”
“不知。”
刘基摇头道:“属下只知,那龙柱所在之地,有肃杀之气遮掩。当世,怕是无人能够推演出准确位置。”
军师皱眉,“肃杀之气?”
“有如此肃杀之气的当世只有一人,那便是武安君。”
刘基继续说道:“也就是说,扬州龙柱在被北黎先可汗取走龙气后,龙柱被武安君得到,然后掩埋于冀州某地。且在掩埋之时,以自身杀气为基,防的就是道家以及阴阳家的推演。”
武安君三个字落下,全场寂静一片。
就连常十万这等猛人,都沉默了。
……
两日后。
赵灵儿漫无目的的策马前行,海东青在其肩上。
在途经一山林时,走着走着,她黛眉微蹙,手掌握住剑柄。
“什么人,手离兵器,下马!”
周围出现一名又一名的带甲兵卒,将赵灵儿围起。
随着双方距离逐渐缩短,一名女卒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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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赵灵儿,神色一愣道:“郡主?”
“是你们。”
赵灵儿松开剑柄,蹙眉道:“太后呢?”
“太后在歇息。”
女卒上前,轻声道:“郡主,您没事真是太好了,若是太后知晓的话,想必会很高兴的。”
赵灵儿沉默。
在女卒的带路下,她来到了太后营帐。
营帐中,可汗正在和太后争吵着。
帐外,数百米内除了刚来到此地的赵灵儿以及巴图尔在持刀驻守外,再无一人。
对于赵灵儿所处的距离,太后和可汗的争吵声,清晰可闻。
“母后,您究竟在说什么?朕不是父皇的血脉?
朕不是黎人,是汉人?如若此事为真,那您真的是和朕,和大黎所有的臣民,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南王所言,竟是真的!”
“你信也好,不信也罢,这终究是事实。”
太后的语气异常平静。
因为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北黎已亡,她必须要告诉可汗一切真相。
但可汗的三观,却在听到这番话的瞬间,彻底崩塌。
同时崩塌的,还有帐外的赵灵儿。
“原来如此……”
此时此刻,赵灵儿恍然大悟。
难怪太后在处理叛军的行事上如此怪异,难怪太后从不想着去救大黎。
原来,她一直都想让大黎**。
太后和可汗听到赵灵儿的声音,前者走出营帐。
当她看到赵灵儿时,明显愣了一下,但同时,心中也松了一口气,柔声道:“看到你还活着,真好。”
“您为何……”
赵灵儿颤音道:“这样做?”
“一开始,是为了心中的怨恨。后来,我也不知道为何要这么做,我只知道,已经停不下来了。”
太后轻叹,“我称了这么多年的哀家,如今终于不用再称这令人恶心的称谓了。没人知道,我从不想做什么王后,也不想做什么太后。
我只想……回到二十年前的那个夏天。只想再听一句:苏雅,当大秦的种子碰到草原上的花朵,将会结出这世上最美的果实。”
苏雅,是太后的名字。
也是黎语中,花朵的意思。
赵灵儿看到有些浑噩的可汗,轻声道:“大秦,信陵君。”
她早该想到的。
大部分男孩相貌,为子随母,只有少数是子随父。这里的随,是多多少少有些相似之处。
但可汗相貌并不像太后,也不像先可汗。
不过那眉宇间的忧郁和出尘的气质,却让赵灵儿想到了信陵君。
毕竟传言中,那可是有着‘公子世无双’评价的美男子。
“信陵君……”
可汗笑了,笑得很悲凉。
直至今日,他才知晓自己的生父是谁。
可在这之前,他一直将自己视为黎人,如今这个真相,对于他来说太过于残忍,残忍到无法接受。
他的三观,世界观,在这一瞬间被撕得粉碎。
可汗浑噩的朝前迈步。
巴图尔想拦下他,毕竟谁也不知道有没有敌人,贸然出去的话,太危险了。
“巴图尔,让他一个人静一静吧。”
对于自己的儿子,苏雅还是了解的。
他并没有那么脆弱,只不过需要一段时间来适应。
“是。”
巴图尔回到原处。
“你怎会出现在此地?”
以苏雅对赵灵儿的了解,是不会逃走的,这期间肯定发生了她不知道的事情。
第138章 夜行校尉的追杀
“说来话长……”
赵灵儿轻叹,将苏雅离开之后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
后者轻笑,问道:“所以,你这是准备去潜龙山?”
赵灵儿点头,轻笑道:“我本该是个**,可他救了我。所以,我要为自己而活,也要为他而活。大黎之事,与我再无干系。”
“这样也好。”
苏雅伸手,抚摸赵灵儿脸庞,“他既然能以一封书信便让朱十六妥协,便说明在这乱世中,他有立足自保的资本。”
后者道:“这些对我来说,不重要。”
苏雅笑了笑,问道:“他叫什么名字?你我即将分道扬镳,身为你的长辈,我总该知晓他是谁。”
赵灵儿直言道:“秦凡。”
“秦凡?”
苏雅闻言一愣。
赵灵儿蹙眉道:“怎么了?”
“潜龙山……”
苏雅并未回话,而是低着头自言自语,“秦凡……”
赵灵儿眉头皱得更深了,因为这还是她首次见到苏雅如此失态。
苏雅轻声道:“灵儿,看来你我要再次同行了。”
赵灵儿道:“您也要去潜龙山?”
苏雅点头,刚想言语。
但不等她开口的,山林方向突然传来箭矢的破空声。
紧接着,便是一道又一道的惨叫声。
巴图尔见状,手握刀柄,双眸紧盯着山林方向。
“小白。”
赵灵儿拍了拍肩头上的海东青。
海东青通灵,立即展翅高飞,它与高空盘旋,俯视着下方山林。
几十息后,海东青俯冲至赵灵儿身前。
尖锐的鹰鸣发出三声,赵灵儿脸色一变,看向苏雅,“是夜行校尉。”
这是她与海东青驯化口令,尖锐一声,为麒麟卫,二声为魏武卒,三声则是夜行校尉。
“糟了!”
苏雅面色剧变,大声道:“巴图尔,保护我儿!”
“是!”
巴图尔行礼,快步冲向山林。
“咱们需赶紧离开。”
赵灵儿面色凝重。
夜行校尉身为**,就如同狗皮膏药一样,一旦被他们盯上,几乎很难甩得开。
“太后……”
这时,一名死士跑来,他全身沾血,大声道:“太后赶紧撤,敌人人数太多,且藏于暗处,短短半炷香时间,咱们已有千人**,可我们却连敌人的影子都没看到。”
“这群活在暗处的老鼠!”
赵灵儿撕下一段白金袍,随即拔出冀州剑,将手指割破。
如今,时间就是生命,她已没时间去研墨了。
手指挤出鲜血,于在断袍处写下三个大字:望渊泉。
然后,赵灵儿把布条缠在海东青腿部,“小白,去找他!”
海东青展翅飞走,眨眼间便消失在视线中。
巴图尔于山林中疾驰,他的速度宛若鬼魅,快到极致。
“唰……”
一道箭矢向他射来,巴图尔侧身避开的同时,弯弓搭箭,箭矢射出。
‘噗’的一声,隐藏在暗处的紫尉被当场射杀。
“拦下他!”
一道爆喝声传来,五名黑尉从四面八方冒出,**巴图尔。
“滚开!”
巴图尔眼神冰冷,速度不减的同时,瞬间出刀。
他的刀太快了。
仅仅一个照面,那名黑尉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便被斩下首级。
这一幕令其余黑尉脸色齐变。
因为他们着实没想到,北黎太后的随行人员中,竟还有如此高手。
“退!”
剩余黑尉没有丝毫的犹豫,立即后撤。
毕竟他们擅长的是暗杀,明面交战对他们不利。
巴图尔并没有追击,因为他的主要任务是寻到可汗,然后带回。
与此同时。
可汗这边,他拔出腰间弯刀,**一名紫尉。
他的身手虽不错,但面对**,也是无力回天。
“留活口!”
这时,三名血尉现身,直逼可汗。
因为他们这次的任务目标,正是北黎可汗和太后。
其中一人抛出拳头大的铁球,想要击打可汗腹部,令其失去战斗力,从而带走。
后者挥刀劈击。
弯刀劈在接连铁球的铁链上,使得铁球攻击轨迹发生了变化。
原本击向腹部的铁球,竟向上绕袭而去。
‘嘭’的一声,铁球击中可汗后脑。
他只觉得脑中嗡的一响,双眼一黑,便没了意识。
那血尉脸色一变,“糟了,这一击之下,他大概率会死。”
要是**,可汗的任务便只是完成了一半,买家也只会付一半的酬金。
“先带走再说!”
另一名血尉低喝。
“尔敢!”
