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球尸变,但我回村种田》
1. 重生
“叮咚——”
“叮咚————”
刺耳的门铃声一直回响在楼道里。
快递员皱起眉头,两天了电话也无人接听,她把手里的包裹放下,大力拍着门。
“4203,有人吗?你快递到了!”
她一连拍了几分钟,隔壁邻居不耐烦地探出头来道:“别敲了,好几天都没看见人了,估计不在家,你给她撂门口得了。”
“不好意思啊。”
快递员讪讪收回手,又暗自嘀咕着。
“奇了怪了。”
她是负责这个片区的配送员,经常给4203送快递,记得这户住着的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女孩,每次哪怕是工作日来送也都在家,人话少但挺有礼貌的,之前大夏天的给她搬了两箱水上楼,临走她还请自己吃了雪糕。
快递员转身欲走,却又鬼使神差般地转过身来,把头凑上了猫眼。
“别是出什么事了吧。”
她暗自腹诽着,话音未落,猫眼里突然出现了一只浑浊、布满血丝的眼球,正在轻轻转动着,对视的那一瞬间,她浑身的血都凉了,啊了一声,飞快弹了开来。
也就在这时,门锁咔哒一声开了。
女生只露出了半张脸,声音听上去疲惫至极:“谢谢,放门口就行了。”
楼道里光线昏暗,女生披头散发的,穿了一件白色睡衣,脸色也惨白的跟纸一样,快递员惊魂未定地拍拍胸口:“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没人呢,生鲜,搁仓库两天了,你得快点吃。”
女生点点头:“好。”
关上门,听着楼道里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后,女生藏在背后的手才松了力道,一把泛着寒光的菜刀当啷一声掉在了地上。
菜刀掉落的声音让她打了个激灵,仿佛被噩梦惊醒了一般,姜早突然暴起,疯了一般四处找着手机,最后是从卧室枕头底下扒拉出来的。
没电。
她手忙脚乱插好充电线,开机第一件事是看时间,屏幕显示:4月29日、周六、17:58。
姜早揉了揉眼睛,以为是自己眼花了,就是这一眨眼的功夫,分针轻轻跳了一下,变成了17:59,她整个人忽然就剧烈颤抖了起来,跌跌撞撞地冲出卧室,翻找着台历,打开了电视,又冲到书房打开了电脑、ipad等一切能显示时间的电子产品。
没用的。
看着上面统一显示的4月29号这一天,姜早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
她怀着最后一丝希冀叫醒了房间里的语音助手:“小恨同学,今天是多少号?”
柔美的机械音立马响起:“今天是2075年4月29号,农历乙未年三月十五,您今天的行程是和闺蜜陈佳宁一起出去旅游,今天也是您的生日,小恨同学祝您生日快乐,Happy birthday to you~Happy birthday to you~”
一声声生日歌犹如魔咒一般盘旋在屋子上空,姜早面如土色,浑身脱力跪在了地上。
好消息是:她重生了。
坏消息是:她重生到了丧尸爆发前三个月。
为什么能记得这么清楚,因为今天是五一假期的第一天,她本来是打算和闺蜜出去旅行的,结果却因为一场突如其来的流感发烧被迫待在家里取消了行程。
不仅如此,更因为,今天,是她的28岁生日。
如果不是生病,此时此刻,她应该在太平洋的某个海岛上度假。
也因为没去成海岛,避开了第一波感染高峰,姜早一开始遗憾的,后来全球各地爆发多起“类狂犬病毒伤人事件”后却开始唏嘘。
“还好没去。”
三个月后病毒在临海市武安区爆发。
姜早永远都会记得那一天。
凌晨两点,她被一阵剧烈的砸门声惊醒,邻居在门外疯狂呼喊着“救命”,隐约夹杂着几句脏话,不一会儿就开始求饶:“我错了!”“别过来!”
隔壁住的是两口子,之前也发生过这事,姜早从床头柜上摸到手机,拨打了报警电话,奇怪的是电话那头一直在忙线中。
“怎么回事?”姜早嘟囔两句挂了电话,又从手机里翻到物业管家的电话,眼看着砸门的声势愈演愈烈,都快把房顶掀翻了。
这毕竟是租的房子,把房东的门搞坏了还得赔偿,姜早咒骂两句,迫不得已还是翻身下了床。
她打开卧室门的那一刻,一声凄厉又嘶哑的呼喊划破了夜幕,那种人在生命尽头才能发出的饱含着绝望的声音让她头皮都炸了开来。
随着这一声呼喊落下帷幕,外面一片死寂。
姜早咽了咽口水,最终还是好奇心胜过了恐惧,她捏着手机慢慢挪到了门口。
走到门口才听见,隔着一扇门,外面好像有咀嚼食物的声音。
拖鞋不知道踩到了什么东西,触感很黏腻、湿滑,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腥味。
她借着手机的灯光低头看去。
暗红色的血液顺着门缝缓缓淌进了玄关里。
姜早仿佛见了鬼一般,一个趔趄,后退两步撞到了鞋柜,发出砰的一声,在黑夜里尤为清晰。
外面的咀嚼声瞬间停了。
衣物摩擦的声音。
那东西好像站了起来,隔着一扇门和她对峙,好死不死地她拨了许久的物业电话在这时接通了,听筒里传来了男人的声音:“喂……”
姜早迅速按了挂断,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巨物砰地一声砸在了门上,门框摇摇欲坠,墙皮粉尘簌簌而落。
她在恐惧中死死捂着嘴,一动不动地在漆黑的客厅中站立了良久,直到双腿酸痛,什么声音都消失后,一屁股就瘫软在了地上。
第二天。
临海市恶性伤人事件的词条就登上了热搜。
姜早的闺蜜和她老公也说要过来,她们居住的武安区也是率先爆发病毒的地方,据说马上就要全面封锁。
姜早住在郊区,情况在临海五个区里属于最好的,要是出城的话也最方便快捷。
姜早她闺蜜来的时候,门外的“邻居”已经不见了,楼道里只留下了两道长长的拖拽印迹,以及扒在她门上的血手印。
旁边地上还有些灰黑色的痕迹,黏黏的,不知道是不是什么内脏。
姜早差点吐出来,忍着恶心,把人迎进来,一进门,陈佳宁就紧紧抱住了她。
“枣儿,你都不知道这一路上我是怎么过来的,太可怕了……”
枣和早同音,只有姥姥和陈佳宁会这么亲昵地喊她的小名。
陈佳宁的老公小宇,背着一个硕大的旅行背包,手里也拎着大包小包的:“我把家里吃的能拿的都拿上了。”
姜早是户外自媒体博主,除了出门外拍外其余时间都宅在家里,因此买速食食品和饮用水都是成箱买,而且家里还囤了一些户外用品,比如照明灯、气罐、卡司炉等,这些都是应急能用的上的,也是他们来投奔她的理由。
姜早并未吝啬,而是点了点头。
“我这也还有些,省着吃,应该能撑到救援过来。”
可是,她们却没等到救援来。
情况急转直下,一开始还有社区工作人员上门送菜,一周后临海市全面封锁,水电燃都断了,每天响彻在楼下的警车和救护车声音也都消失了。
三个月后,家里的所有食物和水都不够三个人吃两天的了,他们决定结伴出去找吃的,小区里就有一个便利店,就在楼下不远。
拐过一个林荫道就是,一切都很顺利。
他们也拿了不少吃的,有方便面、自热米饭、蛋黄派等,够三个人吃一阵的了。
变故发生在回程的路上。
那些怪物对声音很敏感。
陈佳宁不小心踩到了一个易拉罐,抬脚的瞬间,远处树影婆娑,隐约有什么东西冲了过来,听见嘶吼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四面八方都有黑影冲了过来。
陈佳宁还楞在原地,姜早从喉咙里发出了咆哮,使劲推了她一把:“快跑!!!”
三个人反应过来开始拔足狂奔,姜早跑在前面,一把拉开了单元楼门:“快!快过来啊!”
只要进了单元门把单元门锁上就安全了,他们下来的时候勘察过,楼道里没有这些东西。
小宇也冲了过来,只有陈佳宁因为体力不支落在了最后,眼看着丧尸就要追了上来,陈佳宁却摔倒在了距离单元门一步之遥的台阶上。
姜早一咬牙:“小宇,你撑着门!”
她一个箭步冲了过去,把人从地上扶了起来:“走!”
小宇也向陈佳宁伸出了手,就在他们指尖相触的那一刻,姜早背后一股大力袭来,将她猛地往后一拽。
姜早倒退了两步。
鼻尖隐隐能闻到丧尸身上那股腥臭到令人作呕的味道。
小宇把陈佳宁拽了回来,就在她眼前阖上了门。
“走啊!我们快走!来不及了!!!”
“不!不行!枣儿还在外面……”
“再不关门那些怪物进来我们也会死的,而且少了她,这些物资我们能吃很久……”
他们不知道的是,丧尸抓住的仅仅只是她的背包带子,她只要及时甩掉背包的话,还有逃生的可能,可就在那个瞬间,她听见了那些话,看着他们背着一起收集来的物资头也不回地跑上了楼,大脑就像宕机了一样,愣在了原地。
身后的丧尸追上来将她扑倒。
痛——
四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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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骸都在痛。
五脏六腑里好似有一台搅拌机一样,把她的身体撕开、搅碎、碾成渣。
姜早挣扎着、爬行着,从台阶上爬到了单元门口,死死握住了门把手,通红的眼睛牢牢盯着他们离去的方向,直到黑暗彻底吞噬了她。
她以为自己会变成这些终日游荡的嗜血怪物中的一员,毫无顾忌地撕碎别人的血肉,却没想到命运又跟她开了个天大的玩笑。
想到这里,那些怪物们嘴里腥臭的气味还挥之不去,姜早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冲进了厕所里,抱着马桶狂吐到最后只剩酸水。
她跌跌撞撞爬起来,拧开了水龙头,疯狂往脸上拍着冷水,好让自己清醒清醒。
姜早抬头看着镜中的自己,披头散发,形容枯槁,面色惨白,眼睛通红,也不外乎快递员会被吓到,自己这样子跟那些丧尸也没什么区别。
她忽然想到了什么,摸了摸脸,脖子,又仔细端详着胳膊,最后还脱了睡衣,对着镜子观察着自己的身体,白净的皮肤上没有任何伤口。
膝盖上唯一的淤青是前几天上瑜伽课时不小心弄的。
直到现在,她总算是慢慢接受了自己重生的事实,可是又忍不住焦虑起来。
就算是重生了,可三个月后还是会面对世界末日,自己还是会死,到时候又该怎么办呢。
就在这个时候,扔在客厅的手机又如炸雷一般响了起来,姜早头皮发麻,下意识就扑了过去手忙脚乱按着静音,直到看清屏幕上出现的姜五妮三个字时才长舒了一口气。
“喂……”
她刚开口,那边就连珠炮似的:“哎哟,枣儿,怎么现在才接电话哦,不是又睡到这个点才起来吧,都跟你说了还是要锻炼身体早睡早起,给你寄的吃的收到了吧?”
说了半天,只有最后一句话是重点。
姜早一边拿美工刀拆快递一边道:“收到了。”
箱子里塞的满满当当的,一袋子自家地里种的玉米红薯,一袋子西红柿,半包焉了吧唧的青菜,还有一些她爱吃的土豆和桑葚。
开箱前她还有一丝期待,说不定只是自己做了场光怪陆离的梦,直到看到箱子里和三个月前姜五妮寄来的东西一模一样。
姜早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自己除了户外徒步外也没啥别的爱好,平日里就是喜欢看一些恐怖片、丧尸电影、末日小说,难道这就是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丧尸片应验到自己头上了?
姜早捧着电话心不在焉。
姜五妮还在那边喋喋不休:“桑果是我从村头那棵大桑树上摘的,想着你小时候最爱吃这个了,给你寄点,你们城里头的都没这个新鲜,枣儿,枣儿,跟你说话呢!”
姜早回过神来,捏着鼻子把压在箱子底下的那袋桑葚拎出来扔进了垃圾桶里,因为在仓库里放了两天,早已腐烂变质,散发出了难闻的气味,看着又黑乎乎黏黏的,让她刚刚平息下来的胃部又开始隐隐的不舒服。
“听……听到了。”
姜五妮似乎这才听出来她有点难受。
“枣儿,你咋了?不是说今年生日的时候和佳佳一块出去玩嘛?去了没?佳佳呢?”
姜早有气无力的:“发烧了,没去。”
“好点了没?要不要去医院打针?”
“吃了药好多了。”
“那就行,对了,你今年生日一过就28了吧,赶紧找个对象谈个一年半载差不多就结婚得了,别太挑!你看看人家佳佳!人家大学一毕业就订婚了,你呢?!赚那么多钱有啥用哦,不还是在临海买不起房子?等你过了30,你看谁还要你!前几天村长还跟我打听你呢,说他有个侄子,刚退伍回来……”
姜早额角的青筋一直在跳,终于忍无可忍,对着听筒咆哮。
“都他爹的要世界末日了,谁还管你结不结婚?!”
电话里寂静了三秒。
“啥?你说啥?啥子世界末日哦?!你娃子别是整天憋在家里窝坏了噢!都说了让你每天还是要出去走走……”
姜早扔下一句“你以后别再给我寄东西了!”就啪地一声挂断了电话,把手机扔到了边上。
她整个人也精疲力尽地向后倒在了地板上,每次都是这样,尽管姥姥对她还算不错,抚养她长大,记得她每年的生日,关心她的身体,支持她外出求学工作,但是对于她已经28岁了还不结婚这件事仿佛如临大敌,就好像女人生下来这辈子就只有传宗接代这件事一样,不结婚不生孩子,哪怕你再成功赚多少钱,这辈子依旧是失败的。
往常她还有耐心辩驳几句,今天实在是懒得跟她多费唇舌。
她满脑子都是“世界末日”即将来临的事,姜早把手臂搭上了眼睛,任由无力感席卷了全身。
2. 囤货
“咕——咕咕——”
姜早在地上躺了许久,肚子一直叫个不停,意志已经放弃了,可身体本能还在呼唤着她。
她认命般地叹了口气,从地上爬起来,洗了个手后,走到厨房开始做饭。
姜早现在住的这个房子是租的,拎包入住,家具都是房东的,厨房不大,油烟机功率也很小,不适合爆炒,一个人吃饭也懒得做太复杂的菜式。
因此她最擅长的是做面食,各种各样的面,方便面,清汤面,西红柿打卤面等。
姜早把姥姥寄来的那些菜摘出来,青菜焉了一大半,她把不能吃的都扔了,剩下的放到水龙头底下冲洗干净。
早就跟她说过了,不要给自己寄一些容易坏的蔬菜和水果,自从大学期间教会她寄快递开始,这么多年了还是不听。
可能这就是人老了的固执吧,但这份固执也是她现在生命中唯一的温暖了。
只是她还有机会吃到姜五妮寄来的蔬菜吗?
毕竟世界末日马上就要来了。
上一世他们在家待到第七天的时候,整个临海市就断水断电断网了,她也就和姜五妮失去了联系,不知道她究竟有没有活下来?
一个孤寡老人,想来是很难的。
说不定最后也跟自己一样被丧尸啃食殆尽。
水龙头哗哗流着,姜早眼里闪过一丝泪光,光是这么想一下她就完全无法接受,上一世促使她坚持下去的原因也是想回去找姜五妮,虽然她和姥姥时常因为观念不和而争吵,但既然上天让她重活一次,说不定还真的有机会弥补上一世没能再见她一面的遗憾。
姜早一边煮着面,一边细细复盘着这些事。
听快递员说,自己两天没接电话了,按照时间算起,刚好是她刚开始发烧那天,吃了药就一直睡的昏昏沉沉的。
她在梦里听到拍门声,浑身又酸痛的紧,艰难睁开眼的时候屋里拉着窗帘,一片漆黑。
世界安静的可怕。
只有拍门声震耳欲聋。
像极了末日来临的那个凌晨。
姜早想的是跟这些怪物拼了,浑浑噩噩爬起来冲到厨房抄起菜刀就出去了。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华国第一起丧尸病毒会在7.29日的时候在临海市爆发。
那么就还有90天的准备时间。
当时的零号病人是在哪里被发现的呢?
上一世的姜早其实很少关心社会新闻,最近一场人类历史上的疾病大流行已经过去了半个世纪之久,那时候姜早还没出生呢,只听姜五妮零星地提起过,当时就连村里都封控了一年多,可想而知情况有多严峻。
突然让她回忆,她一时半会还真的想不起来零号病人是在哪里发现的。
看来得找找资料了。
姜早把煮好的青菜挂面盛上桌,又浇了一勺辣椒油,辣椒面也是姜五妮寄给她的,自己弄点调料拿热油一泼,比在外面买的都香。
刚坐下,手机又开始震。
电视里《新闻联播》刚开始。
姜早看一眼时间,嗯,陈佳宁的电话还是这么准时。
“喂……”
“枣儿,你今天好点了吗?”
“好多了。”
“要不要出来一起吃个饭啊,你今天生日诶。”
姜早想了想,还是拒绝了。
“不了,我还是有点不舒服。”
“好吧,那我给你买了蛋糕,大概半个小时后送到,你记得收哦。”
姜早沉默一会:“好。”
电话那头的陈佳宁叹了口气道:“枣儿,有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跟你说……”
“你说。”
陈佳宁只觉得今天的姜早好像分外沉默寡言,语气里也透着一丝冰冷,但她也并未多想,觉得她大概是病还没好的缘故。
“我和小宇想在临海买个房子,老是一直租房也不是个事儿,万一以后有了孩子,得给他上户口,上学啊这些事都得考虑,我们两家人凑了凑,大概还差九十万的首付,你看你要是手头宽裕的话……”
姜早上一世是怎么回答她的呢,没有多想,欣然答允了下来,哪怕这九十万是她的全部存款,想也没想隔天就去银行转给了她。
当他们居住的地方即将被封锁,家里没吃的时候,也是姜早接纳了他们,并且慷慨地分出了自己的口粮给他们一起吃。
就因为陈佳宁是她高中时期就认识的好朋友,也是为数不多记得她生日的人。
可是他们是怎么对她的呢。
关上门的是小宇,陈佳宁就无罪么?
一言不发默认了那些话的人是她。
头也不回离去的人也是她。
姜早沉默一会,断然拒绝:“不行,刚姥姥打电话来,说家里准备盖房子,需要九十万,我已经答应了明天就转给她。”
陈佳宁一愣,似是没想到她会拒绝的这么干脆,姜早一直都是个非常好说话的人,这好像还是她第一次正面拒绝自己的要求。
她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同时又有点生气,自己已经将姿态放的很低了。
不等她说话,姜早又道:“谢谢你的蛋糕,我先吃饭就不聊了,再见。”
说罢,就挂断了电话。
陈佳宁目瞪口呆。
一旁的小宇阴阳怪气的。
“我就说吧,你不是说你那个朋友做自媒体的,不缺钱又好说话么,装什么?!连九十万都不借,你还给她买蛋糕,赶紧叫外卖拿回来我们自己吃!”
***
姜早一边吃着饭,一边思索着该如何应对即将到来的世界末日。
电视还在播着新闻。
女主持人的声音铿锵有力。
“近日,国际原油价格接连上涨,已从年初的每桶249美元飙升至576美元左右,由于中东局势的进一步恶化,可能会引发新一轮的石油危机。”
“据韩国KBS电视台报道,28日凌晨青瓦台前聚集了大批民众抗议,反对国会此前通过的‘机器人劳动法案'',质疑此举可能造成国内大批制造业工人集体失业。”
“当地时间28日,俄罗斯西伯利亚地区的维尔霍扬斯克市白天气温达到了罕见的58摄氏度,比同期温度高出了23°C,这也成为了西伯利亚地区和北极圈内有气象纪录以来的最高温度。”
“有科学家称,全球气候的不断变暖会导致大量冰川融化,海平面上升,极端天气的增多,或到2080年左右,北极熊这一种族,会从地球上彻底灭绝。”
“据美联社报道称,由聚合生物制药研发的抗衰老特效药‘祖苏德拉’(译名)已获得FDA批准上市,其可通过修复线粒体功能延缓衰老,人类寿命有望延长至200岁,但也有研究团体称对其长期安全性表示怀疑。”
“近日,我国太空探索事业取得重大进展,共工号载人航天飞船已成功登陆火星,人类有望迈向移民火星的第一步!”
“据乌干达卫生部门报道,近日来该国突然爆发不明疫情,目前已至少有763人确诊,657人死亡,相关部门呼吁近日请不要前往东非国家旅游……”
听到这里,姜早倏地一下抬起了头。
仔细回想了一下近年来发生的大事,终于察觉出了一丝不对劲。
大规模流行病、局部战争、粮油上涨、能源危机、极端天气、冰川融化、病毒爆发……
原来一切早就有迹可循。
人类的一切恶行终究要自食其果,地球已经默默开始了它的大清洗。
上辈子姜早在家坚持了三个月也没有等到救援,实在迫不得已才和陈佳宁他们出去寻找食物遇害,看来这次得靠自己了。
姜早三两口吸溜完面条,收拾干净厨房,拿起钥匙,顺便把攒了两天的垃圾拎下楼。
不管是什么灾难,家里有粮,心里不慌。
当务之急还是赶紧去囤点吃的。
姜早住的幸福家园小区,是个老破小,总高七层,现在没有电梯的房子已经很少了,但胜在租金便宜,离磁悬浮车站大概步行三十分钟的距离。
刚迈出小区门口,头顶就投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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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阴影,巨大的呼啸声伴随着发动机引擎声呼啸而过,气流卷起了她的发丝,姜早抬头看去,一辆飞行汽车疾驰而过,那是专属于有钱人的座驾,除了飞行汽车造价昂贵外,想要上路还得交一笔额外、不菲的低空飞行税。
姜早低下头,还是自己用来代步的Mini实惠啊。
这附近最大的超市也在磁悬浮车站附近,开车的话很快就到了,只是交通不是很好,虽然低空路线已经开通了,但大部分普通民众却还是买不起动辄几百上千万的飞行汽车,交不起低空税,最近燃油又这么贵,地面上还是经济实惠的电动车和自行车的天下。
她艰难地穿过拥挤的车流,把车停在超市后面的停车场里,刚关上车门就有人往她手里塞了一叠传单。
“美女,健身房游泳馆射箭瑜伽普拉提了解一下……”
现在谁还玩这些啊,信息社会了,现在流行的是VR,脑机接口和全息游戏。
姜早戴着口罩连连摆手。
她本来是不想戴的,现在都没人戴了,但一想到丧尸病毒虽然是通过□□传播被咬就会变异,但保不齐也会通过空气传播呢。
她还是决定把口罩焊死在脸上。
姜早走了两步,看见传单上的“射箭”两个字,却又忽然顿住脚步,倒了回来。
“你们这个射箭,专业吗?”
