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界无案》 第5章 劫契归真 雷劫散去后的第七个时辰,杨十三郎在司法殿偏院的青石板上醒来。 "咳......" 他捂着胸口,灼痛感从皮肤下传来。扯开衣襟,一道青紫色的鹤羽状烙印正在缓缓蠕动。指尖刚触到烙印边缘,剧痛便如潮水般袭来。 雪谷的暴风雪、金母鸾驾的金铃、沈砚手中寒光闪闪的银针......无数记忆碎片在眼前闪回。 "首座哥!" 七把叉的惊呼从殿外传来,紧接着是慌乱的脚步声。棺材钉子没带,门口兵器架上,胡乱抓了把刀冲了过来…… ——又是梦吗? 七把叉边跑边狠狠地掐了一把自己大腿。 “疼,这不是梦……” “砰!” 七把叉在距离杨十三郎三步之遥,像是撞上了无形的墙,整个人被弹飞出去,落在十几丈开外…… 这回是全身痉挛,半天起不来。 阿芦跪在廊柱阴影里,手臂上的血痕已经消失,掌心却多了一枚旋转的青铜算珠虚影。 "债吏副印......"少年声音发颤,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劫印在吞噬大人的因果线,就像......就像饿鬼啃食香火。" 仿佛印证他的话,杨十三郎突然剧烈咳嗽起来。 “嗒……” 一滴金血落在青石板上,发出金属般的脆响。血珠滚动着聚成一团,表面浮现细小的太古鹤文: 「债吏担劫,三百年为期」 破庙方向传来琉璃碎裂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咔嚓——” 当三人赶回时,沈砚正扶着妻子苏晴从满地晶屑中站起。琉璃化的躯体正在剥落,露出新生的血肉,每一寸肌肤都泛着珍珠般的光泽。 沈砚的瞳孔里浮动着契约符文,他盯着阿芦的掌心,声音沙哑得像是磨过粗砂:"你们动了因果碑?那上面刻着......" 苏晴突然扑向杨十三郎,动作快得不像个刚痊愈的病人。 “嗤!!” 琉璃指甲在他手腕划出五道血痕,伤口处却没有流血,反而渗出细小的金色光点。她张着嘴想说什么,喉咙却涌出大股黑色灰烬,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她体内燃烧。 “啪——” 床底的药罐突然裂开,半页泛黄的密档飘了出来,阎罗殿的朱砂印已经褪色,但"雪谷之战实为诱局"八个字依然清晰如血,最下方还压着一行小字:"目标杨十三郎的调鼎血脉,取血三升,封于鹤卵"。 返回天庭的路上,劫印再次发作。 "呃啊!" 杨十三郎从云头栽进弱水河,激起的水花在空中凝结成冰晶。恍惚间,烙印里伸出无数细小的鹤爪,每根都勾着一截记忆丝线,正在贪婪地拉扯。 最清晰的那根尽头,是雪谷深处的景象: 年轻的沈砚手持银针,针尖泛着诡异的蓝光,正将一滴血珠滴在他眉心。针尖刺入的刹那,记忆突然扭曲—— "以血为契,借脉养约......"沈砚的嘴唇蠕动着,声音却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三百年后,当以心偿。" "原来沈大夫当年不是在救我......" 杨十三郎蜷缩在河滩上冷笑,却被突如其来的剧痛打断。河底的鹅卵石突然变成无数眼睛,齐刷刷地盯着他。 胸口的鹤纹已蔓延到锁骨,金血渗出,在皮肤表面汇成新的鹤文: 「劫满食心」 司法殿前,九只渗血的玄铁箱悄然出现,排列成北斗七星的形状,只是多出了辅星和弼星两个位置。箱面"天地劫"三字正在缓慢渗血,血迹蜿蜒成细小的符文。 "因果司旧案。"阿芦咳嗽着,指缝间渗出带着鹤羽的血丝,"现在只有首座能......" “咔嗒。” 杨十三郎将劫印按上箱面,锁舌发出饥饿般的声响,像是某种野兽在磨牙。 箱盖弹开的瞬间,数百支血色竹简呼啸而出,在空中拼成完整的北斗九星图案。每支竹简上都刻着密密麻麻的太古文字,在月光下泛着血光。 每颗星位都钉着鹤形木偶,心口插着泛青的银针。针尾系着红线,一直延伸到无尽的黑暗中。 "七星钉魂术?"七把叉的斩魂刀差点脱手,刀身上的饕餮纹都扭曲起来,"这巫蛊禁术不是早被......" 阿芦突然剧烈颤抖,咳出的血沫里夹杂着鹤羽绒毛。那些绒毛一接触空气就燃烧起来,化作细小的灰鹤形状,在空中盘旋片刻才消散。 第二口铁箱自动开启,里面的青铜镜映出瑶池深处的骇人景象: 西王母的青鸾正在啄食一颗跳动的心脏,心室表面赫然是劫印的复刻版。每啄一下,镜外的杨十三郎就抽搐一次,仿佛那尖喙正撕扯着他的血肉。 镜子突然融化,铜汁在地上蜿蜒成「窃劫」二字,笔画间还夹杂着细小的鹤爪印。 "因果司第一案......自动立案了......" 阿芦掌心的副印烫得几乎烙进骨头,青铜算珠的虚影已经实体化大半,上面浮现出与杨十三郎胸口如出一辙的鹤纹。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弱水河底的留影石记录着最关键的证据。当七把叉潜入河底时,发现整条河的淤泥里都埋着这种石头,像是有人刻意布下的局。 最清晰的一块留影石上,人形青鸾将鹤蛋交给黑无常的瞬间被完整记录下来。蛋壳裂缝中流出的不是蛋清,而是泛着金光的调鼎血,那些血珠在空中凝结成小小的鹤形,又破碎成光点。 "我明白了!" 阿芦抓住杨十三郎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鹤族需要调鼎血脉温养契约,所以当年雪谷......" 烙印突然暴起发难,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剧烈。 剧痛中,杨十三郎看见更清晰的幻象: 金母的金剪裁下一缕发丝,发丝在月光下泛着银光。系在青鸾腿上的瞬间,发丝化作锁链,另一头竟连着他胸口的劫印。锁链上挂满刻着「因果」二字的小秤砣,每个砣都在滴血,血珠落在地上变成小小的判官笔。 沈砚拖着未愈的琉璃骨赶来时,带来的银针正在自行震颤,发出蜂鸣般的声响。针身上刻满细小的符文,此刻正一个接一个亮起。 针尖挑着的半片鹤羽突然立起,羽管里的金血在空中画出完整的契约原文: 「借调鼎血脉养太古契,三百年期满,当以心肝为祭」 “咔嚓!” 大夫的琉璃骨骼开始龟裂,裂纹中渗出黑色灰烬。禁言咒的反噬让他只能指着针尾——那里刻着西王母的徽记,是一朵盛开的金莲,莲心却是一张狰狞的鬼面。 "命秤称心......" 阿芦翻动《因果律例》的手在发抖,书页无风自动,停在一幅插图上:一杆青铜巨秤悬于云端,左盘放着心脏,右盘是九片鹤羽,"这是唯一解法,但需要......" 瑶池上空,乌云突然散开,露出那杆传说中的青铜巨秤。秤盘大如车轮,秤杆上盘着一条沉睡的黑龙。 三件证物自动飞向秤盘: 石碑拓片在左,上面的文字正在蠕动重组;斩落的发链在右,每一节锁链都在滴血;杨十三郎剜出的心头血悬在正中,金血里浮沉着雪谷的冰晶,冰晶中封存着少年时期的记忆碎片。 当九片鹤羽从天而降落在右秤盘时,秤杆上的黑龙突然睁开眼睛。巨秤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秤星一个接一个爆裂。 “咔嚓!” 秤杆折断的刹那,漫天铜屑化作暴雨,每片都刻着「契消」的鹤文。铜屑落在瑶池水面上,立刻开出金色的莲花。 云端传来金母的冷哼,声音震得云层碎裂。 "唳——" 青鸾惨叫着坠落,腿上的金链寸寸断裂。每断一截,就有一道金光射向杨十三郎胸口。 烙印开始褪色。青紫纹路剥落后,露出底下被掩盖朱砂契印: 「雪谷救命恩,今日两清」 字迹旁还画着一枝梅花,正是当年少年杨十三郎腕血所化。 阿芦掌心的副印突然飞出,在空中碎成星尘。每粒光点里,都映出一段被篡改前的真实因果: 少年背着受伤的仙鹤在雪中跋涉、沈砚偷偷调换药方、金母冷酷无比的那张脸...... 弱水河开始倒流,河床上的留影石全部浮出水面。七把叉捞起最近的一块,上面映出少年杨十三郎最完整的记忆: 那时的他眉心还没有银针痕迹,正把昏迷的仙鹤从雪堆里挖出来。腕间滴落的金血在鹤羽上绽出朵朵梅花,而远处山崖上,沈砚正举着银针,针尖反射着诡异的月光...... 喜欢三界无案请大家收藏:()三界无案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6章 血契沸腾 烙印剥落的瞬间,杨十三郎听见自己胸骨碎裂的脆响。 那些青紫色的鹤纹并非单纯褪色,而是像被无形之火灼烧的活物般扭曲蜷缩。每片纹路脱落时都带起一簇金红色的血沫,在空气中凝结成微型的鹤形符咒。 当最后一片鹤纹化作飞灰,皮下蛰伏百年的朱砂契印终于完全显现——那根本不是寻常的债契纹路,八道笔划皆由细密的剑痕拼成,每道裂痕深处都涌动着熔岩般的金光。 "雪谷救命恩,今日两清"八个古篆字正在发生可怕的异变。 横竖撇捺间突然暴出无数细小的青铜倒刺,将契印周围的皮肉撕扯成放射状伤口。司法殿四十九盏青铜灯同时爆燃,喷出的火舌竟全是妖异的血红色。 阿芦的翡翠算盘突然发出濒死般的哀鸣。七颗镌刻着副印的算珠挣脱丝线,在青砖地面砸出深浅不一的凹坑。 他跪倒在地时,官袍下摆扫过的砖缝里突然钻出无数金色根须,那些须尖疯狂舔舐着散落的算珠残片。 "不对......" 阿芦的声音像是隔着重水传来,每个字都带着空洞的回响。 "这根本不是债契......" 爆裂的算珠金粉在空中组成北斗九星的图案,缺失的天枢星位置正对着杨十三郎心口的契印。 司法殿梁柱上悬挂的《律例三千卷》无风自动,数百条关于"战书契"的禁忌条款在纸页间闪烁血光。 禁阁传来的锁链崩断声如同九霄雷落。尘封的《调鼎密录》悬浮至半空,书页翻动间甩出的尘埃竟化作微型仙鹤,撞在青铜灯盏上发出金铁交鸣之声。 第三百七十二页的星象图正在渗出金色液体,九只仙鹤的羽毛逐渐染上血色。 杨十三郎的指尖刚碰到批注,纸页突然卷曲成锥形。燃烧产生的青烟中浮现出立体幻象——雪谷悬崖边,年轻调鼎人的剑刃正抵着仙鹤咽喉。 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剑身血槽里流动的根本不是鲜血,而是粘稠的液态青铜。 "再敢窃血," 幻象中的师父抬起左手,掌心浮现的炼妖壶纹路与杨十三郎腕间的胎记一模一样。 "灭你全族。" 垂死的仙鹤突然人立而起,折断的翅骨刺穿自己胸膛。喷涌的金血在空中凝结成三百六十枚契文,每枚文字内部都裹着一滴调鼎血。 "那就立契......" 仙鹤的嗓音突然变成男女混声,喉间涌出的血沫里浮沉着细小的青铜鳞片。 "你们调鼎人救我们一次,我们鹤族......还你们三世!" 契成的瞬间,幻象炸裂成记忆碎片。 杨十三郎看见第一世鹤族长老在封神榜上做手脚,将"调鼎"二字替换为"饲鹤"; 第二世师父从焚尸炉爬出时,脊梁骨上插着七根鹤羽炼制的锁魂钉; 最令他肝胆俱裂的是第三世真相——那支诛心箭的箭杆竟是用他前世遗骨打磨而成。 阿芦的七颗副印算珠突然悬浮至他七窍位置。 第一颗嵌入瑶池石碑时,裂缝中浮现的条款末尾多出一行血字:"自愿献血者,需奉还三倍因果并加计复利"。 第二颗算珠击穿弱水留影石的刹那,西王母剪下的指骨突然扭动起来——那分明是半截正在孵化的鹤胎,指节处的玄铁指环内侧刻着"十三"二字。 当第三颗算珠震落紫檀木匣,匣中诛心箭突然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声响。箭簇上"诛心"二字的每一笔都由细小的鹤齿拼成,此刻正疯狂开合着啃噬空气。 剩余四颗算珠组成的血色箭头刺入星斗池水面时,池底传来九声锁链挣动的巨响。分开的池水下,九具青铜棺表面的鹤羽锁链正在蠕动——每根锁链都是由无数微型鹤骨串联而成。 最前方的"壹"字棺椁被劈开时,腐臭的金雾中浮出七把叉的刀影。琉璃化的骸骨心口处,诛心箭尾系着的符咒突然展开成血幡,上面用鹤泪写着:"血尽契消,骨灰饲鹤"。 