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本怪物们的妈咪【快穿】》
3. 第 3 章
暴雨倾盆的午后,屋内门窗紧闭,桌子上放着一盏小小的灯,暖黄的光线充满了整个客厅。
池砚手里捏着鲜香酥脆的小鱼干,小心翼翼的打量着眼前的人类。
抓他回家的是一个黑发的年轻男人。男人眉眼俊美,虽然神情有些疲惫,却依旧好看得让池砚移不开眼。他鼻梁高挺,唇瓣饱满红润,右眼是罕见的琥珀色,很像是某种名贵的宝石。
此时此刻、人类的脸色很难看,仿佛正忍受着某种巨大的痛苦。乌黑的短发一绺一绺的垂在脸侧,显得皮肤更加苍白。给它拿完食物后,人类便开始急不可耐的揉捏自己的膝盖和脚踝,池砚注意到,男人白皙的脚背连同修长的小腿都被冻得有些发红,而那裸露的膝关节处亘生着一道粗长狰狞的伤疤,即便已经完全愈合,却依旧不难想象它曾经血肉模糊的可怖模样。
一定很疼吧。到底是多么锋利的器具,多么严重的伤口才能留下这样吓人的疤痕啊。
池砚看得有些愣神,直到手里的小鱼干‘啪嗒’一声掉在了桌子上,才恍惚的回过神来,小心翼翼的将食物重新捡起来,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自从有模模糊糊的记忆以来,池砚一直在海里流浪,过着饥一顿饱一顿的生活,被渔夫从海里捞起来后,它更是已经好长时间没有吃过一顿饱饭了。此时此刻,小章鱼葡萄般的大眼睛冒着绿光,啃鱼干的速度很快,仿佛生怕有人要和它抢一样。
没有办法,在鱼箱里和它被关在一起的全是体格比它大上好几圈的海洋生物,不仅没有一样是它能吃的,时不时还要提防着鱿鱼们互相打架时给它一个大比兜。
只可惜,许是因为自己还是幼年体,池砚消化不了整块的食物,它刚刚咽下两枚鱼干,便被噎得直翻白眼,“哇”地一声全吐了出来。
人类原本刚放下裤角,正饶有兴致的观察它吃饭,俊美的眉眼里噙着温柔,见此情形也是愣在了原地。
糟糕,要倒霉了。
池砚根本不敢去看人类的神情,它知道自己闯祸了,两根触手挡住眼睛,脑子里开始猜测岑怿是要将它大卸八块拿去厨房拌沙拉,还是会直接把它扫地出门,扔到下水沟里。
没来得及长大的小章鱼被残忍的斩成章鱼块,和土豆、洋葱、柠檬、橄榄油和欧芹碎一起翻拌均匀,盛在碗中……池砚脑子里一团乱麻,为自己的命运感到了深深的悲哀。
“哎,怎么抖成这样,可怜见的。”
预想中的发难并没有如期而至,人类将它提溜起来,取来干净的毛巾给它擦了嘴,然后将它放回桌子上,转而开始清理被它吐脏的桌面。
人类没有要责怪它的意思,却也没有再给它拿小鱼干,而是默默干完活后进了厨房。
“咔嚓——”池砚听见了煤气灶被点燃的声音,看着人类在厨房里忙碌,它整条鱼都不好了…原来人类是不喜欢吃沙拉,准备把它做成海鲜汤吗?
小章鱼枯萎的瘫坐在餐桌上,眼角滑落了一滴绝望的眼泪。正当它胡思乱想之际,系着粉边围裙的岑怿从厨房里出来了,手里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香喷喷的鱼汤。
见池砚呆愣在原地没有要吃的意思,他又拿出几枚鱼干,细细的掰碎了搅拌进汤里,让它们被汤汁浸泡的软嫩烂糊,变成了香香的肉糜。
“慢点吃,别又噎着了。”
岑怿唇角勾起了一抹温柔的弧度,他用勺子舀了一点鱼汤,在嘴边吹凉了后,递到了池砚嘴边。池砚看着那勺汤,只觉得肚子快要饿扁了。
原来不是要吃了它啊。
池砚小口小口的嚼着鱼肉,心中涌现出了一抹惭愧。捡它回家的人类真是个好人,它这样想着,乖乖的被岑怿喂下了大半碗汤,有些干瘪的身子重新变得鼓了起来。许是因为球型的生物总是能引起人类想要上手搓揉的欲望,岑怿喂完鱼汤,葱白的指尖戳了一下它圆滚的脑袋,见它没有反抗,又轻轻摸了摸它的吸盘。
“呜呜……”
池砚被摸得有些晕乎乎,嘴里吐着泡泡,心底萌生出了一丝久违的安全感。他下意识的蹭了蹭人类的掌心,就听岑怿低声嘀咕了一句:
“现在倒是挺好玩的……也不知道你长大后会不会变丑。”
“嗯……”
补充了足够的能量后,幼年体小章鱼有些困了,它的眼皮变得越来越沉重,脑袋一点一点的,整条鱼都缩进了岑怿的手里。
岑怿揩了一把他湿乎乎的脑门,似乎想要将他擦干净后抱上床,发现它可能根本擦不干后才无奈的放弃,将他放进了一只水桶里。
人类的身上有一股很香的味道,是混合了烟草气息的洗衣液味。池砚抬起脑袋,眼巴巴的打量它的新主人。
岑怿真的是它见过的,长得最好看的人类,明明是个男人,皮肤却那么白,手指虽然覆盖着密密麻麻的枪茧和旧伤,却仍旧修长漂亮。岑怿身形高挑,长腿被裤子恰到好处的包裹着,而那劲瘦结实的腰身,更是细得仿佛一只手就能将其轻松握住……
池砚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心脏不受控制的砰砰跳动,脑子里晕乎乎的。
岑怿丝毫没有注意到小章鱼的异样,他将一瓢水淋在了池砚头上,确保它不会干巴后,给水桶盖上了盖子,放在了自己的床尾。
经营杂货店需要每天很早的时候就开门营业,于是晚上九点刚过,岑怿便冲完澡上床,准备睡觉了。
窗外依旧暴雨倾盆,豆大的雨点砸落在窗台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岑怿熄了灯,只留下了床头的一盏香薰蜡烛。床单被褥干爽温暖,烛火忽明忽暗,挂钟左右摇摆着,发出清脆的咔嗒声。
身体的疼痛经过了几个小时的缓解,已然变得不再明显,岑怿借着烛光看了会儿书,很快便有了睡意,伴随着哗哗雨声,他将脸埋进了被子里,沉沉的进入了梦乡。
这一觉睡得十分安稳,一夜无梦。
翌日一早,岑怿是被客厅里的动静惊醒的。
借着蒙蒙亮的天光,他迷迷糊糊的下了床,脚尖刚踩上地面,便猛然感受到了一片湿凉。
床脚的水桶倒在一边,里面早已变得空空如也。
小章鱼越狱了,卧室的地板上全是触手蠕动留下来的水渍,那湿润的晶莹一路延伸向客厅,一直到沙发边才停了下来。
“喂,怎么不在桶里呆……”
岑怿不赞同的皱起了眉,正要将小章鱼拎起来,伸出的手却陡然僵在了原地。
昨晚圆润肥胖的□□糖小章鱼不翼而飞,沙发边赫然蜷缩着一个全身赤裸的成年男人。男人头发湿漉漉的,还在一滴一滴往下滴着水,他瞳孔是漂亮的黑金色,看上去…竟和小章鱼身上纹路的颜色十分相像。
“小章鱼?是你吗?”
在看清男人的五官和结实的身材后,岑怿白皙的脸颊上瞬间爬上了一抹红晕,耳根微微有些发烫。
男人的长相是那种极富攻击性的,张扬的英俊,他的眉眼略微有些熟悉,可岑怿一时之间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到过。
联邦军队中有个人尽皆知的‘秘密‘,那就是岑指挥官不喜欢异性,天生便只对男人感兴趣。只不过他虽然对所有人都温柔谦和,却从来没有对任何人表达过好感,于是所有暗恋过他的人,无论是同性还是异性,都只能惋惜的对他望而却步。
很少有人知道,岑怿不轻易喜欢人,并不是完全是因为对爱情没兴趣,而是因为他的标准着实不低。可无论怎么说,岑怿都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个男人非常非常符合他的审美。
“哐当——”
感受到有人在叫他,男人猛地抬起头,正好和岑怿对上了视线。
许是因为动作太大,茶几上的一只杯子被碰翻在了地上,看着碎了一地的瓷片,男人愣了愣,下意识的便直接想要伸手去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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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不要直接伸手,小心受伤。”
岑怿抓住男人的手腕,制止了他的动作,自己则起身拿来扫帚,将地上的狼藉清理干净。不知是出于什么缘故,岑怿的指尖有些发颤,明明是最常见的家务,他却连扫了好几次,才将那几块瓷片全部扫进了簸箕中。
“沙沙——警告:Boss已苏醒,监测到它已经开始产生攻击性,请根据系统提示寻找道具,趁他力量尚且微弱尽早封印他。”
就在岑怿站在水槽前清洗拖布时,一旁的烤箱突然亮起了灯。岑怿原本就有些心不在焉,这会儿更是被系统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吓了一跳,湿哒哒的拖布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感受到了岑怿不善的视线,烤箱上出现了一串哭泣的颜文字,之后便开始滚动播放封印Boss需要的道具清单。
岑怿耐着性子看了一会儿,直到看清那串单子播放到了末尾也没有看到惩罚的选项,才耐心全无的拔下了烤箱的插座,将洗好的拖布凉起来后,重新回到了客厅里。
沙发的角落里空空如也,Boss不知何时来到了床边,扯过窗帘布笨拙的盖住了自己的裸体,见到岑怿过来,他的眼神中仍有恐惧和警惕,却不知何时夹杂了一丝无所适从,仿佛是在……害羞。
“……”
池砚有些小心翼翼的观察着面前人类的反应,却见他转身回到了卧室,再次出来时,一身干净的衣物被扔在了他的怀里。
池砚低下头,下意识的低头嗅了嗅。衣服很香,上面残存着人类身上熟悉的好闻的味道,他感激地看了一眼岑怿,飞速的背过身去开始穿衣服,只是岑怿的衣服明显不符合他的尺寸,上衣和裤子都短了一截,穿在身上稍微有些滑稽。
“你能听懂我说话吗?”岑怿见眼前的Boss会自己穿衣服,似乎保留着可以沟通的能力,于是试探性的开口。
“可…可以。”
池砚大概没有料到岑怿会直接这么问,犹豫了片刻后,最终还是哑着嗓子开了口。
“你有名字吗,怎么突然变成这样,昨天不还是那条小鱼吗?”
岑怿看上去并没有对他表现出嫌恶,见他穿好衣服后,原本一直有些僵硬的身型放松了下来,耳根处那抹粉色也悄然褪去。
“池砚。我叫池砚。”
池砚并没有系统性的使用过人类的语言,说得有些磕磕绊绊,但是岑怿还是听懂了他的意思,轻轻嗯了一声。
“好的,池砚。你肚子饿了吗?”岑怿并没有再追问他的来历,而是拉开了餐桌边的凳子,招手示意他可以过来,“我现在要去做早饭,你在这里等我,不要乱碰家里的东西。”
见池砚点头,岑怿重新系上了围裙,转身回到了厨房。
Boss已经变成了人形,那么它脆弱的消化系统应该也有所长进了吧。岑怿这样想着,以防万一却还是做了好消化的鱼片粥,他将香喷喷的粥分别盛进两个碗中,端在手里准备喊池砚开饭。
池砚听了他的话,十分顺从的呆在原地没有乱动,只是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墙边的鱼缸。
透明的鱼缸里,几只胖乎乎的金鱼正欢快的吐着泡泡,而Boss神情认真严肃,不知是在想什么。
“宿主啊,忠言逆耳——现在是封印Boss最好的时机,你看他一定是想吃你的金鱼了,这么明显的杀意你感觉不出……沙沙……”
岑怿烦躁的按掉了突然出声的收音机。杀意么,他的目光下意识的落在了活泼的金鱼身上。
如果是真的,Boss居然这么快就暴露出危险性了,明明昨天还看上去人畜无害的。
池砚完全没有察觉到他的异样,听到碗筷的动静,立刻望眼欲穿的看了过来。
他的眸子亮晶晶的,英俊的脸上丝毫没有所谓的“攻击力”,看上去竟莫名有几分……清澈的愚蠢。
原来只是饿了啊。
4. 第 4 章
“大人,谢谢你的食物。”
池砚手里拿着勺子,小口小口的吃着碗里的鱼片,速度却不慢。岑怿刚将嘴边的一小勺粥吹凉,他面前的碗里便已经空空如也,除了一点残渣什么都不剩了。
“嗯?你叫我什么?”岑怿有些好笑,接过池砚空掉的碗,起身将剩下的小半锅粥都倒进了他的碗中。
“我的名字是岑怿,你直接这么叫我就可以。感谢就不用了,等一下和我一起去店里帮忙吧,最近到要搬面粉的日子了。”
岑怿脸色温和,估量了一下池砚的身型后,给他指派了今天的任务。小镇里并没有专门的粮食店,米面油这类生活必需品岑怿的杂货铺里都有售卖,而每三天一次的进货着实一件十分辛苦的差事。
“好的,我跟你去。”
池砚点了点头,接过沉甸甸的碗,低头喝了一口。许是因为没有那么饿了,他的进食速度慢了下来,不再狼吞虎咽,时不时会偷偷看一眼岑怿。
桌对面的岑怿正一边搅动着碗里的粥,一边翻看着杂货铺的账本。他身上系着粉色的围裙,上面印着白兔的图案,围裙上半身还算宽松,腰部位置却骤然收紧,浑圆的臀肉被恰到好处的勾勒出来,即便被裤子布料包裹着,依旧显得鼓鼓囊囊。
“……?”