就在这时,巴图尔大步袭来,跃向半空的同时,手中重弓拉满,一支箭矢破空而出,发出刺耳的矢鸣声。
两人相距一百余步。
但箭矢的速度,就连血尉都没来得及反应。
‘噗’的一声。
箭矢正中眉心,强大的力道直接将血尉的尸体带飞,重重摔落在地。
“该死!”
剩余两名血尉面色剧变。
一百多米之外,以弓射杀血尉。
如若是**的话,他们还能接受,但这可是弓啊!
“撤!”
巴图尔给他们造成的震慑实在太大了。
一半酬金就一半酬金吧,如今他们在明处,若是继续交战的话,弄不好还得有人交代在此地。
只能先行避开巴图尔,然后杀其他人,最后再寻机会带走太后。
巴图尔背起可汗,快步朝营帐方向疾驰。
然而……
暗处的夜行校尉可不会让他如愿。
“嗖嗖嗖……”
一支支的箭矢不断射出,巴图尔为了保护昏迷的可汗,能避开的,便避开,若是避不开的,便用自己的身体去为可汗挡箭。
他身着重甲,可夜行校尉却是穿透力极强的军**。
**箭在刺穿重甲后,扎入巴图尔身体半指。
一支**箭虽不致命,可多支**箭之下,怕仅是流血,也能流**。
不过好在这时,死士们发现了巴图尔,然后进行驰援。
在死士的掩护下,巴图尔背着可汗离开。
但这个世界是公平的,有得到便会有失去,有生存便会有死亡,这群死士永远留在了这里。
巴图尔回到营帐。
苏雅看到昏迷的可汗后,首次露出了惊慌的表情,她蹲下身子,抱起可汗。
后者的后脑处,正在不断往外淌血,很快便染红了她的凰袍。
关心则乱。
曾经无论碰到何事,都能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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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镇定的苏雅,此时大脑中一片空白。
“先止血。”
赵灵儿下蹲,为可汗止血,大声道:“不能等了,咱们需赶紧离开,夜行校尉,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往……往哪走?”
苏雅深吸一口气,强行令自己冷静。
可越是如此,她便越冷静不下来。
“官道方向!”
赵灵儿开口道:“若是小白能将信送到,官道便是最快的驰援路线。”
“好。”
苏雅点头。
赵灵儿看向巴图尔,蹙眉道:“巴图尔,你不止血吗?”
“不用。”
巴图尔摇头。
此时他身中三十余箭,重甲的箭矢孔中,正不断往外流血。
他的面色已煞白一片,但依旧站的笔直。
之所以不止血,是因为一旦拔出**箭,伤口会急速恶化不说,处理起来也极其浪费时间。
而现在,最缺的便是时间。
“郡主,马车就在前面,你带太后和可汗离开,末将断后。”
巴图尔握紧弯刀。
“一起走。”
赵灵儿不忍这大黎第一勇士被刺客流所杀。
巴图尔不为所动。
“走。”
直到苏雅开口,他才点头,迈步。
山林中。
夜行校尉们在享受着杀戮盛宴。
他们如同山林中的魑魅魍魉一般,暗杀是他们的长项,尽管死士们拼死拦截,但依旧未能减缓他们死亡的速度。
……
冀州城。
海东青的速度极快,此时已飞至冀州上空,不断的盘旋鸣叫。
“寨主,海东青回来了。”
马三快步跑来。
“回来?”
秦凡皱眉,“就算回,不是也该回潜龙山吗?为何会到冀州城?”
马三摇头道:“不清楚。”
秦凡大步走出。
空中的海东青看到他后,立即俯冲。
秦凡伸出左臂,海东青落在他的左臂上,而他也看到了海东青腿部绑着的断袍。
取下断袍,望渊泉三个血字异常显眼。
‘潜龙山没有灵溪林,却有望渊泉。如若哪日断梗飘萍,泉前有酒,有茶,亦有叫花鸡。’
这三个字,只有赵灵儿知道。
同样的,海东青也只听赵灵儿的口令。
这时。
海东青展翅飞向空中,发出焦急的鹰鸣,就仿佛在催促秦凡一样。
“吕亍。”
秦凡开口。
吕亍上前,“在。”
秦凡问:“骑兵会带吗?”
陈一并不在冀州,毕竟幽蓟二城那边需加派兵力,他和孙二都过去了。
冀州城中,还有一万骑兵,五万兵卒。
吕亍点头,“会。”
“点兵,出城,海东青所往之地,便是骑兵所向之处。”
秦凡下令,随即看到马三,“立即集结黑龙卫。”
“喏。”
马三大步离开。
吕亍刚想去集结骑兵,秦凡将其喊住,“等等。”
吕亍问:“公子还有吩咐?”
秦凡反问:“你说,你的剑不**。如若我让你**,你会杀吗?”
“不会。”
吕亍摇头,“这是原则问题,与忠义无关。”
“很好,去吧。”
对于吕亍的回答,秦凡很满意。
第139章 抱歉,我骗你了
天色朦胧亮。
一驾马车疾驰在官道上,跑着跑着,一支瓶盖粗细的箭矢射中车轮。
‘嘭’的一声,车轮断裂。
突然的一幕,令马车翻向一旁,眼看就要翻倒。
巴图尔策马冲来,一把抓住马车。
马车掀翻的力量,使得他胯下战马都承受不住,跄倒在地。
巴图尔额头青筋凸起,爆喝一声,硬生生将马车拉回,这才保住了车内的苏雅和可汗。
“想逃?”
为首的金尉戴着面具,冷笑道:“还从没有人,能从夜行校尉的手中逃脱呢!”
面对这一次的任务,夜行校尉出动了七成人力。
就连金色尉首,都亲自出马,“一鼓作气,拿下他们!”
经过一夜的追杀。
如今,五千名死士只剩百余人。
这对于夜行校尉来说,此次的任务目标,就如同那待宰的羔羊,已属囊中之物。
官道宽敞得很,周边没有林木,更无遮掩物。
这对于**来说,是最危险的地带。
不过……
已经不重要了,五千多人他们都杀过来了,只剩这点儿人又能起什么风浪?
“杀!”
血尉一声令下,近千名夜行校尉冲出,想要一鼓作气拿下目标。
“保护太后!”
能成为死士者,战力不是最重要的,只需忠心即可。
剩下的死士们皆拼尽全力,想要争取最后那一线生机。
然而……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阴谋诡计都是无用之举。
不足百息,百余名死士尽数倒地不起。
马车已被损坏。
苏雅抱着可汗蹲坐在马车前。
赵灵儿拔出冀州剑,护在苏雅身前,“以前是您纵容我,今日便由我护着您吧。来世,各不相欠。”
巴图尔全身浴血,握紧弯刀。
他的脸庞已无血色,嘴唇更是白的可怕,唯独眼神依旧凌厉如刀。
尉首大步迈出。
他径直冲向巴图尔,在疾冲的同时,手中长剑拔出,大喝道:“来战!”
巴图尔迈步,挥刀向前。
他挥刀的速度依旧很快,然而仅仅两三个回合,他手中的弯刀便被击飞。
没办法,他失血太多了。
还能站在这里,已属奇迹。
尉首缓缓收剑,讥讽道:“北黎第一勇士,不过如此。你,已不配让我挥剑。”
说罢,他便转身,冷声道:“除了北黎太后和可汗之外,其余二人,皆杀!”
语落。
夜行校尉们齐齐上前。
不过就在这时,海东青出现在高空,同时传出一道尖戾的鹰鸣声。
尉首大声喊道:“带走目标和冀州剑,速度!”
黑尉朝苏雅冲去,两名血尉准备杀掉巴图尔,一名血尉和黑尉则冲向赵灵儿,想要将其击杀,从而取走冀州剑。
然而……
两人刚冲到赵灵儿身前。
一匹纯黑色的战马便如一道黑色闪电般袭来。
它的速度太快了,快到人眼都无法反应。
冲至的刹那,墨麒麟直接将那名黑尉给撞飞了出去。
黑尉身体在半空中还未落地呢,一杆秦枪便随之射出。
‘噗’的一声,秦枪扎入黑尉面门,使其当场毙命。
血尉的反应速度极快,挥刀横砍。
秦凡持剑格挡,顺势下刺。
血尉虽第一时间后撤,但依旧被龙纹剑刺穿了左臂,他闷哼一声,想要拉开距离。
但秦凡却不会给他机会。
摘下腰间复合**,立即扣动**。
‘噗’的一声,血尉眉心中箭,倒地不起。
冲向巴图尔和苏雅的那些夜行校尉,也被随之赶至的马三和黑龙卫拦下。
吕亍骑马,默默的待在一旁,清闲的很。
赵灵儿神色一颤,望着马背上既熟悉又陌生的身影,一时间神色有些复杂。
秦凡轻声道:“嗯,看来赶上了。”
赵灵儿沉默。
尽管她不止一次想过,再次见面时要说的话。
可真当相见之时,却发现那些话早就在脑中忘得一干二净了。
尉首冷声询问:“阁下是何人?为何要插手此事?你可知得罪我们的下场?”