阿芦弯腰呕吐出的血算珠在棺前拼字时,每颗珠子都裂开露出眼球般的核心。 "血债血偿"四字完成瞬间,琉璃骸骨的眼窝金液突然倒流,在池面映出瑶池深处的实时景象—— 金母手中的鹤羽笔正在吸食天枢星位置的血珠。更可怕的是她案头的琉璃盏,盏中浸泡的正是杨十三郎师父的眼球,瞳孔里还凝固着惊骇的神色。 "发现又如何?" 金母突然转头直视虚空,仿佛透过幻象与他们对视。她腕间的七宝串珠正在吞噬血墨星图的光晕。 "他师父的血,已经在喂鹤了。" 回到司法殿的杨十三郎发现劫印处涌出的金血具有生命。 每滴血落地化作的仙鹤都在啄食因果线,被啄断的线头处立刻长出青铜色的鹤喙。 七把叉斩落的第三十七只血鹤在死亡瞬间自爆,飞溅的液体竟腐蚀出时空裂缝。 裂缝里依稀传来七把叉的声音: "首座哥!” 杨十三郎晃了晃脑袋,画面倏地隐去……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杨十三郎玄铁刺奋力一挥,像是要划破眼前所见的一切。 破空声震碎了殿顶的因果镜。镜面碎片落地化作青铜鹤卵,转瞬间就孵化出啃食记忆的雏鹤。 "它们在吃你的前世因果!" 阿芦翻动的《因果律例》在燃烧时,纸灰中不断浮出被鹤族修改过的条款。那行"参见星斗池第七棺"的小字正在渗血,笔画间隐约可见师父的指纹。 第七棺开启时,坛口封泥上的孩童手印突然收缩成爪状。 坛中飘出的记忆残像里,黑无常正在往诛心箭上涂抹某种胶质——那分明是从杨十三郎前世骸骨中提炼的骨髓。 当三种物质融合成弑契之刃时,刃身上的太古鹤文突然开始倒流书写。 沸腾的星斗池水面上,浮现出师父临终前用血绘制的反契阵图——每一笔都恰好穿过鹤族契文的漏洞。 杨十三郎升至瑶池上空的轨迹里,残留的血云自动组成破契咒文。 九只仙鹤的命羽之所以发黑,是因为每根羽毛都吸饱了三世调鼎血脉。 短刃划过胸口的瞬间,战书契印爆出的不是血光而是无数青铜细针。 这些针尖在空气中快速重组,竟拼成师父年轻时的面容。 九道虚空锁链破雾而来时,每根链节都浮现出被鹤族篡改的天条原文...... 杨十三郎恍惚间觉得自己又在做梦,不好的感觉,记入骨髓的疼痛,还有麻木的好像不是自己的脸…… 喜欢三界无案请大家收藏:()三界无案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7章 血鼎逆命 杨十三郎胸口的青铜鼎烙印突然剧烈震颤起来,那古朴的纹路如同活物般缓缓旋转,每一次转动都从皮肤深处抽出一缕金线般的血气。 那些金线在空气中扭曲缠绕,最终汇入鼎纹中央的虚无之处。他的皮肤以烙印为中心开始泛出诡异的青铜色泽,仿佛整个人正在慢慢变成一尊人形鼎器。 七把叉的瞳孔猛然收缩。他颤抖着用刀尖轻挑那烙印边缘,精钢打造的刀刃刚触及皮肤就发出"嗤"的声响,刀锋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融。更可怕的是,那些被吞噬的金属化作青烟,反而被鼎纹吸收得一干二净。 "首座......"七把叉的声音发颤得几乎听不清,握刀的手青筋暴起,"这玩意儿在吃你的仙骨!" 阿芦的脸色瞬间惨白。他飞快翻开那本残破的《因果律例》,泛黄的纸页上,某行被朱砂圈注的小字正在渗出鲜血: 「殉鼎者,以身饲器,化血为铜,九日成鼎。」那些血珠沿着纸页纹路流淌,竟在空白处勾勒出新的文字——「鼎成之日,饲者化器」。 窗外突然传来凄厉的鹤唳。瑶池方向的天空不知何时染上了血色,九只仙鹤正在云层间痛苦挣扎。 它们雪白的羽毛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灰败脱落,露出下面腐烂的皮肉。最年长的那只白鹤突然转头望向这边,琥珀色的眼睛里流下两行血泪。 弱水河畔突然响起锁链崩断的巨响。最后两具青铜棺的封印自行瓦解,棺盖在刺耳的摩擦声中缓缓开启。第五具棺木中涌出的不是尸骸,而是一池沸腾的金色液体——那液体在月光下泛着金属光泽,分明是提纯到极致的调鼎血! 血池表面浮着半张人皮,边缘处还粘连着几缕长发。人皮上用鹤羽笔写着:「金母血契:每饮一鼎血,代偿百年劫。」那些字迹歪歪扭扭,仿佛书写者正承受着极大的痛苦。 "难怪她要害首座!"七把叉一脚踹翻血池,金色的液体飞溅到他的靴子上,立刻腐蚀出几个黑洞,"这婆娘用您的血给自己续命!" 话音未落,池底突然伸出无数由血水凝聚而成的手臂,惨白的手指死死抓住他的脚踝往下拖拽。杨十三郎的剑光闪过,血手应声而断。但那些断腕处竟然浮现出熟悉的琉璃裂纹——与三年前沈氏夫妇遭天罚时身上的伤痕一模一样! 阿芦腰间的债吏副印突然剧烈震动。七颗青铜算珠挣脱束缚飞向半空,自行排成北斗形状。每颗珠子都投射出一段记忆画面: 七岁的阿芦被金母按在星斗池边,额间刺入半截调鼎骨时发出的惨叫;黑无常阴笑着教他如何用扫尘仙帚掩盖血契波动;青鸾深夜潜入他房中,将一枚刻着符文的鹤蛋壳塞进他枕下...... 最骇人的是第七颗珠子——画面中杨十三郎昏迷在雪谷,阿芦竟用银针偷取他的眉间血!那滴金血落入鹤蛋壳的瞬间,蛋壳上的符文全部亮了起来。 "你也是他们的人?!"七把叉的刀尖已经抵住阿芦咽喉,在皮肤上压出一道血线。 阿芦惨笑着扯开衣襟,心口处赫然嵌着半枚青铜鼎碎片,边缘已经和血肉长在一起。"我比你们......更早成为殉鼎者。"他说着突然咳出一口金血,那些血珠落在副印上,竟被吸收得干干净净。 杨十三郎胸口的烙印突然发出刺目金光,与阿芦心口的碎片产生诡异共鸣。两道金光在空中交织,凝成一座虚幻的青铜巨鼎。那鼎耳上缠着九条锁链,分别扣着杨十三郎的仙骨、阿芦的寿元、七把叉的因果线,以及六只正在哀鸣的仙鹤的命羽。 鼎腹浮现的血字让所有人呼吸一滞:「殉鼎既成,当择一而食。」 "原来如此......"杨十三郎的冷笑声中,手中的剑开始泛起血色,"设局,就是要我们自相残杀!" 阿芦突然暴起,将副印残片狠狠按在鼎耳上。算珠接连迸裂,炸开一条锁链。"首座!这鼎要靠''至亲血脉''启动......"他每说一个字都在吐血,那些金血落在鼎纹上竟然被反弹回来,"但我不是您的血亲,所以......" 瑶池方向传来震天动地的巨响。九色仙鹤集体撞向瑶台,撞得羽血横飞!每只鹤濒死时都从喙中吐出一颗晶莹的血珠,九颗血珠飞至鼎前,拼成一行太古鹤文:「以命换命,可断鼎食。」 垂死的鹤群中,最年长的白鹤挣扎着开口,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当年......初代调鼎人救过鹤族......我们却偷他的血续命......"它的眼睛已经开始浑浊,却仍死死盯着杨十三郎,"雪谷之箭......本是用来杀金母的......但她篡改了因果......" 鹤喙滴落的血在地上自动绘出星图,天枢星的位置赫然指向金母的寝宫!就在这时,白鹤用尽最后力气嘶鸣:"她要的不是调鼎血......是要用鼎炼化......整个天庭的气运!"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杨十三郎胸口的鼎纹突然逆旋,开始反吐金血。每一滴血落地都化作一柄三寸长的微型血剑,自动刺向星图标示的方位!更诡异的是,那些血剑飞出一段距离后,竟然全部悬停在空中,剑尖微微颤动,似乎在等待什么。 阿芦心口的碎片突然脱落,在空中化作一架青铜算盘。算珠自行跳动,演算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结果:「金母窃取气运:九千八百载」「可用殉鼎者血脉为引,发动''逆命秤''......」算珠突然卡住——还缺最关键的一味"药引"。 七把叉突然割破手掌,将血抹在算盘上:"用我的!" 血珠刚触到算珠,整个青铜鼎虚影突然凝固——鼎耳上一条锁链自行脱落,砸在地上发出沉闷的金属声。 "原来是你......"阿芦死死盯着他,声音因为震惊而扭曲,"首座当年在雪谷救的冻僵婴孩......就是你!" 杨十三郎猛然想起:雪谷之战后,他确实把药囊给了一个奄奄一息的山民孩子。而那药囊的夹层里,藏着半块谁也不知道的调鼎人传承玉珏! 三人对视一眼,同时划破手掌。当三股鲜血共滴于鼎腹时,青铜鼎轰然炸裂。碎片在空中重新组合,先是变成一杆青铜秤,接着算珠化作秤盘,最后那些锁链熔铸成一个刻满符文的秤砣——"逆命秤"就此成形! 秤盘自动飞向金母寝宫,而秤砣上浮现的四个朱砂小字让所有人屏住呼吸:「称心则灵」。 金母正在梳妆,青铜秤突然破窗而入,将她最珍爱的琉璃镜砸得粉碎。镜中竟藏着半具干尸——那是初代调鼎人的遗骸,被炼成了气运容器!干尸的胸口插着一支金簪,簪头正是鼎纹形状。 "终于来了?"她轻笑一声,指尖抚过碎裂的镜面,"可惜你们算漏了一点......"她突然拔下金簪,毫不犹豫地刺入自己心口,蘸血在虚空写下:「殉鼎者,亦可为祭品。」 秤杆剧烈颤抖,竟开始倒转——金母要用自己的命,反向吞噬三人的血脉!杨十三郎的剑突然脱手,阿芦的算珠全部爆裂,七把叉则痛苦地跪倒在地,皮肤上浮现出和鼎纹一模一样的图案。 千钧一发之际,七把叉突然扑向琉璃镜碎片。"老子这条命......本来就是捡来的!"他任由锋利的镜缘割破喉咙,鲜血如泉涌般喷溅在干尸上。 奇迹发生了——初代调鼎人的眼睛,睁开了! …… ——天庭好大,大到能存下所有人的胡思乱想,天庭又好小,小到几乎事事与金母有关联。 杨十三郎感到自己身体发虚,不是体力,是心很累…… 喜欢三界无案请大家收藏:()三界无案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8章 金焰焚契 七把叉的血喷溅在昆仑镜碎片上的瞬间,整个天庭都为之一震。 那淡金色的血液在镜面蜿蜒流淌,如同活物般钻入镜中裂隙,每一滴血珠都映照出万年前那场惊天动地的雪谷之战。 霎时间,整座瑶池剧烈震颤,青铜编钟无人自鸣,沉闷的嗡鸣声自地底深处传来,像是某种远古巨兽正在苏醒。 空气中弥漫着腐朽与金属混合的古怪气味,连天边的云霞都染上了一层不祥的暗红色。 初代调鼎人的干尸猛地坐起,腐朽的骨骼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那些本该早已风化的骨节间,竟流淌着暗金色的光芒。他的眼眶空洞无物,却在深处燃起两簇金色火焰,那火光与杨十三郎胸口的鼎纹遥相呼应,仿佛某种宿命的共鸣。 更诡异的是,随着干尸的动作,整个瑶池的水面开始浮现出无数细小的青铜符文,这些符文组成锁链的形状,却又在不断崩裂。 金母的金簪悬停在半空,簪尖凝聚的三光神水凝而不落,那滴晶莹的水珠中映出她眼底一闪而逝的疲惫。 她的衣袖无风自动,周身环绕的仙气在这一刻出现了紊乱的迹象。更令人心惊的是,她腕间那道"三日杀"的咒文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猩红,仿佛被注入了新的生命力。 "果然是你。" 她轻叹,声音里带着万年未消的倦意,"万年了,还要用三界为你的疯癫陪葬?"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刻骨的恨意与无奈。 干尸的喉骨咯咯作响,腐朽的声带早已风化,吐出的却不是人声,而是青铜鼎的颤音。那声音穿透云霄,震得在场所有人都气血翻涌—— 「三日之内……血债……九鼎归位……」 杨十三郎闷哼一声,单膝跪地,胸口的鼎纹灼烧般发烫。 那痛楚并非来自金母,而是初代苏醒引发的血脉共鸣!他能感觉到,自己体内的调鼎血脉正在沸腾,仿佛要破体而出。 更可怕的是,他清晰地感知到,在遥远的四面八方,还有八道相似的气息正在苏醒。 司法殿的日晷阴影已划过两格,那阴影呈现出诡异的血红色,仿佛被鲜血浸染。