发传单的小哥见她感兴趣,滔滔不绝。
“专业啊!怎么不专业了,我们有专业的箭馆,箭道也是符合国家标准的,有10m的入门级箭道,也有30m的专业箭道,就连执教的老师也是省队退役的优秀运动员,报名即可享受半价优惠,要不是快开不下去了肯定没有这么优惠的价格,不过女孩子报这个的少,美女要不还是考虑一下瑜伽普拉提……”
姜早把传单塞进了他怀里。
“不用了,就这个。”
和丧尸正面接触过的姜早知道,它们听觉敏锐,又力大无比,面对面和丧尸拼刺刀是一件不现实的事,而弓箭安静、射程远、杀伤力大,在现行法律不允许普通公民持枪的情况下,弓箭是最理想的武器。
而且她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上一次在家里待到第三天的时候,她躲在窗帘后面亲眼目睹了对面楼上独居的一对母子被人入室抢劫并杀害的全过程。
姜早记得她,前一天晚上有人在业主群里恳求大家家里有食物的分一点给他,求助人家里有两个老人还有一个婴儿已经饿了三天了,尤其是婴儿,急需要一些饱腹的奶粉。
是这个被杀害的女人慷慨解囊,说自己之前怀孕的时候囤了一些,虽然快过期了,但应该还可以吃,让对方上门去拿。
隔天清晨,她就死了,连尸体都被抛下了楼,被守在楼底下的丧尸们一拥而上,瓜分而食。
整个小区里都弥漫着小孩撕心裂肺的哭声。
姜早心里不寒而栗,但也只能默默拉上了窗帘。
这一次不管是面对丧尸,还是那些已经不能被称之为人的“人”,她都要有自保的能力。
一节体验课上完,姜早觉得还不错,爽快地掏钱报了剩下的课程,又问教练。
“什么弓杀伤力比较大,呃……就是能打那种几百斤的猎物……比如野猪什么的……”
教练一脸“你可真刑”的表情看着她。
姜早赶忙打着哈哈:“我这不是刚接触射箭比较好奇么,想多了解一点专业知识。”
教练脸上这才恢复了正色。
“咱们现在练习用的是竞技反曲弓,狩猎复合弓的威力会更大,一把五十磅的复合弓再搭配上猎箭头就足以射穿任何一头野猪坚硬的头骨。”
“前提是你够准,还有啊,你的肌肉力量得跟上,不然会拉伤背部肌肉的。”
姜早自认为经常户外徒步,耐力和爆发力都还不错,但看来还不够,还是得撸铁。
她想也未想。
“我看你们这还有健身房,再报一个吧。”
教练一脸踩了狗屎运的表情。
今天这是什么日子?
遇着财神了。
3. 锻炼
从健身房出来后,姜早本来想去超市囤货的,但转念一想,她不可能一直待在这里,大城市密集的人口太有利于丧尸病毒的传播了,于是还是只买了日常吃的用的就准备回家了。
城市夜已深。
临海市标志性的建筑物,一座东方巨塔已经亮起了霓虹灯,从超市地下通道出来后,停车场就在超市背后灯海照不到的角落里。
姜早刚按了一下钥匙,车灯闪烁了两下,就有两个衣着褴褛的人拄着棍子从黑暗里窜出来堵住了她的去路:“女士,行行好吧,我们好几天没吃饭了……”
这就是为什么姜早不喜欢晚上独自出门的原因,人工智能快速发展带来的经济腾飞势必会导致失业率增加,一到晚上这座城市里的流浪汉就犹如蟑螂一般,不知道从什么角落里冒出来,赶也赶不走,杀又杀不完。
对方贪婪的目光从姜早手里拎着的袋子上转移到了她的身上,被凝视的感觉并不好受。
姜早不动声色,就在她准备破财消灾时,头顶传来无人机嗡嗡的声音,一束光线投了下来,瞬间照亮了周遭,冰冷的机械音传来。
“083号无人巡逻机发现异常情况,目标已锁定,清晰照片与坐标已上传,巡逻人员正在赶来,083号无人巡逻机提醒您,您已被实时录像监控中,请勿轻举妄动。”
小无人机转了一圈,露出底部黑色弹仓内的麻醉针注射器,巷子口里也传来了摩托轰隆隆的声音,不等车停稳,机械狗从后座一跃而下,哒哒哒地跑向了他们,堵住了流浪汉的退路。
巡逻人员摘下头盔向姜早走了过来。
“你没事吧?”
姜早摇头:“没事。”
“时间不早了,快回家吧。”
姜早点头致谢后就拎着购物袋快步上了车,离开了现场。
从停车场出来,拐上大路,一边是高楼大厦霓虹闪烁,飞行汽车穿梭其中,声色犬马好不热闹,一边是破旧的广告灯牌,漫天飞舞的招聘与求职广告,背着双肩包死气沉沉的人们。
蹲在路边乞讨的流浪汉看准时机把手伸向每一个过路的人,然后被咒骂着躲开,更有甚者扭打在了一起,然后被赶来的无人机警告。
红灯变绿之前,姜早从副驾驶上拿了一袋面包,扔给了路边抱着孩子乞讨的妇人,然后一脚油门走了。
回到家里尽管夜已经深了,但她并未休息。
姜早一直是个行动力很强的人,喝了杯水后就径直走进了书房,拿了一张A4纸就开始制定锻炼计划,比起电子屏幕,她还是更喜欢笔尖和纸张摩擦发出的沙沙声。
锻炼计划:7:00 起床
姜早想了想,又划掉,改成了6:00起床,现在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无比珍贵,睡眠时间只需要保持人体的正常代谢即可。
尽管作为一个户外博主,她自认为身体还算不错,差不多每周都去爬一次山,高海拔地区也去过,但面对末世来说,这些还远远不够,她要增强的是肌肉力量和中长跑的耐力。
6:20 有氧热身
标准俯卧撑30个×3组
平板支撑120秒×2组
自重深蹲60个×2组
开合跳30个×2组
跳绳500个
7:00 咖啡、简餐
7:30 晨跑5km(第一周作为适应性训练,后面再逐渐过渡到10km/15km/20km)
8:30 拉伸、洗漱、早餐
9:00 箭馆上课
课程时间只有两个小时,但是会员可以在箭馆内练习,所以姜早打算练到12:00再吃午餐。
12:00~13:00 午餐、休息
13:00~14:00 有氧、跳绳500个
14:00 健身房撸铁
17:00 晚餐
18:00 饭后快走5km
20:00 重复起床后的锻炼内容并视情况加大运动量
21:00 拉伸、洗漱
22:00 准时睡觉
对于有些训练内容拿不准的地方,她发给了健身教练看看,对方回的很快。
“美女,你这是要减肥还是增肌啊?”
“增肌,主要是想增强核心还有上、下肢力量。”
“哦哦,我看你现在身材挺好的啊,你知道的吧,肌肉多了人就会显得特别壮,虎背熊腰的话你们女孩子也不好看……”
“我一个月后拍婚纱照,老公就喜欢壮的,越壮越好,老公说要是达不到他的要求,他就不要我了。”
消息发出去,就连姜早都佩服自己信口胡诌的能力。
对面显示一直在输入中。
估计是打了删,删了又打,还以为她是什么为爱痴狂奋不顾身的顶级恋爱脑呢。
好在对方还是回了。
“好好好,那我一定帮你,现在这些其实也够了,但你要着重练力量的话,家里有动感单车吧,有的话最好,也可以再买个哑铃,不用多重,入门级的就行,你每天下午来健身房的时候,我再给你加点卧推的内容。”
“还有,你运动量这么大,营养一定要跟上,多补充点蛋白质,最好是一周训练五天就休息两天,不然身体会受不了了的。”
姜早翻了个白眼,早这样不就完了,虽然这个教练人还行,但爱说教好像是所有男的的通病,非要刺探一下别人的隐私,一听见她“为爱痴狂”便立刻生出了想要拯救她的心思。
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
这男的估计此刻还在沾沾自喜,自己做了件大好事呢,姜早却决定等训练走上正轨的时候,就把他删了,留着也没什么用。
姜早把训练计划贴在了整个客厅最显眼的地方,同时在日历上画了个圈。
距离丧尸危机爆发还有:90天
得抓紧时间了。
***
做完这一切桌上的电子钟已经走向了零点,但姜早还是一丝睡意都没有,不光是因为对即将到来的末日感到一丝隐隐的焦虑,还因为这也是她平时剪辑视频的时间。
她照常打开社交媒体的创作者后台,私信栏里除了有一些想要找她做推广的品牌方之外,还有一些粉丝留言:“姐,不是说要去海岛徒步吗?几天了,视频呢?”
“阿婆主怎么还不更新,每天晚上看着你的视频我才能睡得着啊!(疯狂捶地)”
“和阿婆主打卡同款雪山(哭哭)天气好差,又是大风又是冰雹的差点交代在上面。”
“下次别拍你那破露营过程了,0人想看你是怎么搭帐篷的,露露脸看看腿,热度会更高(斜眼笑)”
……
想都不用想这肯定是男的发的,姜早熟练地点了拉黑删除移除粉丝一条龙。
然后从众多私信里挑起了品牌方的信息,作为拥有数十万粉丝的博主,她向来十分爱惜自己的羽毛,接广告有两不接,一不接假冒伪劣产品,二不接和户外无关的东西,这也是为了保证产出视频的质量,免得被人骂什么钱都赚,早期她刚有一点热度的时候接广告频繁了些就被人这么骂过,但今时不同往日了,要想在末世存活,她需要钱来打造自己的安全屋。
上一条视频留言里有人问:“阿婆主这么久不更新视频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毕竟户外博主出事的也不是个小数目。
姜早看着来自陌生人的善意,以及对方头像上顶着的“铁粉”标,手指放在键盘上,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说。
“不幸中招流感,海岛没去成,一直在家休息,最近不打算出门徒步了,你们也要保重身体,近期最好不要出门。”
说完后她把做户外博主五年来的所有视频资料全部保存到了移动硬盘里。
尽管这些东西可能在末日后变得一文不值,但却是她在这个世界努力生活过的证明。
五年前,她刚大学毕业两年,在临海市租了一套房子,开始踌躇满志憧憬着自己的未来的时候,人工智能也在悄悄迭代并悄无声息地取代了一些基础性、标准化的工作岗位,很不幸的,姜早就是第一批被下岗的员工,她学的本来就是夕阳红会计专业,又在办公室当无关紧要的文员,头顶着失业压力,又背负着房租债务,如果不是去爬山散心随手拍的一条视频火了,可能她也会像那些大街上的流浪汉一样流落街头,或者客死他乡吧。
把视频都保存好后,姜早就开始一个个加品牌方留下的联系方式。
什么登山包?!接!
什么速干衣?!接!
什么运动鞋?!我大接特接!
什么情/趣/用/品?!嗯????
看着品牌方给出的优渥条件,姜早咬咬牙还是接了,但幽幽在后面打了个括号(不试用)
清完品牌方的红点后她就下线了。
姜早已经决定等射箭入门后就回家,回到那个她好不容易才走出来的西南腹地农村里。
那里地处自然保护区的边缘,挨着原始森林,被连绵不绝的崇山峻岭环抱,整个村子里就十几户人家,百十口人靠种地为生。
在交通高度发达的信息社会来说,姜早大学毕业后,每年最多也就回去一次,原因无它,回家实在是太麻烦了,先坐48个小时的绿皮火车到市里,然后换乘大巴车4个小时后到县客运站,再坐客运站外面的小面包车颠簸两个小时后到镇上,出了镇子就没有铺装路面了,全是泥巴路,只能坐村民的摩托车进去,再走差不多半个小时才能到家。
别问为什么不坐飞机或者飞行汽车回去,问就是坐不起,就算是当户外博主后收入有了一些起色,她也不觉得把钱花在交通工具上有什么意义。
这几年通了磁悬浮列车后倒也好点了,但也只是将48小时的单程时间缩短到了10个小时,而且只到市里,其他的都没什么区别,甚至还得挑个好点的天气回家,一下雨山路泥泞,摩托车都不好走。
姜早想到这里,决定走之前得去一趟4s店把自己的代步小mini换了。
她不打算再乘坐公共交通回家了,感染风险实在太大,毕竟谁也说不清楚这个丧尸病毒是从哪里来的,还是买一辆能开山路的四驱越野自驾回去吧。
还有个重要问题,人可以坚持三天不吃饭,却不能72小时不喝水,农村里家家户户都有水井,村子旁边也有河流。
就算到时候水源也被污染了,还是可以以过滤、消毒、烧开的方式来饮用。
总比断水、断电、断燃、断网、困死在高楼大厦里的强,而且还不知道救援啥时候来。
姜早现在是想明白了,与其被动等待,不如积极自救,但购买物资前她还需要做些准备。
桌上的电子钟走过凌晨一点,姜早关闭了电脑,时候不早了,先睡一觉起来再说。
第二天,完成了一天的训练计划时夜幕已经降临,姜早戴上口罩,帽子,墨镜,包裹的严严实实地拿起车钥匙走出了家门。
她今天要去一个地方,位于郊区的二手交易市场,除了卖一些旧货外,到了晚上,这里就变成了三不管地带,偶尔也会有一些见不得光,非正规渠道进货的东西出售。
她刚做自媒体时没钱买设备,好多都是从这里进。
“八成新橘子手机,今天刚到货。”
“美女,刚到货的奢侈品包包,要不要?”
“金项链金戒指各种首饰,八折出售!”
……
这些叫卖的人通常没有固定摊位,而是人手一个硕大的旅行包,方便巡逻人员来了拎起来就跑。
姜早在这里用现金买了十部二手手机,若干电话卡和身份证。
回到家里把这些手机摆在桌上,依次充上电,噔噔噔亮起了一排,手机里的数据和恢复出厂设置都是卖家搞过的,这点不用担心,她有条不紊地一个一个绑起了身份信息。
除了生活必需品外,她还打算购买武器和药品,为了避免引起相关部门的监管,这是最好的办法,地址也不会填写现在住的地方,而是寄到附近的小区再过去拿,大件、较重的东西则直接寄回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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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里。
姜早打开网站开始采购一切生活必需品。
储备物资无非就是几个原则:
保障基本的衣食住行即可。
穿衣方面她按照自己户外徒步的经验来买:
内衣(以没有钢圈轻便、舒适的运动内衣为主)
贴身层(以速干衣裤为主)
保暖层(以加绒内胆或排骨羽绒为主)
外套(以防风防水耐剐蹭的冲锋衣为主)
鞋子(中高帮防水的登山或徒步鞋)
在这个基础上,姜早又买了一些加厚的羽绒服、军大衣、毛绒袜子、厚毛裤、毛线帽子、围巾、手套等等。
她怕万一这次丧尸危机持续很久怎么办,还是有备无患。
食物方面。
姥姥是种地的,家里应该有存粮,米面粮油这些都有,但不知道多少,这个得等明天给姜五妮打个电话后再确认,但光吃主食也不行,还得适量补充维生素和微量元素。
蔬菜和水果无法长久保存,那就买成脱水蔬菜和水果罐头。
大米抽成真空的话,应该会保存的久一点,毕竟超市里都是那样做的。
她想了想还是下单了一台大型抽真空封口机,和若干麻袋。
又考虑到姜五妮家的冰箱不大,还是她大学毕业那年给家里置办的,不如再买个冰柜,能储存更多的东西。
反正末日了,也不在乎食物的口感,能吃就行,她先下单,明天给姜五妮说一声,现在快递无人机都能送到镇上了,无非就是再掏点钱让人家给拉到家里。
方便面、自热米饭等速食类的食物体积大、保质期短,可以买但不宜太多,罐头、压缩饼干、单兵自热口粮、巧克力和白糖这些倒是可以多囤一点。
罐头保质期长,压缩饼干、单兵自热口粮便携,而巧克力升糖补充能量特别快。
至于白糖么,这可是战略物资!
其他的像牛肉干、猪肉脯、保质期长的蜂蜜、咖啡、茶叶,各种各样的调料都来一点。
最后姜早又买了一些净水和维生素片。
以及防风的火柴、打火机和打火石。
各种各样的卡司炉、气罐也没忘记。
虽然这些家里都有,但还是多多益善。
庇护所方面。
姜早有些头疼,家里虽然是一栋三层的民房,建筑面积大概三百来平,还有一个地窖,平时用来储存粮食的,可是房子还是姥爷在世的时候修的,有些年头了。
虽然还能住,但门窗可能不太结实,得换,还有围墙也得加高缠上铁丝网。
本来还想给铁丝网通上电,但转念一想,能电死或者导致丧尸失去活动能力的这种得是高压电才行吧,普通光伏太阳能板发的电估计只够小型家电、生活和照明用电。
至于柴油发电机什么的,姜早暂时不考虑,一来噪音太大,想把方圆十里八乡的丧尸都招来找死就直说,二来柴油也不好找。
这些得等姜早回去之后再找市里的厂家弄了,不过只换门窗、加高围墙、装光伏板的话也比较快,应该半个月内就能完工了。
至于交通方面,三个月内考下飞行执照再购买一辆几千万的飞行汽车着实是有些难为她了,而且不知道到了那个时候,卫星还在工作么,飞机没有航线的指引可就真的是睁眼瞎了。
还是换一辆皮糙肉厚马力足的越野车吧,考虑到山区地形的特殊性和车辆启动的噪音,她还下单了两辆山地自行车,并嘱咐客服安装调试好后整车发货,用来代步和近距离出行。
在丧尸危机爆发后,一切通讯工具都将失效,这个时候如何获取信息就显得尤为重要,考虑到这点,姜早又下单了两台手摇发电的收音机和两个通讯距离长达40公里的对讲机。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特殊需求比如:药品和卫生用品。
纸品、卫生巾、安睡裤、棉条和护垫,姜早都囤了一些,至少有两年的量。
除了常见的感冒药、消炎药、肠胃药外,姜早还网购了一些口罩、防护服、酒精、碘酒、纱布、敷料和止血带。
不出意外,这些东西都是限量购买的,还好手头的账号够多。
最后的重中之重是她的武器。
姜早在购物软件里搜索了半天,都没找到合适的,最后灵光一闪打开了经常逛的户外论坛,检索着关于射箭的知识,最后在大神的安利下,成功入手了两把弓,一把竞技反曲,一把美猎,全部都是海外进口的顶配。
光两把弓就花费236780。
再加上搭配钨钢箭头的箭(48支)弓箱、箭壶、瞄准器、侧垫箭头、护指、护胸、护臂、和一些维修的小工具,总计花费273800。
姜早看着银行卡里的余额,暗自肉疼,但没办法,这些都是保命的东西,必须要好的。
她本来想让卖家直接寄到家里,想了想还是给了现在的地址,武器随身携带,她才有安全感。
见她买了这么多东西,卖家瑟瑟发抖:“亲,是拍多了吗?”
姜早回的很快:“箭馆开业采购,速发。”
对方马上回道:“好的亲。”
姜早想了想,又下单了4组箭,总计96支,这下安全感拉满了。
除了武器外,姜早又选购了两把户外斧头、多功能铁锹、大功率可以手摇发电的户外手电筒、太阳能灯、双筒望远镜、100m的加厚加粗的伞绳、以及应急照明用的蜡烛。
做完这一切后她又想起了曾看过的某个知名国外野外生存纪录片,只要在人迹罕至的北极圈内独自生存100天就可以得到50万美元的奖励。
其中有一期一个大佬坚持了很久,庇护所也建造的非常坚固漂亮,最后却被迫因为一场火灾退出了比赛。
姜早想了想还是下单了几个灭火器、防毒面罩、和灭火毯。
暂时能想到的就这么多。
姜早关上电脑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一点多了,她定好闹钟,又从床头的一个小瓶子里倒出了两粒褪黑素仰头吞了下去,阖上了眼睛。
4. 买车
姜早早上出门前在日历上画了个圈:
距离丧尸危机爆发还有:89天
沿着江边步道跑步的时候给姜五妮打了个电话,此时太阳刚露头,洒在波光粼粼的江面上。
不用担心她会不接电话,春夏之交正是农忙的时候,姜五妮通常会起的很早。
果然,她正在地里给菠菜泼水呢。
“哟,难得这么早,不睡懒觉了?”
“以后都不睡了。”
姜早直接切入主题。
“家里还有多少存粮?”
姜五妮往外舀水的动作一顿。
“问这个干嘛,你没饭吃啦?”
“我过段时间回去住。”
“奇了怪了,以前不是打死都不回农村的吗,怎么,城里混不下去啦?”
姜早大三那年外公去世,她也就请假回来了两天,连头七都没过就走了。
姜五妮心里还是有怨气,少不得阴阳她两句,从小到大都是这样,就算是关心的话也要夹枪带棒。
不等姜早发火,她又道:“你放心吧,今年的新米还没收成,但是去年的陈米我还留了几百斤没卖,够你吃的。”
“面粉、油、这些呢?”
“小麦今年种的少,还没到收成的时候呢,你也不想想我一个人忙的过来吗?最近风湿又犯了,腰酸背痛的……”
“行了,知道了,油也没多少是吧,我再买点,对了,明天有快递到镇上,我给家里买了个冰柜,还有别的东西,我已经跟快递站的人说好了,让人给拉到家里,你记得收。”
“还有,最近除了下地干活,别去村里串门,下地也要把口罩戴好!”
姜早说罢,就挂了电话。
留下姜五妮一头雾水。
“这孩子,神经病吧?!谁下地干活还戴口罩也不嫌憋得慌!”
话是这么说,姜早作为家里学历最高的人,她说话姜五妮还是会听的。
她本来还打算一会吃过早饭去镇上赶个集,还是不去了,把这些菜地再松松土,翻一翻,长的快些,枣儿回来好吃。
姜早中午锻炼完就在附近找了个咖啡厅坐下来准备吃午餐,顺便也回复一下工作信息,上次拍摄的部分广告视频收益已经到账,还未到账的都发了消息催一催,还有品牌方问她接不接外拍的视频,收益更高。
姜早犹豫了一下还是回复:“抱歉,暂时不接外拍了。”
回复完品牌方的消息后退出界面,看见置顶上那个熟悉的日照金山头像时,愣了一秒。
思绪被拉回到五年前,那张照片是她拍的。
彼时她刚挤进自媒体这条赛道,为了拍摄一些有热度的内容,仗着自己从小在山里长大的经验和初生牛犊不怕虎的莽撞,盲目选择了一条讨论度高但对于新手并不友好的高海拔徒步路线,位于尼泊尔的EBC大环线,就为了近距离瞻仰珠峰、洛子峰等超八千米的雪山群。
前面的路程都很顺利,第十一天的时候在海拔4700的Dragnag扎营,准备凌晨冲顶去观景台拍摄日照金山,却没有想到半夜下起了暴风雪,队友的帐篷都被积雪压塌了。
于是一行人出现了分歧。
姜早坚持留下来等明早看看雪会不会停,毕竟都已经走到这里了,而另外三人其中一对是情侣,一个是大学生,都是网上临时找的搭子,情侣中的女生生理期已经出现了轻微的失温状态,大学生也怕出事想要下撤,于是只能兵分两路,姜早请的向导留下来和她一起等待。
她躲在帐篷里,裹着睡袋,把仅剩的半杯热水倒进了塑料瓶里捧在手里,瑟瑟发抖。
第二天,雪停了,但是没有日出,向导看着雪山上厚重的云层,那是更大的风雪在酝酿。
这个晒的黝黑的夏尔巴人满脸忧虑,用蹩脚的英语催促她下撤:“please,我不想死在这里。”
下撤前她还是心有不甘,于是选择顶着刺骨的寒风放飞了无人机,手指都被冻的通红,但一切努力都是值得的,在飞机摇摇晃晃飞过云层的那一刻,姜早看到了久违的日照金山。
雪山并没有辜负她。
那一刻,姜早喜出望外,她含着热泪拍摄完素材就在准备返航的时候一阵大风将摇摇欲坠的无人机拍落在了山崖下。
向导也在此时叫起来:“Go!go!go!”
