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柱》 第101章 两槊交战 马清朝她点了点头。她身子挺了挺,将弓箭稍稍放下朝马清点了点头,一缕青丝遮住了她的一只眼睛,让她看起来很冷酷。她又重新举起弓箭。 祖徽身边的柴凌素持铍左右晃动着身子,她朝马清扬了扬铍。小琴也正弯弓搭箭指着左边。 祖徽此时上弦的箭是她的第三支箭。 敌军的第一轮弓箭射击时,一支箭从祖徽发髻中间穿过,一缕青丝垂了下来。还有一支箭从她胯下花斑马的屁股后掠过。柴凌素背上装张方首级的盒子上插了一支箭。阿青的马和祖徽前面一个士兵的马中了一箭。两人都摔了下来,好在没有受伤。 几乎在箭掠过花斑马屁股的同时,祖徽已经朝左侧黑影发出了第一箭。黑暗中听见“啊”的一声惨叫。当她将弓从左手换到右手,朝右边射出第二支箭时,小琴发出了第一箭,随后,弓箭队所有能放箭的都发出了他们的第一箭。 “噗噗”箭射中帐篷布的声音。“啊”“哎哟”接二连三的惨叫声。 柴凌素提着铍,她张嘴瞪着眼睛,对祖徽的射箭速度和左右开弓的技艺佩服得目瞪口呆。 弓箭队后面的方琦躲过一支箭后,掏出弓和箭朝左侧射出一箭。后面的柴明三兄弟也都一边避让一边射出了一箭。只是麾下长槊兵缺盾牌阻挡,伤亡了二十来人。 汪苍没有射箭,他一听见箭镞刮起的风声就拿起了圆盾遮挡。他的圆盾又挡又砸,挡下了五六支箭。 在祖徽射出第二支箭,小琴,方琦等人射出第一支箭时,正是马清挑落两名骑兵之时,还是敌军发动第二波弓箭射击的时间。 敌军却没有进行第二波的弓箭射击。他们点亮了火把。 他妈的,果然有埋伏,马清想不到来了这么多敌军,眼下唯一一条出路就是冲出去。他将长槊交到左手,身子往左一侧,右手去抽蜀刀。 前面的两百骑兵自动向两边分开,形成一条通道。一阵四个清脆蹄音的的马蹄声响起。火光阴影中走出一匹黄骠马。马上一人身材魁梧,身披两档甲,头戴铁盔,腰后一杆曲将腰旗,手中提着一杆飘着白牦的长槊。 “是你。”师广来到马清面前二十步远时停下了脚步,声音就像金属一般冷,提着槊的手槊尖动了动。 “你啊,天下太小。”虽然有准备,马清心里还是一沉,他将抽出一半的蜀刀放回刀鞘。他一边说一边转头,眼睛朝左右和后面晃。他想看看有没有提着铁鞭的农田。他的眼里全是密密麻麻的人,没有看到农田。 “我只要柴凌素兄妹。”师广将提着的长槊抬起来指着马清身后。 “我不认识他们。”马清朝师广摇摇头,“河间王倒行逆施,气数已尽,你多为自己和弟兄们想想。随我反戈一击,你和弟兄们都立功受奖。”马清提起槊,将槊尖朝师广的士兵们扫了一圈,“若还没有想明白,就先让我们过去,也少一桩罪孽。” 师广冷笑一声,那支长槊的槊尖从指向马清身后慢慢移动指着马清:“我说了,只要柴凌素兄妹。” “夫人,夫人在这儿。”马清熟悉的兴奋的声音。 马清回过头去。 右边五十步外的两百五十名刀盾兵中,一名持盾披半甲的士兵正举刀指着柴凌素。他和柴凌素的直线距离有七十步的样子。马清虽然看不清他的面貌,从他的声音和并不健壮的身形看,正是何卫。 一名披全甲的军官提着刀,他沿着刀盾兵组成的盾牌墙跑着,他粗壮的身形也让马清熟悉。他来到离柴凌素垂着距离最近的地方,撅着屁股弯腰对着柴凌素看了两三下,刀指着柴凌素激动地喊:“是,看,是她,披着披风。” 果然是李续。 “哗哗哗”左右两边的黑暗中响起一阵马蹄声。左右两侧的阴影中各又出现五十名骑兵,右侧为首的是一名披筒袖铁铠戴铁盔,手提长槊的将领,腰后飘着一杆都尉腰旗。 左侧为首的是一名头上包着平巾帻,身着铁铠,长着一圈络腮胡子,手中一杆重型铁鞭,正是农田。 一阵脚步声,兵器碰撞声和铠甲摩擦声,马清的士兵们本能地相互靠了靠。 刀盾兵的盾牌结合更紧密。长槊队就像缩成一团的刺猬一样。将骑马的人围在中间。 马清特意朝祖徽看了看。祖徽将朝左边弯弓搭箭的姿势换到了右边,她的箭正对着农田。 师广两只眼睛高傲地看着马清。 “认识一下,在下马清,长沙王麾下特屯屯长,号武毅将军。”马清提槊朝师广拱手道,“将军可留姓名。” “南安师广。”师广用槊尖指着马清后面的柴凌素,“留下她。” “师广,张方杀了柴家的阿父,子报父仇天经地义。你若是杀了柴氏兄妹,可是不仁不义。” 师广抬头看了看他已经合围的士兵,槊尖依然指着披着披风的柴凌素:“最后说一次,留下她,你们走。” 他手中长槊有茶杯口粗,丈八长。他端着长槊末端,槊尖一动不动。 “农田。”马清回头大喊,“我是马清。我曾救了你一命,你放我出营,你又杀了我的兄弟,这样算起来,你还欠我的。若这次你不动手,你我二人就扯平了。若你要苦苦相逼,从此后你我就是敌人。” 一阵马蹄飞驰,师广挺槊朝马清刺来。 大鼻孔也启动朝前跑起来,两马相交,“噌”的一声。师广的身子在飞驰的黄骠马上激烈摇晃,好像要跌落下马的样子,终于他没有摔下马来。他铠甲的腰间部分出现一个大口子,里面的绛色战袄和丝绸襦衣也被撕裂翻了出来。 师广一手提着槊,一手摸了摸腰间,他快速低头看了看,没有看到血。他胯下的黄骠马继续往后面的刀盾队冲去。 师广黄骠马的马蹄声刚响起,马清就催动大鼻孔就朝右侧,也就是师广的左侧启动。这是马清起槊最顺手的位置。他在快速起步的马上挥槊朝迎面而来的师广直刺。马带动他往前的方向和他手中槊直刺的轨迹叠加,使得槊尖朝师广划着一道闪着金属寒光的抛物线,这是一条正向的像刀刃一样的抛物线。 喜欢晋柱请大家收藏:()晋柱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02章 都尉之死 师广从阵中走出时,他有意将胯下黄骠马调整到正对着马清偏右的位置,这是对他最有利的位置。一旦马匹启动,他朝前平直的槊尖不用做很大的位移就可以将对方挑于马下。 师广没想到大鼻孔往黄骠马的左侧启动,这就使得他原准备往右刺的槊尖要往左偏,形成了一个往内的抛物线,准头和效能都大打折扣。 两人一交错,师广的槊尖从马清的肩上擦过时,马清的槊贴近了他的腰。他本能地在马上侧了一下。他虽然没有受伤,但马清槊刃砍开他的铠甲和内衣时带着的那股劲儿还是差点让他从马上摔下来。 马清喊出“农田”的名字时,农田扛着铁鞭怔了一下。当马清说完话时,他头脑出现了两个人,马清和张方,他为到底站在哪一边做着斗争。当马清和师广交战时,他就像没有看到一般。 祖徽的箭本来瞄准农田,听马清喊话,她就改变了主意,她弓箭朝着左边,眼睛却朝向了右边那个骑马的都尉。 “素素,小琴,我要射那个都尉,你们过来为我遮掩一下。”祖徽低声道。 柴凌素在祖徽的右前方。她转头看了看那个都尉,手中一提马缰,后退到了和祖徽右边正平齐的地方,这能遮挡住祖徽射击的动作。小琴在祖徽的右后边,她双腿一磕马,来到了祖徽和都尉之间的直线距离上。她直起身子,就挡住了射向都尉的箭,她稍稍一弯身子,那支箭就能射向都尉。 那名都尉刚从黑暗中走出来时是在队伍的最前面,因此非常显眼。当他停住马匹时,上来了两行骑兵,将他前后左右都严严实实包裹起来。都尉一手拉着缰绳,一手提着长槊,挺胸昂头正对着方琦的刀盾兵方向。 从祖徽所在看过去,她的箭可以从四十五度方向射进都尉的胸口,可是前面的一个骑兵正挡在她射箭的轨迹上。 那名骑兵在第二行。他持着朝上的槊尖,骑着一匹长毛的枣红色鲜卑马。那匹马看来是一匹还没有完全驯化好的马,身子总是在动,要么晃着那颗大脑袋,要么四蹄左右移动。这使得那名骑兵的身子上下起伏,他还不时弯腰拍拍那匹马的脖子。 祖徽将原本搭上的轻箭换成一支箭头呈凿头形,箭杆短粗的重箭。她将弓从左手换到了右手。祖徽的这个动作没有引起敌军的注意,至少没有引起都尉的注意。 敌我双方所有人的注意力要么在自己的正前方,要么在马清和师广的身上。 当师广的马蹄声响起时。所有人的脸都朝向了师广,都尉前面那个骑兵的脸也转向了师广,他的身子也随着转了一个角度,露出了都尉的右胸。 在马清和师广的两只槊互相朝对方刺的那一刹那。那名骑兵的马突然后退了一步,露出了都尉的全部上半身。 “弯”祖徽低声喊。 小琴身子立刻附在马脖子上。 “嘣”祖徽的弓弦响了。“嗖”重箭凿头旋转着,发出犀利的破空声,就像巡航导弹一样从小琴背部上空慢慢地朝着都尉而去。不过这样的破空声被马清和师广的两匹马蹄声盖过了。 都尉侧头,蹙眉,一脸紧张地看着马清和师广的交战。 那支重箭从第一行一名骑兵的脖子边穿过,又穿过第二行那名骑兵后退后空出的上胸部空间,抵达了都尉的左胸。凿头破开了都尉的铁甲,准确地插入了都尉的左胸,就像钉子一样不动了。 “啊”都尉大叫一声,身子朝后仰着从马屁股后滑落。他将长槊尾部的鐏往地上一杵。他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撑着槊在马背上停了一会儿,抓长槊的手一软,身子翻落下马。 几乎在都尉大叫出声的同时,马清的马已经和师广的马交错成了马尾对马尾。马清胯下的大鼻孔和师广胯下的黄骠马都朝着各自的前方猛突。马清对面二百骑兵挺槊朝马清呼喊着冲了过来。 “呼呼呼”又是一阵暴风骤雨的声音。双方又放了一轮箭。这是都尉大叫一声落马后,双方士兵在紧张时各自发出的箭,是杂乱无章的射击。 “杀”谭文持盾挥刀跟着马清冲去。第一刀盾队跟着他呐喊着往前冲。 祖徽射中都尉后,朝柴凌素喊了一声:“素素跟着我。”双腿一磕花斑马一边往前冲,一边从箭囊中掏出一把轻箭,用连续不断的快射朝右边骑兵射击。 小琴在马上,阿青紧跟着小琴的马。小琴一边往前跑,一边朝两边的敌军射击。阿青持着双刀紧紧跟随。 方琦的刀盾队将盾牌组成盾牌墙,跟着弓箭队往前冲。 柴明和汪苍的长槊队在敌军的第二轮弓箭射击中又有十几人伤亡,只是现在无人能顾及伤亡者,能走的都跟着往前冲。 右边敌军的刀盾兵开始了冲击。五十名骑兵还没有启动。 左边敌军的长槊兵也开始冲击。农田和他的五十名骑兵还没有动。 马清对面看似有两百名骑兵,但在交手中,真正能同时和马清交手的只有左右两骑。马清双手盘动大槊。大槊像风车一样旋转,长大的槊刃闪着寒光。 