殿内的烛火无端变成了幽绿色,将每个人的脸色都映照得阴森可怖。 "还剩两日。" 七把叉捂着喉咙的伤口,指缝间渗出的淡金色血液滴落在地,竟化作细小的符文消散。那些符文落地后立即钻入地砖缝隙,如同活物般游走。 他死死盯着杨十三郎的胸口,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首座,您那鼎在倒计时!" 杨十三郎扯开衣襟,只见青铜鼎烙印的边缘浮现一圈细密刻度,如同日晷般缓缓收缩。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那些刻度分明是由无数细小的骷髅图案组成的,每一个骷髅都在无声地哀嚎。 阿芦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咳出的血珠在空中凝成算珠,这些血珠自行演算,在空中划出一道道血痕—— 「金母窃运:九千八百载」 「初代封印:九千八百载」 「误差:三日」 "原来如此!" 阿芦嘶声道,他的眼角开始渗血,"不是金母要炼化天庭……是初代调鼎人的封印即将到期!" 他的声音突然变得尖锐,"而且,这误差不是偶然,是初代故意留下的后手!" 瑶池深处传来闷雷般的震动,那声音越来越近,池水沸腾翻涌,无数金色的鲤鱼跃出水面,却在半空中化为枯骨坠落。 一座青铜鼎破水而出!鼎身刻满与杨十三郎胸口一模一样的纹路,但鼎耳上拴着的不是锁链,而是九条夔龙筋,每一条都泛着暗金色的光泽,龙筋末端还连着尚未完全腐烂的龙爪,那些爪子仍在微微抽搐。 金母的声音从鼎内传出,带着空灵的回响:"当年我将他分尸九段,镇在九鼎……没想到最关键的命魂,竟藏在镜中。" 她的声音突然变得苦涩,"我早该想到的,他最擅长的就是镜术。" 鼎腹突然裂开,露出内壁铭文,那些文字是用某种生物的血液写就的,历经万年仍未褪色—— 「镇鼎血契:以金母寿为薪,焚万年保三界太平。」 初代干尸踏空而来,每走一步,杨十三郎胸口的鼎纹就亮一分。 两座鼎隔空对撞,震波掀翻了半个瑶台,琉璃瓦片如雨坠落,那些碎片在空中又化作无数面小镜子,每一面镜子里都映出不同的血腥场景。 "看清楚!" 金母突然甩袖,空中浮现雪谷之战的真相—— 那是一片被鲜血染红的雪原,初代调鼎人站在尸山血海之上,双眼已经完全变成了暗金色。他的身后,九座青铜鼎悬浮在空中,正在疯狂吸收着战场上亡魂的精血。 当年初代调鼎人发狂,欲血祭三界,是她以自身为容器,将疯魔的调鼎血脉封入九鼎! "你以为我在偷运?" 她冷笑,那笑声里却带着说不出的悲凉,"是这疯子要灭世!"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金母猛地扯开自己的衣袖,露出手臂上密密麻麻的伤痕,"这些,都是万年来看守封印留下的!" 七把叉突然撕开喉咙伤口,这个动作让所有人都猝不及防。 他从血肉中抠出一枚玉珏残片——正是杨十三郎当年塞在药囊里的调鼎信物!那残片已经被血肉滋养得温润如玉,此刻正散发着淡淡的金光。 残片映出最后一段记忆: 年幼的七把叉蜷缩在雪谷的缝隙中,惊恐地看着金母将初代调鼎人的心脏剜出。就在那一刻,初代的心头血溅到了金母的手腕上。 那滴血在她腕上烫出三个字,每一个字都深可见骨—— 「三日杀」 "原来……三日期限是初代留下的……" 七把叉的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清,"他要金母……三日内杀光调鼎血脉!" 说完这句话,他的瞳孔突然扩散,整个人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初代干尸突然动了,他的速度快得不可思议,枯骨般的手掌掐住杨十三郎的脖子,骨指刺入鼎纹,青铜颤音在他颅骨内回荡—— 「调鼎人……不该存世……」 阿芦的副印炸裂,算珠在空中拼出两条血淋淋的路径: 「方案一:诛初代,金母殉鼎」 「方案二:斩金母,初代灭世」 杨十三郎咳着血笑出声,那笑声里带着说不出的疯狂:"有没有……第三种?" 就在这时,弱水河突然沸腾起来,河底浮起第三座鼎——这座鼎已经半腐,鼎身上缠满初代调鼎人的头发,那些发丝仍在蠕动,仿佛有生命一般。内壁上刻着一行小字,字迹歪歪扭扭,像是用指甲硬生生刻出来的: 「若调鼎血脉自绝于弱水,契约可消。」 金母瞳孔骤缩:"你疯了?那是同归于尽!"她的声音第一次出现了颤抖。 "不。" 杨十三郎盯着初代干尸锁骨处的剑伤,那里有一道与阿芦副印显示的雪谷之战伤口完全吻合的伤痕,"这是他的……悔恨。" 他的声音突然变得很轻,"当年初代发狂前,早已为自己备好赎罪之路。" 杨十三郎毫不犹豫地斩下一缕发丝投入弱水,水面立刻浮现血契,那些文字是用最古老的甲骨文书写的: 「今有调鼎人杨某,愿以发代首,请弱水为证——」 初代干尸突然僵住,眼眶里的金火渐弱…… 金母抓住这个机会,迅速割腕,将血洒向青铜鼎:"以金母血……重订万年契!" 她的血不是红色的,而是纯粹的金色,每一滴都蕴含着浩瀚的神力。 第三日辰时,当初升的太阳将第一缕阳光洒向瑶池时,初代干尸在晨光中化为飞灰。那些灰烬没有落地,而是在空中组成了一幅古老的星图,随后消散于无形。 两座青铜鼎沉入弱水前,鼎耳上的夔龙筋自行断裂,缠成一条手绳落在七把叉腕上。 金母腕间的"三日杀"血字终于淡去,她深深看了杨十三郎一眼,那眼神复杂得难以形容:"下一个万年……希望你比师父聪明。" 说完这句话,她的身影渐渐淡去,仿佛融入了晨光之中。 三日后,当阿芦在整理案卷时,发现所有关于初代调鼎人的竹简都在渗血。 那些血珠滚到弱水河边,竟凝成一片青翠的槐叶。 叶脉间游动着金母的灵力,将初代最后那句"孽徒保重"翻译成更完整的讯息: 「九鼎本为补天炉,疯魔皆因窥见……」 后半截文字被雷火烧焦,再也无法辨认。 而七把叉喉咙的伤口结痂后,赫然是一枚微型鼎纹,深处跳动着与初代如出一辙的金色火焰。 更令人不安的是,白月光下……那火焰就会变得格外明亮,仿佛在呼唤着什么…… 喜欢三界无案请大家收藏:()三界无案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9章 龙血鼎劫 七把叉正蹲在司法殿后院的槐树下啃着烧饼,突然手腕上的龙筋手绳毫无征兆地收紧。 那根泛着暗金色光泽的细绳像是突然活了过来,深深勒进他的皮肉里,鲜血顺着绳纹渗出,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红光。 "嘶——这玩意儿会咬人!" 他疼得直甩手,烧饼掉在地上滚了几圈。 奇怪的是,滴落的血珠竟在地上蠕动起来,渐渐凝聚成一条寸许长的赤色小龙。 小龙绕着他的脚踝游走一圈,最后又钻回手绳之中,而那根龙筋手绳此刻竟变成了血红色。 阿芦的算盘突然"噼啪"作响,七颗算珠自行飞出,在空中拼出一个残缺的卦象: 「龙筋认主,需饮仇敌血。」 杨十三郎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七把叉身后,他的目光死死盯着七把叉的喉咙——那道半月前留下的伤口已经结痂,但此刻痂皮下隐约有青铜色的纹路在蠕动,就像有什么东西要从皮肤下面钻出来。 "不是普通的鼎纹。" 杨十三郎的声音低沉得可怕,"是喉间鼎。" 七把叉下意识摸了摸喉咙,指尖触到一片异常的灼热。 司法殿的老人都知道那个传说:调鼎一脉的叛徒会被血脉反噬,在咽喉处凝出一尊"噬主之鼎"。 据说多年前有个叛逃的调鼎人,最后就是被自己喉咙里长出来的鼎活活噎死的。 阿芦的脸色变得煞白,他快步走向案卷库,杨十三郎和七把叉紧随其后。 在积满灰尘的角落里,阿芦抽出一册残破的《鼎器录》,翻到中间被撕毁的那页。焦黄的纸页上只剩半行模糊的字迹: 「......若喉间鼎现,则九鼎必有一......」 后半截被人用血划去,但透过纸背能看到三个深深的指甲印痕: 「吞天灾」 就在这时,一阵阴风突然灌入库房,案卷哗啦啦翻动,从夹层里飘出一片干枯的槐叶。叶脉诡异地凸起,形成一行小字: 「十三,小心金母的......」 字迹到此突然中断,叶尖上一点金色的血迹格外刺眼。 杨十三郎心头一紧——这是师父的笔迹。 当夜,七把叉开始做噩梦。 梦里总有一尊青铜鼎在他耳边轰鸣,震得他喉骨发颤。 清晨醒来时,他发现枕头上散落着几片晶莹的碎渣,在晨光下泛着琉璃般的光泽——那是从他喉咙里咳出来的。 "首座,我可能......" 他刚开口,突然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了。 ——从此以后和烧鹅……就是来世见了。 恐惧瞬间攫住了他的心脏,他疯狂地抓挠着自己的喉咙,直到杨十三郎闻声赶来。 杨十三郎一把捏住他的下巴,强迫他张开嘴。借着晨光,可以清楚地看到在七把叉咽喉深处,一尊微缩的青铜鼎正在缓缓成型,鼎口不断吞噬着他发出的声音! "龙筋要饮仇敌血?" 阿芦突然扯开七把叉的衣领,"你的仇敌是谁?" 七把叉茫然摇头,他这辈子虽然偷鸡摸狗的事没少干,但要说仇敌,他脑子里空空如也...... 杨十三郎已经割破手指,将血滴在龙筋手绳上。 奇怪的是,血珠刚触到龙筋就沸腾起来,转眼蒸发殆尽。 "不是我。" 杨十三郎松口气,"那就只剩——" 话音未落,司法殿的朱漆大门被一股巨力轰然撞开。 金母的玉辇停在阶前,八名金甲力士分列两侧。 辇上垂落的纱帘缓缓收起,露出金母鲜血淋漓的右手——她腕间那道传说中的"三日杀"疤痕,此刻竟然重新裂开,金色的血液不断滴落。 "哀家的血......在倒流。" 金母抬起手,诡异的一幕出现了——滴落的金血在半空凝成一条细线,如同活物般指向七把叉的喉咙,"你体内有东西在召唤它。" 七把叉喉间的小鼎突然剧烈震动,鼎耳上的纹路与金母腕间疤痕竟一模一样! 阿芦的副印"咔嚓"一声裂开,七颗算珠拼出一个骇人的真相: 「喉间鼎—初代调鼎人的容器」 「金母血—钥匙」 「若融合,则......」 最后三颗算珠突然爆裂,炸得阿芦连退三步,嘴角渗出血丝。 "则初代借体重生。" 杨十三郎的玄铁刺已经出鞘,寒光闪闪的刺锋横在七把叉颈前,"对吧,师父?"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那片藏着初代神念的槐叶突然从案卷中飞出,轻飘飘地贴在杨十三郎耳边。干枯的叶子里传出师父沙哑的声音: 「......金母的右手不能信......她当年剜我心时......藏了一截指骨在鼎里......」 话音未落,金母的右手突然扭曲变形,五指暴涨成青铜色,指甲伸长如利刃——那根本不是血肉之躯,而是用初代调鼎人的指骨炼化的假肢! "原来如此。" 杨十三郎剑锋一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刺向七把叉的喉咙,"忍着点!"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刺尖精准地挑破喉间结痂,鼎纹撕裂的瞬间,一束青光从伤口激射而出,正中最母的右手!假肢上的青铜色迅速褪去,露出森白的骨节——那截指骨上赫然刻着与喉间鼎相同的铭文: 「吞天灾,葬三界」 金母猛地攥住右手,这位向来从容的仙界至尊声音第一次发颤:"他骗了我......这截指骨根本不是用来镇压的......" "是用来复活的。" 杨十三郎冷笑,"师父,您这局棋下得真大。先让金母以为指骨是镇压您的法器,实际上却是您复生的媒介。" 七把叉突然暴起,龙筋手绳自动飞出击向金母,却在半空被她用指骨生生捏住! "哀家能断九龙,还怕你这小蛇?"金母指尖发力,龙筋寸寸断裂,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 就在最后一根筋丝将断时,七把叉突然咬破舌尖,一口血喷在龙筋上——"我的血......