感受到池砚的视线,岑怿扯了扯自己无意间松开的领口,有些尴尬的垂下眼。
Boss不是人类,他显然没有意识到,顶着这样一张顶级大帅哥的脸,直勾勾盯着别人看是一件多么冒犯,又多么有杀伤力的事情。
岑怿天生就是弯的,根本抵御不住这样好不加掩饰的赤裸目光,他不着痕迹的加快了进食速度,迅速结束了这顿尴尬的早饭。
将碗碟洗干净后,太阳已经完全升了起来。岑怿估摸着时候不早了,于是迅速收好灶台,准备叫上池砚一起下楼。然而,当他回到客厅里时,池砚却不见了踪影。
餐桌上湿漉漉的一大片,红彤彤的小章鱼跌坐在空了的锅里,八只触手费力的扑腾着,却根本爬不出来。小章鱼比昨晚长大了一圈,身上的金色纹路也变得更加密集,它的脑门上糊满了米粒和鱼肉,整条鱼看上去脏兮兮的。
“你这……”岑怿原本到嘴边的话生生咽了下去,帮他扒开了挡住了眼睛的粥团,被他滑稽的样子逗弄的翘起了唇角。
见岑怿笑了,池砚脸颊涨得更红,弱弱的挥舞了几下触手表达抗议。岑怿将他从锅里捞了出来,拎到水槽边清洗干净。思忖片刻后,他没有将池砚留在家里,而是将他随手揣进怀里,让他跟自己呆在一起。
早上八点,岑怿拉开杂货铺的卷帘门,将窗台上的几株盆栽搬到门外,拿着花洒一个个给他们浇水。
家中养了两盆芦荟,一颗向日葵,岑怿没什么侍弄花草的经验,全靠着一本从仓库里翻出来的种植手册给他们浇水施肥。目前几株植物都没有要嘎掉的迹象,全部长势喜人。
岑怿欣慰的欣赏了一番自己的作品,和同样出来开店门的花匠打了个招呼后,慢吞吞的回到柜台前坐下。
池砚被放在一只装鸡蛋的篮子里,此时正好奇的打量着店铺里的环境。为了让他坐的舒服些,篮子里铺了一张碎花小毯子,池砚的大小坐在上面刚好合适,脑袋可以探出来观察外界的情况,又不至于过于显眼,引起客人们的注意。
根据岑怿这几天的观察,副本世界似乎并没有明显的魔法元素,至少除了池砚之外,岑怿没有见到过其他的怪物,如果忽略掉昨晚见过的几座造型怪异的石碑,小镇看上去和现实世界几乎没有任何区别。
实话实说,岑怿还没有想好要怎么处理Boss。直接杀掉显然是不在他的计划内的,按照系统的说法,Boss死亡他会被判定为通关副本,次数多了指不定就被强行复活了,至于养起来么…在池砚突然化成人形之前,岑怿原本是这么打算的。可是养一个有独立思想并且随时有黑化可能的大活人,可比饲养一只怪物要复杂多了。
岑怿暂时还无法判断Boss的智商水平和心智,之后的一切全都是未知。如果能顺利苟完倒计时当然最好,不过如若Boss到了不得不黑化的时候,只希望它能看在自己的收养之恩,能给他一个痛快,不要折磨他吧。
为了不给自己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岑怿并不准备将Boss的存在透露出去。于是岑怿脑袋上被盖了一块手帕,整条鱼被严严实实的遮了起来,只留一双眼睛露在外面,让它得以熟悉人类世界的情况。
暴雨过后的清晨阳光明媚,杂货铺很快便迎来了第一位客人。门边挂着的风铃哗啦啦响了起来,一个穿着校服的女孩掀开门帘,来到了柜台前。
“你好,大哥哥。今天有新鲜的鸡蛋吗?”
女孩嘴里嚼着口香糖,将几块零钱放在了案板上。
“有的,你要买多少?”
岑怿原本正弯腰清理着地上的灰尘,闻言赶忙直起了身子,却见女孩已经自己掀开了鸡蛋篮上的手帕,正和藏在里面的吐着泡泡的池砚大眼瞪小眼。
岑怿:“……”
“那什么,鸡蛋不在这里面,我这就给你拿。”
沉默了半晌后,见女孩有些尴尬的放下了手,池砚打开身后的柜子,将蛋托里的码得整整齐齐的新鲜鸡蛋取了出来。
“啊…哦…好的。”女孩看了一眼鸡蛋,半晌眨巴了一下眼睛,满脸天真的再次指向篮子,“那,这里面是什么?”
“呃……”岑怿有些卡壳了,一时间竟不直到该怎么开口解释。
“是怪物或者魔兽吗,像故事书里说的那样?”
女孩眼里没有害怕,反倒对池砚的存在充满了好奇。
“不是,我是岑怿养的宠物。”
一道闷闷的声音从篮子里传来,岑怿慌乱的想要伸手去按它,可惜已经来不及了。
“噗——”女孩没忍住笑出了声,见岑怿手足无措的样子,她稚嫩的脸颊红扑扑的,显然是十分兴奋。
“店主哥哥,你的宠物真可爱,居然还会说话,好乖啊。”
她从盒子里取出了两枚鸡蛋,放进口袋里后依依不舍的离开了杂货铺,岑怿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女孩离去的方向,片刻后无奈的摇了摇头。
“小孩子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希望她别把你的事情到处宣扬。”
见小章鱼探头探脑的从篮子里钻了出来,岑怿戳了戳它的脑袋,却忽然发现出门时还圆润滑溜的小章鱼不知何时居然有些干巴了。
“嗯…大人,我可能,大概是有点渴了。”
池砚有些笨拙的从篮子里爬了出来,池砚见他整条鱼如同缩水了一般皱成了一团,连忙拿起桌子上的茶杯,将里面的茶水兜头浇在他的身上。
小章鱼咕噜咕噜喝了两口,被苦得皱了皱眉,呸呸吐了几口茶叶梗,干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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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子总算重新鼓起来,变回了原来的样子。
之后的一天都没有再出现什么变故,池砚被警告了一番后,一直安分守己的待在篮子里,下午六点,岑怿锁好了店门,将池砚随手捞了出来,揣进怀里从后面离开了家。
“我们要去哪?”
池砚在岑怿的口袋里探出半个脑袋,努力抬头想要看清路面,然而刚爬出来一半就被重新摁了回去。
“去买鱼,今天的晚饭还没着落呢。”傍晚的气温稍微降了一些,岑怿竖起了外套的领子,步伐加快了些,“你喜欢吃什么鱼,或者…除了鱼以外有什么别的想吃的吗,你能和人一样吃蔬菜和肉吗?”
岑怿带着池砚来了海鲜市场,原本还不安分的探头探脑的岑怿,在看见熟悉的鱼摊后瞬间所回了岑怿的怀里,说什么也不肯再给任何反应了。岑怿没办法,随手买了几条新鲜的鱼,然后绕路去隔壁的屠夫那里割了一点新鲜的猪肉,放进篮子里用油纸包好。
“好啦,好啦,我们已经出来了。”
过了两个街口后,岑怿拍了拍自己的口袋,示意闷头装死的池砚可以出来透透气了。没过多久,一颗红彤彤的脑袋钻了出来,池砚手脚并用的爬上了岑怿的肩头,仗着四下无人,干脆扮演起了一只人畜无害的仿真玩偶。
夕阳的余晖洒在石板路上,岑怿手里提着篮子,看着街边嬉笑打闹的孩童,三三两两的行人,莫名有了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如果没有经历过从前的那些事,那么他是不是也可以过上像这些人们一样的生活呢,像现在这样有一份辛苦却不无聊的工作,养一只可爱又麻烦的小宠物,白天和他一起工作,晚上则带着它一起去市场买菜。
如果眼前的一切就是真实,这样的日子,这样的人生,似乎好像也挺不错的。
危险的想法仅仅出现了一瞬,岑怿立刻晃了晃自己的头,想要将这可怕的念头甩出去。他强迫自己不再进行不切实际的幻想,一人一鱼就这样沉默的走着,又拐了两个弯后,岑怿的脚步慢了下来,目光停留在了路边的花坛上。
经过环卫工人一整天的清扫,街道基本恢复成了原来的模样,被吹倒的植物已经被小推车运走了,光秃秃的石碑们仍矗立在那里,上面搭着一沓工人们留下的防水布,还有几把用于修理花草的剪刀。
看样子,小镇的居民并没有将石碑当回事,对它们的态度和对待路边的平常石头没什么不同。
是自己多想了吗,岑怿迷茫的环顾了一圈四周,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可当他的目光重新落在肩头的小章鱼身上时,却见它直勾勾的盯着石碑上繁复的铭文,神情变得陌生且空洞,不知在想什么。
“你认识上面的符号?”
岑怿似是意识到了什么,他心头一紧,按捺住不安,勉强颤声问。
“不认识,只感觉有点眼熟,可是我什么也想不起来,好像忘记了很多事……”
池砚有些懊恼的用触手拍了拍自己的脑袋,重新垂下了眼,看上去并不像是在撒谎。
岑怿没有再追问,神情却变得凝重了起来。他刚才还在想着今晚该怎么将买回去的食材做成菜,原本只是来看一眼这边的情况,好让自己安心,没想到却反过来印证了那个他最不愿去相信的猜想。
看来即便他不主动推进任务,系统…又或者说是副本本身,依旧会有一万种方式,将他牵扯进复杂的剧情之中。
5. 第 5 章
岑怿没有了散步的心情,他将池砚从自己的肩头拽下来,揣进怀里加快了回家的脚步。
家门口的路面有些老旧,昨天的积水还没有干涸,岑怿刚准备过马路,一辆汽车就从他面前疾驰而过,车轮碾过路面上的积水,溅了岑怿满身。
“哗啦——”
冰冷的泥水打湿了裤子和衣摆,岑怿打了个寒战,牙齿冷得有些发颤。
又是所谓的惩罚么。
岑怿苦笑一声,用袖子擦干小章鱼头顶的泥点子,狼狈的回到了家。
入夜,浴室里水汽氤氲。岑怿靠坐在窄小的浴缸里,如释重负地闭上了眼。
池砚被放在一个水盆里,里面装满了温热的肥皂水。它的头上身上顶着泡沫,两根触手扒在盆边,视线直勾勾的黏在了浴缸里的岑怿身上。
岑怿似乎是累了,好看的眉眼里透露出疲色。一头乌黑的发丝湿漉漉的垂在脸侧,白皙的肌肤被热气蒸得发红,淡青色的血管若隐若现。
白天被衣物严实包裹着的四肢尽数浸泡在水里,而岑怿再次看到了那些熟悉的伤口——又或者说,岑怿的身上布满了类似的疤痕,它们层层叠叠,交错纵横,池砚根本不记得自己见过的是哪一道。
一种难以言喻的伤感笼罩上心头,池砚只感觉自己的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死死攥住,很久很久以后它才知道,原来自己此时的感觉,正是人类常说的心痛。
池砚的脑子很乱,它伸出一根爪子,犹豫着想碰一碰岑怿。它问问他还痛不痛,想问问他到底是怎么弄成这样的,然而触手尖尖尚未挨到岑怿的身体,后者就猛地睁开了眼,迅速做出了训练有素的攻击姿态,仿佛像是受到过无数次偷袭后形成的本能反应。
“怎么回事,水太烫了吗?”
见是池砚,岑怿绷紧的身子重新放松了下来,而池砚被一只修长的大手捧了起来,放进了浴缸里。
确保它不会呛水后,岑怿任由它漂浮在了池水中,自己则开始像往常一样搓揉发红的膝盖。
池砚整条鱼在水里沉沉浮浮,它仔细描摹着岑怿隐忍痛苦的眉眼,莫名产生了一种想要保护这个人的欲望。
从目前看,明明是眼前的人类一直在扮演着保护者的角色,可岑怿心里有一个声音在告诉它——你应该快速强大起来,这样才让岑怿有一丝喘息的机会。
这仿佛是一种被刻进身体里的基因,而它只是突然回忆起了自己的本能。
一阵强烈的晕眩感传来,池砚的脑海里浮现出几片无比零碎的记忆片段。
他好像看见了一个很大很大的空场,身着淡蓝色战斗服的修长人影从一只钢铁巨兽身上跳下来,动作凌厉干净,而和他对上视线时,那人唇角勾起,对他浅浅的笑了笑。
记忆中的景象无比模糊,池砚想试图回忆之后还发生了什么,然而只一瞬,一切又都消失了。
“哎,你怎么回事?怎么连换气都不知道了,别把自己憋坏了。”
因为发呆而忘记了保持平衡,导致整个身子都快要沉底的小章鱼被一把提溜起来。岑怿发现了它的走神,将它放在了自己腿上。
他拍拍小章鱼的脑袋,让它把呛得水咳了出来,池砚吐了几个泡泡,重新爬回了浴缸边坐好,沉默的看着岑怿拧干头发上的水分,开始正在身上打泡沫。
布满伤痕的身体脆弱得仿佛是一具早就碎的一塌糊涂,却被劣质的胶水黏合起来的瓷娃娃,理应和美扯不上关系,但是池砚的视线怎么也无法从岑怿身上移开。
他感觉自己的身体有些热,整条鱼好像发烧了一样,还好岑怿并没有察觉它的异样,洗完后随手撸了他两把,便跨出浴缸,带着它回到了卧室。
“你今天晚上还会大变活人吗?”
岑怿将池砚放回水桶,不信任地开口询问。
“我也不清楚,我控制不了,我尽量不变……”
池砚有些心虚的转过脸,将自己的后脑勺对着岑怿,整个身子缩成一团,很显然,它在担心岑怿会把自己扔到浴室里去一个人睡。
“……”
见他这幅样子,岑怿原本想要去抓它的手收了回去,决定再给它一次机会。
“如果你非要变成人,不可以随便乱跑,把水弄得家里到处都是。”
一身干净的备用衣服被放在了床尾,岑怿见小章鱼乖巧的点头,这才放心的翻身上床,闭上了眼睛。
明明身体十分疲惫,但是这个晚上,岑怿却睡得十分不安稳。
脑子里不断浮现出下午回家时看到的石碑和池砚反常的表现,岑怿命苦地做了一晚上噩梦,翌日一早,他只感觉全身的骨头像是散架了一般疲惫。
平日里从不起床困难的岑怿,难得的睡了半个小时的懒觉。
一直到不起来不行的时候,他才下了床,来到水桶边将盖子挪开一点。
今天的池砚倒是没有越狱,仍旧老老实实缩在桶里,可岑怿瞬间察觉到了他的不对劲。
如果说昨天池砚的体型变化还不明显,可以被忽略的话,今天的它却突然长到了原来的两倍大。
小章鱼通体的花纹变得比之前更加复杂,脑后多出了四只眼睛,它们原本是虚虚闭着的,在看到突然出现的岑怿后,忽然猛地睁开,金色的竖缝瞳孔死死地盯着他,那一瞬间仿佛要将他生吞活剥一般。
“哐当——”
一股寒意蓦然从脚底升起,岑怿本能地退后两步,撞翻了床边的一个板凳。
“岑怿?你没事吧。”
见岑怿这么大的反应,池砚也被吓了一跳,它抬起自己的触手看了看,又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这刚发现了身体的变化。
岑怿没有介意它脱口而出称呼的变化,冷静了片刻后,再次挑开水桶盖,拎起池砚的一根后腿,开始细细的打量起他。
“你……你有什么奇怪的感觉吗?”
此时的池砚虽然体型仍旧不算特别大,但是模样已然和可爱沾不上边,反倒更接近神话书本里怪物的模样了。
好在它看起来还没有什么攻击性,要不然自己昨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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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怕在睡梦中就要被无声无息的杀死了。
岑怿这样想着,将池砚放在桌子上,和它大眼瞪小眼。
“昨晚没什么奇怪的,但是今天早上我总有种感觉,就是我好像对周遭事物的感知能力似乎变强了一点。”
适应了一段时间后,池砚说话也不像一开始那样干巴巴,已经变得和人类没有什么区别了。
似乎感受到岑怿看向自己的目光充满警惕,它将自己鼓成了一个球,眼底光芒涌动。
下一刻,只听‘砰——’地一声,池砚得身体变回了小巧的模样,脑后的眼睛也完全消失了,若不是它身上金色的花纹还在,岑怿几乎要觉得刚才发生的一切是自己的幻觉了。
“哦?你还能手动变回去吗?”