昨晚下了一夜的雪,半山腰的雪积的都快到了大腿根,向导在前面拿着登山杖开路,姜早在后面只敢跟着他的足迹走,丝毫不敢懈怠。
山的左侧就是万年不化的冰川,掉下去连尸体都找不到。
好不容易过了这一段在山脊上横切的惊魂路线,狂风夹杂着雪粒子又扑面而来。
山里的天气风云突变,竟然又下起了暴雪,卷起的雪粒子打在雪镜上,呼出的空气把面罩打湿,热气席卷上去,视线开始模糊不清。
最要命的是,她发现自己的脚趾没有知觉了,她看着前面远远地变成一个黑点的向导,好几次想张口说话,就被刺骨的寒风扎得肺里一阵生疼,开始剧烈咳嗽,耳膜也嗡嗡作响。
呼吸越来越沉重,肺里好像有一根针在扎,太阳穴也一阵一阵地疼,姜早知道,自己高反了,她努力压下心里的恐惧和紧张,反复安慰自己,只是轻微失温+高反,没事的,跟着向导的足迹一定能走出去,却在拐过一个弯路,彻底看不见向导时开始慌了神。
也许是她走的太慢,大雪把走过的足迹也掩埋了,她扯起嗓子大声呼喊向导的名字,回答她的却只有呼啸肆虐的寒风。
姜早扒开腕上的手表,这才发现自己已经偏离了预定的轨迹,还好,还有导航,她越是想走回到正确的路径上去,越是离既定的目标越来越远,仿佛遭遇了鬼打墙一般。
就是在这种,失去方向,没有补给,身体濒临透支的情况下,她看见了前方的山坳里透出了一丝火光,姜早犹如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迈着沉重的步伐跌跌撞撞走了过去,最后晕倒在了她的帐篷前。
直到现在姜早也不知道她的真名叫什么,即使两个人以每年一到两次的频率一起旅行,成为了默契且值得信赖的徒步伙伴,也只知道她叫“青山”,那是她的微/信昵称。
在医院醒过来的时候第一眼看见的就是青山,女人的面容伴随着温和的声音映入眼帘:“你醒了,医生说再下来的晚一点的话,你的脚趾就保不住了。”
也许是高反+失温让她的脑子有些水肿,她始终搞不明白青山是怎么出现在那里,在罕无人迹的雪山上如同神明降临一般拯救了濒死的她,但当对方笑着说出“可能这就是缘分吧”时,姜早心里有根针轻轻跳动了一下。
“你随身的包我也帮你捡回来了,我当时看你即使昏迷了也死死拽着背包带子,想必里面的东西对你很重要。”
青山把包从床头拿过来,示意她检查一下里面的东西,姜早打开一看,她的手机还有相机,以及几个U盘都在,当场就差喜极而泣了。
“太好了,所有素材都在。”
无人机在坠落前也及时把视频传回了后台,姜早把手机充上电,青山指指里面的素材。
“你就是为了拍这个才冒险在山上逗留了一晚的嘛?”
姜早给她看自己的账号。
“对,我是户外博主,这些对我真的很重要。”
“可以把这张照片发给我吗?我也是来看日照金山的,但如你所见并未能如愿。”
青山指指她手机里的世界第一高峰日照金山的照片,那是无人机最后传回来的画面。
“好啊好啊,这些都可以发给你。”
两个人顺利加上了微/信,姜早把此行的所有原始素材一股脑发了过去还有她垫付的医药费,青山走后,姜早想起还没来得及问她叫什么名字,忙抓起手机问:“对了,我叫姜早,还没来得及问你……”
“你叫我青山就好了。”
看着对话框上的id,姜早呢喃着:“我见青山多妩媚,原来……她就叫青山么。”
回到临海市后,姜早把那张照片打印了出来,制作成了相框,给青山寄了过去。
几天后,青山换了头像,正是她拍摄的那张照片,姜早怀揣着忐忑,再次邀约她去爬山,青山却婉拒了她“说工作忙,有机会再约”
后来姜早才知道她工作特殊,每次都是攒好多假一口气出去玩几天,还得随时待命,也知道在尼泊尔的那次,是青山期盼已久的旅行,为了背昏迷的她下山,青山什么物资装备都顾不得拿,轻装背着她在齐腰深的雪里跋涉了三个小时把她背下山送到了医院里救了她的命。
那条视频爆火后,姜早用视频收益买了一些户外装备寄给青山,青山却又原封不动地送了回来,说自己是举手之劳,绝对不能收。
姜早失落之余,却又有些欣喜,因为青山说今年休假的时候可以一起去爬山。
后来就成了约定俗成的习惯,青山每年休假的时候都会找她一起去徒步爬山,作为驴友她是相当合格的,时间充裕且自由,而且又会拍照。
在她的镜头里青山闪闪发光。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姜早素材里青山的身影越来越多,也许对方也察觉到了,于是才会在去年徒步时状若无意地提起:“我孩子今年以年级第一的名次顺利升入高中了……”
“你……你结婚了?”
“我老公在美国工作,不怎么回来,平时都是我妈在照顾孩子。”
“哦,哦哦,那真是恭喜你了。”
姜早除了恭维的话,一句多余的话都说不出口,成年人言尽于此,也不用多说,于是聊天界面还停留在去年一起徒步的时候。
姜早看着熟悉的头像,删删改改:“青山,你最近还好吗?”
之前给青山发消息她总是回复的很慢,有时候隔几天才回,也许是因为现在是午饭时间,她隔了有几分钟就回了:“还好,就是忙,今年估计没时间出去徒步了,我妈最近身体不好,我每天下班回家还得给孩子做饭。”
但今天姜早要说的并不是这个。
“你最近工作的时候一定得多注意啊,小心并远离那些看上去狂躁不安的人,还有,多囤一点水、食物和药品在家里……”
对方扣了一个问号。
都说到这里了,姜早索性和盘托出:“过几个月会有大事发生,最好就待在家里哪也别去。”
对方显示一直在输入中,青山好半天才回了一个“惊讶”和“抹汗”的表情。
“你最近还好吗?是不是工作压力太大了?要是太焦虑的话就去找心理医生聊聊吧。”
姜早:……
好,被人当成神经病了。
她扭头望向窗外,繁华的街道车水马龙,绿树成荫,两三个调皮的孩子打闹着跑过落地窗前,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祥和安宁。
姜早垂眼,决定将这个秘密带进坟墓。
她不是圣人也不是救世主,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青山不信她也没有什么办法,再说下去青山的身份特殊,只会给自己带来麻烦。
晚上,姜早洗完澡后看着手机里银行发来的短信,最近陆陆续续地采购物资已经花去了她存款的一大半,剩下的钱怎么算也不够买她心仪的车的,就算把她现在代步的车卖了也不够。
她看着墙上的日历,而时间也不允许她接广告来慢慢攒钱了。
姜早一咬牙,打开手机里的各种金融软件,把能借的通通都借了个遍,反正以后都世界末日了,谁还管她还的上还不上的。
活命要紧。
第三天,姜早看着银行卡上充足的余额,雄赳赳,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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昂昂地去了4S店。
刚一进门就受到了销售的热情款待。
“美女,看车吗?想看个电车还是油车?”
“油车,最好是四驱能全地形的越野。”
男销售的眼珠子在她身上转来转去的地打量着她。
“suv一般都比较高大,不好操纵,个子矮的女生开的话有点费劲,而且油耗也大,现在加油多贵啊,通勤代步的话电车就够了,现在国家也提倡新能源,购车还有补贴……”
姜早翻了个白眼。
真不知道是哪来的自信,销售穿着皮鞋站在穿了帆布鞋的她旁边还矮了几厘米呢。
所幸她来之前就已经做好了攻略,这个牌子的越野车在国外都是当军车使的。
姜早伸手往角落里一指。
“就它了,你给我报个价吧。”
男销售还在絮絮叨叨:“这……这个呀,价格可能有点贵,您能做主吗?要不还是让您老公过来一趟?”
好像女人天生就对买房、买车、装修等这种需要一大笔钱的开销没有决定权,没成家前听父亲的,成家后听老公的。
姜早恍惚记得上一次也是这样,听从销售和陈佳宁的忽悠,什么又是好开,颜值高适合女生等,这才买了一辆mini。
当听到她还没结婚时,当时的销售投来了半是歆羡半是惋惜的目光,长叹了一口气。
“还好这mini也不贵,随便造也不心疼,等您以后结婚了,再让老公给换个好的。”
当时的姜早啼笑皆非,但也默默忍了。
直到现在。
也许是已经死过一回了。
姜早对这些隐隐的偏见和不公不再沉默,她低头暼了一眼对方的工牌。
“我记住你的名字了,等下会跟你们经理投诉你歧视侮辱女性客户,不就是一辆破悍马么,我不仅能买还能全款买,但是现在,我不需要你的服务了,请你离开我的视线范围之内,否则我就去旁边那家4s店购买,相信他们一定会不带任何有色眼镜,好好接待我的。”
正好有实习生妹妹端着茶水过来,姜早托住了她的胳膊:“请你给我介绍一下吧,我要买这款,价格合适的话今天就可以订车……”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男销售的脸色又红又白的,精彩纷呈。
不远处的经理显然也听见了这场闹剧,对他怒目而视:“愣着干嘛,赶紧滚过来。”
买完车后卡里就剩下四万多了,上牌的事也交给了4s店,展厅里的那台是展车,没有姜早要的配置,所以车得等下个月才能提。
不过没事,等提到车她的箭术估计也已经入门了,剩下的事就是回去勤加练习了。
这几天采购的东西陆陆续续也送到了镇上,除了冰柜等大件外,快递站是不送上门的,姜五妮只好吭哧吭哧骑了个三轮车累死累活跑了几趟还没拉完,气的要死,打电话骂她。
“你个败家子你!是不是哪根筋搭错了买这么多东西回家,是要开杂货铺啊你!”
姜早淡定收拾东西。
“有人问起来你就说我搬家寄回来的。”
虽然姜五妮大字不识几个,但拆了包装才发现,姜早买的这些东西,不光只有米面粮油。
姜五妮忧心忡忡地拿起一把泛着寒光的户外多功能斧头:“你老实说,是不是在临海犯事了,回家躲灾来着……”
前些年也发生过这事,一个外地逃窜的杀人犯溜进了原始森林里,搜山进行了三天三夜最后找到了一堆白骨,估计是被野兽吃了,当时村上还去人了呢。
这话说出来姜五妮心里都直打鼓。
姜早却啼笑皆非。
“你放心吧,我是守法公民,那些东西的用处你以后就知道了,现在先好好放起来,不要叫人发现了。”
姜五妮还想追问,姜早却不愿意透露更多,嘱咐她去镇上一定要戴好口罩后就挂了电话。
姜五妮看着姜早给她买的老人机:“这孩子,神神叨叨的,别不是真的心理有问题了吧……”
话是这么说,她还是老老实实地把姜早寄回来的这些东西搬进了地窖里。
挂了电话后,姜早叫上门取件的快递员也到了,还是那张熟面孔。
“这些衣服都寄走。”
大姐熟练地把纸箱搬到外面称重。
“运费一共是105。”
末了,又看她门口扔着一堆垃圾,其中有个粉色的玩偶,大姐搓了搓手,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你这些东西都不要了吗?”
姜早摇摇头:“不要了。”
“那这个能不能给我啊,我女儿很喜欢这个,我去商场问了一圈,都太贵了。”
大姐指着那个玩偶。
姜早一怔,恍惚记得这是她有一年生日陈佳宁送的。
大姐见她没说话,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嗐,我就是问问,不行就算了。”
姜早把那个娃娃从一堆垃圾里拎出来。
“行,你等一会。”
她把娃娃上面的灰尘用吸尘器吸干净,又套了个塑料袋装着递给他。
大姐接过来如获至宝,冲她笑了笑。
“谢谢你啊,你放心,东西回去我连夜就给你发走。”
“没事,不着急,最近挺忙的吧。”
“是啊,每年618和双十一之前都是最忙的,走了啊,我还有车快递没送完呢。”
看着她汗湿的衣服,姜早无论如何也说不出那句“你不要再出门了就待在家里才是最安全的”对于像快递员大姐这样的人来说,他们需要养家糊口,不出门就没有经济来源,没有钱又何尝不是一种慢性死亡呢?
“好,再见。”
也可能永远不会再见面了。
姜早关上门,轻轻叹了一口气。
5. 回家
时间就这么在紧张中流淌过去,要说有什么不同那就是早睡早起,锻炼身体的时间大大增加了,一开始是不适应的,毕竟她从前过的是昼伏夜出的生活,可是一想到被丧尸追赶撕咬的狼狈样子,姜早还是咬咬牙坚持下来了。
又是一日晨起,姜早拿红笔在日历上划了个圈,距离丧尸爆发还有:30天
射箭课程已至末尾。
30m的箭道,姜早五支箭能打48环。
教练连连夸她天赋不错,只要勤加练习,拿个业余组的比赛冠军不在话下。
姜早放下弓箭,是时候了。
“明天的课我就不来了。”
她提回来的新车就在楼下放着。
姜早打算入了夜就出发。
还有点时间,姜早又去小区门口的药店刷卡买了点药。
老板一边看她递过来的单子一边取药:“说来也奇怪,最近买感冒药的人又多了起来,你要的这几个都卖完了。”
姜早一看,是治咳嗽发烧的。
她下意识捏了捏鼻尖的N95。
“那都给我换成抗生素吧,还有钙片,益生菌,肠胃药各来十盒。”
“行。”
老板打过价后,麻利地给她装袋。
姜早把医保卡递了过去。
又换了好几家药店,才把想买的药全部买齐,有人问起来她就以家里人住院为由搪塞了过去,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五点多了。
家里都收拾的差不多了,只有书房柜子上还放着一些手办,这些年她也没什么别的爱好,赚的钱不是置办户外装备就是买手办了。
姜早凝视良久,终是舍不得就这么扔在这里,认命般地收拾起来,扭头的时候却又看见了她最喜欢的手办旁边放着的相框。
照片里的她和陈佳宁还穿着学士服,是大学毕业典礼上拍的。
姜早把相框倒扣在了桌上,没有选择带走。
自从上次她拒绝陈佳宁的借钱请求后,两个人再也没联系过。
姜早心想,这样也好,走就走了,不用留恋,但当关上门的那一刹那,她站在漆黑的楼道里,还是轻轻叹了口气。
这一走,就和太平的日子说再见了。
后备箱里塞满了药和她的手办。
姜早的弓箭装在弓箱里,放在副驾驶上,确保她一伸手就能够到。
今天是个周二,按理说出城的车流应该不是很多,高速路收费站前却排起了长队。
头顶上几架无人机在盘旋。
姜早留意到路两旁除了惯例执勤的交警,还多了几辆写着“特警”的装甲车。
前面有车主摇下车窗。
“哎,同志,这是查什么呢,我老婆要生了急着回家,能不能赶紧放行让我过去啊?”
“不好意思,接上级通知,出城的车辆一律都要安全检查,请耐心等待。”
几个全副武装的特警掀开了前车的后备箱,仔细翻找着什么。
姜早有一丝紧张,捏紧了方向盘。
虽然她没有携带什么违禁物品,但是带了武器和大量药品,在这个特殊时期明显是有些敏感的,搞不好会被留下来仔细盘问。
警察已经走到了她的车旁,冲她招手。
姜早摇下了车窗:“你好。”
“你好,例行检查。”
对方手里拿着的机器在她额上一晃。
机器叮的一声:“体温正常。”
“身份证行驶证驾驶证出示一下。”
姜早把证件递过去。
对方核对着证件,人证相符,目光在车里逡巡一圈,只有一个人。
他点了点头,把证件递回去,眼神又落到了副驾驶放着的箱子上。
“这是什么?”
姜早从后视镜里看到另外两个特警绕车巡视一圈后,已经准备打开后备箱了。
她握着方向盘的手渗出了一层冷汗。
是说实话还是?
“额……这是……”
话音未落,车队后方忽然传来一阵喧哗。
“警察同志,杀人了!杀人了!”
几个特警脸色一变,快步冲了过去。
周遭的人群明显骚动了起来,有不少人从车里探出头去拿手机拍摄:“卧槽!卧槽!”
站在她车旁的警察也顾不上盘问她了,挥手示意她赶紧过去。
姜早松了口气,一踩油门就走了。
走出去不远,她从后视镜里看到几个荷枪实弹的特警把一个中年男子死死摁在了车引擎盖上,男子胸前全是血迹,嘴里还在嚼着什么东西。旁边的女人躺在地上,头部血流不止。
姜早心里咯噔了一下。
难道丧尸爆发要提前了?
因为这个插曲,一路上姜早都心神不定的,恨不得把油门踩到底,归家心切。
直到凌晨两点多,她才在服务区停下来,此时导航显示还有一千三百多公里。
姜早在商店买了桶泡面接了热水就在车上两三口吃完后准备睡会,天亮再出发。
也许是因为车内逼仄的环境,也许是因为在收费站的那一幕又刺激到了她。
姜早这个夜晚睡的并不踏实,醒过来的时候天才刚亮。
她身上出了一层薄汗,黏腻腻的。
姜早把车窗降下来,山间清新的空气混合着冷风扑面而来,让她的头脑也清醒了许多。
周遭的人车陆陆续续也多了起来。
商店门口卖粥卖热玉米的大锅,正冉冉往外冒着热气。
姜早心底有一丝庆幸,还好,没一觉醒过来世界上又只剩她一个活人了。
她去服务区的洗手间里草草洗漱了一下,买了根热玉米回来吃完后就继续出发。
下午的时候她已经快到沧川市了,也就是坐高铁回家能到的地方,这一路上除了出临海市的时候也都没再遇到过什么检查。
姜五妮打来了电话:“喂,你到了没?”
“到沧川了。”
“那你晚上回来想吃什么?”
“我在沧川随便吃点,回来都半夜了,你早点睡吧,不用等我了。”
姜早刚下高速,这边都没什么吃的,高速路口离火车站不远,那边有好几个大型商场。
她打了把方向盘,往市区驶去。
和临海市这种国际化大都市不同,沧川只是个四五线的地级市,因为离自然保护区比较近,空气清新,景色宜人,也算是个旅游城市,整个城市规划不大,也就三个区。
中心城区就在火车站这边,姜早把车停在路边,准备找吃的时候,却又从橱窗里看见了一家专卖户外用品的店。
她顿住觅食的脚步,又一头扎了进去。
店门口风铃响起来的那一瞬间,有道黑影窜了出来,直扑她而来。
姜早下意识地就抄起了旁边的登山杖,浑身汗毛倒竖,即将挥出去的那一瞬间,从柜台里面传出了一声呼喝。
“可乐,回来!”
她低头一看,一只体型硕大的黑背正歪着脑袋,用黑溜溜的大眼睛盯着她,尾巴在身后轻轻晃动着。
老板看样子是刚在打盹,睡眼惺忪的,拿了把蒲扇,穿着拖鞋从柜台里面出来迎接她。
“不好意思啊,可乐是我养的狗,它一听见门铃响了就会比较激动,看点什么?”
姜早点点头,表示没关系,见一人一狗还在瞅着她,握着登山杖的手有些尴尬,赶忙放开了,她指了指挂在洞洞板上的冰镐。
“我想买那个。”
她从外面一眼就相中了那把冰镐。
鹤嘴式设计,通体黑金色,特殊的弯把更方便持握,锯齿状的镐刃泛着森冷的寒光,想必可以轻而易举地破冰,那么人的头盖骨应该也不在话下吧。
她之前怎么忘了这个好东西了呢。
老板挠了挠头,欲言又止:“啊……这个……这个……要不我给你推荐款别的吧……”
姜早正色道:“我就喜欢这个,你说个价吧。”
“嗐……不是我不卖……这个是我托朋友从欧洲带回来的,真正的原装进口,就这么一把,我把它放在店里当镇店之宝的,你这眼光倒好……”
姜早笑笑:“你这放了这么久了也没人买,我一来就看上了,放着也是放着,就当结个善缘吧,价钱你随便开,只要我出的起。”
即使她都这么说了,老板还是摇了摇头:“不成不成,我真就这么一把!你看看别的吧,我便宜卖你。”
姜早无奈,转身想走,余光又暼了挂在墙上那把冰镐一眼,实在是很喜欢。
她咬了咬牙,掏出手机:“老板你看,这是我的自媒体账号,我也是搞户外的,虽然不是专业攀冰的,但接下来有想去学习的想法,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我真的很喜欢这把冰镐,你就卖给我吧,让它发挥它的能力,不比挂在墙上有意义。”
待到看清她的ID时,老板瞪大了眼睛:“你就是‘爱徒步的小枣’?!”
当面被人叫出互联网花名时,姜早还是有一丝汗颜,尤其是这个id还是在她取了无数文艺的,装逼的,高大上的,都没什么流量后,咬牙切齿随便取的。
“嗯……是我。”
老板上下打量了她几眼,一拍大腿:“乖乖!你怎么不早说你就是‘爱徒步的小枣’啊!我是你三年老粉啊!”
姜早内心脚趾抠地:“好了可以了!不要再念我的id了!”
老板一边乐呵呵的一边从墙上给她取冰镐:“你每一条视频我都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航拍珠穆朗玛峰那条更是经典,太硬核了!看视频我还以为是个年纪和我差不多的户外老驴呢,没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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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这么年轻!厉害厉害!”
姜早心想:能不硬核么,差点死在山上。
“那时候我刚有点粉丝,为了拍那条视频,斥巨资买的无人机都永久地留在山上了。”
老板把冰镐轻轻放在柜台上,吹去上面的灰尘:“行,你给我签个名,这冰镐我两万卖给你,你看怎么样?我拿货价都四万呢。”
姜早痛快掏出手机扫码。
“没问题,签哪?”
“喏,就你背后那面墙。”
姜早回过头去,白色的墙面上涂满了花花绿绿的涂鸦:“xxx到此一游!”
“李卓永远爱张婷一辈子。”
“祝我十八岁生日快乐!”
