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女毒妃:妙手倾天下》 第244章 蜀道崎岖情相慰,残阳泣血遇孤狼 江南的烟雨渐渐被抛在身后,取而代之的是崇山峻岭,古道崎岖。前往西南边陲的路途,远比苏倾离想象的还要艰难和漫长。 青布小马车在狭窄的山道上缓慢而颠簸地行进着,车轮碾过湿滑的碎石,发出“咯吱咯吱”的刺耳声响,如同在为这段前途未卜的旅程,奏响一曲苍凉的序曲。 车厢内,萧煜靠在铺着柔软狐裘的软垫上,脸色因为连日的奔波和尚未痊愈的伤势而显得有些苍白,但那双深邃的眼眸,却比之前在秦府时多了几分平和与不易察觉的温柔。 他的目光,时不时地会落在身旁那个正低头认真研读着一卷羊皮古地图的女子身上。 苏倾离换上了一身便于行动的浅蓝色布裙,长发用一根简单的木簪挽起,素面朝天,却依旧难掩那份清丽脱俗的气质和眉宇间那股与生俱来的聪慧与坚韧。此刻,她正凝神研究着从秦家书房中找到的一份极其古老的、关于西南边陲地形和部族分布的残缺地图,试图从中找出任何可能与“血凤花”或那个神秘百越部族相关的线索。 她的手指纤细而白皙,轻轻划过地图上那些早已模糊不清的线条和地名,认真的侧脸在昏暗的车厢内显得格外动人。 “看出什么了?”萧煜的声音低沉而带着一丝笑意,打破了车厢内的宁静。 苏倾离从地图上抬起头,微微蹙眉,摇了摇头:“这份地图太过古老,很多地名和山川河流的走向,都与现在大不相同。而且……关于那个百越部族的记载,也只有寥寥数语,语焉不详。想要从中找到确切的线索,恐怕……很难。” 她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和焦虑。 萧煜伸出手,轻轻握住了她放在地图上的手,声音温和地安慰道:“不必急于一时。我们既然已经踏上了这条路,便……总会有办法的。当年婉君姨母能找到线索,我们也一定能。” 他的手掌宽厚而温暖,那份温度,以及话语中毫不掩饰的信任和鼓励,让苏倾离心中那份因为线索渺茫而产生的焦躁,渐渐平复了下来。 她微微低下头,看着两人相握的手,脸颊控制不住地微微有些发烫,却没有抽回。 自从那夜在秦府书房确定了彼此的心意之后,两人之间的关系,便在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中,悄然发生了变化。虽然没有海誓山盟的激烈,也没有花前月下的浪漫,但那种在生死患难中滋生出的、相濡以沫的深情,却如同涓涓细流般,无声无息地浸润着彼此的心田。 他们不再刻意回避彼此的目光,不再刻意保持距离。在颠簸的马车上,苏倾离会自然而然地靠在萧煜的肩头小憩;在寒冷的夜晚,萧煜也会下意识地将自己的外袍披在苏倾离的身上。 苏倾离每日依旧会为萧煜诊脉施针,调理他体内那两种顽固的奇毒。她的手法愈发精妙,而萧煜也完全信任地将自己的性命交到她的手中。每一次肌肤的相触,每一次眼神的交汇,都仿佛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电流,让两人心中都泛起阵阵涟漪。 秦家的四名暗卫和鲁忠,以及萧煜留下的四名最精锐的影卫,则尽职尽责地护卫在马车四周,将所有可能的危险都隔绝在外。他们都看得出自家主子和这位苏小姐之间那份不同寻常的情愫,也都……乐见其成。毕竟,王爷(大小姐)已经吃了太多苦,能有一个可以相知相守的伴侣,也是他们这些做下属的最大的心愿。 这日傍晚,当夕阳的余晖将天边的山峦染成一片瑰丽的血色时,队伍在一处背风的山坳中停了下来,准备在此处扎营过夜。 几名暗卫去附近打探水源和寻找一些可以食用的野菜野果。萧煜则在苏倾离的搀扶下,走下马车,活动一下有些僵硬的筋骨。 就在这时,负责在外围警戒的一名影卫,忽然神色凝重地策马奔了回来! “王爷!苏小姐!前方……前方发现……血迹!” 血迹? 萧煜和苏倾离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警惕! “什么情况?”萧煜沉声问道。 “就在前面不远处的山道上,发现大量新鲜的血迹,还有……打斗的痕迹!”影卫回答道,语气带着一丝不安,“看样子……似乎是……我们的人留下的!” 他们的人?难道是? 萧煜和苏倾离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快!带我们去看看!”萧煜当机立断! 一行人立刻朝着血迹出现的方向疾驰而去! 果然,在翻过一道山梁后,前方狭窄的山道之上,赫然出现了一片狼藉的景象!数具身穿黑色夜行衣、但明显是被人刻意伪装成普通山贼的尸体,横七竖八地倒在血泊之中!他们身上的兵器和伤口,都显示出这是一场极其惨烈的厮杀! 而在这些尸体中间,一个孤零零的、浑身浴血的身影,正背靠着一块巨石,单膝跪地,手中紧紧握着一柄早已卷刃的钢刀,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他的身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口,鲜血几乎将他染成了一个血人!虽然形容枯槁,狼狈不堪,但那双依旧锐利如鹰隼般的眼眸,却充满了不屈的斗志和……见到他们到来后,难以置信的惊喜与如释重负! “风……风影?” 当看清那个浴血身影的容貌时,饶是萧煜和苏倾离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也不由得失声惊呼! 真的是风影! 他竟然真的从苏文宇那天罗地网般的追杀中,活着逃了出来!只是他为何会独自一人出现在这里?其他人呢? “王……王爷……苏……苏小姐……”风影看到萧煜和苏倾离的身影,眼中瞬间充满了激动和一丝难以言喻的悲怆!他想站起身行礼,却因为伤势过重,身体晃了晃,险些栽倒在地! “风影!”萧煜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扶住了他摇摇欲坠的身体!看着他身上那些狰????可怖的伤口和眼中那份刻骨的悲痛,萧煜的心如同被狠狠地揪了起来! “其他人呢?”萧煜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风影的眼眶瞬间红了,声音嘶哑而哽咽:“王爷……属下……属下无能……没能……没能将兄弟们都带回来……” 他断断续续地讲述了他们突围后的遭遇。原来,他们兵分三路引开追兵后,都遭遇了苏文宇和南疆妖人更加疯狂的围剿!其他几路兄弟,为了掩护他突出重围,先后壮烈牺牲!只有他……凭借着高绝的武功和苏倾离事先给他的那些救命丹药,九死一生,才侥幸从那重重包围中杀出了一条血路,一路辗转,循着肃王府留下的隐秘标记,追寻到了这里! “都是属下的错!是属下……没有保护好他们!”风影的声音充满了自责和痛苦,这个平日里冷硬如铁的汉子,此刻竟然……泪流满面! 萧煜看着他,听着他那断断续续的讲述,只觉得一股难以言喻的悲痛和愤怒涌上心头!他猛地闭上眼睛,再睁开时,眼中已是一片嗜血的猩红! “苏文宇……”他从牙缝里挤出这三个字,每一个字都带着刻骨的仇恨和不共戴天的杀意! 而苏倾离,早已快步上前,从药箱中取出金疮药和干净的布巾,开始为风影处理伤口。看着他身上那些深可见骨的伤痕,感受着他那因为悲痛和虚弱而微微颤抖的身体,她的心中……也充满了沉甸甸的悲伤和更加坚定的复仇信念! 残阳如血,染红了西边的天空,也染红了这片沾满了忠魂热血的土地。 一场突如其来的重逢,带来了劫后余生的喜悦,也带来了更加沉重的血海深仇。 第245章 烽火狼烟江南路,孤狼泣血诉危情 夕阳的余晖如同凝固的血,将破败的山神庙染上了一层悲壮而萧索的色彩。篝火重新升起,噼啪作响,驱散了些许寒意,却驱不散弥漫在空气中的浓重血腥味和压抑的悲伤。 风影被小心翼翼地安置在铺着柔软兽皮的干草堆上。他身上的伤口多达十几处,每一道都深可见骨,其中几处还隐隐透着不祥的黑色,显然是淬了剧毒的兵器所致。他因为失血过多和力竭,早已再次陷入了深度昏迷,呼吸微弱,气息奄奄,若非苏倾离及时用银针封住了他几处重要的穴位,护住了心脉,恐怕……早已魂归离恨天。 苏倾离跪坐在风影身边,神情专注而凝重。她先是仔细地检查了风影身上的每一处伤口,用特制的药水,小心翼翼地清洗着创面,去除污血和可能残留的毒素。她的动作轻柔而熟练,仿佛在对待一件最珍贵的艺术品,没有丝毫的犹豫和慌乱。 萧煜在一旁协助,递上干净的布巾和金疮药,看着风影那惨不忍睹的伤势,声音带着一丝哽咽,“风影他没事吧?” “放心。”苏倾离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令人信服的力量,“他的伤势虽然很重,但底子还在,只要及时清除余毒,控制住伤口的感染,再辅以补气养血的汤药……不会有性命之忧。” 她说得轻描淡写,但只有她自己知道,要将风影从死亡线上拉回来,有多么不容易。风影所中之毒,与之前那些普通的见血封喉之毒不同,似乎还夹杂着一丝南疆特有的、能侵蚀经脉、败坏气血的阴寒蛊毒! 她不敢怠慢,立刻从药箱中取出了数枚长短不一的金针。这一次,她不仅仅是简单的止血和止痛,更是……要用金针配合那丝日益精纯的“气感”,为风影进行深层次的“排毒”和“续命”! 她指尖捻动金针,认穴精准,落针如飞!“中脘”、“气海”、“关元”……数枚金针刺入风影腹部的几个重要穴位,对抗那阴寒的蛊毒! 随即,她又在风影伤口周围的“阿是穴”和几处关键的经络交汇点施针,以一种特殊的“烧山火”手法,催动气血运行,将那些深伏于血脉之中的毒素,一点点地“逼”向伤口之处! 很快,风影那些原本已经止住血的伤口,竟然再次渗出了丝丝缕缕的、带着腥臭味的黑色血珠! “这是……?”萧煜一直守在一旁,看到这一幕,眼中闪过一丝惊疑。 “是余毒。”苏倾离解释道,额头上已经渗出了细密的汗珠,“风统领所中之毒,极其阴狠,早已渗入经脉。必须用此法,将其彻底逼出,方能……永绝后患。” 萧煜看着苏倾离那专注而认真的侧脸,以及她指尖那流淌着的、若有若无的莹润光泽,心中再次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震撼和一丝更深的敬佩。这个女子的医术,当真是深不可测! 整个排毒过程,持续了将近一个时辰。当风影伤口处渗出的血液颜色,终于从最初的乌黑腥臭,逐渐转为正常的鲜红时,苏倾离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缓缓拔出了金针。 她又亲自为风影敷上秦家秘制的“生肌续骨膏”,用干净的纱布仔细包扎好伤口,然后才疲惫地坐倒在地,脸色苍白得如同透明一般。 “倾离!”萧煜连忙上前扶住她,眼中充满了担忧和心疼,“你……你也太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了!” 苏倾离虚弱地笑了笑:“我没事……只是有些脱力罢了。风影统领……应该很快就能醒过来了。” 果然,没过多久,马车之上的风影,眼睫毛微微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了眼睛。 “王……王爷……”他的声音沙哑而虚弱,看到守在马车边的萧煜和苏倾离,眼中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庆幸和一丝深深的愧疚,“属下……属下无能……未能……将兄弟们都带回来……”他指的是那些在南逃途中,为了掩护主力而牺牲的影卫。 “说什么傻话!”萧煜打断他,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察的哽咽,“你和兄弟们都是好样的!是本王连累了你们!” “王爷……”风影还想说什么,却被苏傾离制止了。 “风统领,您伤势未愈,不宜多言。”苏傾离递上一碗温热的参汤,柔声道,“先喝点参汤,暖暖身子。路上的事情……我们稍后再说。” 风影点了点头,在苏傾离的帮助下,艰难地喝了几口参汤,感觉一股暖流注入腹中,精神也好了些许。 提到南逃途中的遭遇,风影的眼中再次充满了刻骨的恨意和凛冽的杀机!他深吸一口气,将如何按照苏傾离的“金蝉脱壳”之计,兵分几路,试图引开追兵,却依旧在江南境内接连遭遇苏文宇和南疆势力疯狂围剿的惨烈经过,都一一详细地禀报了出来。 原来,苏文宇在得知他们成功逃离京城后,便勃然大怒!他深知萧煜和苏傾离一旦在江南站稳脚跟,与秦家势力汇合,必将成为他的心腹大患!于是,他立刻调集了大量的锦衣卫密探和南疆顶尖高手,在所有通往江南的要道设下重重关卡,并利用某种极其诡异的追踪手段,对他们进行围追堵截,不留任何活口! “苏文宇在江南的势力……远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强大和根深蒂固!”风影的脸色愈发凝重,“他不仅收买了许多地方官吏和江湖败类,更是在江南各地安插了大量的南疆妖人!他们如同毒蛇一般,潜伏在暗处,随时准备给我们致命一击!” “而且……”风影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困惑和警惕,“属下在与那些南疆高手交战时,无意中听到他们似乎也在……暗中打探一种与‘凤’或‘某种红色奇花’相关的‘神物’!他们对此物似乎极其看重,甚至……比追杀我们还要上心!” 红色奇花?凤? 苏傾离和萧煜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难道……苏文宇和南疆那些妖人,也知道了“血凤花”的存在?甚至也在寻找它? 第246章 毒花谜影风波恶,帝心南疆各有谋 风影带回的关于“血凤花”的零星线索,如同在原本就波谲云诡的棋局中,又投下了一枚充满变数的棋子,让整个局势变得更加扑朔迷离,也更加凶险莫测。 破旧的山神庙内,篝火的光芒因为添了新的干柴而重新变得旺盛起来,噼啪作响,驱散着山林夜晚的寒意,却驱不散笼罩在众人心头的疑云。 “‘血凤花’苏文宇和南疆那些妖人,也在寻找它……”苏倾离的眉头紧紧蹙起,清亮的眼眸中闪烁着深思的光芒,“这太不合常理了。” 萧煜也陷入了沉思,心思却早已飞向了那个隐藏在重重迷雾背后的真相。 “七绝散之毒,阴狠诡秘,能于无声无息间侵蚀人的五脏六腑,耗损元气,最终致人于死地。”苏倾离缓缓开口,声音清冷而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专业,“若如我们之前推测,这‘血凤花’便是炼制‘七绝散’的关键本源,那么……苏文宇和南疆巫蛊教既然早已掌握了‘七绝散’这种歹毒的杀人利器,甚至已经用它来控制朝臣、毒害先帝……他们为何还要如此大费周章地,再次寻找这‘血凤花’的下落?这岂不是多此一举?” 这个问题,也正是萧煜和风影等人心中的困惑。 如果“血凤花”仅仅是炼制“七绝散”的原材料,那么苏文宇和南疆手中必然已经掌握了不少,否则他们不可能如此大规模地使用这种奇毒。既然如此,他们再次寻找“血凤花”的动机何在? 难道“血凤花”除了作为毒源,还有其他更重要的价值?或者说他们手中掌握的“七绝散”并非完整版,或者炼制方法存在某种缺陷,需要不断补充新的“血凤花”才能维持? “除非……”萧煜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他抬起头,看向苏倾离,声音低沉,“他们各自……都有着更深层次的图谋。” 苏倾离的心猛地一动!她瞬间明白了萧煜的意思! “王爷是说……” 萧煜点了点头,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苏文宇此人,狼子野心,心机深沉,绝非甘于人下之辈。他与南疆巫蛊教合作,不过是相互利用,各取所需。南疆助他篡夺皇位,他则许诺割让半壁江山。这看似是双赢的交易,但以苏文宇的性格,他会真的甘心将大夏的半壁江山拱手相让,永远受制于南疆那些妖人吗?” “绝不可能!”苏倾离毫不犹豫地回答。苏文宇的骨子里,流淌着的是前朝皇室的骄傲和一种近乎偏执的掌控欲!他绝不可能容忍任何人与他平起平坐,更别说是那些在他看来不过是“蛮夷”的南疆巫蛊教! “所以,”萧煜的眼神变得更加幽深,“苏文宇很有可能是想在登基之后,或者在彻底掌控局势之后,寻找到并控制‘血凤花’的真正来源!如此一来,他便能掌握炼制‘七绝散’的核心秘密,甚至可能从中研究出克制‘七绝散’的方法!到时候,他不仅可以摆脱南疆的掣肘,甚至可以反过来用‘七绝散’来控制那些桀骜不驯的南疆妖人,将他们彻底变成自己手中的刀!” 好一个一石数鸟的毒计!苏倾离听得心中暗暗发寒!苏文宇的心机和狠辣,当真是超乎想象! “而南疆巫部落教那边……”苏倾离的眉头也紧紧蹙起,眼中闪过一丝凝重,“他们也不是省油的灯。能将‘七绝散’这种奇毒运用得如此出神入化,又拥有那么多诡异莫测的蛊术和秘法,他们的野心,恐怕也绝不仅仅是得到半壁江山那么简单。” “没错。”萧煜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厌恶,“南疆巫蛊教,自古以来便对中原虎视眈眈。他们利用苏文宇,不过是想借他的手,颠覆大夏的统治,扰乱中原的秩序!一旦大夏分崩离析,民不聊生,他们便可以趁虚而入,甚至取而代之!建立一个由他们巫蛊教掌控的、黑暗而邪恶的‘国’!” “至于他们为何也要寻找‘血凤花’……”萧煜沉吟片刻,眼中闪过一丝了然,“或许‘血凤花’对于他们而言,并不仅仅是炼制‘七绝散’的毒源。它很可能还关系到南疆巫蛊教某个更古老、更核心的秘密!” 这个推断,虽然听起来有些匪夷所思,但结合南疆巫蛊教一贯的神秘和诡异,却也并非没有可能! 苏文宇想掌控“血凤花”,摆脱南疆,独霸天下! 南疆巫蛊教也想得到“血凤花”,实现他们更深层次的野心,甚至反过来控制苏文宇! 这两方看似紧密的盟友,实则各怀鬼胎,同床异梦!他们之间,也充满了猜忌和算计! “看来……”苏倾离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苏文宇和南疆巫蛊教之间,并非铁板一块。这或许就是我们可以利用的突破口!” 如果能挑拨他们之间的矛盾,让他们狗咬狗,那他们……或许就能在夹缝中,寻找到一线生机! 风影在一旁听着萧煜和苏倾离这番抽丝剥茧般的分析,早已是心服口服!他原本只以为“血凤花”是某种重要的药材或毒物,却没想到这背后竟然还牵扯着如此复杂的利益纠葛和权力博弈! “王爷,苏小姐,”风影沉声道,“既然如此,那我们下一步……该当如何?” 萧煜的目光再次落回到那副疆域图上,他的手指,轻轻点在了西南边陲那片被重重迷雾笼罩的区域。 “无论苏文宇和南疆那些妖人打的什么算盘,”他的声音冰冷而坚定,“这‘血凤花’我们都要定了!它既可能是解开‘七绝散’之谜的关键,也可能是彻底瓦解他们联盟的导火索!” 第247章 玄一领命闹临安,纨绔“本色”初显威 江南临安。 自打从萧煜那里领了那个“给苏文宇那些眼线找点乐子,顺便替本王在临安城搅搅浑水”的“特殊任务”后,玄一整个人都跟打了鸡血似的,之前因为受伤和兄弟牺牲而有些蔫蔫的情绪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的兴奋和一种“终于轮到我老玄大显身手”的得意! “嘿嘿,王爷就是王爷!知我者王爷也!”玄一得意洋洋地晃着脑袋,对着铜镜仔细打量着自己身上那套刚刚从秦府库房里“借”来的、用料考究、绣工精致、颜色骚包得能闪瞎人眼的孔雀蓝锦缎长袍。镜中人影,眉梢眼角都透着一股子即将出去“搞事情”的欢脱劲儿。 这长袍,据说是秦家某位不怎么成器的远房表少爷年轻时穿过的,被秦致远嫌弃太过浮夸而压了箱底,如今倒是正好便宜了玄一。 他将一头原本利落的短发也学着那些纨绔子弟的模样,用一根翠玉簪子松松垮垮地绾了个髻,手里再摇着一把秦芷“友情赞助”的、画着仕女游春图的洒金折扇,对着镜子挤眉弄眼,摆了几个自认为风流倜傥的姿势。 “啧啧啧,”玄一摸着自己光洁的下巴,得意洋洋地点了点头,对着镜子里那个骚包得令人发指的自己,进行了高度的自我肯定,“本公子这副模样,往临安城里一站,那绝对是……玉树临风胜潘安,一树梨花压海棠啊!人面桃花相映红,春风一度玉门关……咳咳,后面这句不算!” 他清了清嗓子,继续自我陶醉:“那些苏文宇派来的狗腿子、眼线、探子什么的,还不得被本公子这该死的、无处安放的魅力迷得神魂颠倒,五迷三道,屁颠屁颠地跟在后面吃灰?到时候,本公子随便抛个媚眼,勾勾手指,他们还不乖乖地将苏文宇那狗贼的底裤颜色都给供出来?” 旁边一个负责“配合”他演戏、寸步不离“保护”他的、平日里沉默寡言如同隐形人的影卫(代号“壁虎”),此刻嘴角狠狠抽搐了一下,强忍着翻白眼和拔刀砍人的冲动,在心中默默吐槽:就您这副尊容,不把人吓得绕道走就不错了,还迷得神魂颠倒?您是把自己当成苏小姐那种绝色美人了,还是把苏文宇的眼线都当成瞎子了? “好了好了!苏小姐和王爷都交代了,要低调行事!是去吸引注意力,制造混乱,不是让你去当众发癫,败坏王爷的名声!低调懂吗?低—调!”另一个同样负责“保护”玄一,由秦家暗卫假扮的“护卫”,实在看不下去玄一这副自恋到令人发指的模样,忍不住出声提醒道。 这位秦家暗卫名叫阿七,性格沉稳老练,武功也属上乘,平日里在秦府负责一些机密任务,向来是说一不二,令行禁止。只可惜,他这次遇上了玄一这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克星”,短短半日相处下来,已经被玄一这活宝折腾得头都大了三圈,原本沉稳冷静的扑克脸也差点破功。他现在严重怀疑,老爷子派他来“保护”这位玄一副将,真实目的其实是……怕玄一副将一个人出去,会因为太“显眼”而被人当成傻子打死。 “低调?阿七啊,你这就有所不知了!”玄一“啪”地一声打开那把骚包的洒金折扇,有模有样地在胸前轻轻扇了扇,然后用扇子点了点阿七的肩膀,摆出一副“你还太年轻,不懂其中奥妙”的欠揍表情,故作高深地摇了摇头,“王爷给咱的任务是啥?是‘给苏文宇那些眼线找点乐子’!是吸引他们的注意力,制造混乱!是让他们将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本公子……啊呸,是聚焦在我们这支‘来自京城的神秘贵胄’身上!咱要是太低调了,跟路边的阿猫阿狗似的,那些狗腿子怎么能注意到咱?怎么能被咱牵着鼻子走?怎么能让他们放松对秦府和王爷的监视?” “再说了,”玄一嘿嘿一笑,露出一口整齐洁白的牙齿,对着铜镜又抛了个自认为风情万种的媚眼,“本公子这叫……本色出演!纯天然,无添加!想当年,我在京城……那也是响当当的一号人物!人送外号‘玉面小飞龙’,玉树临风,风流倜傥,拳打南山猛虎,脚踢北海蛟龙,迷倒万千怀春少女……哎呦!阿七你干嘛又打我脑袋!想造反啊!” 话还没说完,脑袋上就又挨了阿七一个不轻不重的爆栗。 “行了行了,别在这儿吹你那几百年前的牛皮了!”阿七没好气地将玄一那只准备再次搔首弄姿的手拍掉,“苏小姐和王爷都交代了,这次行动,只许制造麻烦,不许真的惹出大事!更不许暴露你们的真实身份和秦家的关系!要是捅了什么天大的篓子,或者不小心把自己玩脱了,看王爷和苏小姐怎么收拾你!到时候,可别指望我替你求情!” “知道啦知道啦!啰嗦得像我娘似的!”玄一揉了揉被敲疼的脑袋,嘟囔了一句,却也不敢再贫嘴。他虽然平时大大咧咧,没个正形,但苏倾离那双能洞察一切的清冷眼眸和那神出鬼没的银针,以及萧煜王爷那不怒自威的冰冷气场,他还是打心底里发怵的。 三人(玄一和两个苦不堪言的“护卫”)一番“精心”打扮和“周密”商议之后,终于……雄赳赳气昂昂地(主要是玄一自己这么觉得)踏出了秦府的侧门,朝着临安城最繁华的几条街巷“招摇”而去。 临安城不愧是江南首府,虽然时局动荡,人心惶惶,但表面上依旧维持着一片繁华热闹的景象。街道两旁店铺林立,酒楼茶肆鳞次栉比,南来北往的客商和本地的居民络绎不绝,一派江南水乡特有的富庶与温婉。 玄一一踏上这繁华的街道,便如同蛟龙入海,彻底放飞了自我! 他一会儿在路边的小摊上拿起一串糖葫芦,摇头晃脑地品尝着,嘴里还哼着不知名的小曲儿;一会儿又闯进一家装潢雅致的绸缎庄,对着那些花花绿绿的绫罗绸缎指指点点,挑三拣四,嫌弃这个颜色太俗,那个料子太糙,将那原本笑容可掬的掌柜气得脸都绿了;一会儿又晃晃悠悠地走进一家看起来生意不错的酒楼,大手一挥,点了满满一桌子最名贵的酒菜,却只动了几筷子,便嚷嚷着“味道寡淡,难以下咽”,然后扔下几锭碎银子,扬长而去,留下身后一众目瞪口呆的食客和敢怒不敢言的店小二。 他身后那两名“护卫”——影卫“壁虎”和秦家暗卫阿七,则是全程面无表情(内心早已万马奔腾),尽职尽责地扮演着“狗腿子”的角色,一会儿帮忙付钱,一会儿帮忙拎东西,一会儿还要帮忙“劝架”(主要是怕玄一真的被人打死)。 玄一这一路招摇过市,高调得简直恨不得在脑门上刻上“我是来搞事情的”七个大字,自然也成功地吸引了不少“有心人”的注意。 苏倾离和萧煜的判断没有错。苏文宇在江南,确实安插了不少眼线和暗桩。这些眼线平时都隐藏在市井之中,如同最普通的贩夫走卒,但他们的眼睛,却像毒蛇一般,时刻留意着临安城内的任何风吹草动,尤其是……与秦家和肃王萧煜可能相关的任何异常。 玄一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打扮得如此骚包、行事又如此乖张的“京城贵公子”,以及他身后那两个虽然刻意低调、但身上那股属于高手的精悍气息却难以完全掩盖的“护卫”,自然第一时间便落入了这些眼线的视线之中。 很快,关于“秦府来了几位身份神秘的京城贵客,其中一位年轻公子哥儿行事高调,出手阔绰,似乎……来头不小”的消息,便通过各种隐秘的渠道,悄悄地传了出去。 而玄一,似乎对此毫不知情,依旧我行我素地在临安城内“吃喝玩乐”,不时还会在酒楼茶肆之中,故意“大声”谈论一些关于京城“新皇登基”、“朝局变幻”的“小道消息”,言语间,对苏文宇这个“新皇”似乎……颇有微词?又似乎……带着一丝幸灾乐祸的嘲讽? 他这番看似无心的举动,更是让那些暗中监视他的眼线们,心中疑窦丛生,也更加关注起来。 第248章 纨绔作幌声东击,暗巷飞针递文 茶楼酒肆之内,人声鼎沸,说书先生的惊堂木一拍,引来满堂喝彩。一派江南水乡特有的繁华与安逸。 然而,在这片看似平静的表象之下,却暗流汹涌,杀机四伏。 玄一“玄公子”的大名,经过短短两三日的“招摇过市”,已经迅速传遍了临安城的大小角落。他那身骚包至极的孔雀蓝锦袍、那把画着仕女游春图的洒金折扇、以及他那挥金如土、张扬跋扈的行事风格,都成为了街头巷尾议论的焦点。 “听说了吗?秦府来了个京城来的阔少!那派头……啧啧,比咱们临安知府大人出门还要威风!” “可不是嘛!前儿个在‘醉仙楼’,他老人家一顿饭就赏了小二哥十两银子!眼睛都不眨一下!” “就是……就是说话有些不着调,听说前几日在‘清风茶馆’听曲儿,嫌那唱曲儿的姑娘嗓子不好,直接将一整袋金瓜子都扔了过去,说让她去治治嗓子再出来卖唱!” 各种关于“玄公子”的离奇传闻,真真假假,在临安城内迅速发酵,也成功地将大部分苏文宇安插在临安的眼线的注意力,都吸引到了他和他那两个“形影不离”的“护卫”身上。 而就在玄一大张旗鼓地在临安城最繁华的街区“寻欢作乐”、“制造混乱”的同时,另一场更隐秘、也更关键的行动,正在临安城那些不起眼的、幽深僻静的暗巷之中,悄然展开。 秦芷换上了一身普通的青布衣裙,脸上也用苏倾离特制的药水简单修饰了一下,让她看起来就像一个再寻常不过的江南民女。她的身边,只跟着一个同样穿着粗布短打、神情冷峻、目光锐利的“家丁”——正是秦家暗卫中最沉稳老练的小九。 两人一前一后,穿梭在临安城那些如同蛛网般纵横交错的背街小巷之中。这些小巷,是秦家数代人经营下来、只有核心子弟才知道的秘密通道,连接着城内各处隐秘的联络点和忠于秦家的势力据点。 今日,秦芷的任务,便是利用这些秘密渠道,将苏倾离和萧煜的计划,以及那份盖着“传国玉玺”印章(自然是苏倾离用特殊手法仿制的,但足以以假乱真)的“肃王檄文”,秘密传递给那些早已对苏文宇伪朝心怀不满、或与秦家有着深厚交情的江南士绅、富商、以及一些隐世的江湖门派。 这是一项极其危险的任务。一旦暴露,不仅她和小九性命难保,更可能牵连到整个秦家和那些愿意与他们一同反抗苏文宇的忠义之士。 “二小姐,前面就是‘聚宝斋’的后门了。”小九的声音压得极低,在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狭窄夹墙中提醒道,“聚宝斋的东家钱老板,早年曾受过老爷大恩,为人也算忠厚可靠。我们或许可以从他那里,打开第一个缺口。” 秦芷点了点头,心中却不由得有些紧张。她虽然聪慧过人,医术也不凡,但这种涉及到拉拢人心、秘密结盟的“大事”,她还是第一次亲身参与。 就在两人准备从夹墙的暗门潜入聚宝斋后院时,外面不远处的主街上,忽然传来一阵喧闹和玄一那特有的、咋咋呼呼的嚷嚷声! “哎呀呀!这临安城的姑娘,怎么都这么……热情似火啊!本公子不过是路过此地,就被这么多位‘美人’团团围住!真是盛情难却啊!” 紧接着,便是几个女子娇滴滴的笑声和一些不堪入耳的调笑声。 秦芷和小九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无奈和……哭笑不得。 这个玄一!又在搞什么鬼? 小九悄悄从夹墙的缝隙向外望去,只见不远处的主街上,玄一那身骚包的孔雀蓝锦袍在人群中格外显眼。他正被几个打扮得花枝招展、明显是青楼楚馆出身的女子团团围住,拉拉扯扯,嬉笑打闹。而他那两个“护卫”,则一脸“生无可恋”地站在一旁,努力地想要将那些“热情”的女子推开。 更重要的是,小九敏锐地发现,在街对面不远处的茶楼二楼窗边,以及路边几个不起眼的角落里,有好几道不怀好意的目光,正紧紧地盯着玄一那边,显然是苏文宇的眼线! “二小姐,”小九的嘴角抽了抽,低声道,“玄一副将……他又‘惹事’了。不过……倒也正好,将那些眼线的注意力都吸引过去了。我们现在正是潜入的好时机!” 秦芷也是又好气又好笑,但也不得不承认,玄一这番“胡闹”,确实为她们的行动创造了绝佳的掩护! 两人不再犹豫,立刻从暗门悄无声息地潜入了聚宝斋的后院。 接下来的几个时辰,类似的“巧合”又发生了数次。 当秦芷和小九在城西一处隐秘的镖局,与一位心怀故国的老镖头秘密接头时,玄一正好带着他那两个“护卫”,在镖局对面的酒楼里,因为“争风吃醋”,与几个地痞流氓“大打出手”,闹得鸡飞狗跳,将周围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当秦芷和小九在城南一间不起眼的米行,与一位曾经受过秦家恩惠、如今在临安粮商中颇有话语权的富商秘密会面时,玄一则恰好在他那辆招摇过市的华丽马车上,因为“嫌弃”路边卖的糖画不够精致,而将整整一袋银子都“赏”给了那个目瞪口呆的糖画小贩,引来了无数路人围观和议论! 每一次,玄一那看似荒唐可笑、实则经过精心设计的“胡闹”,都能在最关键的时刻,为秦芷的秘密行动提供完美的掩护,将那些无处不在的眼线注意力牢牢吸引过去! 而秦芷,也凭借着自己的聪慧机敏和秦家百年积累的声望,成功地与数位江南士绅、富商和江湖势力建立了初步的联系,将那份盖着“传国玉玺”印章的“肃王檄文”悄悄地传递了出去,在江南这片看似平静的水面之下,激起了一层又一层的暗涌! 傍晚时分,当秦芷和小九都顺利完成任务,精疲力尽却又带着一丝兴奋地返回秦府秘密据点时,却看到玄一正唉声叹气地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那身骚包的孔雀蓝锦袍也沾染了不少灰尘和……不明污渍?脸上还挂着几道浅浅的抓痕? “玄一……大哥?”秦芷有些不确定地看着他这副狼狈的模样,“你……你这是怎么了?” 玄一抬起头,看到秦芷,脸上立刻露出一副“委屈巴巴”的表情,指着自己脸上的抓痕,可怜兮兮地说道:“秦二小姐啊!你可要为我做主啊!我今天……我今天差点就……贞洁不保了啊!” “噗……”秦芷再也忍不住,直接笑喷了出来。 原来,玄一下午在临安城最著名的“秦淮画舫”上“游玩”时,因为“出手阔绰”和“言语风流”,引来了好几位“花魁娘子”的争相“献媚”,结果……他老人家“一不小心”喝多了几杯“花酒”,又被那些莺莺燕燕缠得脱不开身,差点就被……“生吞活剥”了!幸亏“壁虎”和阿七及时“杀到”,才将他从那“温柔乡”里解救了出来。 “活该!”秦芷看着他那副既狼狈又带着几分得意的滑稽模样,忍不住嗔怪道,但眼底深处却闪过一丝不易察察的笑意和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异样的情愫。 这个玄一虽然有时候看起来很不靠谱,但关键时刻,倒也挺有用的?而且似乎也没那么讨厌? 第249章 乌衣巷深藏杀机,玉簪滴血险象生 临安城的夜,如同被浓墨浸染过的画布,深沉而压抑。淅淅沥沥的雨丝在冰冷的夜风中斜斜飘落,敲打着乌衣巷两侧那斑驳的粉墙黛瓦,发出一阵阵令人心悸的沙沙声。这条平日里便鲜有人至的幽深巷弄,此刻更是显得鬼气森森,仿佛蛰伏着无数看不见的危险。 巷子最深处,一座毫不起眼的三进宅院,便是秦家在临安城内最隐秘的联络点之一,也是秦芷今夜与江南反抗联盟一位关键首领——前朝忠臣之后,隐居多年的宿儒,被江南士子尊称为“文渊先生”的张仲宣——进行最后密谈的地点。 密室之内,烛火摇曳,映照着秦芷略显苍白却异常坚定的脸庞。她面前端坐着的,是一位须发皆白、精神矍铄的老者,正是文渊先生张仲宣。他虽然年事已高,但那双浑浊的眼眸中,却闪烁着洞悉世事的睿智和一股不屈的浩然正气。 “秦二小姐,”张仲宣看着秦芷手中那份盖着“传国玉玺”印章的“肃王檄文”,苍老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察的激动,“老夫……等的便是今日!苏文宇那逆贼弑君篡位,倒行逆施,早已天怒人怨!肃王殿下若能振臂一呼,匡扶正道,老夫……愿倾尽所有,率江南义士,誓死相随!” “多谢先生高义!”秦芷闻言,心中大喜,连忙起身,对着张仲宣深深一揖,“有先生相助,何愁大事不成!” 只要能得到这位在江南士林中拥有巨大号召力的文渊先生的支持,那么他们整合江南反抗力量的计划,便成功了一大半! 然而,就在两人即将就下一步的具体行动达成协议,准备歃血为盟之际! 异变突生! “噗!噗!噗!” 几声极其轻微的、利器穿透血肉的闷响,突兀地从密室之外传来!紧接着,便是几声压抑不住的短促惨叫!以及……兵器落地的清脆声响! “不好!有刺客!”守在密室门口的小九脸色骤变,猛地拔出腰间的佩刀,厉声喝道! 几乎就在他话音落下的同时! “轰隆——!” 一声巨响!密室那扇由精铁打造、足以抵挡千斤之力的厚重石门,竟然被人用蛮力从外面硬生生轰开了! 碎石纷飞!烟尘弥漫! 数十道如同鬼魅般的黑色身影,裹挟着令人窒息的凛冽杀气和浓重的血腥味,如同潮水般从被轰开的石门外涌了进来! 他们身着统一的黑色劲装,脸上蒙着狰狞的恶鬼面具,手中握着闪烁着幽蓝寒光的淬毒弯刀和造型诡异的南疆骨刺!每一个人身上都散发着一股极其危险的、属于顶尖杀手的嗜血气息! 为首的一人,身材异常高大魁梧,脸上的恶鬼面具上,更是用鲜血描绘着一只栩栩如生的、正在吐信的毒蛇图案!他手中提着一柄比寻常弯刀更加宽厚、更加沉重的漆黑鬼头刀,刀锋之上,似乎还残留着尚未干涸的血迹! “桀桀桀……秦二小姐,文渊先生,咱家……可是等候多时了啊!”那鬼面首领发出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如同夜枭般的怪笑,声音沙哑而尖细,带着一丝令人作呕的阴柔,“奉陛下旨意!前来送二位上路!” 苏文宇! 秦芷和张仲宣都是脸色大变!他们怎么也没想到,苏文宇的爪牙,竟然如此快就找到了这里!而且一出手,便是如此雷霆万钧之势! “保护二小姐!保护先生!”院内仅存的几名秦家暗卫和张仲宣的几名忠心护卫,虽然明知不敌,却依旧毫不犹豫地拔出兵器,怒吼着迎了上去! 但这些黑衣杀手的实力,实在太过强大!他们不仅仅是普通的锦衣卫或南疆死士,更像是苏文宇手中最精锐、也最隐秘的王牌杀手组织!他们的武功路数极其诡异狠辣,配合默契,招招致命! 只听几声短促的惨叫!那些忠勇的护卫,便如同被割倒的麦子一般,纷纷倒在了血泊之中!连小九……也在拼死抵挡了数招之后,被那鬼面首领一刀劈中了左肩,鲜血瞬间染红了他的衣衫,整个人如同断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重重地撞在墙壁上,生死不知! 转眼之间,密室之内,便只剩下了秦芷和手无缚鸡之力的文渊先生! “哈哈哈……一群不知死活的蝼蚁!”那鬼面首领狞笑着,一步步朝着秦芷逼近,眼中充满了嗜血的疯狂和猫戏老鼠般的戏谑,“秦二小姐,咱家劝你……还是乖乖束手就擒吧!或许还能少受一些皮肉之苦!否则咱家这些兄弟的手段,可不是你这娇滴滴的小美人能承受得起的!” 秦芷的俏脸早已因愤怒和恐惧而变得煞白!但那双清澈的眼眸中,却没有丝毫的退缩和屈服!她紧紧握着苏倾离交给她的那几个装着特制毒药和迷药的香囊,银牙紧咬,死死地盯着那个步步逼近的鬼面首领! 她知道,今日……恐怕是凶多吉少了!但就算是死!她也绝不会让这些苏文宇的走狗轻易得逞! 就在那鬼面首领即将走到秦芷面前,准备动手擒拿她之时! 异变再生! “咻——!” 一道极其微弱、却又带着致命寒意的破空之声,突兀地从密室顶部的某个阴暗角落响起! 一枚细如牛毛、却闪烁着幽蓝光芒的淬毒银针,如同来自地狱的请柬,悄无声息地、精准无比地射向了那鬼面首领的……后颈“风府穴”! 这一下变故,太过突然!也太过隐蔽! 那鬼面首领虽然实力强大,警惕性也极高,但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眼前的秦芷身上,根本没有察觉到来自头顶的致命威胁! “噗!” 一声极其轻微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入肉声! 淬毒银针,精准无比地没入了他的风府穴! “呃……”鬼面首领的身体猛地一僵!他难以置信地低下头,想要伸手去摸自己的后颈,却发现……自己的身体,竟然……不受控制地开始麻痹!一股钻心的剧痛和强烈的眩晕感瞬间席卷了他的脑海! “有……有埋伏……”他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眼中充满了不甘和一丝恐惧! 紧接着,在秦芷和文渊先生惊骇的目光中,数道更加迅捷、更加致命的寒光,如同毒蛇吐信般,从密室顶部的各个阴暗角落同时暴射而出! “啊——!” “不好!” 那些原本得意洋洋、准备上前擒拿秦芷的黑衣杀手,猝不及防之下,纷纷中招!有的被淬毒的袖箭射穿了咽喉,有的被锋利的飞镖刺瞎了眼睛,有的则被一种无色无味的迷烟呛得头晕目眩,东倒西歪! 第250章 临安夜奔援佳人,双刀破阵显神威 乌衣巷深处的秘密宅院,已然变成了一个血腥的修罗场。虽然那突如其来的“暗箭”暂时打乱了黑衣杀手的阵脚,但他们毕竟是苏文宇精心培养的顶尖死士,很快便从最初的慌乱中反应过来,眼中闪烁着更加凶残和暴戾的光芒! “桀桀桀……原来还有些漏网之鱼!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今日就让你们一起上路!”那名身中数针、行动已略显迟滞的鬼面首领,强忍着剧痛和麻痹感,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怪笑,手中的鬼头刀再次扬起,朝着仅存的几名秦家暗卫和手无寸铁的文渊先生狠狠劈下! 而其他黑衣杀手,也如同被激怒的凶兽,嚎叫着再次扑向了秦芷!他们知道,只要擒下这个秦家二小姐,便能逼问出更多关于肃王和江南反抗势力的秘密! 秦芷的俏脸早已因紧张和愤怒而变得一片煞白!她手中的毒药和暗器虽然能暂时逼退敌人,但在这些悍不畏死的顶尖杀手面前,却显得如此的杯水车薪!眼看那闪烁着幽蓝寒光的弯刀就要劈到她的面门! 就在这生死一线的危急关头! “轰隆——!!!” 一声更加惊天动地的巨响,猛地从宅院之外传来!仿佛整个宅院的院墙都被人用蛮力直接撞塌了! 紧接着,一道比闪电还要迅捷、比狂风还要猛烈的身影,裹挟着一股令人心悸的、近乎疯狂的暴戾之气,如同从天而降的杀神一般,骤然冲入了早已被鲜血染红的密室之内! “狗娘养的杂碎!敢动你玄爷爷的人!老子剁了你们喂狗!” 来人正是玄一! 只是此刻的玄一,早已没了平日里那副嬉皮笑脸、插科打诨的纨绔模样!他身上那件骚包的孔雀蓝锦袍早已在急速奔袭中被撕扯得破破烂烂,脸上那份刻意伪装的浪荡不羁也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胆寒的、属于顶尖影卫的凛冽杀气和因为极致担忧和愤怒而微微有些扭曲的狰狞! 他的手中,紧握着两柄造型奇特、刀身略弯、闪烁着森森寒光的短刀!那是他从不轻易示人的独门兵器——“追风逐月双刃”! 玄一的突然出现,如同在滚沸的油锅里投入了一块冰!瞬间让在场的所有人都为之一愣! 那些黑衣杀手显然没想到,在这个时候,竟然还会有如此厉害的强援杀到! 而秦芷,在看到玄一那熟悉而又陌生的身影时,那双早已因为绝望而有些黯淡的眼眸中,瞬间爆发出难以置信的惊喜和一丝难以言喻的依赖与安心! “玄……玄一!”她失声惊呼,声音带着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 玄一没有回答,他的目光如同两道利剑,死死地锁定在那个正要对秦芷下杀手的鬼面首领身上! “就是你这个狗东西!想伤她?先问问老子手里的刀答不答应!”玄一怒吼一声,身形如同离弦之箭,手中的“追风逐月双刃”化作两道银色的匹练,带着撕裂空气的厉啸,以一种极其刁钻狠辣的角度,直取那鬼面首领的周身要害! 那鬼面首领本就身中数枚毒针,行动不便,此刻又被玄一这突如其来的雷霆攻势打了个措手不及!他仓促之间只能举起鬼头刀格挡! “铛!铛!铛!” 一连串密集刺耳的金铁交鸣声响起!火星四溅! 玄一的刀法,与他平日里那不着调的性子截然不同!他的刀法,大开大合,刚猛霸道,却又在刚猛之中暗藏着无数精妙的变化和致命的杀机!每一刀劈出,都仿佛带着千钧之力,每一刀的变招,又都灵动诡异,让人防不胜防! 那鬼面首领原本还想凭借着自己深厚的内力和南疆秘术的加持硬抗几招,却没想到,玄一的刀法竟然如此精湛霸道!更可怕的是,玄一的刀上似乎也淬了某种特殊的药物!一个不小心被玄一的刀留下伤口,他都会感觉到一股极其细微的、却又异常阴毒的麻痹感顺着兵器传入自己的身体! “你……你刀上有毒!”鬼面首领惊怒交加地嘶吼道!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像个莽夫的家伙,竟然也懂得用毒! “嘿嘿!彼此彼此!”玄一狞笑一声,攻势更加猛烈,“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尝尝你玄爷爷特制的‘断魂散’的滋味吧!”(这自然是他胡诌的,他刀上淬的,是苏倾离特意为他准备的、一种能短时间内麻痹神经、减缓敌人反应速度的强效麻药!) 那鬼面首领在玄一狂风暴雨般的攻击和那诡异麻药的影响下,渐渐有些捉襟见肘,身上不断添上新的伤口! 