岑怿有些哭笑不得,这样的池砚终于让人有了点想rua的欲望了。
他将小章鱼放在掌心里揉捏了好几下,直把鱼头搓出了‘咕叽咕叽’的声响,可心里作响的警钟却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很明显,池砚理解错了他的意思。从它的视角是根本不知道岑怿对自己的警惕心理的,它大概只以为岑怿是嫌弃自己丑,所以才恢复了最可爱时的样子。
见池砚邀功般地点点头,岑怿沉默了几秒,还是选择接受了这个事实。
然而看着小章鱼熟练地蛄蛹上他的肩头,人畜无害的瘫坐下来,他又感觉自己似乎忽略了什么十分重要的事情。好在这点不安很快便消散,因为小章鱼的能力显然还无法支撑他长时间的进行伪装。两人刚来到客厅,小章鱼便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咕噜咕噜滚到一边。
岑怿还没反应过来,便和‘砰——’地一声变回人型的池砚对上了视线。
不得不说,人型的池砚无论是长相还是身材都完美得无可挑剔。
第一次变形时岑怿毫无任何防备,自然也没什么心思关注他的长相。而此时此刻,□□的俊美男人就这样眼巴巴的看着自己,属实让人有点顶不住。男人全身上下毫无遮挡,一身刀削斧凿般的肌肉结实有力,就连关键部位也一览无余。
岑怿本是不想看的,却还是忍不住飞速的瞟了一眼,白皙的耳根瞬间浮现起薄薄的绯红。
扑通——扑通——,心脏仿佛快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就连更隐秘的地方也尴尬的起了变化。
他慌乱又笨拙地伸手挡住,狼狈的背过了身去。
若是不知道实情的,恐怕还以为他才是那个没穿衣服的人呢。
真是个麻烦的家伙,岑怿在心底小小的抱怨了一句。
“卧室里有衣服,你先去穿一下。”
他窘迫地开口,就连声线也变得有些不稳。瘦削的背脊紧张的绷紧,红透的耳根在黑发之间露出一个尖儿,彰显着岑怿现在的心情。
害羞时的岑怿少了几分平日里稳重从容,反倒多了几分别样的星感。
池砚迟疑的看了一下自己的下身,发现自己不知何时也变得和岑怿一样了,连忙狼狈的缩回卧室,套上了岑怿给他准备的衣服。
6. 第6章
池砚再次出来时,岑怿已经衣着齐整,站在门口等他了。
正是初秋,天气已经有些凉意,岑怿换了一身深棕色的夹克,白皙的面颊裹在领子里,脸看起来只有小小一团,而他手里拿着一只被掰开一半的面包,正慢慢地嚼着,脸颊鼓鼓的,像只进食的仓鼠。
“拿着,今天没时间做饭了,想吃什么晚上再说吧。”
他将另一半面包被塞进池砚掌心,池砚大咬了一口,跟着岑怿来到了楼下的店面里。
由于刚才耽误得太久,店门口已经围了数十个客人等候,岑怿将吃了一半的面包放到旁边,拉开卷帘门迅速挂上开始营业的招牌,笑着对排队的人们一一道歉,将他们迎了进来。
清晨来买菜的老人很多,之后的一个多小时岑怿都抽不开身,等他回过头来找池砚时,却发现那人的高大身影早已不见,一只小章鱼团在鸡蛋篮里,笨拙的用碎花布盖住了自己的身体,露出一对圆滚滚的眼睛。
“你……算了。”
岑怿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原本他还想着今天趁着池砚没有变回原型,打发这个大型劳动力帮他把面粉搬了,没想到只不过是转个头的功夫,池砚再次变回了弱小可怜又无助的模样。
接近中午时分,店里进账速度慢了下来,岑怿来到后院的仓库,大米和面粉昨天就已经差人运来了,此时正如同小山一般堆在仓库门口,岑怿将池砚团吧团吧塞进口袋,自己则挽起袖子,扛起两个粮食袋慢慢地往店里走。
岑怿虽然身形偏瘦,身上却覆盖着一层薄而精健的肌肉,他来回十几趟,将所有货品分别整理到货架上。他看起来并不太吃力,只是胸膛的起伏稍稍急促了些,可即便这样,池砚还是有些愧疚的垂着头,喙不太走心地一下一下啄着怀里剩下的小半块面包。
“喂,别发呆了,来帮我削南瓜吧。”
正当它屏息凝神,试图努力变回人型时,岑怿将它抱了起来,放在了杂物间的一只高脚凳上。
“呐,你看,你一只手拿这个削皮刀,然后把皮这样削下来,角度要摆好,别把南瓜肉浪费太多。”
迪拜刀法,打咩。
一袋南瓜被提溜到了桌子上,瓜果的香甜气息让池砚忍不住抽了抽鼻子。岑怿将一把小刀塞进池砚的触手里,在他面前示范了一次,随后递给他一个南瓜,让他自己尝试着削。
本以为池砚就算能学会,做得肯定也不会太好,谁知后者迟疑了一下,居然有模有样的真的捧起那南瓜尖开始咔咔削了起来,经手的南瓜果肉几乎一点也没少,很快就有好几个橙黄的南瓜堆在了篮子里。
“干得不错,继续努力!”
看着被自己使唤着干活的BOSS,岑怿一瞬间居然莫名欣慰。他用围裙擦了擦手,回到柜台前招待客人,身后咔咔的声响不间断地传来,而十多分钟后,当岑怿再次来到杂物间时,却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原本只削好几个的南瓜不知何时已经堆成了一座小山,池砚的触手们分工合作、井然有序,而岑怿刚才用来示范的那把小刀被另外一根触手拿了起来,同时处理着两个南瓜,而余下的最后两条触手,则模仿着岑怿之前的样子拿着菜刀咔咔将南瓜剁成小块,岑怿在门口看傻了眼,一时间竟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正常人需要个把小时才能完成的工作,池砚居然用不到十分钟就干得差不多了。
“岑怿,削这么多南瓜是要用来干什么呀,要卖掉的吗?那个菜刀有点重,我刚才不小心切坏了几块,会有影响吗?”
见岑怿进来,池砚有些不好意思的捧起几块砍得太小了的南瓜碎,岑怿愣了愣,连忙安抚性的拍了拍它Q弹的脑袋,“没事,这不是要卖的。”
南瓜碎被喂进了小章鱼的嘴里,岑怿早在刚才就注意到池砚削它们的时候一直在偷偷咽口水,见它吃完后舔了舔自己的触手,干脆又喂了他几块整的,直到它整条鱼撑得鼓了起来才停。
“大哥哥,小章鱼居然是吃素的吗,我以为它是肉食动物呢。”
一道清脆的童声从身后传来,岑怿转过身,只见昨天来买鸡蛋的女孩不知何时已经站在柜台前,不知将刚才两人的互动看见了多少。
“嗯…他应该是杂食的吧,反正不管他以前吃什么,从现在开始都是我喂什么他吃什么。”
岑怿将鸡蛋盒取出来,女孩仍旧只拿了两枚,闻言却笑出了声,“说得它好像是个小垃圾桶一样,真可怜。”
她试探性的碰了碰小章鱼的脑袋,池砚瑟缩了一下,却并没有躲开,而是任由她将手抚上它的额头,像对待小猫小狗一样揉捏了几下。
“你叫什么名字,能和你做朋友吗?”
女孩仔细地打量了一下池砚,眼睛一眨不眨,依旧是人畜无害的样子。
可是,岑怿再次感受到了那种微妙的不对劲。
女孩不太有小孩子的稚气,这种感觉很难被形容出来,像是戴着一张假面,让人无法真切的感受到她在想什么,却又叫人挑不出毛病。
岑怿在一旁擦拭柜台,眼神余光无意中落在了女孩洗得有些掉色的校服裙,还有明显破了一个大洞的书包上。
那个洞的位置十分不起眼,书包是被背在身上时会被后背挡住,这会儿是女孩弯下了腰,它才终于显露了出来。
是被小型道具割出来的口子,并不像是因为老旧和磨损造成的。
岑怿的神情有些复杂,难道自己的直觉出错了吗。
她或许真的只是一个早熟懂事的乖乖女呢。
最终,岑怿决定暂时承认自己判断的失误。她没有阻止女孩和池砚接触,自己则来到远处的灶台前生了火,给他们制造说话的机会。
水烧开后,他一边把南瓜往锅里下,一边远远的留意着柜台那边,防止池砚突然失控发狂,伤及无辜。
眼见着那边两人不知说了什么,女孩咯咯笑了起来,还将自己戴在头上的一个蝴蝶结发卡取了下来,戴在了岑怿的脑门上。
“噗——”
眼看着池砚笨拙的爬向柜台,试图用玻璃倒影看清自己的模样,岑怿没忍住笑出了声,漂亮的眼睛眯了起来,心底莫名感到一种好笑的荒谬。
他实在无法将眼前这毫无坏心眼,甚至看上去还有些憨傻的的小章鱼和所谓的副本BOSS联系在一起。
不行……不能放松警惕。
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来,岑怿有些恍惚,自己现在的状态太不对了,分明只是一个虚拟游戏,但他仿佛已经完全适应了角色,就好像,眼前的一切并不是副本,而是一个真实存在的平行世界。
锅里的南瓜是要用来喂附近的流浪猫狗的,今天是星期五,岑怿会为小镇教堂附近的动物们准备一些食物送去,让它们可以吃上一顿饱饭。看着黄澄澄的南瓜块在锅里咕嘟翻涌,他有些迷茫的靠在墙边,指尖夹着一根燃尽的火柴,指腹焦虑的摩挲着那根小巧的木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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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前遇到了解决不了的难题,岑怿总会想要来上几根香烟,可此时手边没有,他只能将火柴棍叼在嘴里,片刻后又烦躁的取出,将其扔进了垃圾箱。
待到岑怿将南瓜打包好,装进桶里后,女孩已经走了,桌子上摆放着几块零钱,池砚安静的坐在桌子上,头上的蝴蝶结还在。
“要我帮你拿下来吗?”
岑怿见它有些僵硬的仰着头,很显然还没有完全适应蝴蝶结的存在,于是好心的问。
“留着吧,挺好看的。”
许是因为不再需要伪装,池砚有一瞬间恢复成了他的本体,金色的竖瞳一眨一眨的,看得岑怿打了个寒战。
“抱歉,是不是有点丑?”
见岑怿不喜欢,池砚立刻便开始蓄力变身,他大概是想变回小章鱼的,却不知怎么变成了人形,哐当一声砸在了一旁的杂物堆里。
岑怿:“……”
傍晚时分,岑怿关了店门,池砚跟在他身后,手中拎着装满南瓜的桶,和他一起来到了小镇中心的教堂门口。
“这里的猫狗都是修女们平时在喂,但是她们自己的生活也不太宽裕,喂给小动物们的大多数是剩饭剩菜,有一些体型比较瘦弱的孩子经常吃不饱饭。”
这还是池砚第一次以人类的形态跟着岑怿出门,两人以前以后的走在街上,池砚这时候才发现,原来岑怿比自己矮了一大截,身高只到他额头的位置。
来到教堂后门附近的灌木丛边,岑怿蹲下身,晃动了一下手中提着的小鱼干袋子,很快便传来一声轻轻的“咪呜”声,一只通体黑色的流浪猫不知从哪钻了出来,飞扑进了岑怿的怀里。
小黑猫的体型不算胖,后颈的毛发还秃了一小块,看上去像是被别得猫抓的。岑怿宠溺的摸了摸它的头,然后它便一步三回头的跑远了,没过多久,又领着几只和它长相一模一样的猫咪幼崽回来了。
“池砚,快,把南瓜泥给我一点。”
煮烂的南瓜被勺子碾成了软乎乎的南瓜泥,猫咪幼崽还太小了,无法吃固体的食物,于是岑怿一只只将它们拎进怀里,拿了个小勺子一点点给他们喂饭,而它们的妈妈则得到了几枚整块的南瓜和一些小鱼干。
食物的香气很快吸引来了附近其他的猫猫狗狗,它们的身上大多脏兮兮的,见了岑怿纷纷开始摇尾巴,就连和他一起来的池砚也收获了不少小家伙的投怀送抱,一时间让他有些手足无措,只能学着岑怿的样子笨拙的给它们投食。
“你喂了他们多久啊,它们好像都很喜欢你。”
池砚不受控制的看向岑怿,只见他被无数猫猫狗狗包围,整个人身上笼罩着一层温柔的光辉。
“这是第二次。小动物很聪明的,它们都记得我,知道我会喂它们吃的。”
平日里情绪总是内敛克制的他,脸上此时写满了温情,对待小动物们的动作轻柔到不可思议,即便自己的外套上沾染了泥土和猫毛也毫不在意。他此时是蹲着的,眉眼柔和,宽松的工装裤腰身收紧,勾勒出好看的线条,池砚心脏仿佛漏了一拍,呼吸变得有些急促。
“咪——”
岑怿和他说的话,池砚一个字儿都没有听进去。不知过了多久,怀中的小猫不满的用肉垫拍了拍他,这才让他回过神来。
他甩了甩头,试图将脑子里乱七八糟的念头甩出去,继续手忙脚乱的喂猫喂狗,不时还要摸一摸它们主动凑上来的毛茸茸脑袋,帮它们理顺打结的毛发。
7. 第7章 小章鱼饲养指南(7)
回家的路上,池砚没再不远不近的跟在岑怿身后,而是和他并排在街上走着。
莱茵镇临海,昼夜温差很大。岑怿即便穿着厚厚的外套,手脚却还是有些发凉。
“你冷吗?”
池砚见他嘴唇有些哆嗦,将自己的外套脱了下来,披在岑怿肩头。岑怿瘦削的背脊战栗一瞬,却没有拒绝他的好意,只轻轻对他说了声“谢谢”。
晚上六点过后,天黑得很快。
他们从教堂出来时天色还大亮着,走到家附近的市场时,商贩们已经陆续亮了灯,暖黄色的光线如同一团一团的烛火,岑怿快走了几步,进了快要打烊的肉铺,池砚学着他的样子掀开帘子也跟着进去,就见岑怿熟络的和屠夫打了招呼,在柜台前打量起肉的品质。
“池砚,你看看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岑怿原已经看准了心仪的食材,却还是转过身,招呼杵在门口的池砚过来。
“你做什么都好吃,昨天的炖菜就很不错,我们今天能再吃一次那个吗。”池砚挠了挠头,帅气的脸上全是憨厚,“如果做起来太麻烦,我可以帮你洗碗,明天也可以继续给你干活。”
似是联想起炖菜的美味,池砚的眼睛里亮晶晶的,全是对岑怿厨艺的崇拜,丝毫没有一点身为BOSS该有的觉悟。
岑怿:“有没有一种可能,你想吃的那个炖菜其实只需要把食材切块下锅,然后放适量的调料焖一会就做好了。”
“嗯?”
岑怿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玻璃柜后的案板,屠夫在给一只刚杀的母鸡刮毛,而他看得新奇,见岑怿看着他,于是随手往那只脖子被砍了半截的鸡身上一指:“那它贵吗,我们今晚可以吃这个吗?”