“瑞瑞要长命百岁!(瑞瑞是我的猫)”
“可是妈妈人生是旷野,不是轨道。”[1]
……
“都是来这买装备的人留下的签名,时间长了我也就不管它了。”
姜早微微一笑,拿起放在旁边的马克笔,利落地签下:“我绝不使我的生命屈服于他人的意志。”[2]
落款轻轻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你也是来这爬山的吧?”老板看她写字,笑着问。
姜早一怔:“是……”
“那不是很快又能看见你新出的视频了?我虽然在这开店,但崇明雪山却一次都没爬上去过,真想亲眼去看看雪山上的日出。”
“怎么不去,这离自然保护区那么近。”
自己的家乡元溪村就在崇明雪山脚下,也是一座中外驰名的六千米级技术型雪山,以险峻和风光秀丽而闻名。
老板笑笑,说着转移了话题。
“没机会咯,你等着啊,我给你保养一下。”
老板一边说一边把冰镐平放在工作台上,用绒布细细擦去镐身上的灰尘,上了一遍保养油后开始打蜡,姜早看着他的动作。
“每一次用完后都需要这么麻烦吗?”
“不用,这个东西就跟车一样,好久不开了不也得保养么不是。”
在他们有一搭没一搭聊天的时候,那只黑背又凑了过来,绕着她嗅来嗅去的,呼出的热气打在了她的手背上。
这家伙块头大,站起来快到她腰了,姜早有些怕,不自觉地往后缩了一下,那只大狗却像有灵性一般站住不动了,只咧着嘴笑,吐着舌头,眼巴巴地看着她摇尾巴。
仿佛在说“你摸我呀你快摸我呀”
姜早其实一直很喜欢小动物,在她的作品里也有许多小动物的身影,甚至每次徒步的时候都会装一点冻干猫条带在身上,早些年她收入不稳定,时常搬家,没办法养宠物,好不容易等收入好点了,还没来得及养,丧尸又来了。
姜早试探着,张开掌心。
可乐吧唧一口就亲了上来,脑袋在她腿上蹭来蹭去,有些痒,但意外的,不反感呢。
姜早微微笑了起来。
老板把保养好的冰镐递了过来。
“给,弄好了。”
姜早赶紧收回手,轻咳了一声接过来,抚摸着这把杀人利器,手指只是轻轻弹了一下镐刃,立马就往外渗着血珠。
老板赶忙制止了她的动作:“诶,这可比一般的刀具锋利多了,千万别拿手去摸刃,我给你找个盒子装起来吧。”
见血封喉。
姜早很满意,但看老板谈吐,估计是搞极限运动的,开这个店纯粹为了爱好。
“这么专业,您是攀冰的吗?”
老板回过头来笑笑,摘下手套,姜早这才看见他的右手大拇指被拦腰砍断,只剩下四个指头了,怪不得他说“没机会去爬山了”
“入伍前是登山队的,后来在边防当了四年兵回来,就再也攀不了冰了。”
姜早拎着东西从店门口出来的时候,冲着老板微微点了下头。
“你放心,我会好好用它的。”
除了这把冰镐外,她还额外买了一些护具,一来可以防丧尸咬,二来也算是对老板的一点心意,把这些东西全部塞进后座之后,她就去附近随便吃了点东西。
***
夜幕刚刚降临。
磁悬浮列车徐徐驶进了沧川站。
广播响起了柔美的提示音:
“旅客朋友们请注意,从临海东站开往沧川站的列车已到站……”
出站的人群鱼贯而出,忽然有人倒在了地上。
“老公,老公,你怎么了?!你醒醒啊!你别吓我……”
几位车站工作人员反应迅速,跑过去的时候,倒地的人已经昏迷不醒了,打着摆子,翻着白眼,嘴里发出了“嗬”“嗬”的声音。
围观群众好奇地朝里面张望。
“别看了别看了,快打120!”
姜早吃完东西结账的时候,救护车正呼啸着从街上疾驰而过。
6. 装修
姜早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虽然跟她说过早点睡,但姜五妮还如往常一样,打着手电筒在门前的小路上迎接。
车辆轰鸣声引来了村里一阵此起彼伏的狗叫,有几户人家院坝都亮起了灯。
姜早降下车窗:“把院门打开,我把车停进去。”
等她停好车下来,姜五妮打着手电绕车转了一圈,啧啧称奇:“乖乖,怎么换了这么个大家伙,得好几十万吧。”
姜早笑笑:“好几百万呢。”
姜五妮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听了她这话又笑的合不拢嘴:“那明天我们去赶集去不,省的你赵家婶子天天在我面前说她儿子在城里买了辆奔驰……”
姜早打开后备箱,往里搬东西。
“不去,我换车的事你也别在村里张扬,等把家里整修好,就不出门了。”
姜五妮一边搭着手,一边嘀咕:“别人买了车赶紧放个炮巴不得十里八乡都知道,你倒好藏着掖着的,跟通缉犯似的。”
车里的东西都腾下来后,姜早又问:“我之前寄回来的东西你都放哪了?自行车呢?”
“都在呢,都在呢!”姜五妮拉着她往堂屋里走:“几点了,别收拾了,上车饺子下车面,我赶紧随便整两口,你吃了好睡!”
“有水吗?我先打点水洗个澡。”
“有,热水早就给你烧好了。”
这些年农村家家户户基本都通了自来水用上了马桶,但因为自己常年待在城里不回来住也没弄,姜五妮肯定是舍不得出这个钱的。
因此家里还是旱厕,虽然臭气熏天,每到夏天还有蠕动的蛆在地上爬来爬去,但好的一点是不用冲水,不像城里一旦断水断电后,排泄物都无处安放,也不敢出门扔垃圾。
上辈子姜早就曾经历过这样的尴尬,也曾想过装在袋子里往楼下扔,但一想到对面楼上那一对母女的惨状,遂作罢,生怕被那些不怀好意的人发现找上门来。
有时候传统也有传统的好啊。
姜早坐在澡盆里感叹道。
就是这洗澡方式还可以再改进一下,家里还没装热水器,洗澡水都是在厨房烧开了灌进热水瓶里拎进来倒在澡盆里,然后擦洗。
往常都是用一个大木桶装水,姜早上学的时候就在用,时间久了桶里都是一层油垢,姜早说了多少遍了让她扔了,姜五妮都不听,怄气那年大学回来的时候自己去镇上买了个大塑料盆,谁也不许用,要脏她自己脏去。
姜早拿起搭在盆边的毛巾擦脸嘀咕着:“什么时候买的新毛巾……”
虽然每年就回来那么几天,也觉得家里脏兮兮的待不习惯,但毫无疑问,热水熨烫过肌肤的时候。
姜早还是感到了一丝久违的温暖。
面条端上桌的时候,这份温暖又变成了安心。
姜早暂时将什么丧尸啊世界末日的抛诸脑后,大快朵颐一边吃一边含糊不清地说:“我……明天去镇上……给咱装个热水器……”
***
既然要装热水器,安装太阳能光伏板,姜早想着连屋里的线路也一起换了,卖太阳能热水器的店里就包换,商量好之后,她又去找了瓦工,约好下午一点到家干活,至于门窗和光伏板,她在镇上转了半天,也没瞅见心仪的,打算先回去吃过午饭后到县城里去看看。
她去镇上来回都是骑自行车,就当是锻炼身体了,刚到家吃过饭干活的人就来了。
姜早一一交代。
“围墙至少要砌到三米,全部用红砖砌,地窖里水泥抹个平,要有简单的照明和排水通风功能。”
来的都是些农民工,对于她的这些要求,面面相觑,大约是个工头的人站了出来。
“这……这墙要砌那么高么,比门还高,这……影响风水的呀……”
姜早正色道:“找你们是来干活的,能不能干,不能干我就找别人了。”
工头眼珠子在院子里停的那辆越野车上转了转,讪笑道:“能干,能干。”
听说她要去县里,这总不能骑自行车了吧,姜五妮神神秘秘地贴了过来。
“诶,你去城里,把我捎着呗,好歹是给咱家换门,我还不能挑一挑了?”
姜早:“你走了谁看着他们干活?”
气的姜五妮手一甩就走了。
“下午你自己搁城里吃吧!”
姜早的办事效率还是很高的,下午就去县里的建材市场挑了一款防爆门,玻璃也准备换成防弹玻璃,挑的工厂是专门做人防工程的,就是价格不菲,一平方将近一万块,她已经和人约好了明天来量尺,最迟半个月就能安装好。
至于安装光伏板的师傅明天就能来。
一听这防弹门的价格姜五妮连连咋舌:“咋买这么贵的东西,不就是一樘门么,还防弹,又不打仗……”
末了,她又有些不放心地追问:“枣儿,你该不会有事瞒着我吧?”
姜早坐在院坝里吃饭,因为翻修围墙的缘故,外婆养的鸡傍晚人都走了才放出来,正围着她咕咕地叫个不停。
她从碗里挑了一块肉扔在地上。
“没有,你别瞎想了。”
“吃完了没,把锅里这一口盛上。”
“不是说不做我的饭了吗?”
姜五妮从厨房里出来硬是把那勺箜饭按进了她碗里:“给工人做饭做多了。”
谁家给工人管饭管腊肉洋芋箜饭啊。
姜早笑笑,但没说话。
等姜五妮转过身的时候,她眉间却蒙上了一层隐忧。
还有不到一个月了,得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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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时间。
接下来几天,姜早哪也没去,在家里监工,好在工人们干活速度还挺快的,一周就把所有的活干完了,围墙砌最后一层的时候,姜早把家里换下来窗户的碎玻璃碴子插到了水泥里,这样干了之后谁想翻墙就得掂量掂量。
把工人们送走后,姜早准备清点一下物资,就在这时,院门响了。
新换的院门和围墙连在一起,是两扇厚重的防弹铸铝门,门口姜早还装了监控。
不等姜早过去,姜五妮已经把院门拉开了一条缝,见是老熟人,立马喜笑颜开。
“哟,赵婶子,上俺家玩来了。”
“是啊,这几天眼瞅着你家又是换门又是砌院墙的,弄的可真气派,这不想过来参观参观么,枣儿这孩子现在可真有出息……”
姜早一手撑在了半开的门扇上,身形刚好堵在了对方进门的必经之路上。
“婶子,家里乱糟糟的,还没收拾,就不请你进来坐了。”
这几天干活的时候,门口老有村民围着嘀嘀咕咕的,好在姜早买的那些物资全部都堆在屋里用篷布搭着没叫人发现。
在末世的时候低调做人不暴露自己的实力是她上辈子学到的生存之道。
“那去婶子家里喝口茶不?我儿子今天休假刚从城里回来,过去坐坐嘛,聊聊天!”
她恍惚记得姜五妮在电话里跟她提过,这个赵婶子的儿子在镇上派出所里当辅警,二婚刚离不久,四十多岁了还想着找黄花大闺女呢,就这条件村里还有好多人上赶着。
姜早一阵反胃。
“不了,家里忙,走不开人。”
说罢,就阖上了门,再没给一丁点儿纠缠的机会。
门外的赵婶子啐了口唾沫:“呸!我儿子这条件都看不上,真是白瞎了你的狗眼。”
等人走后,姜五妮追着她问:“去啊!这去串个门子喝口茶怎么了?!”
“你要乐意去你自己去,想搞黄昏恋我又没拦着你。”
“嘿,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
姜早进屋清点物资,姜五妮也跟了进来,却见她拿着自己床头的药盒在仔细端详。
“你这降压药还有多少?”
“就那一盒了,我还想着过两天空了去卫生院再开点呢。”
姜早闻言,顿时神色一变:“你怎么不早说。”
“你也没问啊,咋了啊这是?”
姜早从堂屋里推着自行车往外走。
“把你的身份证医保卡给我,我去镇上开。”
“用我跟你一块去不?”
“不用了,你在家看家,任何人敲门都别开。”
距离丧尸爆发还有半个月呢,应该来得及。
姜早一边想着,一边把山地车蹬地飞快。
7. 变异
在姜早的记忆中,这个卫生院也来过几次,一次是小时候感冒发烧姜五妮背着她来的,另一次是高考完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肠胃炎发作,整个人病来如山倒,挂了好几天水。
这里说是个卫生院,却还没有大城市的一些私立诊所大,也就三层楼,一楼门诊,二楼化验,三楼就是住院部,接纳一些轻症患者,严重的早就去县医院甚至是市里的大医院了。
所以每次来看病的人也都挺少的,当然,医生护士就更少了,有些科室甚至都没开,但今天例外,取药的科室门口居然排起了队。
前面还有七八个呢。
她扫了一眼,进度不紧不慢,于是掏出了手机,回家后她就不怎么上网了,每天监工、干活忙得团团转,还要兼顾锻炼,早睡早起。
一打开某绿色软件,除了健身房的人问她最近怎么不去了就是陈佳宁发来的消息:“枣儿,你身体好点了吗?我家附近有好多人突然疯了一样咬人,官方说是爆发了小规模狂犬病疫情,我好害怕,能去你家躲躲吗?”
随着这段话发来的还有几张新闻截图。
“七夕节当天,原本是众多情侣扎堆登记结婚的临海市民政局门口却发生了一起血案,一男子突然爆起发狂,扑咬妻子,现场群众制止却被连伤多人,场面血腥。后公安机关赶到将该男子制服带往医院,经医生诊断后,该男子精神紧张、狂躁不安、畏光、畏水等症状,高度疑似狂犬病发作。”
“本台报道,临海市中心医院疑似发生院内感染,已暂停门诊服务,请患者前往临海市第一人民医院、第二人民医院、临海市传染病预防控制中心、临海市中医医院就诊。”
“临海电视台报道,本市多家医院已爆发类狂犬病病毒,目前所有医院门诊服务均已暂停,非急重症患者请勿前往医院。”
姜早如遭雷击,脸色瞬间煞白。
怎么可能,这次丧尸爆发的日期居然提前了?!
在她上一世的记忆里,是7.29日发现的零号病人,不到一周的时间里,席卷了整个临海市,传播速度之快令人瞠目结舌。
如……如果还是按照上次那样的传播速度,那么多久会蔓延到全国?
姜早不敢想。
等一下,似乎所有的大规模感染都是从医院开始爆发的,那么现在……
她扭头看向周遭。
医院里永远有一股刺鼻的消毒水味,狭长又幽深的走廊,泛黄剥落的墙皮,头顶的灯也坏了,忽明忽暗的,还有人在咳嗽。
就在这时,推着轮床的医生如一阵风般掠过了她身边。
姜早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伴随着仪器的滴滴声,她看见了躺在病床上的男人胸腔不正常地上下起伏着,脖子上青筋暴起,那一双赤红的眼睛高高凸起,仿佛像个定时炸弹随时都会炸开一样。
“大夫,大夫,你救救我爸!他……他昨天从临海市回来就这样了!”
“你说他是从哪儿回来的?!”
“临……临海啊……”
“快……快上报!”
姜早知道不能再等了。
眼瞅着前面还有五六个人,她一个箭步冲到了队伍前头,挤了进去。
“大夫,降压药,开一年的!”
上一个业务还没办完呢,医生不耐烦地啧了一声:“国家有规定,最多只能一次性开三个月的……”
他话还未说完,姜早猛地提高了声音。
“什么?!才三个月这怎么行!三个月还不知道这场灾难会不会结束!大夫,大夫,求你了!你再多给我开一点……”
医生把笔往桌子上一扔。
“降压药是你说开多少就能开多少的吗?!再说了,你排队了吗?!”
后面队伍也怨声四起。
“就是啊,插什么队啊。”
“我们都等多久了?排个队行吗?”
“看着文文静静的,怎么这么没素质啊!”
后面男的拉了她一把。
“要开药后面排队去!”
姜早压根都没回头看,一把把扒在自己胳膊上的手搡开,男的似乎也没想到,她有点力气,感觉自己脸上挂不住,顿时恼羞成怒。
“说你呢!那女的!排队去!”
看着揪住自己衣领的手,姜早的眼神从一张张或麻木、或愤怒、或不解的脸上划过,唇角溢出了一丝冷笑。
“你……你笑什么呢?!”
没关系的,这些人等下都会死。
但她没时间再耗下去了。
姜早拍了拍男人的手臂,示意他松开。
“大哥,对不起,我跟你道歉。”
众目睽睽之下,姜早如一阵风般插到了队伍最前面,又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往医院外跑去,男人看着她的背影嘀咕:“神经病吧。”
跑过抢救室门口的时候。
医生站在门口和家属谈话。
“你们这个情况从临海市回来的,怎么不报备呢?!现在人已经不行了,得送市里的传染病医院去……”
她透过人影看见刚刚送过来的那个病人已经挣开了束缚带,从轮床上直挺挺坐了起来。
就在她终于跑出走廊得见天光时,身后传来了一声尖叫,划破长空。
门口警车鸣笛呼啸而至,几个人拉着警戒线从车上跳了下来,看样子是要封锁医院。
姜早顿住脚步,不,不能直接跑出去,肯定会被当做密接控制起来的。
她一扭头,看见了旁边的厕所。
卫生院的厕所是独立的一层平房,红砖砌的,一侧写着“男”,一侧写着“女”。
厕所旁边还放了几个大垃圾桶,爬上垃圾桶的话就能摸到墙头了。
事不宜迟,姜早一边躲着警察的视线,一边快速冲了过去,一步,两步,三步。
姜早纵身一跃,落到了卫生院后面的街上,墙头这侧并没有缓冲物,两米的高度,落下来的时候脚踝还是扭了一下。
街上行人跟看鬼一样看着她。
姜早顾不得许多,咬着牙爬起来,一瘸一拐往自己停自行车的地方跑去。
从刚刚开始,她揣在兜里的手机就一直在震,为了不耽误跑路,她只好选择忽视。
她好不容易从医院死里逃生,刚摸到车把手机又开始震,姜早以为是姜五妮,忍无可忍接通。
“说了在忙!说了在忙!能不能别给我打电话了?!”
电话里的人似乎一愣,好半天才说。
“是……是我……佳宁……枣儿……你现在在哪里?!你……你知不知道外面……”
姜早扶了一下额。
她当然知道了。
她刚刚才侥幸捡回一条命。
手机里陈佳宁见她没说话,赶忙道。
“枣儿,求求你了,现在武安区已经被封锁了!这里到处都是那种会吃人的怪物!根本不是新闻里说的那种狂犬病毒!我和小宇托了点关系,想去你那边避避难,等风头过去,咱们再一起出城,啊?”
“不行,我回家了。”姜早看着逐渐聚拢在医院门口的人群,顾不得脚上的疼痛,赶紧骑车去给姜五妮找药。
“什么?!你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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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了?不可能!你不是说过你打死也不回那个鬼地方吗?!你……你肯定是在骗我!枣儿,求你了!我们家已经没吃的了!”
“爱信不信,我现在没时间跟你废话。”
姜早冷哼了一声,欲挂断电话,那边的陈佳宁带着哭腔声嘶力竭喊了一句。
“姜早!看在我们这么多年朋友的份上!”
“要不是看在我们这么多年朋友的份上,你的电话我压根就不会接!”
姜早极力压抑住那一丝火气。
“作为朋友,我最后再给你一个忠告,关好门,不要出去,那些东西对声音很敏感,还有,小心小宇。”
陈佳宁还在犹疑着她最后一句话的意思,听筒里已经传来了嘟嘟声。
挂掉电话后,姜早把自行车踩成了风火轮,估计明天整个镇子就会沦陷了,她要趁现在去为姜五妮找药。
一个小时后。
她气喘吁吁地停在了一家药店门口。
这是镇上最后一家药房了。
“老板,这几种药有没有?”
“有的有的,但这是处方药,得拿医生处方来才能开。”
姜早翻着包把姜五妮吃完的药盒递给她看:“今天医生的处方我忘带了,但是我姥姥一直都吃的这种药,不会有问题的。”
老板还是摇头,说辞和前几家一模一样。
“不行不行,没有处方卖这种药我们是要担责任的。”
姜早情急之下七手八脚地从钱包里抽出一叠人民币重重拍在了柜台上。
“这些钱买你店里的所有库存够不够?!”
也许是因为她太过紧张的神色,满头大汗的样子,又或者是她躁动不安的语气。
老板的面色从震惊转为疑惑又慢慢变成了警惕,手也摸向了放在柜台上的手机。
药店里的小电视还开着。
“针对近日多国爆发的类狂犬病病毒,世卫组织将其正式命名为Pandoravirus(潘多拉病毒),该病毒不属于弹状病毒科,但传播途径与狂犬病毒类似,都可通过唾液和□□传播,被咬后24小时内……”
就在这寂静的一分钟里。
姜早的脑袋里转过了无数个念头。
她的手也在包里摸到了一样东西,她从户外店里买回来的那把冰镐。
药店不像医院,有铁栏杆,这里的玻璃应该很好砸烂,对方也只有一个人。
明天之后,社会秩序全面崩塌,一些人变成了丧尸,一些人在忙着求生,没有人会知道她做了什么,更没有人会追究她做了什么。
可是如果她什么都不做。
没有降压药,姥姥该怎么办呢?
她捏着冰镐的掌心渗出了冷汗。
老板的表情也很紧张,握着手机一边观察着她,一边快速按了几个按键。
姜早慢慢将冰镐拿出背包。
就在这时,店门又被人推开了。
背着书包的小女孩蹦跶着跑了进来。
“妈,我回来啦!今天放学刘老师还夸我字写的漂亮呢……”
小女孩转头看向她:“姐姐,你是来买药的吗?哪里不舒服呀?”
姜早松开了握着冰镐的手。
“感冒药来两盒。”
药店老板仿佛如释重负一般大松了一口气,摸了摸女儿的脑袋,忙不迭给她找药去了。
“你先写会作业,一会妈妈给你做红烧肉吃。”
姜早接过找零的钱又如一阵风般跑走了。
老板看着她的背影:“真是个怪人,差点就报警了。”
8. 前夜
姜早是风一般闯进门来的,把自行车往地下一扔,就冲进了灶房倒水喝。
“哎哟,不是取药去了么,这衣裳咋弄的这脏啊?”
姜早一口气灌了一大缸子凉白开,才觉得好些:“药没取到,摔了一跤就先回来了。”
姜五妮顿时把切菜的案板剁的震天响。
“我说呢回来的这么早,连个药都取不回来,还不如我去呢。”
姜早没吭声,坐在院子里拿碘伏给擦破皮的脚踝消毒。
看她那样姜五妮越想越气。
“不是,卫生院就在那里,怎么就取不回来了,还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好好的车不开,你这破自行车趁早扔了得了!”
“医院排队人多,出了点事我就走了。”
姜早敷衍着,姜五妮却还在不依不饶:“医院能出什么事?肯定是你嫌麻烦懒得等,我还不知道你。”
她的阴阳怪气让姜早心头火起,把手里棉签一扔,提高了声音道。
“都说了人多你烦不烦!改天我再去给你找药行不行?!”
姜五妮这才消停,嘟囔着:“算了,反正还能吃几天,对了,明天村长家孙子的周岁宴,咱一起去搂席不,刚来喊呢。”
姜早没好气道:“不去,你也不许去。”
“嘿,你这孩子,叫你坐席你都不去,现在咋这么孤僻呢,怪不得嫁不出去!”