而其他黑衣杀手,在看到自己的头领被压制之后,也纷纷怒吼着朝着玄一围攻过来! “来得好!”玄一不惊反喜,眼中闪烁着嗜血的光芒!他身形猛地一矮,如同陀螺般滴溜溜一转,手中的双刀舞出一片密不透风的刀幕!将所有攻向他的兵器尽数格挡开! 随即,他双脚猛地发力,身体如同炮弹般高高跃起!在半空中一个潇洒的翻转!手中的双刀如同两道弯月,带着撕裂一切的威势,朝着离他最近的两个黑衣杀手的脖颈狠狠斩下! “噗嗤!噗嗤!” 两颗大好头颅冲天而起!滚烫的鲜血如同喷泉般狂涌而出! 玄一一击得手,毫不停留!他如同虎入羊群一般,在那群黑衣杀手中间左冲右突!每一次出刀,都必然伴随着凄厉的惨叫和飞溅的鲜血! 他平日里虽然看起来嘻嘻哈哈,没个正形,但骨子里,却是一个真正从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悍不畏死的铁血影卫!一旦认真起来,其爆发出的战斗力,足以让任何敌人胆寒! 秦芷和文渊先生早已看得目瞪口呆!她们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平日里油腔滑调、不着边际的“玄公子”,竟然拥有如此可怕的实力!他那看似粗犷的刀法之中,却蕴含着令人心悸的杀伐之气! 尤其是秦芷,看着那个为了保护自己而浴血奋战、浑身散发着一种狂野而霸道魅力的玄一,她的心在这一刻,如同被投入了一颗滚烫的石子,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起来! 原来这才是他真正的样子吗? 那个平日里总是嬉皮笑脸,没个正形,却会在最危险的时刻,如同天神下凡般挡在她身前的玄一。 第251章 浴血突围情意重,残垣断壁诉衷肠 临安城外的秘密庄园之内,血腥气与药草的诡异香气交织弥漫,在寂静的夜色中显得格外浓烈。玄一如同出闸的猛虎,手中那对“追风逐月双刃”化作两道夺命的寒光,在数十名顶尖杀手的围攻之中左冲右突,每一刀都带着悍不畏死的决绝和雷霆万钧之势! 他不再是那个在临安街头招摇过市的“玄公子”,而是肃王府影卫中,那柄最锋利也最不按常理出牌的暗夜修罗! “秦二小姐!你先走!我来挡住这些狗娘养的!”玄一怒吼一声,双刀如同旋风般舞动,硬生生将三名试图靠近秦芷的南疆死士逼退!滚烫的鲜血从他手臂上新添的伤口处不断涌出,将他那件早已破烂不堪的孔雀蓝锦袍染得更加妖异! 秦芷看着为了保护自己而浑身浴血、奋不顾身,状若疯虎的玄一,那双清澈的眼眸中早已噙满了泪水!一种难以言喻的酸楚、感动、以及莫名的悸动,如同决堤的洪水般,瞬间淹没了她的心! 她知道,此刻若不走,只会成为他的拖累! “小九!文渊先生!我们走!”秦芷银牙紧咬,不再犹豫!她从药囊中取出最后一包苏倾离特制的、能产生大量浓烈刺激性烟雾的“迷龙障”粉末,看准风向,朝着那些黑衣杀手最密集的方向狠狠撒去! “咳咳咳!什么鬼东西!” “我的眼睛!” 浓烈的白色烟雾瞬间弥漫开来,将整个密室都笼罩在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混乱之中!那些黑衣杀手猝不及防之下,吸入了刺激性的烟雾,立刻感觉双眼刺痛流泪,喉咙更是如同火烧一般剧痛难忍!攻势为之一滞! “走!”玄一抓住这个机会,厉喝一声!他猛地一刀将身前一个纠缠不休的南疆高手逼退,随即身形一晃,便要朝着秦芷的方向冲去,试图与她一同突围! 然而,就在这时!那个一直隐藏在暗处、之前被淬毒银针射中、却依旧顽强支撑着的鬼面首领,眼中忽然闪过一丝极其怨毒和疯狂的光芒!他猛地从怀中掏出了一个黑色的、不断蠕动着的蛊虫袋! “既然都别想活!那就一起下地狱吧!”他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凄厉嘶吼,竟是要引爆本命蛊,与所有人同归于尽! “不好!快阻止他!”一直留意着他的文渊先生脸色剧变,失声惊呼! 但已经晚了! 只见那鬼面首领猛地捏碎了手中的蛊虫袋!一股墨绿色的、带着浓烈腥臭和怨毒气息的毒雾,如同拥有生命一般,瞬间从袋中爆射而出,朝着距离他最近的……玄一和秦芷当头罩下! 这毒雾的范围极大!速度也快得惊人!玄一和秦芷根本来不及躲避!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直沉默不语、在战斗中也并不出彩的小九,忽然猛地从秦芷身后冲了出来!他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的光芒,竟然用自己的身体,挡在了秦芷和玄一的身前! “二小姐!玄一副将!快走!属下……为你们断后!” “小九!”秦芷失声尖叫,泪水瞬间模糊了双眼! “嗤啦——!” 墨绿色的毒雾,如同跗骨之蛆般,瞬间将小九那并不算高大的身躯彻底吞噬! 只听一声极其短促而压抑的惨叫!随即……再无声息! 当毒雾稍稍散去一些时,小九早已浑身漆黑,血肉模糊,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气绝身亡!那张年轻而忠诚的脸上,还残留着一丝……释然的微笑? “小九——!!!”秦芷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悲鸣!她不顾一切地想要冲上前去,却被玄一一把死死拉住! “别过去!那毒雾……有剧毒!”玄一的眼睛早已赤红!他和小九虽然相识不久,但也算是并肩作战过的“兄弟”!如今眼睁睁看着他为了保护自己和秦芷而惨死……那种刻骨的悲痛和愤怒,几乎要将他的理智彻底吞噬! “走!必须走!不能辜负小九用性命换来的机会!”玄一的声音沙哑得如同破锣,他一把将早已哭得几乎昏厥过去的秦芷横抱而起,然后看准一个方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如同受伤的孤狼般,朝着庄园外那片无边的黑暗,猛地冲了出去! 身后的喊杀声、惨叫声、以及那股令人作呕的毒雾,渐渐被抛在了身后。 不知跑了多久,也不知跑了多远。 当玄一终于感觉到追兵的声音渐渐远去,而怀中的秦芷也因为悲伤过度和体力不支而陷入了昏迷时,他才再也支撑不住,双腿一软,抱着秦芷,重重地摔倒在一片荒芜的乱石堆中。 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浑身上下无处不痛!失血过多带来的眩晕感如同潮水般一阵阵袭来!他知道,自己也快要撑不住了。 他艰难地将秦芷轻轻放在一块相对平整的石头上,看着她那张梨花带雨、楚楚可怜的娇颜,以及她紧蹙的眉头和眼角尚未干涸的泪痕……玄一的心,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揪住,痛得无法呼吸。 他伸出沾满了鲜血和泥污的手,想要为她拭去脸颊上的泪痕,却又怕……弄脏了她。 “秦……秦二小姐……”他低声喃喃,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你……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啊……” 他强撑着最后一丝意识,从怀中摸出苏倾离交给他的那个小小的瓷瓶——里面装着的,是苏倾离特制的、能解百毒的“玉露回魂丹”!他知道,自己和小九都中了那鬼面首领的毒雾,只是自己皮糙肉厚,又内力深厚,暂时还能撑住。但秦二小姐…… 他艰难地拔开瓶塞,倒出一粒晶莹剔透、散发着淡淡清香的药丸,颤抖着手,想要喂入秦芷的口中。 就在这时,秦芷纤长的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缓缓睁开了眼睛。 当她看到近在咫尺的、玄一那张因为失血和剧痛而惨白如纸、却依旧充满了关切和担忧的脸庞时,以及他手中那粒救命的丹药时,她的眼泪……再次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 “玄……玄一……”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充满了后怕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感动,“你……你怎么样?你伤得……好重……” “我……我没事……”玄一咧嘴一笑,想要装出一副轻松的样子,却牵动了身上的伤口,疼得他龇牙咧嘴,“死……死不了……倒是你……快……快把药吃了……” 秦芷看着他那副强颜欢笑的模样,心中更是酸楚不已。她知道,他伤得比自己重得多! 她没有去接那粒丹药,而是伸出微微颤抖的手,轻轻抚上了玄一那布满血污的脸颊,声音哽咽地说道:“傻瓜……你……你为什么要那么傻……” 玄一看着她眼中那份毫不掩饰的关切和心疼,只觉得自己的心,在这一刻彻底融化了。 他再也控制不住内心的情感,猛地伸出手,将她紧紧地拥入了怀中! “因为……因为我喜欢你啊!傻丫头!” 第252章 残垣相依萌新意,血誓暗结待黎明 荒芜的乱石堆,成为了玄一和秦芷暂时的庇护所。夜色深沉,寒风在石缝间穿梭,发出呜咽般的低鸣,如同在为那些逝去的忠魂哀悼。篝火燃烧着仅有的一些枯枝,火光微弱,将两道相依的身影拉得很长。 玄一躺在秦芷用干草和自己外袍铺成的简易“床铺”上,高烧和失血让他陷入了断断续续的昏迷。他身上的伤口经过秦芷初步的清洗和包扎,暂时止住了流血,但那深入骨髓的疼痛和体内残余的毒性,依旧让他不时发出痛苦的呻吟,眉头紧紧蹙起,仿佛在与无形的恶魔搏斗。 秦芷守在他的身边,几乎是一夜未合眼。她不时用沾湿的布巾为他擦拭滚烫的额头,又小心翼翼地将“玉露回魂丹”化开的水一点点喂入他干裂的嘴唇。她的动作轻柔而专注,那双平日里清澈明亮的杏眼中,此刻写满了焦急、担忧,还有一种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异样的情绪。 她看着玄一那张因为失血而惨白如纸、却依旧带着几分不羁和英气的脸庞,脑海中不由自主地回想起他如同天神下凡般冲入密室、双刀挥舞、浴血奋战的场景以及,他将自己紧紧护在身后,用那并不算魁梧的身体,为她挡下无数致命攻击的决绝…… 这个平日里总是嬉皮笑脸、没个正形、甚至有些油腔滑调的男人,在最危险的时刻,竟然爆发出了如此惊人的勇气和担当! 秦芷的心,如同被投入了一颗小小的石子,泛起了一圈又一圈难以言喻的涟漪。有感激,有敬佩,也有一种莫名的、让她脸颊微微有些发烫的悸动。 天色微明,晨曦的第一缕微光艰难地穿透云层,洒在乱石堆上。玄一的眼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缓缓睁开了眼睛。 当他看到近在咫尺的、秦芷那张带着浓浓倦意却依旧难掩清丽的脸庞时,以及她眼中那毫不掩饰的关切和担忧时,苍白的脸上露出了一个虚弱却安心的笑容。 “秦……秦二小姐……我……我这是……还没死?”他的声音沙哑得如同破锣,带着一丝劫后余生的庆幸和一丝自嘲。 “你胡说什么呢!”秦芷嗔怪地瞪了他一眼,但眼眶却不自觉地红了,“你……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她哽咽着,说不下去了。 “嘿嘿……”玄一咧嘴一笑,想要抬手,却发现自己浑身使不出力气,只能无奈地苦笑道,“看来阎王爷他老人家……也嫌弃我这张嘴太贫了,不肯收我……” “不许胡说!”秦芷伸出手,轻轻按住了他的嘴唇,声音带着一丝后怕和不易察觉的温柔,“以后不许你再说这种不吉利的话!” 她的指尖微凉,却带着一种令人心安的柔软。玄一看着她近在咫尺的、梨花带雨的娇颜,以及她眼中那份毫不掩饰的关切和似乎还有一丝羞涩?只觉得自己的心,在这一刻被一种难以言喻的温暖和柔软彻底填满了。 他忽然想起,在自己意识模糊、仿佛坠入无边黑暗的时候,似乎一直有一双温暖的手在照顾着他,有一个轻柔的声音在耳边呼唤着他是她吗? “秦二小姐……”玄一深吸一口气,看着秦芷,眼中闪过一丝从未有过的认真和一丝试探,“我……我昏迷的时候……是不是说了什么胡话?”他记得自己好像表白了? 秦芷闻言,脸颊“唰”地一下红透了!她猛地低下头,避开玄一那灼热的目光,声音细若蚊蚋:“你……你烧得糊里糊涂的能说什么胡话……”她虽然嘴上这么说,但那慌乱的眼神和不自然的语气,却早已出卖了她内心的不平静。 玄一看着她这副娇羞可爱的模样,心中更是乐开了花!看来自己那番“真情流露”,她都听见了!而且她似乎并不讨厌? 他咧嘴一笑,也不再追问,只是用一种带着几分戏谑和几分真诚的语气说道:“唉,可惜了!我还以为……我能趁着昏迷,占点便宜,跟秦二小姐说些平时不敢说的真心话呢!” “你……!”秦芷被他这不正经的话气得又羞又恼,抬手轻轻捶了他一下,“都什么时候了!还说这些浑话!”但她的嘴角,却不自觉地微微向上扬起了一个小小的弧度。 这个玄一真是个无赖!却也让人讨厌不起来。 嬉笑怒骂之间,两人之间的那份隔阂和生疏,似乎在不知不觉中消散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患难与共之后产生的、难以言喻的默契和……一丝淡淡的、朦胧的情愫。 温馨的时刻总是短暂的。当最初的尴尬和悸动渐渐平复之后,严峻的现实,如同冰冷的寒风,再次将两人拉回。 “玄一,”秦芷的脸色重新变得凝重起来,“小九他还有……那些牺牲的兄弟……”想到那些为了保护她们而惨死的忠勇之士,她的心中便是一阵绞痛。 玄一的眼神也黯淡了下去,充满了悲痛和愤怒:“此仇不报,我玄一誓不为人!苏文宇!还有那些南疆的妖人!我一定要让他们血债血偿!” “没错!”秦芷的眼中也闪烁着坚定的火焰,“我们不能让他们白白牺牲!我们必须尽快将这里发生的一切,告知表姐和王爷!江南的局势,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凶险!苏文宇的爪牙遍布,而且那个鬼面首领临死前想要引爆的蛊虫袋,威力极大,绝非寻常蛊术!他们一定还有更可怕的后手!” “你是说……”玄一的心也沉了下去。 “我怀疑,”秦芷的眼中闪过一丝凝重,“苏文宇不仅仅是想用武力掌控江南,他很可能还想利用南疆的某些禁忌蛊术,来达到他更险恶的目的!比如制造大规模的瘟疫和恐慌!” 这个猜测,让玄一不寒而栗! “不行!我们必须立刻想办法联系上王爷和苏小姐!”玄一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却牵动了身上的伤口,疼得他龇牙咧嘴。 “你别动!”秦芷连忙按住他,“你伤得这么重,不能再乱动了!联系的事情,交给我!” 她从怀中取出一个极其小巧的、用特殊材质制成的竹哨——这是秦家暗卫之间用来传递紧急信号的特制信鸽哨。 “这是我们秦家最隐秘的联络方式之一。”秦芷说道,“我这就放出信鸽,将这里的情况,以及我们的猜测,用暗语写在信上,送往西南方向!希望表姐和王爷能尽快收到!” 她知道,此去西南路途遥远,信鸽能否顺利送达,还是未知之数。但这是他们目前唯一能做的了。 第253章 飞鸽传书孤烟直,毒花迷影向西南 乱石堆上的篝火早已熄灭,只留下一堆尚有余温的灰烬,在清晨微凉的薄雾中散发着淡淡的焦糊气。秦芷小心翼翼地为玄一换上新的伤药,看着他虽然依旧苍白但呼吸已渐平稳的脸庞,心中那份因为劫后余生而产生的后怕,渐渐被一种莫名的勇气和一丝淡淡的甜蜜所取代。 玄一的表白虽然突兀而直接,却也像一把钥匙,打开了她心中那扇紧闭已久的门。在这个人命如草芥、阴谋遍地的乱世之中,能有一个人愿意为了自己不顾性命,这份情意,何其珍贵。 “玄一,”秦芷的声音轻柔,带着一丝不易察察的羞涩,“你……感觉好些了吗?” 玄一缓缓睁开眼睛,看到秦芷近在咫尺的、带着浓浓关切的俏丽容颜,咧嘴一笑,虽然牵动了伤口,疼得他龇牙咧嘴,但眼中的神采却比之前亮了许多:“嘿嘿……有你这位神医亲自照料,就算是阎王爷想收我……也得先问问你答不答应啊!”他此刻倒是恢复了几分平日里的油腔滑调。 秦芷被他这没正形的话逗得俏脸一红,嗔怪地白了他一眼:“都什么时候了,还贫嘴!快躺好,别乱动!你身上的伤口虽然暂时止住了血,但毒素未清,内伤也极重,若是再胡乱折腾,神仙也救不了你!” “知道啦知道啦!,都听你的!”玄一立刻乖乖躺好,只是那双滴溜溜转的眼睛,却始终没有离开过秦芷的脸庞,仿佛怎么也看不够一般。 秦芷被他看得更加不好意思,连忙转过身,从怀中取出了那个小巧的竹哨和一卷用特殊药水浸泡过、能防水防潮的薄绢。 她咬破指尖,用鲜血和着从药囊中取出的一点点特制药墨,在薄绢上快速地书写起来。她写的自然是秦家内部传递紧急军情时才会使用的特殊暗语,将昨夜庄园遇袭的惨状、小九的牺牲、鬼面首领临死前想要引爆蛊虫袋的恐怖行径,以及她和玄一关于苏文宇可能在江南利用禁忌蛊术制造更大混乱的猜测,都一一简略地记录了下来。 写完之后,她仔细地将薄绢卷好,塞入一个特制的小竹管之中,然后走到乱石堆的边缘,从袖中取出一个早已准备好的、羽毛呈灰褐色、眼神却异常机警的小巧信鸽。她将竹管绑在信鸽的腿上,然后抬起手臂,对着西南方向,将那只承载着他们所有希望和求助信息的信鸽,用力地抛向了空中! 信鸽在空中盘旋了一圈,发出一声清脆的鸽哨,随即辨明方向,如同一道灰色的闪电般,朝着那片被崇山峻岭和无尽迷雾笼罩的西南天际,疾飞而去! “希望……表姐和王爷能尽快收到。”秦芷望着信鸽消失的方向,喃喃自语,眼中充满了期盼和担忧。 “放心吧!。”玄一不知何时已经挣扎着坐了起来,走到她身边,轻轻握住了她微凉的手,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却异常坚定的安慰,“苏小姐吉人天相,王爷更是真龙天子!他们一定不会有事的!而且……有我们这封信,他们也能提前做好准备,苏文宇那狗贼的阴谋,休想得逞!” 秦芷感受到他掌心传来的温度和力量,心中的不安也消散了不少。她点了点头,反握住玄一的手,两人并肩而立,望着那远方连绵起伏的青山,眼神中都充满了对未来的期盼和一种生死与共的默契。 接下来的几日,玄一在秦芷的悉心照料下,伤势以一种惊人的速度恢复着。苏倾离留下的“玉露回魂丹”药效神奇,不仅清除了他体内的毒素,更激发了他自身的潜能。再加上秦芷每日用秦家珍藏的顶级药材为他熬制汤药,辅以针灸活血通络,不过短短五六日,他竟然已经可以下地缓慢行走了! 这日,玄一看着窗外那阴沉的天色,沉声道,“我们不能再这样躲下去了。苏文宇在江南的爪牙遍布,我们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而且那些牺牲的兄弟,他们的仇我们不能不报!” 秦芷点了点头,眼中也闪烁着坚定的光芒:“你说得对!我们必须尽快收集更多关于苏文宇在江南的暗桩和南疆妖人动向的情报!只有这样,才能在表姐和王爷回来之前,为他们扫清一些障碍!” 两人商议已定,便决定不能再坐以待毙! 他们利用秦家在临安城内的一些极其隐秘的联络点和忠心耿耿的旧部,开始小心翼翼地在临安城外围活动起来。玄一收起了平日里的嬉皮笑脸,恢复了他作为肃王府顶尖影卫的冷静和机警;秦芷则凭借着她对江南地形的熟悉和在民间积累的人脉,为玄一的行动提供着各种便利和掩护。 两人如同暗夜中的猎手,在苏文宇布下的天罗地网之中,艰难地寻找着敌人的踪迹和破绽。 与此同时,远在千里之外的西南边陲,崇山峻岭之间,一条被原始森林和毒瘴迷雾笼罩的古道之上。 一辆极其简陋、甚至可以说是破旧的骡车,在几个身着当地少数部族服饰、但眼神却异常锐利的汉子的护卫下,正艰难地在泥泞的山路上颠簸前行。 车厢内,萧煜靠在铺着干草和兽皮的简陋车板上,脸色因为连日的奔波和体内双毒的反复折磨而显得愈发苍白,但他那双深邃的眼眸,却依旧如同寒星般明亮,充满了不屈的意志。 苏倾离则坐在他的身旁,手中拿着一卷早已被她翻看得有些卷边的母亲手札,眉头紧锁,似乎在苦苦思索着什么。她的脸上也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但那份专注和坚韧,却丝毫未减。 “还是找不到关于‘血凤花’更具体的线索吗?”萧煜看着她眉宇间的愁绪,声音沙哑地问道。 苏倾离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丝无奈:“母亲手札中关于‘血凤花’的记载,实在太过零散和隐晦。只知道它可能生长在西南边陲某个与‘凤’或‘神鸟’相关的圣山之上,花开七日,色如泣血,既能解百毒,亦能索命无形。但具体是哪座山?哪个部族?却毫无头绪。” “而且……”她的眼神变得有些凝重,“我们这一路行来,已经数次察觉到有南疆‘追魂蛊使’在暗中跟踪的迹象。虽然暂时被我们用药粉和特殊的路线摆脱了,但他们就像跗骨之蛆,阴魂不散。我担心他们对‘血凤花’的了解,远在我们之上。” 萧煜闻言,眼中也闪过一丝寒芒。他知道,苏文宇和南疆那些妖人,绝不会轻易让他们找到“血凤花”。这条寻药之路,注定危机四伏,步步杀机! 就在这时,前方负责探路的暗卫,忽然勒住了骡马,发出一声低低的示警! 车厢内的萧煜和苏倾离立刻警惕起来! 只见前方不远处的山道拐角处,赫然出现了一座用巨石和原木搭建而成的、极其简陋却又透着一股原始粗犷气息的寨门? 寨门紧闭,两侧的山壁之上,隐约可见一些手持弓弩、身着兽皮的彪悍身影,警惕地注视着他们这些不速之客。 而在那斑驳的寨门之上,用不知名的暗红色染料,描绘着一个古老而神秘的图腾——那是一只线条粗犷、神态威严、展翅欲飞的巨鸟!鸟喙尖锐,凤目炯炯,翎羽层叠,虽然画风原始,却透着一股令人心悸的苍凉与力量! 这个图腾…… 苏倾离的心脏猛地一跳!虽然与母亲手札中那个精致小巧的“鸟”形图样在细节上有所不同,但那整体的轮廓和神韵竟然有几分相似! “王爷……”苏倾离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察的激动和紧张,“您看……那寨门上的图腾……” 第254章 古寨图腾藏玄秘,巧言问路遇巫医 骡车在距离那座透着原始粗犷气息的“飞鸟寨”百步之外的隐蔽山坳中停了下来。凛冽的山风裹挟着潮湿的雾气,吹拂着每一个人的脸颊,带来刺骨的寒意。剩下的几名影卫、秦家暗卫早已如同融入山林的影子,悄无声息地散布在四周,警惕的目光如同鹰隼般扫视着任何一丝风吹草动。寨墙之上,那些身着兽皮、手持弓弩的彪悍身影,也如同沉默的雕像般,冷冷地注视着他们这些不速之客,空气中充满了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 “这寨门紧闭,戒备森严,寨墙上那些人个个身手不凡,目光凶悍,带着一股生人勿近的煞气。看他们的穿着和武器,应该是一个与世隔绝的古老部族,而且排外性极强。”风影压低了声音,对萧煜和苏倾离说道。他之前在西南边陲执行任务时,也曾遇到过类似的部族,深知其难缠和不可预测。 萧煜的目光依旧凝视着寨门上那栩栩如生的巨鸟图腾,深邃的眼眸中闪烁着思索的光芒。那图腾虽然粗犷,却透着一股古老而神秘的力量感,与苏倾离母亲手札中那个“鸟”形图样之间,似乎真的存在着某种难以言喻的联系。只是,这飞鸟寨与传说中的“血凤花”,又有着怎样的关联? “倾离,”萧煜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察的疲惫,“此地凶险未知,我们……还是先想办法弄清楚这个部族的底细再说,不可轻举妄动。” 苏倾离点了点头,清亮的眼眸中也充满了凝重。她知道,硬闯绝非上策。这些与世隔绝的部族,往往有着自己独特的生存法则和不为人知的诡异手段,一旦激怒了他们,后果不堪设想。 然而,当他们一行七人刚刚走出山坳,靠近那紧闭的寨门不足五十步时,寨墙之上,凄厉的兽骨号角声骤然响起!紧接着,数十支闪烁着森冷寒光的狼牙箭矢,如同暴雨般从天而降,“咄咄咄”地射在了他们脚前的泥土地上,深入数寸,箭尾兀自颤抖! “站住!外乡人!再敢靠近一步!杀无赦!”一个粗犷而带着浓重地方口音的警告声,如同炸雷般从寨墙之上传了下来!声音中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敌意和杀气! 苏倾离的心猛地一紧!这个飞鸟寨的反应,比他们预想的还要激烈和排外!看来今日之事,恐怕难以善了。 她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不安,上前一步,脸上努力挤出一丝和善无害的笑容,用尽量温和的、带着几分江南女子特有的软糯口音高声道:“各位山上的好汉大哥请勿误会!我们是来自遥远东方的行商,途经此地,因为山路崎岖,不慎迷失了方向,随行的几位兄弟又不幸染了风寒,高烧不退。我们只想向各位讨要一碗干净的清水,顺便打探一下出山前往最近城镇的路径,绝无半分恶意!” 她刻意隐瞒了自己懂医术的身份,只说同伴染了风寒,一来是为了降低对方的警惕,二来也是想看看对方的反应。如果这个部族真的如传说中那般与世隔绝,对外界的药物和医术一无所知,那她贸然暴露自己的医术,反而可能引来不必要的麻烦甚至猜忌。 寨墙之上沉默了片刻,似乎在商议着什么。随即,又传来那个粗犷的声音,语气却依旧冰冷而强硬:“我们飞鸟寨从不与外乡人往来!你们的死活,与我们无关!前面那条山涧,顺流而下,便是出山的路!识相的,速速离去!否则休怪我们箭下无情!” “好汉大哥!”苏倾离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萧煜一个眼神制止了。他看得出来,这些人是铁了心不让他们靠近。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气氛越来越紧张之际,寨门旁边一个用原木搭建的、看起来像是瞭望哨的简陋箭塔之上,忽然探出了一个须发皆白、脸上布满了深刻皱纹、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破旧兽皮坎肩的老者。那老者手中拄着一根用某种不知名兽骨打磨而成的、顶端还镶嵌着几颗奇异黑色石头的拐杖,浑浊的眼眸却异常锐利,如同山林中的老鹰,仔细地打量着寨下的苏倾离一行人。 他的目光在萧煜和风影等人身上停留了片刻,似乎在评估他们的实力和威胁,最终却缓缓落在了苏倾离腰间那个不经意间露出一角的、绣着一朵极其精致的七瓣兰草图案的药囊之上。 “等一下!”那老者忽然开口,声音沙哑,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他身旁那些原本剑拔弩张的飞鸟寨勇士,听到他的声音,竟然都下意识地放下了手中的弓箭,脸上露出了恭敬的神色。 看来,这个老者在寨中的地位,非同一般。 老者的目光如同两道利剑,直刺苏倾离,声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沙哑:“下面那个女娃儿……你腰间那个药囊上面的兰花图案……可是出自江南杏林秦氏一脉?” 苏倾离闻言,心中猛地一震!这个老者……竟然认得秦家的标记!虽然她这个药囊上的兰草图案与秦家真正的族徽略有不同,但其中蕴含的秦家独有的刺绣针法和清雅神韵,还是被他一眼认了出来! 苏倾离强压下心中的惊疑,上前一步,对着箭塔上的老者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声音清朗地回答道:“老人家好眼力!晚辈苏倾离,确与江南秦家有些渊源。不知老人家如何认得此物?” 那老者听到“江南秦家”,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光芒,有惊讶,有追忆,有审视,还有一丝隐藏极深的戒备。他沉默了片刻,仿佛陷入了某种遥远的回忆,才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叹息:“老朽乃是本寨的巫医巴图。几十年前老朽年轻之时,也曾走出过这十万大山,去过那繁华的中原之地……也曾有幸与一位姓秦的江南郎中,有过一面之缘,受过他指点之恩。” 他顿了顿,目光再次落在苏倾离身上,语气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也带着一丝试探:“既然你是秦家故人,又恰好来到了我‘飞鸟寨’,那便随老朽进来吧。老朽……有些话想问问你。只是……其他人,包括你身边那个看起来病得不轻的汉子,都必须留在寨外!” 只允许苏倾离一人进入? “不行!”萧煜第一个出声反对,声音冰冷,“要么,我们一同进入,要么我们一同离开!” “王……”苏倾离刚想开口阻止萧煜,却忽然感觉到身旁风影的身体猛地晃动了一下!她立刻转过头,只见风影的脸色不知何时已经变得异常苍白,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冷汗,紧咬着牙关,似乎在极力忍受着巨大的痛苦! 苏倾离的心猛地沉了下去!风影本就身受重伤,又中了南疆的阴毒,虽然经过她的救治和调理,暂时压制住了伤情,但连日的奔波和风餐露宿,早已让他身体的负荷达到了极限!此刻恐怕是再也支撑不住了! 苏倾离当机立断!她知道,现在绝不是逞强的时候!风影的性命危在旦夕!她必须尽快为他诊治! 她抬起头,迎上箭塔上老巫医巴图那双锐利而探究的目光,声音清冷却带着一丝不容拒绝的恳切:“巴图老先生!晚辈苏离,斗胆向您求一个恩典!我这位同伴,在路上遭遇奸人暗算,身中奇毒,又受了重伤!如今伤势复发,性命垂危!还请老先生……能允许我们在贵寨左近,寻一处避风之地,暂歇片刻!让晚辈为他施针救治!若因此惊扰了贵寨的安宁,晚辈……也愿一力承担所有后果!” 她这番话说得不卑不亢,既表明了情况的危急,又将姿态放得很低,同时也暗示了自己的医术能力。 老巫医巴图看着苏倾离眼中那份真挚的关切和坚定的决心,又看了看她身旁那个确实气息微弱、脸色难看的风影,沉默了片刻,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 第255章 石屋清创辨毒源,银针探穴阻邪侵 山风呼啸,卷起地上的枯叶和沙石,在寂静的山坳中发出“呜呜”的声响,如同某种不祥的预兆。飞鸟寨那紧闭的寨门,如同沉默的巨兽之口,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冰冷气息。寨墙之上,那些彪悍的飞鸟寨勇士,依旧手持弓弩,警惕地注视着下方这些不速之客,眼神中充满了戒备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好奇。 苏倾离那一番不卑不亢、情真意切的恳求,在山风中清晰地回荡。她那双清澈而坚定的眼眸,直视着箭塔之上那位手握兽骨拐杖、神情莫测的老巫医巴图,没有丝毫的退缩和畏惧。 老巫医巴图也在默默地打量着这个自称与江南秦家有渊源的年轻女子。她的容貌清丽脱俗,气质沉静如水,虽然衣着朴素,风尘仆仆,但那份从骨子里透出来的从容与自信,却绝非寻常乡野女子所能拥有。尤其是她刚才提及同伴“身中奇毒,性命垂危”时,眼中那一闪而过的专业与决断,更是让他这个行医数十年的老巫医,心中微微一动。 他沉默了许久,浑浊的眼眸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似乎在权衡着什么。最终,他才缓缓开口,声音沙哑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也罢。看在……秦家故人的份上,老朽便……破例一次。”他顿了顿,用手中的兽骨拐杖指了指寨门左侧不远处,一片被茂密的藤蔓和杂草掩盖的、几乎已经完全倒塌的废弃石屋,“那里,曾是百年前,我们飞鸟寨先人用来囚禁犯错族人的地方。虽然早已荒废,但至少能为你们遮挡些许风雨。你们……便去那里吧。” “只是……”他的语气陡然一转,变得冰冷而强硬,“你们只能在石屋周围活动!绝不可靠近寨门半步!更不可试图与寨中任何人接触!否则休怪老朽不念旧情,箭下无眼!” “而且,”他的目光如同两道利剑,直刺苏倾离,“你为同伴疗伤,老朽……要在一旁看着。老朽倒要看看,江南秦家的医术,与我们这山野之间的草药巫术,有何不同!” 这番话,既是恩准,也是赤裸裸的试探和监视! 萧煜闻言,眉头微蹙,刚想开口反对,却被苏倾离一个眼神制止了。 “多谢巴图老先生!”苏倾离对着箭塔上的老者深深一揖,声音清朗,“老先生高义,苏离感激不尽!我们定当遵守贵寨规矩,绝不越雷池半步!” 她知道,这已经是巴图能做出的最大让步了。得到许可,苏倾离和萧煜立刻搀扶着早已因为剧痛和毒性发作而陷入半昏迷状态的风影,在几名影卫的护卫下,小心翼翼地朝着那片废弃的石屋走去。 那石屋果然破败不堪,屋顶塌了大半,墙壁也布满了裂痕,只有几根还算粗壮的石柱勉强支撑着。里面更是蛛网遍布,落满了厚厚的灰尘,散发着一股陈腐的霉味。 但此刻,对苏倾离他们而言,这里已经是能找到的最好的“急救室”了。 影卫们迅速动手,用随身携带的油布和砍下的树枝,简单地将石屋屋顶的破洞遮挡了一下,又清扫出一片相对干净的地面,铺上干草和兽皮,将风影小心地平放在上面。 而老巫医巴图,也早已拄着兽骨拐杖,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石屋门口,那双锐利的眼眸,如同山林中的老鹰一般,紧紧地盯着苏倾离的一举一动。 苏倾离没有理会他的监视,她的全部心神,都已沉浸在对风影的救治之中。 风影被小心翼翼地平放在那简陋的“病榻”之上。他双目紧闭,脸色青灰,嘴唇干裂起皮,呼吸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身上那件早已被鲜血和污泥浸透的黑色劲装被解开,露出了胸膛和手臂上那数道深可见骨、翻卷着皮肉、甚至隐隐散发着不祥乌光的狰狞伤口。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混合着某种奇异的、带着淡淡腥甜的药草气味,在狭小的石屋内弥漫开来,令人闻之欲呕。 苏倾离跪坐在风影身旁,神情专注而凝重,仿佛外界的一切喧嚣与危险都与她无关。她那双清澈的眼眸,此刻如同最锋利的解剖刀,一寸一寸地扫过风影身上的每一处创伤,不放过任何一个细微的细节。 “清水,烈酒,干净的细棉布,还有……火折子和一把最锋利的小刀!”苏倾离的声音清冷而沉静,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专业与权威,瞬间压下了周围影卫们因为担忧和愤怒而产生的焦躁不安。 一名秦家暗卫立刻上前,将早已准备好的物品一一递上。萧煜则站在苏倾离身后不远处,目光复杂地看着那个正全身心投入到救治之中的女子,以及床上那个生死未卜的风影。 苏倾离没有立刻动手处理伤口,而是先从药箱中取出一块用数层细麻布包裹着的、散发着淡淡艾草清香的“药皂”(这是她用草木灰、动物油脂和几种具有消毒功效的草药,依照古法结合现代原理改良制作的),仔仔细细地将自己的双手清洗了一遍又一遍,直到指甲缝里都看不到一丝污垢。然后,她又用浸透了高度烈酒的棉布,将双手和即将使用的小刀、镊子反复擦拭消毒。 这番在旁人看来有些“繁琐”甚至“怪异”的举动,却是苏倾离在前世作为顶尖外科医生早已深入骨髓的习惯——“无菌”操作,是预防术后感染、提高病人存活率最基本也最重要的前提! 做完这一切,苏倾离才重新将目光投向风影那触目惊心的伤口。 她先是仔细观察了每一处创口的形态。胸前那道深可见骨的刀伤,边缘整齐,显然是利刃所致,但伤口深处的肌肉组织却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暗紫色,并且有少量黏稠的、带着腥臭味的黑色液体渗出。手臂上的几处箭伤则更为复杂,箭头似乎还残留在体内,周围的皮肉红肿不堪,隐隐透着一股腐败的气息。 “这些伤口都淬了毒。”苏倾离的声音低沉而肯定,“而且……毒性不止一种。” 她伸出戴着薄蚕丝手套的手指,轻轻按压了一下风影胸前伤口周围的皮肤,入手冰凉而僵硬,与他身体其他部位因为高烧而滚烫的皮肤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此毒阴寒,能凝滞气血,败坏生机……”苏倾离的眉头微微蹙起,又凑近风影手臂上那几处箭伤,仔细嗅闻从伤口处散发出的气味。除了血腥和腐臭,似乎还夹杂着一丝极其微弱的、类似腐烂蛇莓的特殊甜腥气? “蛇毒?不对……”苏倾离摇了摇头,这种气味比普通的蛇毒更加复杂和阴狠,“更像是某种混合了多种毒虫毒草,并用特殊秘法炼制而成的复合型毒药……而且,其中似乎还蕴含着一丝极其微弱的蛊毒气息?” 她想起了母亲手札中记载的一些关于南疆奇毒的描述。其中便提及过,南疆巫蛊教的一些歹毒之徒,擅长将多种剧毒之物与蛊虫的涎液或粉末相混合,炼制出一种名为“百花腐骨散”的奇毒。此毒不仅能迅速腐蚀血肉,更能通过伤口侵入经脉,破坏脏腑功能,中毒者往往在极度痛苦中死去,且死状凄惨。 风影此刻的症状,与“百花腐骨散”的描述,何其相似!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怒火,开始进行最关键的清创排毒! “王爷,影卫,”苏倾离的声音恢复了冷静,“麻烦你们按住风统领!清创过程会非常痛苦,绝不能让他乱动!” 萧煜和影卫立刻上前,一左一右,用尽全力按住了因为高烧和疼痛而开始微微抽搐的风影! 苏倾离眼神一凝!她没有选择用烧红的瓦片进行“烙割”,而是拿起那柄在烈酒和火焰中反复消毒过的、锋利无比的小巧匕首! 她先是对准风影手臂上那几处嵌有箭簇的伤口,手腕一抖!匕首如同有了生命一般,精准而快速地划开了伤口周围已经开始发黑腐烂的皮肉!随即,她用消过毒的细长镊子,小心翼翼地探入伤口深处,夹住了那深深嵌入骨肉之中的三棱箭簇! “呃……”即使在深度昏迷之中,风影也发出了一声痛苦的闷哼!身体猛地绷紧! 苏倾离却仿佛没有受到丝毫影响!她的手稳如磐石!她能清晰地感觉到箭簇上的倒钩与血肉筋骨之间的牵拉!她集中精神,凭借着对人体解剖结构的精准了解和那份超乎常人的细致与耐心,一点一点地、极其缓慢地将那几枚沾染着乌黑毒血的箭簇,从风影的血肉之中完整地剥离了出来! 箭簇离体的瞬间,一股更加浓烈的腥臭毒血,如同泉涌般从伤口处喷涌而出! 苏倾离没有丝毫慌乱!她立刻用沾满烈酒的棉布用力按压伤口,同时她从药箱中取出了数枚细如牛毛的银针! 她指尖捻动银针,认穴精准,落针如飞!“合谷”、“曲池”、“血海”、“三阴交”数枚银针刺入风影手臂和腿部的几个关键穴位! 通过刺激特定的神经节点和血管收缩穴位,她竟然奇迹般地让那原本如同泉涌般的出血量,在短时间内迅速减少!虽然无法完全止住,但至少为她接下来的清创和排毒,争取到了宝贵的时间! 同时,她还在风影心脏周围的几个重要穴位“膻中”、“内关”施以轻柔的捻转手法,试图用这种方式刺激他的心阳,护住他那缕即将熄灭的生机! 站在一旁的巴图,早已看得目瞪口呆,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个年轻女子的手段简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不用符咒,不用草药,仅仅是几枚小小的银针,竟然就能……止血?镇痛?甚至延缓毒性扩散? 这……这已经完全超出了他对医术的认知! 第256章 草药奇功化腐朽,金针妙手探幽微 石屋之内,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和药草的复杂气息愈发浓烈。苏倾离额头上渗出的细密汗珠,在昏黄的火把光芒下折射出晶莹的光泽,映照着她那双因为极度专注而显得异常明亮的眼眸。风影手臂上的箭簇已被尽数取出,虽然出血量在银针的控制下有所减少,但那几处深可见骨、边缘发黑的伤口,以及他胸前那道几乎要将他开膛破肚的刀伤,依旧触目惊心,无声地诉说着他之前经历的惨烈搏杀。 “萧煜,帮我将秦家带来的‘紫金龙血竭’、‘百年三七粉’、还有‘千年腐生草’取来!”苏倾离的声音沉静而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命令,“另外,我药箱中那个贴着红色标记的小玉瓶,里面是我之前采摘炮制好的‘七叶一枝花’和‘半边莲’的浓缩药液,也一并取来!” 这些药材,任何一样单独拿出来,都足以让普通的杏林中人垂涎三尺。“紫金龙血竭”,乃是止血生肌的圣药,珍贵无比;“百年三七粉”,活血化瘀、消肿定痛的功效远非寻常三七可比;而那“千年腐生草”,更是传说中生长于至阴至寒之地、却能化腐朽为神奇、专克各种阴毒恶疮的奇草! 至于苏倾离自己采摘炮制的“七叶一枝花”和“半边莲”,则是中医里经典的清热解毒、消肿止痛、治疗毒蛇咬伤和痈肿疔疮的良药。苏倾离用现代的提取和浓缩方法处理过,其药效自然非同凡响。 一旁的老巫医巴图看着这些平日里只存在于传说或古籍记载中的珍稀药材,眼中再次闪过一丝震惊!似乎更像是一种对杏林瑰宝的痴迷和敬畏。他知道,单凭这些药材,便足以证明江南秦家的底蕴之深厚,也足以说明眼前这个年轻女子,绝非等闲之辈。 苏倾离没有立刻将这些名贵药材直接敷在风影的伤口上。她深知,风影此刻体内毒邪炽盛,气血大亏,若单纯使用峻猛的止血生肌之药,虽然能暂时控制住外伤,却可能导致毒邪内陷,攻入脏腑,反而更加凶险。 她的目光落在那些刚刚为风影清创排毒时换下的、沾染了乌黑毒血的棉布上。她用银针小心翼翼地挑起一点点那黑色的血迹,凑到鼻尖仔细嗅闻,又用指尖轻轻捻了捻,感受其质地和粘稠度。 “毒性复杂,不仅有腐蚀皮肉之效,更能损伤血脉,凝滞气机……而且,似乎还带有一丝能迷惑心神的成分?”苏倾离的眉头紧锁,脑海中飞快地分析着毒素的特性。 她走到临时搭建的小药炉旁,那里早已用清水煮沸了几个干净的陶罐。她先是将部分“七叶一枝花”和“半边莲”的浓缩药液,以及少量研磨得极细的“千年腐生草”粉末,按照极其精准的比例,兑入大量的温开水中,然后对萧煜说道:“用这药水,再为风统领仔细清洗一遍所有伤口!务必将那些残留的毒液和坏死组织彻底清除干净!记住,要从伤口边缘向内,轻轻擦拭,不可损伤新生的肉芽!” 她这是在用稀释的解毒药液进行“持续灌洗”,类似于现代外科清创时的生理盐水冲洗,目的是最大限度地清除创面毒素,减少吸收。 待萧煜小心翼翼地为风影清洗完伤口后,苏倾离才开始进行下一步的处理。 她先取过“百年三七粉”和少量“紫金龙血竭”,并没有直接干敷,而是……从药箱中取出了一个小小的瓷碗,将两种药粉倒入碗中,然后又加入了几滴她自己特制的、用数种具有抗凝血和促进组织修复功效的草药浸泡过的药酒! 她用玉杵将药粉和药酒仔细调和成均匀的糊状,然后才将这特制的药糊,薄薄地、均匀地涂抹在风影那些深可见骨的创面之上! “这是……”巴图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他从未见过如此“古怪”的用药之法!将止血生肌的圣药与具有“抗凝血”作用的药酒(他能闻出那药酒中几味活血化瘀的成分)相混合?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苏倾离却没有解释。她知道,单纯的止血,可能会导致毒素在局部瘀积,难以排出。而适度的“抗凝”,则能保持创面血液的微弱流动,有利于毒素的持续排出和新鲜气血的濡养,从而促进伤口的愈合。