岑怿本以为岑怿会选择牛扒或者切好了的鸡胸肉,不由得愣了愣。
“行啊你……会挑。”
这只母鸡绝对不是肉铺里价格最贵的,却是烹饪起来最复杂的。整只的食材十分考验做饭人的厨艺,只不过如果做得好的话,那味道也肯定是不会辜负人的。
“老板,这只我要了,帮我把毛拔干净,内脏处理掉就好。”
岑怿拿出钱袋,数好钱递给屠夫。屠夫是个话不多的男人,他对岑怿点了点头,十分钟后那只鸡便拎在岑怿手中,带着出了店门,而池砚手中提着空了的桶,亦步亦趋的跟着他的脚步,很快两人就回到了家里。
“今晚给你做烤鸡吃,吃不完的明天可以撕下来煮汤。”
锁好楼梯间的门后,岑怿将外套扔在沙发上,系上围裙进了厨房。
池砚觉得坐着干等不好,也跟着进去,岑怿没说什么,扔给他几个土豆,让他在水管下面洗干净,切成小块后放进碗里。
“土豆本身是没有什么味道的,但是和鸡一起烤的话可以充分吸收鸡肉的香味,不再做额外的调味也很好吃。”见池砚好奇的打量手里的土豆,岑怿耐心地解释道。
他把鸡拿出来,将盐、黑胡椒、迷迭香、大蒜和蜂蜜均匀的涂抹进它的肚子里,然后塞入一个切块的苹果、半个柠檬,将鸡和池砚处理好的土豆一起放进烤盘里,准备烤制。
重新接入烤箱插头时,岑怿的心脏突突了一瞬。
这几天过得太平静,以至于他几乎忘记了系统的存在,看着手中的电线,他犹豫了片刻才试探性的将其插了回去。
系统每次出现都是在独处的时候,看起来像是在刻意避着BOSS。
这样想着,岑怿试探性的打开了烤箱的开关,看着指示灯正常亮起后,他微不可查的松了口气,转头想去看池砚在干什么,却见他正一本正经的刷洗着装过南瓜的桶。
池砚的动作不算太熟练,却做得有模有样,很显然岑怿这几天洗碗的时候他都在一旁默默观察。
眼里有活,这很好。
岑怿满意地翘起了唇角,饲养BOSS似乎是一件十分划算的事情呢。
两个小时后,金黄酥脆的烤鸡正式出炉,岑怿烤盘端上桌时,整个家里都弥漫着诱人的香气。岑怿掰下一只鸡腿,将其放进了池砚面前的盘子里。
“慢点吃,小心烫嘴。”
鲜美的鸡肉外焦内嫩,只轻轻咬上一口,清甜鲜美的味道便立刻在口腔里炸开,丰富的汁水和滑嫩的口感无时无刻不刺激着味蕾,池砚狼吞虎咽的吃完了整只鸡腿,岑怿又将一只鸡翅递给他,只不过这一次,他却没有第一时间送入嘴里,而是眼巴巴的看向岑怿。
“主人,你也快吃吧,光看着我吃了,你不饿吗?”
池砚有些良心不安的将鸡翅塞回岑怿手中,一只鸡一共只有两只翅膀两条腿,他刚刚已经吃了一条,剩下的理应留给更加辛苦的岑怿才对。
“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岑怿接过鸡翅,低头咬了一口,细细咀嚼了起来,“对于做饭的人来说,得到别人的赞许和肯定是比自己吃饱更重要的头等大事。”
“小时候我母亲做饭的时候,也总是先紧着别人吃,以前我还不明白为什么,后来自己学会做饭了才懂她的感觉。”
“很好吃,谢谢主人。”池砚听懂了他的言外之意,立刻不加吝啬的夸奖了一句。岑怿笑了笑,捏了一把他傻乎乎的脸颊,将剩下一只鸡翅扯下来,搁在他的盘子前。
“怎么突然改口了,要认我做主人了?”
对于池砚的乱叫一通,池砚只觉得好玩极了,池砚却面红耳赤的垂下了头,整个人如同煮熟了的虾子一般,仿佛被戳破了心思的孩子。
“你救了我的命,给我住的地方,还给我做那么多好吃的,我……”
他眼巴巴的看向岑怿,那眼神让岑怿想到了教堂附近的流浪狗。
虽然看上去凶巴巴的,体格也很大,但是性格却格外温顺,给它们一小块红薯或是南瓜就会伸出湿哒哒的舌头舔人的手,还会主动低下头,让人摸它们最柔软的后颈毛。
“你啊……还挺知恩图报。”
岑怿饭量不大,吃了一会儿就停了下来,坐在桌边看着池砚埋头干饭。后者哼哧哼哧吃完了大半只鸡,然后才意犹未尽的放下了盘子。岑怿站起身,刚准备开始收拾桌子,池砚却主动接过了工作,抢着完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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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他这样,岑怿从善如流的来到沙发上坐下。身后的厨房里,锅碗碰撞声混合着水流声不时响起,半个小时后,池砚出来了。
不知是怎么弄的,他的衣服湿了一大片,然而岑怿起身去厨房查看,却发现他将碗碟洗得干干净净,就连灶台和水槽也擦了一遍,饶是岑怿也挑不出一点毛病。
“干得不错。”岑怿见池砚条件反射的低下头,便顺手摸了摸他的脑袋。
做完了这个动作后,两人都怔愣了一瞬,岑怿如同触了电一般猛然倒退两步,手心里毛茸茸的触感让他如同被烫了一下,心脏仿佛要从嗓子里跳出来了一般,白皙的脸颊浮现出了不自然的酡红。
如果是面对一只可可爱爱的小章鱼,岑怿可以毫无心理负担的撸它,可是眼前的池砚,是一个和他一样的成年男人。
如果说正常男人在看到美女会心跳加速,心动之余却会下意识避嫌的话,那对于弯成了90度的岑怿来说,池砚对他的星吸引力完全不亚于直男看见一个肤白貌美的大美女。
然而,眼前的池砚丝毫没有觉得两人现在的举动有些过界,怪物在某些方面其实和小动物很像,思考方式也没有人类那么多弯弯绕绕。他如同一只得到了夸奖的大狗,岑怿莫名感觉,他好像看见了一条无形的尾巴,正在池砚身后不停的摇啊摇。
唉,岑怿窘迫的垂下眼,逃也似的躲进了浴室,而当水流顺着赤裸的身体缓缓滑落时,他却想到了另一件事。
这几天为了方便,小章鱼都是和他一起洗澡的,即便他本意并非如此,但是自己早已在BOSS面前毫无遮挡的坦诚相见了。
岑怿站在花洒下足足发了很久呆,最终也只想到了一个既安慰自己,又打击自己的说法。
这个世界上不是所有人都喜欢同性的。
无论是被看光身体还是看似暧昧的肢体接触,或许也只有他一个人在意吧。
“嘎吱——嘎吱——”
不只过了多久,岑怿好不容易平复了心情,拿起香皂准备开始清晰身体,浴室门外却突然传来了挠门的声音。
“池砚?你怎么了。”
见半天没有人回答,岑怿将门打开一道缝,就见小章鱼蹲坐在地上,看上去稍微有些疲惫。
客厅里有一路延伸过来的水渍,很显然,它是变成了小小的一团后,自己爬过来的。
“主人,今天我也想,想和你一起洗。”
池砚仰起脑袋,眼巴巴的看向他。
“你……”
岑怿一时间有些语塞。
“不可以,这种事情,以后最好还是不要了。”卡壳了一会然后,他终于措辞着开口,“虽然我们都是男——雄性,但是在人类的习俗里,我们没有在别人面前随便袒露身体的习惯,这是不礼貌的。”
岑怿尽量说得平和,也不知道池砚听懂了多少,但它紧紧扒着门的触手缓缓松开了。
岑怿立刻长舒一口气,立刻反锁上了门,然后才如同劫后余生一般靠在了门板上,任由头发上滴下来的水在地上,留下了一小摊湿哒哒的水痕。
8. 第8章
在发现自己变成人形岑怿便不会和他亲近后,之后的几天里,池砚大多数时候一直维持着小章鱼的形态。只有偶然几次,岑怿发现它在没有人看着自己时会变回自己的原型,而它的本体已经长到了一米多,触手的数量也从之前的八根变成了十六根,直径足足有碗口那么粗,繁复的花纹之间是凸起的吸盘,过于写实的外表让人在产生了些微的食欲之外,也能感觉到毛骨悚然。
池砚能感觉到岑怿不喜欢他的本体,于是每当它悄悄和自己的触手们玩时,见岑怿从厨房或是客厅里出来,都会迅速地变身,恢复成圆滚滚的模样。
日子很快过去了一周,这天早上,正当池砚攀附在墙壁上,又一次悄悄深出长长的触手,试图戳一戳鱼缸里的金鱼时,忽然被一只修长的手拎住后脖颈,毫无尊严的提溜了起来。
“哟,变沉了啊?”
原本巴掌大点的小章鱼体积膨胀了数倍,岑怿一只手已然有些拎不住它了,只不过它虽然嘴上抱怨着池砚日渐增长的体重,心中莫名却产生了一种诡异的成就感。
他的小章鱼真的被养得很好。
“来,你过来。把这个拿着,看看能不能够到房顶,帮我把上面的脏东西扫一扫。”
一根长长的,末端带有柔软羽毛的棍子被塞进池砚怀里,岑怿指了指杂货铺天花板上的蜘蛛网,对它吩咐道。
经过了这几天的时间,岑怿已然一点点的将有些陈旧的店面收拾的焕然一新,好的生活环境能让人心情变好,看着变得明亮整洁的店铺和越来越丰厚的营收,岑怿感觉每天上班都上得更有劲了。给自己打工的感觉就是这么爽。
“咦,这是什么?怎么那么多毛?”
池砚拿着棍子末端,另一只触手尖尖小心翼翼的戳了戳柔软的毛堆。那手感很舒服,有点像是教堂门口小猫咪身上的绒毛的触感。它端详了一小会儿,忍不住像撸猫一样□□了两下那团羽毛。岑怿来不及阻止,就见空中一阵尘土飞扬,鸡毛掸子里面吸得灰全被都落了出来,纷纷扬扬落得到处都是。
“咳咳……”
灰黑的烟尘中,池砚眼看着岑怿脸上的温柔消失了,连忙“砰”的一声变回了小章鱼的模样。它接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脑袋上挂了几缕黑乎乎的灰尘,看上去有点像是掉进了煤坑里。
半个小时后,池砚红彤彤的脑袋上被布条包了个简单的小帽子,每一根触手上都绑着一只鸡毛掸子,爪尖挥舞得出现了残影,卑微又老实的埋头打扫着卫生。
而岑怿面无表情的坐在柜台前,如若它漏掉了什么地方,立刻便会铁面无私的帮它指出来,直到乱糟糟的狼藉恢复成了原样,池砚终于得偿所愿的被抱进了怀里,收获了被岑怿亲自擦脸擦手的“奖励”。
“刚才你用的东西叫鸡毛掸子,它的工作原理是把灰尘吸附进那些羽毛里,所以你现在知道那毛毛有多脏了吧。”
池砚坐在主人的大腿上,听话的仰着脸,任由岑怿用干净的毛巾给它全身上下翻新了一遍。它愧疚的低下头,不敢去看岑怿的脸,只能呆呆地盯着他皮带扣上挂着的一个黄色的小鸭子玩具。
今天天气难得的升温,岑怿穿了一件薄薄的短袖,衣摆扎进了裤子里,黑色的皮带衬得他腰身更窄,优越的弧度让人忍不住的想将目光停留在他身上。见小章鱼盯着小鸭子看,岑怿以为它想要,于是顺手摘了下来,将它塞进池砚怀中。
“这个是前段时间进的货,涂料上有瑕疵没办法卖,所以我才自己留着了,你喜欢就收着,如果觉得这个不好,我可以去仓库里给你拿一个新的。”
岑怿将鸭子眼睛旁边缺少的一块颜色指给池砚看,询问他的意见。池砚却摇摇头,将小鸭子护在自己怀里,说什么也不让岑怿再拿走了。
“我就要这个。”池砚轻轻戳了戳鸭子的身体,塑料小鸭子发出了“咕叽”一声轻响,“因为这个是主人送给我的。”
“哈哈,好吧…随你。”
岑怿有些哭笑不得,更加感觉BOSS像个小动物了。这让他莫名想起小的时候,邻居奶奶家里养的一条大金毛。
大金毛脾气温顺,很亲人类。它会将主人送给自己的所有玩具视若珍宝,哪怕只是用旧袜子缝出来布娃娃,也会小心翼翼的总是叼在嘴里。它的体型很大,娃娃在它的嘴里显得异常的小巧,可它就是那么喜欢。
岑怿清楚,它不是喜欢娃娃本身,而是喜欢将娃娃送给自己的主人。
帮助岑怿打扫完了店铺后,小章鱼获得了一个下午的休息时间。他抱着自己的新玩具缩进了篮子里,安心的扮演一只弱小可怜无助的萌物。
午后的店里有些忙,岑怿没什么时间管它,再次有机会坐下来后,却发现小章鱼和它的小鸭子都莫名的有些瘪了。
“岑怿…主人,刚才那几个被大人带进来的小孩子,好像把我也当成玩具了,”池砚从篮子里蛄蛹出来,钻进了岑怿的怀里。
“哈?你说什么?”
岑怿擦了擦额角的汗珠,将池砚从自己领子上拎下来,放在桌子上。
许是因为天气热了,岑怿将微长的头发被他松松绑在了脑后,红色的头绳上系着一颗小巧的铃铛。
岑怿平时很少有机会出去采购,他穿的用的都是从店里或是家里角落里薅出来的东西。他的衣服通常都是以舒适为主,又因为需要在店里工作,颜色也大多是耐脏的深色,而他今天穿的一身黑衣黑裤,更显得头上的红绳鲜艳又漂亮,每当他忙碌着帮客人取东西时,那颗小铃铛便会发出清脆的响声,惹得池砚忍不住侧过头去看他。
见小章鱼满脸憋屈,一副在找自己告状的模样,岑怿从口袋里拿出一枚小鱼干喂给它吃了,嘴角翘起了好看的弧度。
他原本还是想调笑几句池砚现在狼狈的模样,见它整条鱼都淡淡地蔫吧了,只得生生将笑意憋回了肚子里。见池砚湿漉漉的外皮干巴的差不多了,他顺手拿过一旁的水杯在他脑袋上淋了一点,然后如同揉面团一般将它搓圆揉扁,最终恢复成了圆润完美的形态。
“嗯,就是,他们以为我和小鸭子都是捏捏乐,所以就像捏鸭子一样也捏我。”池砚愤愤不平的用触手拍了拍柜台。
“怎么不躲开?”
将它整条鱼都被搓得更红了些,岑怿只感觉怪心疼的,忍不住捏了捏他右边触手上圆乎乎的吸盘。
“我是怪物,你告诉过我,不能让他们发现我的身份,我不想给你添麻烦。”
池砚一边很小声的答道,一遍小心翼翼的觑着岑怿的脸色。
如果说,对于人形的自己岑怿只是会下意识避嫌的话,池砚能感觉到岑怿对它怪物的形态本能的充满了警惕,一开始池砚以为那只是因为自己长得不好看,但是伴随着精神力的逐步觉醒和多日以来更仔细的观察,它开始能感受到一些更深层次的东西。
他发现岑怿似乎不希望它变得太过强大。
到了快要打烊的时候,常来买鸡蛋的女孩出现在了门口,挂在墙边的风铃发出清脆的声响,她熟门熟路的走到柜台前,和蹲在凳子上看着岑怿算账的小章鱼打了个招呼。
“嗨,池砚,猜猜我给你带了什么?”