姜五妮埋怨了两句,把筲箕重重往她面前的石桌上一扔。
“把那苞米给鸡喂了。”
几粒苞米蹦出来溅到了头上。
姜早贴创口贴的动作一滞,慢慢抬起头,凝视着她的脸,又看了看满院子咕咕咕,到处啄食的鸡。
她忽然一扬手把整个筲箕掀翻在地。
“哦哟,一小把一小把地洒么……”
姜五妮还在埋怨,姜早已经冲进灶房,拎着一把砍柴的刀快步走了出来。
“最后一顿饭了,不得多吃点。”
姜五妮见状不对,手里菜一扔就追了过去:“诶诶诶,你要做啥子哦?”
姜早随手抓起一只鸡。
“把这些鸡都杀了。”
姜五妮急得直跺脚。
“你杀鸡做啥子哦!我今天春天才刚买的鸡崽!留着下蛋和孵小鸡的!你要是想吃鸡肉了我去街上给你买!”
“能下几个蛋,还得用粮食喂,我们都不够吃,今天这鸡我必须杀了。”
“我的天姥姥噢,你是不是中邪了!怎么整天说些胡话,什么粮食不够吃了,家里不是还有几百斤大米吗?!吃不死你个杀千刀的!你就是故意跟我作对的吧,不就是骂了你两句,你就要杀我的鸡……你这个杀千刀的!”
在姜五妮的连声咒骂里,姜早已经手起刀落,鸡脑袋掉了下来,整个院子鸡飞狗跳的。
眼看着她又要去抓另一只,姜五妮冲了过来,死死扒住她拿刀的手腕。
“我这做的什么孽啊!养了个什么东西!十几年不回家一回来就杀鸡杀鸭的,我这是春天才买的鸡苗,就想着养大好拿去卖的,你要是都杀了不如把我也杀了!”
姜早只想着把人弹开,却没想到只是轻轻一推,姜五妮就一个踉跄跌坐在了地上。
她记得小时候有一次,她放学回来忘了割猪草,猪一天没吃饭,晚上姜五妮下地回来看到空空如也的猪圈,也狠狠呼了她一巴掌。
那一巴掌扇的她脑袋嗡嗡作响,回过神来已经倒在了地上,蹦掉了一颗乳牙。
那个时候的她是不是也像现在的姜五妮一样,震惊、失望、不解地看着自己。
姜早扭过头去。
“今天不管你说什么,这些鸡我都要杀了,留着不光浪费粮食,也是个祸害。”
母鸡是可以下蛋不错,也可以吃肉,但粮食更宝贵,公鸡每天晨昏都要打鸣,无异于是告诉丧尸和那些不怀好意的人,这户有人。
总有一天,姜五妮会知道,她现在做的这些,都是为了她们能更好地活下去。
姜早抓着鸡的翅膀,把它按到了水井旁边的水池上,脑海里一闪而过了那些狠狠撕咬她的怪物,手里的柴刀毫不犹豫地落了下去。
姜五妮坐在地上,仿佛这一刀也劈在了她身上一样,发出了哭嚎,摔着手脚,嘴里不住喊着“我的姥诶!我的姥诶!”
直到月上西头。
姜早才把最后一只鸡杀完,处理好,整个院子里都飘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她借着月色把手上的血迹冲干净,混合着淡淡血丝的水流进了旁边的菜地里。
姜五妮哭嚎了一阵子,自讨没趣,晚饭都没做就进屋去了。
“大慈大悲救苦救难观世音菩萨,枣儿一直是个听话的好孩子不知道怎么就变成了这样!别是被什么东西上身了!”
她跪在堂屋供着的观音像前,不住磕着头作揖求饶:“您看在我诚心供奉了这么多年的份上,显显灵,驱鬼除灾驱鬼除灾……”
堂前烛火晃动,观音宝相庄严。
***
夜深了。
村子里传来几声狗叫。
门前的马路上隐约有车声。
赵婶子拉开门一看,见是自己儿子的车,立马笑脸相迎:“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
男的进屋把帽子一摘,瘫在了沙发上。
“别提了,今天去医院出警,可累死个人了。”
“那饿不,我给你整口面。”
“再整点肉吧,馋了。”
“每次从单位回来怎么都跟饿死鬼似的。”
赵婶子白了他一眼,一边洗菜,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我今天看电视,说最近有个什么……什么潘拉多病毒特别厉害,临海市都封城了,听说感染上还会吃人呢!你说会不会传到咱们这儿?”
“是潘多拉!什么潘拉多!一天天的不懂装懂,行了行了,不吃了,去洗个澡睡了!”
男的不耐烦起身,神色里有一丝慌乱,站起来的时候把袖口使劲往下拉了拉。
“不是你说饿了吗?到底吃不吃啊?!”
回答她的是摔门声。
“轻点!别把你爸吵醒了!”
浴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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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
男的缓缓脱掉上衣,露出了手腕上那两排深深的牙印,还在往外渗着血珠。
白天的时候他和队友们去卫生院出警,到的时候,那名患者已经咬伤多人了。
他们从保卫处拿了防爆叉和盾牌冲上去,四个壮汉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给人拷住。
队长起身接了个电话。
“什么?要把人送到市传染病医院去隔离?被他咬了的都要送?!为啥啊?我们所里就这么几个人走不开啊……”
“走不开你就亲自来!哪来那么多为什么?!卫健委通知,你照做就行了!”
他按着发病男人的肩膀,就是这么一恍神的功夫,男人猛地回过头以一个脖子极度扭曲的角度给了他一口。
他猛地弹了起来,惊魂未定,喘着粗气。
队长回过身来看他。
“怎么了?”
“没……没怎么。”
“都没受伤吧?”
“没有没有。”
几个队员纷纷摇头。
他把袖子往下拉了拉,也摇了摇头。
“那就好,被咬到就麻烦了,老王,老赵,跟我去市里送几个人。”
“我……我就不去了吧,我妈这几天不舒服,让我早点回家。”
“瞧你这点儿出息!”
男人把花洒打开,用拇指疯狂搓洗着,试图冲刷掉被咬的痕迹,可直到皮开肉绽,也于事无补,最糟糕的是,他感受不到痛觉了。
良久之后,他终于放弃了,痛哭着把头埋进了掌心里。
***
“给,吃吧。”
姜早做好了饭,端着碗进了屋。
姜五妮从床上爬起来。
“什么菜?”
“土豆烧鸡。”
姜五妮又躺了回去,背对着她。
姜早放下碗:“爱吃不吃。”
她前脚刚出门,后脚屋里就传来了碗盏碎裂的声音。
姜早端着碗在院坝坐着乘凉吃饭。
“脾气还挺大,以后你想吃都吃不到了。”
***
“吃饭了。”
赵婶子在院子里接连喊了几声都没回应,她看着漆黑的房间,嘀咕着。
“咋不开灯呢,别是睡着了吧。”她说着就要回厨房,想了想不放心还是给儿子端进去吧。
赵婶子掀开卧室门帘,一边在墙上摸索着开灯:“起来起来,吃了饭再睡,你那胃病不想好了是不是……”
话音未落,她摸到了一截冰凉渗冷的东西,像人的胳膊,不对,是死人的胳膊。
月光从窗棂洒进来。
面前投下了一片阴影。
她缓缓抬起头。
对上了一双灰蒙蒙的眼睛。
她试探着喊了一句:“儿子?”
男人从喉咙深处发出了野兽般的嘶吼。
砰的一声,赵婶子手中的碗砸在了地上。
一道血线喷涌而出。
另一间房里传来动静:“死婆娘,都几点了还不睡,儿子回来了吗?”
9. 尸变
第二天。
整个元溪村依山而建。
村长家坐落在黄金地带,半山腰的缓坡上,五层小洋楼修的别致,他家摆席,自然也是最热闹的,帮忙的人一早就来了。
村长六十多岁了,但看上去依然精神矍铄,今天还穿上了他平时压箱底的中山装,一会站在门口招呼着往来宾客,一会又去后厨给帮忙的人发烟,忙得团团转。
“老王,老李,今天来的人多,菜再多备点,辛苦你们了啊。”
“嗐,您老哪来的话,这都一个村的,谈的上什么辛苦不辛苦的!”
“就是就是!”
“那你们先忙,我去前面招呼客人了啊。”
“好好好,今天这席交给我们您放心!”
十点钟一过。
门口准时放起了鞭炮,就连镇宅的石狮子头上都挂着红绸。
坐席的人陆陆续续也到了,磕着瓜子。
“看的出来,村长啊这次是真高兴。”
“可不吗?他就这一个儿子,脑袋还有点问题,村里谁愿意嫁到他们家啊,只好从外面带了一个女人回来给他儿子当老婆,生了三个,全是女子,就这老幺是个带把的,老钱家啊,后继有人咯。”
先头说话的那人,磕着瓜子眼珠子四处乱瞟,琢磨着:“那个……那边那个是不是就是村长家的儿媳妇?”
在这宾客尽欢的大喜之日,作为这个家里最大的“功臣”,她并没有跟其他钱家人一样谈笑风生,而是在水管子旁边洗衣服。
男人嘿嘿笑了两声。
“看屁股确实是个好生养的。”
“呸!村长家的儿媳妇你也敢想,明年还想承包地不!”
“我这……这不是说说么,对了,你不是说还生了三个女儿么?怎么只看见了一个老大?”
老大和她妈长的像,个子不高,八九岁的模样,刚还给他们上菜呢。
“嗐,老二刚出生不久就得病死了,老三呢送给他们家一个亲戚养了。”
钱村长的老婆正抱着她的宝贝孙子玩那狮子头上的红绸呢。
“啧啧啧,这可真是独苗苗,金疙瘩。”
前院大老爷们喝酒吹嘘,后院的女人们还在洗碗,她们得等席散了再去吃。
“不是说好了赵家婶子今天也来帮忙的吗?怎么都这会了还没人影。”
“是啊,我早上出门的时候看见李嬢嬢往老赵家走去了,估摸着是去叫她了,她俩倒好,怎么都没来,叫我们干这么多活。”
“说起来那老姜家的,一个外孙女嫁不出去也就算了,哪有天天霸在姥姥家的。”
“我可听说那小姜,仗着自己上过大学,眼睛长在头顶上,就连村长给介绍的,他那个当过兵的侄子都看不上呢!”
“说不定在城里早就被多少个男人……现在的女娃可精的很……要不然她那修院子的钱哪来的?”
话音未落。
院子前摇摇晃晃走过来了几个人。
众人纷纷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咦,那不是李嬢嬢么?”
“赵家婶子她儿子也回来了?”
“那后面跟着的,是老赵?”
***
“一天天的不知道中了什么邪,门也不让出,坐席也不让去,还把我辛辛苦苦养了这么久的鸡全杀了!我看养个畜生都比养个人强!”
“白眼狼!杀千刀的!跟她爹娘一个样!”
姜五妮扛着锄头,骂一句锄一下,狠狠翻着土,恨不得姜早就是这块地了。
“不出门不种地,我看你吃什么!还土豆烧鸡,饿不死你!”
姜早回家这段日子,一来家里翻修,她得给工人们做饭,二来只要一看见她出现在门口,姜早就如临大敌,说什么也不让她出去,这么长时间不翻土拔草,地都荒了,好在陆陆续续地下了几天雨,不然红薯都得干死了。
今天好不容易趁着姜早没早起锻炼,她才偷偷拿着锄头溜了出来。
站在山坡上,树林掩映,远远的能看见村长家的院子,坐满了人,喧闹声这么远都能传过来,还能听见有人在喊,别是在唱戏吧。
刚还听见放炮了,真热闹啊。
姜五妮拿帕子抹了一把脑门上的汗。
要不是想着几天没翻土了,她也坐席去了。
她这么想着,又是狠狠一锄头砸了下去,土星子蹦了出来,树丛里有窸窸窣窣的声音。
姜五妮停下动作,以为是山猫野猪呢,却看见从树影底下走出了一个人形。
日头当空,逆着光,看不清脸。
她顿时有些紧张起来。
该不会是枣儿追过来了吧?
姜五妮四下看看,也没什么可躲的地儿,硬着头皮道:“醒了啊?我这不是看你还睡着么,出来给地松松土……”
她出声的那一瞬间。
原本漫无目走着的人好似突然找准了目标似的,僵硬地转过身来,嘴里发出了“嗬”“嗬”的声音,同时向她冲了过来。
姜五妮定睛一看。
“赵婶子?你不是坐席去了嘛?哎哟,你这衣裳上咋这么多血啊!”
等人跑近了,她才看清,赵婶子不仅衣裳上都是血,嘴里还在嚼着什么东西,她眼瞅着,像是半只耳朵,一股腥臭味扑面而来。
姜五妮这才后知后觉出了一丝不对劲,哎呦了一声,手里锄头掉在了地上,想跑腿却软的提不起一丝力气。
赵婶子已经伸出了她血迹斑斑的双手。
说时迟那时快。
姜早从山坡上冲了下来,一箭破空。
“姜五妮,快跑!!!”
耳边传来熟悉的呼喊,原本追着她的赵婶子突然一个踉跄重重摔在她面前,姜五妮回过神来,往后倒退了好几步,却终是跑不动,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
也许是没有射过移动中的物体,又或许是心急如焚,刚刚那一箭,只射中了赵婶子的膝盖,眼看着她又要爬起来。
姜早再次张弓搭箭,没有太多的时间给她瞄准,又是一箭破空,却也只射中了赵婶子的另一只腿,让她短暂地失去了活动能力。
眼看两箭都没有射中要害,赵婶子又要爬起来去抓姜五妮,姜早怒吼一声,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了过来,抄起掉在地上的那把锄头就狠狠地朝赵婶子头上砸去。
一直砸到脑袋几乎快和身子分家,白花花的东西流了一地,她才喘着粗气停了下来。
姜五妮瘫坐在地上,似乎是吓傻了,身下的土地浸湿了一大片,嘴里嗫嚅着。
“杀……杀人了……”
姜早咽了口唾沫,嗓子眼里都是血腥味,她扔了锄头,看了一眼血糊糊黏腻腻的掌心。
山风吹过来,树丛里似乎又有异响。
姜早顾不得许多,把姜五妮扶起来背上身,还来不及讶异她怎么这么轻,就全速朝家里冲去。
路上遇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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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被动静吸引来的丧尸,得益于她最近的勤加锻炼,也幸亏丧尸没有这么灵活,姜早绕着s形,一口气冲进了院门,把门闩栓上后,她后退了两步,还没喘口气,就有什么重物砰地撞了上来。
虽然防弹门撞不开,但一直这么撞下去,无疑会引来更多的丧尸。
“别动弹也别出声!在这等着我。”
姜早把姜五妮就近靠在了院中的草垛上,自己背着弓箭噔噔噔一口气跑上了三楼,从晒谷子的阳台爬上了屋顶。
站在高处门外有几只丧尸就一清二楚了。
她以箭尖瞄准。
“一、二、三、四、五。”
一共五只。
都是村里的人,低头不见抬头见的。
姜早深吸了一口气,平复着呼吸和心跳。
她闭上眼,默念着在箭馆教练教过的口诀,然后把那一张张熟面孔抛之脑后:“冷静、专注、出手果决。”
在第一箭只射中了丧尸的肩膀后,她已经学会了修正风向和箭身下坠带来的偏差。
姜早把箭尖往左移了一点。
“他们已经不是人了,是怪物。”
姜早默念着,一箭封喉。
一个丧尸倒了下去。
接下来是第二个,第三个……
她处理地越来越得心应手。
最后一箭从丧尸眼窝里深深插了进去。
姜早放下弓,松了口气。
“姜五妮!姜五妮!”
从屋顶爬下去后,姜早第一件事就是去查看她的情况,轻轻晃了晃她却没反应。
她的心一下子就揪紧了,又去探她的鼻息,发现还有呼吸后才松了一口气。
姜早俯身去听,她嘴里还在呓语着“杀人了”“杀人了”,估计是被吓着了。
姜早把人背起来进了卧室放在床上,想给她换一套干净衣裳,这才发现自己身上、满手也都是血,只好把脏衣服脱了,先去院中打水,清洁消毒后再来给她收拾。
姜五妮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入夜了。
姜早就坐在旁边,见她醒了,递上一碗粥:“给,吃点东西把药喝了。”
姜五妮一见是她,赶忙扒住了她的手,神色慌张,语无伦次的。
“枣儿,枣儿,你没事吧!那些……那些是什么东西?!怎么……怎么还……要吃人呢!”
“不……不对……枣儿,我们是不是杀了人了!那可是赵婶子啊!怎……怎么办……要不我们还是快收拾东西逃到山里去吧!”
姜早把碗放在一边,神色淡然。
“你没看新闻吗?那些人感染了潘多拉病毒,已经变成丧尸了。”
“丧……丧尸?”
“就是会吃人的怪物。”
说到这里,姜早觉得有必要跟她强调一下,像今天这样的事绝对不能再发生了。
“被他们咬到就会变的跟他们一样,现在你知道我为什么不让你出门了吧。”
姜五妮回想起今天在地里的情形,还是禁不住后怕,又想起赵婶子那张浮肿变形的脸,忍不住开始趴在床边干呕。
姜早让开位置,拿了一个痰盂过来。
“吐完了就把饭吃了,降压药喝了。”
姜五妮吐的间隙,抬眼看她欲往外走。
“你干啥去啊?”
“我去把门口的尸体处理了。”
姜五妮又“yue”的一声,抱着痰盂狂吐不止。
10. 失联
月光把土路照的惨白。
姜早踩住丧尸的脑袋,用力把箭拔了出来,这些都是消耗品,清洗消毒后还能用。
把箭都拔了后,她找来姜五妮干农活的方头铁锹,把这几具尸体从院门旁边铲到了一起,本想一把火烧了,但又不确定村子里还有没有活人,不想引人注目。
姜早决定还是铲到坎底下的田里去,眼不见为净,也不怕招来什么野生动物。
嘎吱一声轻响。
姜五妮从门后小心翼翼地探出一个脑袋来看她干活,姜早回过头去。
“现在不怕了?”
在姜五妮的记忆中,姜早一直都是胆小怯懦的,她也知道姜早小时候过得并不好,自己一抬手她就得抖一抖,生怕犯错挨打,在学校受了欺负也不敢吭声怕影响上学,工作后有一年回家,别人家的菜种到了自己田里来,姜五妮扛着锄头去讨说法,姜早也只是劝她,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远亲不如近邻。
她这么胆小怕事,姜五妮心里还有些隐隐地瞧不起她,可是直到今天在地里,她天神下凡一般冲过来救了自己的命,就连解决丧尸也是手起刀落,毫不犹豫。
姜五妮看着她的脸,忽然觉得她是自己家的枣儿,又不像枣儿,脾气性格都不像。
可是有一点她能确认,没有枣儿的话,她也会变成这些怪物中的一员。
一想到变成丧尸了就要茹毛饮血,姜五妮心里一阵恶寒,又想发yue,强笑着。
“你都不怕了……我……我怕什么,我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饭都多。”
姜早失笑。
“也不知道是谁今天吓的……”
姜五妮赶忙止住了她的话头,从院子里拎了一把钉耙出来。
“赶紧的吧,弄下去,搁家门口看着膈应的慌。”
“噗通、噗通、砰——”
几具尸体滚了滚,落到了下面的田里,谁的田也不重要了,反正也没有人再去种了。
姜早从院子里搬出翻修房子剩下的石灰,往有血迹的地方都洒了点。
姜五妮递上水瓢。
等沸腾完之后,姜早又铲起几捧土盖了上去压平,这样就处理的天衣无缝了。
做完这一切后她赶紧关上了院门。
“快进去,不知道那些怪物今晚还会不会来?”
姜五妮一听这话,觉得腿又有些软。
“那……那怎么办,咱还睡觉吗?”
“你睡吧,我搬把椅子去阳台守夜。”
昨天从镇上回来太累了,早上才睡过头了,以后像这样的事,绝不能再发生了。
姜早决定隔两个小时上一次闹钟,这样就算自己不小心睡过去了,也能被及时叫醒。
姜五妮看时间还早,也搬了把椅子上阳台陪她:“枣儿,这山里晚上还怪冷的,咱要不要生个火,去年冬天买的煤还有些……”
姜早摇头。
“从今天起,咱们家晚上就不开灯了,开灯的话就要把窗帘全部拉的严严实实的。”
“那……那起夜怎么办?”
“打手电筒。”
“……”
姜五妮沉默一会,接受了这个事实。
“枣儿,你说咱报警有用不,会不会有人来救咱们,出了这么大的事政府……”
姜早掏出手机给她。
“你报警试试。”
姜五妮接过来,一个键一个键地按了下去。
“嘟……”
要不就是占线,要不就是无人接听。
姜五妮失望地放下手机,又想到:“那叫消防队来是不是也可以……总之来个人就行……总不能叫咱们一直困在这里……”
“你试试。”姜早没磨灭她的希望,有些事总要自己经历过才知道。
上辈子她和陈佳宁、小宇困在一起也曾尝试过向外界求救,但不是打不通电话就是把手机打到没电好不容易打通了却没人来,直到他们站在阳台上眼睁睁看着直升飞机飞往了富人区,阶级这种东西在灾难发生时只会更为固化。
更何况灾难救援的原则本来就是从城市到农村,从容易进入的地方到难以深入的区域,临海市是一座有着五千万人口的国际化大都市,他们都被困了那么长时间,直到姜早被丧尸咬死都没有等到官方救援,更何况是位于崇明雪山脚下小小的元溪村呢。
姜五妮皱着眉头,按了半天按键。
片刻后,看她又放下了手机。
姜早调侃道:“120就算了哈,我昨天从卫生院回来的时候那里已经乱成一锅粥了。”
所以昨天她没把药取回来是这个原因,自己还骂了她一大通。
姜五妮感到一阵难为情,但作为长辈要她向枣儿“下话”是不可能的。
“唉!这叫什么事!你晚上守夜呢,我去给你下碗面条垫垫肚子。”
姜早把人叫住。
“别烧柴啊,有烟。”
“知道知道,我用电磁炉煮。”
“上来的时候把平板给我拿一下。”
楼道里传来姜五妮不耐烦的声音。
“一天天的咋这么事儿呢!”