此时最先靠近马清的是左边一名骑着黑马的骑兵。这名骑兵长着一张鲜卑人的圆脸和一双单眼皮,他一手拽着马缰,一手夹着槊朝马清刺来。 马清的身子在马鞍上朝右一侧闪过槊头。双手持槊朝那名骑兵的肚子横砍。那名骑兵的肚子先是喷出血来,接着就像破麻袋一样滚出粉红的肠子。那名骑兵扔掉长槊弯腰捂住肚子,他的身子被马带着一耸一耸的往前跑去,没跑几步就跌落马下。 右边是一名骑白马持红缨铁矛,长相帅气的骑兵。他的后腰闪着一面屯长腰旗,眼睛被火光映照得红红的。他瞪着眼睛,双手持矛朝马清刺来,短小的矛尖在火光下闪着红光,那红缨就像蛇吐舌头一样朝马清胸口刺来。 喜欢晋柱请大家收藏:()晋柱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03章 混战(一) 屯长的矛尖还没有碰到马清的胸口,就听“砰”的肋骨断裂声,他的身子就像挨了一记弹簧一样,从马背上弹了出去。他的右肋上插着槊尖。他被槊尖顶着张开双臂往后仰。脱手的铁矛在空中打着旋。 马清抽出槊尖。屯长右肋上就像摘了塞子的水管,“噗”往外喷着血,血喷出三尺高。他的身子落地后在地上弹了弹,就像虾子一样卷起了身子。 马清和两名骑兵交手时,师广也马不减速往前冲,他和谭文迎面相碰。 谭文蹲下身子用盾牌遮盖身子,挥刀砍师广的马腿。师广的长槊直接捅进了盾牌,将谭文连人带盾牌挑起。谭文的身子就像在空中游泳一样滑过士兵们的头顶。 师广长槊一抖。谭文的尸体划了一个弧度掉落在数丈远的地方。 师广在刀盾兵队中如入无人之境,他连砍带刺杀了二十来名刀盾兵。刀盾兵纷纷避让,他的面前出现了一个通道。他的槊就像菜刀切菜一般,顺理成章,水到渠成的挥向了一名脸色苍白的年轻刀盾兵。 年轻的刀盾兵张嘴瞪着绝望的眼睛看着师广,他的盾牌放在了胸前,露出了同样苍白的脖子。 师广的槊朝他伸着的脖子砍去。 “呜”一口刀刮着破空的风声朝师广肩膀砍下来。师广急忙将身子伏在马脖子上,刀从他的肩膀上掠过,他顺手将槊朝刀砍来的方向刺去。 “铛”一声金属碰撞声。他的槊被另一支槊弹开。 眼前是一员持九尺宽刀的女将和一名皮肤黝黑,身材魁梧的将领。那个皮肤黝黑的将领他还似曾相识。 就在刀盾队随着马清往上冲时,祖徽也带着弓箭队一边射箭一边往上冲。 趁着左右两边的敌军还没有到位,方琦带着刀盾队又从弓箭队两翼冲了上去,用盾牌将弓箭队护住。 在盾牌的护卫下,弓箭队朝两翼更安全地射箭。方琦提着长槊来到了祖徽身边。祖徽射出了左手的最后一支箭,她先朝小琴喊:“小琴,护着素素。”又转头朝方琦喊:“阿七,你跟着我。”她收起弓,从左侧抽出九尺宽刀,打马往前。 刀盾队已经被师广打出了一个通道,祖徽和方琦很快来到了师广面前。 方琦的刀盾队从两翼上来护住弓箭队时。柴明也带着长槊队填补了方琦刀盾队留下的真空。 敌军左右两边的刀盾兵和长槊兵也靠了上来。柴明喊了一声:“阿奇,洪泰,你们在这儿,我去看看素素。”说着跃马往前跑。面饼紧跟在他的身后。 “大哥,小心。”阿奇的长槊砍死一名敌军刀盾兵。 “大哥,去吧,这儿有我们。”洪泰的长槊刺死一名长槊兵。 汪苍紧跟在柴明的长槊队后面,他本人又在队伍的最前面。他的队在敌军的两次弓箭攻击中伤亡了几乎三分之一。他心中窝着气,下手也不留情面。 一名刀盾兵最先冲到了他的面前,他一槊刺进那个刀盾兵的脖子,然后一抬胳膊,将那名刀盾兵像钓鱼一样提了起来。 那名刀盾兵身子随着长槊在半空中升起,手中盾牌和刀往下掉落。汪苍又将槊尖往前一送,那名刀盾兵掉落在两名刀盾兵身上。那两名刀盾兵躺在地上爬不起来。 随着马匹往前冲,右边的长槊兵来到面前,汪苍又扔掉长槊,一手持着圆盾将当面的三支长槊挡住,一手持锤朝其他几支长槊猛扫。“铛铛铛铛”四支长槊从四名长槊兵手中脱飞了出去。 他又转身挥锤砸在左边冲来的一名长脸方下巴的刀盾兵头上,把那名长槊兵的头盖骨打进了鼻孔处。那名长槊兵的皮盔往下塌了一截,遮住了他的整个脸。红的和白的液体就像瀑布一样铺满了整个身子。 那个刀盾兵一声没吭就倒在了地上。 一直在边上看的农田终于一挥铁鞭冲进了战团。他身后的五十名骑兵和对面的五十名骑兵也冲了过来。 马清杀了屯长后,借着马的冲力继续往前。他双手盘槊。槊如风车一样旋转。 马清和师广的交手和连杀四名骑兵的技艺,让其他骑兵看在眼里。有的骑兵想绕开他,又被旁边的骑兵挡了道,在交战还是避让之间就分了心,动作慢了下来。 槊刃像转动的电锯一样切在两边骑兵的腰上,一连串“啊”“哎哟”的叫声中,鲜血飞溅。 马清冲到了二百骑兵阵的背后,他勒住马匹转过身来。地上增加了十一名躺着的骑兵,有四个一动不动,身下浸出的暗红色的血液就像水塘一样泛着光,另外七个在地上打滚,滚过的地方满是鲜血。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浓的血腥气。 剩下的一百多名骑兵随着师广往前冲。 师广正和祖徽,方琦打成一团。两条槊尖和一口刀上下翻飞。 三人两边的刀盾兵挤成一团,面对冲来的一百多骑兵有后退的趋势。 马清将长槊交在左手,右手抽出了蜀刀。 弓箭队的两边由方琦的刀盾队护着。弓箭队朝外射箭,刀盾队负责保护。十来名长槊兵冲到了近前。 两支长槊从右边朝柴凌素刺来,小琴用弓箭射死一名刺向柴凌素的士兵。柴凌素身子一侧挡过一支槊头,扬铍将一名长槊兵的头从太阳穴砍到了脸颊。皮盔带着半个脑袋飞落到两个人以外。 柴明和面饼跃马来到了柴凌素左边,两人隔着前面护卫的刀盾兵,各持槊刺死一名敌军的刀盾兵。 农田朝柴明兄妹冲来。 马清朝一提马缰,大鼻孔冲向那一百多名骑兵。 那一百多名骑兵正朝刀盾手们冲击,他们的马蹄就像隆隆的坦克一样。他们手中的长槊翻飞起伏。不少刀盾兵死于他们的槊下。 这些骑兵不敢调转马头和马清交战,都争先恐后劈砍刺杀眼前的刀盾兵。一方面是他们在这些没有布阵的刀盾兵面前占据绝对的优势,另一方面也是为了使自己抢在同伴的前面。 喜欢晋柱请大家收藏:()晋柱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04章 混战(二) 就像两个人在森林中遇见老虎的启示,要活命就得比同伴跑得快。 马清左手提槊,右手拿着蜀刀像鞭子一样朝敌军骑兵抽打。 蜀刀劈砍在敌军骑兵身子上,就像切韭菜一样。 第一名骑兵被从腰上砍成两截,一截掉落马下,一截还拖着肠子在马上飞跑。第二名骑兵被砍掉了头,无头的尸体脖子上喷着血被马带着往前。 空气中满是血腥气。 马清砍死了三十多名毫无还手之力的骑兵。这些朝刀盾兵冲击的骑兵停了下来。骑兵在突击时能打得步兵无还手之力。静止时双方异势,骑兵在步兵面前就没有了还手之力。 丁飞一手举盾牌顶在头上,一手挥刀砍断了一名骑兵的马腿。 刀盾手们纷纷扑向骑兵。有的一把将骑兵拽下马来,几个人朝躺在地上的骑兵乱砍。有的直接一刀将马上的骑兵从腰到肩膀斜砍成两半。还有的将骑兵的小腿砍断,刀又砍进了马肚子。 人马惨叫声,金属碰撞声,金属撕裂铠甲和肌肉声,血的喷溅声响成一片。 方琦左手手臂被师广刺中,整只手臂被血染得通红,就像手臂伸进红色染坊里浸过一样。他还是拼命支撑,却只能为自己和祖徽做一些招架,已经没有了还手之力。 祖徽的宽刀也算得上势大力沉,速度却不及师广。她喘着粗气,发髻更多地散了开来,不时遮挡住她的眼睛,她也不时地要甩一甩头,这让她很被动。有一次差点被师广的槊砍在腰上,好在方琦伸槊帮她招架,这才和师广勉强支撑。 方琦的手臂越来越无力,速度也越来越慢,为自己和祖徽招架一次后,他的右手又被师广的槊划了一道。 方琦的速度一慢,祖徽就要承受更大的压力。她眼看着师广的肩膀朝她动了动,她正定睛看师广的槊头时,一缕头发又掉下来遮住了她的眼睛。她急忙甩头,她的眼睛只看见那支大槊的槊尖进入了她的下巴。 那支硕大的槊尖已经距离祖徽天鹅一般的脖子不到一寸。 祖徽的头脑变得一片空白。 火光一闪,“铛”一声震耳欲聋的金属碰撞声,她的脸上感受到一股尖利的风。 师广的槊头偏离了位置,师广的身子也因为惯性往边上一侧。祖徽定睛一看。马清的槊正刺在师广的槊头上。 马清挥槊就势向师广反砍。“仆”槊刃砍在师广前胸的铁甲上。槊刃砍破了师广的铁甲,又砍进师广的前胸。鲜血将师广的白色襦衣染成了红色。他长槊脱手,身子往马下跌落。 “好,砍死他,快砍死他。”丁飞一边喊,一边朝师广方向冲。 师广的身子往边上打着滚。一名士兵冲上去要砍他的首级,被一名冲上来的骑兵刺倒在地。 趁此机会,师广滚到了路边。 “你们赶快冲出去。”马清一带缰绳勒住马匹,脸朝祖徽和方琦大声喊,又看了看后面。 五十步外,农田正带着骑兵冲击弓箭队前面的刀盾兵。 刀盾兵和弓箭队组成一个攻守兼备的阵势。农田的长槊骑兵中箭落马不少,也一时冲不进去。 农田左手手持小圆盾。他的小圆盾上插了两支箭。一支箭稳稳地插在盾上,还有一支箭钩在小圆盾的牛皮上晃荡。他冲到了刀盾队边,他的身子往右微微一侧,右手臂举着铁鞭高高扬起往下一挥。一名持盾的士兵举盾抵挡。 农田的铁鞭先打在盾上,盾矮了下去,铁鞭又砸在了士兵的头上。鲜血就像红墨汁一样从皮盔里流出来覆盖在士兵的脸上。士兵一声不吭矮了下去。 农田的身子做了一个揺闪,身子从转向右侧换成了转到左侧,一支箭从他的耳朵边擦过。他浑然不觉一样,手中铁鞭往右边反砸。将紧挨着的一名刀盾士兵的肩膀打塌了一半。 那名士兵立刻就倒了下去。 刀盾队出现了空档。农田身后的一名骑兵持槊挑死了空挡后的一名弓箭手。 马清将腰上的腰旗拔下来。他伸手硬塞到祖徽手里。他双腿一磕。大鼻孔朝农田方向冲去。 “阿七,你带队,往前冲。”祖徽又将腰旗塞给方琦,她调转马头跟着马清往后冲去。 方琦将三面腰旗插进后腰。他举槊大喊:“弟兄们,跟我冲。” 一名骑兵挥舞长槊朝方琦刺来。方琦双臂虽然带伤却并未失去战斗力。他身子一摇,槊尖一闪。那名骑兵长槊脱手,跌落下马。 方琦心中一喜,跃马朝前,却愣住了。 五十步外,八十名骑兵排成四列,组成成一个骑兵长槊阵。阵中长槊朝前,就像刺猬一样。 