才是真正的仇敌血!" 奇迹发生了,断裂的龙筋突然活了过来,如赤色锁链般缠住金母的右手,将她指骨上的铭文勒得粉碎!指骨崩裂的刹那,七把叉喉间的小鼎轰然炸开。 没有血肉横飞,只有一段青铜色的声波从爆炸中扩散开来——那是初代调鼎人最后的遗言: 「......十三......为师错了......」 声波扫过司法殿,所有青铜器皿同时发出共鸣,奏出一段古老的往生调。 金母的右手恢复了正常,腕间那道存在了三千年的疤痕彻底消失。 她望着满地龙筋碎片,神情复杂地轻声道:"原来......他早就在忏悔。" 七把叉摸着自己完好无损的喉咙,突然剧烈咳嗽起来。 咳出的不是血,而是一枚精巧的青铜鼎耳环——正是初代指骨上缺失的那一角! 阿芦的算珠重新聚拢,拼出一个全新的卦象: 「喉间鼎消,耳间鼎成。」 「此物可听......天劫前奏。」 杨十三郎捡起耳环对着阳光细看,在鼎耳内侧发现了比发丝还细的刻字: 「下一个万年,交给你们了。」 七把叉戴上耳环的瞬间,耳边突然响起一阵奇异的嗡鸣,仿佛有千万个声音在遥远的地方窃窃私语。 他惊恐地望向杨十三郎,却发现对方似乎也听到了什么,正神色凝重地望向西方天际——那里,一片血色的云霞正在缓缓聚集。 喜欢三界无案请大家收藏:()三界无案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0章 鹤泪法则 七把叉的指尖刚触碰到那枚青铜耳环,便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顺着指尖爬上来。那寒意不似寻常的冰冷,倒像是某种活物,带着细微的震颤,仿佛在无声地警告着什么。他犹豫了一瞬,最终还是将它戴上了。 耳环甫一贴上耳垂,便如同生了根,死死咬住皮肉。 七把叉还未来得及呼痛,耳蜗深处便炸开一阵尖锐的蜂鸣,那声音像是千万根细针同时刺入脑髓,疼得他眼前发黑,几乎站立不稳。 他踉跄着扶住墙壁,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的衣衫。 识海深处,一丝微弱的声音: ——再不敢跟杨十三郎出来了,姥姥的,太疼了…… 蜂鸣声渐渐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为深沉、更为可怖的声音——哭声。 那不是凡人的啜泣,不是冤魂的哀嚎,而是天在哭。 那哭声像是从极遥远的地方传来,又像是直接在他颅骨内震荡。 它不似人声,倒像是某种庞然巨物被撕裂时发出的呻吟,夹杂着冰川崩裂的轰鸣、星穹塌陷的震颤,以及某种更为古老、更为绝望的破碎声。 七把叉从未听过这样的声音,它不像是用耳朵听到的,倒像是直接烙进了魂魄里。 “你听见了吗?” 疼痛加上诡异的声音,七把叉这把体验,他能记住一辈子。 他死死抓住杨十三郎的袖子,指节因用力而变形,嗓音嘶哑得几乎不似人声,“天在哭!” 杨十三郎眉头紧锁,目光从七把叉惨白的脸移向那枚青铜耳环。 耳环表面不知何时浮现出细密的纹路,像是某种古老的符文,正随着哭声的节奏微微闪烁。 他刚要开口,脚下的地砖突然传来一声脆响—— “咔嚓。” 司法殿的地面裂开了一道细缝。 起初只是头发丝般粗细的裂纹,但转瞬间便如蛛网般蔓延开来。地缝中渗出淡金色的雾气,那雾气不似寻常的烟尘,反倒像是活物,缓缓蠕动着,在殿内弥漫开来。 雾气中,一块无字碑缓缓浮出地面—— 碑身通体漆黑,表面光滑如镜,没有半个字迹。它并非直立,而是倒插在地缝中,仿佛是从地底深处被某种力量硬生生推上来的。 碑顶雕刻着九只闭目的鹤,鹤喙全部指向西北方向——那里是弱水河的源头,也是传说中初代调鼎人最后消失的地方。 阿芦的算珠突然自发滚动起来,一颗颗血红色的珠子在碑前拼出八个触目惊心的字: 「碑上有字,需以劫听」 “劫听?” 七把叉下意识摸向耳环,指尖触到一片滚烫,仿佛那青铜已被烧红,“难道要等天劫降临才能……” 话音未落,耳环骤然变得灼热无比,七把叉痛呼一声,那“天哭”声在瞬息间放大了十倍,如同雷霆在耳畔炸响。碑面应声裂开,细密的纹路组成了三个上古铭文: 「葬天处」 无字碑上的九只石鹤,突然同时睁开了眼睛。 鹤目中没有瞳孔,只有不断涌出的金色血液。 那血液顺着碑身蜿蜒而下,流入地缝,竟在砖石上绘出了一幅诡异的地图——弱水源头处赫然标注着一座青铜宫殿,殿顶悬挂着九颗闭目的龙头,龙须垂落,如同锁链般缠绕着整座建筑。 “是初代调鼎人的葬天殿……”杨十三郎的指尖微微发冷,嗓音低沉得几乎听不清,“师父当年……真的把‘天’给葬了?” 阿芦突然闷哼一声,唇角溢出一丝鲜血。他的副印完全裂开,算珠在血泊中自行滚动,最终排列出一行新的字迹: 「天劫倒计时:七日」 当夜,七把叉在睡梦中被耳环里的絮语惊醒。 那声音不再是哭声,而是断断续续的谶言,像是某种预言,又像是警告: 「……葬天者……必被天葬……」 「……九鼎现世时……鹤泪化血……」 他猛地坐起身,冷汗涔涔。窗外忽有白影掠过,七把叉冲到窗前,只见一只活鹤立于司法殿的飞檐之上,左眼淌着泪,右眼流着血,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妖异。 阿芦用玉盘接住鹤泪,血与泪在盘中交融,竟凝成了一面冰镜。 镜中映出的并非人影,而是弱水河底的景象——九座青铜鼎正在自行移动,排成了初代调鼎人干尸临死前结出的手印: 「灭世诀」 杨十三郎突然割破手掌,将血按在镜面上:“以血破血,显真形!” 冰镜“咔”地碎裂,每一片碎冰中都映出不同的末日场景:瑶池沸腾如熔岩,万千仙鱼的骸骨沉浮其中;司法殿的日晷倒转,时光逆流,殿内众人的身影如烟尘般消散又重现;人间城池的上空,九轮血月高悬,将大地染成一片猩红。 金母破空而至,左手拎着一颗仍在跳动的龙心。龙心血淋淋的,每一下搏动都溅出金色的血沫。 “本座刚屠了弱水守渊龙。”她将龙心掷于碑前,龙心落地即爆,血雾中浮现出初代调鼎人最后的画面—— 他站在葬天殿中央,怀中抱着一个婴儿。婴儿胸口烙着与杨十三郎一模一样的鼎纹,正无声地哭泣着。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那孩子……是你?”七把叉猛地转头看向杨十三郎,嗓音因震惊而颤抖。 杨十三郎却死死盯着金母的左手:“您当年用右手剜师父的心,左手在做什么?” 金母缓缓抬起左手,掌心裂开一道旧伤疤,疤痕深处隐约有金光流转:“哀家用这只手……从葬天殿偷走了一个婴儿。” 冰镜碎片突然全部飞向杨十三郎,在他周身组成一道光幕。幕中婴儿的啼哭声与“天哭”完美重合,仿佛是同一种声音在不同时空的回响。 阿芦的残破副印突然浮空,算珠拼出了终极真相: 「天已死,婴为新生」 「初代葬天,实为换天」 「九鼎灭世,只为哺婴」 七把叉耳环里的声音终于完整,那谶言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人耳中: 「……十三……你才是下一个‘天’……」 金母左手按在无字碑上,九只石鹤齐齐转头看向杨十三郎,鹤目中金血如泪:“葬天殿里的血月升起时,九鼎会强行唤醒你的‘天婴’血脉。届时你有两个选择——” 她的声音突然变得无比沉重,仿佛每一个字都耗尽了力气:“像初代那样灭世哺婴,或者……” 她突然扯断自己一绺长发,发丝化作九道锁链,缠住了石鹤的脖颈:“用我这九万年修为,再锁苍天九万年!” 那只流泪的活鹤突然俯冲下来,鹤喙如刀,啄破了杨十三郎的眉心。 一滴金血坠地,化作一枚小小的青铜鼎。鼎中传来初代调鼎人最后的叹息: 「别学师父……」 鹤泪与血鼎相融,在黎明时分凝成新的法则,那文字如烙印般浮现在每个人心头: 「鹤泪法则第九条:天可葬,心不可葬。」 喜欢三界无案请大家收藏:()三界无案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1章 天哭真相 金母的白玉簪在狂风中碎裂,三千青丝如瀑布倾泻。 那些发丝在脱离她头皮的瞬间就化作赤金锁链,每一根都闪耀着令日月失色的光芒。 锁链上浮现的咒印并非镌刻,而是她九万年来每个日夜用指尖血写就的密文——那是她在司法殿最高阁楼里,借着鹤泪灯微弱的光,一遍遍将寿元炼化成符的证明。 "杨十三郎,选吧。" 她的声音像是穿过九重幽冥才抵达人间,沙哑中带着金属摩擦的质感。 随着话语,她脸上最后一道皱纹也消融在夜风里,此刻的金母宛如二八少女,唯有那双眼睛沉淀着比弱水更深的沧桑。 杨十三郎的靴底传来冰凉的触感。 他低头看见地砖缝隙里渗出黑水,那些水珠像活物般顺着他的裤管攀爬。 突然整个司法殿广场塌陷成旋涡,九道水柱冲天而起,每条水柱顶端都盘踞着青铜龙首。 那些龙睛里没有瞳孔,只有不断旋转的星图,而每幅星图中央都映着他眉心的血鼎印记。 「天婴……觉醒……」 龙吟声中夹杂着万千亡魂的呓语。 杨十三郎想后退,却发现弱水已经漫过膝盖,水中无数苍白手臂正顺着他的腿骨往上爬。 他摸向腰间的玄铁刺…… 守渊龙的尸体在弱水里翻了个身。逆鳞处裂开的血口里,初代调鼎人的声音带着水汽传来: 「锁天链要吞食九万年的悔恨才能成熟。」 「十三,别让她重蹈我的覆辙。」 阿芦的副印突然发出龟甲裂开般的脆响。 青铜印匣分崩离析,露出里面半片龙鳞——那是初代调鼎人左心口的护心鳞,上面用鹤泪砂写着: 「真正的锁天链,在我心里。」 七把叉的耳环突然剧烈震颤,那些来自初代心脏的震动声,竟与远处九鼎移动的轰鸣完美契合。 这个发现让这个总是嬉皮笑脸的小汉子露出惊惧之色:"首座哥!初代的心跳...是解锁密码!" 当杨十三郎的手被按在耳环上的刹那,眉心血鼎射出的金光劈开了整条弱水河。 河床底部露出被九条锁链贯穿的青铜棺椁,那些锁链另一端都深深扎进九鼎的底座。棺中传来的声音让金母的白发锁链全部僵在半空: 「锁天链是活的...它要吃够九万年的悔恨...才能用...」 金母的指尖抚过棺椁上早已氧化发黑的血迹。 那些血迹组成鹤泪法则第九条的全文——关于调鼎人必须以身为祭的内容。 她突然明白为何初代当年执意要带着重伤跳入弱水:"原来这九万年...你一直在用神魂喂养它?" 棺盖移开的缝隙里,初代白骨化的手掌中蜷缩着一条幼小的赤金锁链。 那链身上布满的凹痕根本不是咒文,而是密密麻麻的齿痕——阿芦的算珠在空中拼出触目惊心的真相: 「初代每日咬链一口,以魂饲器」 「九万载,链成」 守渊龙的尸体突然暴起,将那条初代用性命温养的小链吞入腹中。它的鳞片瞬间青铜化,龙睛里浮现出初代的面容: 「现在,链是你们的了。」 龙腹炸裂时,漫天锁链碎片化作赤金色的流星雨。 司法殿众人腕间都缠上了迷你锁链——七把叉的链上浮现「听」字铭文; 阿芦的锁链刻着「算」字; 而杨十三郎的锁链在吸收他滴落的鲜血后,才显现出那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字: 「葬」 血月升至中天时,九鼎发出洪荒巨兽般的嘶吼。鼎口倾倒出的黑雾里伸出无数手臂,每只手掌心都长着与杨十三郎一模一样的血鼎印记。 金母的白发锁链与初代的赤金锁链交织成网,却听黑雾中传来天道无情的宣告: 「旧天已死,新天当立...你们拦得住吗?」 七把叉突然扯下耳环掷向黑雾。那枚用初代心骨制成的耳环炸开时,所有人都听到了所谓"天哭"的真相——那根本不是哭泣,而是被吞噬的旧天道在绝望呼救: 「...救我...」 阿芦的副印彻底粉碎,三百六十颗算珠组成血色洪流,在空中拼出鹤泪法则最终章的秘密: 「所谓灭世,是天在吃天」 「初代葬的是腐败的旧天」 「九鼎要喂的是饥饿的新天」 杨十三郎腕间的锁链突然活过来般缠住他的血鼎。