话虽如此。
姜五妮上来的时候还是把平板给她带了上来,下的也是她爱吃的西红柿鸡蛋面。
“得了,你快去睡吧,不早了。”
“那我明早来替你。”
“行。”
姜早一边吃着宵夜,一边趁着现在还有网,下了一些农业种植知识、简单的医学常识、基础的外伤处理、车辆维修知识、以及最最重要的离线地图。
平板搁那下着东西,姜早突发奇想,打开大眼仔,搜了一下“丧尸”,马上弹出来:
“根据相关政策法规,部分搜索结果未予显示。”
她又打字“潘多拉”这回有了,不过大多也都是一些官方新闻媒体发的,让人们勤洗手,居家隔离,耐心等待官方救援等废话。
不过通过这些报道,她才知道不光是华国,全球都卷入了“潘多拉病毒”的风暴中,纽约、伦敦、巴黎、墨尔本、新德里等城市接连沦陷,有外国媒体称“这是新的第三次世界大战”,可见形势之严峻。
她还想往下翻翻看有没有幸存者发帖,结果有些图文不是被马赛克就是“此条博文已被删除或您无权限查看”。
姜早又输入了一些“咬人”“医院感染”“临海市”等字眼,整个互联网上除了主流官媒的声音,幸存者仿佛销声匿迹,再次回到主页的时候,显示“您的账号已被封禁”。
姜早:“……”
好,不愧是你大眼仔。
她叹了口气,放下手机,本想获得一些有用的讯息,结果却一无所获。
看着陷入黑暗的村庄,姜早一时也有些迷茫了,但她知道这一次的开局已比上一次的顺利许多,她要做的就是坚持和姜五妮活的更久一些,直到曙光降临的那一刻。
这个夜晚有惊无险。
凌晨的时候村子里有几户院坝亮起了灯光,似乎是有幸存者想开车逃离,车辆引擎发动的那一瞬间,在附近游荡的丧尸就围了过去,传出几声尖叫后,整个村子又恢复了死寂。
姜早放下望远镜。
不一会儿。
土路下面扔尸体的田里窸窸窣窣的,好像有什么在动,她取过望远镜定睛一看,几个丧尸正围着尸体开膛破肚,大快朵颐。
画面之血腥让她望了一眼,就迅速把望远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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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下来了,片刻后,又坚持举了起来。
姜早暗暗告诉自己,早晚要适应的。
看来晚上是他们的觅食时间,这个时间段可千万不能出门。
姜早拿起相机,记录了下来。
这一个晚上她都没敢合眼,全靠咖啡提神,那些丧尸饱餐一顿后就在附近游荡了起来,好几次都摇摇晃晃地走到了她家院墙边上。
看来这些家伙对血腥味也很敏感。
姜早暗自庆幸,还好把血迹也处理掉了。
只不过他们居然吃同类的吗?
人类同类相食会产生朊病毒,这是自然对自相残杀的惩罚,难道潘多拉病毒已经进化到了可以跳出生物界的自然规律?
姜早不是学生物的,对于病毒的了解只停留在一个很浅显的认知上,但她还是把这些记录了下来,说不定以后会有用呢。
清晨。
第一缕光线照耀在大地上的时候。
那些怪物又如归巢一般消失在了村子里。
姜早如释重负地放下了望远镜。
姜五妮来换班。
她一觉睡到了中午,起来后又和姥姥把屋子收拾了一下,把一些比较重会影响楼板承重的东西,比如粮食和水之类的都搬到了一楼。
一楼原来的两个卧室一个是姜早她姥爷住的,瘫痪了之后腿不方便上楼,姜五妮就住他隔壁方便照顾他,一个腾了出来放物资,另一个用来平时白天简单休息一下的小房间。
姜五妮搬到了二楼睡,就在姜早隔壁,更安全些,三楼就用作瞭望台和存放一些轻便但是不常取用的东西,比如一些干货调料啥的。
这些收拾完都下午了。
姜五妮赶在天黑之前做好饭吃了,又轮到姜早守夜,她不知道从哪又翻出来了个躺椅。
“要是晚上没啥动静的话你就躺躺。”
姜早看着眼熟。
“这不是大二那年给你买的么?”
这么多年了还看着跟新的一样。
“哎呀这不是家里有椅子坐么,再说了我天天下地干活哪有空躺着,放外面还落灰。”
得,感情一次都没用过。
这个夜晚还算平静。
也许是村子里的人都死完了,又或者是幸存者们也知道不该再发出一丁点儿动静。
整个村庄犹如一滩死水,鸦雀无声。
姜早拿起手机想看看时间的时候才发现没有信号也断网了。
姜五妮打开收音机,也只有一片杂音。
她们和这个世界彻底失联了。
姜五妮长叹了一口气。
“唉,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看她垂头丧气的,姜早想了想,还是给她找点事情做,回房间拿了两个对讲机出来。
“这是啥?”姜五妮翻来覆去看着手里的黑壳子,新奇道。
“对讲机,频道我已经调好了,你按着这个,就可以跟我说话了。”
姜早给她示范了一下:“喂喂喂……”
姜五妮手里的黑壳子立马传来了声音,把她吓了一大跳:“乖乖,手机不是没信号吗?!这也没打电话啊,怎么有声音?!”
“这不是手机,你可以理解为一种无线电波,算了,跟你说了你也听不懂,你只需要知道,一定要随身带着这个,有事情按着喊我就可以了。”
看她满脸跟得了一个稀奇玩具似的,翻来覆去地看,姜早起身:“没事别乱按,你早点睡吧,明早还得交班呢。”
第三天依旧是平静的一天。
第四天。
姜早白天睡觉的时候,放在床边的对讲机忽然传来了姜五妮焦急的声音:“枣儿,枣儿,快上来,出事了!”
11. 抉择
姜早一个猛子就从床上扎了起来,拿起弓箭跑上楼:“怎么了?!”
那场宴席村子里大部分人都去了,但还是有些人比如姜五妮这样没去而得以躲过一劫的幸存者的,四天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也足够看清现实以及摸清楚丧尸的习性了。
于是就有人再也按捺不住选择在丧尸都归巢的白天出发逃离村庄。
姜五妮有印象,那是一对老夫妻,在村子里开小卖部的,住在村尾,房子还在她们后头,儿子在城里安了家,已经许久没回来了。
两个人踩着一辆三轮车,行李不多,几床破被子,用红塑料袋装着的大馒头,一个用了多年,上面的“囍”字已经模糊不清的热水瓶。
除此之外,头发凌乱斑白的女主人怀里还抱了一只上了年纪瞎了眼睛的老猫。
这就是他们全部的家当了。
从姜早家房后下来是一段漫长的下坡路,也许是车速太快也许是卡到了石头,三轮车竟然在这种关键时刻掉了链子,侧翻在地。
老猫惨叫一声,从女主人怀里跑出来没入了路边的草丛里。
“快!老方!拉我一把!”女人半个身子被压在了三轮车底下,男人爬起来回身想把车子扶起来的时候,突然哆哆嗦嗦怔在了原地,仿佛看见了鬼一般。
路两旁的民房里、田坎里,有丧尸闻声冲了出来,嘶吼着朝他们扑去。
姜五妮拽着她的衣服:“枣儿!我们得帮帮他们!”
女人趴在地下也从三轮车的缝隙里看见有无数双脚纷至沓来,不由得失声尖叫。
“快啊!老方!拉我起来!”
男人使劲拽了她几下,纹丝不动,又去扶车,眼看着丧尸越来越近。
“枣儿!快想个办法帮帮忙啊!都是乡里乡亲的难不成要看他们死在咱们家门口吗?!你小时候还经常去他们家买糖吃呢!啊!”
在姜五妮的连声催促里,姜早只是抿紧唇,并未动作:“不行!丧尸太多了,我们不仅救不了他们,还会把丧尸引过来的!”
这里的动静吸引了越来越多的丧尸,村前村后都有丧尸循声而来,黄泥土路上卷起了尘土。
眼看着丧尸越来越近,男人咬咬牙,放弃了扶车,竟看也未看还压在三轮车下的妻子一眼,爬起来拔腿跑到了姜早家门前,使劲拍着院门:“有人吗?!开门!快开门!救命啊!”
身后传来妻子的尖叫:“老方!啊——”
声音逐渐被丧尸的嘶吼声湮没。
丧尸一拥而上,趴在了三轮车上,那女人只剩下两条腿在外面乱蹬,身侧的姜五妮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不忍再看,背过身去干呕。
那男人还在不住地拍门。
姜五妮显然被吓的不轻。
“枣儿……怎么办……丧尸都朝咱家跑过来了……救……救救他吧……”
姜早再一次张弓搭箭,箭尖在不远处的丧尸和男人身上来回移动着,院墙边上垒着砖块,那是之前修房的时候剩下的,还没来得及挪走。男人被丧尸拽倒,又再一次顽强地爬了起来跑到了院墙边上,试图踩着砖块往上爬。
她把院墙修的很高,不借助外力的话根本爬不上来,墙头还扎着碎玻璃片和铁棘网,男人根本顾不得双手已经血肉模糊,也顾不得腿上传来的剜心剧痛,当他的头越过院墙时。
姜早一箭射向了他的脑袋,血花四溅。
男人仰面倒下,砖块散了一地。
在姜五妮发出尖叫前,姜早及时地捂住了她的嘴,把人摁了下来。
一直到院门外的咀嚼声逐渐停止,失去了目标的丧尸们又漫无目的地游荡开来。
姜早松开手,姜五妮倒在了她怀里,紧闭着双眼,一动不动。
“姜五妮,姜五妮——”
姜早伸手探了探她的鼻息。
得,也不知道是被吓晕还是捂晕过去了。
晚饭还是姜早做的,简单拿冰箱里囤的肉烧了个菜,谁料姜五妮只看了一眼那红彤彤的糖色,就一阵恶心:“我……我还是去下碗面,这几天烧肉就别喊我了,我、我吃素。”
姜早把痰盂给她拿了过来。
姜五妮吐完觉得舒服了很多,从床上坐起来,看她一副面色如水的样子,忍不住发问。
“你今天为什么不救那两口子?你忘了你以前小时候咱家穷,拿着几毛钱去买糖,人家都是卖一个送你一个的,你明明可以……”
姜早站起身:“我没有那么大的能力,顾好自己就行了。”
“好好好,好一个顾好自己就行了,要是有一天我也——”
姜早捏紧拳头,打断了她未出口的半句话:“姜五妮!”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她满是血丝的眼睛,以及冷漠又尖锐的神情,姜五妮心里忽然生出了一股无力感,今天发生的一切,让她有一种隐隐的错觉,那老两口很有可能就是她将来的下场,而自己从小精心呵护照顾大的枣儿,也变成了她不认识的样子。
她什么时候学的箭术,在临海过的怎么样,为什么变得这么自私。
提前准备了这么多东西是不是知道灾难会发生?
姜早从来不会把这些讲给她听,就连以前她在临海工作时也很少主动打电话回家,自己每次打电话过去也说不了几句就挂了。
孩子越长大,就离自己越远了。
姜五妮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枣儿,你这样有一天会遭报应的。”
姜早离去的背影僵了一瞬,握着的拳头松了又捏紧,嘴唇翕动着,终是什么话也没说,轻轻阖上了门。
她回厨房端饭拿弓箭准备上楼守夜的时候,看见姜五妮正跪在客厅的菩萨神像前,点上了香火,闭着眼睛,嘴里念念有词。
姜早守夜的时候又看见了那两口子,一个摔断了一只脚,拖在地上,步履蹒跚地走来走去,另一个只有上半身了,艰难地在地上爬行。
她用虎口抵着下巴,张弓搭箭,“噗通”“噗通”两声后,两个人倒在了地上,抽搐了两下,不动了。
姜早放下弓箭时,感觉额头微凉。
她仰头朝着夜空看去,断了线的雨珠子噼里啪啦落了下来。
姜早默默垂眼。
下雨了。
接下来的两天一直都在下雨,村子里也都很平静。
姜早每天晚上数着村子里游荡的丧尸数量,也觉得差不多没有幸存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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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第七天夜里。
远处忽然响起轰隆隆的巨响。
姜早掀被下床,走到窗边,拉开窗帘,外面电闪雷鸣,狂风大作,风雨交加。
她凝神细听了片刻,雷声里还夹杂着“砰砰砰”“啪”的声音,倒像是枪声。
姜早拎着弓箭,跑上了阳台。
姜五妮听到动静也跑了上来。
“咋了咋了打雷了?”
姜早举起望远镜,那是高速公路的方向,离这大约有个十公里左右。
夜晚林深露重的,什么也看不清,雷雨天气也不好起降无人机去探查情况。
姜五妮还想说什么,姜早一把把人拉了下来,示意她噤声。
两个人从阳台护栏的缝隙向外看去。
这动静把村子里的丧尸全部吸引了出来,犹如无头苍蝇一般乱窜,发出了骇人的嘶吼声。
“我滴乖乖……”姜五妮小声嘀咕着,这几天虽然还是害怕,但也逐渐适应了。
丧尸显然处于一种极端的暴怒状态,阳台还是在可视范围内。姜早拉着她蹲着,慢慢往后退去,然后轻轻关上了阳台门。
姜早回到二楼的卧室,弓箭不离手。
“你睡吧,今晚我在这守着。”
轻轻掀开窗帘一角可以看到,村子里的丧尸久久徘徊在土路上不愿离去。
这个位置既能很好地观察他们,又能不被轻易地发现,而且家里的所有门窗都换成了防弹的,待在这里比阳台安全。
姜五妮唉声叹气的。
“唉,这哪睡得着……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话虽如此,等姜早再次回过头的时候,姜五妮已经躺在床上,发出了轻微的鼾声。
姜早:“……”
那阵动静大概持续半个小时后就消失了。
一直等到天亮,所有丧尸都归巢后,姜早才决定去看看。
姜五妮劝着她:“这个时候出去你不要命啦?”
姜早把弓箭背上身,戴上手表,里面有早就下好的离线地图,想了想又拿上了冰镐,自行车上挂了个小包装着水壶和对讲机。
“第一,离我们这里很近。”
“第二,昨晚的动静绝对不是丧尸搞出来的,但那样的动静一定是遇上丧尸了。”
姜五妮急出了一脑门子汗。
“知道遇上丧尸了你还去?!”
“我话这不是还没说完么,第三,据我的观察,白天丧尸基本都会躲在建筑物里不会出来,这一点和我们完全相反。”
最最重要的一点,姜早没有说出来。
如果昨晚的动静真的是枪声的话,那么她说不定有机会可以搞到一把热武器。
这在末世是多么大的威慑力。
对付成群结队的丧尸也不在话下,值得她冒一次险。
姜五妮拦在车前说什么都不让她走。
“那你也不能去!我们老姜家就剩你了!你要是出了事叫我怎么办!我辛辛苦苦养你这么多年不是叫你去……”
姜早轻轻将手放上了她的肩膀,带着安抚人心和不容置喙的力量。
“放心,你锁好门,我很快就回来。”
12. 报酬
去高速公路有两条路线可供选择,一,就是姜早回家的路,正常从村里出发,通过乡间的土路到镇上,然后再到高速公路入口。
二,骑自行车经过自然保护区腹地,横穿大山,到达高速公路路边。
她选择了第二种,一来不想开车惊动村里的丧尸,二来两点之间直线距离最短,虽然要穿过自然保护区腹地,但她对自己的能力有信心,而且也提前下载了离线地图。
太阳出来了,光线透过头顶密密麻麻的树冠在落叶上洒下了斑驳的光点,车轮疾驰而过,卷起一阵尘土,姜早握着车把,跃过一个山坡稳稳落地之后就停了下来。
她顾不上擦额头的汗珠,低头划拉着腕上的手表:快了,就快到了。
就在这时,前面山林里忽然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快速跑过来。
姜早脸色一凛,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但绝对不可能是动物,动物的脚步声没有这么沉重。
她四下瞅了一眼,把自行车推进了灌木丛里,自己也朝着山坡上跑去,就在她刚刚蹲下来的那一刻,丧尸的嘶吼声由远及近传了过来。
从树林的缝隙间看过去,七八只丧尸摇摇晃晃冲了过来,并未发现她,而是朝着她来时的方向而去,姜早从背后轻轻取下弓箭。
虽然不知道它们为什么朝着村子跑去,但是绝对不能放它们过去。
她屏住呼吸,微微眯起了左眼,正准备松开食指,跌跌撞撞跑在最前面的那个丧尸或许是踩到了石子,扑通一声栽倒在地抽搐着不动了。
姜早把目光移向了后面的,微微抿起了唇角,白色箭羽如流星般穿过叶片,丧尸眼眶中箭,仰面倒了下去。
几只丧尸停下了脚步,略显焦躁地来回转圈,姜早从原地悄悄起身,挪到了旁边大树后面,回首又是一箭,又是一个丧尸倒了下去。
踩在落叶上面的细碎脚步声终是引起了丧尸的注意,嘶吼着跑了过来,奈何她站在上风口,离丧尸还有几十米的距离,密林又阻碍了丧尸奔跑的速度,没那么容易抓到她。
姜早一边拉开身位,一边张弓搭箭,簌簌几声过后,不等丧尸摸到她的衣角,就已经全部倒在了地上。
姜早从树后面走出来,利落地拔掉插在丧尸脑袋上的羽箭,在他们的衣服上蹭干净血迹后插进了箭袋里。
她如法炮制走到了刚刚停车的地方,发现还有一只丧尸躺在地上抽搐着,看样子还没死透。
姜早从背包后面抽出了冰镐,提在手里,轻轻走了过去,正要对准它的脑袋挥下去的时候,一只血迹斑斑的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姜早一个哆嗦,手里的冰镐就快要砸到她的脑袋的时候,女人吃力地抬起了上半身,露出满是血污的一张脸,声音微弱但刚好能听清。
“救……救我……我不是丧尸。”
姜早一把把人甩开,女人支撑不住又跌在了地上彻底晕了过去,从她的衣服兜里滚出了一个黑色皮夹,姜早俯身捡起来看了几眼,逐渐拧眉。
四个小时后。
“姜五妮,快开门!”
对讲机里传来急促的呼唤,正在院子里打扫卫生的姜五妮第一时间放下扫帚跑过去开门。
门打开,姜早快速推着自行车进来,她这才看清车座上还驮着一个人,浑身都是血。
姜五妮吓了一大跳。
“这是?”
姜早把车停好:“你去烧点水,给她处理一下伤口。”
姜五妮看见那人浑身上下都是血污的样子,连连点头应下快步准备东西去了。
“从哪救回来的啊?”
“高速公路附近。”
“还挺白净的呢。”
姜五妮正拿温水给人擦着脸上的污渍,一回头看见姜早拿麻绳把她的四肢捆了个结结实实,绳子的另一端系在了床头上。
姜五妮结巴着:“你……你这是干啥啊?咱不是要救人嘛……”
“我看见她的时候她已经陷入了丧尸的包围圈里,身上伤太多了,不确定有没有被咬到,保险起见还是先捆起来吧。”
“也……也对……”
姜五妮内心挣扎了半天,想到那些丧尸还是认同了她的举动。
“那她这伤怎么处理啊?”
“拿剪刀来先把衣服剪开。”
两个人检查后才发现,她身上的伤大大小小有十余处,多半是坠落伤,脸上、腿上、四肢、腹部都有淤青和被石块划伤的口子。
最为严重的有两处,一处是左臂骨折,姜早摸了一下,已经软绵绵的,抬不起来了,好在不是那种开放性骨折,不然就凭现在的医疗条件,这个人多半是没救了。
另一处是腹部的伤口,好像是被什么利器划的,伤口很深,正往外汩汩冒着血,上面还嵌插着玻璃碴子。
联想到昨晚的动静,发生的地点又是在高速公路,猜测可能是从车里爬出来时受伤的。
这人受了这么严重的伤,浑身上下没一处好地方,怪不得姜早能把她认成丧尸呢,不过她还能坚持跑了这么远的路,也算是奇迹了。
看着她的伤口,两个人面面相觑,谁都没有处理外伤的经验。
姜五妮开口:“要不咱去找村医?”
姜早看一眼她已经惨白的嘴唇,硬着头皮道:“来不及了,我昨晚看见村医了,你把我的平板拿来,死马当作活马医吧。”
还好提前下了一些基础的急救知识,其中就有怎么缝合伤口的。
第一步先清创。
姜早洗手消毒后麻利地戴上了手套。
她之前囤货的时候囤了许多医疗用品倒是派上了用场。
姜早拿起一瓶碘伏就往上倒,然后用镊子小心翼翼地去夹嵌在肉里的玻璃碴子,沾了血的玻璃片很滑。
她不得不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屡次尝试。
在她动作的时候,躺在床上的女人嘴里发出了几声闷哼,浑身的肌肉都紧绷了起来。
姜五妮焦急道:“枣儿,你行不行啊?”
姜早全神贯注盯着那片玻璃碴子,额头都渗出了薄汗:“嘘,别说话。”
夹出来的同时两个人都长出了一口气。
姜五妮还来不及高兴太久,脸色一变。
“枣儿,出了好多血!”
“快,纱布给我!”
两个人又是一阵手忙脚乱。
姜早死死按住她腹部的伤口,不敢松手。
“这样下去不行,把鱼线和鱼钩给我,得马上缝!”
鱼线和鱼钩都是在酒精里泡好的。
姜五妮赶忙给她端了过来。
“平板,你帮我翻页,划一下就行。”
“好好好。”
姜五妮也知道这是人命关天的事,不敢怠慢,姜早咋说她就咋做。
第一针穿进皮肤里的时候,姜五妮看着也浑身激灵了一下,血肉模糊的,心里瘆得慌,赶忙别过了脑袋。
“按住她,别让她动!”
也许是因为疼痛,女人剧烈挣扎起来,麻绳在手腕上磨出了红痕。
姜早回头吼道。
姜五妮无奈又把头扭了回来,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不打麻药就生缝啊……”
姜早没好气道:“我去哪给她找麻药去!”
好在没几针下去,女人就彻底晕过去了。
姜早加快了手上的动作,从生疏到逐渐娴熟,虽然缝的不是那么好看,好歹血是止住了,最后打了个结,算是大功告成。
她放下镊子,这才惊觉出了一身冷汗,后背的衣服都湿了。
至于左臂的骨折,姜早学着平板上的方法,用两根树枝做了简易的固定。
最后还把人扶起来喂了两颗抗生素。
在末日里任何医疗物资都是极其宝贵的。
这一次救人真是花费不菲。
姜早看着她苍白的脸,心里想着:
你最好对我有点价值。
姜五妮把染了血的纱布浸泡在水盆里,回头看见姜早在翻找那个陌生女人的随身物品,从她的背包里摸出来了一把枪拿在手里端详着。
姜早退掉弹匣,发现里面是空的。
姜五妮看着她手里的东西,眼睛顿时瞪的滴溜圆:“我的老天奶啊,这是哪来的?”
除了手/枪,姜早还捡到了她的证件,黑色皮套的封皮上烫着“PRRF”四个缩写字母,打开来内页姓名那一栏里写着“闻昭”两个字,照片已经被血迹浸湿。
姜早用手指抹了两下发现血迹已经渗进内页里了,只依稀能看清里面的人留着齐肩短发,面容和躺在床上脸色惨白的女人有几分相似。
姜五妮凑过来,她不认字,但感觉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
“乖乖,是政府的人不?”
姜早翻来覆去看着证件:“Prison Rapid Response Force,监狱快速反应部队,算是吧。”
这是前些年华国政府为了应对层出不穷的出狱再犯罪犯人和居高不下的高科技犯罪率而成立的特殊部门,专门负责重刑犯监狱警备和逮捕穷凶极恶的犯人而出动的特殊部队。
据说只从现役警督里面挑选,能被选中的都是万里挑一的人中龙凤。
证件内页姓名下方写着职务和身份识别码。
虹市行动队第三小队 一级指挥官
身份识别码:2681157
姜早抽出内页,把证件翻过来。
姜五妮看她看的仔细。
“你想什么呢,这有枪有证件,该不可能是假的吧?”