这正是现代清创理念与中医活血化瘀思想的巧妙结合! 敷完药糊,她又取过干净的细棉布,用之前那种稀释的解毒药液浸湿,然后轻轻覆盖在伤口之上,保持创面的湿润。这又是借鉴了现代“湿性愈合”的原理,能有效减少疤痕形成,促进上皮细胞的生长。 做完这一切外敷处理,苏倾离才开始为风影准备内服的汤药。 这一次,她选用的君药,并非那些大补元气的名贵参茸,而是……几味看似普通,却能直达病灶、靶向排毒的特殊药材。有能引药入血分、清热凉血、解百毒的“犀角”;有能清心开窍、引邪热从小便而出的“竹叶卷心”和“灯心草”;更有她自己从西南沿途采集到的一种当地部族用作“解蛊圣药”的、气味辛窜的不知名藤蔓! 她将这些药材与少量能扶助正气、调和脾胃的甘草、茯苓等配伍,用文火慢慢煎熬。 在等待药汤煎好的间隙,苏倾离再次取出金针。这一次,她的目标是风影的足底“涌泉穴”和头顶“百会穴”! 她凝神静气,将那枚最细长的金针,缓缓刺入风影的涌泉穴,然后以一种极其缓慢而持续的捻转手法! 她的目的,激发风影自身肾经的经气,引火归元,将那些因为中毒和重创而四处乱窜的虚火和邪热,重新收归到下焦丹田,护住他那一点先天元阳! 同时,在头顶的百会穴,她则施以轻柔的“平补平泻”之法,安神定惊,引清气上升,开窍醒脑。 上下同治,水火既济! 这番针法,看似简单,实则蕴含着极其高深的阴阳平衡和脏腑调和的医理! 随着金针的刺入,原本因为剧痛和高烧而躁动不安的风影,眉宇间的痛苦之色竟然渐渐缓和了下来,呼吸也变得更加深长而平稳!他那滚烫的额头,似乎也……微微退了一些热度! 一直守在旁边的萧煜,清晰地感受到了风影生命体征的积极变化,那双深邃的眼眸中,再次充满了对苏倾离医术的惊叹和一丝难以言喻的感激与敬佩! 而老巫医巴图,此刻已经完全被苏倾离那套行云流水、却又处处透着玄机妙理的治疗手法所折服!他看着苏倾离的眼神,已经不再是最初的审视和戒备,而是充满了对更高医道境界的向往和一丝深深的敬畏! 他知道,眼前这个年轻的女子,她的医术早已超越了他所能理解的范畴。 第257章 巫医问道杏林技,残卷迷影觅仙踪 时光荏苒,转眼又过了三日。废弃的石屋之内,虽然依旧简陋,却因为苏倾离和秦家暗卫的精心打理,而显得干净整洁了不少。空气中弥漫的不再是之前的霉味和血腥,而是淡淡的药草清香和食物的香气。风影躺在铺着柔软兽皮的临时床榻上,脸色虽然依旧苍白,但比起几日前那副濒死之相,已然是天壤之别。他身上的高烧早已退去,呼吸平稳有力,那些狰狞可怖的伤口,在苏倾离神奇的“生肌玉露散”和秦家顶级药材的滋养下,也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甚至已经有新的、淡粉色的肉芽组织生长出来。他已经能够清醒地与人交谈,虽然身体依旧虚弱,但精神却好了许多。而一直守在石屋门口、名义上是“监视”、实则早已被苏倾离那神乎其技的医术所折服的老巫医巴图,这几日看苏倾离的眼神,也彻底变了。最初的怀疑、戒备、甚至一丝敌意,早已被浓浓的震惊和发自内心的敬佩所取代。他活了大半辈子,从未见过如此年轻、却拥有如此高深莫测医术的女子!她那些看似古怪、实则精妙无比的治疗手段,以及她对各种药材药性的精准把握,都让他这个在山林中行医数十年的老巫医,自愧不如,大开眼界!这日午后,苏倾离刚刚为风影换完药,巴图便拄着那根兽骨拐杖,缓缓走了进来。他手中还捧着几株气味奇特的、苏倾离从未见过的本地草药。“苏……苏丫头,”巴图的声音依旧沙哑,但语气却比之前和善了许多,甚至带着一丝请教的意味,“这几株‘断魂藤’和‘七步倒’,是我们飞鸟寨治疗蛇虫咬伤和跌打损伤的常用草药,药性猛烈,见效也快。只是若用量稍有不当,便可能伤及性命。老朽想问问……以你中原医术的看法,此等虎狼之药,该如何更好地去其毒性,存其药效?”苏倾离闻言,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她知道,这位固执的老巫医,终于肯放下身段,与她交流了。她接过巴图手中的草药,仔细辨认了一下,又凑到鼻尖闻了闻,随即点了点头,将这几种草药的药性、归经、毒副作用、以及可能的炮制和配伍禁忌,都一一详细地为巴图讲解了一遍。她讲得深入浅出,条理清晰,不仅运用了传统的中医药理,还巧妙地融入了一些现代植物化学和药理学的基本原理。巴图听得如痴如醉,时而点头称是,时而又蹙眉沉思,仿佛打开了一扇通往全新医学世界的大门!他从未想过,中原的医术,竟然已经精妙到了如此地步!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从草药的辨识炮制,到疑难杂症的辨证论治,再到一些早已失传的古方奇术……不知不觉间,竟相谈甚欢,颇有几分相见恨晚的意味。萧煜在一旁静静地听着,看着苏倾离与这位在飞鸟寨中拥有崇高地位的老巫医相谈甚欢,甚至隐隐有成为“忘年交”的趋势,嘴角也不由得勾起一抹欣慰的弧度。倾离这丫头,无论走到哪里,似乎总能用她的智慧和魅力,化干戈为玉帛,赢得他人的尊重和信任。就在气氛最为融洽之时,苏倾离看似无意地将话题一转,轻声问道:“巴图老先生,您游历西南多年,见多识广。不知……可曾听说过一种名为‘凤栖花’的奇花?据说此花只生长在与凤凰或神鸟相关的圣山之上,花开七日,色如泣血,既能解百毒,亦能索命无形?”她一边说着,一边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巴图的反应。果然!听到“凤栖花”三个字,尤其是那句“色如泣血,解百毒亦能索命无形”的描述时,巴图端着茶杯的手,几不可察地微微颤抖了一下!他浑浊的眼眸中,也瞬间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光芒——有震惊,有忌惮,有追忆,还有……一丝深深的恐惧!虽然他很快便恢复了常态,但那稍纵即逝的反应,却没有逃过苏倾离敏锐的观察!有戏!“凤栖花……?”巴图放下茶杯,脸上露出一副努力回忆的模样,过了片刻,才缓缓摇了摇头,声音带着一丝刻意的茫然,“苏丫头,你说的这种花……老朽……倒是从未听闻。西南边陲奇花异草众多,或许只是名字不同罢了。至于那什么‘神鸟泣血,化为奇花’的传说,倒是在一些偏远部族中流传甚广,但大多是些无稽之谈,当不得真。”他矢口否认,试图将话题岔开。苏倾离心中冷笑,知道这老狐狸一定知道些什么!只是不愿意轻易说出来罢了!她没有再继续追问,而是从袖中取出一张早已准备好的宣纸,上面用炭笔清晰地勾勒出了母亲手札中那个神秘的“鸟”形图样。“巴图老先生,那……您可曾见过类似的图腾或标记?”苏倾离将图样递给巴图,语气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好奇”和“请教”。巴图接过图样,只看了一眼,瞳孔便猛地一缩!身体也微微有些僵硬!虽然他极力掩饰,但苏倾离还是从他那细微的反应中,捕捉到了一丝震惊和了然?这个图样他一定认识!或者至少见过类似的!“这……这是……”巴图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察的干涩,“这图样倒像是我飞鸟寨早已失传的某种古老祭祀图腾的一部分?只是年代久远,很多东西都已湮没无闻了。”他又“不经意”地补充了一句:“我们飞鸟寨的圣山‘天女峰’之上,倒是确实供奉着一尊据说是上古神鸟‘迦楼罗’遗留下来的石像,石像周围,也确实生长着一些极其罕见的、颜色赤红如血的奇特花卉。只是……那些花卉都有剧毒,而且被我们寨子列为禁地,任何人不得靠近。老朽也只是年幼时,听族中长辈提起过几句罢了。”天女峰!迦楼罗神鸟石像!赤红如血的奇特花卉!禁地!这些关键词,如同黑夜中的灯塔,瞬间照亮了苏倾离心中的迷雾!她几乎可以肯定!那“血凤花”或者说“凤栖花”就在飞鸟寨的圣山天女峰之上!而且很可能就与那迦楼罗神鸟石像和那些赤红色的禁忌之花有关!巴图虽然依旧有所保留,并未直接承认,但他这番“无意”中透露出来的信息,已经足够了!“对了,”巴图似乎又想起了什么,从怀中掏出了一本用粗糙兽皮包裹着的、边缘早已残破不堪的薄薄古籍,递给苏倾离,脸上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为难”和“慷慨”,“这是……老朽早年偶然得到的一本关于西南边陲奇花异草的残卷,里面……似乎也记载了一些与你们中原药理不尽相同的巫医疗法和毒物辨识之法。苏丫头你医术高明,或许能从中学到些什么。只是此书残破不全,很多字迹也已模糊不清,还望莫要嫌弃。”苏倾离接过那本散发着陈旧霉味和淡淡药草气息的兽皮古籍,入手沉甸甸的,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激动!她知道,这本看似残破的古籍,很可能就隐藏着解开“血凤花”之谜,甚至克制“七绝散”的关键线索! 第258章 兽皮残卷藏玄奥,古文字谜锁愁眉 夜色如水,月华如练,透过废弃石屋那残破的窗棂,洒下一地清冷的银霜。摇曳的篝火在墙壁上投下幢幢暗影,将静室内的气氛映衬得愈发凝重而神秘。苏倾离和萧煜并肩坐在用干草和兽皮铺成的简易“书案”前,面前摊开的,正是老巫医巴图赠予的那本用粗糙兽皮装订而成、散发着陈旧霉味和淡淡药草气息的古籍残卷。这本残卷入手沉甸甸的,兽皮的质地坚韧而古老,显然历经了无数岁月的侵蚀。翻开书页,映入眼帘的并非他们熟悉的中原文字,而是一种极其古老、极其晦涩、如同鬼画符般的部族文字!那些文字笔画奇特,扭曲盘旋,有些像象形文字,又有些像某种神秘的宗教符号,与他们所知的任何一种古代文字都截然不同!在这些古怪的文字之间,还夹杂着大量用不知名矿物颜料描绘的、线条粗犷而充满原始力量的图腾符号。有展翅欲飞的神鸟,有盘踞山巅的巨蛇,有造型诡异的祭祀面具,还有各种奇形怪状的、他们从未见过的植物和昆虫……每一个符号都仿佛蕴含着某种神秘的寓意,散发着一股令人不安的、来自远古洪荒的蛮荒气息。“这……这到底是什么文字?”饶是萧煜博览群书,精通多种古籍版本,此刻看到这如同天书般的文字,也不由得眉头紧锁,脸上露出了罕见的困惑之色。他尝试着用自己所学的古文字知识去解读,却发现根本无从下手!这些文字的结构和规律,与中原文字体系截然不同!苏倾离的脸色也同样凝重。她虽然拥有前世的记忆和超越这个时代的知识储备,但对于这种早已失传的、独属于某个偏远部族的古老文字,也是束手无策。“看来……巴图老先生送给我们的,不仅仅是一本记载着奇花异草的残卷,更是一道极其难以破解的谜题啊。”苏倾离轻轻叹了口气,声音带着一丝无奈。她知道,巴图赠书,其意绝非单纯的“学术交流”。他或许是真的想借此机会,与中原医术有所印证;但也可能……是在用这种方式,试探他们的能力和诚意?或者……这本残卷本身,就隐藏着飞鸟寨不想被外人轻易窥探的秘密?“虽然文字难以辨认,但这些图腾符号或许能给我们一些启示。”萧煜的目光落在了那些绘制精美的图腾之上,眼中闪过一丝思索的光芒,“很多古老部族的文化传承,都是通过图腾和口述历史来完成的。这些符号,很可能记录着比文字更原始、也更核心的信息。”苏倾离点了点头,表示赞同。她也开始仔细研究那些图腾符号。她发现,这些符号虽然看起来粗犷原始,但仔细观察之下,却能发现其中蕴含着某种独特的规律和象征意义。比如,那个反复出现的“神鸟”图腾,其展翅的姿态、翎羽的颜色、甚至鸟喙的角度,似乎都根据不同的语境而有所变化,代表着不同的含义——或象征着生命与重生,或象征着死亡与毁灭,或象征着某种神秘的自然力量……而那些奇形怪状的植物图腾,苏倾离则尝试着用自己掌握的植物学知识去辨认。虽然很多植物她从未见过,但从其叶片的形状、花朵的颜色、果实的特征等细节,她也能大致推断出其可能的科属和药用价值,甚至毒性。两人就这样,一个凭借着对历史和图腾学的深厚功底,一个凭借着对医学和植物学的专业知识,以及那份远超常人的记忆力和逻辑分析能力,相互配合,相互启发,如同在无尽的黑暗迷宫中摸索前行,试图从这些破碎的文字和符号中,拼凑出一些有价值的线索。这个过程,极其艰难,也极其枯燥。他们经常为了一个模糊不清的符号的含义而争论许久,又或者为了一个残缺不全的句子而绞尽脑汁,试图从上下文和相关的图腾中推断出其可能的意义。时间一点一滴过去。石屋外的星月几番轮转,篝火也添了又熄,熄了又燃。苏倾离的眼中布满了血丝,脸色也因为长时间的凝神思索而显得有些苍白憔悴些。萧煜的状况也好不到哪里去,他本就有伤在身,又连日耗费心神,眉宇间的疲惫之色更浓。但他们的眼中,却没有丝毫的放弃,反而因为偶尔破解出一个新的字符或符号的含义,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终于,在耗费了整整两日两夜不眠不休的钻研之后,他们对这本兽皮古籍的内容,总算有了一个极其初步的了解。古籍中确实记载了大量关于西南边陲,尤其是飞鸟寨及其周边地区的奇花异草、独特巫医疗法、以及早已失传的毒物和蛊术的知识!其内容之丰富,记载之详尽,甚至远超他们的想象!其中,关于各种毒蛇、毒虫、毒草的辨识、采集、炮制和解毒方法,记载得尤为详细,甚至还有一些利用毒物相互克制的原理,来治疗某些疑难杂症的“以毒攻毒”的奇特疗法!这些内容,让苏倾离大开眼界,也为她日后研究“七绝散”和“寒髓蚀心散”的解药,提供了许多新的思路和灵感。然而,当他们试图从中寻找关于“血凤花”或与之相关的“神鸟”、“圣山”等核心线索时,却……再次陷入了困境。古籍中,确实多次提到了飞鸟寨的圣山“天女峰”,也描绘了山上供奉的“迦楼罗”神鸟石像的图腾,甚至还隐晦地提及了石像周围生长着某种“赤色圣花”,具有“生死人肉白骨”的神奇功效。但每当记载到这些核心内容的关键之处时,文字便会突然变得残缺不全,或者……被一些意义不明的、更加古老和难以辨认的特殊符号所取代!就仿佛……有人故意将这些最关键的信息,用一种更深奥、更隐秘的方式,加密了起来!“看来……巴图老先生还是有所保留啊。”苏倾离看着那些如同天书般的加密符号,轻轻叹了口气,脸上露出一丝无奈的苦笑,“他虽然将这本珍贵的古籍赠予我们,却并未将所有的秘密都和盘托出。”萧煜的眉头也紧紧蹙起。他知道,这些被加密的信息,很可能就隐藏着关于“血凤花”的真正秘密!但以他们目前的能力,想要在短时间内破解这些符号,几乎是不可能的。 第259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古寨瘟起祸萧墙 废弃石屋之内,昏黄的烛火在夜风中不安地跳跃,将苏倾离和萧煜脸上那份因研究古籍受挫而产生的凝重与焦灼映照得更加清晰。那本摊开在桌案上的兽皮残卷,此刻仿佛变成了一座难以逾越的高山,将“血凤花”的秘密死死地禁锢在那些古老而晦涩的符号之后。苏倾离也轻轻叹了口气,揉了揉因为长时间凝神思索而有些酸痛的眉心。她知道,巴图此举,或许并非恶意,更像是一种考验,或者一种自保。毕竟,“血凤花”这种关乎整个部族生死存亡的圣物,又岂能轻易示于外人?“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苏倾离的目光投向窗外那片在夜色中显得愈发深邃和神秘的飞鸟寨方向,“是继续在此枯等,尝试破解这些符号?还是另寻他法?”萧煜的眼神也变得有些幽深。他知道,强行破解那些古老的符号,如同盲人摸象,耗时耗力,且未必能有结果。而他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京城的苏文宇和南疆那些妖人,绝不会给他们太多的喘息之机。就在两人都陷入沉思,苦无对策之际,石屋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而纷乱的脚步声!一名影卫压低了、却带着明显惊慌和急切的呼喊声:“王爷!苏小姐!不好了!飞鸟寨……飞鸟寨那边出大事了!”出大事了?苏倾离和萧煜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震惊和不祥的预感!两人立刻起身,快步走出石屋。只见之前派去轮流监视飞鸟寨动静的一名影卫和一名秦家暗卫,此刻正脸色苍白、气喘吁吁地站在院子里,身上还沾染着一些新鲜的泥土和几点暗红色的血迹!“怎么回事?”萧煜沉声问道,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回……回王爷!”那名影卫喘息着,声音因为急促而有些断断续续,眼神中充满了惊惧,“就在刚才我们发现飞鸟寨中情况非常不对劲!”“不对劲?”苏倾离的心猛地一沉!“是没有喊杀声?也没有火光冲天?难道是…静悄悄的?”以飞鸟寨之前的排外和彪悍,若是遭遇外敌或内乱,绝不可能如此“平静”。“是的,苏小姐!”另一名秦家暗卫接口道,脸上充满了困惑和恐惧,“寨中并没有明显的打斗痕迹,也没有大规模的火光。但是……”他顿了顿,似乎在努力回忆着什么可怕的场景,声音都有些发颤:“但是从山谷中,却不断传出阵阵凄厉的哭喊声和痛苦的哀嚎声!此起彼伏,听着……让人毛骨悚然!”“而且!”那名影卫补充道,脸上露出一丝厌恶和不安,“山谷中还弥漫出一种极其古怪的烟雾!那烟雾呈淡黄色,带着一股刺鼻的草药焦糊味,还夹杂着一种类似于腐烂血肉的腥臭气!闻之令人作呕,头晕目眩!”凄厉的哭喊哀嚎?诡异的烟雾?腐烂血肉的腥臭气?苏倾离和萧煜的脸色,在这一刻,同时变得凝重无比!“你们……可曾靠近观察?”萧煜追问道。“属下曾冒险潜伏到距离寨墙不远处的一处高地。”那名影卫回答道,眼神中闪过一丝后怕,“借着山风吹散烟雾的间隙,看到寨中的一些空地上,躺着不少飞鸟寨的族人!他们浑身抽搐,口吐黑血!皮肤上还出现了大片大片的红斑和溃烂!甚至有些已经没了气息……”口吐黑血!皮肤溃烂!浑身抽搐!苏倾离的心脏猛地一缩!这些症状分明是中了某种极其猛烈和罕见的剧毒!或者是爆发了某种恶性瘟疫!“巴图老先生呢?”苏倾离急切地问道!巴图是飞鸟寨的巫医,如果寨中真的出事,他必然会是第一个站出来救治的人!“属下看到……巴图老先生和他身边的几个学徒,正在寨子中央的祭坛附近,拼命地熬煮着什么草药,似乎在尝试救治那些族人。但那些族人的情况似乎越来越糟,哭喊声也越来越凄厉……巴图老先生看起来也束手无策,甚至有些绝望……”影卫的声音带着一丝不忍。苏倾离的心沉到了谷底!巴图作为飞鸟寨的巫医,对本地的草药和常见的疾病毒物必然了如指掌!如果连他都束手无策,那说明……飞鸟寨这次遭遇的,绝非寻常的瘟疫或中毒!难道……是苏文宇和南疆那些妖人干的?竟然用上了如此歹毒的手段!制造一场人为的瘟疫或集体中毒事件!这个猜测,让苏倾离遍体生寒!苏文宇的心狠手辣,再次超出了她的想象!萧煜的脸色也阴沉得如同暴风雨前的天空!他虽然与飞鸟寨并无交情,甚至之前还被他们拒之门外。但眼睁睁看着一个无辜的部族,可能因为他们的出现而惨遭如此横祸……他心中的那份对苏文宇的滔天怒火,也再次被点燃!“王爷,”苏倾离看向萧煜,眼神坚定而带着一丝决绝,“我们不能再等了!无论飞鸟寨发生了什么,无论这背后是否是苏文宇的阴谋……那些无辜的族人我们必须救!”她知道,这不仅仅是为了获取关于“血凤花”的线索,更是出于一个医者最基本的道义和良知!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一个鲜活的部族,在自己面前走向灭亡!萧煜看着苏倾离眼中那份不容置疑的决心和闪烁的智慧光芒,沉默了片刻,最终缓缓点了点头。他知道,这个女子一旦做出了决定,便无人能够阻止。“好。”萧煜的声音低沉而带着一丝凝重,“我们去看看。但务必小心。苏文宇和南疆那些妖人,很可能……就在暗处等着我们自投罗网!”一场针对飞鸟寨的“瘟疫”或“集体中毒”的救援行动,在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情况下,即将拉开帷幕。而那本神秘的兽皮古籍,以及其中隐藏的关于“血凤花”的真正秘密,也将在接下来的这场与时间和死神赛跑的较量中,逐渐显露出一丝曙光…… 第260章 临危受命入险寨,毒瘴弥漫辨病源 夜色如墨,将飞鸟寨所在的整个山谷都笼罩在一片死寂的黑暗之中。只有从寨子深处传出的、断断续续的凄厉哭喊和痛苦哀嚎,如同来自地狱的魔音,在寂静的山林中回荡,令人毛骨悚然。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烈的、混合了草药焦糊味、腐烂血肉腥臭味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奇异甜香的诡异气息,闻之令人作呕,头晕目眩。苏倾离和萧煜一行人,如同暗夜中的幽灵,悄无声息地潜行在通往飞鸟寨的崎岖山道之上。他们每个人都用浸湿了特制解毒药水的布巾紧紧蒙住了口鼻,以抵御那无孔不入的诡异瘴气。“苏小姐,王爷,”走在最前面的影卫压低了声音,指着前方在夜色中若隐若现的飞鸟寨轮廓,语气凝重,“寨门……是开着的。但门口……没有任何守卫。”寨门大开,却无人守卫?这本身就透着一股不同寻常的诡异!苏倾离的心猛地一沉!她知道,这绝非好事!这很可能意味着寨中的情况,比他们想象的还要糟糕!“小心戒备!”萧煜沉声下令,他虽然因为之前的重伤和毒性发作而脸色苍白,但那双深邃的眼眸,在黑暗中却如同鹰隼般锐利,“我们进去看看!但……若有任何不对,立刻撤离!”“是!”几名影卫和秦家暗卫齐声应道,手中兵器早已出鞘,警惕地护卫在萧煜和苏倾离两侧。一行人小心翼翼地穿过那洞开的、散发着不祥气息的寨门,踏入了这座曾经充满了原始活力、此刻却被死亡阴影所笼罩的古老山寨。寨中的景象,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凄惨!平日里应该点缀着篝火和欢声笑语的寨子广场,此刻却是一片狼藉!几堆尚未完全熄灭的篝火散发着呛人的浓烟,将整个广场都笼罩在一片昏暗的烟雾之中。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数十名飞鸟寨的族人!他们大多是些老弱妇孺,此刻却一个个面色青紫,口吐黑沫,浑身剧烈地抽搐着,有些甚至……已经僵硬冰冷,彻底没了气息!空气中那股诡异的腥甜瘴气更加浓烈!还夹杂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腐臭味!“这……这简直是人间地狱!”饶是秦芷见多识广,此刻看到这如同瘟疫爆发般的惨状,也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俏脸瞬间变得煞白!萧煜的脸色也阴沉得如同暴风雨前的天空!他虽然早已见惯了沙场的血腥和宫廷的残酷,但眼前这幅无辜平民惨遭横祸的景象,还是让他心中对幕后黑手无尽的愤怒!苏倾离却没有时间去感慨或愤怒。她的目光如同最精准的扫描仪,飞快地扫过地上那些痛苦挣扎或早已死去的族人,以及周围环境中任何可能存在的线索!她发现,这些族人所表现出的症状,并非单一的瘟疫或中毒那么简单!他们大多有高烧、剧烈抽搐、呼吸困难的症状,这像是……某种强烈的神经性毒素所致!但同时,他们裸露在外的皮肤上,又出现了大片大片的、如同被灼伤般的红斑和水泡,有些甚至已经开始溃烂流脓,散发出恶臭!这又像是某种强烈的腐蚀性毒物,或者极其罕见的恶性皮肤疫病!更让她心惊的是,她注意到,那些已经死去的族人,他们的尸体竟然呈现出一种极其诡异的姿势!四肢僵硬扭曲,仿佛在临死前承受了巨大的痛苦!而且他们的指甲和嘴唇,都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如同中毒般的深紫色!“不对劲……太不对劲了……”苏倾离的眉头紧紧蹙起,喃喃自语,“这绝非普通的瘟疫!也不是单一的毒物所能造成的!这更像是……”她忽然想起了母亲手札中,曾记载过一种极其罕见的、早已失传的南疆复合型奇毒——“百花腐骨瘴”!据说此瘴乃是用数十种至毒的南疆花草、毒虫、以及某些特殊的矿石粉末,再配合诡异的蛊术秘法炼制而成!此瘴无形无色,能通过空气传播,一旦吸入,初时并无异状,但数个时辰后便会毒发!中毒者先是高烧不退,神志不清,随即浑身抽搐,皮肤溃烂,最终在极度痛苦中脏腑衰竭而亡!死状极其凄惨!而此刻飞鸟寨中弥漫的这股诡异瘴气和族人们表现出的症状,与手札中记载的“百花腐骨瘴”,何其相似!是谁?到底是谁?竟然对一个与世无争的古老部族,下此毒手!“苏小姐,”影卫的声音将苏倾离从沉思中惊醒,他指着寨子中央那座高高的祭坛方向,声音带着一丝凝重,“您看!巴图老先生……似乎还在那里!”苏倾离顺着影卫指引的方向望去,只见在寨子中央那座用巨石和原木搭建而成的古老祭坛之上,果然还燃着几支微弱的火把。火把的光芒下,隐约可见几个忙碌的身影,其中一个身材佝偻、手持兽骨拐杖的老者,正是飞鸟寨的巫医巴图!他和他身边的几个学徒,似乎正在祭坛上进行着某种古老的祭祀仪式,口中念念有词,同时将一些燃烧着的草药和不知名的液体,洒向周围那些痛苦呻吟的族人。但他们的努力,似乎收效甚微。那些族人的哀嚎声依旧此起彼伏,甚至有几个刚刚还在挣扎的族人,忽然身体猛地一僵,便彻底没了声息!“不行!我们必须过去看看!”苏倾离当机立断!她知道,巴图的那些传统巫医疗法,对于这种霸道无比的复合型奇瘴,恐怕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再拖延下去,整个飞鸟寨……都将彻底覆灭!“太危险了!”萧煜立刻出声阻止,“那瘴气剧毒无比!而且我们对这里的情况一无所知!万一……”“王爷!”苏倾离打断他,眼神坚定如铁,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我是医者!我不能眼睁睁看着这么多无辜的生命在我面前逝去!而且巴图老先生,或许知道关于‘血凤花’的更多秘密!我们必须救他!”她顿了顿,从怀中取出了几个她之前特制的、能短时间内抵御强烈毒瘴的“辟邪香囊”(里面填充了浓度极高的雄黄、苍术、以及几种具有强大吸附和中和毒性功效的特殊药草粉末),分发给萧煜和影卫等人:“戴上这个!或许能抵挡一阵!但时间有限!我们必须速战速决!”说完,她不再犹豫,第一个朝着那弥漫着死亡气息的祭坛方向,快步冲了过去! 第261章 祭坛喋血巫医恸,银针玉露初显威 飞鸟寨的祭坛,此刻早已不复往日的庄严肃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令人心悸的混乱与绝望。微弱的火把在弥漫的毒瘴中摇曳不定,将祭坛上那些因为痛苦而扭曲变形的族人身影映照得如同来自地狱的恶鬼。浓烈的血腥味、草药焦糊味、以及那股令人作呕的奇异甜香瘴气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窒息的死亡气息。老巫医巴图和他身边的几个学徒早已是焦头烂额,他们不断地将各种燃烧着的草药和符水洒向那些痛苦哀嚎的族人,口中念念有词,进行着古老的驱邪祈福仪式。但这一切,在“百花腐骨瘴”那霸道无比的毒性面前,都显得如此的苍白无力。“噗通!”又一名年轻的妇人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身体猛地抽搐了几下,便彻底没了声息,她怀中那个还在襁褓中的婴儿,也随之发出微弱而绝望的啼哭。巴图的身体猛地一震,浑浊的老眼中充满了无尽的悲痛和……深深的无力感!他行医数十年,从未见过如此诡异凶险的“瘟疫”!寨中的族人,一个个地倒下,一个个地在他面前死去,而他……却束手无策!“难道……天要亡我飞鸟寨吗?!”巴图仰天长啸,声音嘶哑而绝望,手中的兽骨拐杖重重地顿在地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哀鸣。就在这绝望的时刻,一道清冷而坚定的声音,如同划破黑暗的利剑,骤然响起:“老先生!放开那些无用的符水草药!他们中的不是瘟疫!是毒!”巴图猛地转过头,只见一个身着素色衣裙、脸上蒙着湿布巾的年轻女子,正不顾一切地冲破弥漫的毒瘴,朝着祭坛的方向疾奔而来!在她身后,还跟着几个同样蒙着面、眼神警惕的男女!“是你!”巴图认出了苏倾离,眼中瞬间充满了戒备和一丝难以置信的愤怒!“外乡人!谁让你们进来的?这里不欢迎你们!快滚出去!”他以为是这些外乡人带来了灾祸!“老先生!”苏倾离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她的声音急促而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权威,“现在不是追究这些的时候!你那些驱邪祈福的法子根本救不了他们!再拖延下去,整个飞鸟寨都将尸骨无存!”她一边说着,一边已经冲到了祭坛边缘!她没有理会巴图那愤怒而充满敌意的目光,而是直接跪倒在那个刚刚失去母亲、正发出微弱啼哭的婴儿身旁!她飞快地解开包裹着婴儿的兽皮襁褓,只见那小小的身体上,也已经开始出现一些细微的红斑和水泡!显然,他也吸入了毒瘴,或者通过母乳染上了毒素!“这个孩子……还有救!”苏倾离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她立刻从药箱中取出数枚细如牛毛的银针,以一种快得让人眼花缭乱的手法,精准无比地刺入了婴儿头顶和胸腹的几个关键穴位!她的动作极其轻柔,却又异常稳定!每一针落下,试图激发婴儿体内那点残存的生机!“住手!你这妖女!你想对我们的圣婴做什么?”旁边一个飞鸟寨的年轻勇士见状,勃然大怒,举起手中的骨矛就要刺向苏倾离!“不得无礼!”巴图却忽然厉声喝止了他!他的目光死死地盯着苏倾离施针的手法,眼中充满了震惊和一丝难以置信的疑惑!这个女子的针法看似简单,却又蕴含着某种极其高深玄妙的道理!那落针的穴位,虽然与他们部族巫医所用的穴位不尽相同,但却似乎更能引动人体的气血运行?就在众人惊疑不定之际,奇迹发生了!只见那个原本气息奄奄、啼哭微弱的婴儿,在苏倾离数针落下之后,那青紫的脸色竟然渐渐有了一丝红润!那微弱的呼吸,也似乎变得有力了一些!甚至他那紧闭的眼眸,也微微颤动了一下,发出了一声虽然虚弱、却清晰可闻的……啼哭!活了!这个眼看就要死去的婴儿竟然真的被她几针就救回来了!所有看到这一幕的飞鸟寨族人,都惊呆了!他们难以置信地看着苏倾离,仿佛在看一个从天而降的女神!巴图的身体也猛地一震!他浑浊的老眼中,第一次露出了真正的震惊和一丝敬畏!“你……你到底是什么人?!”巴图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苏倾离没有回答,她拔出银针,又迅速从药箱中取出一个小小的玉瓶,倒出一滴如同清晨露珠般晶莹剔透的药液,小心翼翼地喂入了婴儿的口中。“这是我特制的‘百草玉露’,能暂时护住他的心脉,清除部分毒素。”苏倾离解释道,随即抬起头,目光坚定地看着巴图,“老先生,现在不是追究我身份的时候!飞鸟寨所中的,是一种极其罕见的南疆复合型奇瘴——‘百花腐骨瘴’!此瘴毒性猛烈,传染性极强!若不立刻采取正确的救治方法,整个部族都将在劫难逃!”“百花腐骨瘴?!”巴图闻言,脸色骤变!他虽然是山野巫医,但也曾听闻过这种传说中南疆最歹毒的瘴毒!只是他从未想过,这种只存在于传说中的东西,竟然会真的出现在他们飞鸟寨!“你有办法解?”巴图的声音带着一丝急切和最后一丝希望!“我不敢说有十足的把握。”苏倾离摇了摇头,语气凝重,“此瘴太过阴毒,又与蛊术结合,极难根除。但若能找到其‘病源’,并辅以对症的药物和针灸,或许还能争取到一线生机!”她顿了顿,目光锐利地扫过祭坛周围那些弥漫的、带着奇异甜香的淡黄色烟雾,以及祭坛中央那个早已熄灭、却依旧散发着浓烈焦糊味的巨大火盆!“老先生,这祭坛之前可曾燃烧过什么特殊的植物或香料?”苏倾离沉声问道。她怀疑,这“百花腐骨瘴”的源头,就与这祭坛有关!巴图闻言,脸色再次一变!眼中闪过一丝犹豫和恐惧! 第262章 毒瘴锁魂千帐泣,玉露银针初试锋 老巫医巴图那双浑浊的眼眸中,因为苏倾离的追问而剧烈地波动起来!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化作了一声沉重的叹息,脸上充满了无尽的悔恨和痛苦。“是老朽糊涂啊!”巴图的声音沙哑而颤抖,他手中的兽骨拐杖因为情绪激动而微微颤抖着,“都怪老朽……轻信了那些外乡人的鬼话!”“外乡人?”苏倾离和萧煜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了然。果然!飞鸟寨这场突如其来的灾祸,并非天灾,而是人祸!“就在数日之前,”巴图缓缓开口,声音带着深深的自责,“有几个自称是来自遥远西域的行商,带着许多我们从未见过的奇珍异宝,来到了我们飞鸟寨。他们言辞谦卑,出手阔绰,很快便取得了我们寨中一些年轻人的信任。”“他们说……他们听闻我们飞鸟寨的圣山‘天女峰’之上,供奉着能带来好运和健康的‘神鸟’,特来朝拜,并献上他们从西域带来的、能‘净化空气、祛除百病’的‘圣香’,希望能为我们整个部族祈福。”“老朽……老朽当时鬼迷了心窍!”巴图痛苦地捶着自己的胸口,“寨中的年轻人大多向往外面的繁华世界,对这些外乡人带来的新奇玩意儿和花言巧语深信不疑!老朽虽然心中也有些疑虑,但也不好拂了大家的面子,便同意了他们在祭坛之上,点燃那种所谓的‘圣香’……”“那‘圣香’点燃之后,确实散发出一种极其奇异的甜香,闻之令人心旷神怡,仿佛所有的疲惫和病痛都消失了一般。”巴图的眼中闪过一丝后怕,“但没想到……仅仅过了一夜!寨中的族人便开始陆续出现发热、抽搐、皮肤溃烂的症状!而且病情发展得极其迅速!无论老朽用什么草药和巫术,都无济于事!”“直到此刻老朽才幡然醒悟!那根本不是什么‘圣香’!而是催命的毒药啊!”巴图老泪纵横,脸上充满了无尽的悔恨和绝望。苏倾离听完巴图的讲述,心中早已是一片冰寒!又是西域行商!又是奇异的香料!其心之狠,其行之毒,简直是令人发指!“老先生,当务之急,是控制疫情,救治伤患!”苏倾离神情凝重地对巴图说道。巴图看着眼前这个在生死关头依旧保持着惊人冷静和清醒判断的年轻女子,浑浊的老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最终重重地点了点头:“苏丫头……你说得对!一切都听你的!”他此刻已经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这个来自中原的、神秘而强大的女医者身上。得到巴图的许可,苏倾离不再有丝毫的犹豫!她立刻开始有条不紊地指挥起来!“王爷帮我立刻组织所有尚能行动的影卫和秦家暗卫,还有飞鸟寨中那些尚未发病或症状较轻的青壮年!我们要做的第一件事,不是盲目救治,而是……控制‘病气’的蔓延!!”苏倾离急促地说道。“病气蔓延?”巴图眉头微蹙,虽然苏倾离之前的种种神奇表现让他对其医术深信不疑,但这个说法,还是让他感到有些新奇。苏倾离没有时间详细解释现代的细菌病毒理论,她用一种在场所有人都能理解的方式快速说道:“此次飞鸟寨遭遇的,并非寻常瘟疫,而是一种极其歹毒的复合型瘴毒——我暂且称其为‘百花腐骨瘴’!此瘴毒性猛烈,不仅能通过呼吸侵入人体,更能通过接触病患的呕吐物、血液、甚至他们使用过的器具和被污染的水源进行传播!其散发出的‘毒瘴之气’,更是无孔不入!若不加以控制,整个山谷都将变成一片死地!”她这番话,虽然没有明说,但已经隐隐点出了“接触传播”和“空气传播”这两个现代传染病学的核心概念!“那……那我们该如何是好?”一名飞鸟寨的年轻勇士焦急地问道,他的眼中充满了对未知瘟疫的恐惧。“隔离!严格的隔离!”苏倾离斩钉截铁地说道,“立刻在寨子下风口处,用帐篷或简易木棚搭建起数个隔离区域!将所有已经出现明显症状的重症病人,集中安置在一个区域!出现轻微症状的,安置在另一个区域!而那些尚未发病的妇孺老弱,则必须立刻转移到寨子最上风口、空气最流通的安全地带!所有区域之间,严禁随意走动和接触!”“所有负责照料病患的人员,”苏倾离的目光扫过跃跃欲试的几名影卫,“在接触病患前后,都必须用烈酒或我特制的药草水仔细清洗双手!病患穿过的衣物、用过的器具,都必须用沸水反复煮烫,或在烈日下暴晒!他们的排泄物和呕吐物,绝不能随意丢弃,必须用生石灰,若无则用草木灰代替进行消毒处理后,深埋于远离水源之处!”“还有!”苏倾离从药箱中取出数块早已准备好的、用多层细密麻布缝制而成的简易口罩,分发给众人,“所有进入疫区或接触病患的人,都必须佩戴此物!虽然简陋,但至少能阻挡一部分‘毒瘴之气’的侵入!”苏倾离这一连串雷厉风行、闻所未闻的指令,让在场所有人都惊呆了!尤其是巴图老巫医和他身边的几个学徒!他们行医数十年,从未听说过如此“古怪”的防疫方法!将病人分开安置?还要用烈酒洗手?甚至还要用布蒙住口鼻?这……这简直是闻所未闻!在他们看来,瘟疫乃是触怒了山神或祖灵,应该用更隆重的祭祀和更猛烈的草药来驱邪禳灾才是正理!“苏……苏丫头……”巴图的脸上露出一丝犹豫和不解,“你这些法子……老朽闻所未闻啊。如此真的能阻挡那可怕的‘病气’吗?”苏倾离看着巴图眼中那份根深蒂固的传统观念,知道一时难以让他完全理解。她耐心地解释道:“老先生,这‘百花腐骨瘴’的‘病气’,如同无形的尘埃,会随风飘散,也会附着在人的衣物和器具之上。我们将其分开安置,勤加洗手,佩戴口罩,便是为了最大限度地减少这种‘病气’的传播和吸入。这并非对神灵不敬,而是在用我们自己的力量,与这邪恶的毒瘴抗争!”她顿了顿,指着那个刚刚被她用银针和“百草玉露”救回一条命的婴儿,语气沉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这个孩子,方才也已染上了瘴毒。若非我及时为他清理口鼻,并用药物护住心脉,恐怕此刻也已……”她的话虽然没有说完,但其中的意思,却让巴图和所有飞鸟寨的族人心中一凛!他们亲眼目睹了苏倾离救活那个濒死婴儿的神奇医术!或许这个来自中原的女娃儿,真的有什么他们闻所未闻的、克制这可怕“瘟疫”的法子?萧煜自然是无条件地相信苏倾离。在苏倾离的指挥和他们的带头示范下,影卫、秦家暗卫、以及飞鸟寨中那些尚有余力的青壮年,立刻行动起来!他们按照苏倾离的指示,迅速搭建起简易的隔离木棚,将不同病情的族人分开安置。烈酒、沸水、草木灰……所有能用上的消毒物品都被调集起来。苏倾离更是亲自指导他们如何正确洗手、如何处理污染物、以及如何佩戴和更换简易口罩。虽然这些措施在现代人看来或许简陋粗糙,但在卫生观念极其落后的古代,尤其是在这种与世隔绝的山寨之中,无疑是一场颠覆性的防疫革命!而苏倾离,则在指挥众人进行隔离和防疫的同时,自己也立刻投入到了对那些危重病人的紧急救治之中!她没有立刻使用那些药性猛烈的虎狼之药,而是先取出一套细如牛毛的银针,用烈酒仔细消毒后,以一种极其轻柔而精准的手法,刺入了几个危重病人(尤其是那些年幼体弱的孩子和奄奄一息的老人)头顶的“百会”、“四神聪”,以及胸腹部的“膻中”、“气海”等几个关键穴位。她的针法极其独特,并非简单的提插捻转,而是在将银针刺入穴位后,指尖会以一种极其细微的频率微微震颤,去激发病人自身那点残存的生机和抵抗力!随着银针的刺入,那些原本因为高烧和毒性而躁动不安、甚至神志不清的病人,竟然奇迹般地渐渐安静了下来!他们急促而困难的呼吸,也似乎变得平缓了一些!脸上那因为痛苦而扭曲的表情,也舒展开了少许!“水……我要水……”一个之前一直昏迷不醒、口吐黑沫的老妪,在苏倾离施针片刻之后,竟然缓缓睁开了眼睛,发出了极其微弱的、想要喝水的声音!“阿妈!阿妈你醒了!”守在她身旁的女儿惊喜地叫出声来,眼泪瞬间涌了出来!奇迹!这简直是奇迹!所有看到这一幕的飞鸟寨族人,都惊呆了!他们难以置信地看着那个手持银针、神情专注的年轻女子,仿佛在看一个真正的神医!就连一直对苏倾离的“古怪”方法将信将疑的巴图老巫医,此刻看着苏倾离那神乎其技的针法和立竿见影的疗效,浑浊的老眼中,也终于爆发出了一丝真正的震惊和难以言喻的敬佩!这个女子她的医术,当真是深不可测啊! 第263章 辨毒寻源施妙手,古法新技挽狂澜 夜色渐深,飞鸟寨中央的祭坛附近,早已不再是之前的哭喊与绝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在苏倾离指挥下,紧张而有序的忙碌。篝火重新被点燃,驱散了些许毒瘴的阴冷,也照亮了人们脸上那份劫后余生般的凝重和一丝重新燃起的希望。在苏倾离那神乎其技的银针急救和“百草玉露”的初步施救下,几个原本命悬一线的危重族人,奇迹般地暂时稳住了生命体征,这无疑给了所有飞鸟寨族人巨大的信心和鼓舞!他们看着那个虽然身形纤弱、却指挥若定、眼神中充满了专业与自信的年轻女子,仿佛看到了救星降临!巴图老巫医更是对苏倾离的医术佩服得五体投地!他主动将寨中所有尚能行动的青壮年都召集起来,让他们无条件听从苏倾离的调遣,全力配合救治工作。苏倾离没有丝毫的客气和耽搁。她知道,与“百花腐骨瘴”这种歹毒奇瘴的较量,才刚刚开始!她先是回到了萧煜他们暂时栖身的石屋,将从几个典型病人身上采集到的血液、呕吐物,用干净的竹片刮取,并用烈酒浸泡封存、以及一些沾染了毒瘴的衣物碎片,都小心翼翼地收集起来。虽然没有现代化的实验室和分析仪器,但苏倾离凭借着她远超这个时代的毒理学知识和对各种毒物特性的敏锐感知,依旧能从中分析出许多有价值的信息。她仔细观察那些血液的颜色、凝固速度、以及在接触到某些特殊药草汁液(例如具有强氧化性或还原性的植物汁液)时的细微反应;她小心嗅闻那些呕吐物的气味,分辨其中可能存在的特殊化学成分;她甚至用一根极细的银针,蘸取了极其微量的、被烈酒稀释了数倍的病人血液,在自己舌尖上极其极其轻微地尝试了一下(这是极其冒险的举动,但为了快速判断毒性,她不得不如此!),感受那种麻痹、灼痛或产生幻觉的细微差异!结合母亲手札中关于南疆复合型毒瘴的零星记载,以及她自己这段时间对萧煜体内“七绝散”和“寒髓蚀心散”的研究心得一个关于“百花腐骨瘴”大致的毒性成分和作用机理,渐渐在她脑海中清晰起来!“神经毒素、血液凝固抑制剂、强腐蚀性酸性物质,还有一种能产生强烈致幻效果的生物碱……”苏倾离的眉头紧紧蹙起,喃喃自语,“这些毒素单独作用已经极其霸道,混合在一起,再加上蛊术的催化和引导……难怪会如此凶险!死亡如此迅速!”她立刻提笔,在一张粗糙的兽皮纸上,飞快地写下了一张包含了数十种药材的复杂药方!这药方,便是她针对“百花腐骨瘴”特性,制定的、分阶段、多靶点的系统治疗方案!其核心思路,便是:先解神经之毒,稳固心神;再清血液之毒,活血化瘀;继而中和腐蚀之毒,生肌祛腐;最后辅以安神固本之药,调理受损的脏腑,恢复元气!每一个阶段,都有主药和辅药,君臣佐使,配伍严谨!其中不仅有飞鸟寨常用的解毒草药,更有一些是苏倾离根据药理推断出的、能与这些南疆毒物产生拮抗作用的特殊植物!甚至还有几味是以毒攻毒的险药!“巴图老先生!”苏倾离拿着写好的药方,找到了正焦急等待的巴图,“这是我拟定的初步治疗方案!上面列出的药材,请您立刻派人去采集!务必确保药材的年份和品质!”巴图接过药方,只看了一眼,便倒吸一口凉气!这药方用药之大胆,配伍之精妙,许多药材的用法和剂量,都完全超出了他的认知范围!尤其是其中几味以毒攻毒的险药,更是让他看得心惊肉跳!“苏……苏丫头……”巴图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这……这方子……当真可行?”