“吴国,夜行校尉。”
秦凡看向不远处的尉首,“一群只敢于暗处作乱,于明处欺负弱兵的老鼠罢了。至于我是谁,你还不配知晓。”
“找死!”
尉首冷笑,“尔等不过百余人,可莫要行自牢之事!”
“聒噪……”
秦凡有些不耐。
“死!”
尉首拔剑上前。
其余夜行校尉也冲向马三及黑龙卫。
但就在尉首距离不足秦凡五米时,吕亍不知何时从战马上跳下,来到此处,挡住了他。
“滚开!”
尉首怒斥,对着吕亍下手,招招毙命。
但一连七八招下去,吕亍却皆以剑身格挡,连剑都未拔出。
这不禁让尉首的面色,凝重了起来。
“跳梁小丑,也敢对我犬吠?”
吕亍说话间,拔剑上前。
尉首收起轻视之心,与其拼杀。
然而……
吕亍的剑术极高,仅几十个回合,尉首便落了下风。
这让他很是心惊。
身为夜行校尉的尉首,武力自然是极高的,虽说他擅长的是暗杀,可就算是明战,也没多少人是他的对手。
可眼前此人,竟能将他压制。
来的这群人,究竟是何人?
尉首心中如此想着,手中的杀招也不断叠加。
可面对吕亍的剑术,他的杀招却起不到丝毫的作用。
“纵横剑术?”
尉首迅速和吕亍拉开距离,沉声道:“你是纵横家的人?”
交手这么多回合,他终于看清了吕亍的剑术出身。
吕亍握剑道:“我不**,但你别逼我。”
“狂妄!”
尉首感觉自己受到了羞辱,“纵横剑术又如何?就算是纵横三子中身处乾国的那位,在我手中也讨不到任何的好处!”
说罢,他便再次上前。
不过……
吕亍在听到他那番话后,眼神明显变了。
两人再次交手,吕亍的剑路开始变得无比凌厉。
当尉首发现不对劲儿,想要拉开距离时,却已经晚了。
‘噗’的一声。
一道血花溅起,尉首的左臂被齐根斩下。
若非吕亍不**,他已殒命。
突然的一幕,令不少夜行校尉脸色齐变。
毕竟尉首在他们眼里就是神一样的存在,可如今竟然被名不见经传的男人,给斩掉一臂!
尉首闷哼一声,与吕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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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开距离,沉声道:“你究竟是谁?”
“纵横,吕亍。”
吕亍举剑,“我说过,别逼我。我虽不会**,但废你一臂还是可以的。”
“吕亍?”
尉首瞳孔收缩,“你不是**吗?为何还活着?”
他虽未见过吕亍,却听闻过。
且知晓吕亍乃是纵横三子中的最强者,更是纵横家百余年以来,除了鬼谷子之外,唯一将纵横剑术练至大成的人。
吕亍未言。
只是长剑回鞘,转身朝自己的战马走去。
“你在轻视我!”
尉首捂着断臂处,面色狰狞。
“身为棋子就要有棋子的觉悟。”
吕亍转身,冷声道:“如若我是你,会立即撤离。”
尉首一愣。
转身看向周围。
夜行校尉在此地的人数虽然比黑龙卫要多,可厮杀的结果却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
由于他们携带的军****箭,在追杀死士时皆已用光,此时面对黑龙卫们的**箭,他们连黑龙卫的身都近不了。
同时。
地面上的碎石开始轻颤。
十几息后,便颤抖的更加厉害了。
“骑兵!”
尉首面色剧变。
在这等开阔的官道上,若是遭遇骑兵,那对于刺客流来说,几乎是灭顶之灾。
“尉首!”
血尉也发现了地面的异常,此时面色焦急。
“撤!”
尉首没有丝毫的犹豫,立即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夜行校尉们开始朝数里外的山林方向撤去。
黑龙卫们原地待命。
秦凡策马,只是默默的望着他们撤离的方向,并未下令追击。
赵灵儿蹙眉道:“你就这么放他们走?”
“无所谓。”
秦凡道:“你的安危最重要。”
赵灵儿沉默。
如果是以前,秦凡说这句话,她会信,也会很开心。
可现在……
吕亍站在战马前,取出一壶酒,很是潇洒的喝着。
不赶尽杀绝是他的提议。
在他看来,目前武安君态度不明,留夜行校尉一条生路,日后可能会起到奇效。
对于这个提议,秦凡同意了。
再者便是。
秦凡和黑龙卫其实在半炷香前便能赶到。
之所以放慢半炷香,也是吕亍的提议。
这么做的原因也很简单,借夜行校尉的刀,杀尽北黎太后的死士,只有这样,才可以更好的挟天子以令诸侯。
对此,秦凡也同意了。
不过。
留一线生机,可不代表不**。
比如此时出现的骑兵,便正在夜行校尉撤往山林的方向进行拦截。
“杀!”
很快,前方便传来了骑兵们的冲杀声。
赵灵儿闻声一愣,看向秦凡。
她在想,自己是不会误会秦凡了,他真的是在为自己的安危考虑?
想到这里,赵灵儿心头生出一股暖流。
“马三。”
秦凡下令。
马三上前,“在。”
“此处危机已解。”
秦凡道:“你率黑龙卫,前去协助骑兵截杀,切记,尽量不可放走一人!”
“喏。”
马三行礼,大步离开。
秦凡下马,看向赵灵儿,神色复杂道:“抱歉,我骗你了。”
第140章 秦凡的身世:三皇子?
吕亍握着酒壶的手掌一顿,微微皱眉。
赵灵儿问:“你是说,当日黑龙寨之事?”
秦凡沉默。
反正自己坦言了,她没想到可不怪自己。
“不重要了……”
赵灵儿伸出左臂,海东青落于臂上,她看向秦凡,“我有一句话想问你。”
秦凡道:“说。”
赵灵儿嫣然轻笑道:“当日你信中的那番话,还作不作数?”
秦凡点头,“当然作数。”
赵灵儿道:“如今的我,便如断梗飘萍。”
秦凡道:“冀州之地,无论你想去何处,皆可去得。”
赵灵儿笑了笑,轻声道:“我想去黑龙寨,看看那望渊泉。”
“好。”
秦凡点头的同时,看向马车旁的苏雅以及昏迷的可汗,“这位便是太后?”
苏雅抬首,丹凤眼落在秦凡身上的龙纹甲和龙纹剑上,轻声反问道:“你就是秦凡?”
“注意称谓。”
吕亍开口,“阶下之囚,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好。如此,才能活得长久。”
巴图尔闻言,冷眼看向吕亍。
后者饮酒,摆手道:“无需用这眼神看我,现在只剩一口气的你,可远非我的对手。”
“称谓?”
苏雅缓缓起身。
冷静了这么久,她已然恢复到了往日状态,“那好,你是准备让我以家礼相称呢?还是国礼?”
“家礼?”
赵灵儿闻言一愣,“您别乱说话,我和他不是那种关系。”
她以为太后说的是那方面的家礼。
“太后此言何意?”
秦凡双眸眯起,“我有些听不明白。比如家礼,您如何称我?国礼,又当如何?”
“若是家礼,你需尊我一声婶婶。”
苏雅缓步迈出,走向秦凡,边走边说,“可若是出了家门的国礼,我则需尊你一声三皇子殿下。”
语落。
不仅赵灵儿愣住了,就连吕亍手中的酒壶都落在了地上,发出一道轻响,美酒撒了一地。
巴图尔同样眼神惊骇。
至于秦凡,则如遭雷击,呆滞当场。
赵灵儿看向苏雅,轻声道:“您……在说什么?可汗是信陵君之子,而您说秦凡是三皇子,他需尊您一声婶婶。信陵君乃大秦宗室,秦皇胞弟。那岂不是说……”
吕亍皱眉,面色严肃。
秦凡直视苏雅,沉声道:“太后当真好心计。”
“心计?”
苏雅笑了笑,摇头道:“秦凡,遇事思考是好事,可想得太多,是会适得其反的。”
秦凡沉默。
苏雅道:“就拿你身上的甲胄和佩剑来说,若你真是王贲之子,又岂有资格去穿这甲胄?去佩这秦皇之剑?”
“您知道我爹的名讳?”
秦凡看向赵灵儿,问道:“你说的?”