那些赤金链条上浮现出更多文字,记载着初代从未告诉任何人的秘密——葬天者终将被天葬,这是调鼎人逃不脱的宿命。 当黑雾中的苍白手臂抓住杨十三郎时,金母的锁链与初代的锁链同时贯穿他双肩。剧痛中他看见金母赤足踏着血月走来,脚下绽放的冰莲每一片花瓣都刻着封天咒文。 "不是要葬你。" 她指尖抚过杨十三郎裂开的锁骨,声音里带着九万年来的第一次颤抖,"是让你...成为天牢。" 锁骨折断的脆响中,无数赤金锁链从他骨缝里迸发。 那些链条与九鼎相撞时迸发的火星化作漫天星辰,而黑雾与血月都被锁链拖入他透明的躯体。 透过逐渐水晶化的皮肤,能看见他体内奔涌的已不是血液,而是初代残魂撑起的星河,金母白发织就的星网,以及七把叉耳环里封存的所有天哭回声。 阿芦用尽最后力气抛出的算珠上,鹤泪法则第十条在月光下显现: 「锁天者,永失自由。」 三日后,夜空中新生的九星连珠在云层间投下淡金色光晕。 七把叉的新耳环是用守渊龙的逆鳞所制,子时就能听见星环里传来的落子声——杨十三郎在与初代对弈永世棋局。 金母站在弱水河边,看着自己重新变黑的发丝在河面倒影里与星轨交织。 "这次...总算没赌错。"她对着虚空轻笑,仿佛那里站着某个看不见的人。 阿芦的青铜罗盘悬浮在司法殿最高处,指针永远指向北极星方向——那里悬着肉眼难见的赤金锁链,锁着永夜中最温柔的星光。 从此每当有新的调鼎人候选者仰望星空时,锁链就会轻轻震颤,发出只有心怀苍生之人才能听见的鹤泪之音。 喜欢三界无案请大家收藏:()三界无案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2章 逆鳞锁天 金母指尖轻抚过弱水河面,涟漪中浮现出破碎的星象。 她忽然蹙眉——水底深处,竟有一缕初代的白发随波逐流。 发丝上缀着细小的冰晶,凝成锁链的形态,却比赤金锁链更剔透,像是用万年寒潭最底层的玄冰雕琢而成。 "原来你留了后手..." 她低语,水面却突然炸开!九道水柱冲天而起,每道水柱顶端都站着一名黑袍人,他们的袖口绣着逆鳞纹——正是当年被初代镇压的"吞天盟"余孽。 为首者掀开兜帽,露出与守渊龙如出一辙的竖瞳:"金母大人,新天已饿了三日。" 他掌心托着一枚跳动的心脏,心脏表面布满锁链勒痕,"您猜,这是哪位调鼎人的遗物?" 阿芦的青铜罗盘突然疯狂旋转,指针竟指向司法殿地底。 七把叉的耳环"啪"地裂开一道缝,初代的声音混着血沫涌出:「...他们挖了十三的坟...」 司法殿地底,葬龙窟…… 杨十三郎的水晶棺被九条青铜锁链悬在半空,棺内却空空如也。 棺盖上刻着一行小字,字迹被血垢覆盖大半,唯有"逆鳞"二字清晰可见。 七把叉用耳环刮开血垢,露出完整的句子: 「逆鳞藏星,九万年一现」 突然,整具棺材化作赤金锁链消散。 空中只余一片龙鳞缓缓飘落——正是当年初代留给阿芦的那半片。 此刻它背面浮现出星图,图中九颗星辰的位置,与如今夜空中的九星连珠完全重合。 "这不是预言..." 阿芦的算珠自动排列成星轨,"是初代在九万年前就计算好的今日之局!" 弱水河畔,黑袍人们割开手腕。 鲜血滴入河水的刹那,整条弱水竟倒流上天!浑浊的水流中浮现出九鼎虚影,鼎口朝下,倾泻出的却不是黑雾,而是粘稠的、带着铁锈味的血雨。 金母的白发锁链刚要展开,却发现血雨腐蚀了赤金锁链。 那些黑袍人齐声吟诵:"以调鼎人之血,破锁天链之契——" 他们脚下的弱水突然凝结成冰,冰层下伸出无数苍白手臂,每只手上都握着半截断裂的锁链。 "糟糕..." 七把叉的耳环彻底碎裂,"他们在用十三的血逆向解封!" 血月突然被阴影吞噬。 夜空中的九星连珠同时熄灭,又在一息之后重新亮起——但这次排列成了龙形。 龙睛处降下两道金光,一道照在阿芦的龙鳞上,一道刺入弱水河底。 河底淤泥轰然炸开,露出被血链缠绕的青铜巨门。 门上九个锁孔,每个孔洞的形状都对应一名调鼎人的血鼎印记。 初代的声音从门缝里渗出,带着铁链摩擦的刺耳声响: 「要镇新天...先葬旧天...」 金母突然明白过来,她猛地转头看向司法殿方向——那座号称"永世不毁"的建筑,飞檐上九只青铜鹤的眼中,正淌出赤金色的泪。 司法殿的九只青铜鹤一直在流泪…… 赤金色的泪滴坠落在飞檐上,竟凝成细小的锁链,顺着瓦片流淌,最终汇聚成一道微光,直指葬龙窟深处。金母踏着血雨飞掠而至,指尖轻触那道光芒—— "来吧!" 她的白发根根横起,每一根发丝都化作锁链,与青铜鹤泪相连。 刹那间,整座司法殿震颤起来,飞檐上的鹤雕竟一只接一只振翅而起!它们的青铜身躯在血雨中融化,最终化作九道流光,没入弱水河底的青铜巨门。 门上的九个锁孔,终于亮起…… 黑袍首领的竖瞳骤然收缩。 "不可能!" 他嘶吼着,掌心那颗心脏疯狂跳动,"九鼎已开,新天当立!你们凭什么——" 话音未落,弱水河底的青铜巨门轰然洞开。 门内,是一条贯穿天地的赤金锁链,锁链尽头,蜷缩着一道身影—— 杨十三郎。 他的身体近乎透明,皮肤下流淌的不再是血液,而是星河。 九鼎的黑雾在他体内翻涌,却被无数锁链死死禁锢。他缓缓抬头,眉心的血鼎印记已然破碎,取而代之的,是一枚新的烙印。 「天牢」。 "首座哥......"七把叉的嗓音沙哑。 杨十三郎没有回应。他只是抬起手,指尖轻点虚空。 "哗啦——" 锁链声响彻天地。 九名黑袍人的身体骤然僵直,他们的黑袍寸寸碎裂,露出布满逆鳞的身躯——那根本不是人类,而是九条被剥了皮的守渊龙! "原来你们才是‘旧天’的残渣。" 金母冷笑,"难怪初代要葬了你们。" 锁链绞杀而下,九条伪龙在惨叫中化作血雾,被弱水吞噬殆尽…… 终于……血雨停歇,黑雾散尽。 夜空中的九星连珠缓缓分离,星光洒落,映照出弱水河底的真相—— 青铜巨门之后,竟是一口井。 井水清澈,倒映着星空,可若细看,便会发现那根本不是水,而是无数细小的锁链,它们交织成流,无声奔涌。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阿芦的罗盘指针疯狂旋转,最终定格在井口。 "这是......" "锁天井。" 金母缓缓道,"初代用九万年,铸了一口井,关住了‘旧天’。" 她俯身,指尖轻触井水。 水面荡起涟漪,倒映出的却不是她的脸,而是一片浩瀚星穹——星穹深处,隐约可见一条赤金锁链,锁着一团蠕动的黑影。 "新天仍在饥饿。"杨十三郎的声音充满了疲惫。 进入净天结界后,每一步都让杨十三郎心力交瘁。 “跟我一个德性……” 七把叉嘟囔了一句,摸向怀中贴身挂着的那一大包风干牛肉…… 杨十三郎的声音从井中传来,空洞而遥远,"但至少......它暂时咬不断这条链。" …… 司法殿在杨十三郎和七把叉面前快速地重建着,就像时光在快速前行……飞檐上的青铜鹤重新雕琢,这一次,它们的眼中不再流泪。 七把叉在他没察觉间换了一副新的耳环,材质是守渊龙的逆鳞,偶尔能听见星空中传来的落子声。 阿芦的罗盘永远指向北方——那里悬着一枚肉眼难见的赤金锁链,锁着永夜中最温柔的星光。 而金母站在弱水河边,看着河面倒映的星象,轻轻笑了。 "这次......总算没赌错。" 她转身离去,白发在风中飘扬,发梢却悄然染上一缕赤金——那是锁天链的颜色,也是初代留给她的......最后一道契约。 …… “十三,这一趟辛苦你了,你先回吧……不必向我辞行了……” 金母的声音不大,但清晰地传到了他和七把叉的耳朵里。 “首座哥,这回不会又是梦吧?” 七把叉靠近杨十三郎…… “什么梦?就当你我吃了一回席了……回吧!他们一定等急了。” ——首座哥怎么不敢承认?天眼城垒那个“梦”呢?他真的没做过吗? 七把叉被吃席两个字一下勾起了饿感,打乱了思绪…… “金母也太抠门了,三天帮她搞定——天这么大的一件事,也不赏赐我们一顿粗茶淡饭……” 杨十三郎拉着七把叉,缓缓升起莲花云后,一侧身,猛然加快了速度…… 下一案:《巨灵山吞灵奇案》 喜欢三界无案请大家收藏:()三界无案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章 叶脉藏灵 净天结界的气罩如水波荡漾,突然泛起涟漪。 两道身影踉跄跌出——杨十三郎龙鳞衣敞开,腰间悬着的玄铁刺仿佛也黯淡了几分; 七把叉绿袍破烂,手里还攥着一块风干牛肉。 两人神色茫然,仿佛大梦初醒…… "首座哥......" 七把叉晃了晃脑袋,"我们不是奉旨查鹤蛋案吗?怎么......又是梦吗?" 七把叉突然意识到不对,他感觉到记忆在逃离,他的本体意识努力想追回来…… 杨十三郎按住突突跳动的太阳穴。 他分明记得自己刚接过金母懿旨,怎么转眼就站在结界外?识海里像是被生生挖去一块,只剩零星的记忆碎片——仙鹤寮、失窃的鹤蛋、一道金光...... 结界外,黑压压的人群瞬间安静下来。 戴芙蓉第一个冲上前,素白裙裾掠过青砖。 她颤抖着捧住杨十三郎的脸:"吓死我们了,一去三十日......金母娘娘的茶会都过了三巡......" "三十日?” “我们......" 杨十三郎话到嘴边却卡住了——他根本不记得进去后发生了什么。 秋荷快步上前,翻开《仙胞记事簿》:"你们奉旨追查鹤蛋下落,初五@进入净天结界......" 她突然顿住,"后面记录全被抹去了。" 簿页上残留着焦灼的痕迹,像是被什么力量硬生生擦去。 朱临和六公主天羽一脸担忧迎了上来…… 七公主天瑶眼睛肿得像桃子:"我们差点就要闯结界了!" 她抓着杨十三郎的袖子上下打量,"还好......还好你们没事......" 朱风问道:"杨首座,鹤蛋呢?可找到了?" 七把叉茫然地摸遍全身:"我们......?" 杨十三郎闭眼凝神,试图调动"中天钧野"的灵力回溯记忆,却只捕捉到一片空白。 白眉元尊的声音从人群后方传来:"净天结界乃上古禁制,入内者记忆必遭吞噬。" 老人雷击木杖上的铜铃轻响,"能全须全尾出来,已是造化。" 《仙胞记事簿》突然无风自动,哗啦啦翻到最新一页。只见空白处渐渐浮现出一行稚拙的字迹:【仙胞吃饱了】 杨十三郎与秋荷对视一眼,同时看向七把叉空荡荡的双手——三十日前那个装满蜜饯和牛肉的大布袋,本来挂在胸口贴身处,此刻正别在他腰间,袋口松垮垮地敞着,里面一粒糖渣都不剩。 结界气罩突然映出万千金光,十几万只传信仙鹤齐声长鸣。在漫天飞舞的鹤羽间,隐约可见气罩内壁上浮现出半个小小的掌印,五指分明是婴孩的尺寸。 "先回仙鹤寮。" 杨十三郎揉着太阳穴,"我累了。" 一片金羽飘落在他肩头,羽根处沾着一点晶莹的蜜糖,正是仙鹤寮特制的鹤粮配料。 …… 卯时三刻,天光未透,仙鹤寮的晨雾还裹着一层青灰色的睡意。 杨十三郎立在院中,玄色单衣松松垮垮地挂着,手中玄铁刺在指间翻飞,划出一道道暗青色的轨迹。 他正在练习"飞天神技"中的"转字第四招"——如影随形。 从净天结界回来后,这是他每天的功课…… 只见他脚尖轻点砖缝,身形倏忽向左飘出三丈,又猛地折返,衣袂带起的风将晨雾搅出旋涡…… 这一招讲究的是"形转意不转",需得将灵力凝在足底"中天钧野"的窍穴,借天地之势而行。 杨十三郎练了几个月飞天神技,仍觉得滞涩,每每转到第七个回环时,膝盖便像灌了铅。 "还是差些火候......"他喃喃自语,额角沁出细汗。 作为刚摸到"小仙功课"最后一重"中天钧野"门槛的杨十三郎很清楚,自己这点修为放在天庭实在不够看。 若非靠着秋荷亲授的飞天神技和那柄玄铁刺,没了身上的龙鳞衣,怕是已经转入轮回。 正想着,一声撕心裂肺的嚎叫刺穿了宁静—— "首座哥!我的腿!我的腿没了!" 七把叉从后院冲出来,草绿色的寝衣歪歪斜斜地套在身上,手里举着半只油光发亮的烧鹅骨架,活像举着一面战败的旗帜。 他的布鞋跑丢了一只,赤着的脚丫子啪嗒啪嗒踩在青砖上,溅起昨夜积下的雨水。 杨十三郎的玄铁刺差点脱手。他眯起眼睛,看着这个大清早就发癫的小子:"你的腿不是好好长在身上?" "是鹅腿!左腿!" 七把叉把骨架怼到他鼻子底下,"腌了三天三夜的秘制左腿!昨儿晚上还在的!" 那烧鹅确实少了一条腿,断口整齐得像被什么利刃切过。 