“老先生,”苏倾离的眼神坚定如铁,“非常之时,当用非常之法!此瘴毒性猛烈,若用寻常平和之药,无异于杯水车薪!唯有行雷霆手段,方能与死神一搏!”巴图看着苏倾离眼中那份不容置疑的自信和专业,最终还是重重地点了点头:“好!老朽信你!”他立刻将药方交给寨中最熟悉草药的几个年轻人,让他们连夜冒着风险去采集!在等待药材的同时,苏倾离也没有闲着。她指挥着萧煜和那些尚能行动的影卫、暗卫以及飞鸟寨的青壮年,在隔离区内,开始对那些中毒的族人进行更彻底的“外科”处理!对于那些皮肤已经开始出现红斑、水泡甚至溃烂的病人,苏倾离的要求是——彻底清创!她让几个心灵手巧的飞鸟寨妇女,将烈酒和特制的药草水加热到合适的温度。然后,她亲自示范,用极其锋利的小刀,将那些已经发黑坏死的皮肤和肌肉组织,一点一点地、极其干净利落地割除!直到露出下面相对新鲜、微微渗血的创面!这种“刮骨疗毒”般的清创方式,让所有看到的飞鸟寨族人都吓得魂飞魄散!在他们的观念里,受伤了就应该用草药敷上,让其自然愈合!像苏倾离这样,主动将“烂肉”割掉,岂不是雪上加霜,让病人更加痛苦?甚至连巴图老巫医,看着苏倾离那冷静而“残忍”的动作,也是忍不住眼角抽搐,心中充满了不解和担忧。但苏倾离却不为所动!她知道,这些坏死的组织,是毒素和“病气”滋生的温床!若不彻底清除,只会导致感染加剧,最终危及生命!清创完毕后,她并没有像传统中医那样直接敷上干的药粉,而是用浸透了稀释解毒药液的干净细棉布,轻轻覆盖在创面之上,保持创面的湿润!并且,她教导那些负责照料的妇女,每隔两个时辰,就要为病人更换一次敷料,并用药液重新清洗创面!这种在当时看来极其“古怪”的换药方法,实则蕴含着现代外科“湿性愈合”和“持续引流”的先进理念!能最大限度地促进肉芽组织生长,减少疤痕形成,并防止深部感染!对于那些高烧不退、神志不清的重症病人,苏倾离则采用了更加大胆的治疗方法!她除了用银针在病人背部的“大椎穴”、“肺俞穴”等关键穴位进行点刺放血,以泄热退烧之外,竟然还让青壮年抬来了几个巨大的木桶!她将一些具有强烈挥发性、能通窍醒神、并且带有微弱毒性的特殊药草(如石菖蒲、细辛、以及一种当地特有的“穿山龙”藤蔓)投入木桶之中,然后倒入滚烫的热水!一时间,整个隔离区都弥漫着一股极其浓烈刺鼻的药草蒸汽!然后,她让几个身强力壮的影卫和暗卫,将那些高烧昏迷的病人(除去衣物,只留下贴身亵裤)小心翼翼地抬到木桶上方,让他们用那滚烫的药草蒸汽进行熏蒸!这种“蒸汽疗法”,更是让所有飞鸟寨族人都看得目瞪口呆!在他们看来,发高烧的人本就畏寒,怎么能再用滚烫的蒸汽去“蒸”呢?这不是火上浇油吗!但苏倾离却知道,这种特殊的药草蒸汽,不仅能通过皮肤的毛孔渗透,起到发汗退热、开窍醒神的作用,更能……将病人呼吸道中可能吸入的毒瘴之气,最大限度地“逼”出来!而对于那些中毒更深,甚至已经出现四肢抽搐、口吐黑沫等危重症状的病人,苏倾离更是……她命人取来数个大陶盆,里面盛满了用数十种解毒草药熬制成的、颜色深褐的浓稠药液!然后……她竟然让影卫们将那些病人的手脚,直接浸泡在那散发着浓烈药味的陶盆之中!这种“药浴浸泡”之法,同样是巴图等人闻所未闻的!苏倾离的每一种治疗方法,都与飞鸟寨传统的巫医疗法大相径庭,甚至可以说是背道而驰!这让巴图和许多族人都感到难以理解,甚至暗中嘀咕。但当他们看到,那些经过苏倾离救治的病人,尤其是那些被认为已经必死无疑的危重症患者,竟然真的一个个地从高烧中退了下来!抽搐渐渐停止!皮肤上的溃烂也开始收敛!甚至有一些之前已经昏迷不醒的病人,也缓缓睁开了眼睛,发出了微弱的呻吟!奇迹!这简直是神灵降下的奇迹!所有飞鸟寨的族人,都彻底被苏倾离那神乎其技、化腐朽为神奇的医术所折服了!他们看向苏倾离的眼神,已经不再是最初的怀疑和戒备,而是充满了无尽的感激、敬畏,和一丝近乎狂热的崇拜!而巴图老巫医,在亲眼目睹了苏倾离这套闻所未闻、却又立竿见影的“组合拳”疗法之后,心中那最后的一丝疑虑,也彻底烟消云散! 第264章 巫医心折拜高徒,古籍共研探玄机 飞鸟寨,这个曾经被死亡阴影笼罩的古老山寨,在经历了数日惊心动魄的生死考验之后,终于在苏倾离那双妙手回春的救治之下,渐渐焕发出了一丝劫后余生的微弱生机。弥漫在山谷中的那股诡异毒瘴,在苏倾离指导下,用大量的雄黄、艾叶、苍术等物进行反复熏蒸和净化之后,已经淡了许多。那些曾经因为中毒而痛苦呻吟、奄奄一息的族人,此刻也大多脱离了生命危险。虽然他们的身体依旧虚弱,脸上还带着病后的苍白,但至少高烧退了,抽搐停了,皮肤上的溃烂也开始结痂愈合,眼神中也重新燃起了对生的渴望。每日清晨,当苏倾离的身影出现在隔离区时,那些曾经对她们充满戒备和敌意的飞鸟寨族人,都会自发地从简陋的木棚中走出来,用一种发自内心的、充满了感激和敬畏的目光注视着她们,有些甚至会虔诚地跪倒在地,向她磕头,口中用本族语言,反复念叨着“神医”、“救命恩人”之类的词语。对于这些淳朴山民的感激,苏倾离只是淡淡一笑,坦然受之。她知道,这是她应得的。她用自己的医术和智慧,将他们从死神的镰刀下夺了回来,这份恩情,足以赢得任何人的尊重。而变化最大的,莫过于飞鸟寨的巫医——巴图老先生。这位一生都沉浸在本族古老巫医疗法之中、性情固执、甚至有些排外的老人,在亲眼目睹了苏倾离那套闻所未闻、却又神乎其技、化腐朽为神奇的“中原医术”之后,心中那份属于医者的骄傲和固有的偏见,早已被彻底粉碎!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发自灵魂深处的敬畏和近乎狂热的崇拜!他现在看苏倾离的眼神,简直就像在看一个从天而降的、掌握着无上医道奥秘的神使!或者是他们飞鸟寨传说中,能带来生机与希望的“山神女”!他不再称呼苏倾离为“苏丫头”,而是毕恭毕敬地称呼她为“苏神医”!甚至有好几次,他还想拉着苏倾离,让她接受整个飞鸟寨族人的跪拜,将她供奉为飞鸟寨新的“大巫医”!苏倾离自然是哭笑不得地拒绝了他这些“好意”。她可不想在这个与世隔绝的山寨里当什么“大巫医”。她的目标,是更广阔的天地,是那深不见底的京城漩涡!不过,巴图老巫医这份突如其来的“热情”和毫无保留的“崇拜”,倒也给苏倾离带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好处——那便是关于那本神秘的兽皮古籍。这日午后,苏倾离照例在石屋内为萧煜施针调理,巴图老巫医忽然拄着兽骨拐杖,神情异常郑重地走了进来。他先是恭恭敬敬地对着苏倾离行了一个飞鸟寨特有的、表示最高敬意的抚胸礼,然后才从怀中颤颤巍巍地再次掏出了另一本用粗糙兽皮包裹着的古籍残卷。“苏……苏神医,”巴图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抑制的激动和愧疚,“之前是老朽有眼不识泰山,对神医多有隐瞒和不敬,还望神医海涵。”苏倾离微微一笑:“巴图老先生言重了。不知者无罪。您能将此等珍贵之物赠予晚辈,晚辈已是感激不尽。”“不!不!”巴图却连连摇头,脸上露出一丝惭愧之色,“老朽之前……并未将此书的真正来历和重要性告知神医。此书并非老朽偶然所得,而是我飞鸟寨历代大巫医世代相传、秘密守护的圣物!”“圣物?”苏倾离和一旁静静听着的萧煜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惊讶!“没错!”巴图点了点头,眼神中充满了敬畏和一丝神秘,“据祖辈相传,这本兽皮残卷,乃是数百年前,我飞鸟寨的一位先祖,在圣山‘天女峰’之巅,从一尊倒塌的、据说是上古神鸟‘迦楼罗’的石像之下偶然发现的!”“传说中,”巴图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丝梦呓般的呢喃,“这残卷之上记载的,不仅仅是西南边陲的奇花异草和失传的巫医疗法,更更隐藏着关于我们飞鸟寨的起源、图腾信仰、以及圣山‘天女峰’和那传说中的‘神血之花’的真正秘密!”神血之花!苏倾离的心脏猛地一跳!这不就是他们苦苦追寻的“血凤花”或“凤栖花”吗?“老先生,”苏倾离急切地追问道,“那残卷之中,可有关于这‘神血之花’更具体的记载?比如它的形态、生长环境、以及采集和使用的方法?”巴图的脸上露出一丝苦涩和无奈:“苏神医,不瞒您说这残卷虽然在我飞鸟寨历代大巫医手中传承了数百年,但能真正看懂其中内容的人,却是寥寥无几。”他指着残卷上那些古老晦涩的文字和图腾符号,叹了口气:“这些文字和符号,乃是我飞鸟寨早已失传的、最古老的‘鸟篆文’和‘祭祀图腾’。其含义深奥晦涩,又历经岁月侵蚀,很多地方早已残缺不全,模糊不清。历代大巫医也只是能凭借着口耳相传的一些零星记忆和残缺的解读法门,勉强辨认出其中一小部分关于常用草药和简单巫术的内容罢了。”“至于那些更深层次的、关于‘神血之花’和圣山秘密的记载……”巴图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丝无力感,“更是如同天书一般,无人能解。那些被特殊符号加密的部分,据说只有在特定的星象之下,配合我们飞鸟寨最古老的祭祀仪式,以及……只有历代大巫医才能知晓的特殊‘钥匙’,才有可能窥探到其中的一丝玄机。”特殊的“钥匙”?苏倾离的心中一动!她想起了母亲手札中那个神秘的“鸟”形图样!难道那就是所谓的“钥匙”之一?“不过……”巴图话锋一转,眼中闪过一丝希冀的光芒,他看着苏倾离,语气带着一丝恳切和期待,“苏神医您医术通神,智慧过人,又与江南秦家渊源深厚,或许或许您能从这残卷之中,看出一些我们飞鸟寨历代巫医都未能发现的奥秘?或许您真的能找到救治我族人的方法,甚至揭开那‘神血之花’的真正秘密?”他知道,这或许是他飞鸟寨最后的希望了。苏倾离看着巴图眼中那份沉甸甸的托付和期盼,心中也涌起一股强烈的责任感。她知道,这本兽皮残卷,不仅仅关系到萧煜的性命,更关系到整个飞鸟寨的存亡,甚至可能还隐藏着母亲当年未能完全揭开的、关于“七绝散”和南疆巫蛊教的更大阴谋!她深吸一口气,郑重地点了点头:“巴图老先生,您放心。我定当竭尽全力!与您一同参研这本古籍!希望能从中找出一条生路!”一场跨越了时代和文化的“学术研讨”,在危机四伏的飞鸟寨,悄然拉开了帷幕。 第265章 古卷迷离锁千载,一灯如豆照苦研 飞鸟寨那间简陋的石屋,因为承载了太多的秘密和希望,此刻显得异常肃穆。摇曳的烛火将苏倾离、巴图和偶尔前来参与讨论的萧煜的身影投射在斑驳的石壁上,如同三个在历史长河中艰难跋涉的求索者。那本散发着古老气息的兽皮残卷,被小心翼翼地平铺在简陋的木桌之上。残卷的兽皮已经因为年代久远而变得僵硬发黄,边缘处更是多有破损和虫蛀的痕迹。上面那些用不知名矿物颜料描绘的图腾符号,虽然依旧色彩斑斓,但也已不复最初的鲜亮。而那些如同鬼画符般的“鸟篆文”,更是因为墨迹的淡化和兽皮的褶皱,许多地方都已模糊不清,难以辨认。“这……这简直比天书还难懂啊!”饶是苏倾离自诩记忆力超群,逻辑思维缜密,此刻面对这本完全超出她认知范畴的古籍,也不由得发出一声无奈的感叹。她尝试着用之前从母亲手札中学到的、一些关于辨识古籍版本和破译简单密码的方法,去分析那些“鸟篆文”的结构和规律,但很快便发现……根本无从下手!这种文字,与中原文字体系的差异实在太大了!几乎每一个字符,都像是一个独立的、充满了神秘寓意的图画!巴图老巫医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他虽然是飞鸟寨的大巫医,从小耳濡目染,也曾听闻过一些关于“鸟篆文”的传说和零星的解读方法,但毕竟这种文字早已失传了数百年!飞鸟寨历代巫医所能传承下来的,也不过是些支离破碎的片段和一些只能意会不可言传的“感觉”。“唉……”巴图看着那些熟悉的、却又陌生的文字,长长地叹了口气,脸上充满了无力和愧疚,“都怪老朽无能!愧对列祖列宗!竟然……连祖宗传下来的圣物都无法完全解读!”“老先生不必自责。”萧煜在一旁开口安慰道,他的脸色虽然依旧苍白,但眼神却异常清明,“这种失传的古老文字,本就极难破译。我们能看到它,已是天大的机缘。慢慢来,总会有办法的。”他虽然也不懂这些文字,但他深厚的史学功底和对古籍版本的了解,让他能从一些宏观的角度,为苏倾离和巴图提供一些有益的思路。比如,他会根据古籍的装订方式、兽皮的鞣制工艺、以及颜料的成分,大致推断出这本残卷可能的年代和所属的文化范畴,从而为后续的解读提供一些背景参考。苏倾离很快便从最初的挫败感中调整过来。她知道,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急躁。她深吸一口气,将注意力从那些难以辨认的“鸟篆文”上移开,转而投向了那些相对更容易理解的图腾符号。“巴图老先生,”她指着残卷上一个反复出现的、类似展翅飞鸟的图腾,问道,“这个图腾,在你们飞鸟寨的传说中,代表着什么?”巴图凝神看去,浑浊的老眼中闪过一丝敬畏:“这是我们飞鸟寨的守护神,‘迦楼罗’神鸟的图腾!传说中,迦楼罗神鸟以龙为食,神通广大,能驱除一切邪恶,守护我们部族的安宁。”“迦楼罗……”苏倾离默念着这个名字,心中一动。她记得母亲手札中,那个神秘的“鸟”形图样,似乎也与某种鹰隼或猛禽类的神鸟有关?她立刻从怀中取出临摹下来的图样,与残卷上的迦楼罗图腾进行比对。果然!虽然细节上有所不同,母亲手札中的图样更加精致抽象,而残卷上的图腾则更显粗犷原始,但两者在整体的轮廓、展翅的姿态、以及鸟喙和爪的特征上,确实有着惊人的相似之处!“这……这……”巴图看到苏倾离手中的图样,也是大吃一惊!“苏神医!你这图样,是从何而来?为何……为何与我族失传已久的‘圣鸟徽记’如此相似?”苏倾离没有立刻回答,只是心中那份预感愈发强烈!母亲留下的这个图样,绝对与飞鸟寨的秘密息息相关!甚至可能就是破解那些加密符号的关键!接下来的数日,苏倾离和巴图便将主要的精力,都放在了对这些图腾符号的解读和比对之上。苏倾离利用她超凡的记忆力和逻辑分析能力,将残卷中所有出现的图腾符号都一一临摹下来,进行分类、整理、统计其出现的频率和上下文的关联。她试图从中找出一些规律和重复出现的“母题”。巴图则凭借着对本族历史传说和历代巫医留下的一些口头解读笔记,努力回忆和辨认那些图腾符号可能代表的含义。他会向苏倾离讲述许多关于飞鸟寨先祖的古老传说、祭祀仪式、以及圣山“天女峰”的种种禁忌和神秘现象。萧煜则会不时地从旁协助,他会根据苏倾离和巴图的发现,在脑海里想一些中原地区关于西南边陲部族风俗和图腾崇拜的古籍记载,希望能从中找到一些可以相互印证的线索。这是一个极其枯燥而耗费心神的过程。他们如同在迷雾中摸索,每一个微小的进展,都需要付出巨大的努力和一点点运气的垂青。他们发现,残卷中关于各种植物、动物、矿石的图腾,大多比较具象,通过与现实中的实物进行比对,或者苏倾离凭借植物学和动物学知识进行推断,还能勉强辨认出一部分。但那些涉及到祭祀、巫术、或者更深层次秘密的图腾,则变得异常抽象和复杂!往往一个简单的符号,就可能蕴含着多重含义,甚至因为年代久远和传承的断裂,其真正的意义早已湮没无闻。更让苏倾离感到头疼的是,那些最关键的、可能与“血凤花”和“迦楼罗”神鸟秘密相关的记载,无一例外地都被那些完全无法理解的“鸟篆文”和更加诡异的加密符号所取代!就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在刻意地阻止着他们窥探最终的真相!“不行……这样下去不行……”又是一个不眠之夜,苏倾离看着面前那堆积如山的临摹图样和毫无头绪的加密符号,只觉得一阵阵的头晕目眩,心中的焦躁和挫败感几乎要将她吞噬!萧煜体内的双毒虽然暂时被压制,但并未根除,随时都有复发的可能!京城的苏文宇也绝不会给他们太多的时间!他们必须尽快找到突破口! 第266章 残卷迷图困愁城,一语惊醒梦中人 石屋之内,烛火在深夜的寒风中瑟瑟发抖,将苏倾离和萧煜疲惫而凝重的脸庞映照得明明灭灭。那本摊开在桌案上的兽皮残卷,如同一个沉默的谜语人,用它那古老而晦涩的符号,嘲弄着他们的智慧和耐心。“不行……这些加密符号的结构,与我们已知的任何一种古文字体系都毫无关联。它们更像是一种基于特定部族信仰和自然现象演化而来的独立密码体系。若没有相应的‘密钥’或者……特殊的解读方法,我们根本无法破解!”苏倾离揉着发胀的太阳穴,声音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和挫败。连续数日不眠不休的钻研,耗尽了她的心神。那些扭曲盘旋的“鸟篆文”和诡异抽象的图腾符号,如同一个个挥之不去的魔咒,在她脑海中盘旋,让她头痛欲裂。萧煜看着她苍白的脸色和眼底那两抹浓重的青黑,心中充满了怜惜和担忧。他轻轻握住她的手,柔声道:“倾离,不必如此苛求自己。此事非一日之功。我们先歇息片刻,或许换个思路,会有新的发现。”他知道,苏倾离的压力太大了。不仅仅是为了他体内的奇毒,更是为了飞鸟寨无辜的族人,为了那份深藏心底的、为母复仇的执念。苏倾离靠在萧煜的肩头,感受着他身上传来的那份熟悉的温暖和令人安心的气息,心中的焦躁和疲惫才稍稍缓解了一些。她闭上眼睛,脑海中却依旧在不停地回放着那些古籍上的符号和巴图老先生讲述的那些关于飞鸟寨的传说……“一面之缘……指点之恩……”忽然!苏倾离猛地睁开了眼睛!眼中闪过一道如同闪电般的亮光!她想起来了!巴图老先生之前曾提及,他年轻时游历中原,曾有幸与一位“姓秦的江南郎中”有过一面之缘,并受其指点!当时她并未深究,只当是普通的杏林前辈之间的交流。但现在想来这个细节,或许隐藏着什么重要的线索?“王爷!”苏倾离立刻坐直了身体,声音带着一丝急切,“您还记得吗?巴图老先生说过,他年轻时曾遇到过一位秦姓的江南郎中!他既然认得我药囊上秦家的兰草标记,说明那位‘秦郎中’与我们秦家,必然有着极深的渊源!甚至可能就是我秦家的某位前辈!”萧煜闻言,也是精神一振!这个细节他也记得!“如果……”苏倾离的呼吸微微有些急促,一个大胆的念头在她心中迅速成形,“如果当年指点巴图老先生的那位‘秦郎中’,对飞鸟寨的这种古老文字或图腾,也曾有所研究,或者留下过什么线索……那……”那岂不是……他们破解这本兽皮古籍的希望所在?“事不宜迟!”萧煜当机立断,“我们立刻去问问巴图老先生!”两人不敢再耽搁,立刻起身,朝着巴图老巫医居住的那间简陋石屋走去。巴图老巫医显然也尚未歇息。他正就着昏黄的油灯,仔细地翻看着一本用兽皮和竹简编纂而成的、更加古老的部族史记,试图从中找出一些关于“百花腐骨瘴”的记载和克制之法。看到苏倾离和萧煜深夜到访,巴图的眼中闪过一丝讶异:“苏神医?王爷?这么晚了……可是风影统领的伤势又有反复?”“老先生误会了,风统领伤势尚稳。”苏倾离连忙解释道,随即开门见山地问道,“老先生,晚辈斗胆请问,您之前提及的那位曾指点过您的秦姓江南郎中,您……您可还记得他的一些具体情况?比如他的相貌特征?医术特点?或者……他当年对您……都指点了些什么?”巴图闻言,浑浊的老眼中闪过一丝追忆之色,似乎陷入了久远的回忆。“那位秦先生啊……”他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丝感慨和敬佩,“那已经是……将近三十年前的事情了。老朽当时还是个初出茅庐的年轻巫医,一心想见识见识中原的医术,便偷偷跑出了寨子,一路游历到了江南,后来还来到飞鸟寨。”“机缘巧合之下,老朽有幸结识了那位秦先生。他……他虽然看起来文质彬彬,像个书生,但医术之高明,见识之广博,却是老朽生平仅见!他对各种奇花异草的药性了如指掌,针灸之术更是神乎其技!仅仅几句指点,便让老朽……茅塞顿开,受益匪浅!”苏倾离的心跳越来越快!文质彬彬……书生模样……医术高明……针灸神乎其技……这些描述,是母亲,还是外祖父?“那……那老先生,”苏倾离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那位秦先生是位男子吗?”巴图闻言,微微一愣,随即脸上露出一丝古怪的表情,摇了摇头:“不……不是。那位秦先生是位极其美丽的女子。只是她当时似乎是女扮男装,行走江湖,不愿暴露真实身份罢了。老朽也是在后来,无意中才察觉到的。”女扮男装的女医官?苏倾离和萧煜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难以置信的震惊和一丝狂喜!“她……她是不是眉宇间带着一股英气,眼神清亮如水,笑起来的时候,嘴角会有一个浅浅的梨涡?”苏倾离急切地追问道,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有些发颤!巴图浑身猛地一震!他难以置信地看着苏倾离,又看了看她手中那张母亲的画像(这是她一直贴身收藏的),浑浊的老眼中瞬间充满了惊骇和了然!“像!太像了!”他失声惊呼,“苏神医你……你和她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难道当年那位秦先生就是令堂?”“是!”苏倾离重重地点了点头,眼眶瞬间就红了!“老先生!家母闺名秦婉君!您……您真的见过她!”“秦婉君……秦婉君……”巴图喃喃地念着这个名字,眼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有惊喜,有感慨,更有一丝深深的遗憾和痛惜,“原来如此……怪不得当年她会对我们飞鸟寨的这些古老图腾和文字表现出如此浓厚的兴趣……”“我娘她当年对你们的文字和图腾感兴趣?”苏倾离的心脏狂跳起来!这……这简直是意外之喜!“没错!”巴图重重地点了点头,尘封的记忆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当年,秦神医在我们寨子盘桓了数日。她不仅指点了老朽许多医术上的困惑,更是对我们寨中那些早已无人能识的古老‘鸟篆文’和祭祀图腾,表现出了极大的好奇!她日夜研读,甚至还临摹了不少!她说这些古老的符号之中,可能隐藏着解开某些失传已久的医学奥秘的关键……”“她……她当时可曾破解出什么?”苏倾离急切地追问道。巴图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丝遗憾:“当时老朽也曾问过她。但她只是说初窥门径,尚需时日。后来她便匆匆离去了。临走前,她曾对老朽说若日后有机缘,定会再来飞鸟寨,与老朽共同参研这些古老智慧。却没想到这一别,竟是天人永隔……”苏倾离的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母亲当年也是在为解开“七绝散”之谜而奔波吗? 第267章 慈母遗泽破迷津,一脉相承觅真踪 巴图老巫医那句“她对我们寨中那些早已无人能识的古老‘鸟篆文’和祭祀图腾,表现出了极大的好奇!她日夜研读,甚至还临摹了不少!”的话语,如同在苏倾离那原本因为古籍破解受挫而有些迷茫的心湖中,投下了一颗足以激起万丈波澜的巨石!母亲竟然也曾如此深入地研究过这些古老而晦涩的文字和图腾!苏倾离的心脏,因为这个意外的发现而剧烈地跳动起来!一股强烈的预感涌上心头——或许破解这本兽皮古籍的真正钥匙,就隐藏在母亲留给她的那些遗物之中!她的目光,下意识地投向了自己一直贴身收藏的、母亲秦婉君留下的那几册珍贵手札!“巴图老先生,”苏倾离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有些颤抖,她抬起头,看着巴图,眼中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希冀光芒,“您方才说家母当年临摹了不少贵寨的图腾和文字?那她可曾留下过任何关于这些文字或符号的解读心得?或者……哪怕是一些她自己独特的标记或批注?”巴图闻言,微微一愣,随即脸上露出了更加深切的遗憾和自责:“唉……苏神医,实不相瞒……当年秦神医在我们寨中盘桓的时间并不算长,而且她研究这些古老文字,也多是独自进行,并未与老朽有太多深入的交流。至于她是否留下了什么解读心得……老朽实在是一无所知啊。”他顿了顿,又补充道:“不过……老朽倒是记得,秦神医当年临摹那些图腾和文字时,神情异常专注,时而蹙眉沉思,时而又眼中会闪过一丝恍然大悟的光芒。她似乎真的从那些早已被我们遗忘的古老符号中,发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东西。只是她并未明说。”苏倾离的心,因为巴图的这番话,而跳得更快了!母亲一定发现了什么!而且很可能将那些发现,用某种极其隐秘的方式,记录在了她的手札之中!她的目光,猛地聚焦在了那本一直被她带在身边、时常翻阅的、母亲手札中记载着各种奇毒异症和失传古方的那一册!在那一册手札的最后几页,除了那个神秘的“鸟”形图样和那十六字批注之外,似乎……还用一种极其细微的、颜色与纸张底色相近的墨迹,潦草地勾勒了一些看似毫无意义的线条和符号?!之前,苏倾离一直以为,这些潦草的线条和符号,只是母亲在思考或记录时的随手涂鸦,并未太过在意。但现在想来……难道……这些看似无意义的符号,竟然就是母亲当年破解飞鸟寨“鸟篆文”的关键?!一个大胆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她的脑海!她立刻从随身的药囊中取出那几册母亲的手札,不顾一切地翻到了最后一页!果然!在那“鸟”形图样和十六字批注的旁边,赫然用一种极其淡薄的、几乎要与纸张融为一体的墨迹,勾勒着数十个大小不一、形态各异的奇异符号!这些符号,有些像是简化的“鸟篆文”笔画,有些则像是某种几何图形的变体,还有一些竟然与兽皮古籍中那些用来加密核心信息的特殊符号,有着惊人的相似之处!“这是……”苏倾离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激动而微微有些颤抖,她指着手札上那些奇异的符号,对巴图和萧煜说道,“这些会不会就是解读那些加密信息的密钥?”巴图和萧煜也立刻凑了过来,仔细地端详着手札上的那些符号。巴图的眼中瞬间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和一丝狂喜!他虽然无法完全看懂这些符号的含义,但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这些符号之中,蕴含着一种与他们飞鸟寨最古老的图腾和祭祀仪式一脉相承的神秘气息!“像!太像了!”巴图激动得声音都有些变调,“苏神医!这些符号与我们飞鸟寨失传已久的‘神谕骨刻’上的某些符文……竟然有七八分相似!难道令堂当年,竟然真的破解了我们部族最核心的秘密!”萧煜的眼中也闪烁着异样的光芒!他虽然不懂医术和巫术,但他深厚的史学功底和对各种古文字版本的了解,让他敏锐地察觉到,苏倾离母亲手札上的这些符号,其排列组合的方式,似乎暗合某种古老的密码编译规律!“倾离,”萧煜沉声道,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肯定,“你母亲留下的这个图样和这些符号,绝非偶然!这很可能就是她当年破解飞鸟寨古文字和图腾的‘规律图’或者‘对照表’!”“以这个‘鸟’形图样为核心,”萧煜指着手札上的图样,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它很可能代表着某个最基础、最核心的‘音’或‘意’。而周围这些看似杂乱的线条和符号,则分别对应着‘鸟篆文’中不同的笔画、部首、或者发音规律!”“如果我们能将这些符号与兽皮古籍中那些加密的‘鸟篆文’进行一一对应和替换……”苏倾离的心脏狂跳起来!她瞬间明白了萧煜的意思!母亲竟然用这种方式,为她留下了解开所有谜团的最后一把钥匙!三人不再有丝毫的犹豫!立刻将母亲的手札和那本兽皮古籍并排摊开在桌案之上,借着昏黄的烛光,开始进行一场艰难破译!苏倾离负责将母亲手札上那些奇异符号的形态、笔画、以及可能的对应关系,一一记录下来,并尝试着将其与兽皮古籍中那些加密的“鸟篆文”进行比对和替换。巴图则凭借着对本族历史传说和残存的口头解读记忆,为苏倾离提供关于那些图腾符号和祭祀仪式可能蕴含的象征意义和文化背景。萧煜则从古文字学的角度,分析那些“鸟篆文”可能的结构演变和与其他古老部族文字之间的联系,为苏倾离的破译提供更广阔的思路。这个过程,依旧充满了挑战。母亲手札上的符号毕竟只是残缺的片段,而且很多地方都已模糊不清。兽皮古籍上的“鸟篆文”更是古老晦涩,变化多端。但这一次,他们不再是盲人摸象,而是有了一份虽然残缺、却至关重要的“密码本”!时间在专注的钻研中飞速流逝。石屋外的天色,渐渐由深沉的黑夜,转为鱼肚白的黎明,又迎来了新一轮的朝阳。苏倾离、巴图和萧煜三人,早已忘记了时间的流逝,忘记了身体的疲惫,完全沉浸在了这场与古老智慧的较量之中。终于!在耗费了整整一天一夜不眠不休的苦研之后!当苏倾离将母亲手札上最后一个看似无关紧要的“弯月形”符号,与兽皮古籍中一个反复出现的、意义不明的“鸟篆文”偏旁进行替换之后……那段原本如同天书般晦涩难懂的、记载着关于圣山“天女峰”和“迦楼罗神鸟”核心秘密的加密文字,竟然如同拨云见日一般,缓缓地、清晰地展现在了他们的眼前! 第268章 古卷终解迷津渡,赤色奇花现真容 石屋之内,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桌案上那盏昏黄的油灯,因为灯油即将燃尽而发出的“噼啪”声,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苏倾离、巴图和萧煜三人,围在那本摊开的兽皮古籍前,神情专注到了极致,呼吸都几乎停止了。经过整整一日一夜不眠不休的苦研,凭借着苏倾离母亲秦婉君留下的那份残缺“密码本”的指引,以及三人各自在医学、部族历史和古文字学领域的深厚功底,那段一直困扰着他们的、用最古老晦涩的“鸟篆文”和加密符号记载的核心秘密,终于在他们面前,缓缓揭开了它神秘的面纱!“天女峰巅,龙脉之源,地火蒸腾,水汽弥漫……赤岩泣血,非鸟之功,乃地母之髓,日月之华……”苏倾离用指尖轻轻拂过兽皮上那些因为破译而重新变得清晰的文字,一字一句地低声念着。她的声音因为长时间的专注和压抑的激动而微微有些沙哑,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穿透力。随着她的解读,一个隐藏了数百年的、关于所谓“神血之花”的惊人真相,渐渐浮现在了他们眼前!原来,那传说中“神鸟泣血所化”的“血凤花”,并非真的与什么凤凰神鸟有关!那不过是飞鸟寨先民因为敬畏自然、崇拜神鸟而附会上去的美丽传说罢了!其真正的面目,竟然是一种生长在天女峰之巅,靠近某种特殊火山热泉、或者富含特定硫化物及微量重金属元素的赤色岩壁缝隙之中的一种极其罕见的蕨类植物,或者更准确地说,是一种由特定蕨类植物的孢子、某些喜热喜硫的特殊菌类、以及岩壁上渗出的富含矿物质的地下水,在特定的地热、湿度和光照条件下,经过极其缓慢而复杂的生化反应,长年累月地共同作用,才能在岩壁上形成的那种酷似“凝固的鲜血”的、色泽妖异、质地如胶的赤红色结晶状附着物,或者是由无数细密的红色菌丝交织而成的、如同丝绒般覆盖在岩石表面的菌毯!这便是“血凤花”的真容!“地母之髓……日月之华……”巴图老巫医喃喃地重复着古籍上的文字,浑浊的老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和一丝恍然大悟的释然!他行医数十年,也曾多次冒险登上天女峰的禁地边缘,远远地眺望过那些在氤氲的地热蒸汽中若隐若现的“赤色圣花”,他一直以为那是神迹的显现,却从未想过其背后竟然隐藏着如此朴素却又玄奥的自然之理!萧煜也听得心神剧震!他虽然不懂医理,但也知道,这种由特定植物、菌类、矿物质和地质环境共同作用形成的天然产物,其药用价值和毒性必然非同寻常!“古籍中还记载……”苏倾离的声音变得更加凝重,她指着残卷上一段配有详细图腾符号,描绘了采集工具和特定环境的文字,“这种‘血凤花’的采集,也极其讲究。并非如传说中那般,与什么特定的天象有关,而是与天女峰地热活动的周期和雨季的湿度密切相关!”“每年只有在雨季刚刚结束,地表温度尚高,而空气湿度又达到顶峰的那么短短数日之内,那些赤红色的结晶或菌丝体才会达到药性最强、毒性也最猛烈的状态!此时采集,效果最佳!”“而且,”苏倾离的眉头微微蹙起,“采集时,必须使用非金属的工具,比如用坚硬的玉石或经过特殊处理的兽骨打磨而成的薄片,小心翼翼地从岩壁上刮取。绝不能让其接触到铁器或铜器,否则其药性会迅速改变,甚至产生未知的剧毒!”这些关于采集时节和工具的详细记载,无疑为他们下一步的行动,提供了极其宝贵的指引!“那……那它的药性和毒性呢?”萧煜急切地追问道。这才是他最关心的问题!苏倾离的目光再次落回到残卷之上,神色变得异常复杂:“古籍中称此‘血凤花’,性至阳至烈,亦至阴至毒……其用法存乎一心。”“若以其鲜品,微量入药,配以数种至阴至寒的辅药调和,可激发人体潜能,温通血脉,驱除沉珂,这或许就是其能解‘七绝散’之毒的根源所在!”她顿了顿,声音变得冰冷刺骨:“但若将其干燥研磨成粉,或以特殊的南疆秘法祭炼,则会变成一种无色无味、却能于无声无息间侵蚀五脏六腑、耗损人之精气神的绝命奇毒!中毒者初时并无异状,只会日渐虚弱,最终七窍流血,心脉寸断而亡!这便是‘七绝散’的真正本源!”原来,“血凤花”本身,竟然是一种药性与毒性并存的、极其特殊的天然产物!它既可能是解救萧煜性命的希望,也是制造出无数悲剧和阴谋的罪魁祸首!天堂与地狱,只在一念之间!而苏文宇和南疆那些妖人,他们之所以要费尽心机寻找“血凤花”,恐怕不仅仅是为了炼制更多的“七绝散”,更是为了彻底掌控这种能“生死人、肉白骨”的逆天奇物!从而达到他们那不可告人的、更可怕的野心!一时间,石屋之内陷入了一片死寂。所有人都被这个隐藏在古籍深处的、关于“血凤花”的惊人秘密所震撼!许久,萧煜才缓缓开口,声音沙哑却异常坚定:“既然如此那天女峰……我们非去不可了!”无论前路多么凶险,无论那“血凤花”是仙草还是魔物为了解毒,为了复仇,为了粉碎苏文宇的阴谋……他们,都必须将它拿到手!而就在他们下定决心,准备立刻制定前往天女峰、采集“血凤花”的详细计划时,石屋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以及一名负责在外围警戒的影卫,带着一丝惊慌和凝重的声音:“王爷!苏小姐!不好了!寨子……寨子外面好像有苏文宇的追兵摸上来了!” 第269章 敌踪初现风声紧,巧借地利布迷魂 夜色如墨,将飞鸟寨笼罩在一片令人不安的沉寂之中。只有山风穿过寨墙的缝隙,发出呜咽般的低鸣,如同某种不祥的预兆。石屋之内,摇曳的烛火将苏倾离、萧煜和巴图三人脸上那凝重的神情映照得明明灭灭。“王爷,苏小姐,根据负责警戒的兄弟回报,今日傍晚时分,在距离我们山寨约莫十里之外的山道上,发现了小股不明身份之人的活动踪迹。”一名秦家暗卫脸色凝重地禀报道,“他们行踪诡秘,身手不凡,似乎是在对我们山寨进行探查。我们的人试图靠近,与他们发生了短暂的交手,对方折损了两人后迅速撤离,但我们也有一名兄弟受了轻伤。”苏文宇的追兵终于还是摸上来了!这个消息,如同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瞬间打破了石屋内的沉寂。萧煜的眉头紧紧蹙起,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寒光:“看来苏文宇比我们想象的还要迫不及待。这么快就派出了先头部队。”“他们并未立刻强攻,而是选择试探后撤离,说明他们只是负责侦查的斥候,主力大军应该还在后面。”苏倾离冷静地分析道,“但这也意味着,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巴图老巫医闻言,那张布满皱纹的脸上也充满了忧虑和愤怒:“这些该死的外乡人!难道真的要将我们飞鸟寨赶尽杀绝不成!”他知道,一旦苏文宇的大军压境,以飞鸟寨目前这点残存的力量,根本无法抵挡。“老先生不必过于忧虑。”苏倾离的声音沉静,却带着一种令人安心的力量,“苏文宇的目标或许是我们,或许是那虚无缥缈的‘血凤花’,但无论如何,飞鸟寨的无辜族人,我们绝不能让他们再受牵连。”她顿了顿,目光扫过萧煜和巴图,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为今之计,我们不能坐以待毙,更不能被动防守。我们必须主动出击,利用飞鸟寨独特的地理环境,为他们布下一个永生难忘的迷魂阵!”“迷魂阵?”萧煜和巴图都是一愣。“没错。”苏倾离点了点头,走到那张早已被她仔细研究过的飞鸟寨及其周边地形图前,纤细的手指在上面几个关键的位置轻轻一点,“飞鸟寨三面环山,只有南面一条狭窄的山道可以进入,地势险要,易守难攻。这是我们的天然屏障。”“但仅仅依靠天险,还不足以抵挡苏文宇的精锐大军和那些诡异的南疆妖人。”苏倾离的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我们还需要一些更‘特别’的防御手段。”她的目光转向巴图,声音带着一丝探询:“老先生,飞鸟寨世代居住于此,对这片山林必然了如指掌。不知在这山寨周围,可有一些天然的毒瘴之地?或者生长着某些具有特殊毒性或药性的植物?以及族人平日里用来狩猎或防御野兽的传统陷阱和机关?”巴图闻言,浑浊的老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他知道,眼前这个看似柔弱的年轻女子,骨子里却隐藏着令人心悸的果决和对“毒”的惊人掌控力!“苏神医果然慧眼如炬。”巴图点了点头,沉声道,“飞鸟寨周围的山林之中,确实有几处连我们本地人都不敢轻易踏足的险地。”他走到地形图前,用手指着几处被标记出来的区域:“这里,是我们称之为‘黑雾谷’的地方,常年弥漫着一种能让人产生幻觉、甚至昏迷不醒的黑色瘴气。我们寨中的老人说,那是山神发怒时吐出的气息,任何生灵靠近都会被吞噬。”“还有这里,”他又指向另一处长满了奇形怪状藤蔓和色彩斑斓蘑菇的隐秘山坳,“我们称之为‘万蛇坑’。那里生长着无数毒蛇毒虫,以及各种能致人死地的毒草毒菌。便是最有经验的采药人,也不敢轻易涉足。”“至于陷阱和机关……”巴图的脸上露出一丝苦笑,“我们飞鸟寨虽然勇猛,但毕竟不是真正的军队。平日里用来对付野兽的那些简陋陷阱,恐怕难以对付那些训练有素的士兵和心狠手辣的南疆妖人。”苏倾离静静地听着,眼中闪烁的光芒却越来越亮。“很好。”她点了点头,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有这些就足够了。”她的目光再次回到地形图上,纤细的手指开始在上面勾画起来,一个个大胆而又精妙的防御设想,在她脑海中飞速成形:“我们可以利用‘黑雾谷’的天然瘴气,将其引入敌人可能经过的山道,制造一片无法逾越的‘迷魂毒障’!”“我们可以采集‘万蛇坑’中的毒草毒菌,以及一些山林中常见的、具有强烈刺激性或致敏性的植物(比如漆树、毒漆藤、或者某些植物的毛絮花粉),制作成各种‘惊喜’,送给那些不请自来的客人!”“至于陷阱和机关……”苏倾离的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普通的陷阱或许对付不了他们,但如果在陷阱的底部涂抹上剧毒,或者在触发机关的同时,能释放出大量的毒烟或迷药呢?那效果想必会非常‘显著’吧?”她甚至还想到了利用飞鸟寨周围一些特殊的、能吸引或驱赶特定昆虫的植物气味,来制造一场可控的“虫灾”!一个个歹毒而又充满创意的“防御方案”,从苏倾离口中娓娓道来,听得一旁的萧煜和巴图都是暗暗心惊,也叹为观止!他们怎么也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清丽柔弱的女子,脑子里竟然装了这么多令人毛骨悚骨悚然的“阴招”!这哪里还是什么救死扶伤的医者?分明就是一个行走的毒药库,人形的杀器啊!“倾离……”萧煜看着苏倾离眼中那份因为兴奋和专注而闪烁的异样光彩,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有欣赏,有敬佩,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他知道,若非被逼到绝境,她又岂会将自己那份本该悬壶济世的才华,用到这等阴诡狠辣的杀戮之上?“王爷,”苏倾离似乎察觉到了萧煜的心思,转过头,看着他,眼神清澈而坚定,“对待豺狼,便不能用羔羊的仁慈。苏文宇和南疆那些妖人,早已泯灭了人性。对付他们,我们无需有任何的道义和顾忌!”她的声音冰冷,却带着一种令人信服的力量。萧煜沉默了片刻,最终缓缓点了点头:“好。就按你说的办。需要什么,本王全力支持你!”巴图老巫医也早已被苏倾离这番石破天惊的“布防之策”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他看着苏倾离的眼神,已经不再仅仅是敬佩,而是深深的敬畏!他知道,飞鸟寨的命运,从这一刻起,已经彻底与眼前这个神秘而强大的女子,紧紧地绑在了一起! 第270章 奇毒异草巧为兵,飞鸟齐心生死局 翌日清晨,飞鸟寨一改往日的宁静祥和,到处都弥漫着一股紧张而忙碌的气氛。在巴图老巫医的亲自带领和号召下,寨中所有尚能行动的青壮年男女,甚至是一些半大的孩子,都聚集到了寨子中央的祭坛广场之上,等待着那位来自中原的“苏神医”发布新的指令。他们的脸上,大多带着一丝茫然、好奇,也有一丝对即将到来的未知危险的恐惧。他们不明白,为何一夜之间,山寨的防御重心,就从传统的弓箭长矛,变成了那些看起来奇奇怪怪的花草和粉末?苏倾离站在祭坛的高台之上,身旁是神情肃穆的萧煜和风影,以及同样一脸凝重的巴图。她的目光平静地扫过底下那些淳朴而带着几分困惑的脸庞,声音清冷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各位飞鸟寨的父老乡亲,兄弟姐妹!我知道,你们现在心中一定有很多疑问。但时间紧迫,容不得我过多解释。我只能告诉你们,一场前所未有的危机,正在向我们逼近!一群比山林中最凶残的野兽还要可怕百倍的敌人,正试图摧毁我们的家园,夺走我们的生命!”“传统的刀剑弓弩,或许能抵挡他们一时,但难以真正击退他们!因为他们不仅仅是普通的士兵,更掌握着许多我们闻所未闻的、歹毒无比的杀人手段!”“所以,”苏倾离的声音陡然拔高,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我们必须用更聪明、也更‘特别’的方式来保护自己!用我们飞鸟寨独有的山林智慧,用大自然赋予我们的‘武器’,来给予那些入侵者一个永生难忘的教训!”她的这番话,虽然没有直接点明“毒药陷阱”,但已经成功地勾起了所有族人的好奇心和一丝隐隐的期待。随即,苏倾离不再多言,而是开始“现场教学”!她先是让几个胆大的年轻勇士,从“万蛇坑”附近小心翼翼地采集回来数种她事先指认的、颜色鲜艳、气味奇异的毒草和毒菌。然后,在所有族人惊疑不定的目光注视下,她戴上特制的防毒手套(用鱼胶和细麻布制成),亲自示范,将那些剧毒的植物捣烂、研磨、过滤、提取……她的动作娴熟而精准,每一步都充满了科学的严谨和艺术的美感。那些在旁人看来碰都不敢碰的致命毒物,在她手中却仿佛变成了温顺的绵羊,任由她揉捏摆布。