赵灵儿摇头道:“没说。我只说过你叫秦凡,从未提过伯父之事。”
秦凡看向苏雅,皱眉。
赵灵儿不至于在此事上撒谎,那苏雅是如何知晓的?毕竟王贲的墓在黑龙寨,其墓碑上的刻字,知晓之人少之又少。
而且就算知道,也大概率不会将王贲和秦凡联系到一起。
“你的名字我也知道。”
苏雅丹凤眼中闪过一抹追忆,“因为秦后怀有身孕时,我也在场。当时,马车中闲聊,我问她如果是男孩的话,要取什么名字。她说了一个字,凡。她说,希望你能平平凡凡,安稳的度过一生。”
秦凡面色沉重,未言。
“之后,战乱起,我被掠走之前,只知秦皇令王贲保护秦后安危。”
苏雅轻叹,“之后,我于深宫多方打探,得知王贲去了冀州,最终在潜龙山没了踪迹。”
秦凡依旧未言。
而是大步走到吕亍身前顿了顿,随即朝一旁走去。
后者会意,立即跟上。
五十米外。
秦凡压低声音,“我现在有点儿乱,无法分辨真假,你能否分辨?”
吕亍轻声道:“从其语气、神态以及她身体的举止来看,不像是假的。”
“这样啊……”
秦凡低头。
“要不要改动一下策略?如若公子是三皇子的话,那武安君这边咱们或许不需要设防。”
吕亍看向山林方向,“故此,也就没必要再留夜行校尉这颗暗棋。”
秦凡道:“可我听说,二皇子尊武安君一声仲父。”
“也是。”
吕亍点头,“那这颗暗棋,便留一留吧。万事多防一手,总没坏处。毕竟现在就算想改动军令,也有些来不及了。”
他说的是实话。
就算他寻借口赶到骑兵那边,事情估计也已经结束了。
“不过公子,万事不可只观表象。”
吕亍压低声音,“对于北黎太后此言,咱们需证实,你这边可有法子?”
秦凡道:“此事真假,待我回寨询问一番即可。”
如若事情真如苏雅所言那般,瘸子等人,便是最好的验证方式。
身为大秦曾经的五残,地位虽不如王贲,但肯定也是见过苏雅的。
与此同时。
赵灵儿和苏雅这边。
“您是不是又在谋划什么?”
赵灵儿蹙眉,轻声询问道:“您方才所言,究竟是不是真的?”
“哎……”
苏雅轻叹,“灵儿,事到如今,你觉得我还有必要妄言吗?”
赵灵儿沉默。
是啊,苏雅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大黎已然覆灭。
而且苏雅说的这番话,也是有办法去证实的,一旦证实是谎言的话,那秦凡定不会放过她。
苏雅就算不会自己考虑,也该为昏迷的可汗着想。
“之前,我便说过,你与我很像。”
苏雅看向赵灵儿,“如今,就连你我的命轨都如此的相似。”
这时。
秦凡和吕亍回来了。
“秦凡。”
苏雅看向可汗,语气中带有哀求,“我知道你要证实需要时间,可能不能看在他是你堂兄的份上,救救他?”
秦凡眼神复杂的看向自己的便宜堂兄。
他感觉很是荒唐。
北黎的可汗,竟是信陵君之子。
苏雅见秦凡不应口,有些焦急,“秦凡……”
不等她说完的,秦凡打断,“您放心,就算您说的是假的,我也会救他。”
苏雅蹙眉。
如若她说的是假的,那救活之后,秦凡定会挟天子以令诸侯。
届时,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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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借机灭掉北黎残余势力,要么就想方设法令其归降。
“报!”
这时,马三策马而来。
他下马后,单膝跪地,“寨主,太可惜了,我军骑兵虽全力阻截,可最终还是让那断臂金尉给逃走了,同时逃走的还有不少血尉,还请寨主责罚。”
“退下吧。”
如若没有苏雅的那番话,秦凡还有心情和马三去配合表演一番。
可如今,他没这个心情了。
马三一愣,有些疑惑的看向吕亍。
这怎么回事?
按照剧本,可不是这么演的啊,自己还有好多台词没说呢!
“去准备一驾马车。”
吕亍看向马三,“派人立即前往冀州城,通知魁首,若是方便的话,回一趟黑龙寨。”
相比起冀州城,此地距离黑龙寨较近。
“好。”
马三去安排了。
因为出发前秦凡交代过,此番行动,他需服从吕亍的命令。
马三寻来了两驾马车。
苏雅和可汗一驾,秦凡和赵灵儿一驾。
赵灵儿轻声问道:“你现在,心中是不是很乱?”
“一开始的确有些乱,但现在好些了。”
秦凡开口,看向车外,“世事无常,造化弄人。但无论身世如何,该走的路,我已经走了。未来路的走向,也不会因此而更改。”
“其实现在想想,你是对的。”
赵灵儿轻叹,“朝廷太过于**,无论兄长如何努力去改变,也是在行无用之功。因为,朝廷的根,已经坏透了。”
“坏的不止是北黎,乾国和虞国也一样。”
秦凡与赵灵儿对视,“因为这个世道,从一开始就不对。”
“经历了这么多,我突然想到一件事。”
赵灵儿蹙眉,问道:“你和俶龙与戾凤,是不是在谋划些什么?”
“并没有。”
秦凡摇头,“我们三人皆认同这个世道需要改变,不过对于改变之法却各执己见。故此,我们三人才会各处一国,以作证实。”
赵灵儿问:“可为何他们二人,却一直没有任何动作?”
“可能是,时机还未到吧。”
秦凡笑了笑,“不说这些了,你这边有何打算?”
“我不是和你说了吗?”
赵灵儿嫣然一笑,“以后就在黑龙寨了,别不管我饭就行。”
秦凡道:“那借用你问我的一句话,我来问你,你如此做,难道不会埋没自己的一身所学吗?”
赵灵儿问:“你需要我吗?”
她这个问题,有好几层的意思。
秦凡沉默,未言。
“看,你都不需要我。”
赵灵儿有些失望的笑了笑,缓缓举起手中的冀州剑,递给秦凡,“但我想,你应该需要它。身为冀州之主,这冀州剑也该属于你。”
秦凡并未接剑。
“拿着吧,我留它无用。”
赵灵儿将冀州剑置于秦凡身旁,“还有,你是不是想知道小白的驯化口令?”
秦凡有些无奈道:“你把话聊得这么直白,我真的没法接话。”
“你需要什么,我都知道。”
赵灵儿拿起水袋喝了一口水,“可我需要什么,你却不明白。”
第141章 辛芷抉择,朱陈决战鄱阳湖
冀州城。
辛芷正在研读医经。
一名斥候来到门外,轻声道:“魁首,寨主的飞鸽传书。”
辛芷放下医经,接过卷信。
当她看完信中内容时,眸中闪过一抹精芒,“林叔,备马,黑龙寨。”
林渠也看到了信中内容,此时皱眉道:“那可是北黎可汗,小姐确定要救?”
“他是不是北黎可汗不重要,重要的是……”
辛芷看向林渠,语气加重,“他乃信陵君之子,在如今局势之下,这个身份可比北黎可汗的分量重多了。”
半日后,黑龙寨。
由于可汗脑部受伤的缘故,受不得颠簸。
所以这一路上,马车几乎是缓行,待秦凡他们抵达时,辛芷已经到了。
黑龙寨中的留守人员也都得到了消息。
瘸子等人站在寨门楼上,神色复杂。
因为此行中,有北黎太后。
吊桥下放,马车入寨。
秦凡跳下马车,瘸子等人立即上前,行礼道:“公子。”
“劳烦五位叔父,随我入议事堂。”
秦凡说完,朝前迈步。
议事堂中。
秦凡位于主座。
苏雅以及辛芷等人依次而坐。
秦凡看向瘸子等人,轻声道:“接下来,是叔父们说,还是我来说?”
瘸子等人沉默,皆看向苏雅。
后者轻声道:“多年未见,五位倒是沧桑了不少。”
瘸子轻叹,“您还是那么年轻,那么骚。”
“……”
秦凡知道‘骚’这个字,在古时是赞美的词汇,而非现代的骂人词。
不过当听到这句话时,他依旧有些无语。
“若我未记错的话,你应是脚力最快的斥候头子。”
苏雅对着瘸子说了一句,随后看向瞎子,“而你,虽双目失明,双耳却可闻百步外落针之声,箭术更是一绝。可根据声音射出箭矢,例无虚发。有传闻说,你曾凭一把重角弓,闻声射杀,一百五十步之外的强敌。”
语落,不少人脸色齐变。
就连秦凡,都皱起了眉头。
一百五十步,按照当时距离计算,这可是两百多米的距离。
“她说的都是真的。”
瘸子看向秦凡,继续说道:“之前我等曾言,待公子兵力足够自保后便会明言一切。如今,倒也算是省去了口舌。”
秦凡问:“武安君是敌是友?”