“这可不好说。”
上一世丧尸爆发两周后,也有一伙人开着吉普车闯进了小区里,为首的正是两个穿着“军装”的人,小区里的其他幸存者纷纷以为救援来了,欢天喜地出门去迎接,结果却被集中在了小区的活动广场上,拿枪顶着,被迫交出所有家里的存粮。
有不愿意的,男的拖出去打的半死不活,女的,则被拉进了车里哭喊声震天。
姜早躲在窗帘后面,不寒而栗,暗自庆幸还好拉住了陈佳宁没有第一时间下去。
现在想想,那些装备可能都是从阵亡的士兵身上扒下来的,人心难测,毕竟挂羊头卖狗肉的事在这片土地上屡见不鲜,尤其是动荡的时局下更不能轻信陌生人,否则就是杀身之祸。
“那你想怎么办?”
“看她能不能醒过来吧,醒过来了就仔细盘问盘问她,拿到一些对我们有利的情报。”
“如果不是呢?”
姜早把证件合上和枪一起塞进了自己包里。
“扔出去喂丧尸。”
一听这话姜五妮双掌合十,连连作揖:“我的天菩萨嘞,你可别再造杀孽了你!”
闻昭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半夜了。
她昏迷了快三十多个小时,都以为没什么希望了,就在姜早打算今晚再没什么动静的话就把人扔出去别躺在家里浪费药品。
姜五妮进来给她换药的时候听见她气若游丝地呢喃:“水……水……”
手里的东西都差点掉了下来,忙不迭拿起对讲机喊在阳台上守夜的姜早。
闻昭在梦中也感到一阵焦渴难耐,仿佛行走在茫茫沙漠中,五脏六腑都有一团火在烧,直到一只手扶起了她,搪瓷碗送到了唇边。
闻昭低头抿了一口,微甜,不是水,是记忆中米汤的味道。
她情不自禁大口大口喝起来,却又难免因为过急而狠狠呛了几口水,剧烈咳起来。
姜早放下碗,把人放回去。
咳嗽牵扯到了腹部伤口,一阵剧痛让闻昭昏昏沉沉的脑袋清醒了不少,视线也从模糊逐渐变得清晰,最后聚焦到女人的脸上。
她有着锋利的眉眼,好看的鼻梁,薄唇微微抿起来,似在认真端详着自己,而眼神却有些晦暗不明。
房间不大,拉着窗帘,遮的密不透风,小矮桌上放着一盏昏黄的户外露营灯,旁边的卡司炉上还在咕嘟咕嘟煮着粥。
这大概就是刚才那碗米汤的由来。
“别动,你肚子上的伤刚缝好。”
一旁说话的老人岁月在她的脸上留下了沟壑,但极面善,说话都像带着笑意,见她醒了,搅着锅子,给她也盛了一碗。
“饿了吧?”
闻昭眼巴巴地看着,咽了咽口水,还是觉得嗓子眼里火辣辣的,声音也分外嘶哑。
“谢……谢谢你们救了我。”
她想伸手去接碗,胳膊上传来一阵剧痛,闻昭顿时嘶了一声,这才发现自己左手被固定在了胸前,大概是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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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手则被捆在了床上。
“救下你的时候,你正在被丧尸包围,浑身都是伤,我们无法确定你是否被感染了,出于自身安全考虑只好把你捆了起来,等72小时后没事的话就会放开你,希望你能理解。”
姜早嘴上说着“希望你能理解”事实上接过了那碗粥放在了面前的小几上,看样子是有话要问她。
闻昭吃力地点了点头,姜五妮为了方便她说话,把人扶起来往她背后塞了一个枕头,让她能靠在床头上。
姜早把玩着那本证件,状若不经意地抬头看向她。
“你叫什么名字?”
“闻昭。”
门外远书至,启函知故交。
慰我以好音,期我以明昭。[1]
倒是个好名字。
“年龄?”
“3……32。”
“身份识别码?”
“2681……157。”
这个姿势其实并不利于伤口的恢复,她抽着气,每说一句话都有冷汗从额角滑落。
“身份证号?”
“46……8975……xxxx……1219xxxx。”
姜早看一眼证件上的号码,完全一致。
“血型?”
“O型血……”
“职务?”
“虹市行动队……第三……小队……一……一级指挥官……我……我这是被审问了吗?”
闻昭抽着气,艰难吐息,抬眸看向她。
姜早笑笑,把证件扔到了一边,拿起小刀开始削红薯,削好的红薯都放在地上的盆里。
“算是吧,毕竟我们不能救回来一个身份不清不楚的人。”
姜五妮捅捅她的胳膊,小声道:“差不多得了,你看她难受那样……别把人搞死了……”
姜早把削好的红薯连盆端起来递给她。
“拿去蒸了吧。”
姜五妮走后,室内陷入了沉默。
闻昭看着她似乎有些不明白她的意思。
还是姜早率先打破寂静,依旧把玩着那把小刀,语气漫不经心的。
“你是虹市人,怎么跑到我们沧川来了?”
“虹市也……也爆发了潘多拉病毒,形势不好,监狱也……也发生了感染……上级命令我们……我们把犯人转移到……呃……”
闻昭捂着伤口神色痛苦,姜早却步步紧逼,不愿意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个微表情。
“到哪?”
“到……东远市幸存者基地去。”
“全国只有这一个幸存者基地吗?”
“不……不是……除了东远市幸存者基地还有好几个……东北……大兴安岭……南方也有……在……在岛上……”
东远市距离虹市有二千多公里,离沧川大概有一千七百多公里,那里已经是世界屋脊的中心,常年气候寒冷,日照时间长,虽然不适合人类长期生存,但寒冷干燥的空气也不利于病毒的繁殖。
其他几个基地的选择恐怕也是如此,要么有地理优势,要么有环境优势,看来国家还没有放弃拯救幸存者。
“虹市的情况怎么样了?”
闻昭抽着气,从牙缝里蹦出来了几个字:“就算是……是审犯人……也不能这么……”
姜早手里的小刀转了一个漂亮的刀花,利落地收进了鞘里。
“现在是末世,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道理你应该明白。”
“我……我有什么理由要骗你……你救了我的命……我已经把我知道的……全都告诉你了。”
不过说了几句话的功夫,闻昭的额头、鼻尖上已经冷汗如流,嘴唇也干裂、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整个人犹如风中摇晃的烛火一般,仿佛随时都能晕过去。
姜五妮在这时走进来:“枣儿,苕蒸好了。”
姜早端起那碗已经放凉的粥,塞进了她尚能活动的右手里:“喝吧。”
闻昭举起来,狼吞虎咽,就连碗底的米粒都舔的干干净净。
姜早又给她留下了两颗药和一杯温水,放在床头她能够得着的地方。
“抗生素,饭后半小时吃。”
看她有起身离去的意思,闻昭叫住了她。
“等下,我……我的东西……”
姜早从椅子上拿起一个军绿色的背包递给她:“你随身的东西都在这里了。”
闻昭急忙打开,里面只有水壶,她拉开包最外侧的拉链,口琴还在,只是被摔得表面上全是斑驳的印子。
她松一口气,却又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不可置信地再翻了一遍包。
“枪……我的枪呢?”
“不是你的,现在是我的了。”
这话一出,就连姜五妮都愣了愣,见了鬼似地看着她。
屋里安静的针落可闻。
闻昭看着她。
姜早静静地迎上她审视的目光,却有一种毫不畏惧也理所应当的淡然。
“这是救了你的报酬。”
“你……!”闻昭气急,欲坐起来奈何又扯到了腹部的伤口一阵剧痛倒了下去,只能靠在床头瞪着她,喘着粗气。
姜早不等她把话说完,拉着姜五妮转身就走了。
“友情提示你,为了缝合你的伤口我废了很大的劲,再崩开我可没有多余的药给你用,你也再没有什么能付给我当报酬的东西了吧,没用的人,就只能去喂丧尸。”
闻昭捂着伤口,吃力地抬起头看着她离去的方向:“我……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
出去后,姜五妮跟在她身后。
“枣儿,她跟你说什么了?”
“她说距离沧川市一千七百公里的地方国家建立了幸存者基地。”
“那我们要去那个幸存者基地吗?听起来人很多,而且又有军队保护,怎么着也比在村里安全啊。”
姜早摇了摇头。
“暂时不去,还没到山穷水尽那一步。”
家里这些物资够她们撑两年的,开车过去的风险太大了,路上去哪加油也是个问题。
“那……那你打算怎么处置那个人,不会真的要把人扔出去喂丧尸吧?”
姜早看了一眼漆黑的屋子,不置可否。
“这你就别操心了,去睡觉吧。”
13.变天
自从丧尸爆发后,山里的夜晚愈发安静,鸡鸣狗吠都无,如果不是一到夜晚就会流窜出来的丧尸发出的窸窸窣窣的声音外,姜早会以为这个小村庄被世界抛弃了。
这样的日子过久了也是有点无聊的,还是要给自己找点事做。
作为自媒体博主,她还是习惯用影像记录生活,于是每晚守夜的时候都会拿上相机。
今晚也不例外。
她拿着相机蹲在阳台护栏下面,透过缝隙记录下了丧尸捕猎山鸡的画面。
回看的时候不小心摁到了前面的视频,那是和青山一起在麦理浩径徒步的时候,当晚在海边扎营,点起了篝火,喝着啤酒,谈天说地。
青山聊到自己的职业,于是姜早好奇地问她:“你们警察随时都会把枪带在身上吗?”
青山笑笑:“虽然枪对于我们来说就是第二生命,但也不是随时随地都要带在身上,至少休假的时候就不会。”
姜早想起青山,闻昭的脸在她的脑海中一闪而过,她对于枪的执念不像是假的,如果是从死人身上扒下来的,多半不会看的这么重,而且关于她的身份细节都对答如流,和证件上面的一模一样,看不出什么破绽。
逃命的时候应该没有功夫去给她背答案。
黑暗中,相机屏幕亮起的光点犹如一颗明星一般,田野上觅食的丧尸倏地回过了头来。
姜早关闭了相机,把自己隐入了夜色里。
两天后,姜早如约解开了她手腕上的绳子,给她腹部的伤口换药时,闻昭低头看着她的动作:“你……你是医生吗?”
这两天除了换药和送饭,她几乎不怎么进来,也不主动说话,闻昭除了在姜五妮嘴里听过她的小名叫“枣儿”外其他的一无所知。
“不是,跟书上现学的。”
闻昭低头看了一眼肚子上歪歪扭扭犹如蜈蚣一样的缝线,硬着头皮道。
“噢……缝……缝的挺好的。”
姜早不置可否,但口罩下的眼角略弯了一瞬,看起来心情不错。
闻昭适时提出来。
“我可以知道你们的名字吗?毕竟是你们救了我。”
姜早把镊子放回托盘里。
“怎么,要给我送锦旗吗?”
闻昭从床上坐起来看着她殷切道:“如果条件允许的话我一定会送的,我可以用任何方式来报答你,但我的枪你能不能还给我?”
话音未落,姜早手里的镊子已经抵上了她的喉咙:“你是不是觉得我对你容忍度很高,不会真的把你扔出去喂丧尸,嗯?”
贴在肌肤上的冰凉触感让闻昭咽了咽口水,舔了舔嘴唇,一滴冷汗从额角滑落,识趣地不再出声。
姜早松手,端起托盘转身离去的时候还没忘了锁上小屋的门。
听见门口传来挂锁的声音,闻昭叹了口气,算了,还是先养好身体吧。
在床上躺了五天,吃喝拉撒都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小房间里,好不容易挨到姜五妮进来送饭的时候,她终于提出想要下床走走,姜五妮看着对方殷切的眼神和自己孙女差不多的年纪,心一软,点了点头,把人扶下了床。
因为长时间的卧床,她的肌肉有些酸软无力,姜五妮拿来了拐杖让她拄着。
闻昭一步一挪地走出昏暗的房间,推开大门的那一瞬间,阳光倾泻了进来。
阳光太过刺眼,闻昭微微眯起了眼睛,片刻的黑暗过后,这是她第一次看见小院的真容。
这是一栋典型的三层农村自建房,依山而建,背后是郁郁葱葱的竹林。
正值初夏,山间的风清凉而不燥热,在阳光的照耀下,空气中飘浮着蒲公英的种子。
因着天气晴朗,就连远处山顶的皑皑白雪都清晰可见,闻昭不由得驻足凝望了良久。
直到槐花树上传来声音。
“谁让你出来的?”
闻昭循声仰头望去,院坝中央的槐树上,姜早搭着梯子,怀里抱了个筲箕在剪槐花,腰间系着绿色的冲锋衣外套,只穿了个背心,皮肤在阳光的照耀下是健康的小麦色,手臂上的肌肉线条也十分漂亮。
她怒气冲冲地从梯子上爬下来,见势不对,姜五妮忙挡在闻昭身前:“我,是我,我扶她出来晒晒太阳,不也好的快点嘛!”
“姜五妮!”姜早提高了声音。
“喊谁呢!喊谁呢!有你这么对长辈大呼小叫的吗?!我告诉你,你把人关起来的行为是犯法的,别以为我不懂法!”
姜早都要被她气笑了。
闻昭弱弱地举起那只没有受伤的手:“我,真的,只是想出来透口气,里面的味道太难闻了……”
姜早的目光从她苍白憔悴的脸上移到缠着绷带绑着树枝的左臂上,再到她拄着的拐杖上。
闻昭适时地补充一句:“我哪也不去,就在这儿晒晒太阳。”
更何况她也无处可去,外面都是丧尸。
姜早转身端着筲箕走了,姜五妮从堂屋里把凳子搬了出来:“正好,起来了就在这吃早饭吧。”
“好,我自己来,自己来。”闻昭忙拄着拐站起来,用完好无损的另一只手帮忙。
“你坐你坐着。”
闻昭一边吃饭一边好奇地打量着这个院子。
院子不大,大概五十个平方左右,东西两侧各是灶房和茅厕,都是用砖头搭的,上面还盖着瓦片遮雨。
灶房的窗户下面堆了许多柴火,在往前走两步就是需要手摇打水上来的水井。
茅厕看样子也是旱厕,只用一道简陋的猪肝色木门隔着。
姜早正用挑上来的粪水浇着地。
闻昭看着她的动作,像是做惯了这些事的,十分娴熟:“你吃过了吗?”
姜早埋头干活,理都没理她。
姜五妮摆好碗筷,又从灶房里拿了两个馒头出来,放进她的碗里。
“不用管她,我们都吃过了。”
馒头是手工揉的,不像外面卖的那么白,微微泛黄,但咬一口满嘴都是麦香味,粥也是简简单单的白粥搭了点咸菜,但能在末世吃上一口热饭,闻昭已觉得十分满足了。
她不由得用力咬着手里的馒头,大快朵颐起来,只是低头的时候眼里闪过了一丝疑惑。
看起来这家条件算不上好,甚至在普遍农村都开始现代化建设了,她家还在用水井和旱厕,但就是这个看起来稍微有点贫穷和落后的家庭,整个院墙却砌了足足有三米高,上面还缠着铁丝网扎着玻璃碎片,就连两扇院门也都是防弹的。
她们在防着什么呢?
“奶奶,咱这是哪里啊?”馒头吃快了还是有点噎人,闻昭艰难地咽了下去。
姜五妮在水井旁边淘洗那些刚摘下来的槐花,偷看了姜早一眼,见她没什么反应便道。
“咱这里是沧川市地界,叫做元溪村。”
闻昭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沧川市还有点印象,似乎是一座以自然风光闻名的十八线城市,至于元溪村,她就一点儿印象都没有了。
不过也正常,华国地大物博,像这样的小村庄在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上只能算是沧海一粟。
她看着姜五妮在淘洗槐花,有些好奇。
“这个是能吃的吗?”
姜五妮笑道:“能吃,槐花炒鸡蛋,枣儿最爱吃了,小时候为了这一口偷偷爬到树上去摘槐花,被蜜蜂蛰的脸都肿了。”
说曹操到曹操就到,姜早“啧”了一声,似是在嫌弃她多嘴,把粪桶往水井旁边一撂。
“弄完了,你该回去了。”
后半句是冲着闻昭说的。
闻昭手里还捏着半块馒头,急急忙忙地站了起来,姜五妮扶了她一把,把拐杖递给她。
“我扶你进去吧。”
等进了屋,姜五妮扶着她在床上坐下才开口:“你别介意,枣儿以前不这样,都怪这世道不好,把人弄的人不人,鬼不鬼的,自从丧尸爆发以来枣儿就没睡过囫囵觉,那黑眼圈重的,我都怕她把身体熬坏了可咋搞!”
“我知道,我没怪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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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能救我一条命,给我一碗饭吃我就已经很感激了。”
“等我好一点了我来守夜,帮你们干活。”
窗边倚靠着的人影听到这里,转身离去。
也许是吃了药的缘故,养伤的日子总是特别容易困倦,也没别的事可干,闻昭一觉醒来的时候,发现余晖透过窗棂洒在了水泥地上。
她惊讶地坐起来,这才发现不知道何时起,窗户被人从外面开了一条小缝。
闻昭慢慢挪下了床,扶着床边的拐杖站起了身,一步一挪地走到了窗边,贪看着外面的春光。
院子里传来了破空声。
姜早一箭射中了槐树枝上缠着的布条,纷纷扬扬的槐花落了下来,她伸手去接,片刻后却又突然目光一凛,拔箭转身,箭矢破空而来,正中窗棂,发出“铛”的一声脆响。
闻昭吓了一跳,飞驰的箭矢险些划到她的眼睛,赶忙往后退了几步。
姜早走过去捡起箭,冷冷的声音从窗外传来:“好看吗?”
“你的箭术真好。”闻昭讪笑着,由衷夸赞道:“我不是在偷看,只是窗户恰巧开着……”
老实说,闻昭对她真的有点好奇,看起来这个家全部是由姜早负责的,话语权也在她,而姜早呢,话少,冷淡,高度自律,箭术一流,戒备心强,对丧尸出手的时候毫不留情。
那些怪物有着人的样貌人的身形,一想到他们在未感染前也是活生生的人,就连他们这些训练有素的队员,在第一次面对丧尸的时候,也难免有些下不去手。
闻昭很难想象,如果姜早真的只是一个普通人的话,为什么能做到手刃丧尸而面不改色。
姜早斜倚在窗边,欲伸手替她阖上窗户。
“有没有人告诉过你,好奇心会害死猫的。”
“别……”闻昭赶忙阻止,脸上的表情肉眼可见的慌张:“留条缝给我透口气吧。”
姜五妮这时从灶房出来:“干啥呢枣儿,叫你半天了,来端饭!”
今天的晚饭炖的是柴火鸡,火红的汤汁裹着土鸡块,锅边玉米糊糊做的馍底已煎得金黄,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没有新鲜蔬菜,配菜只好用干豇豆和干香菇泡发代替,不过这也是难得的美味了。
姜五妮直接连锅端到了槐树底下的石桌上。
姜早拿着碗筷就位。
闻昭隔着窗户都闻到了味道,眼巴巴看着,咽了咽口水。
姜早走过去,打开窗户,也递了一碗进去给她,闻昭捧着碗道谢后便开始大快朵颐。
这几天喝的都是清粥,她不由得感叹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吃这么好?”
“这几天晚上守夜发现丧尸越来越多了,村里人应该都死完了就不怕会被发现了。”
闻昭:“……”
姜五妮拿着筷子叫起来:“吃饭呢说这干啥!小闻,快吃,别客气啊,尝尝我的手艺!
“好,谢谢奶奶。”
吃过饭姜早和姜五妮在灶房里收拾锅碗。
姜五妮一边刷锅一边说:“我看人家小闻是个实诚孩子,你不仅整天把人关在屋里,还把人家的枪拿走了,搁以前高低得进去我跟你说,要不还是还给人家吧。”
“我有我自己的打算你别管。”姜早一边扫着地,不咸不淡道。
姜五妮从她手里一把抢过扫帚:“我不管你谁管你!你妈死的早,你老汉儿也不管你!除了我,还有哪个管你!管你吃管你穿的!一天光知道想吃肉,把我的鸡全杀了,总共就那么几只鸡,吃完了我看你吃什么!”
事到如今她还是对姜早把她养的鸡全杀了而感到耿耿于怀。
“杀的时候哭天抢地的,也没见你少吃一块。”
为防止姜五妮拿着手里的扫帚杀过来,姜早说这话的时候很有自知之明地一只脚已经踏出了灶房外,看到外面的天色时猛地顿住了。
姜五妮追过去,扫帚打到了她的背上,姜早也仍是站着,姜五妮疑惑:“咋了?”
姜早喃喃:“要变天了。”
14.帮忙
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下午吃饭时还红霞满天,这会太阳落下去,雷声滚滚,乌云一团一团翻滚着压了过来,积雨云终于成形。
远处山尖划过一道闪电,照彻夜空,宛若白昼,好像有什么东西砸到了额头上。
是雨吗?
姜早伸手摸去,是蚕豆大小的冰珠子。
身旁的姜五妮已惊叫了起来:“枣儿,下冰雹了!”
异常天气让日落的时间迅速变短,原本躲在建筑物里的丧尸也都冲了出来,犹如无头苍蝇一般嘶吼着到处乱撞。
闻昭刚躺下休息也被雷声炸了起来,她下意识想去摸枪,却扑了个空。
她慢慢挪下床,拄着拐杖走到窗边一看,姜早和姜五妮正在给院子里的菜地搭篷布。
“这茬生菜才刚冒头,可不能叫冰雹给打了,枣儿,快,把那边也盖上!”
两个人在瓢泼大雨里搭篷布,偏偏风又大,把槐树枝吹的左摇右晃的,系篷布的绳子都被吹断了,拿石头压住篷布又被狂风掀翻。
两个人浑身都湿透了,雨水劈头盖脸浇下来,姜早的视线也开始模糊不清。
刚刚蚕豆大小的冰雹已变得鹅蛋一般大,砸在脸上生痛,右眼火辣辣的,姜早手里篷布顿时一松,往后退了几步,背后有人扶了她一把,再次抬头的时候,闻昭站在了她的身后,手里撑着一把伞,被风吹得左摇右晃。
姜早第一反应是提起她的衣领质问她。
“你是怎么出来的?!”
她不是把门上了锁吗?!
“雨太大了,我想来帮你们!”
狂风大作,闻昭不由得提高了声音说话:“我先帮你们把菜地搭好,你再慢慢处置我!”
“你回去!谁需要你……”
姜早话音刚落,门外突然传来砰的一声,也许是在外面徘徊的丧尸撞到了门上。
姜五妮吓的一个趔趄跌在了地上,手里的篷布也被风掀翻了缠绕在一起卷在了她身上。
姜早的眉眼有几分焦急,推开她,一个脚步就冲了过去。
“姜五妮!”
闻昭扔掉了拐杖,快步走过去和姜早一起把缠绕在她身上的篷布掀开来,把人扶了起来,眼看着菜地被冰雹嚯嚯的七零八落的。
姜五妮忍不住哭天抢地起来:“哎哟!哎哟!我的天姥姥嘞!看看你做的好事!”