“大家看,”苏倾离将一小撮研磨好的、呈现出诡异紫黑色的植物粉末,小心翼翼地撒在一只被绑住了腿的野兔身上,“这种‘断肠草’的根茎粉末,虽然本身并无明显气味,但一旦接触到皮肤,便会迅速渗透,引发剧烈的灼痛和肌肉痉挛!若剂量稍大,便足以让一个壮汉在半个时辰内痛不欲生,失去所有反抗能力!”果然!那只被撒上粉末的野兔,仅仅挣扎了几下,便开始浑身抽搐,发出凄厉的哀鸣,很快便口吐白沫,四肢僵硬,彻底没了动静!所有看到这一幕的飞鸟寨族人,都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眼中充满了恐惧和一丝难以言喻的兴奋!这就是“苏神医”的“武器”吗?果然厉害!接下来,苏倾离又陆续向他们展示了其他几种“秘密武器”的制作和使用方法:不仅仅是简单的植物花粉和绒毛,苏倾离还指导族人从“万蛇坑”中捕捉一种极其细小的、带有强烈刺激性毒液的红色蚂蚁!将这些蚂蚁晒干研磨成粉,再与数种能引发剧烈皮肤过敏的植物粉末混合在一起,制成一种颜色暗红、闻起来略带腥甜的粉末。苏倾离解释道:“此粉名为‘万蚁噬心’!一旦沾染皮肤,便如同有万千只蚂蚁在啃噬心脏一般,奇痒难耐,痛不欲生!便是意志最坚定的硬汉,也难以忍受!我们可以将其大量涂抹在敌人可能经过的山道两侧的草丛和藤蔓之上,或者用特制的竹筒吹箭,在敌人冲锋时,将其吹向他们的面门和裸露的皮肤!”苏倾离找到了一种在飞鸟寨附近山涧中常见的、看似无害的水草。她告诉族人,这种水草的根茎在与另一种同样不起眼的苔藓混合捣烂,再用微火略微焙烤之后,便会产生一种无色无味、却能导致剧烈腹泻、脱水、甚至肠道穿孔的剧毒!“此毒名为‘穿肠透骨’!”苏倾离的眼神冰冷,“我们可以将其混入敌人可能饮用的水源之中,或者涂抹在他们可能采摘的野果之上。一旦他们误食,便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苏倾离发现飞鸟寨的族人,对于某些山林中的毒蜂和毒蝶的习性了如指掌。她便指导他们,利用这些毒虫对特定气味的喜好和厌恶,制作出两种截然不同的“引虫香”和“驱虫香”。“引虫香”是用某些毒虫喜爱的花蜜、腐肉汁液、以及一种能散发出特殊信息素的菌类混合而成,可以在敌人进攻的关键路径上点燃,吸引大量的毒蜂毒蝶主动攻击!而“驱虫香”,则是用一些毒虫厌恶的艾草、雄黄、以及几种气味刺鼻的南疆药草混合而成,可以涂抹在自己人身上,或者在己方阵地周围点燃,以防被毒虫误伤。“此乃‘万蛊迷魂’之计!”苏倾离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以彼之矛,攻彼之盾!让那些南疆妖人也尝尝被自己同类反噬的滋味!”苏倾离让飞鸟寨的勇士们,将山林中那些坚韧无比的“鬼见愁”藤蔓削尖,然后用一种她从母亲手札中找到的、极其歹毒的“见血封喉”奇毒的配方,将这些藤刺反复浸泡淬炼!这些经过淬炼的毒刺,不仅锋利无比,而且毒性也比之前强了十倍不止!一旦刺破皮肤,便会迅速麻痹神经,封锁血脉,中者几乎是瞬间毙命!“将这些‘勾魂夺魄刺’,密集地布置在敌人可能冲锋的山道上、隐蔽的草丛中、甚至从树上倒挂下来!让他们步步惊心!寸步难行!”苏倾离每介绍一种毒药或陷阱的制作和使用方法,都会进行详细的演示和讲解,并反复强调其中的注意事项和……可能的解救之法(以防误伤自己人)。她的讲解清晰易懂,她的手法专业娴熟,她那份对毒物了如指掌、信手拈来的从容与自信,彻底征服了在场所有的飞鸟寨族人!他们看着苏倾离的眼神,已经不再是最初的怀疑和敬畏,而是充满了狂热的崇拜和绝对的信任!他们仿佛看到了一位真正的“战争女神”!在苏倾离的统一指挥和萧煜、风影的军事建议下,整个飞鸟寨都行动了起来!男女老少,齐心协力!有的负责采集毒草毒虫,有的负责研磨配置药粉毒液,有的负责削制竹筒藤刺,有的则负责在山道和寨中布置各种各样致命的陷阱和机关……整个飞鸟寨,都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充满了死亡气息的毒药作坊!而苏倾离,便是这个作坊中,那个掌控着一切的美丽而危险的“女魔头”! 第271章 飞鸟泣血布迷阵,万众一心待敌酋 夜色再次如同巨大的黑色幕布般缓缓降临,将飞鸟寨和周围连绵起伏的群山都笼罩在一片令人不安的沉寂之中。山风在林间呼啸,如同即将出征的号角,也像是无数冤魂在低泣。寨墙之上,火把的光芒星星点点,将那些手持弓弩长矛、神情坚毅的飞鸟寨勇士的身影,映照得如同沉默的石像。经过整整一日一夜不眠不休的紧张准备,在苏倾离那近乎严苛的指挥和飞鸟寨族人齐心协力的奋战之下,一个以“毒”和“机关”为核心的、充满了死亡气息的立体防御体系,终于在飞鸟寨内外,悄然成形。那条通往山寨唯一的、狭窄而陡峭的山道,此刻早已变成了一条名副其实的“黄泉路”。路面上,覆盖着一层看似寻常的枯叶和浮土,但底下,却密密麻麻地铺设着无数根经过剧毒淬炼的“勾魂夺魄刺”,只等敌人踏入,便会万针穿心,瞬间毙命!山道两侧的草丛和藤蔓,早已被涂抹上了厚厚的一层“万蚁噬心”瘙痒粉和能引发剧烈灼痛的毒液。只要敌人试图从两侧迂回包抄,便会立刻尝到那种深入骨髓的奇痒和烈火焚身般的痛苦!山道上方的几处隐蔽山崖之上,早已准备好了数十个巨大的滚石和浸满了火油的巨木,只待一声令下,便会如同雷霆万钧般呼啸而下,将下方的敌人砸得血肉模糊,尸骨无存!而在山道中段几个关键的转弯和隘口之处,更是布置了数个由竹筒和特制引线控制的“毒烟喷射器”!里面填充的,是苏倾离用数种能强烈刺激呼吸道、甚至暂时致盲的南疆毒草和矿物粉末混合而成的“迷龙断魂烟”!一旦引爆,便会瞬间释放出大量的浓烈毒烟,让敌人失去方向,自相践踏!至于那些敌人可能歇脚的水源,早已被悄无声息地投入了无色无味的“穿肠透骨”之毒。而山林中那些看起来鲜嫩可口的野果,也被细心地涂抹上了能让人上吐下泻、浑身无力的特殊药汁。整个飞鸟寨,仿佛变成了一只张开了血盆大口、布满了致命獠牙的洪荒巨兽,静静地蛰伏在黑暗之中,等待着那些不知死活的猎物自投罗网!做完这一切,苏倾离并没有立刻休息。她又马不停蹄地为萧煜、风影、巴图、以及所有参与核心战斗的影卫、暗卫和飞鸟寨勇士,都准备了一份特殊的“解毒防护包”。里面不仅有她特制的、能抵御大部分常见毒瘴和迷药的“百草辟邪香囊”,还有数粒用秦家珍藏的珍稀药材炼制而成的、能迅速解百毒、疗伤续命的“玉露保和丸”,更有一小瓶用特殊方法提取的、能暂时封闭部分痛觉、激发人体潜能的“行军散”的浓缩精华!“这些东西,关键时刻或许能救你们一命。”苏倾离将这些“解毒防护包”一一分发给众人,声音清冷,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郑重,“记住,无论遇到任何情况,都要先保住自己的性命!只有活着,才有希望!”萧煜接过苏倾离递来的香囊和药丸,看着她因为连日劳累而愈发苍白憔悴的脸庞和眼底那两抹浓重的青影,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疼惜和一丝深深的感动。这个女子她不仅要为整个山寨的生死存亡运筹帷幄,还要为每一个人的安危殚精竭虑。他伸出手,轻轻握住了她微凉的手指,声音低沉而充满力量:“倾离,你放心。本王以及所有的兄弟,都会全力以赴!绝不会让你和飞鸟寨的乡亲们失望!”苏倾离看着他眼中那份坚定的信任和毫不掩饰的关切,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她微微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有些情感,早已超越了言语的表达。夜色渐深,山风愈发凛冽。飞鸟寨中央的议事石屋,巴图老巫医的草堂早已被征用为临时的伤兵营之内,灯火通明,气氛却异常凝重。苏倾离、萧煜、巴图、风影,以及几名飞鸟寨中最有威望的长老和勇士头领,围坐在一张粗陋的木桌旁,进行着战前最后一次的战略推演和任务分配。“根据我们之前抓获的那个苏文宇的探子的零星供述,以及风影统领的判断,”苏倾离指着桌案上那副简易的地形图,声音冷静而清晰,“敌人此次前来的,应该是苏文宇麾下最精锐的一支力量——由锦衣卫指挥使亲自带领的‘黑羽卫’,以及至少三名南疆巫蛊教的顶尖高手!他们的人数虽然不会太多,但个个都是以一当十的杀戮机器!而且很可能还携带了一些我们未知的、极其歹毒的南疆秘宝或蛊虫!”“他们的主要进攻方向,必然是我们飞鸟寨唯一的入口——南面这条山道!”苏倾离的目光变得锐利,“我们之前布置的那些毒药陷阱和机关,主要就是针对这条山道!第一波攻击,我们要尽可能地利用这些陷阱,最大限度地杀伤和消耗敌人的有生力量,挫败他们的锐气!”“巴图老先生,”她转向巴图,语气带着一丝郑重,“您需要带领寨中最熟悉山林地形的勇士,埋伏在山道两侧的山壁之上!一旦敌人进入我们的伏击圈,便立刻万箭齐发!滚石齐下!给他们一个迎头痛击!”“苏神医放心!”巴图重重地点了点头,眼中闪烁着与他年龄不符的精光和一丝视死如归的决绝!“老朽和飞鸟寨的儿郎们,便是流尽最后一滴血,也绝不会让那些狗贼轻易踏入我们的家园!”“风影统领,”苏倾离又看向风影,“您则带领影卫和秦家暗卫,以及寨中身手最好的勇士,分成数个小队,埋伏在山道中段的几个关键隘口和转弯之处!一旦敌人的先头部队冲过第一道陷阱,便立刻从两侧发起突袭!利用我们对地形的熟悉,将他们分割包围,逐个击破!务必在最短的时间内,将他们的指挥系统彻底打乱!”“是!苏小姐!”风影毫不犹豫地领命!“至于王爷和我,”苏倾离的目光最后落在了萧煜身上,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但很快便被坚定所取代,“我们坐镇寨墙之上!居高临下,总揽全局!一旦发现有漏网之鱼,或者那些南疆妖人使用什么诡异的手段,我们便亲自出手,给予他们致命一击!”她顿了顿,声音变得异常冰冷:“尤其是那个可能存在的、负责指挥的南疆高手!我们必须不惜一切代价,将其斩杀!只有这样,才能彻底瓦解他们的攻势!”这是一个极其冒险,但也极其大胆的计划!将自己置于最危险的境地,与敌人进行最直接的较量!萧煜看着苏倾离眼中那份不容置疑的决心和智慧光芒,心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激荡!他知道,这个女子,早已不是那个需要他庇护的柔弱医官了!她是他可以并肩作战、生死相托的真正战友!他伸出手,紧紧握住了苏倾离的手,声音低沉而充满力量:“好!本王与你一同,会会那些不知死活的狗东西!”夜色如墨,杀机暗藏。 第272章 晨曦破晓敌踪现,毒雾弥漫初交锋 黎明前的黑暗,如同粘稠的墨汁,将整个飞鸟寨和连绵的群山都吞噬得严严实实。只有寨墙之上,几支燃烧的火把在寒风中瑟瑟发抖,投下微弱而摇曳的光晕,映照着那些早已严阵以待、彻夜未眠的飞鸟寨勇士们布满血丝却异常坚毅的脸庞。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令人窒息的紧张和压抑。每个人都知道,一场关系到整个部族生死存亡的血战,即将在天亮之后,或者更早的时候,骤然爆发。苏倾离一袭青色劲装,脸上蒙着浸过药水的面巾,静静地站在寨墙最高处的一座简易箭塔之上。她的身旁,是一脸凝重、同样披甲持锐的萧煜和风影。巴图老巫医则带着几名精悍的族中勇士,在寨墙下来回巡视,不时低声叮嘱着什么。苏倾离的目光,如同最锐利的鹰隼,紧紧地锁定着山寨下方那条唯一通往外界的、蜿蜒曲折的狭窄山道。那里,早已被她精心布置了无数致命的“惊喜”。天色,在无声的等待中,一点一点地泛起了鱼肚白。远处的山峦,在晨曦的微光中勾勒出模糊而苍凉的轮廓。就在第一缕略带寒意的晨风吹过山谷,带来一丝草木清香和若有若无的血腥味时!“来了!”风影的声音低沉而带着一丝压抑的杀意!只见远处的山道拐角处,在晨曦的薄雾之中,影影绰绰地出现了一大片黑压压的人影!他们如同暗夜中涌动的潮水,悄无声息却又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压迫感,朝着飞鸟寨的方向,快速逼近!为首的,是数十名身着统一黑色锦衣、腰悬绣春刀、目光阴冷而凶悍的精锐武士——正是苏文宇麾下最神秘也最令人闻风丧胆的“黑羽卫”!在他们身后,则跟着数百名身着奇特服饰、脸上绘着诡异油彩、手中握着各种造型古怪兵器的南疆武士!他们的眼神如同毒蛇般阴冷,身上散发着一股令人不安的蛮荒气息!而在这些南疆武士之中,还夹杂着几个身披黑色斗篷、手持兽骨法杖、浑身散发着阴冷腐败气息的南疆蛊师!他们口中念念有词,手中不时撒出一些颜色各异的粉末,或者放出一些体型细小、却行动迅捷的黑色蛊虫,在队伍的前方探路!这支由锦衣卫精锐和南疆顶尖力量组成的混合军队,人数虽然只有数百,但其散发出的那股嗜血的杀气和诡异的邪气,却足以让任何一支普通的军队为之胆寒!他们显然对飞鸟寨的地形进行过详细的侦查,并没有贸然发起冲锋,而是……小心翼翼地、以一种严密的攻击阵型,沿着那条狭窄的山道,一步步地向上逼近!那些南疆蛊师放出的蛊虫,如同最敏锐的斥候,在队伍的前方不断地探查着,试图找出可能存在的陷阱和埋伏!苏倾离看着底下那些步步为营、谨慎异常的敌人,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想用蛊虫探路?太天真了!她早已在那些可能被蛊虫探查到的区域,提前撒上了一些能干扰蛊虫感知、甚至让其发狂反噬的特殊药粉!果然!当敌人的先头部队——那些被蛊师操控的探路蛊虫和几名身手最为敏捷的黑羽卫,小心翼翼地踏入山道中段那片看似平平无奇的草丛和藤蔓区域时……苏倾离的眼中寒光一闪!她猛地一挥手中的红色令旗!“放!”一声清脆的娇喝,如同惊雷般在寂静的山谷中炸响!早已埋伏在山道两侧山壁之上、以及隐蔽树丛之中的飞鸟寨勇士们,在听到苏倾离命令的瞬间,同时拉动了早已设置好的数十个巧妙机关!“嗖!嗖!嗖!嗖!”漫天黄绿色的粉末,如同被狂风卷起的沙尘暴一般,铺天盖地地从天而降!瞬间将那片草丛区域和整个山道都笼罩在一片迷蒙的烟雾之中!正是苏倾离特制的、加强版的“万蚁噬心”瘙痒粉!那些冲在最前面的黑羽卫和南疆武士,猝不及防之下,立刻被这漫天飞舞的毒粉沾染了一身!起初,他们并未在意,只是下意识地挥舞着兵器,试图将这些“无害”的粉末荡开。但很快!一股难以言喻的、钻心刺骨的奇痒,如同有亿万只蚂蚁在啃噬他们的皮肉、钻入他们的骨髓一般,猛然从他们身体的每一个毛孔爆发出来!“啊——!好痒!好痒啊!”“这是什么鬼东西?痒死我了!”凄厉的惨叫声瞬间响彻了整个山谷!那些平日里杀人不眨眼的锦衣卫精锐和悍不畏死的南疆武士,此刻却如同发疯的野兽一般,一边痛苦地哀嚎着,一边不顾一切地撕扯着自己的衣物,用手、用兵器、甚至用牙齿,疯狂地抓挠着自己身上那些奇痒难耐的部位!他们的皮肤,在剧烈的抓挠之下,很快便变得血肉模糊,惨不忍睹!有些意志力稍差的,甚至直接在地上打滚、用头撞树,丑态百出,狼狈不堪!而就在他们因为奇痒而阵脚大乱、失去反抗能力之际!“咻!咻!咻!”从山道两侧的草丛中、茂密的藤蔓后、甚至从地下那些早已伪装好的坑洞里,骤然射出无数根闪烁着幽蓝寒光的、削尖了的藤刺!正是那些经过苏倾离用“见血封喉”奇毒反复淬炼的“勾魂夺魄刺”!这些毒刺的角度极其刁钻!速度也快得惊人!而且目标直指那些因为瘙痒而暴露出来的、毫无防备的咽喉、心口、眼睛等致命要害!“噗嗤!噗嗤!噗嗤!”一连串利刃入肉的闷响!那些还在痛苦挣扎的黑羽卫和南疆武士,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惨叫,便身体猛地一僵!随即……如同被抽去了所有力气一般,软软地倒在了地上,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恐惧和绝望!他们的嘴角和伤口处,迅速流淌出乌黑的毒血,很快便彻底没了声息!仅仅是第一波交锋!苏倾离精心布置的“万蚁噬心”和“勾魂夺魄刺”连环毒阵,便让苏文宇这支气焰嚣张的先头部队,瞬间死伤过半!阵型彻底被打乱!锐气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重创!山道之上,一时间哀鸿遍野,惨不忍睹!残存的敌人早已吓破了胆,纷纷怪叫着向后逃窜,哪里还有半分之前的嚣张气焰!站在寨墙之上的飞鸟寨勇士们,看到这不可思议的一幕,先是齐齐一愣,随即爆发出震天动地的欢呼声!“苏神医威武!”“苏神医万岁!”他们看着那个站在箭塔之上、身形纤弱却指挥若定的女子,眼神中充满了无尽的敬佩和狂热的崇拜!而为首的那名经验丰富的南疆头领,他因为身处后队,并未直接受到毒粉和毒刺的攻击,但也被眼前的惨状惊得目瞪口呆,和那名锦衣卫指挥使,此刻脸色早已变得铁青一片!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怒和一丝深深的恐惧!他们怎么也没想到,这个看似落后原始的飞鸟山寨之中,竟然隐藏着如此可怕的杀机!那个中原女子她到底是什么来头?竟然懂得如此歹毒而精妙的用毒之法?初战告捷!但苏倾离的脸上,却没有丝毫的喜悦。她的目光依旧冰冷而锐利,紧紧地盯着山道下方那些正在溃逃和重新集结的敌人。她知道,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真正的血战还在后面! 第273章 连环毒计锁敌喉,南疆妖术逞凶狂 飞鸟寨前那条蜿蜒的山道,此刻已然变成了一片修罗血场。殷红的鲜血染红了泥土,残肢断臂和扭曲的尸体横七竖八地散落在各处,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焦糊味、以及那令人作呕的“万蚁噬心”粉末残留的奇异腥甜。侥幸从第一波毒阵中逃生的残余敌人,早已吓破了胆,溃不成军地向山下逃窜,将这惨烈的战况和关于“飞鸟寨毒阵”的恐怖消息,带回了他们的主帅面前。山道下方约莫一里处,一处相对开阔的林间空地上,苏文宇派来的追兵主力,早已在此扎下了临时的营寨。中军大帐之内,负责此次行动的锦衣卫指挥使——一个面容阴鸷、眼神如同毒蛇般冰冷的中年男子,正听着手下败兵带着哭腔的禀报,脸色铁青,额角青筋暴起!“废物!一群废物!”他猛地一掌拍在面前的案几上,坚硬的木案竟被他拍出了一道裂痕!“区区一个山野村寨,竟然……竟然让你们损失如此惨重!还未攻上寨墙,便折损了近百精锐!你们还有何颜面回来见本官!”他身旁,一个身披黑色斗篷、浑身散发着阴冷腐败气息的南疆头领,正是之前在渡口和皇宫中出现过的那个“化蛊”刺客的同伙,地位似乎更高一些,则发出了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桀桀”怪笑:“指挥使大人不必动怒。看来这飞鸟寨中,果然有些门道。尤其是那个据说能起死回生的‘苏神医’她的用毒手段,倒真是让老夫刮目相看啊。”他的声音沙哑而尖细,如同两块朽木在摩擦,却带着一种令人不安的诡异力量。“哼!不过是些上不了台面的江湖伎俩罢了!”锦衣卫指挥使冷哼一声,眼中闪过一丝不屑,但更多的却是难以掩饰的忌惮,“本官就不信,一个小小的山寨,还能挡得住我大军的铁蹄!”他猛地站起身,厉声道:“传我将令!全军整备!一炷香后,对飞鸟寨发动总攻!这一次不留活口!给本官踏平那座山寨!将那个苏倾离和萧煜的人头,给本官带回来!”这一次,他显然是被彻底激怒了,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攻下飞鸟寨!很快,凄厉的号角声再次在山谷中响起!数倍于之前的“黑羽卫”和南疆武士,如同黑色的潮水般,再次朝着飞鸟寨那条唯一的山道,汹涌而来!这一次,他们显然吸取了之前的教训,阵型更加严密,行进也更加谨慎。队伍的最前方,不再是普通的士兵,而是数十名手持巨大藤牌、身披厚重皮甲的南疆死士!他们如同移动的堡垒,缓慢而坚定地向上推进!而在这些藤牌兵的身后,则跟着数名身披黑色斗篷的南疆蛊师!他们口中念念有词,手中不时挥洒着一些颜色各异的药粉,或者放出一些体型更加硕大、看起来也更加凶悍的黑色蛊虫!这些蛊虫在地上快速爬行,似乎在探查和清除着之前留下的毒粉和机关!“哼!雕虫小技!以为这样就能破解我的毒阵吗?”苏倾离站在寨墙之上,看着底下敌人这副“有备而来”的架势,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她知道,真正的较量现在才开始!“传令下去!”苏倾离的声音清冷而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所有毒刺陷阱,暂时不要发动!放他们再靠近一些!”飞鸟寨的勇士们虽然有些不解,但出于对苏神医的绝对信任,还是毫不犹豫地执行了命令。敌人的藤牌兵和南疆蛊师,果然一路“顺利”地通过了之前那片布满了毒刺和瘙痒粉的区域,没有再受到任何阻碍。这让他们不由得有些得意忘形,以为飞鸟寨的“黔驴技穷”了。然而,就在他们冲到山道中段,那个地势最为险要、两侧都是陡峭山壁的隘口之处时!苏倾离的眼中寒光一闪!再次挥下了手中的令旗!“就是现在!放!”早已埋伏在隘口两侧山壁之上、以及隘口后方几个隐蔽洞穴之中的飞鸟寨勇士们,在听到命令的瞬间,同时拉动了早已绷紧的机关!“轰隆隆——!”只见从隘口上方两侧的山壁之上,无数早已准备好的、巨大的滚石和浸满了火油、熊熊燃烧的巨木,如同天崩地裂般,带着雷霆万钧之势,呼啸而下!瞬间便将那狭窄的隘口彻底淹没!“啊——!”“救命啊!”那些冲在最前面的藤牌兵和南疆蛊师,根本来不及反应,便被这突如其来的灭顶之灾彻底吞噬!惨叫声、惊呼声、巨石滚落的轰鸣声、以及烈火焚烧的噼啪声,响成一片!整个山道都仿佛在剧烈地震动!烟尘弥漫!火光冲天!仅仅是一瞬间,便有数十名敌人被砸得血肉模糊,或者被烈火烧成了焦炭!而这还仅仅只是开始!就在那些侥幸躲过滚石檑木、或者试图从两侧峭壁攀爬突围的敌人惊魂未定之际!从隘口后方的几个隐蔽洞穴之中,猛地喷射出数股极其浓烈的、带着强烈刺激性和致幻效果的黄绿色毒烟!正是苏倾离特制的“迷龙断魂烟”!这毒烟的威力,比之前在偏殿对付崔嬷嬷时使用的还要强大数倍!它不仅仅能刺激口鼻眼目,更能在短时间内麻痹人的中枢神经,让人产生强烈的幻觉,甚至直接昏迷!“咳咳咳!”“我的眼睛!我的眼睛看不见了!”“救命!有鬼!有好多鬼在抓我!”那些吸入了毒烟的敌人,立刻如同没头的苍蝇般在狭窄的山道上乱窜!有的互相砍杀,有的惊恐地从峭壁上摔落,有的则直接昏倒在地,不省人事!整个隘口,瞬间变成了一片人间炼狱!然而,苏倾离的脸上,却没有丝毫的喜悦。她的目光,依旧冰冷而锐利,紧紧地盯着隘口下方那片弥漫的毒烟和火海。她知道,真正的敌人那些隐藏在队伍后方、实力最强的南疆顶尖高手和大祭司还没有出手!果然!就在此时!从那弥漫的毒烟和火光之中,忽然传来几声凄厉尖锐的、如同夜枭啼哭般的怪异长啸!紧接着!数道比之前那些刺客更加迅捷、更加诡异的黑色身影,竟然如同鬼魅般,毫发无伤地从那片死亡区域中冲了出来!他们身上似乎穿着某种能抵御毒烟和火焰的特殊服饰!手中握着的,是闪烁着幽绿色光芒的骨刺和造型奇特的蛇形长鞭!他们的眼神,更是如同真正的毒蛇一般,充满了冰冷而残忍的杀意!更可怕的是!在他们身后,竟然还跟着数只体型硕大、行动迅捷、浑身散发着浓烈腥臭味的黑色巨型蛊虫!那些蛊虫口器狰狞,甲壳坚硬,似乎刀枪不入!“不好!是南疆的‘黑甲尸蹩’和‘索魂鞭使’!”巴图老巫医看到那些冲出来的身影和蛊虫,脸色骤变,失声惊呼!“这些……都是南疆巫蛊教最核心的精锐力量!他们他们竟然真的来了!” 第274章 诡蛊毒瘴漫山野,银针奇毒破邪阵 山道隘口处的毒烟与火海尚未完全散尽,刺鼻的焦糊味和令人作呕的腥甜瘴气依旧弥漫在空气之中,混合着阵阵凄厉的惨叫和痛苦的呻吟,将这片曾经宁静的山谷彻底变成了一片人间炼狱。侥幸冲过滚石檑木和“迷龙断魂烟”区域的数十名锦衣卫“黑羽卫”和南疆武士,此刻大多已是东倒西歪,或被毒烟呛得涕泪横流,或被飞石砸得头破血流,早已失去了之前的嚣张气焰。然而,真正的危机,才刚刚降临!只见从那弥漫的黄绿色毒烟之中,缓缓走出了三道令人不寒而栗的黑色身影!为首的一人,身形异常高瘦,如同黑夜中的竹竿,脸上戴着一张狰狞的青铜夜叉面具,手中握着一条近乎丈长的、由无数细小兽骨串联而成的黑色长鞭!鞭梢之上,似乎还闪烁着幽蓝色的诡异光芒!他每走一步,那长鞭便如同毒蛇般在空中舞动,发出“呜呜”的破空之声,带着一股令人心悸的阴寒煞气!正是南疆巫蛊教中令人闻风丧胆的“索魂鞭使”!在他身后左右两侧,则各跟着一个身披黑色斗篷、脸上绘着复杂血色符文的南疆蛊师!他们手中各持着一根用不知名兽骨打磨而成的短杖,口中念念有词,随着他们古怪的咒语声,竟然爬出了数只体型硕大、如同磨盘般大小、浑身覆盖着坚硬黑色甲壳、口器狰狞可怖的巨型甲虫!“是‘黑甲尸蹩’!”寨墙之上,巴图老巫医看到那些巨型甲虫,脸色骤变,失声惊呼!“这些尸蹩以腐尸和毒草为食,甲壳坚硬如铁,刀枪难入!口中还能喷射剧毒的尸水!一旦被它们近身,后果不堪设想!”话音未落,那几只“黑甲尸蹩”便已迈开六条粗壮的节肢,发出“沙沙沙”的刺耳摩擦声,如同几辆横冲直撞的黑色战车,朝着飞鸟寨的寨墙方向,快速冲了过来!它们所过之处,地上的碎石和草木都被其坚硬的甲壳碾压得粉碎!与此同时,那名“索魂鞭使”也发出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怪笑,手中的黑色长鞭猛地一抖!如同毒龙出海,带着撕裂空气的厉啸,卷向了寨墙之上距离他最近的几名飞鸟寨勇士!“小心!”苏倾离厉声示警!但已经晚了!那长鞭的速度实在太快!角度也太过刁钻!只听几声短促的惨叫!两名飞鸟寨勇士甚至来不及躲闪,便被那长鞭卷住了脖颈!鞭梢之上闪烁的幽蓝毒光瞬间侵入他们的身体!他们只觉得浑身一麻,随即一股钻心的剧痛传来,眼前一黑,便直挺挺地从寨墙上栽了下去,气绝身亡!“混账!”萧煜看得目眦欲裂!他猛地拔出腰间的软剑,便要亲自上前迎敌!“王爷不可!”苏倾离一把拉住了他!“那些蛊虫和毒鞭都极其诡异!您身体尚未痊愈,不可轻易冒险!”她深吸一口气,目光在寨墙之下那些越来越近的“黑甲尸蹩”和那个不断挥舞着毒鞭、肆意屠杀的“索魂鞭使”身上扫过,清亮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冰冷的寒光!“巴图老先生!”她猛地转过头,对着早已吓得脸色煞白的巴图沉声喝道,“立刻传令下去!让所有族人准备火把!越多越好!再取大量的硫磺、雄黄、以及……所有能找到的、气味刺鼻的艾草、苍术、狼毒草!将它们混合在一起,用布包裹,浸透火油!”“苏神医……您这是要……”巴图有些不解。“以火克虫!以味驱邪!”苏倾离的声音斩钉截铁!“这些南疆蛊虫虽然凶悍,但大多畏惧火焰和刺激性气味!我们先用火攻和烟熏,打乱它们的阵脚!”“好!老朽这就去办!”巴图此刻早已将苏倾离视为救命稻草,闻言立刻领命而去!很快,数十支熊熊燃烧的火把和上百个散发着刺鼻气味的药草包,便准备就绪!“放!”随着苏倾离一声令下!寨墙之上的飞鸟寨勇士们,在影卫和秦家暗卫的带领下,同时将手中的火把和燃烧的药草包,如同雨点般朝着那些正试图攀爬寨墙或喷射毒液的“黑甲尸蹩”狠狠掷去!“轰!轰!轰!”火把落在那些“黑甲尸蹩”坚硬的甲壳之上,虽然未能立刻将其点燃,但也烧得它们“滋滋”作响,甲壳上冒起了阵阵黑烟!而那些燃烧的药草包,更是散发出极其浓烈刺鼻的硫磺和艾草气味,让那些嗅觉灵敏的蛊虫焦躁不安,纷纷后退!“有效!”萧煜见状,眼中闪过一丝喜色!但苏倾离的脸上却没有丝毫的轻松。她知道,这只是暂时的!那些“黑甲尸蹩”的甲壳虽然坚硬,但并非没有弱点!她忽然想起母亲手札中的一段记载——“尸蹩畏火,然其腹下三寸及六足关节连接处,甲壳最薄,乃其死穴。若以麝香、穿山甲鳞片、蟾酥、蜈蚣研磨成粉,辅以少量火硝,制成‘破甲香’,燃之,其气味能令尸蹩焦躁不安,甚至内甲自裂!”“麝香!穿山甲鳞片!蟾酥!蜈蚣!”苏倾离立刻对身旁的秦芷和几名飞鸟寨中熟悉药草的老人说道,“快!去寨中药庐!看看有没有这些药材!有多少要多少!另外!还需要火硝!”那几个老人闻言,虽然不明白苏倾离要做什么,但还是立刻领命,冒着危险冲向了寨中的药庐!而在苏倾离指挥众人用“破甲香”对付“黑甲尸蹩”的同时,她自己的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过那个在寨墙之下肆虐的“索魂鞭使”!那人的鞭法极其诡异,每一鞭都带着一股阴寒的劲风和致命的毒素!寨墙之上的飞鸟寨勇士,在他那神出鬼没的毒鞭之下,不断有人中招倒下,惨叫声此起彼伏!这样下去不行!必须尽快解决掉这个最大的威胁!苏倾离眼中寒光一闪!她从药箱中取出了那个早已准备好的紫金喷壶,里面装着的,正是她用数十种珍稀解毒药材和少量“千年腐生草”提取液调配而成的“碧血清瘴液”!她又从怀中掏出了几枚细如牛毛、却闪烁着幽蓝寒光的银针!这些银针的针尖,都经过她用特殊手法淬炼,不仅锋利无比,更能在刺入人体穴位后,瞬间释放出一种能暂时封闭经脉、阻断毒气运行的特殊药力!“王爷!风统领!”苏倾离的目光转向萧煜和风影,声音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决绝,“劳烦二位为我创造一个机会!我需要……靠近那个人!”“倾离!太危险了!”萧煜立刻出声阻止!“苏小姐!不可!”风影也急忙劝道!“没有时间了!”苏倾离的眼神异常坚定,“只有靠近他,我才能用我的方法,破掉他的毒鞭和护体毒瘴!”萧煜看着她眼中那份将生死置之度外的决心,心中一痛!但他知道,此刻不是优柔寡断的时候!他猛地一咬牙,沉声道:“好!风影!随我来!其他人!掩护苏小姐!”话音未落!萧煜和风影如同两道离弦之箭,猛地从寨墙之上一跃而下!直扑向那个正在肆虐的“索魂鞭使”! 第275章 银鞭如龙邪焰涨,飞鸟喋血守危墙 寨墙之下,血腥气与“化骨瘴”那令人作呕的甜腥瘴气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片令人窒息的死亡领域。那名脸上戴着狰狞青铜夜叉面具、手持丈长兽骨黑鞭的“索魂鞭使”,如同从地狱中爬出的恶鬼,浑身散发着令人心悸的阴寒煞气!他每踏出一步,脚下的碎石都仿佛在无声地哀鸣!在他身后左右两侧,那两名身披黑色斗篷、脸上绘着复杂血色符文的南疆蛊师,手中那对闪烁着幽绿毒光的黑色骨刺,如同毒蛇的獠牙,随时准备噬人魂魄!“区区几个中原蝼蚁,也敢在本座面前负隅顽抗?简直是不知死活!”索魂鞭使发出一阵沙哑而刺耳的怪笑,手中的黑色长鞭猛地一抖!“呜——!”长鞭如同拥有生命一般,在空中划出一道道诡异的弧线,带着撕裂空气的厉啸,卷向寨墙之上那些因为毒瘴和尸蹩而阵脚大乱的飞鸟寨勇士!鞭梢之上,那些细小的兽骨倒钩闪烁着幽蓝的寒光,显然淬了剧毒!一旦被其沾染,后果不堪设想!“畜生!休得猖狂!”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两道矫健如龙的身影,如同离弦之箭,猛地从摇摇欲坠的寨墙之上一跃而下!带着雷霆万钧之势,直扑那不可一世的索魂鞭使!正是萧煜和风影!萧煜的脸色因为之前的强行运功而显得有些不正常的潮红,但他那双深邃的眼眸却亮得惊人!手中的软剑如同秋水般泓亮,剑光吞吐不定,化作一道道看似轻柔却暗藏杀机的银色匹练,精准无比地封锁了索魂鞭使所有可能的攻击路线!风影则更是如同下山猛虎!他手中的长剑早已在之前的血战中崩裂了数个缺口,但他身上的气势却丝毫不减!每一剑劈出,都带着一股一往无前的决绝和悍勇!招式大开大合,刚猛霸道,誓要将眼前这个残害同袍的妖人斩于剑下!“来得好!”索魂鞭使眼中闪过一丝残忍的兴奋!他不退反进,手中的黑色长鞭如同毒龙出海,猛地迎向了萧煜和风影的凌厉剑光!“铛!铛!铛!”一连串密集刺耳的金铁交鸣声骤然响起!火星四溅!萧煜的软剑灵动飘逸,如同灵蛇出洞,总能在最不可能的角度,刁钻狠辣地刺向索魂鞭使的破绽!而风影的长剑则势大力沉,每一剑都带着开山裂石的威势,逼得索魂鞭使也不得不暂避其锋!两人一柔一刚,一攻一守,配合得天衣无缝!竟然在短时间内,与那实力深不可测的索魂鞭使斗了个旗鼓相当!然而,那两名手持骨刺的南疆蛊师护卫,却也非易与之辈!他们如同鬼魅般在战场边缘游走,手中的黑色骨刺如同毒蛇的獠牙,不时从刁钻的角度刺出,不仅干扰着萧煜和风影的攻势,更对周围那些试图上前支援的影卫和飞鸟寨勇士造成了巨大的威胁!“噗嗤!”一名飞鸟寨勇士躲闪不及,被一根骨刺划破了手臂!伤口瞬间变得乌黑,一股钻心的剧痛让他惨叫一声,手中的长矛也掉落在地!“小心!骨刺有毒!”苏倾离在寨墙之上看得真切,立刻高声示警!她的声音清冷而沉静,在这混乱而血腥的战场之上,却如同暮鼓晨钟般,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人的耳中!她没有选择亲自下场与那些南疆妖人硬拼。她知道,自己的长处不在于近身搏杀,而在于用更隐蔽、也更致命的方式,扭转战局!她迅速从药箱中取出数枚早已准备好的、细如牛毛、却闪烁着幽蓝寒光的银针!这些银针的针尖,都淬上了她用数种具有强烈神经麻痹效果的南疆毒草和毒虫涎液精心调配而成的“追魂夺魄散”!“掩护我!”苏倾离对着身旁两名早已严阵以待的秦家暗卫低喝一声!那两名秦家暗卫立刻会意!他们猛地从寨墙之后跃出,手中长剑如同两条出海的蛟龙,分别攻向了那两名正要再次发动偷袭的南疆蛊师护卫!他们虽然未必是这两名蛊师的对手,但至少能……暂时拖住他们,为苏倾离创造机会!苏倾离的眼中寒光一闪!她看准时机,手腕一抖!数枚淬毒银针如同漫天花雨般,悄无声息地朝着那两名南疆蛊师护卫身上的一些关键穴位和难以防御的关节要害激射而去!她的手法极其隐蔽!角度也极其刁钻!那些银针在昏暗的光线下几乎难以察觉!“呃!”“啊!”两声压抑的闷哼!那两名南疆蛊师护卫虽然身法诡异,反应也极快,但依旧有几枚毒针,突破了他们的防御,精准无比地刺入了他们的小腿“承山穴”和手腕“外关穴”!一股钻心的麻痹感和无力感瞬间传遍全身!他们只觉得手脚一软,动作不由自主地迟滞了半分!手中的黑色骨刺也险些脱手!而就在这稍纵即逝的破绽之间!萧煜和风影早已心领神会!“死!”萧煜怒吼一声!手中的软剑如同毒蛇吐信,带着一道诡异的弧线,擦着索魂鞭使那狂舞的黑色长鞭边缘滑过!剑尖如同闪电般,直刺索魂鞭使因为分神而露出的左肩“肩井穴”!与此同时!风影也抓住机会!他手中的长剑猛地变招!不再与索魂鞭使硬碰硬,而是以一种极其刁钻的角度,斜劈向索魂鞭使握鞭的右手手腕!“索魂鞭使”显然没料到萧煜和风影的配合竟然如此默契!更没想到那两名看似不起眼的蛊师护卫,竟然会因为几枚小小的银针而出现如此大的破绽!他怒吼一声,试图回鞭自救!但已经晚了!“噗嗤!”萧煜的软剑,精准无比地刺入了他的左肩肩井穴!一股钻心的剧痛和麻痹感瞬间传遍全身!让他左臂的动作猛地一滞!“铛!”风影的长剑也狠狠地劈在了他握鞭的右手手腕之上!虽然被他用护体内力挡住了一部分力道,但依旧将他的腕骨震得几欲碎裂!手中的黑色长鞭也不由自主地脱手飞出!一招得手!萧煜和风影毫不停留!剑光如同暴雨般倾泻而下!誓要将这个心腹大患彻底斩杀! 第276章 三英联手诛邪首,毒瘴暗袭遁无形 那“索魂鞭使”,在苏倾离那神出鬼没的淬毒银针和萧煜、风影二人不顾一切的联手猛攻之下,终于露出了败象!他左肩被萧煜的软剑刺穿,鲜血淋漓,整条左臂都变得酸软无力,几乎抬不起来!握鞭的右手手腕也被风影的长剑重创,腕骨险些被震碎,那柄象征着他身份和力量的黑色兽骨长鞭,也早已脱手飞出,掉落在不远处的血泊之中!更致命的是,苏倾离那些淬了“追魂夺魄散”的银针,虽然大部分被他用护体内力逼出,但依旧有几枚细如牛毛的毒针,深深刺入了他身上的一些关键穴位,那股能麻痹神经、扰乱气血的阴毒药力,正如同跗骨之蛆般,一点点地侵蚀着他的身体!“啊——!你们……你们这些该死的中原蝼蚁!”索魂鞭使发出一声不甘而疯狂的咆哮!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堂堂南疆巫蛊教的“索魂鞭使”,竟然会栽在这几个名不见经传的中原人手里!尤其让他感到屈辱的是,屡屡让他吃亏的,竟然还是那个看起来最柔弱无害的女子!他眼中闪过一丝玉石俱焚的疯狂!猛地从怀中掏出了一个黑色的、散发着浓烈血腥味的骷髅头!那骷髅头之上,还刻满了诡异的血色符文!“不好!他要引爆‘血煞修罗蛊’!”不远处的巴图老巫医看到那个血色骷髅头,脸色骤变,失声惊呼!“此蛊乃是用百名冤死之人的精血怨气祭炼而成!一旦引爆,方圆十丈之内,所有生灵都将被其煞气侵蚀,化为没有神智的行尸走肉!威力无穷!”苏倾离和萧煜闻言,也是心中一凛!他们都从那血色骷髅头上,感受到了一股极其危险的、令人心悸的邪恶气息!绝不能让他得逞!“风影!”萧煜厉喝一声!三人早已配合默契!几乎就在萧煜话音落下的同时!风影的身形如同离弦之箭,猛地从侧翼扑出!他手中的长剑早已在之前的激战中折断,此刻,他竟然空手夺白刃!从一名刚刚被他击毙的南疆武士手中,夺过一柄闪烁着寒光的弯刀!刀光一闪!以一种极其刁钻的角度,直劈索魂鞭使握着骷髅头的那只手的手腕!而萧煜,则趁着索魂鞭使被风影牵制的瞬间,强忍着体内翻涌的气血和旧伤复发的剧痛,将全身残存的内力都灌注到手中的软剑之上!剑身之上,再次隐隐浮现出一层淡淡的金色光晕!萧煜怒吼一声!手中的软剑如同划破夜空的金色闪电,直刺索魂鞭使的眉心祖窍!与此同时!苏倾离也动了!她知道,这很可能是最后的机会了!她将袖中藏着的最后一枚、也是最长最细的、淬炼了数种混合剧毒的特制金针,以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绝姿态,用尽全身的“气感”,狠狠地射向了索魂鞭使因为施展秘术而暴露出来的后心“命门穴”!三英联手!雷霆一击!那索魂鞭使虽然实力强横,但此刻早已是强弩之末,又被三人同时从不同方向夹击!根本避无可避!“噗嗤!”风影的弯刀,精准无比地斩断了他握着骷髅头的那只手的手筋!血光迸溅!那血色的骷髅头也应声落地!“啊——!”索魂鞭使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还未等他反应过来!萧煜那柄带着破邪金光的软剑,也已如同毒蛇般,精准无比地刺入了他的眉心!剑尖透脑而出!“呃……”索魂鞭使的身体猛地一僵!眼中疯狂的血色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死灰和难以置信的绝望!而就在他生机即将断绝的最后一刻!苏倾离那枚淬了混合剧毒的特制金针,也如同催命的符咒一般,无声无息地、深深地没入了他后心的命门要穴!“轰!”一股极其阴寒霸道的毒力,瞬间在他体内爆发开来!与他自身修炼的邪门蛊毒相互冲撞、反噬!索魂鞭使的身体猛地剧烈抽搐起来!口中喷出大口的黑色毒血!随即……如同被抽干了所有力气一般,直挺挺地向后倒去!脸上那狰狞的青铜夜叉面具也随之脱落,露出一张因为极致的痛苦和恐惧而扭曲变形的、早已不成人形的脸庞!终于在三人的联手夹击之下,彻底毙命!“赢了!我们赢了!”“狗贼终于死了!”寨墙之上,劫后余生的飞鸟寨勇士们爆发出震天动地的欢呼声!他们互相拥抱着,喜极而泣!这场惨烈的守寨之战,他们终于守住了!然而,苏倾离和萧煜的脸上,却没有丝毫的轻松。他们的目光,都同时投向了山道下方,那个从始至终都未曾露面,却一直用那诡异的骨哨指挥着全局的神秘南疆头领!这个人,才是真正的威胁!就在他们以为这位神秘头领会因为“索魂鞭使”的死而勃然大怒,发动更猛烈的反扑时!异变再次发生!只见山道下方,那原本还在与影卫和飞鸟寨勇士们厮杀的、悍不畏死的南疆武士和蛊人,在听到一阵极其尖锐刺耳、却又带着某种特殊规律的骨哨声后,竟然如同潮水般,毫不犹豫地、极其有秩序地开始向山下撤退!他们撤退得极其迅速!也极其诡异!仿佛根本不在乎同伴的死活,也丝毫没有因为“索魂鞭使”的毙命而有任何的混乱和迟滞!“不好!他们要跑!”风影见状,立刻就要带人追击!“等等!有诈!”萧煜却猛地抬手,厉声喝止了他!他那双深邃的眼眸中,充满了警惕和凝重!苏倾离也瞬间反应过来!那个神秘的南疆头领,行事如此果决狠辣,绝不可能就这么轻易地放弃!他突然下令撤退,必然另有图谋!果然!就在那些南疆妖人撤退到山道中段,即将消失在密林之中的时候!紧接着!一股无色无味、却带着致命危险气息的诡异气流,如同无形的幽灵一般,瞬间从那些南疆妖人撤退的方向弥漫开来!朝着飞鸟寨的方向,疾速涌来!这股气流的速度极快!而且无形无色,根本难以防备!“小心!是毒瘴!”苏倾离的脸色骤然大变!她能清晰地“感知”到,这股气流之中,蕴含着一种极其霸道、能瞬间麻痹神经、甚至……侵蚀脏腑的剧毒!而且,这种毒瘴似乎与她之前在皇宫中遇到的“无影香”有些相似,但毒性却要猛烈百倍!“快!用湿布掩住口鼻!退回寨内!不要吸入这毒瘴!”苏倾离厉声示警,同时飞快地从药箱中取出数枚她特制的、能短时间内抵御强烈毒瘴的“辟邪丹”,分发给萧煜、风影和巴图等人!众人闻言,不敢怠慢,立刻依言行事!然而,那毒瘴弥漫的速度实在太快了!即使他们反应迅速,依旧有不少飞鸟寨的勇士和少数影卫,吸入了一部分毒瘴!只听几声压抑的闷哼!那些吸入毒瘴的人,身体猛地一僵!随即如同被抽去了所有力气一般,软软地瘫倒在地!脸色迅速变得青紫,口吐白沫,浑身抽搐!虽然并未立刻毙命,但也彻底失去了战斗力!好歹毒的手段!萧煜看着那些因为吸入毒瘴而痛苦挣扎的勇士,又看了看山下那片早已空无一人的密林,心中的怒火和杀意几乎要将他吞噬!夕阳的余晖,如同凝固的鲜血,洒在这片刚刚经历了一场惨烈血战、又被诡异步调毒瘴侵袭的飞鸟山寨之上,显得异常的悲壮和苍凉。虽然他们暂时击退了敌人,守住了山寨,但也付出了极其惨重的代价!近半的飞鸟寨勇士和数名精锐的影卫,或战死沙场,或身中剧毒,生死未卜。巴图老巫医看着眼前这满目疮痍、尸横遍野的景象,看着那些在废墟中哭喊寻找亲人的飞鸟寨幸存者……浑浊的老眼中,充满了无尽的悲痛、愤怒,和一丝深深的绝望。飞鸟寨这个传承了数百年的古老山寨经此一役,元气大伤,几近覆灭…… 第277章 残阳泣血山河寂,血海深仇誓不违 残阳如血,将飞鸟寨上空那尚未完全散尽的、带着诡异甜香的毒瘴,映照得如同地狱的霞光。山风呜咽,卷起地上的残肢断臂和烧焦的草木灰烬,在倒塌的寨墙和焚毁的屋舍之间盘旋,奏响着一曲令人心碎的悲歌。那场突如其来、惨烈异常的守寨之战,终于结束了。敌人虽然暂时退去,但飞鸟寨这个曾经充满了原始活力和勃勃生机的古老山寨,此刻却已然变成了一片满目疮痍、尸横遍野的人间炼狱。寨墙多处垮塌,箭塔早已被烧成了焦炭,平日里族人们欢聚的祭坛广场,此刻却堆满了敌人的尸体和飞鸟寨勇士的遗骸,殷红的鲜血染红了每一寸土地,汇聚成一条条细小的溪流,在石缝间蜿蜒流淌,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浓烈腥气。那些侥幸从毒瘴和厮杀中存活下来的飞鸟寨族人,此刻正如同失去了魂魄的孤魂野鬼一般,在废墟之中游荡。他们或抱着亲人的尸体嚎啕大哭,或眼神空洞地坐在倒塌的屋檐下喃喃自语,或拖着受伤的身体,艰难地在废墟中寻找着任何可能还存活的生命迹象……绝望、悲伤、愤怒、迷茫种种负面情绪,如同沉重的乌云,笼罩在每一个幸存者的心头,压得他们几乎喘不过气来。