“时间可以改变一切。”
瞎子开口,“这么多年未见,谁也无法知晓武安君的想法。二皇子虽为庶出,可他自幼便跟着武安君,这么多年过去了,就算是养条狗,也有感情了。”
聋子接话道:“皇室无情,帝位争夺更是无义,公子需多加防范才是。”
用瞎子的话来说,秦匄是武安君看着长大的。
而秦凡,也是瘸子他们看着长大的。
故此,他们自然站在秦凡这边。
秦凡起身轻叹,随即看向辛芷,“麻烦你了。”
辛芷点头,大步离开。
医室外。
苏雅和赵灵儿已经等了一个多时辰了。
门缓缓开启。
辛芷和打下手的林渠从中走出,前者素衣上沾满了血迹。
赵灵儿询问:“怎样?”
“巴图尔需多加休息,增补气血,不出月数便可恢复七八成。”
辛芷语气平淡,“不过另一位,虽保住了性命,但颅中瘀血难除,短时间内怕是无法苏醒。”
“这样啊……”
苏雅神色落寞。
若是连医家魁首都无法令其苏醒的话,那这世间也无他人可医。
“二位请便。”
辛芷点头示意,迈步离开。
她来到秦凡书房。
后者正在擦拭冀州剑,轻声问道:“医治结果如何?”
辛芷把和赵灵儿说的那番话,再次说了一遍。
“巴图尔在我意料之中。”
秦凡抬头,看向辛芷,“可我那便宜堂兄,真的苏醒不了吗?”
后者关门。
林渠站在门外。
辛芷柔声道:“那公子,想让他醒吗?”
秦凡语气复杂,“你果然没尽全力。”
“巴图尔我尽力了,否则他活不了。”
辛芷坐在秦凡身前,柔声道:“因为巴图尔活着,有极大概率会成为公子的人。可若是信陵君之子醒来,巴图尔会忠于他不说,且对公子无利。
眼下局势浑浊,武安君态度不明,信陵君也是如此。大秦三十万黑龙骑的威胁,远超乾、虞以及朱十六!而他们的态度,亦是不明。
在这种局势下,又突然出现一个新的大秦宗室!公子觉得,该让他醒吗?在我看来,他千不该,万不该,为信陵君之子!”
秦凡沉默。
“当然,如若确定他无威胁的话,令其苏醒也无妨。”
辛芷起身,“可公子需清楚,到了如今这一步,很多事情已经不是公子自己能做主的了。你的一念之仁,不仅会令医家消亡,也会令墨家消逝,还有近二十万大军,冀州的百姓,也会因此而受牵连。”
“寨主……”
这时,门外传来马三的声音。
林渠见是马三,也就未拦。
“进。”
秦凡和辛芷的刚好话题结束。
马三进入书房,汇报道:“金不换派人传来消息,说是王家那边要求咱们,立即兵发都城,协同陈九四,攻打朱十六!”
秦凡道:“让金不换回复王家,就说……咱们定会全力以赴。不过,却需物资。”
“明白。”
马三嘿嘿一笑,快步离开。
半个时辰后。
吕亍来了,“冀州那边墨家刚传来消息,说是张九四需要从咱们这边借路。”
“借路?”
秦凡走到地图前,边看边说,“张九四从冀州借路,那只有一种可能,那便是攻打朱十六尾部。陈九四的话,应是打头部,看来这两人是达成了共识,想先解决入皇城的朱十六。”
吕亍道:“陈九四如今号称六十万大军,张九四那边也有二十余万,若他二人联合,朱十六必败。”
“树大招风。”
秦凡笑了笑,“谁让他先入主皇城呢。”
吕亍问:“那公子准备怎么做?”
“收下王家物资,之后……”
秦凡眸中冷芒闪烁,“比起二对一,我还是更喜欢单对单。就让陈九四和朱十六去斗吧,咱们负责拦截张九四!”
吕亍道:“假意借路,途中设伏?”
“嗯。”
秦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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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头,“有王家做掩护,再加上乾虞边军对幽蓟二城虎视眈眈,张九四定以为咱们会真心借路。而咱们,则趁其松懈,咬下他几口肥肉来!”
吕亍道:“需要通知朱十六那边吗?”
秦凡点头,“通知一声吧,让他可以全力对抗陈九四。”
……
都城。
朱十六在得知陈张二人发兵后,神色无比焦急。
没办法,那可是近百万大军了。
就算都城易守难攻,他也抵挡不住张陈二人的联手。
有人道:“上位,这金陵城,怕是守不住了!”
朱十六沉默。
“报。”
这时,一名斥候快步跑来,“上位,冀州来信。”
“秦凡?”
朱十六一愣,快步接过信件,打开观阅后,他哈哈大笑道:“天不亡咱!传令,全军备战,于鄱阳湖,拦截陈九四!”
“那张九四呢?”
常十万皱眉,“若是不管他,咱们可是会腹背受敌的。”
“唇亡齿寒。”
朱十六道:“张九四那边,由秦凡拦截!信中说了,定不会放一人离开冀州之地!”
“上位,陈九四乃渔家出身,最擅长的便是水战,麾下战船无数。”
军师面色凝重,“咱们是不是该……”
不等他把话说完的,刘基打断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若不于鄱阳湖拦截,任由陈九四大军上岸,这城,咱们也守不住。”
“伯温说得没错!”
朱十六眼神坚决,沉声道:“他陈九四不是放出豪言,说是首战即决战,一战定乾坤吗?他不给咱活路,那咱也不能让他好受!”
六十万大军的压迫感实在太大了。
但朱十六也是从底层一步步爬上来的,让他束手就擒?别说六十万大军了,就算是百万大军,也不可能!
朱十六开始紧急征用、打造战船。
他亲自视察战船的规模,当战船下水后,他很是满意。
十日后。
陈九四船队从鄱阳湖袭来。
朱十六亲自站在帅舰上指挥作战。
然而……
当他看到前方那密密麻麻的高大战船时,却当场愣在了原地。
陈九四的船队中,就算是最小的战船,都比朱十六的帅舰要大一圈!
“这……”
不仅朱十六愣了,战船上的其他将领也都懵了。
比起陈九四那足以在上面跑马的战船,他们的战船就如同孩童的玩具一样。
战船成排,以铁链固定接连。
宛若排山倒海一般,朝朱十六船队压来。
“杀!”
朱十六大声下令。
事到如今,已刀锋入骨,不得不战。
麾下兵卒们皆硬着头皮,朝陈九四船队迎击。
可双方兵力和战船悬殊太大了,短短不到半个时辰,朱十六这边便死伤惨重。
他们甚至连陈九四船队的甲板都攻不上去。
陈九四帅舰。
张十八手持黑枪,身披重甲,主动请缨,“大哥,我去斩了那朱乞丐的首级!”
“好,速战速决!”
陈九四点头。
“兄弟们,随我杀!”
张定边喊话间,跳到一小型战船上,率领兵卒直冲朱十六帅舰。
第142章 龙气化东风,建元洪武
张十八所乘战船的速度极快,宛若湖面上的一支利箭。
朱十六麾下不少兵卒见状,立即乘船阻截。
然而……
张十八却如入无人之境一般,随手间便斩杀拦路兵卒,可谓是势不可当。
半炷香后,他距离朱十六的帅舰已不足百米。
军师见状,大声下令:“不惜一切代价,拦住此人!”
朱十六麾下两名将领前去拦截。
可仅仅几个照面,便被张十八以**刺中,跌落水中,当场毙命。
张十八站在船头,手中**直指朱十六,大声爆喝道:“姓朱的,奉上首级,受死!”
说话间,双方距离已不足五十米。
朱十六面色大变,他着实没想到世间竟有此等猛人。
因为张十八这一路冲来,重甲上已扎满了箭矢,密密麻麻的,数量怕是不下于百支。
但就算是这样,他依旧战意盎然,速度不减。
眼看张十八就要登上朱十六帅舰。
常十万将一名敌军斩杀,随即持弓挡在朱十六身前,大吼道:“呔,匹夫尔敢放肆?吃我一箭!”
说话间,重弓被拉了个满弓,箭矢射出。
‘噗’的一声,箭矢破甲,箭镞刺入张十八腹部,令其受伤的同时,也泄了气。
对于练武之人来说,腹部乃丹田。
气一旦泄了,那再想提起这口气,就难了。
毫不夸张的说,常十万这一箭给张十八造成的伤害,远朝那百余箭矢。
张十八身子半蹲,面色煞白一片,“该死!撤!”
直至张十八撤远,朱十六才松了一口气。
他很明白方才的凶险程度,若不是常十万的话,他怕是已被敌将斩杀。
……
与此同时。
冀州。
张九四二十余万大军借道,就在他们行至半路时,异变突起。
“唰唰唰……”
密集的箭矢射出,朝着大军笼罩而来。
顷刻间,便死伤一片。
同时,骑兵从四面八方冲出,张九四大军见状,宛若惊弓之鸟。
“混蛋!”