队伍最后面是一名削肩膀的屯长,他横槊立在一匹棕色河曲马上。这名屯长见混战中骑兵吃亏,便将自己的骑兵后退结阵。 方琦牙齿一咬,挺槊朝前冲。 骑兵方阵的一排排槊尖在火光下一闪一闪。 “妈的,冲不出去大家死。”丁飞将一名骑兵拖下马砍了一刀,直起身子举刀大喊,“上。” 他弯下腰,将盾牌顶在头上,一手持刀跟在方琦马后。刀盾兵都将盾牌顶在头上,跟着他往前冲。 “哗哗哗”,骑兵方阵左后方传来一阵马蹄声。两名骑兵背后插着箭跌落下马。 敌军增援了,方琦的头嗡一声。他一把勒住缰绳。黑色蒙古马扬起两只前蹄立了起来。他将槊交到左手,右手抽出刀来。 他将槊夹在腋下,右手高举大刀,双腿正要磕马往前。 敌阵后的黑幕里冲出一队人马,当先一名骑兵披着筒袖铠,骑着一匹黑马,腋下夹着丈八蛇矛。 紧跟在他身后冲出黑幕的有三骑。袁通双手持槊身子前倾。方信一手持缰绳,腋下夹着槊。蒋宽不停弯弓射箭。 “我们的人。”方琦回过头喊了一声。他将大刀一挥,朝敌阵冲去。 “杀啊。”刀盾兵们士气大振,随着方琦往前冲去。 农田已经冲到了柴氏兄妹面前。 面饼跃马横在农田和柴氏兄妹之间。他双手举槊朝农田刺来。 喜欢晋柱请大家收藏:()晋柱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05章 混战(三) 农田将小圆盾往上一抬,挡住槊尖。他跃马上前,挥鞭朝面饼砸去。“咔嚓”骨头的碎裂声。面饼背部塌陷一大块。他的鼻子,眼睛,嘴巴和耳朵都流出血来,一声不吭地跌落下马。 “面饼。”柴凌素哭着喊。 小琴颤抖着身子朝农田射出一箭。那支箭从农田脸颊飞过。 柴明双手挺槊朝农田刺去。农田圆盾挡住槊尖,挥鞭打在槊上,将槊杆打断。柴明扔掉槊杆,弯腰去腰上拔刀。农田的第二鞭已经朝他打了下来。 柴明呆呆的一动不动。 “阿兄。”柴凌素哭着喊。小琴右手从箭囊中抽出一支箭。那支箭从她抖动的手中滑落。小琴的马后是阿青,她舞动双刀砍农田的马腿。一名骑兵挺槊朝她刺来,她不得不挥刀去挡刺来的槊。 “嘭”农田的铁鞭打在槊杆上。“咔嚓”槊断成两截。 农田转过满是络腮胡的黑圆脸。他一手持着圆盾,一手将铁鞭提在肩膀高度,鼓着牛一样的圆眼睛。 马清一提马缰,大鼻孔撞开柴明的马,插在农田和柴明中间。他扔掉断槊,转头对柴明道:“你们快走。” 柴明看了看马清和农田,对柴凌素道:“素素,快走。” 农田瞪着马清,慢慢抬起铁鞭。 “师广负伤了,你快走。”马清持着缰绳,身子一动不动。 农田隆起粗粗的眉毛:“他怎么了?”手中铁鞭不由放了下来。 “他被我打下马去了,还活着。” 农田紧咬牙齿,脸上肌肉颤动着,他一拉马头。几乎同时,他头上落下一片寒光,他顺手举鞭往上打。 “铛”剧烈的金属碰撞声中火星直冒。 祖徽的九尺宽刀被农田的鞭隔开。农田顺手扬鞭朝祖徽打来。祖徽的刀就像沾在农田的铁鞭上一样,刀口一转挡住了农田的铁鞭。 祖徽的刀是在农田铁鞭发力往下砸之前就提前进行了阻截,这就使得农田的力量无法使出来。 和李小龙截拳道思想如出一辙,都是在对手发力前进行阻截,马清不由佩服。 祖徽的刀顺势要刺向农田。农田扬起小圆盾将刀挡开。马清抽出蜀刀,一提马缰挡在祖徽和农田之间。他的臂膀一动,农田的铁鞭头上被削掉两寸。他朝农田瞪着眼睛一扬头,示意农田快走。 “走。”农田一声喊,一拉马头就往后转。 持长槊的骑兵停止了冲击,都调转马头。 祖徽的花斑马被大鼻孔挡住,她着急大喊:“阿清,别让他跑。”她一只手握住九尺刀的刀把,身子一侧,再往前一挺。九尺刀从马清的肩膀边伸出去刺向农田后胸。 农田背后露出大片空挡,他似乎不知道危险似地,只是催马往回走。 马清不经意地肩膀轻轻一撞,将九尺刀杆撞开。刀尖偏离农田一个肩膀的距离。祖徽收起刀,又取出弓箭。她弯弓搭箭,将弓弦拉在了脸颊上。她对准在骑兵们中间时隐时现的农田瞄了又瞄。她愤怒的眼睛看了看马清。马清朝她摇摇头,她终于恨恨地放下了弓箭。 王诚腋下夹着槊,胯下战马的两条前腿和两条后腿在空中就像劈叉一样成了一字形。那名压阵的屯长拨转马头,双手挺槊朝王诚冲来。 两马交错,王诚只是低了低头,屯长的槊尖从他的头上掠过。他的槊尖将弓成了虾子一样的屯长穿透了身子。他的槊尖一抖,将屯长甩了出去。 他抽出七尺刀,冲进骑兵阵背后,刀槊并举,瞬间就有六名骑兵落下了马。 骑兵乱了起来。骑兵阵刺猬一般的槊尖变得稀稀拉拉。 方琦长槊左右一挥,打开两只槊尖就冲进了骑兵阵。他手中长槊挥舞的第三下是刺穿了一名骑兵的肚子。那名骑兵被透出后背的槊刃平行推着离开马背,身子又撞到了斜后方的一名骑兵。透出的槊刃又刺进了斜后方那名骑兵的腰,两人就像肉串一样串在一起。 两人的重量将方琦的槊尖往地上拖。方琦顺势抽出槊刃,血红的槊刃就像洛阳铲一样,带出一堆肠子。 丁飞冲上前一刀刺进了一名骑兵的马脖子。马脖子就像倒出一盆子的血水,喷了丁飞一脸。马惨叫着长啸一声,横着倒下压住了它身上的骑兵。骑兵的头在坚硬的地上转动着,身子却一动不能动。 一名刀盾手冲上去。他弯着腰举起刀,就像砍排骨一样将骑兵戴着皮帽的头砍了下来。人头拖着血水滚了三四步远。 汪苍的长槊队在最后,他的队伍承受着来自左右和后三面的冲击。特别是行走在队尾的士兵,一边阻挡还要一边前进,因此很快就损失过半。 汪苍用锤打死了三名靠近的敌军刀盾兵后,其余的刀盾兵看着他沾满了红白液体的锤,都不敢再上前来了。背后的长槊兵们离得远远的拿着槊朝汪苍乱捅。汪苍一手挥舞圆盾,一手锤着刺来的长槊。挨着他锤的长槊不是断裂,就是脱手飞走。 “快,都跟上。”汪苍一边大喊,一边用抓圆盾的手拨转马头往队尾走。 一名头裹着平巾帻,健壮胸脯的厚度几乎和肩宽一样,身披半身铁甲的屯长,正领着十来名刀盾兵在身后长槊兵的支援下朝队尾冲击。 屯长一手持弧形盾,一手提着刀。身子隐藏在盾后就像坦克一样靠着身体的力量往前推。两名汪苍麾下的士兵用槊死顶住都伯的盾牌,槊尖都从弧形盾滑向了两边。 屯长靠近两名士兵,持刀的身子往右边微微弯了弯,身子一挺,刀刃朝上将一名士兵肩膀上的手臂切了下来。那名士兵弯腰去捡掉在地上的那只胳膊,被另一名刀盾兵砍下了头。 屯长砍下那名士兵的手臂后,又挺起身子将刀朝另一名士兵猛砍,一下子就把他的脑壳劈成两半。那名士兵把手一扬就摔倒在地上,好像滑倒了似的。分成两半的脑壳“噗”地掉落在地。 屯长瞪着血红的眼睛,冲进混乱的队伍里,挥刀如无人之境一般乱砍。十来名刀盾兵兴奋地大喊着跟着冲击。后面的长槊兵端着长槊,就像捅树上的马蜂窝一样朝前乱捅。 喜欢晋柱请大家收藏:()晋柱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06章 都伯之死 汪苍的长槊兵一片惨叫哀嚎。他们只顾往前乱跑,有的被前面的士兵挡住了逃跑的路,他们推着前面的士兵。有士兵倒在地上,平日里称兄道弟的袍泽就踩着他的身子往前跑。 屯长盯住了一个背朝他,双手持长槊只顾往前挤的士兵。他身子一挺,就像反曲的弓一样突然朝前一弯,用惊人的力量对着那名士兵的肩膀往下斜砍。 “铛”屯长的刀变成了S形,成一条抛物线从火光的亮处飞进了无尽的黑暗中。 屯长感觉手掌的骨头如同碎裂一般,五个手指头好像都没有了。他只来得及看了一下手,脑袋“嘭”的一声,眼睛一黑就失去了知觉。他的头上就像被砸烂的西瓜一样,脑浆和血水四下飞溅。他的头成了模糊的饼状,身子就像冰棍一样,直挺挺朝侧面倒了下去。 士气高涨正往前冲的刀盾兵们突然停止了脚步。他们瞪着眼睛看着头烂得只剩下一小片头骨的屯长倒了下去,那一瞬间他们一动不动,就像被点中了穴一样。 “砰”汪苍一手持圆盾打开从刀盾兵身后刺来的长槊,挥锤朝一名宽肩膀的高大的刀盾兵打去。那名刀盾兵举起弧形盾遮挡。 “乓”,汪苍的锤将弧形盾打出一个洞。锤从洞里打进去砸中了刀盾兵的肩膀。“啪”骨骼的断裂声中,刀盾兵的宽肩膀变成了只有半边肩膀。大股血从他的口鼻中吐出来,他口中发出像猪吃食一样的“咕噜”声,仰面倒了下去。 几名汪苍麾下的长槊兵挺槊冲了回来,他们用长槊朝不知所措的刀盾兵乱刺。三名分别被刺中了脸,右胸和右腰的刀盾兵倒了下去 刀盾兵后面的长槊兵突然退了,刀盾兵也返身跟着后退。 几名长槊兵提槊要追,汪苍横马喝止了他们。 农田带着骑兵撤后,四周合围的敌军也都停止了冲击,他们从四面主动撤围了。 马清调转马头朝队伍前面跑去。他在一群正在往后退的刀盾兵前面看见了何卫和李续。两人站在一起,面朝马清一动不动。他们的身后,刀盾兵们争先恐后往后退。 李续身上的皮甲被划得就像叫花子的衣服一样,其中最大的一个口子在腰上,皮甲在腰上分成两截悬着,露出了里面的襦衣。看他的样子倒不像受伤的样子,或者只是受了浑然不觉的轻伤。 他昂着头,眨着疑惑的眼睛看着马清。马清朝他笑了笑。他又抹了一把满是血点的大饼脸。脸立刻成了红色。他张着红色的嘴,露出雪白的牙齿似要说什么似的上前来,被何卫一把拉住。 何卫的头上没有了头盔,他发髻散乱,皮甲上一大片暗红色的血迹。他一手拉着李续的手,一手提着刀,只是用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马清。 “好好活着,我们还会见面的。”马清朝他们两人喊了一声,拍马往队前走。 四周的敌军像退潮一样退去,喧嚣的喊杀声沉寂下来,地上都是人和马的尸体,空气中满是血腥气。 王诚和他的大队已经调转了马头去追击逃跑的骑兵。 丁鱼和蒋宽的什队列成了两个横阵。丁鱼和蒋宽两人见马清来到队前就喊:“马屯。”“阿清。” 马清转头对方信道:“阿信,把弘先叫回来,让他别追了。” “诺。”方信应了一声,手一带马缰就朝王诚的大队追去。 “阿七,你的伤怎么样?”马清又转向双臂全是血的方琦。 “没事,小伤。”方琦在马上提了提手中的槊。 马清又朝四周看了看。 祖徽,小琴和阿青三人抱在一起。洪泰蹲在地上抱着面饼的尸体,阿奇抹着眼睛,柴凌素蹲下身子伤心地哭着,柴明垂着头。汪苍在清点自己麾下活着的士兵。 看起来他们都没有受伤,至少没有伤筋动骨。 祖徽,小琴和阿青三人松开以后。