一个黑色的小领结被戴在了岑怿的胸前,它圆滚滚的脑袋低了低,迫不及待的想看一眼自己现在的模样。
“谢谢你小珍,我特别喜欢。”
见在一旁忙碌的岑怿对它点了点头,由衷地夸了句很可爱,池砚眼睛亮了,嘴巴里接连着吐出了好几个心形的泡泡。
小珍第一次送给它的蝴蝶结被不小心弄丢了,池砚本以为她会生气,至少也不会再送给它别的东西了,没想到只过了几天,她却带来了新的‘礼物’,黑色的款式不像是女孩自己会用的,倒像是专门给它买的。
“今天奶奶要烤蜂蜜蛋糕,所以我要买五只鸡蛋。”
小珍捏着小鸭子和池砚玩了一会儿,看了眼外边的天色,将自己的小钱包从书包里拿了出来。
书包上的破洞已经被补上了,针脚有些粗糙凌乱,看上去像两条丑陋的蜈蚣。
小珍的奶奶是镇上的裁缝,按理来说不至于会把她的书包缝成这样。岑怿微不可查的皱了皱眉,难道是这孩子是担心被责怪,所以自己偷来针线把书包补好的吗。
似是感受到了岑怿的视线,小珍不着痕迹的拉了拉书包的带子,随意的挡住了那块缝补的痕迹,脸上的神情扭曲了一瞬,几乎要维持不住笑意。
岑怿意识到自己有些不礼貌,不由得有些愧疚的对她笑了笑。他想要开口找点话题打破尴尬,可到话还来不及出口,身旁却忽然传来“哐当”一声。
池砚本来只是觉得领结的绒面稍微有些刺挠,刚想伸爪子挠挠,却不知为何一头从凳子上栽了下去,整条鱼如同皮球一般在地上弹了几下,咕噜噜滚到了垃圾桶边。
“哎,小心——”
岑怿眼疾手快地想要伸手去接池砚,可后者的脑袋还是撞在了垃圾桶壁上,额头上鼓起了一个大包。原本滑溜溜的小章鱼裹满了灰,身上晶莹剔透的光泽全没了,看上去滑稽极了。而它好不容易被岑怿重新被搓圆的身子彻底化成了一滩章鱼泥,岑怿在地板上扣了半天才将他捞起来,放在了自己腿上。
“可怜见的,没事吧?”
如果说玩完鸡毛掸子的小章鱼只是40%微脏的话,现在的它已经是全瑕的10086手旧鱼,不用水管彻底清洗一番的话彻底见不了人了。
“呜…我怎么,好像看见我太奶了。”
池砚瞪着迷茫的眼睛,只感觉头晕眼花,感觉整个身子都在转圈圈。
女孩被它逗得笑了起来,岑怿则安抚的拍了拍它,这才让它稍微安静了下来。
“时候不早了,你也早点回家吧,明天我把它洗干净了,你再来找它玩。”
从柜台里取出一根棒棒糖,将其递给女孩。
“这个给你,拿回去吃吧。路上注意安全。”
“咔哒——”隔壁店铺的花匠打开门口的挂灯,岑怿和女孩一起来到门口,目送着她走上了有路灯的街道后才回到店里,拎起装着池砚的袋子上了楼。
他丝毫没有注意到,女孩在他转过身的那一刻便停下了脚步,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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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的神情变得一片冰冷。
她细细端详了一下手中的棒棒糖,眼底闪过犹豫和挣扎,最终却还是将它随手一抛。
连糖纸都没有被撕开的糖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落进了一旁的公共垃圾箱里。
这天晚上,由于岑怿不得不花费额外的时间帮池砚洗澡,两人的晚饭只能是简单的炖菜。
戴着隔热手套将砂锅端上桌后,岑怿用家里最大号的碗给池砚盛了满满一大碗菜,自己则用普通的瓷碗盛了一些,和他面对面的坐下。
“主人,可以把碗给我一下吗?”
变回了人形的池砚头发湿漉漉的,他的额头还有些肿,高挺的鼻梁被浴室的水汽蒸得发红,英俊的桃花眼炯炯有神的看着池砚。
“你要干什么,是不够吃吗?”
岑怿有些不明所以,却还是将自己的碗递给了他。池砚用叉子将自己碗里的一部分肉块挑进岑怿的碗中,然后将岑怿那边的一些土豆拨进自己的饭菜里,这才将碗推回了岑怿面前。
“我发现到你不太喜欢吃主食,相比这个更喜欢吃肉类和蔬菜。”池砚换了一把岑怿平时用来舀汤用的特大号勺子,将土豆捣碎了拌进鲜嫩浓郁的菜汤里,“以后你把不喜欢吃的全都留给我吃就好了,我不挑食,肉和土豆我都觉得很好吃,你,你吃得太少了,我不想你那么瘦……”
池砚的声音越说越小,似乎有些不确定自己这么做会不会让岑怿不开心。
偶尔和岑怿去市场买菜时,他观察过每样食材的价格,土豆的价格是低于大部分其他蔬菜和全部肉类的,自己是用更昂贵的肉替换掉了便宜的土豆,岑怿应该不会生气……吧。
“你……”在听清池砚颠三倒四的解释后,岑怿捏着叉子的手抖了抖,只感觉心底某处柔软的地方被触动了一下。
明明只是被迫捡回家的小东西,还是随时可能黑化的BOSS,养在家里随便给一口饭吃,它却真的将自己当成了需要去全身心依赖的主人,这真是,真是太让人无所适从了。
“傻小子。”
见池砚眼巴巴的看着他,等待着他的回答,岑怿乌黑的睫毛颤了颤,他强行咽下喉腔里的酸涩,轻轻拍了拍池砚的手,“赶快吃你的吧,再等下去菜都要凉了。”
晚饭结束后,池砚隐约感觉到,岑怿对待自己的态度似乎隐隐变得不同了。虽然他没有明说,但是池砚直到自己的知觉不会出错,只因为,即便它在岑怿洗澡时悄悄变回了本体趴在窗口玩了一会儿,从浴室出来的岑怿也没有下意识的愣住,眼底闪烁出他看不懂的复杂情绪,然后下意识的后背紧绷,表现出敌对和防御的姿态。
“窗台上多凉呀,赶快下来,小心拉肚子了。”
岑怿拎起一根触手,将它从窗檐上弄了下来,他的语气里却只带着心疼和责怪,没有平常面对他本体时下意识的不自然。
“砰——”,池砚变回了小章鱼,缩进自己睡觉的水桶里。
“这才乖嘛。”见他这样听话,岑怿修长的手指满意地戳了戳鱼头,不等他把盖子盖上,池砚就自觉的哗啦一声将桶盖扒拉到了正确的位置,将自己盖得严严实实。
“晚安,岑怿。”
闷闷的声音从桶里传出,岑怿笑了起来,对它道了晚安,自己也回到了床上。
本以为今天能睡个好觉,然而岑怿刚闭上眼,却像是被瞬间拉入了一滩恐怖粘稠的阴暗沼泽一般,在噩梦中挣扎了整整一个晚上。
无数血流成河的凄惨画面如同幻灯片一般在他的眼前播放,铺天盖地的爆炸声,哭泣求饶惨叫的哀嚎一颗不停地刺激着他的耳膜,而他却连醒来都无法做到。
再次睁开眼时,枕头上一片湿凉。他抹了一把脸,不出所料摸到了一大片湿润。
岑怿挣扎着起身,却发现时钟仅仅指向晚上十二点。
那些让他感觉仿佛又一个世纪那么漫长的噩梦,实际上只过去了几个小时。
岑怿痛苦的抱住了自己的身体,下意识将自己蜷缩成了小小的一团,柔软的床垫被他坐得凹陷下去一块,然而曾经柔软温暖的被子此刻却冰凉一片。
他感觉出奇的冷,明明烤灯仍旧散发着暖黄的光,香薰蜡烛的火焰忽明忽灭,他却感觉眼前的一切无比恍惚,就连看不见的空气仿佛都扭曲成了无数的波纹。
不知发了多久的呆,岑怿忽然想到了什么。
他连外套都来不及穿,就这样匆匆来到客厅,翻找了半天后某个橱柜里找到了两枚备用电池。
它们在空空荡荡的柜子里是那样显眼,就仿佛,是故意被放在这里等待被他发现的一般。
被随意扔进杂物间的收音机被找了出来,岑怿颤抖着插上电池,一阵沙沙地电流声后,系统的声音再次传了出来。
“好久不见啊宿主,最近过得好吗?”
系统的声音依旧轻快,和他说话的语气也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岑怿的指甲深深钻进了掌心之中,他压抑着心底的怒火,死死盯着闪烁着红光的收音机,一字一句的开口。
“别装了,为什么要这么做?”
9. 第9章
池砚是被客厅里传来的,翻找东西的声音惊醒的。
它小心翼翼的将水桶盖子掀开一个角,看到的便是眼前的一幕。岑怿全身上下只穿着一件单薄的衬衫,正跪坐在柜子前,手里一刻不停的寻找着什么。
平日里总是挺得笔直的背脊痛苦地弯了下去,瘦削的肩膀不受控制的发-抖。白皙的双脚被地板冻得通红,发丝被冷汗浸-透,可岑怿明明那么怕冷的人,此时却像是什么也没有感觉到一般,仍在机械性的重复着翻找的过程。
不知过了多久,他在某一个柜子里摸出了一样东西,这才转过了身来。
在看清他的脸时,池砚本能的愣了一下。
岑怿的右眼,在几乎全黑的,毫无光源的环境下散发着微弱的光,琥珀色的同仁微微有些透明,看上去并不像人类的眼球,更像是一颗……被人为镶嵌上去的玻璃珠。
可是人的眼睛怎么会是玻璃珠呢。
池砚隐隐感觉到,岑怿似乎有什么事情没有告诉它。
事实上,即便他们生活在一起,可岑怿从来没有和它讲述过自己的事情。池砚知道别人不主动说的事情,自己不应该毫无边界感的去窥-探,可它还是忍不住从桶里爬了出来,蛄蛹着来到了门边。
岑怿出去的急,卧室门并没有完全关好。池砚轻轻将门推开一条缝隙,刚想仔细看一看岑怿的眼睛是怎么回事,岑怿那边却“啪嗒”一声打开了台灯,暖黄-色的灯光里,透光的眼球又恢复到了平常的样子,就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不过是池砚的错觉一般。
一个收音机被从杂物间里拿了出来,放在餐桌上,岑怿给它插上电池,很快里面就传出了声音。
"为什么要那么做……"
客厅里隐隐传出了争吵的声音,然而小章鱼的形态限制了池砚的精神力,它无法听清岑怿和收音机里的东西究竟说了什么。它不敢变回本体或者化成人形,因为那样目标太大,一定会被岑怿察觉,于是只能用两根触-手死死扒着门板,努力将脑袋贴在门缝上,试图捕捉到有用的信息。
约莫十分钟过后,争吵声停了下来,客厅里重新变得一片安静,秋虫的鸣叫声透过窗户的缝隙漏进房间里。池砚挪动了一下身子,再次看向门外,却见岑怿背对着它坐在地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过了一会儿,岑怿抬手擦了擦眼角,踉跄着站起了身。他的眼眶有些湿润,眼角一片通红,池砚只感觉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揪了一下,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包围了它,让它几乎想要不顾一切的冲出去,像岑怿平日里对待它一样,将他拥入自己怀中。
岑怿没有回到房间,而是转身去了浴室。池砚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钻出了房间,吧嗒吧嗒爬到了走廊上。它顾不上如果被自己发现,会不会让岑怿生气了,就算主人让它再打扫一个星期的店铺,它也可以接受。
小鼻嘎一样的身体爬得很慢,池砚来到卫生间门口时,岑怿正在洗手池边清洗着什么东西。他没有看到门口的池砚,可正当它想要出声时,水声停了。
岑怿撩起有些湿的头发,而透过镜子的反光,池砚发现他漂亮的右眼竟然无力的塌陷了下去,乌黑的睫毛因为疼痛而微不可查的发颤,而他的手里赫然躺着一颗晶莹的机械眼球。
“吧唧——”
池砚脚下一滑,整条鱼狼狈地砸在了地上,身体瞬间摊成了一张饼。岑怿听见了这边的动静,有些茫然的回过头,可就在池砚心中一慌,以为自己就要被发现了时,岑怿的目光却径直略过了他,完好的一只眼睛仿佛没有焦点一般,乌黑的瞳孔一片空洞。
“池砚,被吵醒了吗?”
他转过头,朝卧室的方向轻唤了一声,完全没有发现角落里的池砚。半分钟后,没有听见任何回应的他似乎有些疑惑,不过他也没有怀疑什么,而是将眼球擦干放在洗手台上,自己则回到了卧室。
失去了义眼辅助的岑怿似乎有些无法保持平衡,他摸索着找到了门把手,发现门没有关好后愣了一下,却还是推门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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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架发出了“吱呀”一声,岑怿裹紧了被子,呼吸渐渐变得平稳了起来。
池砚不敢立刻回去,而是等了一小会儿,随后,他屏息凝神,眼底金光闪烁,重新变回了人类的形态。
看着地板上自己触-手爬过留下的水痕,池砚爬岑怿等会儿要是再出来会滑倒,于是找来了清洁用具,将客厅和走廊全部恢复成了原样,顺便把岑怿刚才失手打碎的几个玻璃杯扫进了垃圾桶。
笨拙的用扫帚将玻璃碴扫进簸箕时,池砚想到了自己刚变成人形的那天。
打碎了岑怿的茶杯后,他本想直接用手去捡,可岑怿却一把拉住他,非但没有责怪他闯了祸,还亲自帮他收拾了狼藉。
想到这里,池砚手上的动作愈发卖力,很快就将整个家里都收拾了一遍。变回人形后他对于外界的感知恢复到了正常的水准,即便不开灯也能将周围的环境看得一清二楚,于是他就这么默默地在黑暗中,抹去了这个晚上一切的痕迹。
将扫帚和拖把放回杂物间后,池砚转过头,目光落在了那个收音机上。
被放在餐桌上的收音机原本正规律的闪烁着红光,却在他看过来的一瞬间瞬间熄灭。仿佛,像是要刻意避免吸引他的注意力一般。
池砚的神情冷了下来,平日里憨厚乖巧的模样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陌生的冰冷。
他面无表情的接了一杯水,缓缓地,毫不留情地一点点淋在了收音机上,就连连接着插座的电线也没有放过。
听着收音机内部的零件一寸寸被损坏,发出轻微的滋滋声,池砚轻轻地笑了,他取来毛巾,正要将表面的水渍擦拭干净,防止被岑怿抓包,却忽然被人从身后擒住了手腕。
“池砚,你在做什么?”
岑怿乌黑的眉头紧紧蹙着,握着池砚的手微微用力,一根根掰开了池砚攥着收音机的指节。他迅速拔掉了电源,确保没有其他漏电的可能后,这才重新看向池砚,他神情严肃,脸上也没有了平日里的温柔和笑意。
10. 第10章
“我,我……渴了,嗯对,只是想喝口水。”池砚的眼珠子转了转,好半天才编出一个蹩脚到连他自己都觉得心虚的理由。“客厅里太黑了,我没看清路才不小心把水洒了。”
“哦,这样啊。”
岑怿嘴角紧紧绷着,指尖轻轻敲着桌面。
池砚小心翼翼抬起眼,却正好对上了主人刀子一般的目光,吓得他瑟缩了一下,眼底金光迸射,眼看着就要变回小章鱼。
“不许变,你现在要是变了就去烤箱里面壁思过两天。”
岑怿神情严肃,脸上也没有了平日里的温柔和笑意。
他没说所谓的关禁闭究竟只是真的禁闭,还是要将池砚做成香喷喷的烤鱼,可这足以让池砚吓得噤若寒蝉了,他蔫蔫的绞着自己的衣摆,再也不吭声了。
“收音机连接着电线,碰到水的话会很危险。”
见他不再犟嘴,终于有了点认错的意思,岑怿的语气稍微放软了些,开始和他讲道理。
洗干净的机械义眼已经被重新戴上了,除了眼眶还未完全消肿外,此时的岑怿已经恢复成了平时的样子。池砚不敢和他对视,可又忍不住想要偷偷去看他。
岑怿即便是生气的时候,依旧好看得仿佛像是某种美丽却脆弱的艺术品。红润饱满的唇-瓣一-张-一-合,虽然是在教训他,可池砚还是看呆了,那一抹鲜艳湿润的红,如同猫爪一般轻轻在他的心脏上挠了一下,让他产生了一种想要凑上去狠狠咬一口的冲动。
“喂,池砚,你有没有在听我说?”