张九四当即便反应了过来,他看向秦凡方向,怒声大骂道:“姓秦的,你出尔反尔!”
“我答应借道,道借给你没有?”
秦凡策马轻笑道:“我并未说不会伏击于你,又何谈出尔反尔?”
“你当真要与我为敌?”
张九四面色阴沉。
“退回你的驻地,暂且饶你一命。”
秦凡虽与朱十六达成了联盟,可也只是互不侵犯条约。
留着张九四,以此消耗朱十六兵力也是不错的选择。
而行军是很费时间的,就算张九四想改路合攻,等他赶到时,少说也得月数。
那时,胜负早就分出来了。
张九四沉声道:“你是想反水王家?”
他虽不是王家支持,却也知道王家同时支持了陈九四和秦凡一事。
“我只问你一句,退还是战?”
秦凡手握龙纹剑剑柄,“十息时间,若保持沉默,视你为战!”
张九四握拳,咬牙不甘道:“撤!”
……
鄱阳湖。
朱十六和陈九四连战三天三夜。
此时,朱十六已折了七万余兵力,可谓是损失惨重,士气低落。
而陈九四那边,则士气高昂。
大有一鼓作气将朱十六全歼的趋势。
“朱十六,你终究要亡!”
陈九四瞭望着朱十六帅舰,轻笑道:“你千不该,万不该,第一个入这皇城。待解决了你,再解决张十八,届时这北黎天下,便是我囊中之物!”
“杀!”
陈九四战船,宛若蝗虫过境一般,黑压压的一片。
“天意啊……”
朱十六站在帅舰之上,仰天长叹。
“轰隆隆……”
突然,天空炸响一道惊雷。
原本晴空**,无风的湖面上,突然狂风大作。
刘基伸手,脸色一喜,“上位,是东北风!”
朱十六闻言一愣,瞬间便反应了过来,大声道:“火……火攻!咱还没败!哈哈哈,天意啊!”
短短数息时间。
朱十六连喊两声天意。
他经历了从绝望到希望的转变。
“风?”
陈九四当感受到狂风时,面色剧变,“这是哪来的妖风?”
“大哥!”
张十八脸色难看。
陈九四能从一名渔民走到现代,绝非庸人,他大声喊道:“快,拆开接连战船的锁链!”
然而……
为了稳固战船的连接,锁链极其牢固。
若想拆除,最少需要半日,甚至更久的时间才行。
可朱十六,又怎会给他机会?
风,太大了。
吹的陈九四大军都睁不开双眼,而朱十六这边的兵卒,非但丝毫不受影响,反而在风力的加持下,他们的战船速度,快到了极致。
一艘艘装满火油的战船,只冲陈九四舰队。
“嘭嘭嘭……”
战船撞击,火油爆裂燃烧,再加上狂风的助力,顷刻间连成排的舰队便被大火笼罩。
“怎会如此?”
陈九四眼神中尽是茫然。
眼看就要全歼朱十六残兵了,为何会突然出现妖风?
“大哥,撤吧!”
张**喊,“此番撤回休整,尚有转机!”
“撤!”
陈九四下令。
然而就算此时撤,也已经晚了。
火势太大,风势太强。
足足六十万大军,撤出去的,只有不足二十五万人。
三十余万人,连同这恢弘的舰队,一并沉入潘阳湖湖底。
“上位龙气护体,真乃天命所授。”
众人皆对着朱十六行礼。
“这便是……龙气吗?”
朱十六有些茫然。
原本他以为龙气并无什么作用,但如今看来,真的能在关键时刻,扭转乾坤。
它有可能是一场狂风,也有可能是一场沙暴。
当然,还有可能是一场陨石雨。
龙气虚无缥缈,却又神秘莫测。
刘基上前道:“上位,此时敌军士气崩溃,当乘胜追击!”
“对。”
朱十六点头,大声下令:“追击,一鼓作气,灭掉陈九四!”
大军重组阵型,开始追击。
陈九四带着二十余万残兵回到岸上,尽管此时他的兵力依旧高于朱十六,但士气却已经崩了。
而大型作战,若无士气,别说二十余万大军,就算是百万大家,也将一触即溃。
“首战即决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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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战定乾坤……”
陈九四大笑。
他的笑声很是悲凉,此时这句话如同一柄重锤一般,敲在他的心头,像是讽刺,又似是嘲笑。
张十八已处理了伤口,此时脸色煞白,“大哥……”
“天意难违……”
陈九四轻叹,“若我未猜错的话,他朱十六应是得到了龙气认可。那股妖风,也定与龙气有关。咱们终究,还是晚了一步啊!”
“报!”
一名兵卒跑来,惊恐大喊:“敌军追来了!”
他刚说完,便被一支箭矢射穿了脑袋,倒在了地上。
“杀!”
帐外,喊杀声震天。
“我祖姓为谢,祖父入赘陈家,改为陈。”
陈九四拔剑,“我这一路走来,当过渔民,做过小吏,最终趁势起义。奈何,终究棋错一步,满盘皆输!可就算是死,我亦令其付出惨重代价!定边,随大哥出战!”
“是!”
张十八握紧**,负伤出战。
两军再次交战厮杀。
可陈九四的运气好似用光了,他虽武力不弱,却在混战中,被一支流矢射穿了头颅。
他麾下的大军本就士气低落。
见陈九四一死,顿时军心大乱,投降的投降,逃亡的逃亡。
最终,只有张十八带着陈九四的尸体,以及三万余兵力成功撤离。
而朱十六这边,则趁势收了陈九四的败兵。
兵力,从原先的二十八万余人,到了如今的四十万众。
他几乎未做任何的休整,便对张九四发兵,想要一鼓作气,彻底灭掉所有敌人。
……
多日后,王家。
此时陈九四败亡的消息,已经传到了世家这边。
“这秦凡究竟在做什么!”
王家家主怒叱。
管事行礼道:“家主,刚收到消息,秦凡非但没去驰援陈九四,反而还于冀州拦截了张九四。”
家主冷哼道:“他这颗棋子,是想反客为主啊!”
“可如今陈九四已溃,这等局势下,咱们也只能选择继续支持他了。”
有人提议道:“毕竟,咱们投入陈九四太多了,若是秦凡能够成功的话,咱们依旧能够得到回报。”
“没用的。”
其余嫡系表态,“这家伙从一开始就没打算为咱们办事,他想要的,只是战船和物资!”
“当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另一名嫡系冷哼,“这千余年来,还从未有人,敢骗世家的物资!”
“联系夜行校尉,对其下达必杀令。”
家主面色阴沉,“无论付出什么代价,此人必须死!否则,日后定会有更多人,效仿其举,轻视世家!”
……
时间飞逝,眨眼间五十余日的光阴逝去。
经过五十日的征伐,张九四终究不敌朱十六。
城破后,他被缢杀于城中。
在死之前,他指**骂秦凡,语气中尽是不甘和怨恨。
就这样。
如今的北黎天下,除了秦凡占据的冀州以及赵保退居的草原之外,其余各地,尽在朱十六手中。
麾下谋士以及将领,几乎同时进谏朱十六称帝。
于是,朱十六祀天地于皇城南郊,即皇帝位。
立国为明,建元洪武。
第143章 被取走的扬州龙气
这段时间内,秦凡也没闲着。
毕竟如今又到了农耕的季节,自当要以农作为重。
除了农作,秦凡兵力也征召到了三十万。
陈一以及孙二等人除了驻防幽蓟二城之外,还顺带操练新兵。
朱十六称帝的消息,传入冀州。
秦凡却没有丝毫的动作,不为其他,只因他曾发过誓言。
如若是以前,誓言之类的他还真不在乎。
可这个世界是有龙气的,朱十六龙气化东风,火烧陈九四六十万大军之事仿若昨日。
龙气虚无缥缈,誓言亦是如此。
朱十六和秦凡也是差不多的想法。
他也不想眼睁睁的看着秦凡壮大,毕竟纵横家‘远交近攻’的战略主张是十分正确的。
可碍于誓言,朱十六也不敢违背。
不过,两人却不约而同的在交界处,设下了边军驻守。
朱十六没法对秦凡下手,可不代表他不能对赵保下手。
于是……
已有五十万大军的他,对赵保开始了清缴。
但赵保也不再是之前的赵保了。
相比起曾经的狼狈,之前被麒麟卫和陈九四围困的番直宿卫们,也效忠了赵保。
朱十六和赵保打的难解难分,互有胜负。
慢慢的,朱十六起了招降之心,并称其为天下奇男子。
不过赵保却对其不屑一顾,完全不搭理朱十六。
可慢慢的。
赵保便意识到了不对劲儿。
因为除了明军之外,麒麟卫和魏武卒时不时的突然横插一腿。
这让番直宿卫的优势,瞬间全无。
麒麟卫和魏武卒让赵保是又气又恨,因为前者已经放弃了复国,唯一的执念便是彻底灭掉北黎的残留势力。
随着战争的持续,赵保的兵力越来越少,地盘也逐渐被朱十六收复。
突然有一天,赵保消失了。
有人说的他得了一场怪病,**。
也有人说他不知去了何处,潜藏了起来,以待时机,卷土重来。
可无论是哪种结果,都已经不重要了。因为在这场棋盘的博弈中,他已经出局了。
金陵城中。
朱十六对张十八念念不忘。
一是他想招降此人,二是此人的勇武着实令人感到后怕。
张十八是真能做到于万人军中,取敌帅首级。
于是。
他派出使者,前去招降。
如若张十八归降,那便一切安好。
反之,便彻底除去这个隐患。
张十八虽勇武,可面对同样悍勇的常十万,再加上彼此兵力悬殊,他也只能带着陈九四之子,开始逃亡。
当他突破边军防线,跑到冀州地盘时,身边便只剩不足百人了。
而陈九四之子,也被乱矢射中,死在了逃亡的路上。
“冀州之地,明军止步。”
吕亍佩剑,正于边陲之地盘坐饮酒。
追杀张十八的明军将领齐齐皱眉,因为朱十六三令五申,绝不可率先对冀州下手。
一人拱手道:“我家上位与你家寨主也算是老相识了,若你将那人交予我等,我等定会感激不尽。”
“进了冀州的地盘,那便是我冀州的人。”
吕亍缓缓起身,手握剑柄,“如若诸位想拿下此人,便跨过界碑,亲自来擒。”
明军沉默。
“擒也不擒,退也不退,诸位难不成想在此过夜?”