小琴又转身来到面饼的尸体前哭。 “丁队,蒋大哥,你们来得真及时啊。”马清这才翻身下马,他朝丁鱼和蒋宽一边走去一边高兴地喊。他又抬手朝着两人后面列阵的老同僚一一挥手,“袁通,贡玉,熊易,李如,你们都没事吧。” “都没事。”众人都齐声答道。 “裘句,叶回在吗?”马清的眼睛在两个什队的士兵中搜索。 “裘句,叶回来了吗。”方琦打马过来,他在马上垂着两只手喊。 “屯长,什队,我们在这里。”蒋宽队伍的最后面,叶回和裘句翻身下马。 方琦也跳下了马。 丁鱼,蒋宽和他们后面的什队士兵纷纷下马。 马清上下打量着叶回。叶回拍拍自己的胸脯对马清和方琦说:“屯长,什队,你看我好好的。” 马清朝他肩膀锤了一拳:“真有你的,怎么逃掉的?” “我在一个转弯的地方跳下了马,就甩掉了这帮蠢货。”叶回朝马清和方琦鼓着眼睛,“这还不算啥,他们追上了我的马,也不把我的马牵走就这么回去了,你们猜怎么地?”叶回转身指着他的马,“这宝贝又回来找我了。” 逗得大家哈哈大笑起来。 “你们怎么过来的?”马清又来到丁鱼和蒋宽面前看着他们说。 丁鱼和蒋宽对视一眼,眼神中似有隐情。丁鱼朝蒋宽扬了扬头,示意蒋宽说。 “阿清,万队死了。”蒋宽转过头来咬了咬牙,垂着眼睛说。 “怎么回事?”马清的头“嗡”的一声。 “阿清…”蒋宽低声说了起来。 万壮带着查丞和朱越两个什队找到了张方军的粮草所在。他们先用火箭将一些粮草仓房点燃,趁着混乱又冲进粮仓点火。他们烧掉粮仓撤退时,被两个屯的敌军发现追击,在撤退时万壮被敌人的弓箭射中了后心。 “昨夜我们已经找到了这里。”丁鱼转身看了看四周,“我们待了一夜,想着我们这点人也做不了什么,便准备回驻地,路上就看见了火光。我带队朝火光跑过去,正看见敌军在追击万队和弟兄们。” 喜欢晋柱请大家收藏:()晋柱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07章 再入村庄 “我是在路上看到火光赶过去的,一起掩护着将万队的尸体抢了回来。”蒋宽又看着马清补充道,“我们先回了驻地,一直没有等到你的消息。王都伯就说敌军没有了粮草,一定会军心动荡,不如劫一次营,或许有大收获。我们把查丞和朱越两队留下,其余的人都出来了,这不…”蒋宽看了丁鱼一眼又转过头对马清道,“碰到你们了。” “弟兄们怎么样?”马清看了看丁鱼和蒋宽两人,又抬眼看他们身后的两个什队。 “我们两个队都少了一个弟兄。”蒋宽道,“查丞和朱越都没事,只是查丞的队死了四个,朱越队死了三个。” 怪不得张方的军队突然四分五裂,一来张方死后群龙无首,二来是突然没有了粮草,马清恍然大悟。张方的军队吃过没有粮草的苦,看来他们对粮草的敏感度更胜过其他军队。 马清轻轻拍了拍丁鱼和蒋宽两人的肩膀,用沉痛的语气道:“万队的死,换了一万多弟兄的命。等这场仗结束了,我会在长沙王面前为万队请功,不能亏待了他的妻子。” “哗哗哗”马蹄声中,王诚大喊的声音:“马屯。”他的马还未停稳,他矮小壮实的身子就像球一样从马上轻轻滚了下来,稳稳地站住了。 他的身后,方信一边朝着方琦大喊:“阿兄。”一边跳下马来。 “弘先。”马清朝王诚迎了上去,“你怎么样?” “好,好。你怎么样?”王诚伸出两只手和马清相互抓着。两人上下对视了一番,确信双方都没有事后,都露出会心的笑。 这场仗让马清带的五百军损失近半,清点人数发现还余三百多人。 祖徽带的弓箭队最完整,还有九十一人。马清的刀盾队还有五十二人。方琦的刀盾队有六十三,主要是在两翼保护弓箭队受的损失。柴明的长槊队还有五十五人,主要弓箭造成的伤亡。汪苍的长槊队损失最大,只有四十二人。 敌军则留下了六百多具尸体,还有四十来匹活马。这些活马大多是正面堵截的两百多名骑兵留下的马。 回驻地有两条路。 一条是王诚过来的路,那条路很安全。 一条是马清和祖徽过来的那条路。祖徽想着她还有士兵在那个村庄里,她一定要进那个村庄去看看。 马清考虑了一下,张方大营出现了这么大的变故,那个村庄里的军队不可能一点都不知道。这就存在两种可能,一种可能是已经溃散,另一种可能是据守村庄待援。 根据村庄的地形,马清决定分两路,一路由柴明带着他剩下的五十五人,从村庄山上的小路走,另一路是自己带着主力从大路走,两路在村庄汇合。就算打,也是两路夹击,从战术上能占便宜。 东边天际青灰的天边泛起了鱼肚白,褪去夜色的空气像流动的青瓷一样光滑。微风吹过,一股栀子与槐花的香味掠过,驱散了昨夜的血腥气。 洪泰披甲持槊,带着十名长槊兵骑上了缴获的马。他们担任柴明这一路的尖兵,因此最先出发。 半盏茶后,柴明和阿奇领着四十五名长槊步兵出发了。 蒋宽什队担当马清这一路的尖兵,在主力前方三里的距离游走。 马清的主力分三队。他带着自己的屯和刀盾兵为前队,祖徽的弓箭队和方琦的刀盾队还有二十多名伤兵在中间,汪苍队在后。 自马清将祖徽刺向农田的刀挡偏后,祖徽就一直对马清板着脸。她有几次还故意将蹙眉的怒脸朝着马清,希望马清认识到错误到她的面前深刻反省。 马清却装作不知,就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他让祖徽带着弓箭队和方琦的刀盾队一起担任队伍中军时,也只说了一句:“阿徽姐的弓箭队和方琦的刀盾队在中间担任中军,带上伤兵。” “诺。”方琦大声答应。 祖徽只是紧闭嘴一言不发,她希望马清多问她一句。谁知马清转脸朝汪苍布置起了任务。 祖徽气得满脸通红。 “大娘子,你怎么了?”阿青瞪着疑惑的眼睛问。 “没事。”祖徽狠狠地朝马清剜了一眼。 队伍一路往前,快到巳时的时候,前方的村庄遥遥在望。蒋宽和洪泰各带着两名长槊兵骑着马一颠一颠地跑了回来。 “马屯长,村里没有发现军队。”蒋宽提着弓朝马清拱手。 “马屯长。”洪泰也对马清喊起了军阶,他举着槊对马清拱手,“柴大哥带着人在村里等着。” “哦,我们的兄弟呢?”马清眼睛看着两人。 一阵快速的马蹄声。祖徽带着小琴和阿青从后面跑了上来。 “村民说,军队是昨晚走的。他们临走时砍死了十四个俘虏,还有七个活着。”蒋宽看了看祖徽,转过头对马清沉痛地说。 祖徽带着花斑马朝着村庄方向跑了起来,小琴和阿青打马紧随。 马清也打马跑了起来。 大道上烟尘扬起,整支队伍都往前跑了起来。 距离村口五百步远的十字街口躺着十四具穿绛色深衣的尸体。尸体沿着十字街头呈一字排列,大多都尸首分离。还有的头和身子连着一层皮。也有的脖子上被砍了一个大口子,血流尽而死。 砍下的头就像球一样散布在十字路口。有张着嘴的,有闭着嘴睁着眼睛的,有的看似在笑,有的看似在哭。 七个活着的都靠着街边房子的墙坐着。有两个俯下脸大声哭着。有四个瞪着眼睛靠着街边的墙角,一副傻呆呆的样子。 一个脸上满是坑坑洼洼的汉子,脖子上围着一块红布,正靠墙坐着双手比划着和柴明说着话。远远的一见祖徽和小琴三人,他便侧着身子,一手撑地站起来,弯着头和腰朝祖徽挥着手笑着:“大娘子。” “周麻子,你怎么样?”祖徽惊喜地喊了一声,跳下马来。 “捡了一条命。”周麻子弯着腰和头,就像驼背一样朝祖徽跑来。 马清也跳下马来。柴明,阿奇忙走过来拱手招呼。 “村里怎么样?”马清问。 喜欢晋柱请大家收藏:()晋柱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08章 怒斥 “有三百多士兵,昨晚走的。”柴明转过身朝七个活着的士兵扬了扬下巴,“这几个侥幸,活下来了。” 周麻子手上拿着从脖子上取下的红布。红布上有一大块暗红色的血。他低着头让祖徽看他脖子后面。他的脖子又粗又壮又黑,看起来就像千年老树藤一样。上面有一条3寸长,半个指甲盖宽度那么深的口子。口子上的血已经凝固,暗红的血块堵住了伤口。 “也亏得你壮实。”祖徽拍了拍周麻子的肩膀,“周麻子,你也算跟着我渡过一劫了。” 周麻子的头抬到一半,仍然弯着腰笑着:“我就知道,大娘子不会不管我们的。”他的身材高大,两个肩膀就像黄牛肩一样朝上鼓着一块。 另外六个人的伤有砍在背上的,有砍在肩膀上的,但都比周麻子的轻,流的血也不多。还有两个没有伤,估计是被行刑的人放了一马,只是都被吓得不轻。 柴明找了几个村民询问。村民们都不敢说话,一个在乡里担任乡佐的五十多岁,留着花白胡子的老人哆哆嗦嗦说,昨晚的队伍突然就出村庄往东边去了,临行前有一个什队匆匆忙忙的砍了几个人,又生怕跟不上队伍似的,砍了人就跑。 往东就要经过驻地,马清心里先是一紧。又一想这支队伍也是群龙无首,又是仓皇逃窜,按照时间算,他们经过驻地的时间应该是天亮前。自己在驻地的两个什队在远离大道两里的树林里,应该很难被发现。而且,就算被发现了,双方也都是狗追狼两怕,不会出现大的战斗。 这样想,马清也就不再以驻地那边的人为然。他想先就地把队伍里的二十五名伤员都在村子里先安置下来,让他们好好养伤。 村子里有十八户人家,每家都能安置上一到两名伤员。 祖徽带着小琴和阿青,由汪苍带了几个兵陪着,在那名乡佐的引领下一家一家安排。村民一开始都满脸恐惧,后见了三个如花似玉说话温柔的女兵,还有五百钱的现金,都高兴得欣然接受起来。 马清想让方琦留在这里养伤,方琦坚决不干。 他一只臂膀上是一个被刺的洞,一只臂膀被砍了一个大口子,创口大而且流血多,却没有伤到骨头。村里的医者先让他喝了大口酒,用火烧过的刀切掉他的坏肉,又给伤口上了锤烂成浆状的草药,然后用布包扎起来。 这一套程序完成后,方琦就像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全身是水,塌下木盆里满是血水和一块块烂肉。他口里咬着一块渗出血来的纱布,受刑一样躺在榻上,面色苍白,闭着眼睛一动不动。好一会儿才缓过来,将方信喂的一大碗水喝了个精光。 接下来就是处理面饼和那十四具尸体。 马清和祖徽还有柴氏兄妹商量,一致认为还是将他们葬在村庄外那座山上,在前晚那些死去的兄弟旁边再添两座坟。面饼单独一座,另外十四人共用一座。 山上两座新坟犹在,没想到只一个昼夜,边上又要再添两座坟。