巴图老巫医拄着那根早已被鲜血染红的兽骨拐杖,颤巍巍地站在祭坛的废墟之上。他看着眼前这如同末日降临般的惨状,看着那些失去亲人、家园被毁的族人,浑浊的老眼中,充满了无尽的悲痛、自责和深深的绝望。他飞鸟寨……这个传承了数百年的古老部族……难道真的要在他这一彻底覆灭了吗?“老先生……”一个略带沙哑却异常沉稳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巴图缓缓转过身,看到萧煜正强撑着重伤的身体,在苏倾离和风影的搀扶下,一步一步艰难地朝着他走来。萧煜的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身上那件玄色的劲装早已被鲜血浸透,凝结成了暗红色的硬块。他胸口那道深可见骨的剑伤,虽然经过苏倾离的紧急处理,但依旧在隐隐作痛。但他那双深邃的眼眸,却依旧如同暗夜中的寒星般明亮,充满了不屈的意志和一种令人安心的力量。“王爷……”巴图看着萧煜,声音带着一丝哽咽。萧煜走到巴图面前,看着眼前这满目疮痍的景象,听着耳边那此起彼伏的哭喊和哀嚎,心中那份属于皇者的悲悯和对苏文宇、南疆妖人的滔天怒火,再次如同火山般爆发!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悲痛和愤怒,对着巴图,也对着所有幸存的飞鸟寨族人,用一种极其沉稳而充满力量的声音,一字一句地说道:“飞鸟寨的乡亲们!本王萧煜!大夏肃王!在此向所有在今日这场浩劫中不幸遇难的勇士和族人致以最沉痛的哀悼!”他的声音,通过内力的加持,清晰地传入每一个幸存者的耳中!那些原本沉浸在悲伤和绝望中的族人,都下意识地抬起头,将目光投向了这个在危难时刻与他们并肩作战、此刻却同样伤痕累累的年轻王爷。“我知道,你们失去了亲人,失去了家园!你们的心中充满了悲痛、愤怒和绝望!”萧煜的目光扫过每一个族人的脸庞,眼中充满了真挚的同情和……一丝难以言喻的愧疚,“这一切都是因为本王!是本王将战火引到了你们这片宁静的土地!是本王连累了你们!”他顿了顿,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心和承诺:“但本王在此立誓!所有牺牲的勇士,他们的血绝不会白流!所有被毁的家园,本王定会亲手为你们重建!而那些所有参与了今日这场屠戮的凶手——苏文宇!南疆妖人!以及他们所有的爪牙!本王也定会让他们……血债血偿!付出最惨痛的代价!”“本王会带着你们重返京城!夺回属于我们的一切!让这大夏的朗朗乾坤重现光明!”萧煜的这番话,说得慷慨激昂,掷地有声!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般敲击在每一个飞鸟寨族人的心上!也如同在他们那颗早已被绝望和悲伤填满的心中,重新点燃了一丝复仇的火焰和对未来的希望!“王爷……”那些原本还沉浸在悲痛中的族人,看着萧煜眼中那份坚定的信念和身上散发出的那股令人信服的王者气度,都忍不住热泪盈眶!他们仿佛在黑暗中看到了一丝曙光!而苏倾离,则静静地站在萧煜身旁,看着他虽然身受重伤、却依旧挺拔如松的背影,看着他眼中那份为了家国天下、为了黎民苍生而燃烧的熊熊火焰她的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敬佩和一丝更深的爱恋。这个男人他不仅仅是一个心机深沉、权谋盖世的王爷。他更是一个有担当、有抱负、心怀天下的真正英雄!她知道,接下来的路,会更加艰难,更加凶险。但只要能与他并肩而立,共同面对她便无所畏惧!她伸出手,轻轻握住了萧煜因为激动和愤怒而微微颤抖的手,用指尖的温度,传递着她无声的支持和决心。萧煜感受到她掌心的柔软和温暖,转过头,看着她眼中那份与自己如出一辙的坚定和信任,心中的那份因为袍泽牺牲和家国破碎而产生的沉痛,也似乎被冲淡了一些。有她在,他便不是孤军奋战。“倾离,”他反握住她的手,声音低沉而充满力量,“谢谢你。”苏倾离微微一笑,摇了摇头:“我们之间,不必说谢。”夕阳的最后一缕余晖,如同泣血的泪滴,洒在这片饱经沧桑的土地之上。 第278章 残垣泣血抚孤寡,同舟共济渡危艰 飞鸟寨的黎明,不再有清脆的鸟鸣和族人们欢快的歌声,只有残垣断壁在晨曦的微光中无声地诉说着昨夜的惨烈,以及幸存者们压抑的哭泣和低低的哀嚎。空气中依旧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焦糊味和那股尚未完全散尽的、令人作呕的毒瘴气息。横七竖八的尸体,无论是飞鸟寨的勇士,还是那些凶残的南疆妖人和锦衣卫,都以一种极其扭曲和痛苦的姿态,永远地凝固在了这片被鲜血浸染的土地之上。苏倾离几乎是一夜未眠。在简单地处理了萧煜和风影的伤势,并确认他们暂时没有性命之忧后,她便立刻投入到了对那些受伤的飞鸟寨族人和影卫的救治之中。伤员太多了!有被刀剑砍伤的,有被毒箭射中的,有被蛊虫咬伤的,更有不少人吸入了那歹毒的“百花腐骨瘴”和后续南疆头领释放的无形毒瘴,虽然侥幸未死,但也出现了各种严重的中毒症状——高烧不退、浑身抽搐、皮肤溃烂、神志不清……秦家的药材虽然珍贵,但也经不起如此大规模的消耗。苏倾离只能将最珍贵的药物用在刀刃上,优先救治那些还有一线生机的重伤员和妇孺。同时,她也发动那些尚能行动的飞鸟寨妇女和老人,在巴图老巫医的指引下,去附近的山林中采集各种具有清热解毒、止血生肌功效的本地草药,作为辅助治疗。破败的石屋和临时搭建的草棚,都变成了简陋的伤兵营。苏倾离如同一个不知疲倦的陀螺,在各个伤员之间穿梭忙碌。她的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脸色因为极度的疲惫而显得异常苍白,但那双清澈的眼眸却始终充满了专注和坚定。她用那双纤细灵巧的手,为伤员们清洗狰狞的伤口,小心翼翼地刮除腐肉,将捣烂的草药和珍贵的药膏仔细地敷在创面之上,再用干净的麻布条细致地包扎。她手中的银针,更是化作了起死回生的神奇工具。面对那些因为中毒而呼吸困难、心悸不已的伤员,她认穴精准,落针如飞,几针下去,便能让他们暂时稳住呼吸,缓解痛苦。对于那些因为失血过多而濒临休克的伤员,她则会用金针刺激他们的人中、涌泉等急救大穴,强行激发他们体内残存的生机。她的许多治疗方法,在巴图和那些飞鸟寨族人看来,依旧是那么的“古怪”和“离经叛道”。比如,她会坚持用煮沸过的烈酒,或者她自己用草药提炼的消毒药水反复冲洗那些化脓溃烂的伤口,即使病人痛得死去活来,也毫不手软。她在找不到合适工具的情况下,用烧红的细铁丝,快速地烙烫那些不断渗血的小血管,以达到止血的目的。她甚至还会用一种极其细小的、中空的竹管,插入一些胸腔受伤、呼吸困难的伤员的肋间,引流出里面的积液和空气!这些在当时看来近乎“残忍”的“外科”手段,却往往能起到立竿见影的奇效!那些原本被认为必死无疑的重伤员,在她的救治下,竟然一个个地从死亡线上被拉了回来!渐渐地,飞鸟寨的族人们看苏倾离的眼神,已经不再仅仅是感激和敬佩了,而是充满了发自内心的、近乎神明般的崇拜和信赖!在他们心中,这位来自中原的“苏神医”,就是山神派来拯救他们飞鸟寨的使者!而萧煜,在身体稍稍恢复了一些力气之后,也强撑着重伤的身体,开始协助苏倾离,安抚那些失去亲人的族人,指挥幸存的影卫和飞鸟寨勇士掩埋牺牲者的遗体,并从他们携带的有限物资中,拿出一些食物和布匹,分发给那些无家可归的妇孺老弱。他虽然不善言辞,但他那份发自内心的悲悯和担当,以及他与苏倾离一同并肩作战、救死扶伤的身影,却深深地烙印在了每一个飞鸟寨幸存者的心中。他们知道,这位身份尊贵的“王爷”,并非如传说中那般冷酷无情,他也是一个有血有肉、值得他们尊敬和追随的真正英雄!在共同经历了这场血与火的洗礼之后,苏倾离、萧煜以及他们手下的影卫,与这些淳朴而坚韧的飞鸟寨族人之间,悄然建立起了一种超越了身份和隔阂的、患难与共的深厚情谊。三日之后,终于得到了有效的控制。大部分伤员的病情都已稳定下来,虽然寨中依旧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悲伤和萧索,但也重新燃起了一丝对未来的希望。这日傍晚,苏倾离、萧煜、巴图、风影,以及几位在战斗中表现英勇、幸存下来的飞鸟寨勇士头领,再次聚集在了那间简陋的议事石屋之中。“苏神医,王爷,”巴图老巫医代表所有飞鸟寨族人,对着苏倾离和萧煜深深一揖,声音哽咽,“此番若非二位仗义出手,我飞鸟寨恐怕早已血流成河,鸡犬不留!这份大恩大德,我飞鸟寨上下,永世不忘!”“老先生言重了。”苏倾离连忙扶起他,“救死扶伤,本就是医者本分。更何况……我们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萧煜也点了点头,沉声道:“逝者已矣,生者当如斯。现在最重要的,是如何安排好幸存的族人,并为将来做打算。”他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那个逃走的南疆头领,绝不会善罢甘休!苏文宇的追兵,也随时可能再次卷土重来!飞鸟寨已经不再安全了。”风影也接口道:“王爷说的是。属下这几日派人查探,发现山寨外围,依旧有不明身份之人在暗中窥探。他们虽然不敢轻易靠近,但显然并未放弃。”巴图的脸上也露出了深深的忧虑:“是啊……老朽也担心此事。我飞鸟寨经此一役,元气大伤,青壮年几乎损失殆尽,剩下的大多是些老弱妇孺。若敌人再次来犯,我们根本无力抵抗啊。”“所以,”萧煜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我们必须立刻转移!”“转移?可我们能转移到哪里去呢?”一个飞鸟寨的勇士头领茫然地问道。他们世代居住于此,早已将这片山林视为唯一的家园。“临安,秦府。”萧煜缓缓吐出这四个字,“秦家是我的岳家,也是苏小姐的外祖家。那里暂时是安全的。”他已经决定,要将飞鸟寨这些无辜的幸存者,暂时安置在秦家的庇护之下!这既是出于道义,也是为了保存这些可能掌握着“血凤花”秘密的最后血脉!“只是……”风影皱眉道,“从这里到临安,路途遥远,山道崎岖,又有苏文宇的爪牙沿途搜捕带着这么多老弱妇孺,想要安全抵达,恐怕……”“所以,”萧煜的目光转向风影,眼中充满了信任和托付,“此事就需要你亲自跑一趟了。” 第279章 孤狼领命护遗孤,情丝暗系赴险途 议事石屋之内,萧煜那句“此事就需要你亲自跑一趟了”的话语,如同千钧重担,沉甸甸地压在了风影的心头。他知道,王爷这是将最艰巨、也最重要的任务,托付给了自己!护送数百名手无寸铁的飞鸟寨妇孺老弱,在苏文宇爪牙遍布、危机四伏的千里险途之上,安全抵达临安秦府这其中的难度和凶险,简直是难以想象!但风影没有丝毫的犹豫和退缩!他猛地单膝跪地,声音铿锵有力,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决心:“王爷放心!只要风影还有一口气在,定保飞鸟寨的乡亲们安全抵达临安!若有半分差池提头来见!”“好!”萧煜眼中闪过一丝欣慰和一丝不舍。风影是他最信任的臂膀,也是他身边最强大的护卫力量。让他离开自己,去执行如此凶险的任务,他心中自然也充满了担忧。“只是……”风影的眉头微微蹙起,眼中闪过一丝顾虑,“我们这一路南下,苏文宇的眼线必然如同跗骨之蛆,阴魂不散。单凭属下和剩下的这几名兄弟,带着这么多老弱妇孺,想要从他们的天罗地网中杀出一条血路……恐怕……”他并非畏惧,而是实事求是。“本王明白。”萧煜点了点头。他立刻唤过一名一直潜伏在暗处、负责传递消息的影卫,从怀中取出一枚用特殊材质制成的、刻着复杂纹路的黑色令牌,沉声道:“立刻飞鸽传书给玄一!让他不惜一切代价,调动我们在江南所有可以动用的力量,包括秦家能提供的所有支援!在半路接应风影他们!”“告诉玄一,”萧煜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此次任务,只许成功,不许失败!飞鸟寨的乡亲们,少一个,本王唯他是问!”“是!王爷!”那名影卫接过令牌,毫不犹豫,立刻领命而去!“至于我们。”萧煜的目光转向苏倾离,那双深邃的眼眸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有对她独自深入险境的担忧,有对她智谋胆识的信任,更有一种难以割舍的、却又必须暂时压抑的深情。“明日一早,风影便带领飞鸟寨的乡亲们,从山寨后方那条隐蔽的小路先行出发,昼伏夜行,尽可能地避开敌人的耳目。”萧煜的声音低沉而带着一丝沙哑,“而我们则会在寨中多停留一日,故意制造一些‘动静’,吸引苏文宇追兵的注意力,为风影他们争取更多的时间和机会。”“一日之后,”萧煜的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的光芒,“我们便轻装简行,直奔天女峰!寻找那传说中的血凤花!”苏倾离静静地听着萧煜的安排,心中百感交集。她知道,萧煜这是在用自己和仅存的影卫,来为风影和那些无辜的飞鸟寨族人,争取一线生机!这份担当和情义,让她心中充满了敬佩和一丝难以言喻的感动。她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默默地从药箱中取出数个早已准备好的、装满了各种疗伤、解毒、甚至能在关键时刻保命的珍贵药丸和药粉的锦囊,一一分发给风影和即将随他一同护送的影卫。“这些丹药,务必贴身收藏好。”苏倾离的声音清冷,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郑重,“路上若遇不测,记住先保住自己的性命!只有活着,才有希望!”风影等人接过锦囊,看着苏倾离眼中那份真挚的关切,心中都是一暖,齐声应道:“多谢苏小姐!”夜色渐深,离别的时刻,终究还是到来了。飞鸟寨的幸存者们,在巴图老巫医的带领下,含泪拜别了苏倾离和萧煜这两位救命恩人,然后在风影和影卫们的护送下,踏上了漫漫的南迁之路。送走了风影一行人,破败的石屋之内,只剩下苏倾离和萧煜两人,以及窗外那轮清冷孤寂的残月。气氛一时间有些沉默和微妙。“你也早些歇息吧。”萧煜看着苏倾离略显疲惫的脸庞,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明日还有更艰难的路要走。”苏倾离点了点头,却没有立刻离开。她走到萧煜面前,从怀中取出了一个小巧精致的、用七彩丝线编织而成的平安符,以及一个她用数种具有安神、辟邪的珍稀药材,精心调配而成的护身香囊。“这个你拿着。”苏倾离将平安符和香囊递给萧煜,脸颊微微有些发烫,声音也带着一丝不易察察的羞涩,“平安符是我闲来无事绣的,不值什么钱……但这香囊里面是我特意为你调配的,能助你凝神静气,抵御一些山林瘴气和邪祟侵扰。”萧煜看着她手中那枚针脚细密、绣着简单“平安”二字的平安符,以及那个散发着淡淡清香的精致香囊,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他知道,这平安符绝非“闲来无事”所绣,而是她的一片心意。他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伸出手,将平安符和香囊小心翼翼地接过,然后从自己的颈间,取下了一枚一直贴身佩戴的、用坚韧的狼筋串着的、看起来有些年头的狼牙护符!那狼牙呈象牙白色,尖端锋利,表面似乎还残留着一丝淡淡的血迹,散发着一股原始而野性的气息。“这个……”萧煜将狼牙护符递给苏倾离,声音低沉而带着一丝郑重,“是我十三岁那年,第一次随军出征,在战场上亲手猎杀的一头草原狼王的獠牙。这些年,它一直陪着我,南征北战,历经生死。他们说狼牙能辟邪,能带来好运。”他顿了顿,眼神变得异常温柔,也异常坚定:“倾离,此去天女峰,凶险异常。这个你戴着,守护你。”苏倾离接过那枚入手微凉、却仿佛带着一丝灼热温度的狼牙护符,只觉得自己的心,在这一刻彻底融化了。她看着萧煜眼中那份不容错辨的深情和珍视,眼眶微微有些发红。她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将那枚狼牙护符,戴在了自己的颈间。冰凉的狼牙,贴着她温热的肌肤,仿佛也感受到了她此刻那份同样炙热而坚定的心意。残灯夜雨,孤影相依。有些情感,早已超越了言语的表达。有些盟约,也早已在生死的考验中,铭刻心间。明日,他们将踏上寻找“血凤花”的绝险征途。 第280章 晓风残月送君行,执手相依赴险峰 当东方的天空泛起第一缕鱼肚白,清晨的薄雾如同轻纱般笼罩着飞鸟寨的残垣断壁时,风影和他护送的飞鸟寨幸存者队伍,早已消失在了通往江南的崎岖山路尽头。破败的石屋内,只剩下苏倾离和萧煜两人,以及窗外那轮即将隐没的残月。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劫后余生的宁静,但也带着一丝离别后的萧索和对未知前路的凝重。“他们应该已经走远了吧。”苏倾离望着窗外那空荡荡的山路,轻声说道,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察的惆怅。“嗯。”萧煜走到她的身旁,与她并肩而立,目光同样投向远方,“风影他们经验丰富,又有了玄一在江南的接应,只要小心谨慎,应该能平安抵达。”他的语气虽然平静,但苏倾离却能从他微微蹙起的眉头和眼底深处那一闪而逝的担忧中,感受到他对那些忠心下属的牵挂。“我们也该准备了。”苏倾离收回目光,转过身,看向萧煜,那双清澈的眼眸中,充满了坚定和一丝只有在面对他时才会流露出的温柔,“天女峰之路,凶险异常,我们必须做好万全的准备。”萧煜点了点头,眼中也闪过一丝决绝的光芒:“好。”两人不再多言,立刻开始动手,为即将到来的天女峰之行,做最后的准备。石屋之内,地方本就不大,之前为了救治伤员,更是显得有些凌乱。苏倾离先是将那些用过的布巾、药渣等物仔细清理干净,又用艾草和雄黄混合的药粉,在房间的各个角落都熏了一遍,驱散可能存在的毒虫和瘴气。萧煜虽然身体尚未完全恢复,但也强撑着在一旁帮忙,搬开一些倒塌的石块,或者整理一些散落的器具。他的动作还有些迟缓,但那份想要为她分担的体贴,却让苏倾离心中涌起一股暖意。“王爷,这些粗活还是让臣女来吧。”苏倾离看着他因为用力而略显苍白的脸色,忍不住开口道,“您的伤……”“无妨。”萧煜摆了摆手,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本王还没那么娇贵。这点小事还难不倒本王。”他顿了顿,目光落在苏倾离因为熬夜和劳累而略显清瘦的脸颊上,眼中闪过一丝心疼:“倒是你连日操劳,几乎未曾合眼。一会儿收拾妥当,先好好歇息一下。”“我不累。”苏倾离摇了摇头,将自己那早已有些破旧、却异常珍视的药箱打开,开始仔细地清点和整理里面的药物和器具。前往天女峰,路途遥远,环境险恶,而且很可能还会遇到南疆妖人的阻挠。她必须准备好所有可能用到的东西。解毒的药丸、疗伤的金疮药、能短时间内提升体力的“行军散”、能驱蛇防虫的特殊香囊、以及那些她精心配置的、能在关键时刻保命或反击的毒药和迷药每一样,她都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遍,确保数量充足,药效完好。那套萧煜所赠的九枚金针,更是被她用最柔软的锦布包裹了一层又一层,小心翼翼地贴身收藏。萧煜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她忙碌的身影,看着她那双纤细灵巧的手指在各种瓶瓶罐罐和药草之间翻飞,看着她因为专注而微微蹙起的眉头和认真而迷人的侧脸他的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温柔和一种想要将她永远留在身边的强烈冲动。他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如此依赖一个女子,会如此在意一个女子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倾离,”他忽然开口,声音低沉而充满磁性。“嗯?”苏倾离正专注于将一包毒性极强的“见血封喉”药粉用特制的油纸仔细包裹,闻言下意识地抬起头,看向他。萧煜走到她面前,伸出手,轻轻拂去了她鬓边一缕因为忙碌而散落的发丝,动作轻柔得如同羽毛拂过。苏倾离的身体微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脸颊瞬间飞起两抹红霞。她能清晰地感觉到,他指尖传来的那份微凉却又带着一丝灼热的温度,以及他那双深邃眼眸中,毫不掩饰的深情和欲望。“这些就够了吗?”萧煜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目光落在她手中那包致命的毒药上,“天女峰之上,恐怕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危险。”“放心。”苏倾离强迫自己从他那过于灼热的目光中移开,低下头,继续整理着药箱,声音带着一丝故作镇定的平静,“我还有这个。”她从袖中,轻轻取出了那根母亲留下的、沾染过她精血的素银发簪。发簪在昏暗的晨光下,散发着一层淡淡的、几乎难以察觉的莹润光泽。萧煜的目光落在发簪之上,眼神微微一凝。他记得,在柳府书房和偏殿的那两次生死危机中,正是这根看似普通的发簪,在苏倾离手中爆发出惊人的威力,扭转了战局。这根发簪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这是我娘留给我唯一的念想。”苏倾离轻轻抚摸着发簪冰凉的簪身,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察的哽咽和眷恋,“也是我的护身符。”萧煜看着她眼中那份对母亲的深切思念和对这根发簪的珍视,心中一痛。他伸出手,再次握住了她微凉的手,声音温柔而坚定:“倾离,从今往后你的护身符,不止是它。”他顿了顿,目光灼灼地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说道:“还有我。”苏倾离的心,如同被投入了一颗石子,再次剧烈地跳动起来!她抬起头,迎上他那双充满了深情和承诺的眼眸,只觉得自己的脸颊滚烫得厉害,连呼吸都变得有些急促。她想说些什么,却发现所有的言语,在这一刻,都显得如此苍白无力。她只能默默地低下头,任由他紧紧握着自己的手,感受着他掌心传来的那份坚定的力量和令人安心的温暖。石屋之内,晨光透过残破的窗棂,将两道紧紧相依的身影,拉得老长,老长…… 第281章 晓雾轻笼迷踪径,二人双骑入翠微 当东方的天空刚刚露出一抹鱼肚白的朦胧光亮,清晨的薄雾如同轻柔的白纱,缠绕在飞鸟寨那残破的寨墙和烧焦的屋檐之上,空气中依旧残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和草木灰烬的味道,无声地诉说着昨夜的惨烈与悲壮。那间曾经庇护了他们的简陋石屋,此刻也已人去楼空。苏倾离和萧煜,在两名神情冷峻、目光锐利的影卫——擅长追踪隐匿的“夜枭”和精通近身搏杀的“铁臂”——的护卫下,早已悄然离开了这个充满了伤痛记忆的地方,踏上了前往传说中天女峰的未知征途。他们没有选择那条唯一通往外界的山道——那里必然早已被苏文宇的爪牙严密布控。苏倾离根据巴图老巫医在临别前,含糊提及的一些关于天女峰的古老传说和极其隐秘的路径,结合她自己对山林地形的敏锐判断,选择了一条几乎完全被原始森林所覆盖、荆棘丛生、崎岖难行的羊肠小道。这条路,不仅能最大限度地避开敌人的耳目,但也意味着他们将要面对更多未知的危险和挑战。晨雾弥漫在林间,湿气凝重,沾湿了他们的衣发。茂密的树冠遮天蔽日,只有几缕破碎的阳光艰难地从枝叶的缝隙中透下来,在布满青苔的湿滑山石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四周安静得可怕,只有他们脚踩在枯枝败叶上发出的“沙沙”声,以及偶尔从密林深处传来的几声不知名的鸟兽啼鸣,更添几分原始而神秘的氛围。萧煜走在最前面,他虽然脸色依旧苍白,气息也因为体内双毒的压制而略显不稳,但手中的软剑却始终紧握,那双深邃的眼眸警惕地扫视着四周的任何风吹草动。他的步伐沉稳而坚定,即使是在如此崎岖难行的山路上,也依旧保持着属于上位者的从容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对身后女子的守护。苏倾离则紧随其后,她的目光同样没有丝毫的松懈。她仔细地观察着周围的植物、地上的痕迹,甚至空气中细微的气味变化。她的药箱早已做了简化处理,只携带了最必要、最精简的药物和器具,那根母亲留下的素银发簪,则被她牢牢地固定在发髻深处,如同一个无声的守护符。“夜枭,铁臂,”萧煜的声音低沉而带着一丝沙哑,“前方五十步,左侧那片颜色异常深绿的灌木丛,有些不对劲。”“是!”夜枭和铁臂立刻会意,身形如同鬼魅般一闪,悄无声息地朝着那片灌木丛潜行而去。片刻之后,夜枭的身影再次出现,对着萧煜做了一个“安全,但有残留”的手势。“是‘百花腐骨瘴’的残留。”苏倾离的脸色微微一变,她能闻到空气中那股极其淡薄的、带着奇异甜香的熟悉气味,“看来,敌人之前对飞鸟寨使用的瘴毒,并非只局限在山谷之内,这外围的山林,也受到了波及。”她立刻从怀中取出早已准备好的、浸泡过特制解毒药水的厚棉布面巾,分发给众人:“戴上!瘴气虽然稀薄,但长期吸入,依旧会对身体造成损伤!快速通过!”四人不敢怠慢,立刻用药巾掩住口鼻,加快脚步,小心翼翼地穿过了那片散发着不祥气息的区域。然而,麻烦似乎并未就此结束。就在他们刚刚走出那片瘴气残留区域,来到一处溪流潺潺的山涧旁,准备稍作休整,补充一些饮水时,从溪流上游茂密的树丛之中,忽然传来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沙沙”声!以及数声短促而尖锐的、充满了暴戾和饥饿的低吼!“小心!有东西过来了!”铁臂低喝一声,立刻拔出腰间的佩刀,护在了萧煜和苏倾离身前!只见从树丛中,猛地窜出了三头体型硕大、毛色斑斓、獠牙外露的山豹!这些山豹显然也受到了之前飞鸟寨那场变故的惊扰,或者是被那浓烈的血腥味和瘴气刺激得性情大变!此刻它们的眼睛赤红,口中流着涎水,充满了嗜血的疯狂,一出现便毫不犹豫地朝着苏倾离他们猛扑过来!萧煜眼神一凛,刚想拔剑,却被苏倾离一把按住了手臂!“王爷!您身体尚未恢复!不宜妄动真气!”苏倾离的声音急促而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坚决,“交给他们!”夜枭和铁臂早已同时出手!夜枭的身形如同鬼魅般飘忽不定,手中的短刃如同毒蛇的信子,总能在最刁钻的角度,刺向山豹的眼睛、咽喉等要害!而铁臂则更是勇猛异常,他手中的厚背砍刀大开大合,势大力沉,每一次劈砍都带着开山裂石的威势,逼得那些凶悍的山豹也不得不暂避其锋!苏倾离也没有闲着!她虽然不擅长近身搏杀,但她手中的药粉和银针,却往往能在关键时刻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她看准一只山豹扑向铁臂的瞬间,手腕一抖!一捧闪烁着奇异蓝色磷光的药粉,如同天女散花般,朝着那山豹的面门狠狠撒去!那山豹猝不及防之下,被药粉撒了个正着!只觉得双眼一阵刺痛,鼻腔中更是吸入了大量刺激性的粉末!它惨嚎一声,攻势为之一滞!铁臂抓住这个机会,怒吼一声,手中的砍刀带着雷霆万钧之势,狠狠地劈在了那山豹的头颅之上!“咔嚓!”一声骨骼碎裂的脆响!那头凶悍的山豹,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惨叫,便脑浆迸裂,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剩下的两头山豹见状,似乎也有些畏惧,攻势稍缓。夜枭则趁机再次欺身而上,手中的短刃如同闪电般划过!又是一声凄厉的惨嚎!另一头山豹的咽喉处,也多了一道深可见骨的血痕!转眼之间,三头凶悍的山豹,便已尽数毙命!影卫的实力,果然非同凡响!苏倾离心中暗暗赞叹,却也不敢有丝毫放松。她立刻上前,仔细检查了一下影卫们是否受伤,并从药箱中取出一些特制的驱兽药粉,洒在周围,以防再有其他猛兽被血腥味吸引过来。萧煜看着苏倾离那有条不紊、冷静专业的模样,以及她刚才在危急关头毫不犹豫撒出药粉的果决,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欣赏。这个女子……总是能在最意想不到的时候,展现出令人惊叹的能力和勇气。他走到她身边,看着她额角渗出的细密汗珠,以及衣袖上不小心沾染的几点兽血,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怜惜。他伸出手,为她拭去汗珠。“此地不宜久留。”萧煜的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沉稳,“我们必须尽快离开。”苏倾离点了点头。一行人简单地处理了一下现场,掩盖了打斗的痕迹,便再次踏上了前往天女峰的未知征途。 第282章 诡林深处闻异响,南疆魅影悄然至 穿过那片弥漫着淡淡瘴气和血腥味的溪涧,苏倾离和萧煜一行四人继续朝着天女峰的深处进发。山路愈发崎岖难行,参天古木遮天蔽日,林间光线昏暗,潮湿的空气中弥漫着腐叶和不知名花草的奇异香气,安静得只剩下他们脚踩在落叶上发出的“沙沙”声和彼此略显急促的呼吸声。“王爷”走在最前面的影卫“夜枭”忽然停下了脚步,侧耳倾听了片刻,猛地抬手,做了一个“有情况”的警戒手势,声音压得极低,“后面好像有人跟着我们。距离约莫三百步。”三百步?苏倾离和萧煜的心同时一凛!他们这一路行来,已经尽可能地选择了最隐蔽的路径,并且小心翼翼地处理掉了所有可能留下的痕迹。没想到还是被敌人追上了!而且能如此精准地判断出他们的距离,对方的追踪能力,非同小可!“能确定是什么人吗?”萧煜的声音冰冷,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连日的奔波和之前在飞鸟寨的消耗,让他的身体也有些吃不消。“暂时无法确定。”夜枭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丝凝重,“对方行动极其隐秘,而且似乎对山林环境非常熟悉。从他们刻意隐藏气息的手法来看……很可能是南疆那些擅长追踪和暗杀的顶尖高手。”南疆高手!苏文宇的爪牙,果然阴魂不散!苏倾离的眉头也紧紧蹙起。她知道,南疆巫蛊教的追踪手段向来诡异莫测,防不胜防。他们很可能不仅仅是依靠脚印或气味,甚至可能拥有某种特殊的蛊虫或秘术,能够远距离感知他们的方位!“看来……苏文宇是铁了心不想让我们轻易得到‘血凤花’啊。”萧煜冷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凛冽的杀机,“既然他们自己送上门来,那我们也不能让他们空手而归!”“王爷的意思是……”影卫“铁臂”眼中也闪过一丝嗜血的光芒。“不能再被动逃避了。”萧煜的语气斩钉截铁,“我们对这片山林的地形还不熟悉,继续盲目逃窜,只会更加被动。不如找一处有利地形,主动设伏!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顺便也从他们口中,探探苏文宇和南疆那些妖人的虚实!”主动设伏!苏倾离赞许地点了点头。这确实是目前最好的选择。一味逃跑,只会消耗他们的体力和精力,更容易被敌人抓住破绽。主动出击,反而可能出奇制胜!“前方不远处,似乎有一片乱石林,地势复杂,怪石嶙峋,利于隐蔽和设伏。”夜枭常年在各种险恶环境中执行任务,对地形的判断极其精准。“好!就去那里!”萧煜当机立断!四人立刻改变方向,朝着那片乱石林快速潜行而去。乱石林内,奇形怪状的巨石如同沉默的远古巨兽,层层叠叠,犬牙交错,形成了一个天然的迷宫。光线从石缝间投下斑驳的光影,更添了几分诡异和压抑。萧煜和夜枭、铁臂迅速占据了几处易守难攻的制高点,隐藏在巨石之后,手中的兵器早已出鞘,目光警惕地注视着林外的动静。苏倾离则没有闲着。她飞快地在乱石林中穿梭,仔细观察着周围的植被和地形。她发现,这乱石林中,竟然生长着一些极其不起眼的、却带有微弱麻痹效果的藤蔓,以及一些能散发出奇异香气、吸引某些特殊昆虫的苔藓?她的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看来老天爷都在帮她。她迅速从药箱中取出数种无色无味、却能与那些藤蔓汁液或苔藓香气产生反应,从而释放出更强效迷药或毒气的特殊药粉,极其隐蔽地撒在了敌人可能经过的几条路径之上。她又从袖中取出几根细如牛毛的银针,在针尖涂抹上一种她特制的、能让人在短时间内产生强烈幻觉的“惑心散”粉末,然后将这些淬毒的银针,巧妙地隐藏在了几处看似安全的石缝或树洞之中,只待敌人靠近,便可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做完这一切,苏倾离才悄无声息地退回到萧煜身边,与他一同隐藏在一块巨大的岩石之后,屏住呼吸,静静地等待着猎物的到来。时间一点一滴过去。乱石林内,安静得只剩下风吹过石缝时发出的“呜呜”声,以及几人因为紧张而微微有些急促的心跳声。终于!在他们耐心等待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之后,几道如同鬼魅般的黑色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乱石林的边缘!他们身形瘦小而精悍,动作灵巧得如同林间的猿猴,脸上蒙着黑色的面巾,只露出一双双闪烁着阴冷寒光的眼睛!手中握着的,是造型诡异的南疆弯刀和淬着幽蓝毒光的吹箭筒!正是那些一直暗中跟踪他们的南疆高手!看样子,至少有五六人之多!而且个个气息沉凝,显然都是顶尖的好手!他们并没有立刻冲进乱石林,而是极其谨慎地停在了林外,仔细地观察着林内的动静,似乎在探查是否有埋伏。为首的一名南疆高手,从腰间取出了一个黑色的小竹筒,拔开瓶塞,从里面倒出几只体型细小、通体漆黑的甲虫!那些甲虫一落地,便立刻朝着乱石林的方向快速爬去,如同训练有素的斥候一般!是探路蛊!苏倾离的眼神微微一凝!她知道,这些探路蛊对毒气和危险的感知极其敏锐!她之前布下的那些迷药和毒粉,未必能瞒过它们!然而,就在那些探路蛊即将爬入她布下陷阱的区域时!苏倾离的嘴角,却勾起了一抹冰冷的弧度!只见她藏在袖中的手指,几不可察地微微动了一下!几缕极其极其淡薄的、只有她自己才能闻到的、混合了数种特殊药草和动物腺体气味的粉末,被她用一根银针,悄无声声地、逆着风向,朝着那些探路蛊的方向射了过去!这种气味,对人类而言几乎无法察觉,但对于那些嗅觉极其灵敏的探路蛊而言,却如同最致命的诱惑!果然!那些原本正小心翼翼地向前探查的黑色甲虫,在接触到那股奇异的气味之后,如同受到了巨大的惊吓一般,瞬间调转方向,惊慌失措地朝着林外逃窜而去!甚至有几只直接在地上打起了转,仿佛彻底失去了方向感!“嗯?怎么回事?”林外那名为首的南疆高手看到探路蛊的反常举动,脸色骤然一变!他知道,一定是林中有什么东西,惊扰了这些蛊虫!“难道有埋伏?!”他立刻警惕起来,对着身后的同伴打了个手势,示意他们小心戒备!然而,就在他们因为探路蛊的失常而分神戒备之际!苏倾离的眼中寒光一闪!机会来了!她猛地从怀中掏出了数枚早已准备好的、用坚硬竹管特制的“袖珍喷筒”!喷筒里面填充的,并非致命的毒药,而是一种她用数种具有强烈刺激性、能让人瞬间涕泪横流、暂时失去视觉和方向感的辣椒粉、胡椒粉、以及某些特殊植物的剧毒花粉混合而成的“催泪迷魂烟”!“放!”苏倾离低喝一声!几乎就在同时!隐藏在四周巨石之后的萧煜和两名影卫,也同时发难!他们手中的石块、淬毒的袖箭、甚至早已准备好的特制响箭,如同暴雨般朝着那些因为探路蛊失常而有些惊疑不定的南疆高手劈头盖脸地砸了过去! 第283章 乱石林中施奇计,魅影喋血陷罗网 乱石林内,杀机暗藏。苏倾离那声清冷的“放!”字如同点燃了引线的火星,瞬间引爆了这场精心布置的伏击!“咻咻咻——!”数十块早已被影卫们用藤蔓巧妙固定在巨石上方的尖锐石块,如同冰雹般呼啸而下,劈头盖脸地砸向那些刚刚踏入乱石林边缘、因为探路蛊失常而惊疑不定的南疆高手!“啊!”“小心!”南疆高手们虽然个个身手不凡,反应也极快,但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密集石雨,也难免阵脚大乱!几名反应稍慢的立刻被砸得头破血流,惨叫着抱头鼠窜!而几乎就在同时!苏倾离手中的数枚竹制喷筒也已同时激发!“嗤嗤嗤——!”一股股混合了辣椒粉、胡椒粉、以及数种具有强烈刺激性毒草花粉的黄绿色“催泪迷魂烟”,如同出膛的炮弹般,精准无比地朝着那些南疆高手的面门和呼吸道喷射而去!这烟雾来得太过突然!也太过浓烈!那些南疆高手虽然也算见多识广,但何曾见过如此“下三滥”却又如此有效的攻击手段?!他们只觉得双眼一阵火辣辣的刺痛,泪水不受控制地狂涌而出,视线瞬间变得一片模糊!喉咙和鼻腔更是如同被灌入了滚烫的沙砾一般,剧痛难忍,咳嗽不止!“咳咳咳!什么鬼东西!”“我的眼睛!我的眼睛看不见了!”“有毒!这烟有毒!”原本还算严整的队形瞬间大乱!那些南疆高手如同没头的苍蝇般在乱石林中乱窜,互相碰撞,哀嚎惨叫!“就是现在!上!”萧煜低喝一声,身形如同离弦之箭,第一个从巨石后暴射而出!他手中的软剑在昏暗的林间划出一道道森冷的寒光,直扑向那个因为咳嗽而暂时失去方向感的、看起来像是头目的南疆高手!夜枭和铁臂也同时从另外两个方向包抄而上!他们手中的短刃和砍刀,如同毒蛇的獠牙,无声无息地封锁了那名头目的所有退路!苏倾离则没有选择近身搏杀,躲在乱石间,手中的银针和药粉如同最精准的暗器,不断地射向那些因为“催泪迷魂烟”而暂时失去战斗力的南疆高手!她射出的银针,并非都淬了剧毒,有些只是普通的银针,但她认穴极准,角度也极其刁钻!往往一枚看似普通的银针,便能刺中敌人身上某个不起眼的麻穴或痛穴,让他们瞬间肢体酸软,或者剧痛难忍,从而为萧煜和影卫们的攻击创造机会!而她撒出的药粉,也并非都是致命的毒药,有些是能让人产生强烈瘙痒感的“痒痒粉”,还有些则是能散发出特殊气味,干扰南疆高手之间可能存在的、通过气味或蛊虫进行联络的“乱神香”!这些看似“上不了台面”的手段,在苏倾离的手中,却发挥出了意想不到的奇效!那些平日里凶悍无比、杀人如麻的南疆高手,此刻却如同被拔了牙的老虎,被苏倾离这些层出不穷的“小玩意儿”折腾得苦不堪言,狼狈万状!他们空有一身高强的武功和诡异步调的蛊术,却根本无法在视线模糊、浑身不适、甚至痒得恨不得满地打滚的情况下,完全发挥出来!“可恶!这些中原人!竟然用如此卑鄙的手段!”一名南疆高手一边咳嗽流泪,一边挥舞着弯刀胡乱劈砍,口中愤怒地咒骂着。“卑鄙?”苏倾离冷笑一声,身形如同鬼魅般出现在他身后,手中的银针悄无声息地刺入了他后颈的“哑门穴”!那南疆高手身体猛地一僵!咒骂声戛然而止!他难以置信地捂着自己的喉咙,却发现自己竟然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而就在他因为失声而惊骇失神的瞬间!铁臂那柄厚重的砍刀,已经如同闪电般从天而降!“噗嗤!”一声闷响!人头落地!战斗虽然激烈,却也异常的短暂。在苏倾离那些“奇淫巧技”的辅助之下,以及萧煜和两名影卫那毫不留情的雷霆攻势面前,这些不可一世的南疆顶尖高手,竟然连一半的实力都没能发挥出来,便已死伤大半!只有那个为首的南疆头目,因为实力最强,反应也最快,在最初的混乱之后,竟然强忍着双眼和呼吸道的剧痛,凭借着对乱石林地形的模糊记忆,以及一种野兽般的直觉,左冲右突,试图杀出一条血路!他手中的南疆弯刀舞得密不透风,刀锋之上闪烁着幽蓝的毒光,每一次劈砍都带着一股鱼死网破的疯狂!竟然在短时间内,逼退了夜枭的数次攻击,甚至还在铁臂的手臂上留下了一道深可见骨的血痕!“小心!他要拼命了!”萧煜厉喝一声,手中的软剑如同灵蛇出洞,从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缠向那南疆头目的手腕!那南疆头目似乎也知道自己今日在劫难逃,眼中闪过一丝玉石俱焚的疯狂!他猛地一咬牙,竟然不顾萧煜刺向他手腕的软剑,手中的弯刀带着决绝的杀意,朝着离他最近的、正在为铁臂包扎伤口的苏倾离狠狠劈下!他竟然想拉苏倾离同归于尽!“倾离!”萧煜目眦欲裂!他想也不想,立刻变招回防!但已经……有些晚了!那南疆头目的刀太快了!也太狠了!就在那闪烁着毒光的弯刀即将劈中苏倾离的头顶之时!苏倾离的眼中,却闪过一丝异常冷静的光芒!她没有丝毫的慌乱和退缩!反而不退反进!迎着那致命的刀锋,猛地向前踏出一步!她的手中,不知何时已经多了一柄从地上捡起的、之前某个南疆高手掉落的淬毒吹箭筒!她将吹箭筒的尖端,对准了那南疆头目因为发力而微微张开的嘴巴!然后狠狠一吹!“噗!”一枚细如牛毛、却淬满了见血封喉剧毒的毒针,如同黑色的闪电般,精准无比地射入了那南疆头目的口中!“呃……”那南疆头目的身体猛地一僵!手中的弯刀当啷一声掉落在地!他难以置信地低下头,捂着自己的喉咙,眼中充满了恐惧和绝望!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只发出一阵嗬嗬的怪声,随即……身体一软,直挺挺地倒了下去!死了。这个实力强大、心狠手辣的南疆头目,最终还是死在了苏倾离这出其不意、也更加歹毒的“以毒攻毒”之下!整个乱石林,终于彻底安静了下来。只剩下浓烈的血腥味和刺鼻的药粉气息,在空气中弥漫。萧煜和夜枭、铁臂都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一幕。他们怎么也没想到,苏倾离竟然真的凭借着这些看似“上不了台面”的手段,配合他们的武力,就如此轻易地解决掉了这几个实力强大的南疆顶尖高手!“快……快看看铁臂的伤!”苏倾离却没有丝毫的得意和放松,她立刻冲到铁臂身边,看着他手臂上那道深可见骨、并且已经开始微微发黑的伤口,脸色凝重地说道。她知道,这些南疆高手的兵器上,都淬了极其歹毒的剧毒!若不及时处理,后果不堪设想!她飞快地从药箱中取出银针和解毒药,开始为铁臂处理伤口……而夜枭,则上前仔细检查了一下那些毙命的南疆高手的尸体,以及那个唯一还留有一丝气息,但早已神志不清、口吐白沫的南疆小弟。他走到萧煜身边,低声道:“王爷,大部分都已毙命。只剩下这个小弟……或许还能问出些什么。”萧煜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冷冽的光芒。 第284章 银针刺穴摧心志,残魂泣血吐秘辛 乱石林深处,一处被巨大岩石遮蔽的隐秘山洞内,几支火把被插在石缝之中,跳跃的火焰将洞壁映照得明明灭灭,也照亮了那个被五花大绑在石柱上、浑身瑟瑟发抖的南疆小弟。他便是那场乱石林伏击战中,唯一被萧煜刻意留下活口的“幸存者”。此刻,他早已没了之前的凶悍与桀骜,嘴唇发紫,眼神涣散,显然也吸入了不少苏倾离特制的“催泪迷魂烟”,神志有些不清。