不知过了多久,岑怿见他眼神空洞,攥着自己衣服的手指几乎要掐进了肉里,赶忙拉过他的手,将其拢进了自己的掌心里,轻轻吹了几口。
岑怿的手很不大,虽然指节修长,骨节分明,可两只手才能勉强包住池砚的大半截手掌。他身体一般,又天生体寒,葱白的指头柔软冰凉,指尖和关节是诱-人的粉色,淡青色的血管依稀可见,食指和拇指的虎口位置很粗糙,和其他地方的皮肤触感不太一样。
是常年使用重型武器留下的茧子。
‘扑通——扑通’,池砚呆呆地看着岑怿,只感觉心脏快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身体很热,小腹有些发麻,一股非常奇怪的感觉遍布全身,池砚的脑子里晕乎乎的,黑金色的眸底闪过一抹猩红,岑怿似乎感受到了什么,有些尴尬的松开了他。
“主人,我是不是惹你生气了?”
池砚有些不好意思开口,最终却还是咬了咬牙,将心底的疑惑问了出来。岑怿愣了一瞬,随即半认真半开玩笑的拧了拧他的脸颊,吓唬他,“是的,所以以后不要做危险的事情了。如果引起火灾,把房子烧没了的话,我们就要一起去睡大街了。”
池砚被赶回了房间,岑怿勒令他立刻回去睡觉,浸水的收音机由自己来负责收拾就好。池砚有些不情愿,却没有反驳的资格,只能眼睁睁看着房门咔哒一声在他面前反锁。变换着角度挠了半天门后,他意识到除非用暴力手段破门,否则他根本没有出去的可能,于是只能变回了本体,黏在了门板的后面。
算了,认命吧。至少比在烤箱里被关禁闭要强。
池砚这样想着,耳朵却紧紧贴着门板,盼望着岑怿赶快收拾完客厅,回来和他一起睡觉。
然而,预料之中的打扫声并没有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过后,池砚听见了一道断断续续的机械音。
机械音还是从收音机里传出来的,它像是内部程序遭受到了损坏,发出来的声音带有大量杂音,不时还会吞掉几个音节。
可池砚还是从中捕捉到了几个关键的字眼。
‘销毁’,‘怪物’,还有——‘惩罚’。
什么意思?
池砚刚放松下来的神经重新紧绷起来,脑子里警铃大作。
难道自己的存在早已被除了岑怿至外的其他人知晓了吗?而他们很有可能不仅知道他的存在,还在试图命令岑怿将他……销毁?
又或者说,其实岑怿将他买回家本就别有目的,或许一开始就是为了除掉他,而岑怿这段时间和他的和平相处,从头到尾都只是为了稳住他,或是等待一个最合适的时机。
不…不可能。
池砚感觉心底有什么东西悄悄地碎了,他整条鱼‘啪叽’一声砸在地上,再一次淡淡地枯萎了。
他的直觉告诉他,岑怿不会对自己做那种事。
如果一开始就决定要杀了他,为什么要给他做香喷喷的炖菜,给他洗澡,还送给他小鸭子玩具呢?
更何况,岑怿总是会对着他笑,还会夸他可爱,如果他们是敌人,那他不应该对自己这么好的。
对,一定是自己听错了。
池砚脑子里胡思乱想着,渐渐地却觉得眼皮越来越沉,竟然瑟缩在房门口睡着了。
不知道为什么,从昨天下午开始他就感觉身体异常的疲惫,也许是被躁动的情绪影响了吧。
迷迷糊糊之间,池砚感觉有一只熟悉的手将他从地上扒拉了起来,鼻腔里传来了熟悉的香味,是岑怿身上的好闻味道。他被抱着走了一段,放进了一池温热的水中,而他全程只是舒服的在那人怀里蠕动了一下,根本没有醒来。
再次睁开眼时,阳光已透过玻璃窗的缝隙洒了进来,他被放置在了浴室里装着水的浴缸里,岑怿怕他着凉,给他露在外面的脑袋戴了一顶蓝色的毛绒睡帽。
和系统大吵一架后,岑怿勉强获得了半个晚上的安稳睡眠,可再次醒来时,他却感到太阳穴一阵阵刺痛,视线一片模糊。
“唔……”
他下意识抬起手碰了碰自己的右眼,眼眶里湿润一片湿润,他昨晚流了太多眼泪,此时的眼部条件已经无法适应机械结构的连接,发炎的一塌糊涂了。
很痛,可是看不清东西带来的不适感远远胜过身体的疼痛。岑怿死死咬住唇,胡乱穿好衣服来到了浴室,却发现池砚已经变回了人形,正老老实实的蹲在洗手池边刷牙。
如今距离池砚被捡回家已经过去了将近一个星期,他的本体长到了接近两米,普通的水桶就连他的脑袋都无法容纳进去,而为了不让他因为脱水而变成鱼干,昨晚岑怿只能将它转移到了浴缸里,让他大半个身子得以浸泡在水里。池砚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醒的,见岑怿推门进来,立刻对他展开了一个帅气的笑容。
“主人。”
他小声地叫了一声,却在看清岑怿肿-胀的眼睛后,有些手足无措的呆在了原地。
岑怿虽然不算是什么精致讲究的人,可池砚还从未见过他这么狼狈的模样。
今天的岑怿衣着凌乱,脸色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唇角的被他自己咬破了皮,而因为接触不良严重排异的眼球无意识的流着眼泪,白皙瘦削的下颌湿-漉-漉一-大片。
可以看的出来,岑怿从卧室出来时应该是提前擦过脸的,白皙的皮肤被毛巾蹭的红了一片,可是异物摩-擦带来的疼痛感无时无刻不刺-激着泪腺的分泌,他的脸颊上依旧湿乎乎的,他有些狼狈的偏过了头,神情难堪而痛苦,迅速从柜子里翻出一枚蓝色的,构造和这副机械义眼截然不同的眼珠,将其攥进了自己手中。
“那个,刷牙记得要刷够三分钟,我……我先去准备早饭。”
岑怿不敢去看池砚的眼神,犹豫了片刻后,最终没有用洗手台上的镜子,而是躲进杂物间,凭借着肌肉记忆将那颗折磨人的机械义眼摘了下来,把被体温捂得温热的备用眼球缓缓塞进了眼眶。
数分钟后,池砚匆忙的刷完牙,洗好脸来到客厅里时,岑怿正将烤好的吐司夹进盘子里,而桌子上已经摆放着两倍牛奶。
“池砚,你肯定没有刷够三分钟。”
岑怿从容地将盘子摆放在池砚面前的桌子上,抬手敲了敲池砚的脑门。新的义眼是很浅的蓝色,和岑怿原生的左眼差距稍有些明显,好在它的外观看上去足够逼真,一般不会让人往他失明这个方向去想。
此时此刻,岑怿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戴着细链的眼镜,镜片不算薄,而结合岑怿刚起床时和昨晚一样只能摸索着行动,池砚意识到,他看似完好的左眼,似乎也并没有想象中的那样好用。
“……”
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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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顿早饭,虽然食物一如既往的好吃,可池砚却难得有些食之无味。岑怿也发现了他的反常,却没有说什么。
他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眼前的情况。
池砚不蠢,虽然他主观意义上总会将他当成需要被照顾的一方,可是岑怿心里清楚,池砚其实非常聪明,除了没有记忆以外,心智和一个正常的成年男人没有什么区别。
岑怿知道他一定发现了自己眼睛的异常,这让他觉得非常不安。
虽然看上去性格温润,但是岑怿骨子里在某些事情上有些微妙的执拗。
他不习惯将自己狼狈丑陋的一面展示在外人面前,这种近似示弱的感觉让他本能的产生危机感,池砚或许是个合格的小宠物,可以让他在这个荒谬的‘游戏’里过得开心些,但一旦这微妙的平衡被打破,那么一切就变得完全不一样了。
岑怿抿了一口牛奶,副本世界的食材非常新鲜,就连鲜奶喝起来也是甜滋滋的。他将后背靠在了椅子上,舌尖轻轻舔过唇边的奶渍,强迫自己不去想烦恼的事。
“明天是公休日了,我们在家做点好吃的吧。”
金黄的吐司被淋上炼乳后放入口中,过量的甜意混合着酥脆的口感骤然在口腔里炸开,岑怿咀嚼的动作不算太快,紧绷的背脊却终于放松了下来。
“好啊,主人要做什么好吃的?”池砚原本正用叉子戳弄着盘子里的吐司屑,闻言立刻来了兴趣,“我们可以做一个升级版的炖菜吗,比如像昨天那样把烤鸡碎放进去,再多放几个土豆,还有…如果主人不觉得麻烦,我们可不可以再往里面加点吐司,还有鱼片粥。”
“哎,你怎么就那么喜欢吃炖菜。”
见池砚一边嚼着面包块,一边畅享着一道听起来就很诡异的黑暗料理,岑怿不由得有些忍俊不禁。看样子在自己家吃的每一顿饭,不管是复杂的还是简单的菜,对池砚来说都像是国宴一样好吃。
真不知道这小子在海里过得是什么苦日子。
反正肯定是没吃过什么好东西。
“我们明天就不吃炖菜啦,我给你做点复杂的。”
岑怿有些怜惜的看着池砚将自己盘子里的食物扫荡一空,眼神不自觉地看向他盘子里剩下的半块吐司,干脆将盘子推到了池砚面前。
“我吃不下了,剩下的你要吃吗?”他慢慢的将最后一小口牛奶咽下,拿着空杯子站起身,“你如果不嫌弃,就把我咬过的地方掰下来,然后就可以……”
只可惜,他话音未落,就见池砚直接放弃了叉子,用手将那半块被咬过的吐司拿了起来,一口塞进了嘴里。
“嗯,好甜。”
岑怿嗜甜,他那份的炼乳放得格外多,池砚有些意犹未尽的舔了舔自己的指尖,丝毫没有意识到一旁石化了的岑怿。
岑怿:“……”
这算什么。
池砚吃了自己咬过的吐司,那他们,算是间接接吻了吗?
岑怿吃饭的习惯不好,有很多食物在他的标准里都是‘不好吃’的。
严格来说他没有什么完全不吃的食物,早年在战场上没有选择,无论是再难以下咽的食物他都能面不改色的吃完,可是如今,他不再需要奔波劳碌,自然也不再需要去吃不喜欢的东西了。
战场的环境通常不会太好,岑怿也有许多年不常吃调味丰富,松软可口的食物,这也让他养成了一种报复性的饮食习惯。他不爱吃罐头、硬的东西,也不喜欢吃寡淡的食物,比如土豆,还比如……烤得略有些硬的吐司边。
为了逃避吃掉最难吃的部分,岑怿将吐司边一点点撕咬了下来,吐在了盘子里,可池砚吃的时候根本没管那么多,他还来不及开口,盘子里的一切就已经被风卷残云的扫荡了个干净。
有一瞬间,岑怿隐隐有些怀疑,明明每天都把池砚喂饱了的,他今天早上究竟至于这么饿吗?
一抹不自然的酡红爬上耳根,岑怿攥紧了手中的杯子,只感觉脸颊烫的厉害,就连指尖都在不受控制的发颤。
见池砚不明所以的看向自己,他逃也似的躲回了厨房,打开了水管的开关。
11. 第11章
莱茵镇每隔十几天便会有一个公休日。
和普通的休息日不同,这一天里,镇上所有的商铺、餐厅和大多数旅店都会暂停营业,渔民也不再出海,人们可以尽情享受和家人朋友一起的时光。
公休日前的最后一天,人们的脸上总是挂满了笑容。岑怿拉开卷帘门,将早早等在门口的几位客人迎了进来,轻车熟路的帮她们打包好了所需的商品。
由于今天下午大多数商店便会提前结束营业,于是早上的生意格外繁忙,池砚没有像以前一样在篮子里或是杂物间等岑怿,而是维持着人类的形态,和他一起来到了店里帮忙。
“这位先生是新来的帮工吗?”
一个健谈的妇人注意到了面生的池砚,后者对她点了点头,学着岑怿的样子将她购买的方糖从架子上拿下来,为她用纸包了起来。
池砚头上戴着一顶帽子,身上系着一条岑怿的围裙,那围裙稍微有些短了,穿在他身上很别扭,后面的束带系不上,只能用一根绳子勉强绑起来,和他那一整套不合身的衣服放在一起,显得稍微有些滑稽。
“下午得去给你买几身像样的衣服。”
岑怿打量了他一番,颜值是帅的,可这身打扮实在是太拖后腿了。
池砚能穿下的衣服都是一些偏旧的工装,外套和裤脚都有些短,怎么看都觉得很奇怪,可偏偏池砚却似乎并不觉得有什么,他的脑袋上还带着小珍送给他的蝴蝶结,凌乱的黑发没有打理,看上去微微有些凌乱。
池砚很高,有时候路过货架时还需要微微低下头才能通过,岑怿一边数着找零的钱,一边忍不住偷偷打量他,池砚这幅皮囊,实在是优越到让人很难拒绝。
这或许是这个副本给他的,为数不多的甜头吧。
由于这段时间一直在观察岑怿的工作,池砚对于大部分事情上起手来都还算容易,岑怿十分自然地将大部分体力劳动留给了他,需要去仓库搬运粮食,或是去高处翻找物品的事情全部都放手不管了。
许是因为也被人们之间欢快的氛围感染了,上午的时间过得很快,临近中午时,池砚拎着一袋红薯从仓库出来,刚准备从后门进店,却迎面和一个背着书包的瘦小身影撞了个满怀,两人一起摔倒在了地上。
“池砚,走路要看路啊。”
小珍如同小大人一般拍了拍校服裙上的土,看向池砚的神情带了几分嗔怪,池砚却呆在了原地,好半天才难以置信的开口,“你,你怎么知道是我?”
“哎,你头上还带着我送你的蝴蝶结呢,很好猜吧。”女孩咯咯笑了起来,自顾开始帮池砚捡滚落一地的红薯。她将一颗胖圆的红薯塞进池砚手中,示意他赶快放回袋子里去,池砚傻乎乎的‘哦’了一声,连忙蹲下身开始和她一起捡,很快红薯们便全都回到了袋子里。
“谢谢,今天也是来买鸡蛋的吗,我让岑怿去拿给你。”
池砚将有些歪了的蝴蝶结摆正位置,说罢就主动要为女孩开门,然而小珍却没动,目光落在了街角两个交叠的人影身上。
一对年轻的男女手拉着手,在树下吻得难舍难分。高大的男人将女人搂在怀里,轻轻帮她抚去了落在头发上的花穗,池砚跟随着小珍的视线看去,心脏再次开始不受控制的扑通乱跳。
两人腻歪了好长时间,才总算是抱完了,在路口依依不舍的道别。
然而,临别之前,他们不知说到了什么,原本好端端的两人突然吵了起来,最终女人愤怒的推开了男人,甩了他一巴掌后独自往街道的另一端走去,很快便消失在了巷子尽头。
“他,他们这是怎么了?”