面饼那被白布包着的胖胖的,背后却凹进去一大块的尸体下葬时,柴凌素首先大哭起来。 “面饼,面饼”柴凌素扑在紧梆梆的白布上。柴明红着眼睛,弯下腰一把将她扶起来。 洪泰和阿奇也皱着眉毛无声哭泣。 小琴蹲在面饼的尸体旁抽泣起来,眼泪就像珍珠串一样往下落。阿青弯下腰去扶她。祖徽站在她身边狠狠地盯着马清。 马清心里也不好受。在两座新坟面前的仪式结束后。他让所有人都离开,他要在这四座坟堆面前安静一下。 农田杀了面饼和阿十,祖徽,方琦,柴氏兄妹都恨不得将农田碎尸万段,可是他却放走了农田。他放走农田时有些下意识,他想一个人安静地想想,深挖一下内心,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他放走了农田。 随着一连串的脚步声,刀鞘碰撞身体的声音,所有人都排着队沿着山间小路下了山。柴凌素也想在面饼坟面前待一会儿,但柴明看她这两天遭遇的变故太大,担心她身体承受不了悲痛,硬将她连抱带拽的拉下了山。 方信站着不走。马清朝他一扬头:“你也下去,陪陪你阿琦兄。” 方信手扶刀鞘,站在距离马清四五步外的一棵树下低声道:“我不打扰你。” 祖徽,小琴和阿青在最后。路过马清身边时,祖徽对小琴和阿青说了一句:“你们走。” 小琴和阿青下了山。 待小琴和阿青走远,祖徽站在马清身边,对方信怒目道:“滚。” 方信抿着嘴,又疑惑又委屈地看着马清。马清朝他扬了扬头。他三步一回头地走出了五十步外的树荫中。他转过身站在一棵树的树枝下往这里看。 “让你滚远点。”祖徽朝方信瞪着眼一挥手,“看什么看。” 方信又不得不在往远了走,身子隐没在树荫里。 马清在两座新坟前坐了下来,他面朝着北面。北面山下是一望无际的关中平原,一条白链子一样的洛水从北面蜿蜒而来,两岸郁郁葱葱,景色宜人。 “妈的,你说,你为什么要放走那个农田?”祖徽弯着腰,一手叉腰一手指着马清的侧脸。 祖徽这一路过来就板着脸。她气上加气的是她好几次有意让马清看她生气的脸。马清却有意视而不见。 “冤冤相报何时了?我们也杀了他的兄弟。”马清看着北山下的平原低声道。 马清的话不假。师广麾下三个屯长,马清杀了一个,王诚杀了一个。马清嘴上虽然这么说,但从心里讲,他感觉这不是自己放走农田的真实原因。 “呸,你对那个人说这样的话,你就是个奸细。”祖徽用手指狠狠地指着马清的头,那样子恨不能用她的鹰爪把马清的头盖骨抓个粉碎。 “滚。”马清看也不看祖徽。 祖徽愣了一下,旋即眼睛一红。她一把抽出刀来指着马清骂道:“妈的,亏老娘对你这么好,这好心都喂狗了。老娘要告诉二哥,长沙王,把你个奸细凌迟处死,把你的臭烂肉喂狗。” 喜欢晋柱请大家收藏:()晋柱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09章 两件事 祖徽挥刀将身边一棵碗口粗的小树砍断下来。小树干垂直落下来插进了土里。 她也不收刀,就这么将刀提在手上,咬着牙齿气冲冲沿着小路下了山。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用刀砍了什么人一样。 马清回头看了看祖徽。她在蓝天,白云,青山背景下的窈窕背影还真是好看。她提着刀气冲冲的又不得不低头看着脚下的山路。她的身子一颠一颠起伏着往下沉,就像一个仙女飞下山一样。 “疯婆子。”马清转过头来不甘心地骂了一句。 方信从五十步外的树荫里露出半个脸,怯生生地朝这里看。 “走了,过来吧。”马清转过头朝他喊了一声。 方信一手扶着刀鞘。他左顾右盼着慢吞吞来到马清面前,慢慢将头伸着去看山下远去的祖徽,小琴和阿青。 他这才放心地摇摆着肩膀来到马清身边坐下:“她怎么发这么大的火?” “疯婆子,别理她。”马清指着山下青翠的平原,“阿信,你看,这里还真是睡觉的好地方。” 方信不解地回头看了看四座坟,又看看外面的平原。 “走。”马清站起身子,拍了拍屁股,“下山去。” 下山后,马清在村里讨了纸笔,给司马乂写了一个简短的书信。向司马乂说明了这里的情况,又告知祖逖军的活动,建议司马乂尽快定下攻打潼关的时间,双方里应外合。 马清写好信后就交给了方信,由蒋宽什队护送着回驻地。安平会将书信通过信鸽带给司马乂。 临行前,马清特别向方信和蒋宽做了交代,如果他的猜测没错,这个村庄往东去的军尉部两个曲队很可能去了潼关,路上他们可能遇到散兵,要两人一定要提高警惕,到驻地也一定要先派人去侦察,确定没有异样才能靠近。 蒋宽什队和方信骑兵走后,马清将队伍的秩序重新做了安排,随后就出发驻地赶。 这次走在前面的王瑚和柴明,再后依次是马清,祖徽,方琦,最后是汪苍。由于队伍里主要是步兵,这一路上还散落着不少马和人踩踏的印记和一些车辙印,偶尔还能捡到散落的刀戟,因此队伍一路走着都比较警惕,也影响了速度。 在天近黑时,队伍终于抵达了驻地。 “今早有一支三百多人的步骑走过去,幸亏天色暗,他们没有发现我们。”朱越睁着疲惫眼睛沙哑着嗓子说。 驻地里原本弥漫着一股消沉的气息,马清带着大队来后,气氛才稍稍活跃起来。查丞和朱越两人都红着眼睛显得很憔悴。尤其朱越,脸上突然多了好多皱纹,看起来好像衰老了十岁。 万壮用人喜欢任人唯亲。洛阳城那场夜战之前,他和第一什队长朱越,第二什队长甘操关系最好,好得他几乎都不搭理另外三个什队的队长。甘操死后,他和朱越的关系就更亲近了。现在他死了,可以想象,朱越受到的打击一定不小。 万壮的尸体被放在树林靠山一面,一个用树木搭起来的半人高的台子上。他穿着那身脏兮兮的衣服,闭着眼睛,脸色苍白,神色却很安详。他那八字胡微微有些歪,感觉好像做梦在笑一样。 万壮虽然有很多缺点,在马清的心里他却是一个善良的老大哥一般的人。这个老大哥竟突然就这么去了,而且临死前还为马清立了一大功。站在万壮的尸体边,一股气息从马清的胸口涌到眼睛,又化作一股泪水从他的眼睛里淌出来。 他的身边围着他屯队的官兵们。他们的心情原本已经平和,马清的状态又勾起了他们心中的悲痛,现场响起一片抽泣声。新来的人也受到了感染,所有人都情不自禁地哭了起来。 后来,那些哭声不光是为万壮了,而是为各自身边死去的弟兄们。哭声变得格外大,格外凄惨。到后来也都不顾体面了,跪着哭的,躺着哭的,趴在地上哭的一大堆。 朱越趴在万壮的身上哭。他身边两个参加过洛阳城夜战的老兄弟应老二,周斜眼趴在地上哭。查丞,荀震,赵俊,高山,丁鱼,蒋宽等人都跪在地上哭。 祖徽,小琴和阿青三人面对面拥抱在一起哭。柴氏兄妹和洪泰,阿奇坐在地上哭。 王诚,汪苍等人也和自己的士兵组成团队各自哭着。 尽情宣泄过后,大家的心情都好了一些。首先做的一件事就是将万壮入土安葬。 朱越已经在树林后的山上看好了一块背北朝南的墓穴。墓穴背靠山,面朝渭水,是个风水不错的地方。 在月亮和漫天繁星下,众人将万壮入了土。 第二件事就是挖了一道堑壕。 原来这里是一百人的骑兵,不仅人少,而且灵活又有速度,不需要费力修建工事。这一下子增加了三百多人,还都是步兵,之前的优势就没有了。为防范起见,不得不连夜在树林边缘挖了一道宽深皆为一丈五的防骑兵堑壕。 有了这样一道堑壕,大家的心里都增加了不少安全感。第二天白天,马清命令查丞和朱越两个什队以伍队为单位,成四组斥候监视两里外的动静。又分配自己带的刀盾队中两个什队担任警戒,其余人在树林里休息。 经过一夜的折腾,大家又累又心安理得的在树林里睡起了大觉。 祖徽,柴凌素,小琴和阿青四个女人的休息地在树林的最西北方向,由六辆厢车围着。她们往东一百步外是马清和方信靠着的一棵松树,再往东就是以屯为单位的士兵休息地。马群和辎重还是在风口下游的树林东南。 为四个女人的警戒,马清安排了柴明。一来柴凌素是他的妹妹,二来马清也看出柴明对祖徽很有些仰慕,让他为四个女人担任警戒,绝对可以放心。 “马将军,你放心,她们在里面脱衣服…哦,睡觉”柴明眼睛瞪得大大的,脸立刻红了起来,他举起手将胸脯拍得啪啪响的掩饰道,“绝对安全,有谁敢过来偷看,老子挖了他的眼睛。” 喜欢晋柱请大家收藏:()晋柱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10章 二鹞子 “柴兄,你和柴娘子也就是我的兄弟和姐了。”马清拍着柴明的肩膀低声道,“都是兄弟姐妹,柴兄可得灵醒。” 柴明抬头豪爽地说:“放心。” “大娘子人可不错。”马清拍了拍柴明的肩膀,转身离去。 “当然。”柴明张着嘴,就像里面塞了颗糖似地看着马清离去的背影。 临近午时,荀震伍队回来报告,有大队人马从潼关方向而来。 大家立刻紧张起来。马清重新做了部署。 两个刀盾队沿着堑壕展开为第一道防线,刀盾队后面是汪苍和柴明的长槊队,长槊队后是弓箭队,王诚带领二大队的骑兵在左翼,万壮死后由方琦暂领第一大队骑兵在右翼,方琦空出的什队长职务由袁通担任。 “阿徽姐,这里先由你负责了。”马清对祖徽道。 “别甩给我。”祖徽斜睨马清一眼撅嘴道。柴凌素在四五步远的地方朝着马清抿嘴笑。小琴,阿青转过身去欣赏着一棵柏树粗糙的树皮。 “除了你,没有人能帮上我。”马清低声道。 “你不是让人家滚嘛。”祖徽抄着双手,转过身去背对着马清,牙齿咬着下嘴唇。 马清摇了摇头:“算了,大不了大家一起死。”转身就走。 祖徽转过身喊:“站住。” 马清转过身来。 “嘴比乌鸦还烂。”祖徽狠狠地瞪了马清一眼。 “你答不答应吧。” “我欠你的。”祖徽深吐出一口气,伸手挥了挥,“去吧去吧,快去快回。” 马清也不搭腔,他翻身上了方信拉过来的马,带着方信,朱越和荀震伍队沿着往东的大道跑去。 这是一条马清熟悉的大道,沿着跑了四里,又来到了那个四五人高的山丘。马清跳下马来,沿着近似四十度的斜坡上了山丘顶部。隐身在那棵杨树下往下看。 一里外的那条通往长安的大道上烟尘滚滚,大队人马正从潼关方向往西疾走。正前方是穿着戎服的轻装步兵,他们的武器和铠甲都放在什队的厢车里。前方两里外,慢跑着的骑兵忽隐忽现。 “至少有一万人。”朱越在杨树的另一边趴着低声说。 “荀震。”马清喊。 “在。”荀震趴在草丛上匍匐着过来。 “你们在这儿继续观察,有人往这儿来立刻报告。” “诺。” 马清下了山丘骑马回到驻地。 祖徽带着三个女将和周麻子在驻地巡视。她披着铠甲,三个女将都身着戎服挎着刀。周麻子身着戎服走在最后。他手中提着一支截短成七尺的槊,脖子上缠了一层红布,就像女子的围巾一样。他的脖子比之前直了很多,显得身材高大了不少。 “怎么样?”见马清下了马,祖徽嘴角扬起一股轻松的神情。 “潼关方面有一万敌军正往长安方向撤,我估计可能是祖大人他们得手了。” “这么说,长沙王殿下很快就会有行动了,到时候里应外合拿下潼关,就可以一鼓作气拿下长安了。”祖徽歪了歪头,她情不自禁地挥了挥手,露着一口雪白的银牙。 阿青笑着看小琴,脸更加圆了。小琴身子微微跳着,拍了拍手掌。柴凌素闭着嘴,眼神中也是止不住的高兴。周麻子笑了笑,突然扯到了脖子,又呲牙咧嘴起来。 “裘句。”马清喊了一声。 “在。”裘句跑了过来。 “二鹞子怎么样?”昨晚回来,马清一直还没有顾得上这个俘虏。 “好着呢,吃喝拉撒伺候着。”裘句挺着胸脯道。 “走,看看去。” “诺。” “阿徽姐,素素姐,一起去。” 二鹞子双手被反绑,双脚上也绑了一根铁链一样的绳子。他坐在树林背后山下的一个凹处,由随裘句回来的三个士兵持刀看着。他原本坐靠着山墙低着头打瞌睡,听见脚步声就抬起头来。他原本肥大的身子看起来瘦了不少,嘴巴上胡子拉碴的,脸上也显得十分憔悴。 他瞪着眼珠子在马清一行人的身上扫着,他看见了柴凌素后,眼睛一下子瞪大起来,眼珠里满是恐惧,胸脯一起一伏的。 “二鹞子,别害怕。”马清来到二鹞子面前蹲下。 二鹞子被反绑了一天一夜,又惊又吓,身上散发出一股浓浓的难闻的味道。 小琴和阿青一下就捂住了嘴。祖徽刚捂了捂嘴,又觉得不合适就放下了。柴凌素憋了憋气,强忍着没有捂嘴。 “你们别总是反绑着人家。”马清转头训斥了裘句一句,“这一天一夜的谁受得了。” “是。”裘句垂头弯了弯腰。 二鹞子张了张嘴,眼睛放出光亮,脸上露出感谢的神情。 马清又转过头看二鹞子道:“也可以绑正面,换个姿势。”二鹞子失望地闭着嘴。 “要是老实配合,也可以不绑。”马清又道。 “老西(实)老西(实),小人使劲老西。”二鹞子猛点着头。 马清抬手用大拇指指着身后柴凌素,“认识吧。” “夫人。”二鹞子做出一副挣扎着要磕头的样子。 “算了,别装了。”马清朝他扬了扬头。 “张方死了,别叫我夫人。”柴凌素眼睛瞥着二鹞子,冷冷地说。 “张方的首级在我手上。”马清用大拇指指着自己。 二鹞子张大胡子拉碴的嘴巴,鼓了鼓眼睛,歪着头往地上倒去。马清一把抓住他的肩膀将他靠在山墙上:“听着,你上有老下有小。只要你老实配合,我不会杀你。”马清朝他伸出一根食指晃着。 二鹞子又张大眼睛点着头。 “张方的队伍散了,河间王完蛋是迟早的事。说老实话就算你弃暗投明。我问你,从潼关到长安一线,河间王到底有多少兵力?”马清松开二鹞子的肩膀。 二鹞子翻了翻肥厚又松弛的眼睑看了看马清身后。 漂亮的女人让他心情有一种轻松感。他见识过的女人不少,有的看起来漂亮却很粗俗,眼前这四个女人不仅漂亮还高雅,尤其那个披细铁甲的,简直就有一股神圣不可侵犯的美丽,可是她的眼神好吓人,就像勾魂女鬼一样。 喜欢晋柱请大家收藏:()晋柱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11章 又出状况 二鹞子不敢多看几个女人,就将眼睛扫向周麻子。 那个满脸麻子又弯着脖子的人又丑又可怕,两个肩头就像锤一样耸立着,手中提着粗大槊头只要往前一送就可以把他的脑袋敲碎。 他又看看马清,这个小伙子长得像女人一般俊俏,可是眉目间却有一股阴冷杀气,那棱角分明口角上翘的嘴唇一动就会让他人头落地。老天保佑,俗话说打架怕少年,这小伙子的嘴皮子可千万不要随便动。 他的内心升起一股恐惧:“小人说,小人说,小人一定老实说。”他歪了歪头,叹口气道,“哪里还有什么兵力啊,只有大都督的七万人马。” “从潼关到长安,有三座县城,怎么会没有兵马?” “小人不知道啊,小人只是听李司马说,大都督一直想掌握全关西的军队,为此不断朝关东用兵,他说秦雍二州以西还没有谁能威胁到河间王,所有的危险都来自关东。唉,河间王把长安以西的军队都交给他了。” “长安城内还有多少兵?” “小人只是听李司马酒后发牢骚说过,也不知道真假。”二鹞子垂着眼睛。 “你就把你听来的老实说。” “李司马说,大都督把河间王玩耍于股掌之中,搞得秦雍二州人人寒心,秦州,雍州刺史都造反,唉,可叹…” “说实际的。”祖徽朝二鹞子扬了扬头。她虽然是发怒,声音也是清脆悦耳。 “哦。”二鹞子朝祖徽笑笑,好像对祖徽和他说话很满足似的,“长安城内本来有四万多军,为镇压秦州刺史皇甫重调走了三万人,现在最多不过一万吧。” 马清一手搭在二鹞子肩上,“你说的是实话?” “小人听李司马说的,句句没有隐瞒。” “好,等我们拿下长安,证明你说的是实话,一定放你回家。” “老天保佑,老天保佑。”二鹞子朝马清弯腰磕头,“保佑你们拿下长安。”他身子太胖,肚子挺着弯不下去,磕头就像点头一样。 马清站起身来:“裘句。” “在。” “好生伺候,不要亏待了。”马清转身看了看二鹞子。 二鹞子抬着眼睛可怜地看着马清。 “脚上的绳子就不用绑了。”马清对裘句道。 “诺。” 从关押二鹞子处走入树林,一股清新湿润空气带着草木清香扑面而来,让人立刻精神了许多。 马清停下脚步,转身问柴凌素:“素素姐,你以为,二鹞子说得可信吗?” “张方的军务会上,都是让几个校尉司马做汇报,很少说其他事。”柴凌素眨了眨眼睛,隆起眉沉吟一阵,“我零零碎碎的听过一些。”她看着马清肯定地说,“新平,北地,冯翊肯定没有驻军。” “我看可信。”祖徽双手叉腰斜睨马清,“和你预料的也差不多。” “我们就做好准备,等长沙王的消息,我看也就在这一两日了。”马清抬头看了看树枝外像鳞光一样闪烁的天空。 马清特别关照了安平,只要得到信鸽带回的消息,无论马清在做什么,他都要第一时间给马清看。 到了申时还没有任何的消息。马清有些着急起来。 普通信鸽的速度,半个时辰就能飞一百五十到二百二十里,驻地所在位置距离渑池不到三百六十里,来回只需要半天的时间。即便算上信鸽休息,长沙王和麾下开会商议的时间,正常的话,今日上午就应该有消息。 虽然着急,但是马清还是让自己装得无所谓的样子,只是和祖徽巡视到安平的辎重队时装作随意的问一句。安平说还没有来,他就笑笑转身往回走。 他转身走了五六步,就听祖徽在后面问安平:“你的鸽子别被人炖了吃了吧?” “大娘子,不会的,鸽子机灵着呢,他会避开人的。” “那,被鹰叼走了呢?”小琴问。 “啊,这个。”安平结巴着说,“小人可说不准。” “阿清。”祖徽甩着手紧走两步,“别想着那破鸟了,得另外想办法。” “你怎么想?”马清停下来问。 祖徽正要开口,她又瞪大眼睛朝马清身后看。马清随着她的视线转过身来。 方琦和裘句正在树林间穿梭着朝这里走来。 方琦双臂缠着白布,走起路来双手一动不动,只是迈着大步,就像后世那个东方邻国阅兵走的步子一样,脸上气哼哼的。裘句跟在他身后,走一步看一下他的眼色,就像挨骂的小学生一样。 两人来到面前,方琦嘴角下垂,铁青着脸对裘句一扬头:“你说。” 裘句看了看马清和祖徽,又撅嘴看看方琦,意思是让方琦说。 “让你说。”方琦瞪着眼睛一脚踢在裘句的屁股上。“哎哟”裘句闭着眼睛,歪着嘴,小腹被踢得往前一挺。 “呵呵。”阿青笑出了声。小琴也捂住了嘴。祖徽盯了她两人一眼。两人急忙严肃起来。 裘句红着脸咬着嘴唇。 “裘句,你说吧,什么事?”马清道。 裘句站直了身子,看着马清道:“马屯长,二,二鹞子跑了,我,”他将头一撇朝马清拱手,瓮声瓮气地说,“我请罪。” “跑了?怎么跑的?”马清心里一沉。二鹞子要是去带兵过来就麻烦了。 “我去小解时,他突然把两个士兵撞倒就往山里跑了。”裘句瞥了马清一眼,垂下头低声嘀咕道,“还不是解开了脚上的绳子。” “屁话,你他妈的就只能看一个浑身都绑着的人?”马清双手叉腰对裘句训道,“娘们都能干还要你们干啥?无能。” 裘句双手放在小肚子上,将头歪到一边。 “别看这家伙长得胖,还被反绑着,跑得可快,撵都撵不上。”方琦语气中满是惊叹,就像看见了一个破世界纪录的人一样。 “方琦,你别为他说话,他们就是不敢去追。一个被反绑的胖子能跑多远?他肯定会找地方藏起来了。见你们一离开他才跑了。”马清指着裘句骂,“你狗日的平时那么能打,今天怎么,不敢了?” 喜欢晋柱请大家收藏:()晋柱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12章 队伍要垮? “谁说不敢。”裘句猛地抬头怒视马清。 马清朝裘句伸着脖子,眼睛一瞪。裘句又低下头去嘀咕道:“我出来时,连那个胖子的影子都没看见。” 马清没有说话,大家也都沉默。除了近处马匹的吃草的咀嚼声,远处士兵的叽喳声,就只听见裘句沉重的呼吸声。 马清对方琦道:“算了,跑就跑了吧,反正这个胖子也已经没啥用了。”他拍拍裘句的肩膀,“这个消息不能让其他人知道。” “诺。”裘句挺直身子朝马清拱了拱手,又朝小琴和阿青不服气地瞥了一眼。 “把朱越和查丞两个什队回来,派蒋宽和丁鱼两个什队出去。”马清沉吟一下对方琦道,“范围嘛,再远两里,就四里。” “诺。”方琦转身对裘句一扬头,“走吧,你狗日运气。”挺着僵直的身体迈步走了。 裘句朝祖徽拱了拱手,转身跟在方琦屁股后面。 “这儿不能待了。”马清看了看祖徽,“得准备走。” “担心二鹞子?”祖徽一手扶着刀柄斜睨着马清。 “不肯定,也许二鹞子会回家避难,也许会带兵过来。反正,小心能行万年船。”马清道。 “谁叫你下令给他脚上松绑的?”祖徽冷冷地瞥了马清一眼。 马清昂头瞪着祖徽。 “咋?”祖徽也昂头看着马清,“不让说?” 小琴性感的白牙齿叼着一根狗尾巴草,微微垂着头,眼睛从眼睑里偷看马清。阿青一只脚朝前做稍息的样子,一边笑一边咬着肥肥的下唇。