吕亍巴不得明军入境。
尽管明军兵力高于黑龙寨,可他依旧无惧。
“今日之事,我记下了!”
常十万紧盯着吕亍。
“无需多此一举,因为你我不会再见。”
吕亍轻笑道:“你身上杀气太重,屠城过多,太伤天和。武安君可以压得住的怨气,你压不住的。”
“妖言惑众!”
常十万不屑的转身,率兵卒大步离去。
张十八走到吕亍身前,拱手道:“多谢搭救。”
他的神色有些颓废。
因为陈九四死的时候,他没能护住。
如今,就连陈九四唯一的嫡系子嗣,他也未能保护好。
“一个乞丐,一个渔民,一个盐贩。”
吕亍盘坐,再次饮酒,“想不到,最后却是乞丐得了北黎的七成天下。真是时也命也,半点不由人。”
“是啊……”
张十八叹气,“半点不由人。”
那可是六十万大军啊。
他永远都忘不了潘阳湖上的那场妖风,足足令三十余万人丧命。
吕亍问:“壮士可有去处?”
“我准备出家……”
张十八这段时间以来,经历了太多,也看透了太多。
“佛家那套,在乱世中行不通的。”
吕亍倒了一杯酒,“若是盛世的话,或许还可为一种统治者糊弄民心向善的手段,让人少些戾气,多些慈悲。可乱世……你就算出家,怕是也无法静心吃斋念佛。”
张十八问:“先生是何人?”
吕亍道:“纵横,吕亍。”
张十八拱手,“还请先生为在下指条明路。”
吕亍道:“投奔我家公子。”
张十八皱眉,“可我听说,他与朱十六关系匪浅。”
乱世无法成佛,那便是继续厮杀。
可以秦凡和朱十六的关系,又如何能厮杀复仇?
吕亍道:“誓言是有时限的。”
“可就算是这样……”
张十八再次回想起潘阳湖之事,眼神凝重,“朱十六可是有龙气傍身的。”
“龙气共九分,可不止他一人有。”
吕亍举起酒杯,“我家公子也有,来,饮一杯。”
张十八双眼一亮,仿佛看到了希望,他接过酒杯,一口饮尽,“既如此,那便可行!”
……
黑龙寨。
秦凡再次来到了此地。
因为前几日的时候,瞎子和他说,扬州龙柱,就在黑龙寨的望渊泉,泉底。
“此龙柱是武安君的手笔,他曾嘱咐于我,在他出现之前,不可将此事告诉公子。”
瞎子轻声道:“可眼下这等局势,此事绝不可再等了。”
秦凡点头,未言。
褪去外袍后,他跳入泉中,果真看到了龙柱。
然而……
不到十几息的工夫,他便上来了。
瘸子开口道:“公子这么快便取到龙气了?”
“没有。”
秦凡摇头,“这泉底的扬州龙柱,已被点睛。”
“什么!”
瞎子以及瘸子脸色齐变,“这怎么可能?”
不远处的辛芷等人,也皱起了眉头。
龙柱被点睛,也就是说……龙气已经被人取走了。
而此地只有武安君知晓,且龙气也不是什么人都可取的,并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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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兵家肃杀之气遮掩推演。
眼下只有一种可能,那便是……
二皇子秦匄。
瞎子自语道:“他究竟是何时取走的?”
“如若我未猜错的话,北黎先可汗驾崩的当日,他便来取了。”
秦凡看向瞎子,“以诸位叔父对武安君的了解,若他想进寨,你们能否察觉?”
瞎子等人摇头。
武安君的杀气早已收放自如,若他不想让人知道来过此地,便无人能察觉得到。
……
金陵城。
宫中。
夜色如墨。
朱十六睡得很沉,他做了一个梦。
梦中,一条龙气化作的金龙想要将其撕裂,而他身上的那道龙气,却未能挡住。
就在他即将被撕裂身体时,他猛地坐了起来。
他的额头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汗珠,整个后背都湿透了。
“来人。”
朱十六闭目,沉声道:“召刘伯温入宫。”
天色微亮。
刘基来到宫中,行礼,“臣,见过上位。”
哪怕是当了皇帝,之前的一些老臣对朱十六的称谓也未改变。
“咱做了一个梦。”
朱十六看向刘基,说了一下梦中的内容。
后者闻言,面色逐渐变得凝重。
朱十六道:“咱交给你一件事,自今日起,朝堂之事无需你操心,你需要做的,便是寻出天下龙脉、龙气,用你的斩龙术,把能斩的,全部都给咱斩掉!”
“上位三思。”
刘基皱眉道:“如此作为,怕是必遭天谴啊!”
朱十六面色阴沉,“你是想抗旨?”
“臣,遵旨。”
刘基行礼,缓缓退下。
当日,刘基便离开了金陵城。
同时。
赵保的消失,也让朱十六彻底抽出了时间,对王家以及李家下手。
特别是王家。
朱十六恨他们是恨的牙痒痒。
毕竟陈九四的战船和军备物资,可都是王家出的。
若没那些战船的话,他也不至于那么狼狈。
朱十六是草根出身。
而草根出身的人,是不会顾虑那么多的。
他成为了自秦凡之后,第二个敢对世家下手的人。
同时,也是第一个敢向世家挥动屠刀的皇帝。
他选的时机很好。
如今陈家已名存实亡,只有王家和李家,且这两家也因陈九四和张九四而元气大伤。
这时下手,可谓是天赐良机。
不过。
他小瞧了世家的情报能力。
尽管明军是秘密行军的,可等他们赶到王家和李家府邸时,府邸中已空无一人。
这让朱十六彻底懵了。
经过多番打探,他才得知王李两家,在明军出动的当日,便悄然离开了这里。
其中王家去了虞国,李家则去了乾国。
两大世家离开后,他们当地的百姓们便没了世家补助的粮食,没多少时日,便开始出现饿**的事件。
慢慢的,百姓们的怨气愈加暴虐。
新的起义也开始出现,不过好在规模不大,且只是王李两家原先的领地范围。
起义出现后没多久,便被明军给**了。
但同时。
朱十六也收到了一道噩耗。
常十万在回金陵的路上,毙命于卸甲风,倒是让吕亍一语成谶。
第144章 愿天下百姓,人人如龙,皆可食鹿!
塞外,蛮夷之地。
营帐中。
信陵君依旧在饮酒。
武安君走了进来,“本君刚收到一个有趣的消息,想不想听?”
信陵君摇头道:“没兴趣。”
“你确定?”
武安君说话间,从袖口掏出一封密信,“关于你儿子的。”
“你说什么?”
信陵君皱眉,“你在开什么玩笑?”
“自己看。”
武安君将密信扔下,大步离开。
信陵君看完密信的内容后,原本颓废的眼神逐渐凌厉,他缓缓起身,走向帐外。
秦匄望着信陵君离去的方向,轻声问:“仲父,是不是该行动了?”