池砚有些失神的垂下头,问小珍。
“肢体接触通常是我们表达依恋或喜欢的方式。”小珍清了清嗓子,客观地评价道,“可人类的情感又是很复杂的,爱和恨是可以同时存在的。也对,你是怪物,看来你确实不太懂人类。”
“嗯……可能吧。”
看着那男人懊恼的抓了抓头发,最终却并没有上前去追女人,而是一边低声咒骂着女人的种种,一边去附近的便利店买了一听啤酒,边喝边往家走去了。
明明前一秒在缠绵的拥抱的两个人,转瞬间就变得如同仇人一般翻脸无情。
人类之间的感情真的是一个晦涩难懂的话题。
池砚若有所思地垂下头,下意识捏紧了手中的红薯袋子,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白。
他开始不自觉地去想,自己会不会也有一天也陷入这样的困境之中呢。
许是因为太过出神,他没有意识到小珍语气里的异样,两人一前一后回到了店里,岑怿见他们同时出现,轻轻地‘咦’了一声,却没有说什么,和小珍打了个招呼后,将她要的鸡蛋放在了柜台上。
今天小珍似乎赶着回家,没有在店里久留。而午饭过后,店里的客人逐渐变得少了,岑怿处理完了最后一笔生意,见时间差不多了,干脆“哗啦”一声放下了卷帘门,将沉重的大锁挂在了门上。
“下班咯,走吧。我们出去逛逛,再晚点市场就全部关门了。”
没有人会不喜欢休假,岑怿当然也是。他今天的心情十分不错,脸上的笑容也比平时更深了些。池砚虽然仍在想刚才的事情,却还是乖乖跟着出了门。两人一路来到了市场,可惜的是,能做衣服的裁缝铺已经早早打烊,两人只能直接去买食材。
岑怿在蔬果的摊位里挑挑拣拣,买了整整一篮子菜,随后两人来到肉铺,见池砚在琳琅满目的各色肉类中挑花了眼,池砚最终买下了一块品质中上的牛扒,两人回到家时,他还准备从店里拿一瓶红酒。
“用酒来酿肉可以去除肉的腥味,同时最大程度的保留新鲜的口感。”
岑怿将蔬菜篮子递给池砚,自己则踩上梯子,将被放在高处的红酒取了下来,拿在手里。可当他再回过头时,却见池砚的脸色有些不对,他整个人仿佛被抽走了骨头一般,就连肩膀都缩了起来,看上去像是一条被主人抛弃了的大狗。
“怎么了?”岑怿三两下爬下梯子,抬起手想摸池砚的额头,后者却惊恐地躲开了,手中的篮子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里面的洋葱和青柠滚了一地。
“别碰我!”
池砚看着咕噜噜滚动着的洋葱,眼底的猩红隐隐有了要吞没整片瞳孔的征兆,就连脸颊周围也出现了淡金色的纹路。岑怿被他这幅样子吓到了,不由得后退半步,和他拉开了距离。池砚艰难地喘了几口气,目光故作不经意的瞟向门口,在看见挂着铁索的大门后,眼底闪过了一抹悲凉。
一股无声无息的淡金色光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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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释放出来,围绕着他的身体形成了一圈半透明的屏障。平日里被收敛起来的精神力此刻被全数释放,一时间柜台上的瓶瓶罐罐开始摇晃起来,门边的风铃无风自动,叮铃哐啷响个不停,而岑怿显然被这样高强度的冲击波影响,脸颊不受控制的变红,黑发被汗水浸湿,眼镜框滑落了半截,只勉强卡在了鼻梁上。
“池砚,你冷静一点,是不舒服吗……”
池砚根本不不知道,即便岑怿体能再好,身体硬件也只不过是普通的人类。
人类的身板和精神力在怪物面前脆弱的如同蝼蚁,岑怿只感觉有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攥住了他的喉咙,让他喘不过气来。
他紧张的盯着池砚,声音嘶哑干涩,池砚回看向他,目光原本有些咄咄逼人,可在视线相对时,他却发现岑怿并没有表现出愤怒和敌意,眼底只有关心和焦急。
怎么会这样?
猩红的光芒一丝丝褪去,渐渐地连同金色的波纹一起融化在了空气中。池砚的瞳孔重新变得清明,脸上的纹路也缓缓褪去,再也看不出来。
它又看了一眼上锁的大门,最终将目光锁定在了窗户上,窗户的玻璃并不厚,由于漏风还被岑怿钉了木板,看上去似乎比较好打破。
不行,还是不能放松警惕。
规划好了路线后,池砚咬咬牙,正要狠下心直接破窗而出,却听见身后传来‘扑通’一声。
岑怿双手扶着桌子,却还是不受控制的栽倒在了地上,他整个人如同像是被从水里捞出来的,后背被冷汗浸透,苍白的脸上血色尽数失。
“咳咳……”
一抹艳丽的猩红刺痛了池砚的眼睛,也让他的脚步陡然顿住。
下一刻,他感觉身体里有什么东西悄无声息的碎了。酸涩的悔意如同潮水一般包裹住了他,他几乎是毫不犹豫的飞奔到岑怿身边,沿路差点被散落的洋葱绊倒,可他却早已经完全顾不上了。
“对不起,对不起…”
岑怿被打横抱了起来,紧紧搂在怀中。池砚抱着他,一步一步爬上了楼梯,感受到怀中人的颤栗,他手上的动作更加用力,仿佛要将眼前的人揉碎进自己的身体里一样。
岑怿很瘦,抱起来轻得不行,甚至稍微有些硌手。池砚小心翼翼的将他放到床上,顾忌他爱干净,也不喜欢床铺被弄脏,还帮他脱了外套和鞋子,最后才给他盖上被子。
做完了这一切后,池砚红着眼眶最后看了一眼这个收留了自己一个星期的‘家’,“砰”地一声变回圆滚滚的小章鱼,从窗户缝里钻了出去,咻地跑没了影。
“池砚……”
卧室的窗户被打开了一条小缝,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声飘进了房间里。
此时已是傍晚,夕阳正好。人们对于即将到来的休假无比兴奋,孩子们欢喜的笑闹着,大人们的语气里也比平常多了几分轻快。
然而,这样的和谐并没有持续太久,仅仅数分钟后,天空中忽地响起一声炸雷,很快,大片大片的乌云席卷小镇上空,密集的雨点混合着狂风砸了下来。
岑怿艰难地坐起身,赤着脚下了床。窗户边还留着两道湿漉漉的水痕,虽然已经变得有些模糊,可他还是一眼便认了出来。
那是池砚离开时,爪子扒住窗沿时留下的痕迹。
12. 第12章
又是一场来得突然的大暴雨,不过对于莱茵真的居民来说,这已经是一件习以为常的事情了。
岑怿在床上坐了好几个小时,才拖着疲惫的身子来到楼下,将散落一地的食材捡了起来,提在手中放进了厨房。
池砚走了。走得十分突然,看上去也没有丝毫要回来的意思。
窗外暴雨倾盆,雷声轰鸣,狂风席卷着被吹断的树枝,将玻璃窗划出了刺耳的声音。岑怿打开窗,刚探出头去张望便被淋了满头的雨,只能无奈地缩回了身子。
过了一会儿,窗户被打开了一道小缝,用木条卡住,防止岑怿自己想回来却进不了家门。
临睡之前,岑怿犹豫了片刻,又在窗台上放了几颗小鱼干,算是吸引池砚回来的诱饵。要是他在外面流浪的时候肚子饿了,闻到味也该自己跑回来了。
毕竟现在大街上别说开门营业的餐厅旅馆,就连便利店小卖部这些也全部早早歇业了。
被放在窗台上的,是整袋鱼干里形状最漂亮,个头也最大的几颗。
池砚对它们垂-涎已久,可岑怿坚持要求他按顺序吃,不可以在袋子里挑挑拣拣,于是才被一直留到了现在。
看着窗外早已积了水的街道和黑漆漆的街区,岑怿担忧的叹了口气。
这天晚上,他早早上了床,却还是辗转到了深夜,才稍微有了些睡意。
窗外电闪雷鸣,冷风透过窗户的缝隙渗进房子里,上了年头的木地板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仿佛整栋房子随时要被吹塌了一般。
午夜三点,床边的烤灯散发着暖璜-色的光线,岑怿怀里抱着一只枕头,终于沉沉睡了过去。
岑怿喜欢床单和被子柔软的触感,于是睡觉时不喜欢穿得太厚实。
今天他只松松套了一件宽大的衬衫,裤子这整个环节直接省去。
那衬衫因为穿得旧了,领口的布料已经失去弹性,稍微动一动就能露出一截雪白的脖颈。
睡熟之后,岑怿掀了被子,双腿露在外面,笔直的长腿缠着被子,搭在床边的小半截脚踝白中透红,关节是诱-人的粉色。
池砚浑身湿透的撞进房间里时,撞见的便是这样的情景。
岑怿呼吸均匀,睡得毫无防备,春意盎然。
他唇-瓣微张,露出了一点点艳红的颜色,衣摆被他自己蹭得卷了上去,细瘦的脊骨微微凸-起,看上去脆弱又美丽。
“滴答——滴答——”
池砚还穿着逃走时的那身衣服,此时全身上下都在滴着水。
湿透的短发贴在脸颊上,水流顺着高挺的鼻尖滚落到下巴,最后一滴滴砸落在地上。
明明是一片漆黑的晚上,池砚身上却包裹着一层金色的光斑。那光斑的形态和下午时出现的十分类似,边缘的波动幅度却更加明显,而仔细看去便会发现,本该纯粹的金色染上了一抹淡淡的红,就仿佛像是……被什么东西污染了一般。
“岑……岑怿……”
池砚跌跌撞撞的来到岑怿床前,伸出的手颤-抖了一瞬,最终还是用足了力气,紧接着便传来衣料被撕碎的“刺啦”声。
“……”
破碎的衬衫被随手扔在了烤灯上,遮挡住了房间里最后的光源,约莫数分钟后,床架传来了断断续续的摇晃声。
池砚的吻落在了岑怿柔软的发间,那上面还残留着淡淡的洗发水清香,还有独属于岑怿的好闻气息。
他已经丝毫顾不上岑怿能否给他回应,只想将这个人彻底变成自己的一部分。
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呢。
池砚说不上来,他感觉自己病了,好像对主人产生了不该有的占有欲。
或许这种感觉早就有了,可是他之前明明可以很好的克制,可是今天不知为什么,他发现他好像有些不听使唤了。
全身上下的血液都在反常的沸腾,他好像发烧了,头很痛,纷乱的思绪同时叫嚣着,他的潜意识告诉他这样不对,可是他停不下来,只能用最原始的方式试图满足自己扭曲的爱意。
熟睡中的岑怿始终没有醒来,即便脸颊染上了酡红,身躯无意识的痉-挛抽-搐,却依旧眼帘低垂,脑袋偏向一边,没有做出任何抵抗。
池砚的脑子很昏沉,有好几次他几乎以为岑怿早已经恢复了意识,可当他再抬起头,却只会看到对方紧闭双眼,眉心蹙起,不知是因为疼痛,还是别的什么。
荒唐混乱的夜晚无比漫长,哗哗的雨声仿佛永远也不会停歇,在池砚看不见的角度,岑怿攥紧了身下的床单,将平整的床铺抓挠的乱七八糟。
……
池砚是在后半夜离开的,小章鱼嗖一下跳出了窗户,身影消失在窗外。
十分钟后,岑怿才颤-抖着裹上被子,支撑着身子坐了起来。
看着地板上湿淋淋的水迹,他狼狈的擦去眼角的泪痕,缓缓捂住脸,身体不受控制的颤-抖。
池砚不会知道,早在他踏进房间的那一刻,他就已经醒了过来。他本想和他好好谈谈,然而还没来得及开口,便瞥见了池砚反常的神情。池砚黑金色的眸子不知何时已经彻底成了血红色,平时和常人无异的眼白也变成了纯黑色。
岑怿隐隐感觉,他的意识看起来不太清醒,而这个想法在他暴力的将自己摁进床里,开始毫无章法的在他身上乱啃时便得到了印证。
池砚不知是受了什么刺-激,竟然在精神力最不稳定的时候发q了。
感受到压-在自己身上的重量,有好几次岑怿几乎已经要触碰到他的后背,要将他狠狠推开。
即便现在他的体能大约只有巅峰时期的1/3,但是撂倒一个成年男人还是没有问题的,他倒是不担心池砚会真的伤害他,可当池砚无意识的叫出自己的名字后,他悬在半空中的手顿住了,最终颓然的垂了下去。
他发现自己栽了。
至少,他的私心已经让他已经没有勇气去拒绝池砚了。
他颤-抖着将袖子扯开一点,入眼的是深深浅浅的,触目惊心的痕迹。有牙齿咬出来的,有手掐出来的,他呆呆地看了很久,然后像是想起了什么了一般,目光下移,落在了鼓起的衣摆上。
平坦瘦削的肚子隆起了一个微小却不容忽视的弧度,岑怿动了动双腿,下一刻脸色瞬间变得有些难看。
一股湿意在他刚换不久的干净床单上扩散开来,而就在这时,窗外响起一声炸雷。一团冰凉的水雾被吹到了岑怿的脸上,池砚出门时虽然关上了窗,可窗户从外面无法上锁,风一吹,便砰地一声自己打开了。
窗台上的小鱼干没有被动过,此时已经全部泡了水,前几天刚换上去的碎花窗帘被吹得掉了下来,上面沾染了一小片泥渍。
那布料是岑怿最喜欢的颜色和样式,是他专门跑了一趟去找裁缝定做的,没想到才过了不到一周就遭了殃。
“臭小子。”
岑怿低低骂了一声,扶着腰缓缓下了床,来到了卫生间。
池砚应该是打破了楼下店铺的窗户,从大门进来的,没有发现岑怿其实给他留了窗缝。
卫生间的水比卧室里还要多,光脚踩在上面稍微有些冷。岑怿“啪嗒”打开了灯,发现浴缸里蓄了半池清水,里面还有没融化的肥皂泡。
池砚即便被q热折磨得昏了头,来找他之前却先洗了个澡。
因为不太会给浴缸放水,这才把地板弄得一塌糊涂。
岑怿记得自己只是随口和他提过一嘴,自己很不喜欢床铺被弄脏,每次上-床睡觉之前必须洗澡,至少也要换=一身干净的衣服。
没想到池砚居然记在了心里。
岑怿将手伸-进了水中,想要拔掉下下水口的塞子,却在漂浮的池水中看见了一抹粉色。
一只小鸭子摇摇晃晃飘到了他的面前,廉价的涂料微微有些脱落。正是他之前送给池砚的那只。
“池砚……”
在看清小鸭子后,岑怿的身形晃荡了一下,他干涩的咽了咽口水,轻轻将它捞了起来,放在了洗手台上。
岑怿不知道自己后半夜是怎么睡着的。
凌乱的床铺上还残留着池砚的味道,他最终没有换掉床单,而是直接躺下了,犹豫片刻后,他轻轻嗅了嗅被池砚压过的被子,将脸埋了进去。
备用的蓝色义眼只有外观,根本看不清东西,这也让岑怿几乎全程都没有太看清池砚的脸,也不知道他最后有没有恢复意识。
他不知道池砚到底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态对他做出那些事情的,可是这些事情光靠想是想不明白的,他只能强迫自己放空思绪,安安心心睡觉。
黎明的时候,外面的雨声停了,阳光很快笼罩了这片土地,沉寂了一-夜的莱茵镇重新苏醒,又是一片生机繁荣。
岑怿蒙着被子,就这样一直睡到了中午。他本以为自己会失眠,可一沾上-床,疲惫感立刻席卷了他的全身。
被翻来覆去折腾了太久,他累得连抬一抬手指的力气都没有,很快便彻底昏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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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滴——滴——滴——”
下午时分,岑怿是被烤箱传来的提示声响起的。
他拿起床头柜上的眼镜戴好,来到了厨房。烤箱的屏幕上出现了一个哭泣的emoji,那个他最不想听见的声音聒噪又适时的响起。
“宿主,你到底干了什么好事!!”