柴凌素两只眼珠子在马清和祖徽之间转动,表情像看热闹一样。 最可气的是周麻子。他耸着两只牛一样健硕的肩膀,手上提着七尺槊,驼背伸着脖子,像三流明星请的保镖一样骄傲。 “你那三百人我不带了,我就带我自己的屯。”马清转身就走。 “站住。”祖徽两个健步冲到马清面前。她狠狠地推了马清肩膀一把,“什么是我的人?我费心给你挑了五百人,现在只剩下三百人了,你撂挑子,你对得起他们吗?”她伸手指着远处的士兵,“你有良心吗?”两股泪水从她红着的眼睛里流了出来。 马清咬着嘴唇,胸脯一起一伏,心想,他妈的,你还不是为了你祖家,老子对得起你祖家。 “我不够格。”马清拍拍自己的胸脯,又将手指着远处的士兵,“你自己来带。” 祖徽死死盯着马清,雪白的牙齿把下嘴唇咬出一道白印子。 “阿清,阿徽姐可不是这个意思。”柴凌素走上来勾住祖徽的手臂,“阿徽姐,阿清也不是这个意思。他啊,”柴凌素朝马清瞪了一眼,“是不愿意你当着我们的面说他的不是。” “唉,人家把我们当外人了。”柴凌素叉着腰挑着弯弯的细眉,转过身对小琴,阿青等人说。 “我们一直跟着大娘子,好像你不知道我们似的。”小琴吐掉口中的狗尾巴草,长长的睫毛朝马清翻着。 “就是。”阿青嘟着丰满的嘴唇。 “我是外人,我回避。”周麻子僵着脖子,耸着肩就往前走。 “周麻子站住。”祖徽喊,“你也不是外人。” 周麻子伸着脖子,用一双粗糙的眼皮朝马清看了看,又走了回来。 “不是外人内人的事。”马清道,“军队要的是信任。士卒信任伍长,伍长信任都伯。”马清看了一眼小琴,阿青,周麻子,又对祖徽说,“你当着人的面驳我,当兵的怎么信任我,当兵的不信任我,我还怎么带兵?” “阿清说得是。”柴凌素凑在祖徽耳边道:“只有你俩的时候,你才可以随便说他。” 祖徽伸手擦了擦脸上的泪,幽幽地看着马清,嘴角却情不自禁地微微笑了笑,旋即又嗔道:“心眼真小。”她转身对周麻子,小琴和阿青说,“你们都听见了,嘴巴紧点。” 她又朝马清道:“现在行了吧。” 马清抬头看了看天。天被树林遮着,只透过斑斑点点的阳光。 “说正事。”祖徽手扶着刀鞘,伸手指着林中的士兵们,“我们要立刻去和二哥汇合。现在就算二鹞子没有逃跑,可是我们也联系不上长沙王。你看看,这儿前不挨村后不着店,吃的都快没了。没有吃的队伍就要散,得赶快走。” 从潼关过来时,邰忠给的粮食能够一个屯队吃七天。现在突然增加了三百多步兵,粮食也就只够两天了,后天就会断粮。一旦断了粮食,队伍就垮了。 联系不到长沙王,呆在这里确实就是等死,马清沉吟一阵,点头道:“也好。”他抬头看了看树林外的斑驳天空,又看看四周,“还有两个时辰天就黑了,再等长沙王一夜,也让大家好好休息,明日一早我们就往下邽方向出发。” 月亮高挂,一缕缕银光从树叶隙间筛落,光弧在虬枝间织出转瞬即逝的网,地上就像落满了玉屑一样。林间新生的野果泛着青白幽光。腐土深处传来阵阵蝼蛄掘地的窸窣声。 除了值班警戒的两个什队,士兵们都东倒西歪地躺在各自的区域内沉睡。马清一个人围着驻地边缘巡视了一番,对明哨和暗哨也都做了巡查,感到放心后才回到自己所在的那棵松树下坐下。 他脱下铠甲垫在背后,背靠着松树粗大又粗造的树干,将刀放在大腿上假寐。他对二鹞子的逃跑一直感到紧张。他常常被树叶摇晃的沙沙声惊得睁开眼睛,又被摇晃的树影绷紧了神经,一直无法入睡。 方信头枕在皮甲上,皮甲又放在松树根上,看起来他睡得很香,口中吐出轻轻的鼾声。 西北方向一百步远处,是六辆围着的厢车,里面是祖徽四个女子,地上铺着柴明和士兵们在山顶上朝阳处找来的,被太阳晒得暖暖的厚厚的干草,是驻地最豪华的地方。 六辆厢车外,是周麻子,柴明,洪泰,阿奇带着一个什队的士兵组成的一个警戒圈。警戒圈的半径比厢车组成的圆大十五到二十步。 一阵晚风穿林而过,送来一股渭水上青涩的土腥气。马清陡然清醒,他睁开眼睛,又见林深处有火光。他后背的毛孔一下子渗出好多汗来。他直起身子盯着火光看,原来是忽明忽暗的磷火。 喜欢晋柱请大家收藏:()晋柱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61章 黑衣人 马清在他的身边轻声却狠狠地道:“再来一次就不是刀背了。” 什长就像被施了定身术一样一动都不敢动,身子就像一棵歪脖树,嘴巴大张着,眼睛瞪得大大的。 马清又低声道:“差不多就得了。” 什长还是一动不动。他头脑是清醒的,却还没有想明白该做什么。 马清对李续和何卫一歪头:“走。”迈步往营垒里走。 挡在马清面前的士兵持着长戟,呆呆地瞪着眼睛,那表情就像看见了海市蜃楼。马清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他还浑然不觉。马清又再拍了拍他的肩膀,他才回过神来,立刻闪在一边。 马清带着李续和何卫进了营垒大门。士兵们还在原地站着。 “从来没有见过,马队长,你出刀太快了。”走出了三十步远后,李续从后面快步来到马清面前,竖起大拇指道。 马清翘了翘嘴算是礼貌。 “你中邪了?为何要惹他?”李续又将头转向何卫。 “我看他不顺眼。” “你平时可不这样。” 何卫没有说话。 马清回过头去。何卫背对着营门的灯光,马清看不清楚他的表情,但他那双发亮的黑眼珠子却让马清看得清楚。那眼珠子直视着马清,就像把马清看透了似的。 马清有些发毛,他只是对着那双黑眼珠子笑。但那双黑眼珠子却不笑。 沉默了四五秒,马清转头对李续道:“你也不了解他。”说完又转向何卫,伸手在他的肩膀上轻轻拍了一下,“何卫。” 灯照着何卫的侧面,那是一张认真的脸。 “你多大?” “十六。” “遇事可不能使性子,不管看得惯还是看不惯,都得忍,退一步海阔天空。” 何卫轻轻点了点头。 “我们就此别过,有事来找我。”马清转头对李续道。 “马队长,吃了你的马肉,就这么一拍屁股走了,真不好意思。”李续一脸内疚。 马清斜睨着李续:“小气了,一点马肉何足挂齿?” 李续感动地撇着嘴不停点着低下的头。 马清伸出右臂搂住何卫的肩膀:“李兄,何卫是个机灵人,要好好照顾他,说不定以后你还要他的照顾呢。” 李续看了看何卫,朝马清点点头:“我就是他阿父带出来的。我的老什长,当年没少照顾我。” “嗯。”马清没有再啰嗦。想来他们都是军户出身,有几代人的上下级和袍泽关系。 “走吧。”马清松开了搂住何卫肩膀的右臂。 “后会有期。”李续拱手道。 “马大哥,后会有期。”何卫也拱手。 马清也举起了双手:“后会有期。” 李续和何卫转身朝脚下这条直通东门的大道走去,马清站在原地目送两人。走了三十步,何卫回过头来朝马清挥手,李续也转身朝马清挥手。 马清也举起手里来朝两人挥舞。 两人又转身往前走。看着他们走出一百步远,马清才转头看向右前方五百步开外的大帐篷。 大帐篷外围的长戟和盾牌组合在灯光下闪着亮,就像金属森林一般。十来杆长方形和长条形的旗帜,有的在寒风中招展,有的打着卷。两名持长戟的绛色士兵笔直地站在在大帐门口,另外十个手持长戟围成一堆站着,他们的头和身子不停地晃动,看起来正在聊天,而且聊得很欢。 马清所在到大帐篷间隔着几十行的帐篷。帐篷就像棋盘上的军棋棋子一样,行列有序,每行又有几十顶帐篷。帐篷外静悄悄的,摆放的戟头和槊尖在营灯照射下发出金属的反光。 不愧是中军,这里全是毛毡帐篷,没有前军营垒的那种土房子。 十多支身着各色深衣的巡逻队,就像蜈蚣一样在帐篷之间蜿蜒蠕动。 相比之前看到的前军营垒和后军营帐,中军简直就是与众不同的军队。也许,中军的粮食供应是有保证的。如果真的是这样,张方还是可以和城内拼一拼消耗的。 马清突然感觉有很奇怪的动着的东西进入他的视线。他调整眼睛焦距看过去。 在张方大帐的右侧,几十个穿黑衣蒙黑头巾持短兵器的人分成三队,像蚂蚁一样从三个方向朝张方大帐冲去。 一队从大道右侧越过大道往大帐而来,一队从大帐西侧,还有一队从大帐东侧,三路对大帐呈分进合击的态势。 从西侧冲来的十来个黑衣人先到大帐。大帐外聊天的十个绛色士兵挥舞长戟迎了上去。两名在门口站岗的士兵也随后冲上。 双方靠近时,十二名绛色士兵呈一字排列,平端长戟列成了一个一字戟阵。十二支戟尖指向黑衣人。大帐内又冲出十名持刀的绛色士兵,他们将刀高举过头顶,在持戟士兵后一字排开。 十来个黑衣人挺着短兵器朝戟尖阵移动。戟尖迎着黑衣人一戳,两名黑衣人倒了下去。其他的黑衣人立刻向戟阵的左右和后方散开,企图拉开戟阵的空挡再乘虚而入。 原来一字排列的戟阵立刻朝帐篷大门移动,围着大门成了一个圆阵。 双方进入相持。 大道右侧的十来个黑衣人越过大道过来了。一名黑衣人扬手扔出一个什么东西,接着,又有三个黑衣人扬手。三四个持戟士兵的大戟掉落地上。大戟圆阵立刻出现一个缺口。 黑衣人从缺口冲进戟阵。戟阵的士兵立刻分散开来,双方进入了短兵相接的混战。 距大帐最近的几个帐篷里,士兵就像豌豆一样一个个跑了出来。从大帐东侧过来的十来个黑衣人也到了。 马清周围的帐篷还是静悄悄的,他赶紧提步朝大帐冲去。 他穿过无数帐篷,耳边喊杀声和武器的金属碰撞声越来越响。有士兵接二连三从身边的帐篷内出来,喊着叫着往大帐方向冲来。距离大帐越近士兵越多。 当马清来到大帐跟前时,地上已经躺了十来个绛色士兵和十来个黑衣人。还有十来个黑衣人被三四十个士兵分割成了四五堆。这些被分割包围的黑衣人个个身上血污,却拼死抵抗。 喜欢晋柱请大家收藏:()晋柱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53章 屯部 “阿清,这座宅院可是好些达官贵人,还有几个外戚都想要而不得的。长沙王殿下给了你,其心可鉴啊。”头戴巾帻,身穿浅褐色宽袍,佩着腰刀的祖逖站在正厅的天井里,背着手饶有兴趣地看着那棵高大的榆树。 特屯的驻地是原来的一品大员,官至太尉、司空,鲁郡公贾充的府邸。 府邸位于城北大夏门西边,紧邻大夏门东边的宣武场,是一座五进分西,中,东三个院子和一个后花园,占地近百亩的大宅。府邸围墙有两丈高,四角设有角楼,府中还有暗道连通外界。 