杨十三郎下意识运起"中天幽野"的读心术,却只听到七把叉脑子里"我的鹅我的鹅"的鬼哭狼嚎。 他叹了口气收回灵力——小仙级的读心术时灵时不灵,对七把叉这种一根筋找吃的吃货,尤其不管用。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廊下的白眉元尊放下茶盏,木杖在砖地上轻轻一磕。 这位天庭天枢院的白案子,如今像个寻常养病的老翁,白发松松地挽着,只有那双眼睛还亮得吓人……只从饿殍山元神脱离过后,三十来岁精悍的中年汉子,已经苍老了几十岁…… 他看了看鸡飞狗跳的院子,又看了看杨十三郎:"这就是你说的''清净养伤之地''?" 白眉元尊也没等玉帝下旨意,回执法如山天枢院交待完公务……被杨十三郎接到了仙鹤寮疗养,其实不需要杨十三郎接他,他也会来…… 因为只有巨灵山仙胞在他眼皮子底下,他才放心…… 杨十三郎讪笑两声,正要答话,忽觉"中天炎野"的灵力预警突突直跳。 他猛地侧身,一团鹅黄色的影子擦着耳畔掠过,"砰"地撞在廊柱上。 "哎哟!" 七公主天瑶揉着额头爬起来,金丝海棠发簪歪在一边,"杨十三郎!你的''如影随形''呢?怎么不接着我?" 她身后跟着只脖子上系金铃铛的仙犬,正抽着鼻子往厨房钻。 七把叉眼疾手快揪住它后颈皮:"小畜生!是不是你偷的?" 仙犬"嗷呜"一声,尾巴夹在腿间,眼睛却直勾勾盯着剩下的半只烧鹅。 天瑶拎起裙摆跨过门槛,绣鞋尖上沾着晨露。她突然"咦"了一声,弯腰从砖缝里捡起片槐树叶:"这叶子......" 杨十三郎心头一跳。 槐树属阴,最容易附着灵识。 他暗运"中天苍野"的辨物术,果然在叶脉间察觉到一丝异样灵力——清透中带着点顽皮,像是个孩子恶作剧时留下的气息。 秋荷就是这时候抱着《仙胞记事簿》进来的。 她今日穿了件月白襦裙,发间只簪一支青玉笔,是杨十三郎去年从大华垒买来送她的。 见满院子的人,她怔了怔,随即向天瑶和白眉行礼。 "仙胞昨夜子时的记录有些奇怪。” 秋荷翻开簿子,指尖停在一行字上,"我明明记的是''仙胞喜静'',现在变成了''仙胞想出去玩''。" 杨十三郎凑近细…… 那字迹工整清秀,唯独这行像是被人添了几笔,末尾还画了个歪歪扭扭的笑脸。 他忽然想起什么,猛地转头看向厨房——案板上少的不只是烧鹅腿,还有一碟蜜渍山楂,那是他昨晚随手放在记事簿旁的。 "转字第七招,披星戴月——" 玄铁刺突然脱手飞出,在空中划出七道弧线,最后钉在厨房门框上嗡嗡震颤。 门后传来"哎呀"一声轻呼,接着是窸窸窣窣的动静。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一片槐树叶慢悠悠地从门缝里飘出来,叶尖上沾着一点晶莹的蜜糖。 杨十三郎缓步上前,指尖凝聚着"中天玄野"的探查灵力。 就在他即将触到门扉时,记事簿突然从秋荷手中飞起,"啪"地拍在他脸上。 簿子翻开的页面上,原本的"仙胞想出去玩"被涂改成"仙胞想看你跳舞",旁边还画了个吐舌头的鬼脸。 天瑶"噗嗤"笑出声:"十三哥,要不你跳一个?" 七把叉突然指着仙犬:"它嘴里有东西!" 众人低头,只见仙犬正拼命甩头,从牙缝里甩出半片山楂糕——正是昨晚失踪的那碟。 更诡异的是,糕点上赫然印着个小巧的牙印,看大小绝不像犬齿。 白眉元尊的青玉杖突然亮起微光。 老人眯起眼睛看向院角的槐树:"十三,你守护的这个小东西,怕是已经摸到''羡天苍野''的门槛了。" 杨十三郎心头一震…… "羡天"境界的灵力已能短暂化形,若仙胞真到了这个层次...... 他忽然想起昨夜修炼时,隐约感到巨灵山方向有灵力波动。 当时只当是地灵活动,现在想来,那分明是灵识在尝试显形! "七把叉," 杨十三郎突然转身,"你丢的鹅腿是不是左腿?" "是啊!左腿入味最深,我特意......哎?" 七把叉突然瞪大眼睛,"首座哥你怎么知道?" 杨十三郎没回答。他弯腰捡起那片沾蜜的槐叶,指腹擦过叶脉时,一丝微弱的灵力顺着指尖窜上来,在他识海里炸开一幅画面—— 月光下的厨房,一只半透明的小手从记事簿里探出,先是偷了山楂糕,又精准地掰走烧鹅左腿,最后还蘸着蜜糖在簿子上画鬼脸。 "......调皮。"杨十三郎揉着太阳穴,嘴角却忍不住上扬。 天瑶凑过来戳那片叶子:"所以是仙胞偷的?它还能吃东西?" "灵识不需要进食,但会模仿。" 白眉元尊不知何时站在了他们身后,"看来有人经常在仙胞面前大快朵颐。"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射向七把叉。 "我、我就是偶尔吃个夜宵......" 七把叉的声音越来越小,突然想起什么,"等等!那我的鹅腿——" "化作灵力消散了。" 杨十三郎叹气,"仙胞现在只能维持短暂幻象,还消化不了实物。" 七把叉扑通跪地,抱着烧鹅骨架哀嚎:"我的秘制卤汁啊!" 仙犬趁机叼走剩下的半只鹅,一溜烟窜上屋顶。 天瑶笑得直不起腰,秋荷无奈地摇头,戴芙蓉刚巧端着茶点进来,被这混乱场面惊得差点打翻托盘。 白眉元尊看着鸡飞狗跳的院子,突然对杨十三郎道:"今日起,加练''腾字第三招''。" "平步青云?"杨十三郎一怔,"那不是中仙级的......" "仙胞若到''羡天''境,你这个守护者总不能连化形都追不上。" 白眉元尊拄着杖往厢房走,杖头在记事簿封面上轻轻一点,"对了,记得给它记上一笔——偷窃罪。" 簿子突然自己合上,"啪"地砸在杨十三郎脚边。 翻开的那页上,歪歪扭扭写着:"仙胞说:七把叉的鹅腿太难吃了!" 晨光彻底驱散了雾气。杨十三郎望着满院狼藉,突然很想把脸埋进手掌里,金母这一回偷走他三十日做法,让他心有余悸…… 而在无人注意的角落,一片槐树叶悄悄飘起,贴在了仙犬的铃铛上。 喜欢三界无案请大家收藏:()三界无案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章 灵窃双踪 晨和雾像连体婴儿,久久没有散开……仙鹤寮的屋檐上挂着几滴露水,被初升的日光映得晶莹剔透。 杨十三郎打了个金刚座,盘坐在院中一块青石上,双目微阖,指尖轻点膝头,正在运转"中天钧野"的灵力…… 昨夜仙胞偷鹅腿的事让他隐隐不安——灵识能具现化到这种程度,说明仙胞的成长比他预想的要快得多。 离仙胞出世近一天,杨十三郎的不安全感就增加一分…… 山河司府邸已经建好,但杨十三郎一次也没去过……他喜欢现在住的君司府,这里地势高,雾散了,他可以看见巨灵山上的那块“大石头”……而且金罗大仙整出来的那一股药味,无时不刻都在提醒他自己没有做梦。 "首座哥!秋荷嫂子喊您!" 七把叉的声音从院门外炸进来,"大事不好!" 杨十三郎眼皮都没抬:"又丢烧鹅了?" "不是!" 七把叉匆匆跑过来,手里挥舞着一本册子,"《仙胞记事簿》不见了!" 杨十三郎猛地睁眼,身形一闪,已到了七把叉面前。 他接过册子翻了两页,眉头微皱:"这不是好好的?" "不是这本!" 七把叉急得直跺脚,"是昨晚新记的那本!我亲眼看见秋荷姐姐放书房架子上的,今早一看,没了!" 杨十三郎心头一跳。 记事簿分内外两册,外册记录日常变化,内册却记载着仙胞灵力的核心波动,若是落入别有用心之人手中...... "找……" 他简短地说,转身就往书房走。 书房里,秋荷正俯身在书架前细细搜寻,额头全是细密的汗珠子,大多半是急的…… “秋荷妹妹……我这边没有。” 戴芙蓉带着几个侍女也是一顿好找…… 秋荷见杨十三郎进来,她直起身,摇了摇头:"不在原处。" 她的指尖在架子上轻轻一抹,"也没有外人动过的痕迹。" 杨十三郎环视四周…… 书房窗棂紧闭,门闩完好,连窗台上的灰尘都没有被蹭乱的迹象。 他闭目凝神,运转"中天幽野"的读心术,试图捕捉残留的情绪波动,却只感受到一片模糊的雀跃——像是孩童恶作剧得逞后的窃喜。 "仙胞?" 他睁开眼,有些不确定。 秋荷微微蹙眉:"灵识能移动实物不奇怪,但记事簿上我下了禁制,除非......" "除非它的灵力已经突破了禁制。"杨十三郎接话,心里沉了沉。 院外突然传来一阵喧闹。天瑶的声音脆生生地飘进来:"你们快来看!这树上长了个怪东西!" 杨十三郎和秋荷几个,快步走出书房。 院角的槐树下,天瑶正踮着脚往枝桠间张望,朱风和拉娅站在一旁……七把叉猴儿似的爬到了树杈上。 "首座哥!" 七把叉从枝叶间探出脑袋,手里举着个东西,"找着了!"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斑驳地洒下来,照在他手里那本蓝皮册子上——《仙胞记事簿》内册,封皮上还沾着几片槐树叶。 杨十三郎接过册子,翻开第一页,原本工整的记录被涂改得面目全非。 "仙胞灵力稳定"被划掉,改成了"仙胞想爬树",旁边画了个歪歪扭扭的树杈,树杈上还坐着个小人。 "这......" 秋荷凑过来看,突然指着其中一行,"这里!" 杨十三郎顺着她的指尖看去,在一堆涂鸦中发现了一行小字:"仙胞说:外面好玩。" 字迹稚嫩,却透着股执拗劲儿。 天瑶好奇地凑过来:"它怎么把簿子弄到树上的?" "灵力具现化。" 杨十三郎合上册子,眉头却未舒展。按理说,仙胞灵识再强,也不该能突破秋荷的禁制,除非...... 他的目光落在槐树上。槐树自古通灵,若是仙胞的灵力与槐树灵气产生了共鸣...... "馨兰!" 他突然问,"昨晚你听到什么动静没有?" 馨兰的卧室离这边最近,杨十三郎故有一问。 馨兰脸一阵发烫,昨天晚上她隐身在秋荷的暖阁外面……直到半夜杨十三郎和秋荷行完床笫之欢,她才回房间。杨十三郎已经连续半个月睡在秋荷这边了……馨兰这些天的注意力根本不在这些上。 "我睡得死,不过半夜好像听见书房窗户响了一声,还以为是风……" 杨十三郎走到槐树下,伸手抚过粗糙的树皮。 指腹触及一处时,他忽然顿住——树皮上有一道新鲜的刮痕,看形状像是被什么薄而锋利的东西蹭过。 "窗棂。" 秋荷轻声说…… 她不知何时也来到了树下,指尖轻点树干上方的一根枝桠。 那枝桠正对着书房的窗户,距离不过三尺。 杨十三郎眯起眼。若是仙胞灵识借槐树之力,化出一只小手,确实能够到书房窗户。 但记事簿有禁制,光是碰到窗户还不够......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首座哥!" 七把叉突然从树上溜下来,神秘兮兮地凑过来,"你看这个。" 他摊开手掌,掌心躺着一小片金箔。 杨十三郎拈起金箔,对着阳光看了看。金箔边缘整齐,像是从什么器物上剥落的,表面还残留着极淡的灵力波动。 "瑶池的东西。" 秋荷一眼认出,"金母的安神香就是用这种金箔包裹的。" 杨十三郎心尖一颤,提到金母,让他意识到这事肯定又不是小事。 天瑶闻言,撇了撇嘴:"母后最近可没往这儿送安神香。" 杨十三郎和金箔在指间转了一圈,若有所思。 金箔能削弱禁制,若是有人故意...... "砰!" 一声闷响从后院传来,接着是拉娅的惊呼。 众人赶到后院时,只见厨房门大敞着,面粉袋子倒在地上,白茫茫的粉末铺了一地,上面赫然印着几个小巧的脚印——只有巴掌大,分明是个孩子的。 脚印一路延伸到灶台边,灶台上的蒸笼被掀开,里面的桂花糕少了两块。 七把叉瞪大眼睛:"又来?!" 杨十三郎却盯着那些脚印,心头微动。脚印在灶台前消失了,而灶台正上方的房梁上,一片槐树叶轻轻晃了晃。 "不是仙胞。"他忽然说。 秋荷转头看他:"什么?" "仙胞的灵识再强,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连续具现化两次。" 杨十三郎走到灶台前,指尖沾了点面粉,"而且这些脚印有实体。" 天瑶眨眨眼:"那是......" "地灵。" 白眉元尊的声音从众人身后传来。老人不知何时站在了后院门口,雷木杖点着地上的面粉,"巨灵山的地灵最喜甜食,又擅隐匿。" 七把叉哀嚎:"我的桂花糕!" 