系统很显然对昨晚发生的事情了如指掌,语气里完全是一副天塌了的样子。岑怿在他的语气里听出了绝望,抓狂,还有——恨铁不成钢的悲悯。
岑怿:“……”
“你知道的,他长得还挺可口的。”岑怿如是道,“你们查我档案的时候没有顺便了解一下我的性向吗。这可是是你们主动把他送上门来的,真的怪不了我。”
灶台上零散摆放着昨晚买回来的蔬菜,洋葱摔坏了几个,其余的倒都没什么事,最大的问题是,眼下的岑怿根本吃不完这么多东西。
他有些落寞的垂下眼,犹豫了再三后,终究没将它们放回去,而是沉默的开始擦洗表皮上的尘土。
万一池砚自己又回来了,家里没有吃的可不行。虽然这个概率实属未知,可岑怿安慰自己,反正一个人也是要做饭的,吃不完就明天继续吃吧。
“宿主,BOSS他发q了,发q!!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啊,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见岑怿压根不想搭理它,系统无能狂怒的刷了一长串屏,可惜一点用处也没有。
“哦?意味着我的小宠物以后又多了一个人形xx棒的功能了么。”
新鲜的青柠被从中间切成两半,挤压出了浓缩的柠檬汁。岑怿取来面粉、砂糖、融化的黄油,和蛋液、鲜奶一起搅拌成了黄澄澄的面糊。
在搅拌的过程中,提前取出的青柠汁被均匀地融合进了面糊中,直到提起搅拌棒时,面糊的纹理不会马上消失,这才算是大功告成。
”发q期过后的BOSS基本就是完全体了!!“
”换句话说,他以后随便打个喷嚏都能把你喷死了。你真的一点也不在意吗,那可是很危险的——”
可能是没料到岑怿看起来道德感很强,实际上却是个被涩欲迷惑了心智的大馋小子,系统越说越急,岑怿几乎觉得如果他要是有实体,此时肯定已经要跳起来打自己的膝盖了。
“那怎么办,他自己不回来,我也不能追出去杀了他啊。”
想象着平日里呆呆傻傻的池砚变成嗜血的凶兽对着自己龇牙,岑怿的眼神闪了闪,竟然只感觉到了一丝好笑。他手上的动作不停,一些葡萄干被洒进了面糊之中,用来提升蛋糕的口感。
见玩家完全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系统卡壳了半分钟。
岑怿以为它终于要消停了,可他刚要打开烤箱盖板,将蛋糕放进提前预热好的烤盘中时,这家伙却再次开口了。
“宿主,你糊涂啊,千万不要被BOSS的外表迷惑啊。”
“他是天生的恶种,身体里流淌的每一滴血液带着暴力和罪恶的基因!!“
”无论你怎么感化他,都没有用的。小镇会被他毁灭,就算他不杀你,他也会害其他人,到时候你不仅是包庇犯,还是帮凶,你……”
“不用道德绑架我了,把我当成傻子了么。”说到这里,岑怿再也忍不住打断了他。“这里只不过是由一堆数据构建而成的虚拟世界,你是不是以为我已经忘记了。”
“实话实说吧,我很喜欢这里,但是我也清楚这里是什么,所以不过是在及时行乐罢了。所谓的毁灭与安全,本质上对我没有一点区别。”
“还有,这也是最重要的。”
岑怿放下了手中的烘焙纸,眼神变得凌厉,仿佛要透过屏幕洞穿躲在那一头的存在一般。
“我没有感觉到他的坏种基因。在我这里,任何没有发生的事情都是不存在的。除非他真的做出了什么实质性的‘坏事’,否则我不会对他动手,甚至如果他需要,我还会保护他。“
”所以死心吧。”
“可是…可是宿主,他都对你用强了,这还不算……”
“蠢货,你个人机懂什么。”
清冷漂亮的美人露出了一个轻蔑的笑,然而那笑意却不达眼底,给人一种难以忽视的压迫感。
岑怿鲜少露出这样的神情,烤箱屏幕中投射出来的神情不再内敛温柔,反而多了几分居高临下的骄傲。
不等系统再争辩,烤箱就被切换成了烘焙模式,设置成了30分钟自动计时。
13. 第13章
傍晚时分,伴随着烤箱的嗡嗡声,空气中就弥漫出一股酸甜清新的香味。
“哎,帮我留意一下温度,别烤糊了。”
切好的牛肉块被倒入装满冷水的铁锅中,煮到血沫被完全去除。接着,岑怿支起煎炒用的平底锅,刀尖挑起半块黄油,切碎了放进锅中。
在高温的炙烤下,黄油块很快开始融化,岑怿系上围裙,将擦干水分的牛肉块煎到表面金黄,然而用小碗将它们盛到一边。
“宿主,可以不要把我当成家务机器人吗。”
系统欲哭无泪的声音响起,却还是老老实实地帮岑怿调了温度,确保蛋糕能在熟透的同时不烤过火候。
岑怿很轻的笑了笑,换成植物油重新润了锅,将胡萝卜、西芹、番茄丁和洋葱碎一起翻炒。
洋葱块在锅中渐渐软和了下来,香料的味道被完全激发了出来,岑怿却在看见垃圾桶里洋葱皮厚,莫名回想起了池砚昨天的反常。
他好像就是在看到了袋子里的洋葱后,才突然失控发狂的。
岑怿曾经工作的飞船基地里有几只服务型的狗狗,它们很爱吃,对于人类的饭菜总是无比好奇。
可是,对于小狗来说,人类的美食有时候是十分危险的,比如巧克力,葡萄,还有腌肉这类盐分太高的食物,哪怕只是吃下一点点,都随时会有生命危险。
难道BOSS和狗狗一样,有什么不能吃的东西吗?池砚会不会是感觉自己到了威胁,所以才会害怕到应激了。
这样想着,岑怿握着锅铲的手顿了顿。虽然目前看来池砚对于人类的食物并没有产生过任何不良的反应,就连普通的过敏也没有出现过,可是,万一真的就有什么东西是他完全不能碰的呢。
岑怿将炒熟的食材倒进炖锅中,加入高汤罐头和准备好的牛肉,开始慢慢熬煮,然后在橱柜里翻找了几下,找到了一小桶卷卷形状的意面,将它拿了出来。
如果池砚回来了,吃不了罗宋汤的话,那么他就给它煮一点意面吃,虽然可能没有那么丰盛,但是总不能让它饿肚子。
一碗牛肉被倒了2/3进锅中,剩下的则被盖了一个小罩子,准备等一下加点黑椒汁,给池砚炒着吃。
半个小时后,香喷喷的柠檬蛋糕和罗宋汤一起出炉,岑怿将切好的水果碎洒在蛋糕上,最后挤上雪白香甜的奶油,原本看上去还有些朴素的蛋糕瞬间变得和烘焙店里一样精致好看。
池砚没有回来,岑怿只能独自享用了这顿晚饭。
为了配罗宋汤,他烤了一些蒜蓉面包,金黄诱-人的面包外焦内软,刚进入口腔时是酥脆的口感,细细咀嚼便能感受到烤蒜的香味。
为了防止自己的心情被影响,烤箱的开关在它被用完的第一时间就被关掉了,系统就这样再次被单方面删好友了。
今天的菜肴很丰盛,比起平时也精致复杂了许多,然而岑怿盯着咕嘟冒泡的汤,莫名觉得家里的餐桌好像有些太大了,一个人用显得有些空荡荡的。
原本鼓鼓囊囊的小鱼干袋子被池砚吃得瘪了下去,桌角的花瓶里插着一株已然凋谢的花朵,那是岑怿刚来到副本时,帮助园丁搬了沙袋后,他第二天送给他的。
岑怿对于花草没有任何的了解,也不知道园丁送给他的是什么品种,只能每天固定时间给它浇一点水,然后定期将它搬到太阳下去晒一会儿。
枯萎的花瓣落在了桌布上,岑怿顺手将它们清理干净,再看向碗里的食物时,突然感觉有点寂寞了。
人都是适应性极强的动物,却同样也总是贪心不足的。如果习惯了独处,习惯了孤独,那他们会觉得一个人的生活并没有什么难熬的。
可是若将谁短暂的丢进一个热闹的环境里,再在一段时间后重新让他回归原来的生活,那么一切便会变得大不相同。
岑怿曾觉得自己和别人不一样,他可以永远清醒,永远不被外界干扰,可是现在,他感觉自己或许并不是那个与众不同的例外。
夜晚时分,岑怿端着饭菜来到了一楼,果然看见了窗户边的破洞。
他将碎掉的玻璃扫到一边,然后将准备好的食物放在了窗户下。
池砚如果回来,这里大概会是他的必经之路。
五片烤得酥脆的面包,一份黑胡椒牛肉意大利面还有一小块柠檬蛋糕被摆在墙边,岑怿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将一小碗罗宋汤也放在了旁边。
他刻意没有将里面的洋葱碎挑出来,池砚如果真的不吃洋葱,这样也可以确保他不会误食。
做完了这一切后,岑怿用防水布将漏风的窗户暂时裹住,然后便转身回到了楼上。
他丝毫没有注意到,不远处的灌木丛里,有一双眼睛正直勾勾的黏在他身上。一段时间后,伴随着窸窸窣窣的声响,池砚从草堆里钻了出来。
翌日一早,岑怿是被外面的挠门声惊醒的。
他迅速穿好衣服来到楼下,就见院子里蹲着一只小小圆圆的身影,池砚缩在墙角,整条鱼哭得皱巴巴的,看上去完全就是一条小鱼干。
卷帘门上有几道明显的抓挠痕迹,厚重的铁皮微微翻卷,已然露出了坚硬的内部钢丝。
岑怿瞥了一眼一边哭一边悄悄偷看自己的小章鱼,很清楚它刚才挠门的时候,绝对不是现在这个弱小可怜无助的形态。
“呜呜……”
见岑怿打开了门,池砚瞬间变回人形,黯淡的眼睛亮了亮。可当他发现岑怿根本不打算开口,显然是准备等着他自己解释时,又再次颓靡了下去。
“对不起主人,我错了……”
弄坏收音机的时候,岑怿告诉过他,做错了事情最先要做的不是解释,而是承认自己的错误。
“啪——”
一记巴掌落在了池砚帅气的脸颊上,将他的脸扇得偏了过去,皮肉迅速肿了起来。
岑怿比人形的池砚矮了半个头,扇他的时候需要将手仰的很高,可池砚几遍看到了他抬手的动作,却并没有躲开,而是生生受了这一下。岑怿大约是真的对他的不告而别和拒绝交流感到生气,于是这一下并没有留力,池砚吃痛地哼了一声,却只能老老实实低下头,任由岑怿不解气的揪住他的耳朵,用力拧了一把。
“痛,好痛。”
蜜色的肌肤被拧得通红一片,池砚吃痛地瑟缩了一下,砰的一声变回了小章鱼,眼泪汪汪的两根爪子紧紧扒着岑怿的裤腿,语气显得有些垂头丧气。
“现在知道痛了?看你那么喜欢在外面流浪淋雨,我以为你皮糙肉厚的,不在乎这点小痛呢。”
对于再次见到池砚这件事,岑怿以为自己不会有太大的情绪波动,可是见池砚满身狼狈,身上脏兮兮的,脑袋上还挂着断了半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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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枝,还是感受到了一丝生气。
他气池砚为什么这么不懂事。
“对不起…对不起主人,我是听见了你和别人说话,昨天又,又看到你买了洋葱和青柠,还说要用红酒腌肉什么的,所以以为你想把我吃了。”
池砚可怜兮兮的对了对爪尖,他没敢提他最心虚,也是最愧疚的部分,只模模糊糊说了自己第一次离开的理由,谁知岑怿听清后却愣了片刻,脸上浮现出了难以置信。
“你在说什么啊,你到现在还怀疑我会吃了你?”
岑怿没脾气了,他只感觉头大如斗,被气得血压都高了。
“还有,这又跟洋葱和青柠有什么关系。”
池砚有些狼狈的低下了头,不吭声了。
岑怿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了,见他委屈成这样,再重的话又说不出口了。
“先进来吧,”他紧紧攥着的拳头缓缓松开,恶狠狠地捏了一把池砚的脑门,“不过你想好了,这次我不会和你计较,是因为我还没有教过你道理。”
“从现在开始,有任何事情,逃避和臆想都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如果下次你再什么也不说就离家出走,那你也可以不用再回来了。”
“那…那这次我们可以和好吗?”
池砚眼巴巴的抬起头,满脸希冀地看着岑怿。
岑怿叹了口气,最终还是点了点头。正当他微微侧过身子,准备让池砚自己进来时,却见他飞速扑到了放在门口的几个小碗边,开始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放在那里的食物昨晚是没有被动过的,上面已经覆盖了一层薄薄的灰尘,而罗宋汤更是已经有些凝固,口感和卖相已然大打折扣。
然而,此时的池砚对于食物的好坏仿佛毫无察觉一般,他嘴里吧唧吧唧嚼着,一刻也不停歇,边吃边有豆大的泪珠啪嗒啪嗒滚落着,尽数掉进了饭菜之中。
池砚不是刚刚回来的,他前天离开后根本没有走远,一直在家附近打转,而昨天下午,他也听见了岑怿和系统的谈话。
“池砚是个好孩子,至少我现在看到的他并不是你形容的那样。”
他听见岑怿在反驳那个催促着他杀了自己的存在,还如同对待收音机那样拔掉了它的电源,一瞬间,原本还有些踌躇着,不敢回来认错的小章鱼再也绷不住,恨不得立刻便回到岑怿的怀抱里。
饿了一天的小章鱼其实昨晚就守在门口了,可是由于没有主人的允许,根本不敢吃放在门口的食物,只能馋的默默咽口水。
得到原谅后,他知道自己有错在先,没有浪费食物的胆子,哪怕需要边吃边‘呸呸’往外吐灰,他也一点都不介意。
岑怿伸手要去夺他的碗,他却死死抓着不给,眼看着就要将脏兮兮的盘子也舔干净了,岑怿没有办法,只能祭出了最终的杀招。
“别吃了,都已经不新鲜了,小心吃坏肚子。“
”你先跟我进来,我给你做炖菜吃。吃完以后,你去把房间里收拾干净,地也拖一遍,这件事情就算是翻篇了。”
小章鱼原本还唯唯诺诺的不敢进门,在听见‘炖菜’和‘翻篇’等字眼后,整条鱼才像是终于活了过来。
下一秒,他“啪叽”一声飞扑到岑怿身上,将自己整个身体都塞进了他的怀里。
主人都同意给他做好吃的了,看来是真的原谅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