贾充在武帝司马炎时期权倾一时,他的小女儿贾南风贵为皇后,大女儿又是武帝司马炎亲弟弟齐王司马攸的王妃。贾家乃是势力最稳固的外戚。可惜这看似最稳固的家族却突然间烟消云散,不留痕迹。 贾充死后十八年,他贵为皇后的女儿贾南风被赵王司马伦所杀。 贾充的外孙齐王司马冏作为联合讨伐赵王的三王之一,亲自杀了赵王司马伦。他想恢复他父亲老齐王的未竟之业,结果被长沙王司马乂所杀。 贾充这一支不可一世的外戚家族在一夜间灰飞烟灭。他的府邸就成为一座空宅。 “师父该得的,要不是阿父和师父,长沙王早死了。”祖兰甩着她的高马尾辫子道。她今天穿了一件白色劲服,手中拿着一柄刀,那自信又英姿飒爽的样子,好像她真的已经成了云游天下的女侠客一般。 “胡说。”祖逖转过头来怒视祖兰,“吉人自有天相,岂能是你我这些世俗小人可以改变的?” 祖兰朝祖逖撅着嘴,不满地白了他一眼。 “这座府也说不上什么好,空荡荡的在城外,进个城也不方便,我才不想要呢。”祖徽抬着她的秀目看着那被敲掉兽吻的琉璃歇山屋顶。 他妈的,老子当了屯长了,这个悍妇也不给句好话,马清恼怒地瞥了祖徽一眼。 祖徽今天梳着敦煌飞天仙女的那种高高的飞天髻,戴着像红宝石一样吊坠的步摇,穿了一身深绯色衣裙,腰上还特意束了一根棕色军用皮带,皮带上挂着一口剑。她看起来凹凸有致,既有一丝妖娆,又有一丝粗犷。 她身后的两个丫鬟,都穿米色两档衫,下穿宽大的绔褶。 这悍妇,怎么打扮都没人要,马清在心里狠狠地骂了她一下。 “我倒觉得挺好,这里远离喧嚣,清静无为。”身着青色宽袍的祖约道。 “这里是军队驻地,不是让你们享受的。”祖逖冲着祖徽和祖约瞪眼睛。 祖徽朝祖约挑了挑眉毛。祖约朝祖徽耸了耸肩。 方信指挥着几个士卒搬了一张大案几进来,祖兰冲他们喊:“轻点,别撞坏了,跟我来。”她轻巧地跳进了正厅,里面传出她清脆的声音,“就放这儿,好。”好像她是屯长一样。 “阿清,你的人满员了吗?”祖逖用一双深沉的眼睛看着马清。 “祖大人,我正要和你说这个事。我麾下两个大队,二大队五个什队的人都齐整了,就是一大队还缺一个什长。我想问祖大人要一个人。请祖大人一定要帮马清这个忙。” 祖逖转身看了看他身后身着短衣的韩潜和冯铁,背着手冲马清咧嘴一笑:“哦,挖我的人了。” 高个子的韩潜垂头看了一眼矮个子的冯铁。矮个子的冯铁抬头看了一眼高个子的韩潜。两人几乎同时转过眼睛,紧紧盯着马清。 祖徽和祖约也像中了定身术一样看着马清。 “那次在皇宫的作战,阿七表现不错,我想要阿七。” 韩潜和冯铁又相视一眼,露出轻松的神情。 祖徽的手紧紧握着,双眉紧蹙地盯着祖逖。祖约则用等待谜底的眼神看着祖逖。 祖逖那双锐利的眼睛盯着马清眨了两下,点着头道:“好,我就把阿七交给你。”他头上绸幅巾的巾角也随着他的点头一翻一翻的。 “马清多谢祖大人。”马清朝祖逖行了一个九十度的拱手。 祖徽撇着嘴冲马清“哼”了一声,好像马清占了他们家多大便宜似的。 “阿清,阿七在我家就如亲子一般,你可得照顾好。”祖约上来拍了拍马清的肩膀。 “祖大人放心,阿七也是我的兄弟。” “师父,过来看看你的英雄厅。”祖兰从正厅跳了出来。 马清伸手朝祖逖做了请的手势:“祖大人,请。” 祖逖朝马清笑了笑,迈步走向正厅。 方信带着几个士卒朝马清等人弯腰行礼,然后走出正厅。 正厅面阔七间,是一个可以容纳百人集会大堂。那张大案几已经放在了北墙一副画着山川图案的屏风下的木榻下。案几上放着一盏青铜雁形灯,后面是一张凭几。凭几右后方是一张两层放短兵器的兰琦,左后方一架长兰琦上放着一支长槊,还有一副被衣架撑起的筒袖铁甲。 在大案几的前方,是一个青铜博山炉。 正厅两旁还有一大一小两个侧厅,有白色帷幔和门与正厅相隔,里面有放着几张小桌,可用于私密会谈。 “贾充府邸以豪华奢靡闻名,现在成了肃穆俭约的军营,可见,让人堕落的不是府邸,而是人心。”祖逖看着厅里的陈设感叹道。 祖徽和祖约就像参观自己的新家一样,到处看,到处摸,口中还嘀嘀咕咕评价一气。韩潜和冯铁倒是规规矩矩,就像参观博物馆一样,只看不摸。两个丫鬟跟在祖徽后面,寸步不离。 祖兰拿着刀抄在胸前,就像大侠一样。她来到马清身边低声说:“师父,这几天我一直在家练你教我的刀法,我现在可厉害了。” “很好,要一直练,我相信你一定能战胜长沙王。” “嗯。” 祖约摸着衣架上的铠甲:“这铠甲不错,哪儿来的。” “我哪儿知道啊,这里的一切,都是从事中郎杜大人布置的。”马清道。 “这支槊和这副甲,是成都王麾下大将贾崇的。建春门下那一仗,王瑚领着骑兵突击,斩了成都王麾下二十多名大将。这贾崇是被活捉了。”祖逖摸着槊转过身来。 喜欢晋柱请大家收藏:()晋柱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17章 虎贲之死 祖兰要起身冲过去加入战团。马清一把拉住她的手臂:“皇上要紧。” 农田经过马清身边。他手上的铁鞭满是红的血和白的脑浆。他咬着嘴唇,脸颊上肌肉突起,络腮胡子像跳舞一样动着,对马清欲言又止。 祖兰一声不吭,抽刀就要对农田来一个横切。农田好像没有看见祖兰的动作一样一动不动。马清一把将祖兰抽刀的手按住。 农田终于没有说话,他转头跑了出去。 十几个关西军蜂拥着往外跑。落在后面的四五个又死在了宿卫军们的长槊下。 行动算是结束了,马清终于松了一口气。他想去看看皇帝,他返身往西南侧门的方向走。“马君,这个人要和你说话。”浑身是血的阿七蹲在地上,怀里抱着一名胸口上插着一把刀的健壮的宿卫军。 马清觉得很面熟,他在宿卫军面前蹲下身子。 “你,你是左军步兵校的马清吗?”宿卫军脸色苍白。那口刀穿过铁甲叶之间的丝绦进入胸脯内有半尺深。也正是那口刀没有被抽出来从而阻止了血的流失,这让他还能支撑一段时间,但肯定没有活的希望了。 “我是左军步兵校的马清,你是?”马清问。 “我叫方琦,家父说起过你。” 马清记起来,他和方琦在城楼上有过眼睛一闪的见面,也怪不得乍看面熟。 “令尊叫什么?”虽然认定他是方勇的儿子,但马清还是要确认。 “方勇。” “阿琦,你阿父一直很担心你。”马清拉过方琦的手。 “抓,抓长沙王,我,我不知道。我们虎贲和羽林接到的命令是看守住皇上。后来我才,才知道,是,是三部司马和左卫的人干的,说,有,有新的太尉,大,大司马。” 马清将他的手紧紧握了握:“知道了,你不用自责。” 方琦嘴角笑了笑,露出了满是血的红红的牙齿。他费力地指了指自己的胸脯。 马清解下他肩上的束甲带,轻轻伸手进去,摸到一个挂在脖子上的弯曲的锥形物体。他掏出一看,是一个镶着银的狼牙。 他把狼牙递到方琦眼前。 “给,给阿父,告,告诉他。”一阵血从方琦口中涌出,他喉咙里响起像痰一样的声音。他的话声越来越小,“我,我当不了屯,屯长了。来,来世…”他头一歪,停止了呼吸。 阿七抽泣起来。他黝黑的脸皮皱着,溅上了血的脸被眼泪冲出两行白白的印迹。 马清一把将狼牙扯下来,拍了拍阿七:“别太伤心了。” 千军万马,沉重而响亮的脚步声上了台基。 大堂内满是血水,席子上躺了十来具尸体,还有十来个伤员倒在地上呻吟。阿十的尸体是最惨的,他的头就像西瓜被大锤击打后一样的稀烂。 马清抓住垂下的帷幔,抽刀砍断一截盖在阿十的尸体上。他发现祖兰没有在身边,他的眼睛围着大堂转了一圈。 门外,那个宿卫军军官带着二十来名宿卫军跪倒在门侧。 一只纤细白皙的手扶着门框。马清走过去一看。祖兰已经脱掉了那身铁铠甲。她一手抚着胸口大口干呕着。她脸色煞白,是一种想要吐又吐不出来的那种难受表情。 马清拍了拍她的背:“怎么呢?” 祖兰一把拉住马清的手。她光滑的手很冷力道却很大,好像把自己身体所有的重量都放在了这只手上。 “阿十哥,好惨。”祖兰大口喘息着。她的整个身体都一起一伏的。 “这就是战争。”马清道。 “擦擦擦”整齐沉重的脚步声在第二层和第三层的台阶上响起。听起来有近百人。 “挺起胸膛来,让你阿父好好看看。” 祖兰将手从马清手里放开。她咬着嘴唇,挺起胸,拍了拍身上绛色劲装。 五十名佩长刀,披着两档铁甲,身背弓箭的士兵在一名胸脯壮实的都伯率领下上了台基。他们就像红色的蚂蚁一样,整齐地沿着台基上的围栏左右分开。 两个同样装束的什队士兵从殿门到台基外站成互相面对的两列。一个皮盔松垮的什长不时扶着头盔,用公鸭一样的嗓子喊:“站好,快,快。”另一个脸型下大上小像铲子一样的什长挺着肚子,手左右挥舞:“见皇上了,都给老子精神点。你,他妈的,挺胸,撅着个屁股干嘛。” 台基上露出了一个紫金小冠。小冠后跟着一个带红缨的铁胄。很快,小冠下露出了司马乂那张直鼻子下严峻而带着些胜利者神情的长脸。他的肩膀后的铁胄下,露出了祖逖那双锐利而深陷的眼窝。 司马乂高大的魁梧的身子上了台基,他的身后左右,分别是祖逖和一名脸上满是络腮胡,浓眉毛,铁胄上插蓝色羽毛的将领。祖逖和那名将领身后,有两名穿绛服戴一梁冠的文官,三名披着铠甲,戴武冠的将领。 司马乂上身的紫色窄袖短衣洒满血迹,显得斑斑点点,下身裤褶的一条裤腿被划烂,手中握着刀鞘。他停住脚步,抬头看了一眼整个宫殿,眼睛落在牌匾上“显阳殿”三个字上。他将手上的刀往后一递。一名身穿筒袖铠的军官双手接过了他的刀。 他迈步朝显阳殿而来。祖逖和紧随其后。 马清弯腰拱手行着礼。祖兰也弯腰行礼。阿七也来到马清身后弯腰行礼。 那个宿卫军军官匍匐在地,他的头触在地上,就像要往地里钻一样。二十来名宿卫军士兵也匍匐在地。 司马乂路过马清身边。他停住脚步朝马清看了看。 “天子安好?”祖逖的声音有些沙哑。 “天子,娘娘都平安无事。”马清低声道。 司马乂伸手拍了拍马清的肩膀,他站在门槛处朝大堂内扫视一阵,又转过身来低头看了一眼地上匍匐着的军官,轻轻说了声:“砍了。” 一名矮胖的,脸上光光的将领一挥手。两名弓箭士兵出列,一人架起军官的一个臂膀往外拖。 军官脸色煞白,嘴巴张大着急速喘息,铠甲和刀鞘擦得地面扑扑响。他的两条腿一动不动,任随着士兵拖下了台基。 喜欢晋柱请大家收藏:()晋柱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