洞口处,影卫“夜枭”和“铁臂”,他的伤口已被苏倾离用特效金疮药和解毒剂处理过,暂时没有大碍,如同两尊沉默的门神,警惕地守卫着,防止任何意外发生。洞内,萧煜负手而立,脸色冰冷如霜。他看着那个被俘的南疆小弟,眼中没有丝毫的怜悯,只有深不见底的寒意。“说。”萧煜的声音不高,却如同来自九幽地狱的审判,每一个字都带着令人窒息的威压,“苏文宇派你们来,到底有何目的?你们的大祭司现在何处?天女峰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那南疆小弟虽然神志不清,但似乎也受过极其严酷的训练,听到萧煜的问话,只是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怨毒的光芒,随即死死地闭上了嘴,一副宁死不屈的模样。“哼,骨头倒是挺硬。”萧煜冷笑一声,对铁臂使了个眼色。铁臂会意,狞笑着上前,从火堆里抽出一根烧得通红的烙铁,一步步逼近那南疆小弟。“我劝你还是老实交代为好。”铁臂的声音如同沉闷的雷声,“否则我这块烙铁,可不长眼睛。”那南疆小弟看着越来越近的、散发着灼热气息的通红烙铁,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眼中也闪过一丝恐惧,但依旧咬紧牙关,不发一言。“看来……是个硬骨头。”铁臂也不再废话,举起烙铁,便要朝着那南疆小弟的胸口狠狠烙下!“等等。”一个清冷的声音忽然响起,打断了铁臂的动作。苏倾离缓缓从角落的阴影中走了出来。她手中端着一个小小的白玉瓷碗,碗中盛着半碗颜色漆黑、散发着一股奇异甜香的液体。“王爷,铁臂大哥,”苏倾离的声音平静无波,听不出任何情绪,“对付这种经过特殊训练的死士,寻常的皮肉之苦,效果有限。有时候精神上的折磨,远比肉体上的痛苦,更让人难以承受。”她走到那南疆小弟面前,看着他眼中那份强撑的悍勇和隐藏的恐惧,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我这里有一碗特制的‘安神汤’,或许能让他更愿意……跟我们聊聊。”那南疆小弟看着苏倾离手中那碗散发着诡异甜香的黑色液体,以及她那双仿佛能看透人心的清冷眼眸,只觉得一股寒气从心底直冲上来,比那烧红的烙铁还要令人恐惧!“你……你休想……”他嘶哑着声音,拼命挣扎。但铁臂早已上前一步,死死按住了他的身体,并粗暴地捏开了他的嘴巴!苏倾离没有丝毫犹豫,将碗中那黏稠的黑色液体,尽数灌入了他的口中!那南疆小弟剧烈地呛咳着,试图将那诡异的液体吐出来,但一切都已无济于事。“放心,”苏倾离的声音如同魔鬼的低语,在他耳边轻轻响起,“这‘安神汤’不会让你立刻死去。它只是会让你做一个非常非常有趣的梦。”话音刚落,那南疆小弟的眼神便开始变得涣散!他的瞳孔不受控制地放大,脸上露出了极致的恐惧!他开始胡言乱语,手舞足蹈,仿佛看到了什么极其可怕的幻象!“不!不要过来!是万蛇蛊!啊——!”“师父!师父救我!我的脸……我的脸在融化!”“鬼!好多鬼!都是被我杀死的人!他们来找我索命了!”他凄厉地惨叫着,在石柱上疯狂地挣扎,仿佛陷入了最深沉、最可怕的噩梦之中,无法自拔!两名影卫看着眼前这诡异而恐怖的一幕,都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他们怎么也没想到,苏倾离的手段竟然如此匪夷所思!这哪里还是什么医术?分明是能操控人心的妖术啊!苏倾离却没有理会他们的震惊。她静静地等待着,直到那南疆小弟的精神被那恐怖的幻觉折磨得几近崩溃,意志也彻底瓦解之时,她才再次上前,取出数枚细如牛毛的银针。“现在,可以好好聊聊了吗?”她的声音轻柔,却如同死神的宣判。她将银针,一一刺入那南疆小弟头顶和眉心的几处能影响神智、放大感官的特殊穴位!“啊——!!!”那南疆小弟再次发出一声更加凄厉的惨叫!在药物和针刺的双重作用下,他只觉得自己的灵魂仿佛都被撕裂开来!所有的感官都被放大了无数倍!一点点微风,都如同刀割一般疼痛!一声声虫鸣,都如同惊雷般在耳边炸响!这种生不如死的折磨,终于彻底摧毁了他最后的心理防线!“我说!我说!我什么都说!”他嘶哑着声音,涕泪横流地哭喊道,“求求你……给我个痛快!给我个痛快啊!”苏倾离的眼中闪过一丝冷冽的光芒。那南疆小弟涕泪横流,神智已经完全被苏倾离的药物和幻觉所摧毁,他嘶哑着声音,断断续续地哭喊道:“苏文宇助大祭司在西南边陲寻找“血凤花”,并为其提供炼制某种禁忌蛊毒所需的“祭品”,就是那些被他清洗的、无辜的朝臣和百姓。而大祭司则承诺,会用这种炼制成功的禁忌蛊毒,为苏文宇打造一支刀枪不入、悍不畏死的“蛊人军团”,助他彻底扫平天下,巩固皇位!”苏文宇果然与南疆巫蛊教的大祭司达成了某种更深层次的、极其邪恶的交易!“七绝散算什么东西……”他的脸上露出一丝诡异的、混合了恐惧和不屑的笑容,“那不过是圣花生根发芽时,其根须周围那些被污染的、吸取了圣花一丝丝气息的‘伴生菌’磨成的粉末罢了!”此言一出,整个山洞瞬间陷入了一片死寂!苏倾离和萧煜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难以置信的震惊!“七绝散”那种让先帝含恨而终、让萧煜备受折磨、让整个宫廷都笼罩在阴影之下的天下第一奇毒,竟然仅仅是“血凤花”的“边角料”?是其伴生的菌类所制?这个真相,比之前任何一个发现都要来得震撼!也更加令人不寒而栗!南疆小弟继续说道,“而“血凤花”更是南疆巫蛊教失传已久的、能让大祭司突破瓶颈、功力大增的圣物!大祭司本人,此刻早已秘密抵达了西南边陲!并且他已经联合了当地一个同样信奉邪神、与飞鸟寨有着世仇的、名为“黑风峒”的邪恶部族,共同封锁了整个天女峰!布下了重重陷阱和更加歹毒的蛊阵,只等着你们自投罗网!”最让苏倾离感到心惊的是……那南疆小弟还招供出,苏文宇之所以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活捉她,不仅仅是因为她可能是解开“血凤花”秘密的关键,更是因为大祭司曾通过某种古老的占卜秘术,他想用苏倾离的血,来祭祀那朵邪恶的毒花!得到这个消息,萧煜的眼中瞬间迸射出滔天的怒火和凛冽的杀机!她终于明白,为何苏文宇跟南疆会对她如此“执着”了。也终于明白,她此去天女峰,将要面对的,是何等凶险和可怕的敌人了。审讯结束。那名南疆小弟因为承受不住酷刑和毒药的反噬,在无尽的恐惧和痛苦中,彻底断了气。 第285章 四面楚歌定奇谋,以毒攻毒破死局 山洞之内,油尽的火把爆出最后一星火花,便彻底陷入了黑暗与死寂。那名南疆高手的尸体早已被拖走处理,但他临死前吐露的那些惊天秘辛,却如同无形的阴霾,沉甸甸地压在苏倾离、萧煜和两名影卫的心头,让他们不寒而栗。苏文宇以万民为祭品,炼制蛊人军团!南疆大祭司亲临西南,与世仇部族“黑风峒”联手,封锁天女峰!而苏倾离更是他们开启邪恶仪式的关键“祭品”!每一个消息,都比上一个更令人绝望。“王爷,苏小姐,”影卫“铁臂”那粗犷的声音带着一丝压抑的愤怒和凝重,“如今敌强我弱,形势对我们极为不利。天女峰此刻必然已是龙潭虎穴,我们仅凭四人之力……”他没有说下去,但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硬闯,无异于以卵击石,白白送死。影卫“夜枭”也点了点头,声音沙哑:“苏文宇和南疆大祭司显然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就等着我们自投罗网。我们或许应该先撤回临安,与秦家和玄一副将他们汇合,再从长计议。”撤回临安?这个选择看似稳妥,却是苏倾离和萧煜都绝不能接受的。“不行。”萧煜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冰冷而决绝。他虽然身受重伤,但那份属于王者的骄傲和担当却丝毫未减,“苏文宇以无辜百姓为祭品,炼制蛊人军团,此等伤天害理、人神共愤之举,若任其得逞,整个大夏都将生灵涂炭!我们绝不能退!”“而且,”他的目光转向苏倾离,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守护,“他们想要你的血……本王便要让他们用自己的血,来洗刷这份肮脏的妄想!”苏倾离看着萧煜眼中那份坚定的决心和毫不掩饰的维护,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她知道,这个男人,无论何时何地,都会将她护在身后。但她也清楚,仅凭一腔孤勇,是无法改变这悬殊的实力差距的。“王爷说得对,我们不能退。”苏倾离的声音在寂静的山洞中响起,清冷而沉静,仿佛带着一种能安抚人心的奇异力量,“但我们也不能蛮干。”她走到那张简陋的石桌前,借着从洞口透进来的微弱月光,用一根烧焦的树枝,在布满灰尘的石面上,快速地勾勒起来。“敌人的布局看似天衣无缝,但越是庞大的计划,其内部的矛盾和破绽也就越多。”苏倾离的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如同黑夜中最亮的星辰,“苏文宇和南疆大祭司,他们之间是相互利用,各怀鬼胎,并非铁板一块。这是其一。”“其二,他们最大的优势在于兵多将广,以及南疆蛊术的诡异。但他们最大的劣势,也在于此。”她看向萧煜,“王爷,您精通兵法,定知‘以正合,以奇胜’的道理。他们布下重兵围山,摆出的是堂堂正正的阵势,等的,是我们去硬闯。而我们偏不与他们正面交锋!”萧煜的眼眸微微一亮,示意她继续说下去。“他们要的是活捉我,要拿我作为祭品。”苏倾离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那么,我便是这场棋局中,最重要的那颗‘棋子’,也是最致命的那个‘诱饵’!”她纤细的手指在石桌上重重一点,声音斩钉截铁:“所以,我提议,我们也兵分两路!”“王爷,您和夜枭、铁臂三位,都曾身经百战,对军事和地形极为熟悉。”苏倾离看向他们,“你们的任务,是‘声东’。利用你们丰富的经验,在天女峰外围,不断地制造‘麻烦’。比如,袭扰他们的粮草补给线;或者,在夜间对他们的外围营地进行骚扰,让他们疲于奔命,不得安宁;甚至可以想办法挑起那个‘黑风峒’与南疆势力之间的小摩擦。”“你们的目的,不是杀伤多少敌人,而是要将他们的注意力,将大祭司和苏文宇那些顶尖高手的目光,都牢牢地吸引在天女峰的外围!让他们以为,我们正在寻找机会,从外部突破他们的防线!”“那你呢?”萧煜立刻追问,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他已经猜到了苏倾离的想法,也正因如此,才更加担忧。苏倾离迎上他关切的目光,眼神坚定而带着一丝疯狂的决绝:“而我则负责‘击西’!”“苏文宇和大祭司都以为,‘血凤花’的秘密需要用极其复杂的方法才能解开,或者需要特定的信物才能靠近。他们绝不会想到……”苏倾离的眼中闪烁着自信的光芒,“我或许是唯一一个能无视大部分外围蛊阵和毒瘴,直接潜入天女峰核心的人!”“凭借我对医毒和南疆秘术的了解,配合母亲手札中的记载和这枚玉佩的指引,”她举起手中那枚凤鸟玉佩,声音低沉而有力,“我可以独自一人,避开所有人的耳目,从一条他们意想不到的路径,潜入天女峰之巅!找到那朵邪恶的‘血凤花’!”“不行!这太危险了!”萧煜第一个出声反对,语气斩钉截铁,“让你一个人去面对大祭司和整个黑风峒?本王绝不答应!”“王爷!”苏倾离看着他,眼神异常认真,“这是我们目前唯一的机会!您和夜枭、铁臂负责在外围牵制,动静越大越好,让他们无暇他顾。而我则利用他们防守的空虚,直捣黄龙!这是风险最小,也最有可能成功的办法!”“而且……”她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那笑容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美丽与危险,“王爷别忘了,我最擅长的,并非与人正面搏杀。而是以毒攻毒!”“天女峰周围既然瘴气弥漫,毒虫遍地,那对于我而言,就不是绝地,而是取之不尽的‘武器库’!他们想用南疆的毒来对付我?那我就让他们尝尝什么叫真正的‘玩毒专家’!”她的声音中,充满了属于顶尖毒理学博士的绝对自信和一丝即将大展拳脚的兴奋!萧煜看着她眼中那份不容置疑的决心和智慧光芒,听着她那番大胆而又合情合理的计划,心中虽然依旧充满了担忧,但却……找不到任何反驳的理由。他知道,苏倾离说得对。这或许真的是他们唯一的生路了。 第286章 金针刺穴封旧疾,青丝一缕寄深情 山洞之内,只剩下篝火燃烧时偶尔爆出的“噼啪”声,以及洞外那如同鬼魅般呼啸的山风。苏倾离那番以身为饵、直捣黄龙的大胆计划,如同投入深潭的巨石,激起的涟???久久未曾平息。夜枭和铁臂这两名铁血影卫,开始为明日的“声东”行动做着最后的准备——检查兵刃、备足暗器、以及将苏倾离特意为他们调配的、各种能制造混乱和保命的药粉毒粉,小心翼翼地贴身藏好。唯有萧煜,依旧沉默地站在那里,英俊的面容在跳跃的火光下显得明明灭灭,那双深邃的眼眸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挣扎、担忧和一丝难以言喻的痛惜。理智告诉他,苏倾离的计划,是目前破局的唯一可能。以他们四人之力,去对抗整个黑风峒和南疆大祭司布下的天罗地网,无异于以卵击石。只有出奇制胜,才能觅得一线生机。但情感上他如何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独自一人,去闯那比龙潭虎穴还要凶险万分的天女峰?那里不仅仅有淬毒的陷阱、诡异的蛊阵,更有那个实力深不可测、一心想用她的血来祭祀邪花的南疆大祭司!此去当真是九死一生!“倾离……”良久,他才缓缓开口,声音沙哑得如同被砂石磨过,“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苏倾离看着他眼中那份毫不掩饰的担忧和深情,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她知道,这个男人,是真的将她的安危放在了心上,甚至超越了他自己的生死。她缓缓走到他面前,伸出微凉的手,轻轻覆上了他因为激荡而有些滚烫的手背,声音轻柔却异常坚定:“萧煜,相信我。这是最好的办法,也是我唯一有把握的办法。”她抬起头,迎上他深邃的眼眸,那双清澈的眼中闪烁着自信的光芒:“他们所有人都以为我只是个医者,只会救人。他们绝不会想到,一个医者对‘毒’的理解和运用,会比任何一个蛊师都更加致命。”“而且,”她的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弧度,“我并非孤军奋战。我还有你。”“你的任务,比我的更重要。”她的眼神变得异常认真,“你要在外面,将所有的目光都吸引过去,为我创造最安全、最不被打扰的环境。你的安全,直接关系到我能否成功潜入,也关系到我们最终能否一起活着离开这里。”萧煜看着她眼中那份全然的信任和依赖,心中的那份担忧和不舍,渐渐被一种更加沉重的责任感所取代。他知道,他不能退缩。为了她,也为了他们的未来。“好。”他终于重重地点了点头,反手将她柔软的小手紧紧握在掌心,声音低沉而充满力量,“我答应你。但你也必须答应我一件事。”“什么事?”“活着回来。”萧煜的目光灼灼地盯着她,一字一句地说道,“无论是否能找到‘血凤花’,无论计划是否能成功……我只要你活着回来。否则本王便踏平整个西南,屠尽所有南疆妖人,为你陪葬!”他的声音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霸道和深入骨髓的深情!苏倾离的心,如同被重锤狠狠击中!眼眶瞬间就红了。她重重地点了点头,声音带着一丝哽咽:“嗯!我答应你!”得到了彼此的承诺,两人之间的气氛,不再是之前的凝重和压抑,反而多了一丝风雨同舟、生死相依的悲壮与温情。“萧煜,”她忽然开口,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冷静,“在你出发之前,我需要再为你施一次针。”萧煜看着她眼中那份属于医者的专业和不容置疑,心中虽然不解,却还是点了点头。“为何?”他问道。“因为接下来的几天,你将成为吸引敌人所有火力的目标。”苏倾离的眼神变得异常凝重,“你必须保持在最佳状态。袭扰、佯攻、快速转移……这些都需要耗费巨大的精力和体力。我不能让你体内的‘寒髓蚀心散’和‘七绝散’,在最关键的时刻,成为你的掣肘。”她的话,直接点明了萧煜最大的隐患。“你想做什么?”萧煜的心微微提了起来。“封穴。”苏倾离言简意赅,语气中却透着一股前所未有的自信与一丝冒险的意味,“利用金针和一种特殊的药物,暂时性地、最大限度地抑制你体内两种毒素的活性,将它们‘沉睡’在你经脉和脏腑的深处。这并非解毒,而是一种用医学手段实现的深度麻醉和封印。”她顿了顿,声音变得更加严肃:“但这个方法风险极高。它会暂时切断毒素与你身体主要气血循环的联系,但也会在一定程度上加重你身体的负荷。施针的过程,需要对人体穴位和神经传导有着毫厘不差的精准把握,稍有偏差,便可能导致经脉紊乱,甚至毒性反噬,后果不堪设想。”萧煜静静地看着她,看着她眼中那份因为极度专注而闪烁的智慧光芒,没有丝毫犹豫,缓缓开口:“我相信你。”苏倾离的心,因为这三个字而猛地一暖。“脱掉上衣。”她的声音恢复了医者特有的、不带感情的命令。萧煜依言褪去上身的劲装,露出那虽然消瘦却依旧线条分明的、布满了新旧伤痕的胸膛。苏倾离取出那套早已被她用特殊药水反复淬炼过的金针,这一次,她的动作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缓慢和谨慎。她没有立刻下针,而是从药箱中取出了一个深褐色的小瓷瓶,倒出几滴黏稠的、散发着奇异药香的深绿色药液。“这是用数种具有强效神经麻痹和抑制效果的南疆毒草,混合了能渗透肌理、引导药性的‘透骨草’汁液,经过反复提纯和炮制而成的‘碧血凝露’。”苏倾离解释道,“它的作用,便是配合金针,在物理上‘凝滞’穴位周围的微循环和神经传导,从而达到封印毒性的效果。”她用指尖蘸取了极其微量的“碧血凝露”,动作轻柔地涂抹在萧煜胸腹和背部的几个关键穴位之上——那些穴位,并非寻常强身健体的大穴,而是一些极其隐秘、甚至被视为“死穴”的经脉交汇之处,例如“期门”、“章门”、“命门”等。这些穴位,直接关联着肝、脾、肾等核心脏腑的功能,也正是“七绝散”和“寒髓蚀心散”两种毒素盘踞最深的地方。涂抹完药液,苏倾离才拈起一枚最细长的金针,在烛火上轻轻燎烤消毒。她深吸一口气,屏气凝神,双眸紧紧锁定着萧煜胸前的“膻中穴”——心包之募穴,宗气之会海!她出手了!没有惊人的气势,没有玄奥的光芒。只有极致的精准、稳定和快!金针刺入的瞬间,苏倾离的手指以一种极其细微的频率开始捻转,而是利用这种高频的物理刺激,将被药液麻痹的穴位深层组织彻底激活,同时将“碧血凝露”的药力,通过金针这个媒介,更精准地导入到经脉的特定深度!这是一种对人体解剖结构、神经分布和针灸力学有着恐怖理解才能施展出的绝技!萧煜只觉得一股奇异的酸麻感从膻中穴瞬间扩散开来,仿佛有一张无形的网,将他心脉周围那股蠢蠢欲动的阴寒和燥热之气,都牢牢地束缚住了!苏倾离一针功成,并未停歇。她如同最精密的机械,一枚又一枚金针,以同样精准而独特的手法,刺入了那些早已涂抹好药液的穴位之中!她的额角,渐渐渗出了细密的汗珠,脸色也因为精神的高度集中而变得愈发苍白。这种施针方式,对她心神的消耗,远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巨大!当最后一枚金针,稳稳地刺入萧煜后心的“至阳穴”时,苏倾离的身体猛地晃动了一下,险些栽倒在地。萧煜眼疾手快,反手一把将她揽入怀中,感受到她身上传来的虚弱和微颤,心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疼惜和感动:“倾离……”苏倾离靠在他温暖而坚实的胸膛上,感受着他平稳而有力的心跳,虚弱地笑了笑:“这样我就能放心一些了”她知道,经过这次“金针锁毒”,至少在七日之内,只要萧煜不遭遇毁灭性的重创或再次中奇毒,他体内的双毒便不会大规模发作,足以支撑他在外围的行动。她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挣扎着从他怀中坐起,然后从袖中取出了一把锋利的小巧银剪,在萧煜惊愕的目光中,轻轻剪下了自己的一缕青丝。她将那缕青丝,用一根红线仔细地系好,然后郑重地放入了萧煜的掌心。“萧煜,”她看着他,眼角带着一丝晶莹的泪光,嘴角却带着一抹灿烂的笑容,“古语有云,青丝为誓,白首不离。此去山高水长,吉凶未卜。这缕青丝……你替我收好。”“等我……回来找你。” 第287章 晓风残月分两路,易容独行赴险峰 黎明前最深沉的黑暗,如同一块巨大的黑色天鹅绒,将天女峰巍峨而狰狞的轮廓笼罩得严严实实。山洞内的篝火早已熄灭,只剩下几点尚有余温的猩红炭火,在冰冷的山风中忽明忽暗,映照着四张写满了凝重与决绝的脸庞。离别的时刻,终究还是到来了。“夜枭,铁臂,”萧煜的声音在寂静的山洞中响起,低沉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我们的任务,你们都清楚了吗?”“清楚了!”夜枭和铁臂齐声应道,声音铿锵有力。他们虽然对王爷即将和他们一同以身犯险、吸引敌人的决定感到震惊,但更多的,是一种与主帅并肩作战、向死而生的悍勇与忠诚!“记住,”萧煜的目光如同冰冷的刀锋,扫过两名最精锐的下属,“我们此次行动的目的,是‘声东’,是吸引和牵制!是将苏文宇和南疆大祭司的所有注意力,都牢牢地吸引到天女峰的外围!是为她,创造机会!”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更加凝重:“我要求你们,动静要大,声势要足!但绝不可恋战!要利用我们对山林游击战的熟悉,打了就跑,绝不与敌人硬拼!一切以保存实力和自保为上!听明白了吗!”“是!王爷!”夜枭和铁臂再次重重地点头,他们知道,王爷这是在用另一种方式,保护着他们,也保护着那位苏小姐。萧煜这才稍稍放心,他的目光转向那个从始至终都保持着沉默,却一直在默默地为他们准备着什么的女子——苏倾离。苏倾离已经将自己那只精简了无数次的药箱,再次进行了压缩。她取出三个早已准备好的、用防水油布缝制的紧凑锦囊,一一递给萧煜、夜枭和铁臂。“这里面,”她的声音清冷而平静,听不出丝毫的情绪波动,“有三枚‘百草玉露丹’,危急关头可吊命;有五枚‘霹雳震天丸’,捏碎后可产生巨大的声响和强光,用于震慑敌人或传递信号;还有……”她看着萧煜,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补充道,“王爷的锦囊里,我还额外放入了一小瓶‘九转回阳液’。您体内的双毒虽然暂时被我用金针封印,但强行运功,依然有反噬的风险。若感到心脉刺痛,气血逆流,便立刻服下此液,可暂时稳住伤势。”萧煜接过那沉甸甸的锦囊,只觉得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他知道,这小小的锦囊里,装的不仅仅是救命的丹药,更是她对自己全部的关心和牵挂。苏倾离没有理会萧煜那灼热的目光,而是从药箱的另一个夹层中,取出了一张薄如蝉翼、色泽暗黄、甚至带着一丝诡异腥气的人皮面具!看到这张面具,连夜枭和铁臂这两个见惯了各种奇门遁甲的影卫,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这张面具,竟然是用……“这是我用之前那个被俘的南疆高手的‘材料’,配合一些特殊的药草和树胶,连夜硝制而成的。”苏倾离的语气平静得可怕,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戴上它,再换上他们的服饰,至少在短时间内,足以以假乱真。”她一边说着,一边极其熟练地用一种特制的药膏,在自己的脸上涂抹起来,改变着自己的肤色和轮廓。随即,她将那张人皮面具小心翼翼地覆盖在了自己的脸上。神奇的事情发生了!不过短短片刻之间,那个原本清丽绝伦、气质如仙的苏倾离,竟然彻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身材略显瘦小、肤色黝黑、颧骨微高、眼神中带着几分阴郁和桀骜的南疆少年!这……这简直是鬼斧神工!若非亲眼所见,萧煜和两名影卫根本无法相信,眼前这个看起来与那些南疆死士毫无二致的少年,竟然会是苏倾离!苏倾离活动了一下脸上的肌肉,感觉面具已经完美贴合。她又从包裹中取出一套早已准备好的、从之前毙命的南疆高手身上剥下来的黑色劲装换上,并将自己所有的药物和金针,都分藏在劲装各处极其隐秘的暗袋之中。当她再次站起身时,整个人的气质都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那份属于医者的沉静和属于女子的柔美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属于暗夜行者的孤僻、阴冷和致命的危险!“我准备好了。”她的声音也刻意压低,变得有些沙哑和生硬,“接下来就看你们的了。”萧煜看着眼前这个完全陌生的“南疆少年”,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和骄傲。他知道,她为了这次行动,付出了多少,又承担了多少。他走上前,伸出手,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所有的担忧、不舍、和爱恋,在这一刻,都仿佛哽在了喉咙里。最终,他只是伸出手,用力地、紧紧地抱了她一下!“活着回来。”他在她耳边,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一字一句地说道,声音沙哑得如同被烈火灼烧过一般。“嗯。”苏倾离在他的怀中,重重地点了点头。没有再多的言语。两人缓缓松开怀抱,深深地对视了一眼。那一眼之中,蕴含了太多的情感——有生死与共的承诺,有心照不宣的默契,更有对彼此最深沉的信任和期盼。随即,苏倾离不再有丝毫的犹豫。她对着萧煜和两名影卫,轻轻点了点头,然后身形一晃,如同融入黑暗的鬼魅一般,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了山洞之外、那片通往天女峰核心的、更加深沉的黑暗之中!她的背影,孤独,决绝,却又带着一种一往无前的、令人心悸的强大。萧煜站在原地,久久地凝视着她消失的方向,直到那最后一丝气息也彻底消散在冰冷的晨风之中。他才缓缓收回目光,那双深邃的眼眸中,早已被一片冰冷的、滔天的杀意所取代!他转过身,看着夜枭和铁臂,声音如同来自九幽地狱的寒冰:“传我将令!”“行动!” 第288章 三骑奔袭分三路,佯攻袭扰乱敌营 黎明前的黑暗,如同粘稠的墨汁,将天女峰东麓那片开阔的山谷笼罩得严严实实。山风从陡峭的崖壁间穿过,发出“呜呜”的声响,如同鬼魅的低语,也如同即将吹响的杀伐号角。山谷上方,一处被巨大古松和嶙峋怪石完美遮蔽的悬崖边缘,三道黑色的身影如同与黑夜融为一体的猎豹,正一动不动地俯瞰着下方那片灯火通明的敌营。为首的正是萧煜。他身上那件玄色的劲装早已在之前的奔波中沾染了尘土和露水,那张因为重伤而略显苍白的俊美容颜,在惨淡的月光下显得愈发冷峻。连日的奔波和心神的消耗让他眉宇间带着一丝深深的疲惫,但那双深邃的眼眸,此刻却如同暗夜中最亮的寒星,闪烁着洞悉一切的锐利光芒。夜枭和铁臂一左一右,半蹲在他身后,同样目光如炬地审视着下方的敌人营地。这是一座典型的、经过精心设计的军用营寨。营帐的搭建错落有致,暗合某种防御阵法。外围有削尖的木栅栏和拒马桩作为第一道防线,寨墙之上,每隔十步便有一名手持强弩的“黑羽卫”来回巡视。营地内部,一队队身着南疆服饰的武士手持弯刀,按照固定的路线交叉巡逻,看似杂乱,实则毫无死角。在营地的最后方,靠近山壁的一处避风山坳,数十顶帐篷簇拥在一起,周围有重兵把守,显然是存放粮草辎重的后勤重地。而营地的正中央,一顶明显比周围更加宽大华丽的黑色帅帐,如同蛰伏的巨兽,在火光的映照下,透着一股令人心悸的威严和邪气。“好一个固若金汤的营寨。”铁臂低声说道,声音中带着一丝凝重,“正面强攻,无异于以卵击石。”“不止如此。”夜枭的眼神如同最敏锐的侦查兵,声音沙哑地补充道,“你们看,营地四周的树林和草丛之中,那些反光……都是暗哨。而且,风向里夹杂着一股极其淡薄的、属于南疆‘蚀心草’燃烧后的气味。他们在营地周围布下了毒烟陷阱。”萧煜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将整个营地的布局、巡逻队的路线、守卫的换防间隙,以及每一处可能的薄弱点,都如同棋盘上的棋子一般,牢牢地烙印在自己的脑海之中。许久,他才缓缓开口,声音冰冷而沉稳,带着一种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自信:“既然是固若金汤,那我们就在他们最意想不到的地方,凿开一个缺口。”他转过身,看着自己身边这两位最信任、也最精锐的下属,眼中闪烁着算计的光芒。“夜枭,”他沉声道,“你的任务,是这个。”他的手指,精准无比地指向了地图上,那片位于营地最后方的粮草辎重区,“你是我们三人中身法最好,也最擅长潜行和破坏的。我要你如同一把无声的利刃,穿透他们所有的防线,直插他们的心脏!”他从怀中取出两枚苏倾离特意为此次行动准备的、用特殊油纸包裹的药丸,递给夜枭:“这里面,一枚是倾离特意调配的‘引火油’浓缩丸,遇空气和微弱火星便会迅速自燃,火势凶猛,难以扑灭;另一枚则是‘无声火石’,捏碎后能产生高温却不会有明火,是引燃的最佳工具。”“你的任务,不是杀人,而是放火!我要你用最快的速度,将他们的粮草大营,变成一片火海!让他们后院起火,军心大乱!”夜枭接过药丸,感受着其中蕴含的奇异能量,眼中闪过一丝兴奋和决绝:“是!王爷!保证完成任务!”“铁臂,”萧煜的目光又转向了身形魁梧、气息刚猛的铁臂,“你的任务,是袭扰!”他指着地图上营地左翼那片地形复杂的密林:“这里是他们巡逻队交接的必经之路,也是视线的死角。要如同一头狂暴的猎豹,在这里,给他们制造最大的麻烦!”“倾离给你的‘痒痒粉’和‘催泪烟’,都用上!”萧煜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你的目的,同样不是杀人,而是要让他们觉得,这片林子里,埋伏了我们成百上千的人马!要让他们恐慌!让他们分兵!让他们疲于奔命!”“明白!”铁臂重重地点了点头,眼中燃烧着熊熊的战意!他最擅长的,便是这种以一敌众、搅乱敌阵的冲锋陷阵!“至于我……”萧煜的目光再次投向了山谷之中,那双深邃的眼眸如同孤狼般,充满了冷静和智慧,“便是那只隐藏在暗处,指挥着你们这两头猛虎的猎人!”他从怀中取出了一个用特殊竹节制成的小巧竹哨,以及一面巴掌大小、被打磨得光可鉴人的铜镜。“本王会在这山崖之上,总揽全局。这竹哨,能模仿数种飞鸟和野兽的叫声,是我们的联络暗号。一声长啸为‘行动’,两声短促为‘撤退’,三声低回为‘有变,速回’……而这铜镜,则可以利用月光或火光,为你们指示目标的大致方位。”“记住,”萧二人眼中闪过一丝锐利,“我们只有一次机会!一击之后,无论成败,立刻按照预定路线撤离!绝不可恋战!”“是!王爷!”夜枭和铁臂齐声应道,声音中充满了对萧煜的绝对信任和服从!战术已定,三人不再有丝毫的犹豫。他们最后一次确认了彼此的眼神,那眼神中,蕴含了无需言语的默契和生死与共的决心。随即,夜枭和铁臂的身影一晃,便如同两道融入夜色的鬼魅,悄无声息地从山崖上潜下,各自朝着自己的目标方向,疾驰而去!萧煜则依旧负手立于山崖之上,冷冽的山风吹拂着他宽大的衣袍,将他衬托得如同暗夜中的帝王,孤高,冷峻,也充满了致命的危险。他缓缓举起手中的竹哨,将其凑到唇边……一场以三敌千、以智取胜的惊天袭扰战! 第289章 后山火起粮草断,左翼林中魅影惊 夜,静得可怕。只有山风掠过树梢,发出如同冤魂低泣般的“沙沙”声,让这片本就充满了肃杀之气的山谷显得愈发诡异。天女峰东麓,敌营后方的避风山坳中,负责看守粮草辎重的数十名南疆武士,正围着几堆篝火,百无聊赖地打着哈欠。在他们看来,这无疑是整个营地最安全、也最无聊的差事。前方大营戒备森严,又有锦衣卫的精锐和数位大人坐镇,谁会蠢到绕过层层防线,来偷袭他们这个无关紧要的后勤重地?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一个如同鬼魅般的黑色身影,早已借着夜色的掩护和山坳中复杂的岩石阴影,悄无声息地潜入到了距离他们不足三十步的地方。正是影卫夜枭!他如同最耐心的猎豹,匍匐在一块巨大的岩石之后,一动不动,甚至连呼吸都调整到了一种极其微弱而绵长的频率,与周围的夜风几乎融为了一体。他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毒蛇,冷静地观察着每一个守卫的位置、他们的巡逻路线、以及那数十顶堆满了粮草和干草的帐篷。他在等待。等待一个最佳的时机。忽然,从遥远的山崖之上,传来了一声极其逼真的、如同夜鹰啼哭般的尖锐长啸!那是行动的信号!夜枭的眼中瞬间精光爆射!他不再有丝毫的犹豫!他先是从怀中取出了一个苏倾离特制的、装满了能散发出强烈催眠效果的“蝶梦香”粉末的微小皮囊,看准了上风口的方向,用一股极其精巧的内力,将那无色无味的粉末,如同轻烟般,悄无声息地送了出去。那几堆篝火旁的南疆武士,只觉得晚风中似乎带来了一丝异样的甜香,还未等他们反应过来,便感觉眼皮越来越沉重,一股难以抗拒的困意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哈……好困……”“是啊……怎么回事……”几个武士喃喃自语着,便东倒西歪地靠着草堆和帐篷,沉沉地睡了过去。夜枭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他如同灵猫般,悄无声息地从岩石后滑出,身形快如闪电,穿梭在那些睡得如同死猪一般的守卫之间。他来到最大的一顶粮草帐篷前,取出萧煜交给他的那枚“引火油”浓缩丸,将其极其隐蔽地塞入了帐篷底部最干燥、也最易燃烧的草料堆之中。他又依法炮制,将另外几枚引火丸,分别藏匿在了其他几个关键的辎重帐篷里。做完这一切,夜枭没有立刻引爆。他再次看了一眼山崖的方向,耐心地等待着。而几乎就在同时,营地的左翼密林之中!“啊——!救命啊!有……有鬼!”一声凄厉的惨叫,猛地撕裂了夜的寂静!一队正在巡逻的“黑羽卫”,正小心翼翼地穿过一片阴暗的树林,走在最前面的那名缇骑,脚下忽然被一根极其隐蔽的藤蔓绊倒!他还未爬起,从头顶的树冠之上,便骤然撒下一大捧白色的、带着刺鼻气味的粉末,劈头盖脸地将他笼罩!“噗——咳咳咳!”那名缇骑瞬间感觉双眼如同被火烧一般剧痛难忍,泪水狂涌而出,什么也看不见了!“敌袭!有敌袭!”同伴们大惊失色,纷纷拔刀,警惕地望向四周!然而,还没等他们看清敌人在哪里,从林中的四面八方,忽然传来了无数声凄厉的惨叫和野兽般的嘶吼!“桀桀桀……”“嗷呜——!”那些声音,时而尖锐,时而低沉,时而如同鬼哭,时而如同狼嚎!在寂静的山林中回荡,让人毛骨悚然,心胆俱寒!正是铁臂!他利用自己高超的口技,模仿出各种令人恐惧的声音,同时不断地在林中快速移动,投掷石块,制造出“四面八方都是伏兵”的假象!那些“黑羽卫”本就心高气傲,又被这突如其来的诡异攻击弄得心神不宁!他们胡乱地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挥刀砍去,却只砍了个空!而就在他们阵脚大乱之际!一道魁梧的身影,如同下山的猛虎般,从他们身后的一颗大树之后骤然冲出!手中厚重的砍刀,带着雷霆万钧之势,狠狠地劈向了队伍的最后方!他声东击西,在正面制造混乱,自己却绕到了敌人的身后,发动了致命的突袭!“噗嗤!噗嗤!”两声闷响!两名落在最后的“黑羽卫”甚至来不及反应,便已被铁臂一刀一个,斩于刀下!“敌人在后面!”其他人惊骇欲绝,连忙转身!但铁臂一击得手,毫不恋战!他猛地从怀中掏出一大包苏倾离特制的“超级加强版痒痒粉”,朝着那些转身的缇骑狠狠一撒,然后狂笑着转身,如同猎豹般再次消失在了密林深处,只留下一句嚣张的挑衅:“爷爷在此!有种来追啊!”“啊——!痒死我了!”“混蛋!别跑!”那队“黑羽卫”瞬间陷入了一片混乱之中!他们一边痛苦地抓挠着自己身上那钻心刺骨的奇痒,一边愤怒地朝着铁臂消失的方向胡乱追去!营地帅帐之内。“报——!”“启禀指挥使大人!左翼巡逻队遭遇大量不明敌人伏击!请求支援!”“报——!”“启禀指挥使大人!我……我们的粮草大营……走……走水了!”两个浑身狼狈的传令兵,连滚爬爬地冲了进来,带来了两个足以让任何人崩溃的坏消息!“什么?!”端坐在帅帐之内、正在与那名南疆头领商议明日攻寨计划的锦衣卫指挥使,猛地站起身,脸上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怒!他怎么也没想到,萧煜的人竟然敢主动袭营!粮草大营被烧!巡逻队被伏击!这说明敌人对他们的布防了如指掌!而且人数绝不在少数!“该死的!我们中计了!”锦衣卫指挥使怒吼一声,眼中充满了暴戾的凶光,“传我将令!立刻分兵!一队前往后山全力救火!另一队随我前往左翼!给本官将那些不知死活的乱党,碎尸万段!”他被萧煜这一连串的出其不意的攻击彻底搞懵了!下意识地便做出了分兵应对的错误决定!而那名南疆头领,眉头也紧紧蹙起,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疑虑。他总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但此刻营中大乱,他也只能先配合锦衣卫指挥使,前去镇压“叛乱”。就这样,营地中的大部分精锐力量,都被调离了中央区域,朝着后山和左翼的方向涌去!而山崖之上,将这一切都尽收眼底的萧煜,嘴角缓缓勾起了一抹冰冷的、如同死神般的笑容。 第290章 帅帐空虚龙入海,一剑惊寒探敌酋 天女峰东麓的山谷,此刻已然变成了一片喧嚣与混乱的炼狱。后山粮草大营方向传来的滚滚浓烟和冲天火光,如同在漆黑的夜幕上撕开了一道狰狞的伤口,将半边天空都映照得一片诡异的暗红。左翼密林之中,凄厉的惨叫声、愤怒的喝骂声、以及铁臂那如同鬼哭狼嚎般的挑衅声此起彼伏,更是让整个敌营都陷入了一种“四面皆敌、草木皆兵”的巨大恐慌之中!锦衣卫指挥使刘承业此刻早已被这突如其来的连环袭击彻底搞懵了!他怎么也想不到,萧煜的残部竟然还有如此战力!不仅能精准地找到并烧毁他防备森严的粮草大营,更能在他精心布置的巡逻路线上来去自如,杀人无形!“废物!都是废物!”刘承业气急败坏地将手中的令旗狠狠摔在地上,对着前来报信的传令兵怒吼道,“还不快给本官增派人手!左翼!还有后山!一定要将那些不知死活的乱党,给本官碎尸万段!”“大人!”旁边那名一直沉默不语的南疆头领,眼中也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和不屑,沙哑着声音提醒道,“不可!我等对这山林地形不熟,敌人又行踪诡秘,此刻分兵追击,恐中其调虎离山之计!为今之计,当稳守中军大营,以防敌人突袭帅帐!”“放屁!”刘承业早已被怒火冲昏了头脑,厉声喝道,“粮草乃我军之命脉!若有半点闪失,你我谁也担待不起!如今帅帐之外重兵环伺,便是萧煜亲来,也休想踏入半步!你!立刻带领你的人,随本官前往左翼,剿灭那些该死的伏兵!其他人,全力扑救后山大火!”那南疆头领见刘承业刚愎自用,听不进劝告,眼中闪过一丝冷光,却也没有再多言。他只是对着身后的几名南疆高手使了个眼色,低声道:“留几个人,看好大祭司的营帐。其他人,随我去会会那些中原的老鼠!”就这样,在刘承业这个“猪队友”的错误指挥之下,营地中大部分的精锐力量,都被调离了中央区域,如同两股混乱的洪流,分别朝着后山和左翼的方向涌去!原本戒备森严的中央帅帐附近,瞬间变得空虚无比!而他们都不知道的是,在山崖之上,一双冰冷的、如同猎鹰般的眼眸,早已将这一切尽收眼底!“时机到了。”萧煜的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冰冷的、如同死神般的弧度。他不再有丝毫的犹豫,身形如同融入夜色的鬼魅,悄无声息地从陡峭的山崖之上滑下,借着混乱的火光和阴影的掩护,以一种匪夷所思的速度,朝着那防备已然降至最低的帅帐,潜行而去!混乱,是最好的掩护。此刻的敌营,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大火和侧翼的喊杀声所吸引,根本没有人会想到,他们真正要对付的“大鱼”,竟然会以如此大胆的方式,主动潜入到了他们防备最核心、也自以为最安全的地方!萧煜每一次的落脚都悄无声息,每一次的闪躲都妙到毫巅。他如同一个行走在人间的幽灵,轻而易举地避开了所有慌乱的士兵和外围的哨卡,最终悄无声息地来到了那顶最为华丽、也代表着最高指挥权的黑色帅帐之外!帐外,只剩下四名神情紧张的锦衣卫亲兵在守卫。萧煜眼中寒光一闪!他没有选择硬闯,而是从袖中,悄无声息地滑出了四枚细如牛毛的银针——这是苏倾离临别前特意交给他防身的,上面淬了见血封喉的剧毒。他甚至没有去看那四人,只是手腕轻轻一抖!“咻!咻!咻!咻!”四声极其微弱的破空之响!那四名锦衣卫亲兵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惨叫,便身体猛地一僵!随即如同被抽去了所有力气一般,软软地倒了下去,眼中还残留着一丝茫然和难以置信。解决了守卫,萧煜如同狸猫般,悄无声息地掀开帐帘的一角,闪身而入。帅帐之内,一股混合了名贵熏香、皮革和……刘承业身上那股令人厌恶的官僚气息,扑面而来。帐内陈设奢华,正中央的帅案之上,铺着一张完整的东北猛虎皮,案上散乱地堆放着各种军情文书、行军地图!萧煜的目光如同冰冷的刀锋,飞快地在那些文书和地图上一一扫过!他的记忆力惊人!不过短短数息之间,便已将敌人的兵力配置、防御重点、补给路线、甚至南疆大祭司那顶独立的、位于帅帐后方不远处的特殊营帐的大致位置,都牢牢地记在了心里!这些情报,价值连城!足以在接下来的战斗中,让他们占据绝对的主动!获取了想要的情报,萧煜并未立刻离开。他缓缓走到那张铺着虎皮的、属于刘承业的太师椅前,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嘲讽和毫不掩饰的轻蔑。他伸出手,拔出了腰间的软剑。那柄薄如蝉翼、寒光闪闪的软剑,在他的手中仿佛有了生命一般。他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手腕轻轻一抖!“嗤啦——!”一声极其轻微的、如同丝绸撕裂般的声音响起!只见那张象征着权力和威严的、完整的东北猛虎皮之上,赫然出现了一个深可见骨、笔锋凌厉霸道、仿佛要破纸而出的“煜”字!这个字,刻得入木三分!每一个笔画都充满了不容置疑的王者之气和浓烈到化不开的杀意!