武安君点头,未言。
秦匄道:“仲父确定不阻拦皇叔吗?他此番离开,怕是凶多吉少。”
“他死不了的。”
武安君朝帐内迈步,“你可以说他色,但不能说他弱。”
……
半个月后。
一则消息突然传遍九州大地。
黑龙寨寨主秦凡,乃大秦三皇子,秦后嫡子,且是冀州之主,已得冀州、扬州龙气,藏兵六十万众。
且,杀地主,屠豪绅,灭冀州陈家,实施良田共种,粮食分于民……
这道消息的内容,有真有假。
当其传出后,无论是朱十六也好,乾帝和虞帝也罢,皆被惊动了。
乾国朝堂。
“大秦三皇子?”
乾国幼帝坐在龙椅上,冷笑道:“被时代抛弃的跳梁小丑罢了,传朕令,命十万凤凰军,即刻兵发冀州,先夺蓟州城,再斩秦凡首级,夺取龙柱!”
“遵旨。”
朝中大臣皆行礼。
虞国朝堂。
年迈的虞帝已入暮年,此时他睁开双眸,沉声道:“令白虎骑夺幽州,破冀州,取回龙柱。其余兵力,按原部署抵御叛军。”
一名臣子道:“陛下,此番情报来得蹊跷,怕是有诈。”
“诈?”
虞帝哼笑,缓缓起身,“秦凡必须死!不,是得到了冀扬二州龙气的大秦三皇子,绝不可留!”
说到这里,他俯视殿中群臣,继续说道:“这么多年过去了,秦皇**,黎可汗和乾帝也相继逝去,朕以往的对手都**,他们未能活过朕。故此,这九州,也该当由朕取之!”
金陵城。
朱十六看着手中的情报,心中很是纠结。
军师问:“对于此事,上位准备如何决断?”
“隔岸观火。”
朱十六闭目,轻叹道:“趁人之危的事情,咱不干。可雪中送炭之事,在这等局势之下,亦不可取。”
军师再问:“那锦上添花呢?”
“不添。”
朱十六摇头道:“咱不想违背誓言,可也不想看着秦凡继续壮大,毕竟他隐藏的实在太深了。大秦嫡出的三皇子,且还持有两分龙气……”
乾虞两国境内的世家在得知此事后,皆和乾虞二帝一样,坐不住了。
因为仅将良田分予百姓,且**共食一事,便触碰到了皇权的逆鳞,更直接影响到了世家的利益。
如若这天下良田皆归百姓,且不用交税,那皇权还有什么用?
同时。
世家觉得,如若这天下真归了秦凡,那他们往昔对大秦所做的事情,身为三皇子的秦凡,又岂会放过他们?
利益被触动以及新仇旧怨集合在一起,这便关乎到了世家的生死存亡。
故此,世家定不会容忍秦凡继续壮大。
……
冀州城。
秦凡在得知此事后,双眸微眯,“真真假假假亦真,这道传言中真的那部分,竟比真的都真。”
墨云开口道:“此事应是武安君所为。”
确实,没人比武安君更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了。
“不。”
瞎子却有不同的看法,“武安君应不屑这等手段。”
墨竹反驳道:“人,是会变的。”
秦凡看向吕亍,问道:“你如何看待此事?”
“不想看,也懒得看。”
吕亍摆手道:“如今说这些皆无意义,因为危机已然到来,这仗是避不开的,与其琢磨这些,倒不如赶紧做好备战部署。”
秦凡轻笑,未言。
墨竹道:“公子放心,这段时间墨家已在各大城池上皆装备了城防器械。”
“报!”
这时,李二牛跑来,行礼道:“寨主,刚得到消息,夜行校尉正朝冀州方向而来,目标大概率是寨主。还有,除了朱十六那边之外,各国也都在蠢蠢欲动……”
“得。”
秦凡起身,手握剑柄,“乾虞想杀我,武安君也想除掉我,世家更视我为眼中钉,肉中刺,就连夜行校尉都特意过来分一杯羹。唯一不动的朱十六,也是在隔岸观火,此时,我倒真成了举世皆敌了。”
墨竹轻叹,看向吕亍,“吕兄应有解决之策吧?”
“当然有。”
吕亍点头,微笑道:“很简单,弃城,跑路。这天下这么大,藏起来的话,就算是武安君,也寻不到。至于阴阳家和道家,我有遮掩他们的推演之法。”
墨云道:“事到如今,吕兄竟还有心情开玩笑!”
“是你们巨子,先与我开玩笑的。”
吕亍面色一正,“这等情况下,哪有解决之策?合纵?比起龙柱,我个人认为,他们更想要公子的命!至于连横?先不说其他暗处潜伏着的危险,就单说乾虞,你觉得咱们可以独战二国吗?”
语落,殿内皆沉默。
这时候,谈判也是没用的。
无论吕亍多么巧舌如簧,此番前来的各方势力,只有一个目的,那便是大秦三皇子的命!
因为秦凡的思想对于皇权和世家来说,太危险了。
秦凡缓缓入座,“诸位若是想离开冀州,现在还来得及。”
墨竹皱眉,不悦道:“你将墨家,看作什么了?”
“医家之人,只负责救治伤患。”
辛芷柔声道:“若是无伤患可救,我披甲上阵也未尝不可。”
苏雅迈步,蹙眉道:“秦凡,你现在应该派人去寻信陵君,他是你皇叔,就算是武安君要对你下手,他也不会对你坐视不理的!”
“靠人不如靠己。”
秦凡眼神坚决,“八个字: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苏雅道:“你这是在螳臂挡车!”
“不。”
秦凡摇头,“我从未说过,我是只身一人。”
“就算加上墨家、医家和纵横家,你也改变不了结局。但你既心意已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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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雅说到这里,叹气,“罢了,看在与你娘相识一场,也看在信陵君当日拼死护卫还在腹中的你,同时,我是你长辈的份上,我也会与你共进退。”
秦凡未言,而是迈步走到殿门前,看向有些昏暗的天空,轻声喃喃道:“大哥二哥,我的食鹿法想必你们已经看到。那么,你们觉得如何呢?”
……
乾国。
追随俶龙的人,正在熬煮豆粥,为路过的流民和难民充饥。
俶龙一身道袍,坐于地面。
秦凡之事,他自然也知晓了,此时轻笑道:“此法着实强于吾法,可这等奇事,你一人,是办不到的。”
虞国。
戾凤在听闻此事后,“还以为你与我是同一类人,却没想到,比俶龙那家伙还要心软。”
说到这里,他有些厌恶的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真是两个不让人省心的家伙。”
说着说着,戾凤眼眸中闪过一抹回忆。
当日。
逐鹿书院,食鹿屋,三人食鹿。
俶龙将鹿肉烤熟后,分食于百姓。
戾凤则是去养鹿地,直接抢鹿,宰杀后,分食。
而他自己的鹿,依旧完好无损。
至于秦凡?
他没有如同俶龙一般宰鹿分食,也未和戾凤一样去抢夺不属于自己的鹿。
而是,将鹿给予了百姓。
当时。
俶龙与戾凤皆不明白秦凡此举何意,但现在他们明白了。
秦凡的食鹿法是:愿天下百姓,人人如龙,皆可食鹿。
“两个蠢蛋。”
戾凤起身,抓起佩剑,“别指望老子给你们擦屁股。”
“报!”
这时,一名斥候快步跑来,“发现朝廷白虎骑,足足十余万,怕是已全军出动!”
戾凤道:“放他们过去。”
“不拦?”
斥候一愣。
“拦不住的。”
戾凤冷视着斥候,厉声道:“就你们这群臭鱼烂虾,还想和王牌军交手?就算再过二十年,你们也不是他们的一合之敌!”
“……”
斥候沉默数息,道:“那咱们就什么都不做吗?”
“当然要做。”
戾凤冷声道:“白虎骑不是要离境吗?待他们离境,便让虞国乱起来吧,越乱越好!死的人,越多越好!”
……
与此同时。
山林中。
夜行校尉们距离冀州已不足五十里地。
金尉已经成了独臂,他面色无比的阴沉,冷声道:“大秦三皇子?当日你大哥都死在我们手中,你也不会例外!再过一段时间,我定会报这一臂之仇!”
“报仇?”
一道声音毫无任何征兆的响起,“你没机会了。”
“谁!”
金尉脸色一变,看向身侧。
由于这是在明境,他们为了不被察觉,人数不能过多,故此分散潜行。
此时金尉这边,只有两名血尉和十名黑尉。
信陵君从一棵粗达半米的巨树后走出。
他一身白金袍,腰佩扬州剑。
“信陵君!”
金尉见状,面色剧变,眼神中难掩惊恐。
因为上一任金尉,便是死在信陵君的手中,如今他只有一臂,又岂是信陵君的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