杨十三郎却盯着那片晃动的槐树叶,忽然纵身一跃,玄铁刺脱手飞出,直取房梁—— "铮!" 刺尖钉入木梁的瞬间,一个半透明的身影"哎呀"一声显形,从梁上滚了下来。 那是个巴掌大的小人儿,通体泛着青玉般的光泽,头顶还顶着片槐树叶,手里正抱着半块桂花糕。 "果然是地灵。"秋荷轻声道。 小人儿见行迹败露,转身就要跑,却被杨十三郎一把捏住后颈。 它挣扎两下,突然"噗"地化作一缕青烟,从指缝间溜走,只在原地留下几片槐树叶和半块啃得乱七八糟的桂花糕。 天瑶蹲下来戳了戳桂花糕:"所以偷记事簿的是仙胞,偷糕的是地灵?" "也未必。" 杨十三郎收起玄铁刺,看向白眉元尊,"师父,地灵能突破禁制吗?" 白眉摇头:"地灵擅土遁,但对仙家禁制无可奈何。" "那就是两拨''贼''。" 杨十三郎揉了揉太阳穴,"仙胞偷记事簿,地灵偷糕点。" 七把叉突然一拍大腿:"等等!那金箔怎么回事?地灵可不会用瑶池的东西!" 院中一时寂静。 微风拂过,槐树叶沙沙作响。杨十三郎抬头看向书房方向,那里窗户紧闭,窗棂上却有一道几乎不可见的金芒一闪而过。 "今晚我们来个守株待兔……"他轻声说。 喜欢三界无案请大家收藏:()三界无案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章 灵童窃书 暮色四合,天地如坠入一瓮陈年松烟墨,浓稠得化不开,远处的山影渐渐消融,只剩几缕残阳在云隙间挣扎,像被掐灭的香火,明明灭灭,终归于寂。 仙鹤寮镇垒的屋檐上挂起了灯笼,镇垒这些日新来了一批帝王谷的难民,人口约有一万多人,那个新造的山河司府邸里里外外都住满了人,六公主和朱临负责的救济粥棚一溜排出去几十丈远……新府周边灯火通明,成了仙鹤寮的最热闹去处…… 君司府也是热火朝天,金罗大仙熬药的几口大铁锅,火苗呼呼,比院墙还高…… 金罗大仙的药,火猛味浓,出药汁时,半个仙鹤寮全闻得见药味……因为这批难民远道而来,病倒的有不少,一桶桶的乌黑药汁源源不断送往难民当中。 夜渐渐深沉…… 橘红的光晕在晚风中轻轻摇晃,将众人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 杨十三郎坐在书房窗下的阴影里,玄铁刺横放膝头,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刺身。 七把叉蹲在槐树杈上,嘴里叼着根草茎,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书房窗户。 他头顶的枝叶间,天瑶和她的仙犬挤作一团,仙犬的鼻子时不时翕动两下。 "你说今晚那''贼''还会来吗?"天瑶压低声音问。 七把叉吐掉草茎:"不来最好,来了就......" "嘘!" 秋荷的声音从树下传来。她立在槐树旁,月白的裙裾几乎与月色融为一体,指尖捏着一枚青玉笔,笔尖微微发亮——那是"中天阳野"的探查术,能感知方圆十丈内的灵力波动。 杨十三郎忽然抬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夜风拂过,槐树叶沙沙作响。 书房窗棂上的金箔残片在月光下泛着微光,像是一只窥探的眼睛。 "来了。"秋荷的笔尖突然亮了一下。 一道半透明的影子从槐树枝叶间滑出,轻盈地落在窗台上。 那影子约莫孩童大小,轮廓模糊,只能依稀辨出四肢和脑袋的形状。 它在窗台上停留片刻,似乎在观察四周,然后伸出"手"按在窗棂上—— 窗闩无声滑开。 七把叉差点从树上栽下来。 天瑶一把捂住自己的嘴,仙犬的尾巴僵在半空。 影子推开窗户,灵巧地翻了进去。 杨十三郎缓缓起身,玄铁刺在掌中转了个圈。 他朝秋荷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青玉笔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书房四周顿时亮起淡青色的光纹——禁制启动了。 "看你往哪跑?" 杨十三郎低声道,身形一晃,已到了窗前。 书房内,影子正趴在书架上,伸手去够最上层的一个木匣。 那匣子是杨十三郎特意放的诱饵,里面装着本假记事簿。 "抓到你了。" 杨十三郎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影子猛地回头,模糊的面部似乎显出惊慌的神色。 它转身就要跳窗,却撞上了突然亮起的禁制光幕,"砰"地被弹了回来。 秋荷手持青玉笔踏入书房,笔尖直指影子:"显形。" 青光迸发,影子发出一声轻呼,轮廓逐渐清晰——那是个约莫五六岁模样的孩童,金发碧眼,身上裹着件槐树叶编成的"衣服",赤着的小脚丫上还沾着面粉。 "仙胞灵识?" 天瑶从窗口探进头,瞪大眼睛,"怎么是个娃娃?" 孩童见无处可逃,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气鼓鼓地瞪着众人。 杨十三郎蹲下身,与孩童平视:"为什么偷记事簿?" 孩童撇撇嘴,突然开口,声音稚嫩却清晰:"因为无聊!" 七把叉倒吸一口凉气:"它会说话?!" 秋荷的笔尖微微发颤:"灵识化形到这个程度......至少是''羡天玄野''的境界。" 孩童突然跳起来,指着杨十三郎:"你天天练功,都不陪我玩!" 又指向七把叉,"你只知道吃!" 最后指着天瑶,"你就会笑我!" 天瑶"噗嗤"笑出声:"还挺记仇。" 杨十三郎揉了揉太阳穴:"记事簿呢?" 孩童做了个鬼脸,转身扑向书架,竟直接穿过了木质隔板。 众人还未来得及反应,就听"哗啦"一声,书架后传来重物落地的声响。 杨十三郎一把推开书架,后面的墙根处,内册记事簿好好地躺在那儿,旁边还放着个啃了一半的桂花糕。 "调虎离山?"七把叉傻眼。 孩童的声音从窗外飘来:"笨蛋!我在这儿!" 众人冲到院中,只见槐树梢头,孩童灵识盘腿坐着,手里晃着本蓝皮册子——正是外册记事簿。 "想要吗?" 孩童笑嘻嘻地问,"来抓我呀!" 话音未落,它突然化作一道金光,"嗖"地钻进了树干。 槐树无风自动,树叶哗啦啦响成一片,仿佛在嘲笑众人的徒劳。 天瑶的仙犬冲着槐树狂吠。 七把叉撸起袖子就要爬树,被秋荷拦住:"没用的,它已与槐树灵气相融。"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杨十三郎盯着槐树看了片刻,突然转身走向厨房。 "首座哥?"七把叉不解。 片刻后,杨十三郎回来了,手里端着盘刚蒸好的桂花糕,甜香四溢。 他把盘子放在槐树下,退后三步。 "想吃吗?"他学着孩童的语气问。 槐树叶的沙沙声忽然停了。 一片叶子飘落,落在盘子边缘。 接着是第二片、第三片......很快,孩童的脑袋从树干上慢慢"浮"了出来,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糕点。 "要......要杏仁味的......"它小声嘟囔。 杨十三郎笑了:"把记事簿还来,明天给你做杏仁糕。" 孩童犹豫了一下,突然伸手抓向糕点—— "啪!" 玄铁刺突然钉在它手前的泥地上,吓得它一哆嗦。 "先还东西。"杨十三郎收起笑容。 孩童瘪瘪嘴,不情不愿地从怀里掏出记事簿丢过来。 秋荷接住翻看,松了口气:"没有损坏。" 杨十三郎这才拔起玄铁刺,将糕点往前推了推:"吃吧。" 孩童警惕地看了他一眼,抓起一块桂花糕塞进嘴里,腮帮子立刻鼓了起来。 "慢点……跟七把叉一个模样……" 天瑶忍不住说道:"又没人跟你抢……别噎着了……" 孩童边吃边含糊不清地说:"你们......都不好玩......" 秋荷突然蹲下身,轻声道:"以后我每天给你讲故事,好不好?" 孩童眨眨眼:"什么故事?" "巨灵山的地灵传说," 秋荷的声音温柔,"还有天庭的趣事。" 孩童的眼中闪过一丝好奇,它歪着头想了想,突然指着七把叉:"那他呢?" 七把叉一愣:"我?" "你做的糕点好吃吗?" "那当然!" 七把叉挺起胸膛,"我新开的叉记烧鹅可是......" "不要烧鹅……" 孩童打断他,"要甜的。" 七把叉挠挠头:"蜂蜜糕?芝麻酥?还是......" "都要!"孩童眼睛亮晶晶的。 杨十三郎看着这一幕,忽然意识到什么,转头看向白眉元尊。 老人立在廊下阴影处,雷击木杖轻轻点地,眼中带着若有所思的神色。 白眉元尊缓步走来,在孩童面前站定:"你叫什么名字?" 孩童舔掉指尖的糖渍,仰起脸:"仙胞啊,你们不都这么叫我吗?" "不……" 白眉摇头,"灵识化形,当有自称。" 孩童想了想,忽然指着槐树:"那就叫阿槐吧!" "阿槐......" 天瑶念了一遍,笑道,"还挺好听。" 阿槐突然跳起来,树叶衣服沙沙作响:"明天我要听故事!还要吃杏仁糕!" 说完"嗖"地钻回树干,只留下空盘子和满院槐花香。 七把叉捡起盘子,嘀咕道:"这小祖宗还挺难伺候......" 杨十三郎望着重归平静的槐树,眉头却未舒展。 他弯腰拾起阿槐落下的一片"衣角",在指间捻了捻——那根本不是槐树叶,而是一片泛着金光的薄纱。 "瑶池的云锦纱。" 秋荷认了出来,"怎么会......" 白眉元尊的杖尖突然重重顿地:"明日寅时,所有人到巨灵山集合。" "元尊?"杨十三郎不解。 白眉元尊看向槐树的目光变得锐利:"阿槐身上的灵力,不止来自仙胞。" 喜欢三界无案请大家收藏:()三界无案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章 灵噬仙胞 寅时…… 巨灵山笼罩在一片青灰色的雾气中,山间石阶湿滑如抹了层桐油,每级台阶边缘都泛着幽幽冷光。 杨十三郎走在最前头,玄铁刺别在腰间,刺尖偶尔划过石壁,溅起的火星在雾气里拖出细长的金线。 身后七把叉和七公主天瑶深一脚浅一脚跟着,鞋踩在青苔上发出黏腻的声响。 "首座哥!" 七把叉搓着手臂上的鸡皮疙瘩,草绿色衣衫被露水浸得发暗,"咱们非得这个时辰来吗?山精野怪都还没睡醒呢。" 天瑶的仙犬突然竖起耳朵,鹅黄留仙裙扫过石阶旁的夜交藤,惊起几只发光的萤火虫。 那些幽蓝光点飘到七把叉鼻尖前,照出他眼底未散的睡意。 杨十三郎依旧没回答。他右手按在玄铁刺上,指腹摩挲着刺柄处微微的一处凹痕——那是前几个月大战饿殍山时留下的。 石阶尽头,白眉元尊的雷击木杖插在泥土里,杖头铜铃像呼吸般明灭不定。 秋荷捧着《仙胞记事簿》站在老人身后,书页间漏出的银辉照亮她紧绷的下颌线。 "元尊!" 杨十三郎三步并作两步跃上最后几级台阶,玄铁刺在鞘中发出清越的铮鸣。 白眉元尊转身时,插在土里的木杖"铮"地弹出,在半空划出半道青虹。老人枯瘦的手指抓住杖身,杖头青光突然暴涨:"跟我来。" 众人跟着他拐进一条被蕨类植物掩盖的小径。 七把叉的布鞋陷进腐殖土里,发出"咕叽"声响。 天瑶的仙犬突然对着雾气狂吠,被主人捏住嘴筒才安静下来。 杨十三郎注意到,越往深处走,雾气里开始漂浮着细小的金色颗粒,像被碾碎的星辰。 "到了。" 白眉元尊的木杖顿地,杖头青光如涟漪般荡开。 雾气散尽的刹那,七把叉倒吸一口凉气——开阔地中央矗立的青石碑上,密密麻麻的符文正泛着血丝般的红光。 碑底裂缝里渗出的黑气像活物般扭动,偶尔闪过几星金芒。 "三百年前,老夫在此封印了一只''吞灵''。" 白眉元尊的指甲划过碑面,刮下一层青色石粉,"它专挑刚成型的仙胎下手,尤爱吸食灵识里的''天真气''。" 天瑶的仙犬突然夹紧尾巴,喉咙里滚出闷雷般的低吼。 七把叉的棺材钉已经在手,"那玩意儿还在这儿?" 有个大仙在身边,七把叉并不是很害怕…… "本应如此。" 白眉大仙的木杖重重顿地,震得裂缝里的黑气一滞,"但今晨巡山时,封印阵的''锁灵纹''少了三笔。" 秋荷上前翻开记事簿,银辉照亮其中一页。 杨十三郎看见纸上画着个扭曲的阴影,阴影心脏位置缀着金斑——与阿槐啃食云锦纱时眼中闪过的金光一模一样。 "阿槐身上的灵力波动,与吞灵进食时的频率完全吻合。" 山风突然变得凛冽,吹得石碑发出呜咽般的声响。 裂缝中的黑气趁机凝成触须状,悄悄缠上七把叉的脚踝。 杨十三郎的玄铁刺闪电般斩下,黑气断口处迸出几星金火,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啸。 "元尊是说,阿槐被吞灵附体了吗?" "不。" 白眉元尊袖中飞出一张黄符,符纸贴住裂缝的瞬间燃起青色火焰,"是融合。仙胞的纯粹灵体,反而成了吞灵最好的容器。" 阳光突然刺破云层,照得碑底裂缝无所遁形——那根本不是简单的裂纹,而是无数蛛网般的金丝在黑气中游走,像在编织某种诡异的经络。 七把叉的棺材钉子"当啷"落地,钉尖插进土里还在微微震颤。 "三百年的封印,终究敌不过仙胞灵力的吸引。" 白眉元尊从袖中取出一枚刻着云雷纹的玉简,"从今日起,你每日带阿槐来此,用仙胞灵力反哺封印。" 杨十三郎接过玉简时,掌心传来刺骨的寒意。 玉简表面"更天苍野"四字闪过青光——这是中仙级术法,以他刚摸到"羡天"门槛的修为,强行施展恐怕...... "你灵台里的青莲已开三瓣,勉强够用。" 白眉元尊突然压低声音,"此事若让金母知晓......" 秋荷突然合上记事簿:"因为吞灵本就是瑶池的''清道夫''。" 书页相撞溅起的银辉里,她睫毛投下的阴影微微发颤,"专司清理那些......有瑕疵的仙胎。" 仙犬的尾巴僵在半空,天瑶张大的嘴里呼出白雾。 杨十三郎握紧玉简,听见自己心脏撞击肋骨的声音——若金母发现阿槐与吞灵融合,恐怕会直接启动"净灵阵"...... "有人来了。" 白眉元尊的木杖突然横在众人面前。 远处树影间,一抹金色正以诡异的之字形路线逼近。 杨十三郎的玄铁刺瞬间出鞘,刺尖对准了那对越来越近的金色翅膀。 "是青鸾!" 天瑶的惊呼惊飞了树梢的寒鸦,"母后从不这个时辰派信使!"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白眉元尊袖中飞出七张黄符,符纸在空中燃成青色火圈罩住石碑。 众人刚隐入树丛,青鸾已落在碑顶,锐利的爪子刮下几片青色石屑。 它松开爪子的刹那,一封金箔信笺打着旋儿飘向裂缝,笺上"探"字红得刺目。 信笺触到黑气的瞬间,"嗤"地燃起金色火焰。 火舌舔过的地方,裂缝竟又崩开半寸。青鸾歪头盯着暴涨的黑气,眼中闪过一丝人性化的满意。 待那抹金色消失在云端,杨十三郎第一个扑到碑前。 灰烬中残留的朱砂纹路让他瞳孔骤缩:"是改良过的探灵符,能诱发吞灵凶性!" "金母起疑了。"白眉元尊的指甲深深掐进青玉杖,"今晚子时前必须......" 秋荷的惊叫打断了他。 石碑裂缝处的黑气正疯狂翻涌,渐渐凝成个婴儿大小的轮廓。 更骇人的是,那黑影心口位置嵌着团跳动的金光,与记事簿上画的阴影如出一辙。 "它在模仿仙胞的灵核!"七把叉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杨十三郎已经将玉简按在碑面。"更天苍野"四字爆发的青光中,他看见黑影伸出的小手突然长出五根金线——正是阿槐昨日把玩的瑶池金线数目。 玉简传来的寒意顺着手臂窜上灵台,冻得青莲瓣上的露珠都凝成了冰晶。 黑气缩回裂缝的闷响里,七把叉突然拽他袖子:"首座哥你看!" 青鸾停过的地方,沾着暗红,在晨光下泛着诡异的珍珠光泽。 回程时杨十三郎落在最后。 他摩挲着怀中玉简,忽然想起阿槐啃食金线时含混的咕哝:"你们都不好玩。" 当时仙胞眼底闪过的金光,与今日裂缝里游走的金丝何其相似。 山雾重新聚拢时,他听见石碑方向传来细微的"咔嗒"声——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轻轻叩击石壁。 喜欢三界无案请大家收藏:()三界无案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5章 槐下童言泄天机 仙鹤寮的黄昏总是来得猝不及防。前一刻还金光漫天的晚霞,转眼就被暮色蚕食殆尽,只余几缕倔强的橘红挂在西边的树梢上,像是不甘离场的戏子。 杨十三郎坐在回廊的栏杆上,手里捏着阿槐手上掉落的那片金羽,对着最后的天光反复端详。 羽根处的暗红在暮色中愈发显眼,凑近闻,竟有股淡淡的腥甜——不是血,倒像是某种蜜渍果脯的味道。 "首座哥!您管管阿槐……" 七把叉的大嗓门惊飞了檐下的麻雀。 他风风火火地冲进院子,草绿色的衣袍上沾满了面粉,头顶还滑稽地翘着半片槐树叶,活像个刚从面缸里爬出来的树精。 "阿槐闹翻天了!" 他气喘吁吁地撑着膝盖,"非说要吃''金母娘娘的蜜饯'',把厨房的糖罐全打翻了!" 杨十三郎叹了口气,金羽在指间转了个圈:"秋荷呢?" "正哄着呢," 七把叉抹了把脸上的糖渍,"秋荷姐姐说要讲故事,结果那小祖宗一听''从前有个仙胞''就炸毛,说''我才不要听自己的故事!''" 檐下的灯笼突然晃了晃。 杨十三郎抬头,看见一片槐树叶打着旋儿飘下来,不偏不倚落在七把叉翘起的发梢上。 树叶上还沾着亮晶晶的糖粒,在灯笼光里一闪一闪的。 "它来了。"杨十三郎低声道。 七把叉浑身一僵,手忙脚乱地去拍头顶:"哪儿?在哪儿?" "笨蛋,在你头上。" 稚嫩的童声从头顶传来。 七把叉一抬头,正对上阿槐倒挂着的脸——小家伙用槐树枝编了条"藤椅",晃晃悠悠地悬在檐下,手里还捧着个啃了一半的蜜桃。 桃汁顺着他的手腕往下淌,滴在七把叉鼻尖上。 "呸!比我还贪吃……" 七把叉一抹脸,"你个小没良心的!昨天谁给你做的杏仁糕?" 阿槐做了个鬼脸,灵巧地翻下来,赤脚踩在栏杆上。 他今天换了身"新衣裳"——用桂花和柳枝编的小褂子,走动时簌簌作响,散发着甜腻的香气。 "我要吃金母娘娘的蜜饯。" 他理直气壮地宣布,碧绿的眼睛在暮色中闪着狡黠的光,"那个金灿灿的、装在琉璃瓶里的!" 杨十三郎心头一跳。金羽从指间滑落,被阿槐眼疾手快地捞住。 "咦?" 阿槐把金羽凑到鼻尖嗅了嗅,突然皱眉,"这个味道......" 七把叉趁机一把揪住他的后领:"小贼!还我杏仁糕!" 阿槐像条泥鳅似的从他手里溜走,三两下蹿上槐树:"笨蛋七把叉!杏仁糕是你输给我的!" "我什么时候——" "昨天打赌说我能用树叶叠小船!"阿槐坐在树杈上晃着腿,得意洋洋地掏出一片槐树叶,轻轻一吹——树叶竟真的变成了一只精巧的小船,晃晃悠悠地飘到七把叉面前。 七把叉瞪圆了眼睛:"这、这不算!你肯定作弊了!" 杨十三郎却盯着那只树叶小船,心头微震。 以物化形是"羡天朱野"的境界,阿槐的成长速度远超预期...... "十三。" 白眉元尊的声音从回廊尽头传来。老人今日换了装束,一袭靛青道袍,发髻用桃木簪松松挽着,乍看像个寻常的老道士。只有那根木杖依旧不离手,杖头在暮色中泛着冷光。 阿槐一见白眉就缩了缩脖子,树叶小船"啪"地变回原形。 "元尊……"杨十三郎起身行礼,"阿槐他......" "我都听见了。"白眉元尊的目光扫过槐树,阿槐立刻把脑袋藏进枝叶里,只露出一双眼睛。 七把叉凑过来小声嘀咕:"首座哥,老爷子今天怎么穿得跟要出门似的?" 白眉元尊忽然转向七把叉:"你,去厨房拿一罐蜂蜜来。" "啊?" "要槐花蜜,"白眉补充道,"去年存的。" 七把叉一头雾水地走了。白眉元尊这才举起杖,在槐树下画了个圈。杖尖所过之处,泥土泛起细碎的金光,隐约形成个繁复的阵图。 "元尊,您这是......" "做个试验。"白眉元尊从袖中取出那枚玉简,递给杨十三郎,"待会儿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出声。" 阿槐从树叶间探出头:"你们要干嘛?" 没人回答他。七把叉抱着个陶罐跑回来,罐口封着红绸,掀开一角,甜香立刻溢满了院子。 "放这儿。"白眉指了指阵图中央。 陶罐刚落地,阿槐就"嗖"地从树上滑下来,小鼻子一抽一抽的:"好香!" 白眉元尊突然抬手,木杖点在阿槐眉心:"定。" 阿槐瞬间僵住,只有眼珠还能转动,惊恐地看向杨十三郎。 "元尊!"杨十三郎上前一步。 "看着。"白眉元尊掀开陶罐,舀了一勺蜜倒在阵图上。琥珀色的蜜汁顺着纹路流淌,渐渐勾勒出一只飞鸟的形状——正是青鸾。 神奇的一幕发生了:蜜汁青鸾竟扑扇着"翅膀"飞了起来,在阿槐头顶盘旋。阿槐的眼珠跟着它转,碧绿的瞳孔渐渐泛起金光......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果然。"白眉元尊突然撤杖,阿槐一个踉跄跌坐在地,蜜鸾也随之消散。 七把叉目瞪口呆:"这、这算什么试验?" "味觉通感。"秋荷的声音从月洞门外传来。 她手里捧着个锦盒,月白的裙裾沾着夜露,"青鸾的羽毛沾染了金母的蜜饯味道,而阿槐能感知到——说明他们的灵力同源。" 杨十三郎猛地想起巨灵山石碑下的黑气小手——也是这般泛着金光。 阿槐突然跳起来:"你们到底在说什么?" 白眉元尊蹲下身,平视着阿槐:"孩子,你最近有没有做过奇怪的梦?" 阿槐歪着头想了想:"梦见个黑漆漆的地方......有只大鸟老是啄我。"他比划着,"金色的鸟,嘴巴特别尖!" 秋荷把手中的锦盒"啪"地放在地上……盒盖翻开,露出里面那本《仙胞记事簿》,最新一页上赫然写着:"仙胞夜啼,言有金鸟相扰。" 七把叉突然一拍大腿:"等等!金母的青鸾不就是金色的吗?" 院中一片死寂。 连阿槐都安静下来, 杨十三郎无意识地搓着手中的金羽,羽根处的暗红在灯笼下显得愈发刺眼。 白眉元尊突然起身:"十三,取你的玄铁刺来。" 杨十三郎解下腰间的玄铁刺递过去。老人接过刺,在掌心一划——鲜血顺着刺尖滴落,正落在阵图中央。 "元尊!" 血滴触地的刹那,阵图骤然亮起刺目的红光。 泥土翻涌间,竟浮现出一幅模糊的画面:金碧辉煌的宫殿深处,一只青鸾站在金架上,正低头啄食琉璃碗中的蜜饯。 碗边残留着些许暗红色果肉,正是羽根处沾染的东西。 "这是......" "瑶池内殿。"白眉元尊的声音有些沙哑,"金母在用蜜饯喂养青鸾。" 阿槐突然尖叫一声捂住耳朵:"吵死了!那只鸟又叫了!" 几乎同时,远处的夜空传来一声清越的鸾鸣。众人抬头,只见一抹金光划过天际,正朝仙鹤寮飞来。 "糟了,"秋荷脸色煞白,"青鸾真身!" 七把叉手忙脚乱地去关院门,被白眉元尊拦住:"来不及了。" 青鸾的阴影已经笼罩了整个院子。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阿槐突然冲上前,把手中的金羽狠狠掷向天空:"走开!" 金光迸发。 羽离手的瞬间,阿槐周身爆发出耀眼的青光,背后隐约浮现出一对半透明的翅膀虚影。 金羽在空中燃起金色火焰,化作一只火凤扑向青鸾。 两只神鸟在半空相撞,炸开漫天金青二色的光点,如一场突如其来的流星雨。 等光芒散尽,青鸾早已不见踪影,只有几片飘落的金羽证明方才并非幻觉。 阿槐瘫坐在地,小脸煞白:"我、我怎么了......" 白眉元尊快步上前,一把扣住他的脉门。 片刻后,老人长舒一口气:"无碍,只是灵力透支。" 杨十三郎弯腰捡起一片金羽,发现上面多了道焦黑的灼痕。他忽然想起什么,猛地看向秋荷:"记事簿上还记了什么?" 秋荷颤抖着翻开最新一页,上面不知何时多了一行歪歪扭扭的字,像是阿槐梦游时写的: "金鸟啄我时,总说''还差一点''。" 七把叉挠挠头:"什么意思?" 白眉元尊的脸色突然变得极为难看:"青鸾不是在伤害他......是在喂食。" 夜风骤起,吹灭了檐下的灯笼。黑暗中,阿槐的声音轻得像片落叶: "我是不是......不是仙胞?" 没人回答。一片槐树叶飘下来,盖住了孩子泫然欲泣的眼睛。 喜欢三界无案请大家收藏:()三界无案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