姜早用力把地上的篷布扯起来,忍不住冲闻昭吼道:“既然来了就来帮忙!”
三个人埋头干活,姜五妮埋怨归埋怨,手脚也很麻利,很快便把篷布搭了上去,用大石头压住,姜早又跑进屋里取出了自己搭帐篷用的地钉,用来固定篷布。
虽然风力丝毫没减弱,但好歹还是掀不翻篷布了,三个人都松了口气。
刚回到屋里,闻昭就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突然的极端天气导致气温骤降,几个人又都淋了雨,姜早看向姜五妮,担心她感冒,又从灶房抱了些柴进来,准备在客厅生火,好在烤火的炉子都是现成的,去年冬天剩下的煤也还有些。
她一边往炉膛子里塞着废旧报纸,一边回头道:“你先去换身干净衣服,闻——”
话音未落,闻昭已知道自己做错了事一般,埋头进了关着自己的小屋,准备把门顺手合上,谁知道那被她用技术手段打开的门锁刚好掉在门缝中间,她默默伸出了一只脚踢了进来。
姜早虽然忙着生火,但还是把她的小动作尽收眼底,磨着牙。
“白切黑是吧,一会再跟你算账。”
***
“你刚才摔了一跤没事吧?”姜五妮刚进屋换了件干净衣服,姜早就拿着红花油进来了。
姜五妮摆摆手,坐在床上拿毛巾擦着头发,啧了一声:“没事,坐地里了能有啥事,你怎么不敲门就进来了?”
姜早把红花油往桌上一放:“奇了怪了,你进我房间也从来没敲过门啊,怎么年纪大了这么多事,头发擦干了再睡,怕你头疼。”
“知道知道,你怎么比我个老太婆还啰嗦,今晚这么大雨,你也别守夜了,赶紧去睡吧。”
等把姜早三催四请地劝走了,姜五妮过去关上门,这才又慢慢走回来,俯身从床头柜的抽屉里拿出药盒。
这是她平时吃的降压药,只剩最后一板了,一次吃三粒,最多只能吃四天。
姜五妮拿出剪刀,借着小夜灯昏暗的灯光,挤出一颗药倒在掌心里,然后小心翼翼地剪成了两半。
***
闻昭一只手拧着衣服下摆上的水,想把湿透的衣服脱下来,奈何左手还打着绷带,实在是不方便,腹部的伤口也因为沾了水而一阵阵刺痛,就在她咬牙忍耐的时候,门口传来动静。
她急忙出声道:“我……我在换衣服呢!”
话音未落,姜早已大踏步推门而入,兴师问罪来了。
“你……你怎么不敲门啊?”
姜早诧异地扫视了她两眼:“这是我家。”
闻昭自知理亏,摸了摸鼻子,见姜早手里还拿着那个坏掉的门锁,主动解释道。
“我……我真的只是想去帮你们,那会雨太大了,又下着冰雹,那些菜打坏了多可惜……”
姜早也不跟她废话,直切主题。
“所以你明明有能力自己出去的,却在这个小房间里老老实实待了这么多天,你有什么目的?”
这话把闻昭问住了,甚至愣了几秒才回过神来:“目的?什么目的?我只是觉得,你救了我,我的命就是你的,我应该尊重你的任何决定,况且我能看出来,你们又不是坏人。”
有哪个不怀好意的人会把她从丧尸堆里拖出来,又浪费宝贵的药品救治她,并且好吃好喝供着她,尽管姜早拿走了她的枪,对她也不假辞色,把她单独看管了起来,但在人人自危的末世,她能理解这份慎重其实是基于对自身安全的考量,也从未责怪过她。
屋里有一瞬的沉默。
昏暗的灯光下,看不清姜早的表情。
“你学过开锁?”
闻昭点了点头:“这是我们特种作战的必修课之一。”
“用什么开的?”
闻昭摊开右手,一枚黑色的小卡子跃然于掌心:“地上捡的,也许是你不小心掉的……”
她小心翼翼地瞟向姜早颊边稍显凌乱的碎发。
姜早:“……”
见她不说话,只是一味胸腔起伏着。
闻昭赶忙道:“你放心,我也不是坏人,不会打扰你们太久,我只是想……想养好伤就走,去东远市幸存者基地。”
“你有幸存者基地的具体坐标么?”
闻昭摇头:“当时情况紧急,我接到任务的时候甚至来不及回家换一件衣服,去枪械库取上枪就集合准备出发了,我们只知道目的地,具体的位置坐标信息只有上级领导知道。”
“这离东远市还有一千七百多公里呢,外面全都是丧尸,你要怎么过去?”
闻昭沉默一会,接着说:“不知道……找辆车……或者慢慢走过去……总会到的。”
姜早看见她逐渐抿紧了下唇,眼神从茫然变得坚毅:“我的家人都在那边,我有非去不可的理由。”
姜早没说话,转身出门去了,不多时从楼上拿了干净衣服扔给她:“换上吧。”
“谢谢。”闻昭接过来抱在怀里,似有些难为情:“呃……你能不能出去一下?”
话音刚落,姜早已径直朝她走了过来。
“喂,喂,喂,你干嘛……”
在闻昭的连声抗议里,姜早已欺身上前,一只腿跪在了她两腿之间,举起了她那只骨折的手,将湿透的衣服从她身上扒了下来。
从闻昭的角度看上去,只能看见她瘦削的下巴和胸口的曲线,不知道为什么,她竟一时忘记了挣扎,也忘记了胳膊上的疼痛。
只有耳朵烧呼呼的。
闻昭别开眼,却看见了她腰间别着的一把匕首,寒光凛凛,犹如一盆冷水兜头浇了下来。
她很难不怀疑自己如果刚才有一句话说的不对,是不是这把匕首就会落到自己的身上?
好在这样近距离的接触也只有一瞬间。
姜早很快退开,指指放在桌上的碘伏和药。
“消毒,别感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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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闻昭点了点头。
姜早离去前又补了一句。
“这个家里你只有这间屋子和茅厕能去,明白了吗?”
***
回到房间,姜早把匕首压在了枕头下面,也许是有一阵子没有在晚上睡过觉了,姜早的作息一时半会很难调整过来,躺在床上听着淅淅沥沥的雨声辗转反侧。
半夜里插在床头充电的平板突然亮了,姜早摸过来看了一下,充电图标没显示。
她重新把插头拔了插上,还是没反应。
姜早意识到可能是断电了,这一天早晚都会到来,她丝毫不意外。
只是这些水电网燃的民生项目,一般都会是政府优先保护的对象,通讯在丧尸爆发后没几天就断了,这次的停电可能也意味着事态越来越朝着一个不可控的方向而去。
好在自己家里早就装了光伏板,前阵子储存的电也够维持冰箱日常运转,几个平板手机户外照明灯换着充应该也够,虽然事到如今她也不知道手机还有什么用处。
姜早从床上爬起来,下到一楼把家里的空开扳上去,太阳能光伏板是单独走了一路线。
客厅里放着的冰柜尾部绿灯在黑暗中又亮了起来,发出了嗡嗡嗡机器运作的声音。
这场雨整整下了五天,看样子还不会晴。
院子里的槐花落了满地。
门外土路下面的麦田都淹了。
更别谈院子里的这一亩三分地。
就连丧尸都不出来了。
之前囤货的时候考虑到楼板的承重功能,姜早把一些比较重的粮食比如大米大豆玉米红薯啥的全部都放在了地窖里,虽然重新整修院子的时候给地窖安装了排水通风功能,但是连日大雨,地窖里的水还是漫过了脚背。
姜早担心粮食受潮发霉,还好之前也囤了一些防水袋,两个人花了一天的时间在地窖里搬搬抬抬,才把所有粮食都套上了防水袋,这才避免了一场灭顶之灾。
即使戴着手套,劳作一天手心也难免磨出了水泡,姜五妮拿针烧红了给她挑的时候,姜早龇牙咧嘴的,惹来她一顿冷嘲热讽。
“还真是去城里待了几年就变成城里人了哈,细皮嫩肉的,我干了一辈子农活也没见把手磨出过水泡!”
她俩在外面忙活,闻昭本来想帮忙的,姜早不让她出这个屋子,姜五妮又见她一只手也有些不忍,遂谢绝了她的好意。
此刻她俩在客厅里说话。
闻昭轻轻推门出来:“晚饭我来做吧,你们想吃什么?”
“算了算了,还是我来吧,你一只手也不方便。”姜五妮直摇头。
“让我帮点忙吧,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在这里白吃白喝,我心里过意不去。”
闻昭把征询的目光投向姜早。
“如果不放心的话,你可以在厨房里看着我。”
姜早看看她,又看了看姜五妮,从楼上拿下来了几袋方便面还有两个罐头:“先把这些吃了吧。”
闻昭接过来抱在怀里就冒雨往灶房去了。
姜早对姜五妮道:“你休息吧,我去生火。”
顺便可以去厨房看着她。
姜早没想到闻昭一个工作生活在城市里的人也会用农村的柴灶,她跟着去厨房的时候,闻昭已经把火生好了,趴在灶膛口用嘴把火吹得更旺一些,抬起头来道。
“你看着火不灭就行,水在哪?”
“门后面的大缸里。”
闻昭把水舀在锅里,然后用一只手和牙齿撕开了方便面的包装袋,熟练地下面,撒调料、搅散,取下旁边挂钩上挂着的菜板和菜刀,把罐头撬开,一阵咣咣咣,午餐肉片切的厚薄均匀,不等姜早开口,她看灶台边上还放着昨天的剩菜,也倒了下去。
碗端上来的时候,简单的红烧牛肉面里裹着昨天剩菜的汤汁,午餐肉躺在上面,有菜有肉,看着就让人食指大动。
“好了,你们快吃。”闻昭把筷子递给她们。
姜五妮接过筷子就开始大快朵颐。
姜早先挑了一筷子,然后就抱着碗开始喝汤。
闻昭看着她的样子,微微笑了起来。
15.搜索
吃完饭,刚放下碗筷,姜五妮就锤着腰道:“枣儿你洗一下碗吧,我这今天弯腰搬了一天东西,腰疼的厉害。”
“行,一会给你贴张膏药。”
人老了身体机能大不如前,除了高血压高血脂去年体检的时候姜五妮又查出了颈椎病和腰椎间盘突出,医生说这是人上了年纪都会得的病,更何况她常年干农活弯腰低头的。
姜早洗完碗给她把膏药贴上,却又突然想起来了一件事,最近都忙忘了。
“你降压药还有多少?”
姜五妮眼神躲闪着。
“还有一盒呢。”
“真的?”
“我骗你干嘛?”
“降压药一定要按时喝,等雨停了我再出去给你找。”
“知道知道,难得下雨不用守夜,你赶紧去睡吧,瞅你那黑眼圈重的还说我呢!”
把人推出门外,姜五妮走到床边,拉开抽屉,也许是今天干活累的,手有点抖。
她叹了口气,颤颤巍巍地拿出最后一颗药,撕开铝箔纸一角,把药捻出来,小心翼翼拿剪刀剪了一半,然后把另一半又塞了回去。
闻昭清晨是被二楼传来的争吵声吵醒的。
她穿好衣服上去的时候,姜早手里拿着一板吃完的药,扬手扔在了地上。
“要不是我今天早上看你还没起来,进来看看还不知道你把药都偷偷剪成一半一半的,这样吃了有什么用!你知不知道不定时定量吃降压药的话会……”
“会怎么样会怎么样!我都高血压这么多年了不还活的好好的!大清早的嚷嚷什么!剪一半怎么就不是药了,不还能吃吗?!”
“那是以前!现在是末世,没有那么好的医疗条件!我不是说了,我会去给你找药吗?!你怎么就不相信我!”
“我……”
姜五妮气急攻心,刚想说话,眼前一黑,身子晃了晃,闻昭手疾眼快把人扶住。
“您先别说话,躺下休息。”
姜早也急切地趴到了她的床边:“姜五妮……”
姜五妮用力握着她的手,眼眶泛红。
“我不是不想听你的话,外面那么多吃人的怪物,我是不想你去送死!枣儿,听话,就待在家里,姥姥已经老了……”
姜早额头抵着她的手背,沉默了一会儿,再次抬起头来的时候,从她的手里抽出自己的手,站了起来,红着眼圈,却分外坚定。
“我一定要去。”
“你……你气死我算了!我告诉你!你就是把药找回来我也不会吃!”
姜五妮见状,又是一阵气血上涌,捂着胸口边骂边哎哟个不停。
姜早头也不回就回自己房间了。
等姜早走了,姜五妮却又不骂了,紧紧抓住闻昭的手:“小昭,你……你劝劝她,我实在不想枣儿因为我去冒险,我已经是半截身子快入土的人了,她的日子还长,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就是死也不能瞑目。”
姜早回到自己的房间,收拾装备,平板电脑、望远镜、伞绳、手电筒、打火机、多功能户外铲等她能想起来用的上的统统扔进了背包里,最后背上弓箭,拿起冰镐准备出门。
推开门,却没有想到闻昭站在门口。
“如果你是来劝我的,麻烦让开。”
“不,我和你一起。”
“你……”
姜早一怔,似是没料到她会这么说。
闻昭又道:“我觉得我们两个人一起的成功率会比较高,你觉得呢?”
“你身上有伤。”
“不碍事,只是左手,腹部的伤口你也说可以拆线了。”
“很危险。”
“那我就更必须去了,你也说过这个世上没有无偿的帮助不是吗?就让我为你们做点事。”
闻昭见她垂眸咬唇不语。
“我不是为了拿回我的枪,你放心,就算没有这件事,这也是我该做的。”
姜早神色松动了一下:“去可以,不要拖我的后腿,我可不会管你。”
闻昭低笑:“好,一切行动你说了算,但是我们得先把肚子填饱再出发。”
时间紧迫,姜早拿出了两袋单兵自热口粮,闻昭不由得啧啧称奇:“你还囤了这个呢。”
“买速食的时候顺手买的。”
闻昭看了一眼锁上的储藏室门没说话。
吃饭的时候姜早大致说了一下自己的计划,直接骑车去镇上的卫生院把门砸开拿药。
闻昭觉得不妥。
“你不是说你们镇上最先爆发的地方就是卫生院吗?那里丧尸一定很多。”
闻昭手指在平板上划拉着离线地图:“而且医院都是防弹玻璃,直接砸的话动静太大了,你们村里有卫生室吗?”
姜早想了想:“有,在村委会活动广场旁边,很小一个,平时基本没啥人去,不确定有没有降压药。”
闻昭把平板递给她。
“可以去碰碰运气,没有的话我们再想想办法,而且你不是说你们村子大部分都是留守老人,一般家里都会有这些药的。”
看她神色,闻昭又安慰道:“我知道你想一劳永逸,但是我们现在没有装备没有补给没有支援,奶奶也希望你不要去冒险,在保证自身安全的情况下再做这些事。”
村子里不过十几户人家,百十来口人,而镇上人口是村子里的数倍之多,一旦陷入丧尸的包围,凶多吉少。
姜早沉默着进屋,又拿了些护具出来。
“之前买自行车的时候送的,穿上吧,可能会用的到。”
两个人戴上头盔,护肘,护膝,护目镜,口罩,全身上下裹得严严实实的。
闻昭又进灶房在柴刀和割草的镰刀之间犹豫了一会,选择了磨得雪白发亮的柴刀。
虽然姜早不愿意在闻昭的面前过多地暴露自己的实力,但现在情况紧急,为了保证行动的安全,她还是掏出了自己的无人机对全村进行了一次空中侦查。
这是闻昭第一次看见元溪村的全貌,夹在山谷里的狭长地形,潺潺流水从村子中央淌过,房屋依次排开,错落有致,初夏时节,高山杜鹃都开花了,姹紫嫣红一片,甚是好看。
如果不是遭遇了丧尸,这个时节正是村民们播种的时候,想必是家家户户都是炊烟袅袅,而不是像现在一样,一片死寂。
田间地头一个活人都没有。
只有秃鹫在无人机飞过去的时候敏锐地抬起了头,停止了觅食。
姜早逐渐降低高度,飞往了村口的卫生室。
卫生室就在村委会活动广场上,这是村里举行活动时村民的聚集地,很大的一块院坝,除了有些健身器材外,再无什么遮挡物,平时就是村民们用来晒谷子的。
看起来并无什么异常,外面也没有丧尸在徘徊,看样子都已经归巢了。
姜早搜寻一圈后,操纵着无人机返航。
无人机稳稳落在手里后,她合起了桨叶。
“出发吧。”
***
虽然下着雨,但是白天丧尸也是不会出来活动的,雨声又很好地遮蔽了她们的脚步声。
两个人一路避开民房,专挑小路走,很快就到了村委会活动广场上。
卫生室就在进门左手边第二间,村委会办公室旁边。
闻昭观察了一会儿院子里没有动静,猫着腰准备起身,姜早却又把人按了下来。
“白天外面没有丧尸,肯定都在屋里,我不知道你们是怎么在高速公路上出的事,但是我有必要提醒你,那些丧尸已经不是人了。”
闻昭抿了抿唇,郑重点头:“我知道,既然我们一起行动,那你也要相信我。”
闻昭说完,姜早正准备沿着墙根溜到村委会办公室窗户下面,却又被人拉住了衣袖。
姜早回头低声道:“干嘛!”
“既然一起行动,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总不能一直喂喂喂的喊你吧。”
“姜早,早晨的早。”姜早甩开她的手,把目光又移回到了前方,正准备起身时又被人拉了回来,闻昭快步越过她走到了前面。
“我来打头阵。”闻昭蹑手蹑脚沿着墙根溜到了村委会办公室的窗户下面。
她趴在窗户下面,抬起头,只露出眼睛瞅了一眼,里面大约有三只丧尸,逆着光站着,摇晃着身体,因为距离太过接近的原因,甚至能听见嘴里发出的嗬嗬声。
闻昭冲后面比了一个数字“3”,姜早点头,也蹑手蹑脚溜了过来。
只有一门之隔,两个人的动作必须慎之又慎,好在还是有惊无险过了那扇窗户。
卫生室的门是锁着的,闻昭透过窗户看了一眼,里面漆黑一片,姜早递上手电筒,透过手电筒的光可以看到里面地上散落着一些药盒,输液架也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天花板和墙面都有被火烧过的黑灰色痕迹。
闻昭的眉头拧了起来。
“情况不大好。”
“怎么了?”
“进去就知道了。”
她轻轻推了一下窗户,好在事发突然,当时的人也没从里面锁上。
闻昭纵身一跃,轻巧落地,姜早也紧随其后跟上,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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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扶了她一把,见她也安全进来了,回首轻轻又把窗户关上了。
整个卫生室昏暗、阴沉、地上还有一层也不知道哪来的积水,散发出了难闻的气味。
天花板上的吊灯砸了下来正好掉在了柜台上,橱窗玻璃碎了,药盒也都被烧毁了。
姜早终于明白闻昭为什么会这么说了。
她不可置信般地大踏步迈了过去在灰烬里翻找着,感冒药、肠胃药、消炎药……
好不容易才翻到一盒姜五妮常吃的那种药,拿起来,只剩半张说明书了。
闻昭从地上的积水里摸出了一板药。
“被水泡太久了,还是别吃了。”
短暂的失落过后,姜早并未灰心丧气,而是拉开背包拉链往里塞着还能吃的药。
“别浪费,能用的都拿走。”
两个人动作的时候,里间输液室里忽然传出了一阵熟悉的“嗬嗬”声。
姜早警铃大作,捏紧了手里的冰镐,准备往里走去,闻昭止住了她的动作。
“我先去。”
她用柴刀挑开半截门帘,忽然就怔在了原地。
“怎么了?”
姜早跟过去一看。
病床上躺着个面目全非的“人”浑身被火烧的焦黑,四肢细如麻杆,有些地方还露出了森森白骨,散发出了阵阵恶臭,脸上也没有一块好肉,只有充血泛红的眼珠子能动,听见动静,已经张不开的嘴里发出了嗬声,显然是已经变异了。
闻昭从地上捡起半张被烧毁的身份证,依稀从上面的照片上辨认出了老人昔日的容颜。
“是你们村的,年纪挺大了。”
闻昭又从烧光的床架子上拿起遗落的半截烟盒:“火很有可能就是从这里起的。”
但烟总不可能是一个瘫痪在床的失能老太太抽的,很大的可能是陪护的家属坐在床边抽的,逃跑的时候顾不上掐灭烟头,掉在了床上才引发了这场大火。
闻昭眼里有一丝不忍:“为什么不带上她呢,她都这么大年纪了……”
姜早唇角勾起一抹讽笑。
“久病床前无孝子,估计巴不得她死了呢,当然,有养老金另说。”
闻昭轻轻叹了口气,转身欲离去:“走吧。”
在她们说话的时候,老人嘴里发出了急切的嗬嗬声,把头艰难地转向了她们这个方向,一动黏在钢架上的头皮就撕下了一大块,流出了发黄的脓水。
姜早站着没动:“她这样活着还不如死了。”
闻昭意识到了她想干嘛,还是有些不忍:“姜早……”
“如果她还有意识,应该也会希望我这么做的。”姜早盯着老人那双发红充血的眼睛,抽出了自己腰间的匕首。
“你出去等我吧。”
一切都结束后,姜早从地上捡了一块还算干净的毯子,轻轻盖在了老人的脸上。
“走吧。”
等待的功夫,闻昭在外面又从柜台底下翻出了一个铁盒子,上面贴着红十字,打开来是几个注射器和两盒青霉素以及一些纱布绷带。
这些可都是好东西。
闻昭全部塞进背包里:“走。”
两个人又蹑手蹑脚翻出窗户,照原路返回到了村活动广场外的土路上才开始说话。
此时雨已经越下越大了,远处的山上起了雾,两个人猫在树下避雨。
“你知道村里还有哪户人家家里有降压药吗?一家一家地找太浪费时间了,阴雨天光线本来就不好,丧尸可能会提前出动,咱们得在下午四点之前回去才是安全时间。”
姜早看了一眼手表,眉眼间有一丝焦急。
“我知道,你让我想想。”
她环视着远处云雾缭绕的群山,脑海中飞快检索着,目光移到村委会后面整个村里最高的一处建筑时,姜五妮曾经跟她讲的八卦电光火石般地跃入脑海里,成了此时的救命稻草。
“你知道,我今天在镇上卫生院看见谁了?村长她媳妇!排队的时候正好排在我前面,我说怎么这么眼熟!”
“等她不注意的时候,我偷偷看了一眼她的药盒子,不就是我常吃的那种药,还有个什么岛素,我也看不懂。”
“胰岛素。”当时的姜早在电话里漫不经心地敷衍。
“那是治什么的?”
“糖尿病。”
姜五妮猛地一拍大腿,恍然大悟,她爱看的养生节目里除了高血压就是这个提的最多。
“这可是富贵病,天天大鱼大肉的,活该!”
姜早伸手一指:“我们去村长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