做完这一切,萧煜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他收剑回鞘,再次看了一眼这间充满了阴谋与罪恶的帅帐,然后身形一晃,如同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了浓浓的夜色之中,深藏功与名。……半个时辰后。当刘承业和那名南疆头领,在扑灭了后山大部分粮草的“大火”、又在左翼密林之中被铁臂那神出鬼没的游击战术耍得团团转、疲惫不堪地返回帅帐时……等待他们的,是四具早已冰冷的、七窍流血的亲兵尸体!以及……那张铺在太师椅上、被一个血淋淋的“煜”字彻底贯穿的、象征着他锦衣卫指挥使威严的猛虎皮!刘承业看到眼前这一幕,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大人!”“指挥使大人!”周围的亲卫和南疆高手纷纷大惊失色!而刘承业,却仿佛没有听到一般,只是死死地盯着那椅子上的那个“煜”字,眼中充满了极致的恐惧、羞辱,和深入骨髓的绝望!萧煜……他竟然来过了!在他自以为固若金汤的帅帐之内,如入无人之境!轻易地取走了他四名亲兵的性命!然后又在他象征着权力和威严的太师椅上,留下了这个如同催命符般的“死亡警告”!这不仅仅是羞辱!更是一种无声的宣告!宣告着:我能来一次,就能来第二次!今天我能杀你的亲兵,明天就能取你的项上人头!刘承业只觉得自己的手脚一片冰凉,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 第291章 草木皆兵疑云布,军心动摇裂痕生 天女峰东麓的敌营,此刻早已没了昨日的嚣张与狂妄。后山粮草大营虽然火势被勉强扑灭,但大部分粮草不是被烧毁,就是被一种混杂了桐油和恶臭药水的液体彻底污染,根本无法食用!左翼密林之中,数十名“黑羽卫”的精锐,或死或伤,更有不少人因为沾染了铁臂撒下的那种诡异“痒痒粉”,此刻依旧在营帐内痛苦哀嚎,生不如死。而最让整个营地陷入恐慌和动荡的,还是指挥中枢帅帐之内,那四具死状凄惨的锦衣卫亲兵的尸体,以及太师椅虎皮上那个触目惊心、笔锋凌厉霸道的“煜”字!这个字,如同一个无形的梦魇,笼罩在每一个幸存者的心头!肃王萧煜!他竟然真的如同鬼魅般,潜入了他们防备最森严的核心!在万军之中,取上将首级似乎也并非难事!“废物!通通都是废物!”帅帐之内,传来锦衣卫指挥使刘承业歇斯底里的咆哮!他一夜未眠,双眼布满了血丝,脸上那份平日里的阴鸷早已被一种病态的惊恐和偏执所取代!他指着面前几个战战兢兢的百户和千户,唾沫横飞地怒骂着。“五百精锐!五百精锐啊!竟然被区区几个蟊贼耍得团团转!粮草被烧!营地被袭!甚至连本官的帅帐都被人如入无人之境!你们还有何颜面站在这里啊!”“大人息怒!大人息怒!”几名下属连忙跪倒在地,噤若寒蝉。“息怒?”刘承业冷笑一声,眼神如同毒蛇般扫过每一个人,充满了不信任和猜忌,“本官看我们这营中,是出了内鬼!出了接应萧煜的奸细!”他猛地转过头,目光死死地盯住了那个同样脸色阴沉、站在一旁沉默不语的南疆头,昨夜他带人追击,同样扑了个空,还折损了两名手下,声音尖利地质问道:“还有你们!南疆来的各位‘高手’!你们不是号称蛊术通神,追踪无双吗?!为何连萧煜的影子都摸不到?还是说你们根本就是故意放水!”那南疆头领闻言,斗篷下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他猛地抬起头,那双如同鬼火般跳动的幽绿色眼眸中,闪过一丝毫不掩饰的轻蔑和杀意!“刘大人!”他的声音沙哑而冰冷,如同两块朽木在摩擦,“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我南疆的勇士,为了助你们‘新皇’登基,远道而来,折损了多少兄弟?!昨夜更是拼死抵抗!你如今竟敢怀疑我们的忠诚?”“哼!忠诚?”刘承业冷笑一声,眼中充满了猜忌,“谁知道你们南疆妖人打的什么算盘!萧煜能如此轻易地潜入本官的帅帐,来去自如!若非有人在暗中为他打掩护,通风报信!他一个重伤的病秧子,岂有如此能耐!”“或许……”那南疆头领的眼中也闪过一丝讥讽,“不是我们的人有问题,而是刘大人您麾下的‘黑羽卫’,早已被萧煜渗透得像筛子一样了呢?毕竟他们中的很多人,可都是前朝的旧部啊!”“你……!”刘承业气得浑身发抖!“你血口喷人!”“好了!都给本座住口!”就在两人剑拔弩张、几乎要当场翻脸之际,一个更加阴冷、更加苍老、也更加充满威压的声音,从帅帐的内室缓缓传来。只见南疆大祭司拄着一根由人骨和黑色晶石打造而成的诡异法杖,从阴影中缓缓走了出来。他的脸上依旧戴着那张黄金面具,但面具之下那双浑浊的眼眸,却闪烁着令人心悸的寒光。“为帅者,临危不乱,方能决胜千里。你们这般自乱阵脚,相互猜忌,成何体统!”大祭司的声音不大,却仿佛带着某种魔力,瞬间压下了刘承业和南疆头领心中的怒火。“大祭司大人……”刘承业看到大祭司,气焰也消散了不少。他知道,眼前这个神秘的老家伙,才是苏文宇陛下真正的依仗!“此事确实蹊跷。”大祭司缓缓开口,浑浊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精光,“萧煜此人,确实非同小可。他这一手声东击西,玩得漂亮。不仅让我等损失惨重,更在我等心中种下了一根怀疑的刺。”“那……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刘承业有些六神无主地问道。“传令下去,”大祭司的声音冰冷而果决,“从现在起,加强营地内部的清查!所有对苏文宇陛下忠诚度存疑之人,宁杀错,不放过!!”“另外,”他又转向那名南疆头领,“立刻派人,将昨夜那些受伤和阵亡的‘黑羽卫’的尸体都给老夫秘密运到后山。这些可都是炼制‘蛊人’的上好材料啊……”听到这话,连刘承业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用自己人的尸体炼制蛊人?这南疆的妖术当真是歹毒到了极点!就在敌营内部因为猜忌和恐惧而开始进行血腥清洗的时候。山崖之上,将这一切都尽收眼底的萧煜,嘴角再次勾起了一抹冰冷的弧度。他转过头,对身旁的夜枭和铁臂低声道:“鱼儿已经开始互相撕咬了。接下来该我们给他们再添一把火了。”他从怀中取出了几个早已准备好的、刻着特殊标记的小竹筒,分别递给夜枭和铁臂。“将这些东西‘不小心’地遗落在他们可能搜查到的地方。”萧煜的眼中闪烁着算计的光芒,“这里面有的是指向某些‘黑羽卫’将领与本王‘暗中往来’的‘证据’;有的则是暗示某些南疆高手,似乎也在暗中寻找‘血凤花’,意图私吞……”“王爷英明!”夜枭和铁臂瞬间明白了萧煜的用意,眼中充满了敬佩!这一招,实在是太毒了!这是要让他们彻底地,从内部瓦解啊! 第292章 腐草毒瘴匿行踪,巧施易容探敌情 夜色如同一块厚重的黑丝绒,无声无息地覆盖了天女峰连绵的山峦。当东麓山谷中第一声凄厉的惨叫划破寂静,冲天的火光如同地狱的业火般染红了半边天空时,苏倾离知道,萧煜的“声东”计划,已经开始了。苏倾离的身影瘦小而孤单,与这广袤而危机四伏的原始山林相比,显得如此的微不足道。但那双隐藏在阴郁眉眼之下的清亮眸子,却闪烁着与她外表截然不同的冷静与坚定。她知道,萧煜他们在外围制造的混乱,只是暂时的。她必须抓住这个宝贵的时间窗口,以最快的速度,潜入天女峰的核心地带。西侧的这片瘴气沼泽,在飞鸟寨的传说中,是连山神都不愿踏足的“死地”。终年弥漫着能让人产生幻觉、甚至直接昏迷的毒瘴,地下更是遍布流沙和毒虫,寻常人进入,有死无生。正因如此,这里也必然是苏文宇和南疆高手布防最薄弱的地方!苏倾离早已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她用浸泡了数十种解毒草药的厚布巾紧紧蒙住了口鼻,身上涂抹着能驱避大部分毒虫的特制药膏。她每一步都踩得极其小心,用一根长长的树枝不断地试探着前方看似平坦的地面,避开那些隐藏在腐叶之下的致命流沙。母亲手札中关于辨识瘴气种类和应对方法的记载,此刻成为了她最大的依仗。她能清晰地分辨出,空气中哪里的瘴气最浓,哪里的毒性最烈,哪里的气流相对安全。她如同一个天生的丛林猎手,悄无声息地在这片死亡之地中穿梭,没有留下任何多余的痕迹。然而,就在她即将穿过这片沼泽,抵达天女峰真正的山脚之下时,她的耳朵忽然捕捉到了一阵极其细微的、不属于自然界的金属摩擦声!有人!而且不止一个!苏倾离立刻停下脚步,身形如同灵猫般,悄无声息地隐匿到了一片茂密的、能散发出强烈刺激性气味、足以掩盖她自身气息的“臭叶草”丛之后,只露出一双眼睛,警惕地观察着前方的动静。只见不远处的一片相对干燥的空地上,三名同样身着黑色劲装、脸上绘着诡异油彩的南疆高手,正围着一具刚刚被他们触发的、用藤蔓和竹刺制作的简易陷阱,低声交谈着什么。“妈的!这些飞鸟寨的野人!竟然还敢在圣山周围布下这种鬼东西!真是找死!”其中一个身材魁梧的南疆高手,一脸不屑地用脚踢了踢那被触动的陷阱。“小心点,阿豹。”另一个身材瘦小、眼神如同毒蛇般阴冷的男子沉声道,“大祭司吩咐过,此次行动,务必小心。那个肃王萧煜和他的手下,都是中原的顶尖高手,不可小觑。”“哼!一群中原的软脚虾罢了!要我说,直接冲进那破寨子,将他们杀个干干净净,再把那个叫苏倾离的小贱人抓回来献给大祭司,不就完了?何必如此麻烦!”那名叫阿豹的壮汉依旧是一脸的狂傲。“你懂什么!”第三个看起来像是头目的、脸上刺着蝎子图腾的男子冷冷地呵斥道,“大祭司自有他的打算!那个苏倾离据说她的血脉特殊,是开启‘血凤花’真正力量的关键!必须活捉!听到这番对话,苏倾离的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这群人,显然就是负责在外围巡逻搜山、防止他们逃脱的“猎犬”!怎么办?躲开他们?还是……苏倾离的脑海中飞速运转!她知道,如果现在退走,很可能会被他们发现踪迹。而且,硬拼自己绝不是这三个顶尖高手的对手。既然如此……苏倾离的眼中闪过一丝极其大胆和疯狂的光芒!她非但没有退缩,反而整理了一下自己身上的黑色劲装和脸上的易容面具,然后从那片“臭叶草”丛之后,大摇大摆地走了出来!她刻意将脚步踩得有些虚浮,脸上也带上了一丝“恰到好处”的焦急和一丝对那名叫阿豹的壮汉的“不屑”?“你们几个!在这里磨蹭什么?!不知道大祭司正在等着用人吗!”苏倾离的声音沙哑而生硬,带着一股南疆少年特有的桀骜不驯!那三名南疆高手显然没料到会突然冒出一个人来!他们都是一惊,下意识地便摆出了防御的姿态!当他们看清苏倾离那身熟悉的黑色劲装和脸上那“阴郁”的少年模样时,又都是一愣。“你是什么人?”那蝎子脸头目警惕地问道,手中的弯刀依旧没有归鞘。“我?”苏倾离冷哼一声,用一种极其轻蔑的眼神扫了他们一眼,然后从怀中掏出了一枚黑色的、用不知名兽骨打磨而成、上面刻着一个诡异虫形图案的令牌,在他们面前晃了晃,“瞎了你们的狗眼!连大祭司亲卫队的‘噬魂令’都不认得了吗?!”那块令牌,自然是她之前在乱石林中缴获的南疆高手的令牌!果然!那三名南疆高手看到那块散发着阴冷气息的“噬魂令”,脸色瞬间就变了!尤其是那个蝎子脸头目,眼中更是闪过一丝明显的敬畏和恐惧!大祭司亲卫队!那可是整个南疆巫蛊教中最神秘、也最令人闻风丧胆的存在!据说里面的每一个人,都是大祭司亲自挑选、用秘法培养出来的顶尖死士!地位超然,生杀予夺!“原来……原来是亲卫队的大人!”蝎子脸头目立刻收起了之前的警惕和傲慢,脸上挤出一丝谄媚的笑容,躬身行礼道,“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大人!还望大人恕罪!”另外两人也连忙跟着行礼,不敢有丝毫的怠慢。“哼!恕罪?”苏倾离将令牌收回,鼻子里重重地哼了一声,用一种极其不耐烦的语气说道,“一群废物!连几个中原的老鼠都找不到!还在这里为一个小小的陷阱浪费时间!大祭司交代下来的要事,若是耽误了,你们担待得起吗!”“大人教训的是!是小人等无能!”蝎子脸头目连忙点头哈腰地说道,“只是那萧煜和苏倾离狡猾无比,这山林又大,我等实在是不知该从何处搜起啊……”“一群饭桶!”苏倾离不屑地骂道,“大祭司已经推演出,那些老鼠很可能会从东侧山谷,或者北面的悬崖峭壁方向突围!他老人家已经亲自带人去那边布防了!命我前来,便是要通知你们……将所有的力量,都集中到东侧和北侧!严防死守!绝不能让他们逃了!”她这番话,真假参半!既点出了萧煜等人袭扰的方向,又将大祭司也“安排”了过去,更给自己这突然的出现,找到了一个完美的借口!那蝎子脸头目闻言,果然深信不疑!眼中闪过一丝恍然大悟和兴奋的光芒!“原来如此!多谢大人指点!”他连忙感激地说道,“小人这就带兄弟们前往东侧!定将那萧煜和苏倾离妖女碎尸万段!为大人和大祭司分忧!”“滚吧!”苏倾离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记住!若再让本座看到你们在这里磨磨蹭蹭,小心你们的脑袋!”“是!是!小人告退!”那蝎子脸头目如蒙大赦,立刻带着另外两人,点头哈腰地朝着东侧山谷的方向,屁颠屁颠地跑了过去。看着他们消失在密林中的背影,苏倾离那张“南疆少年”的脸上,才缓缓露出了一抹冰冷的、如同死神般的笑容。 第293章 幽谷瘴气天然障,神鸟石像现真容 夜色深沉,寒星寥落。当那三名被她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南疆高手,带着错误的情报,屁颠屁颠地朝着天女峰东侧山谷方向疾驰而去时,苏倾离那张“南疆少年”的脸上,最后一丝伪装的桀骜也悄然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如同冰潭般深沉的冷静和锐利。她知道,萧煜他们在外围制造的混乱,以及她刚刚施展的“反间计”,为她争取到了一段极其宝贵、也稍纵即逝的时间窗口。她必须趁着大祭司和敌人的主力被吸引过去的时候,以最快的速度,潜入天女峰的核心地带!她不再有丝毫的犹豫,身形如同融入夜色的狸猫,辨明了巴图老巫医和母亲手札中暗示的方向,朝着天女峰西侧那片传说中连山神都不愿踏足的“死地”——瘴气沼泽,悄然潜行而去。越是深入,空气中的湿气便越发凝重,一股混合了腐烂草木和不知名化学物质的奇异甜腥气味,也变得越来越浓烈。这正是“百花腐骨瘴”的残留气息。寻常人若是吸入,即便不死,也会神志不清,浑身乏力。但苏倾离却仿佛如鱼得水。她早已用浸泡了数十种解毒草药的特制布巾蒙住了口鼻,身上也涂抹了能驱避大部分毒虫、甚至能中和部分毒瘴的“百草辟邪膏”。她每走一步都极其小心,脚尖轻轻点在那些被厚厚腐叶覆盖的、看似坚实的地面上,凭借着对地质和植物生长环境的了解,准确地避开那些隐藏在暗处的致命流沙和毒蛇洞穴。母亲的手札中,曾详细记载过辨识和应对各种南疆毒瘴的方法。苏倾离此刻将这些知识与自己前世的化学、植物学原理相结合,更是得心应手。她能清晰地分辨出,哪里的瘴气是因为单纯的植物腐烂形成,毒性较弱;哪里的瘴气又混合了地底深处渗出的硫化物或有毒矿物气体,致命无比。她如同一个天生的丛林猎手,在死亡的边缘精准地游走,悄无声息地穿过了那片在飞鸟寨族人看来如同鬼门关一般的瘴气沼泽。沼泽的尽头,是一片更加幽深、也更加诡异的乱石峡谷。峡谷两侧是高达数十丈的陡峭崖壁,中间只有一条极其狭窄的、仅容一人通过的石缝小径。夜风从石缝中穿过,发出“呜呜”的声响,如同无数冤魂在低泣,让人不寒而栗。苏倾离的心中警铃大作!她知道,这里必然有埋伏!她没有贸然前进,而是先隐匿在一块巨大的岩石之后,从怀中取出了一个小小的、用竹管制作的吹筒,以及几粒她用特殊方法炮制过的、能散发出极其轻微气味的“引虫丸”的粉末。她将粉末装入吹筒,看准了上风口的方向,用一股极其微弱的气息,将那无色无味的粉末,悄无声息地吹向了峡谷的入口。这种粉末,对人类和大部分动物而言毫无影响。但对于某些嗅觉极其灵敏、被南疆蛊师用来警戒的特殊蛊虫,比如“千里蝉”或“寻踪蚁”,却如同最致命的警报!果然!不过短短数息之后!从峡谷两侧的石壁缝隙和草丛之中,忽然传来一阵阵极其细微的、却异常急促的“悉悉索索”声!紧接着,无数只指甲盖大小、通体漆黑、长着一对巨大复眼的诡异甲虫,如同受惊的蜂群一般,从它们的藏身之处蜂拥而出,惊慌失措地四散奔逃!苏倾离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看来,她的判断没有错。这峡谷之内,果然布满了南疆蛊师的“眼睛”和“耳朵”。而就在那些警戒蛊虫因为“引虫丸”的刺激而四散奔逃、暂时失去了警戒作用的同时!苏倾离的身影,如同离弦之箭,骤然从岩石后暴射而出!她将轻功施展到了极致,脚尖在湿滑的岩壁上连点数下,身体如同壁虎般紧贴着石壁,以一种匪夷所思的速度,悄无声息地穿过了那条狭窄而充满了杀机的石缝小径!待她成功穿过峡谷,那些负责监视蛊虫的南疆暗哨,才从探路蛊的混乱中反应过来!但此刻,苏倾离早已消失在了峡谷另一头的黑暗之中,只留下一片死寂和几只依旧在地上惊慌失措打转的黑色甲虫。穿过乱石峡谷,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一座更加高耸、也更加险峻的黑色山峰,如同通天的巨剑般,拔地而起,直插云霄!山峰的周身,终年笼罩着一层淡薄的、如同轻纱般的白色雾气,那并非普通的山雾,而是地底深处渗透出的、富含硫磺气息的地热蒸汽!这便是飞鸟寨的圣山——天女峰!而在那险峻的山峰之巅,借着微弱的星光,可以隐约看到,一尊巨大的、形态威严、展翅欲飞的巨鸟石像,正静静地矗立在那里!它仿佛是这座圣山的守护神,在无尽的岁月中,默默地俯瞰着这片广袤而神秘的土地。“迦楼罗神鸟石像……”苏倾离看着那熟悉的轮廓,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激动!她终于找到了!她不再有丝毫的犹豫,开始沿着一条被藤蔓和乱石掩盖的、极其陡峭的古老石阶,朝着那云雾缭绕的山巅,一步一步,艰难地攀登而去!山路越往上走,越是险峻。空气中那股硫磺的气味也越来越浓烈,甚至有些刺鼻。四周的植被也变得越来越奇特,许多植物的叶片都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鲜艳的红色或紫色。苏倾离知道,这些都是因为长期受到地热和有毒矿物质熏染而产生的变异。她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每一步都走得极其小心。 第294章 赤岩泣血寻奇花,暗夜窥得惊天秘 天女峰之巅,凛冽的山风如同无形的刀刃,刮过陡峭的岩壁,发出呜呜的尖啸。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硫磺气息和一股淡淡的、令人心悸的腥甜味。四周静得可怕,仿佛连时间和空间都在这高耸入云的圣山之巅凝固了。苏倾离独自一人,悄无声息地攀上了这片被飞鸟寨视为禁地的悬崖祭坛。祭坛并不大,是由一块天然的、巨大的平台构成。平台的地面上,刻画着早已模糊不清的古老图腾,似乎是某种大型的祭祀法阵。而在祭坛的最中央,赫然矗立着那尊高达数丈、由整块巨石雕刻而成的“迦楼罗”神鸟石像!石像历经了千百年的风吹雨打,表面早已布满了青苔和岁月的痕迹,但那份展翅欲飞、睥睨天下的威严与神圣,却丝毫未减。在朦胧的月光下,它就如同一个沉默的远古巨神,默默地守护着这片土地上最核心的秘密。苏倾离的心,因为激动而剧烈地跳动着。越来越近了!她的目光,飞快地在祭坛四周扫视着。祭坛周围的岩壁,呈现出一种极其诡异的暗红色,如同被鲜血浸染过一般,在微弱的月光下泛着不祥的光泽。在这些赤色岩壁的缝隙之中,果然生长着一些奇特的、同样呈现出暗红色的菌类和苔藓植物。这就是血凤花”的生长环境吗?苏倾离没有立刻上前,而是先从怀中,小心翼翼地取出了那枚雕刻着展翅凤鸟的玉佩。她记得母亲手札中那句“死生一线,或在此间”的批注。这玉佩,或许就是找到“血凤花”的关键。她手持玉佩,缓缓地在祭坛上踱步,仔细观察着玉佩在月光下的变化。当她走到祭坛东南角,靠近一处被巨大藤蔓和乱石掩盖的、毫不起眼的岩壁裂缝时,奇迹发生了!只见她手中那枚温润的暖玉玉佩,在接触到从那裂缝中渗透出的、一股极其微弱的地热蒸汽时,竟然微微地,亮了一下!那凤鸟眼部镶嵌的两颗极小的红宝石,更是如同被注入了生命一般,在黑暗中闪烁出一丝极其妖异的、血红色的光芒!找到了!就是这里!苏倾离的心脏狂跳起来!她不再犹豫,立刻上前,用随身携带的匕首,小心翼翼地拨开那些缠绕的藤蔓,清理掉上面的乱石。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幽深黑暗的天然石洞,出现在了她的眼前!石洞之内,热气蒸腾,那股浓郁的、带着奇异腥甜味的硫磺气息,也变得更加清晰!苏倾离深吸一口气,从药箱中取出一枚能发出持续冷光的“萤石”,然后举着萤石,猫着腰,小心翼翼地钻入了那深不见底的石洞之中。石洞内别有洞天。蜿蜒曲折,如同巨兽的肠道。洞壁之上,同样是那种诡异的赤红色岩石,上面还附着着一些能发出微弱荧光的奇特菌类,将整个洞穴映照得明明灭灭,如同鬼域。不知走了多久,当苏倾离绕过一个弯道,眼前豁然开朗!一个约莫数丈见方的天然溶洞,出现在她的面前!溶洞的正中央,有一个不断冒着滚滚热气的地热温泉,泉水呈淡红色,咕嘟咕嘟地冒着气泡。而在温泉旁边,那片终年被地热蒸汽滋养的、最肥沃的赤色岩壁之上……苏倾离的呼吸,在这一刻,彻底凝固了!只见那岩壁的缝隙之中,赫然生长着一株她从未见过的奇异花卉!那花朵并不大,只有巴掌大小,却有七片颜色各异、层层叠叠的花瓣,如同凤凰的尾羽般绚丽多彩!花瓣的边缘,带着一丝金色的光晕,在氤氲的水汽和萤石的光芒下,流光溢彩,美得令人窒息!而最奇特的是,在那七彩花瓣的中心,花蕊之处,竟然凝结着一滴如同最纯净的红宝石般晶莹剔透、却又散发着浓郁血腥味的暗红色“露珠”!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血凤花”?苏倾离的心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震撼和狂喜!她终于找到了!然而,还没等她上前仔细观察,她便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劲!那株“血凤花”虽然美丽,但其周围的岩壁之上,似乎还残留着一些被人为采摘过的、极其新鲜的痕迹!而且在花朵的根部,那片湿润的泥土之中,似乎还被人为地浇灌过一些带着浓烈血腥味的、尚未完全干涸的黑色液体!有人来过这里!而且就在不久之前!苏倾离的心猛地一沉!难道大祭司已经捷足先登了?就在她惊疑不定之际,洞口的方向,忽然传来了一阵极其极其轻微的、几乎难以察觉的脚步声!不好!有人来了!苏倾离瞬间反应过来!她立刻熄灭了手中的萤石,身形如同灵猫般,悄无声息地闪入了一旁一块巨大的钟乳石之后,同时将自己的呼吸和心跳都调整到了最微弱的状态!片刻之后,几道黑色的身影,举着散发着幽绿色光芒的磷火灯,悄无声息地走入了溶洞之中。为首的,正是一个身披宽大黑色斗篷、脸上戴着黄金面具、浑身散发着阴冷腐败气息的身影——正是南疆大祭司!在他身后,还跟着两名同样身披斗篷的核心弟子。“师尊,”其中一个弟子看着那株盛开的“血凤花”,眼中充满了狂热和敬畏,“圣花已经快要完全成熟了!只要再用那个女人进行最后一次祭炼,便能结出传说中的‘七绝圣果’了!”“不错。”南疆大祭司的声音沙哑而充满贪婪,“苏文宇那个蠢货,还以为这‘血凤花’只是炼制‘七绝散’的毒源!却不知它真正的价值,在于这颗能让我等突破凡胎,窥探天机的‘七绝圣果’!待圣果一成,老夫便能功力大增,彻底掌控这片西南!到时候区区一个中原皇帝,又算得了什么!”“那萧煜和那个苏倾离?”另一个弟子问道。“哼!”大祭司冷笑一声,“他们不过是引出圣花最后一点药力的‘药引’罢了!我已经设下天罗地网,他们插翅难飞!等到抓到那个苏倾离,用她的血祭祀完圣花……”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残忍的狞笑:“萧煜那个病秧子,连同那个不听话的苏文宇就一同做成我新的‘蛊人王’吧!桀桀桀……”隐藏在钟乳石之后的苏倾离,将他们的对话一字不差地听在耳中,只觉得一股寒气从心底直冲上来,浑身冰冷! 第295章 绝境智取血凤花,镜花水月乱敌心 她紧紧地靠在冰冷的钟乳石之后,将自己的呼吸和心跳都压制到了最低,大气都不敢喘一口。她知道,此刻任何一丝轻微的异动,都可能引来外面那三个实力深不可测的南疆妖人的致命攻击!大祭司和他那两名核心弟子,在检查完“血凤花”的生长情况,并再次用一些散发着诡异血腥气的液体“浇灌”了花朵根部之后,似乎对这里的防备极其放心。“阿木,阿石,”大祭司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你们二人便留在此处,日夜看守圣花,绝不可有半分懈怠!记住,圣花即将完全成熟,任何飞鸟虫兽靠近,格杀勿论!若有外人闯入……无论他是谁,都给老夫就地格杀!等老夫处理完外面那些烦人的中原老鼠,抓到那个叫苏倾离的‘祭品’之后,便是我等功德圆满之日!”“是!师尊!”那两名被称作阿木和阿石的弟子,立刻躬身领命,声音中充满了狂热和忠诚。大祭司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即身形一晃,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了溶洞的入口之处,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溶洞之内,再次恢复了寂静。只剩下地热温泉“咕嘟咕嘟”冒着气泡的声音,以及那两名如同雕塑般,一左一右,守卫在“血凤花”旁边、散发着危险气息的南疆高手。苏倾离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知道,这是她唯一的机会!大祭司已走,只剩下这两个看守者!虽然这两人身上的气息也极其强大,绝非她能正面抗衡,但至少比同时面对三个顶尖高手要好得多!她必须在萧煜他们在外围的袭扰行动结束之前,在大祭司返回之前,从这两个人手中,夺走那株关系着无数人性命的“血凤花”!强攻?绝无可能!那只能智取!苏倾离的目光,飞快地扫过整个溶洞的环境。溶洞密闭,空气流通不畅地热温泉不断散发着湿热的水汽岩壁之上,生长着各种奇特的、能发出微弱荧光的菌类和苔藓……一个极其大胆的、以毒攻毒的计划!她悄无声-息地从怀中取出了几个早已准备好的、用特殊油纸包裹的小巧药包。这些药包里装着的,并非是之前那些能立刻致人死命的剧毒,而是几种看似无害,但相互混合,并在特定的温度和湿度下,会产生强烈致幻效果的南疆异花花粉!据手札记载,“镜像水月”香,本身并非毒药,而是一种极其罕见的、能放大和扭曲人内心深处最强烈情感——无论是恐惧、愤怒、还是欲望——并将其投射成极其逼真的幻象的迷香!中香者,会陷入自己编织的幻境之中,自相残杀,或癫狂而死!而炼制此香的关键,便在于数种花粉的精准配比,以及一种能催化其药性的特殊“引子”!而这处终年湿热、又生长着无数奇特菌类的地底溶洞,简直就是催发这“镜像水月”香药性的天然温床!苏倾离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如同死神般的弧度!她看准那两名看守者因为长时间的守卫而略显松懈、各自盘膝而坐开始调息的瞬间!手腕一抖!数个小巧的药包,如同暗夜中的蝙蝠,悄无声息地、被她用一股巧劲,分别掷向了溶洞中几个不起眼的、位于上风口的潮湿角落!药包落地无声,在接触到地面那些湿热的苔藓和菌类后,立刻破裂开来!里面的彩色花粉,如同拥有生命一般,迅速融入了空气中那湿热的水汽之中,无色无味,难以察觉!随即,苏倾离又从袖中,取出了最后一枚药包。这个药包里装着的,正是催发“镜像水月”香药性的关键“引子”——一种她用数种能与之前花粉产生剧烈化学反应的、带有挥发性的特殊植物精油混合而成的粉末!她将这最后一包药粉,朝着那不断冒着滚滚热气的地热温泉,狠狠地撒了过去!“嗤啦——!”当那“引子”药粉接触到滚烫的泉水和弥漫的水汽时!整个溶洞内的空气,瞬间都仿佛变得不一样了!一股极其淡雅、却又带着一种奇异甜香的气味,如同无形的魔咒,迅速弥漫开来!那两名正在闭目调息的南疆高手,几乎是在同时睁开了眼睛!他们的眼中,瞬间充满了警惕和疑惑!“什么味道?!”阿木沉声喝道,立刻起身,警惕地扫视着四周!“不对劲!这香气……有问题!”阿石也立刻站起身,拔出了腰间的骨刺!当他们吸入那奇异的香气之后,只觉得眼前一阵阵发花,大脑瞬间传来一阵强烈的眩晕感!紧接着!恐怖的事情发生了!在阿木的眼中,他面前那个原本应该是自己师弟阿石的身影,竟然变成了一个手持利刃、眼神怨毒、正要从背后偷袭自己的敌人!而在阿石的眼中,那个他最敬重的师兄阿木,也同样变成了一个面目狰狞、手持弯刀、正要将他碎尸万段的仇家!“阿木!你竟敢背叛师尊!”“阿石!你找死!”两人同时发出一声惊怒交加的嘶吼!眼中充满了血丝和疯狂!竟是毫不犹豫地,举起手中的兵器,朝着对方……狠狠地扑了过去!“铛!铛!铛!”激烈的兵器碰撞声,在寂静的溶洞中骤然响起!两人如同不共戴天的仇人一般,招招致命,以命搏命地厮杀在了一起!完全陷入了苏倾离为他们编织的“镜像水月”的幻境之中!苏倾离躲在钟乳石之后,冷静地看着眼前这自相残杀的惨烈一幕,眼中没有丝毫的怜悯。对待这些泯灭人性的妖人,她无需有任何的仁慈!她没有立刻出去。她知道,“镜像水月”的药效虽然强烈,但未必能持续太久。她必须等待一个最佳的时机!终于!在经过一番惨烈的厮杀之后,那名叫阿豹的壮汉,凭借着更胜一筹的力量,一刀劈开了阿石的胸膛!而阿石,也在临死前,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手中的骨刺,深深地刺入了阿豹的小腹!两人同归于尽!看着两具血肉模糊的尸体,苏倾离才终于松了一口气。她小心翼翼地从钟乳石后走出,没有立刻去采摘那近在咫尺的“血凤花”,而是先从怀中掏出一个特制的解药香囊,放在鼻尖深吸了几口,驱散了自己脑中那因为残留香气而产生的些许眩晕感。然后,她才快步走到那株散发着妖异红光的“血凤花”前!看着那七片流光溢彩、如同凤凰尾羽般绚丽的花瓣,以及花蕊中那滴如同泣血般晶莹剔透的红色“露珠”,苏倾离的心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激动和一丝敬畏!这便是引得无数人疯狂,导致无数杀戮和阴谋的罪恶之花吗?她不敢怠慢,立刻从药箱中取出一柄用上好的和田白玉精心打磨而成的、薄如蝉翼的玉刀,以及一个同样用暖玉制成的、能最大限度保存药性的小玉盒。她深吸一口气,屏气凝神,用玉刀小心翼翼地、极其轻柔地将那整株“血凤花”,连同其根部一小块附着着赤色菌丝的岩石,一同完整地切割了下来!当“血凤花”被切下的瞬间,整个溶洞内的地热蒸汽似乎都微微一滞!那股弥漫在空气中的奇异腥甜气味,也似乎淡了一些?苏倾离没有时间多想!她立刻将这株来之不易的奇花,小心翼翼地放入玉盒之中,盖好盖子,用特制的蜂蜡仔细封好,然后迅速贴身藏起!做完这一切,她没有丝毫的停留!立刻转身,朝着溶洞的出口,飞奔而去! 第296章 警钟骤响锁绝峰,魅影孤身陷重围 然而,就在她的身影即将消失在溶洞入口的黑暗中的那一瞬间!异变突生!紧接着!从溶洞的最深处,那片被她切割下“血凤花”的赤红色岩壁之上,竟然传来一阵极其细微的、如同琴弦绷断般的“嗡”鸣声!一股难以言喻的、充满了愤怒和怨毒的邪恶气息,如同无形的风暴,瞬间从那裂缝中狂涌而出!与此同时,远在天女峰东麓帅帐之内,正在闭目调息、远程感应着战场局势的南疆大祭司,猛地睁开了双眼!那双隐藏在黄金面具之下的浑浊眼眸中,瞬间爆发出难以置信的惊骇和滔天的怒火!“不——!!”他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充满了痛苦和疯狂的凄厉嘶吼!“圣花!我的圣花!”他与那株“血凤花”之间,早已通过某种极其歹毒的本命蛊秘术,建立了一丝微弱的心神联系!就在刚才,那丝联系竟然被一股外力硬生生地切断了!这说明圣花被盗了!“呜——!呜——!呜——!”一阵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加凄厉、更加尖锐、穿透力更强的兽骨号角声,如同催命的魔音般,骤然响彻了整个天女峰的夜空!这是……南疆巫蛊教最高级别的警报!代表着有死敌入侵!圣物失窃!听到这凄厉的警报声,苏倾离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她知道,自己暴露了!“不好!”她暗骂一声,再也不敢有丝毫的保留!立刻将轻功施展到了极致,如同暗夜中的一道青色闪电,朝着下山的方向疯狂逃窜!然而,已经晚了!随着那警报声的响起,整个天女峰仿佛都活了过来!从那些看似平静的树林中、隐蔽的山洞里、陡峭的岩壁后……骤然窜出无数道黑色的身影!他们是早已埋伏在此的南疆死士!是悍不畏死的黑风峒勇士!他们的眼中充满了嗜血的疯狂,手中的弯刀和毒弩在月光下闪烁着森冷的寒光!“抓住那个妖女!别让她跑了!”“杀了她!”“大祭司有令!生死不论!夺回圣花!”喊杀声震天动地!无数火把如同燎原的星火,瞬间点亮了整个天女峰!一张由人命和兵器编织而成的、真正的天罗地网,从四面八方,朝着苏倾离所在的位置,疾速收拢而来!苏倾离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怎么也没想到,大祭司的反应竟然如此迅速!她此刻孤身一人,深陷重围,想要从这成百上千的敌人包围中杀出去,简直是痴人说梦!但苏倾离的字典里,从来没有“放弃”这两个字!她的眼神在瞬间变得冰冷而锐利!大脑在飞速运转,观察着周围的地形,寻找着任何一丝可能的生机!硬拼?必死无疑!唯一的办法,就是利用她对这片山林毒瘴和植物的了解,利用她手中那些层出不穷的毒药和暗器,以及她那超越常人的冷静和智慧,与敌人周旋!“嗖!嗖!嗖!”数支淬了剧毒的弩箭,带着尖锐的破空声,从她侧后方的密林中激射而出!封锁了她所有的退路!苏倾离甚至没有回头!她猛地一个前扑翻滚,身体如同没有骨头般,险之又险地避开了那些致命的弩箭!随即,她手腕一抖!数枚黑色的、弹丸大小的“霹雳震天丸”,被她朝着身后声音传来的方向狠狠掷去!“轰!轰!轰!”几声巨大的爆炸声响起!虽然威力不足以致命,但那巨大的声响和刺眼的强光,也足以让那些隐藏在暗处的弓箭手暂时失去方向,为她争取到了一丝喘息之机!她不敢有丝毫停留!立刻朝着一处地势更加险峻、林木也更加茂密的悬崖方向冲去!她知道,越是开阔的地带,对她越不利!只有在复杂的地形中,她才能最大限度地发挥自己的优势!然而,敌人也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紧追不舍!尤其是那些对山林地形极其熟悉的黑风峒勇士,他们的速度极快,如同猿猴般在林间穿梭跳跃,与苏倾离的距离在不断地拉近!就在苏倾离即将被几个黑风峒勇士追上之时!她忽然脚下一个踉跄,仿佛体力不支一般,跌倒在一片看起来很普通的蕨类植物丛中!“抓住她!”那几个黑风峒勇士见状大喜!立刻挥舞着手中的骨刀扑了上去!然而,就在他们的脚即将踏入那片蕨类植物丛的瞬间!苏倾离的嘴角,却勾起一抹冰冷的、如同死神般的弧度!她猛地从怀中掏出了一个早已准备好的火折子,吹亮后,狠狠地掷向了那片蕨类植物丛!“呼——!”火星接触到那些蕨类植物的叶片,并未如预想中那般燃烧起来!而是那些蕨类植物的叶片之上,竟然瞬间爆发出了一大片……极其浓烈的、带着强烈致幻效果的……黄绿色孢子粉末!这些粉末见风即长,瞬间将那几个冲在最前面的黑风峒勇士彻底笼罩!“啊……这是什么……”“我的头……好晕……”那几个黑风峒勇士只觉得一股奇异的香气钻入鼻腔,随即眼前一黑,大脑瞬间传来一阵天旋地转的眩晕感!眼前的景象也开始变得扭曲模糊,仿佛有无数的毒蛇和厉鬼在向他们招手!他们惨叫着在原地打滚,胡乱地挥舞着手中的兵器!“是‘幻心蕨’!”远处传来一声惊怒交加的尖叫,显然有识货的南疆高手认出了这种歹毒的植物!而苏倾离,早已趁着他们混乱之际,再次起身,如同林间的精魅一般,消失在了更深处的黑暗之中!一场惊心动魄的、一个人的丛林逃亡战,在危机四伏的天女峰之上!她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第297章 魅影穿林布毒阵,猎物摇身变猎人 夜色深沉,天女峰上的山风如同无形的鬼爪,在险峻的崖壁和茂密的林间肆虐穿行,发出阵阵令人心悸的呜咽。苏倾离如同暗夜中的一道青色幽魂,借着朦胧的月色和林间斑驳的暗影,在崎岖陡峭的山路上飞速穿梭。她的呼吸被刻意调整得极其轻缓而绵长,每一步的落下都悄无声息,仿佛与这片充满了死亡气息的原始山林彻底融为了一体。身后,追兵的呼喝声和火把的光芒如同跗骨之蛆,时远时近,紧追不舍。那一声响彻夜空的最高警报,早已将整座天女峰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插翅难飞的牢笼。苏倾离知道,单纯的逃窜,只是在慢性自杀。敌人的数量远胜于她,对地形的熟悉程度也未必比她差多少。一旦她的体力耗尽,或者不慎陷入重围,等待她的,将是比死亡更可怕的结局。她必须变被动为主动!她不是猎物,从不是!她是猎人!当她凭借着记忆和对植物气息的敏锐感知,再次穿过那片因为“幻心蕨”而变得混乱不堪的区域,暂时将第一波追兵甩在身后时,她并没有选择继续向山下那看似安全的开阔地带逃窜。而是猛地调转方向,朝着一片更加幽深、也更加诡异的、连当地飞鸟寨族人都视为禁忌的密林深处,悄然潜入!那片密林,便是之前巴图老巫医曾提及的,飞鸟寨的另一处险地——“万蛇坑”的外围区域。这里常年被浓雾笼罩,光线昏暗,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腐烂的植物和动物尸体混合的奇异腥臭。林间生长着各种闻所未闻的奇花异草,色彩斑斓,妖异而美丽,却也蕴含着最致命的剧毒!这里对别人而言,是九死一生的绝地。但对于苏倾离而言,这里却是她天然的武器库!是她为那些不知死活的追兵,精心准备的狩猎场!她将浸泡了特制解毒药水的面巾系得更紧了一些,又从怀中掏出一粒黑色的、散发着奇异清香的“百草辟邪丸”含在口中,然后便毫不犹豫地、如同幽灵般闪身进入了那片弥漫着淡黄色毒瘴的死亡森林。进入林中,苏倾离立刻感觉到一股湿热而带着微弱刺鼻气味的气流扑面而来。寻常人若是吸入,不出片刻便会头晕目眩,浑身乏力。但苏倾离却仿佛如鱼得水,她凭借着对毒物和药理的深刻了解,以及那远超常人的敏锐感知,清晰地分辨着空气中每一种毒瘴的成分和浓度,并不断地调整着自己的呼吸频率和行进路线。“既然你们这么想找到我,”苏倾离的眼底深处,闪烁着一抹冰冷而残忍的寒光,如同最顶尖的掠食者,“那我就在这里,好好地‘招待’一下你们。”她不再逃窜,而是开始布阵!她如同一个最熟悉这片丛林的精灵,灵巧地在林间穿梭。她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仪器,飞快地扫过周围的每一种植物,每一个角落。苏倾离很快便在一条敌人必经的狭窄林间小道上,发现了几株盘根错节、看起来毫不起眼的墨绿色藤蔓。这种藤蔓的叶片普通,藤身也并不粗壮,但苏倾离却一眼就认出,这正是母亲手札中记载过的一种南疆奇毒植物——锁喉藤!此藤的汁液无色无味,但却含有一种极其强烈的神经麻痹毒素!一旦皮肤接触到,毒素便会迅速渗透,在短短数息之内,便能让人四肢麻痹,口不能言,最终如同被无形的绳索扼住咽喉般,窒息而亡!苏倾离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她从药箱中取出一双特制的薄皮手套戴上,然后用匕首极其小心地将几根最坚韧、汁液也最饱满的锁喉藤从根部切断。她没有将藤蔓直接横在路上——那太过明显。而是用一种极其巧妙的手法,将这些柔软的藤蔓,伪装成被风吹落的、缠绕在低矮灌木和地面上的普通藤条,交织成一张看似疏松、实则暗藏杀机的无形罗网!任何一个想要快速通过此地的追兵,只要稍不留意,被这些藤蔓的汁液沾染到手脚,便会在不知不觉中……踏入死亡的陷阱!布置完“锁喉藤”的陷阱,苏倾离并没有停歇。她的目光落向了不远处一棵巨大的、早已中空腐朽的古树。那古树的树干之上,有一个碗口大小的洞穴,无数只指甲盖大小、通体赤红、长着一对巨大黑色口器的蚂蚁,正忙碌地进进出出!这是西南边陲特有的“嗜血红蚁”!这种蚂蚁本身并无剧毒,但性情却异常凶猛!一旦被激怒,便会成群结队地发起攻击!它们那锋利的口器,足以轻易咬穿皮革,其唾液中更含有一种能引发剧烈灼痛和过敏反应的特殊蚁酸!成千上万只嗜血红蚁同时攻击,便是山林中最凶猛的野兽,也要退避三舍!苏倾离的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她从药箱中取出了一个用特殊香料调配而成的“引蚁香囊”。她没有直接靠近那棵古树,而是悄悄地绕到上风口,将香囊中的粉末,朝着古树的方向,轻轻一扬!那股带着奇异甜香的气味,立刻顺着风向,飘向了那个巨大的蚁巢!“嗡——!”几乎就在瞬间!整个蚁巢都沸腾了!无数嗜血红蚁如同闻到了最美味的食物一般,疯狂地从洞穴中涌出!在苏倾离那特制香气的引诱下,它们竟然放弃了原本的巢穴,浩浩荡荡地,朝着苏倾离预先设下的、位于敌人必经之路的另一侧的一片空地,迁徙而去!并在那里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散发着危险气息的“红色陷阱”!做完这一切,苏倾离的目光又落在了林间那些生长在潮湿腐叶之上的、色彩斑斓的蘑菇之上。这些蘑菇,有的鲜红如血,有的碧绿如玉,有的则漆黑如墨看起来妖异而美丽,却大多蕴含着能让人产生强烈幻觉、甚至直接导致神经错乱的剧毒!苏倾离利用自己对菌类毒性的精通,小心翼翼地采集了数种毒性各异、但药性却能相互激发的毒蘑菇。她没有将其直接摆在路上,而是……将它们捣烂,取其汁液,与一些能缓慢挥发、且能放大毒性的特殊苔藓混合在一起,然后极其隐蔽地涂抹在了敌人最有可能歇脚、或者藏匿的一些巨大岩石的背阴面,和一些古树的树洞之内!这些毒液无色无味,在潮湿的林间极难被察觉。但一旦有人靠近,长时间地吸入其挥发出的孢子和毒瘴,便会在不知不觉中神志不清,陷入光怪陆离的幻觉之中,甚至自相残杀!布置完这三道环环相扣、层层递进的“死亡陷阱”,苏倾离才终于松了一口气。她看了一眼身后那片在夜色中显得愈发幽深和诡异的密林,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如同死神般的笑容。“欢迎来到我的狩猎场。”她身形一晃,如同最轻盈的蝴蝶,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了丛林的更深处,只留下一片充满了死亡气息的寂静…… 第298章 毒林王者布杀局,魅影夺魂戏追兵 夜色愈发深沉,天女峰西麓这片被飞鸟寨视为禁忌的密林,此刻更是安静得如同鬼域。只有风吹过树冠时发出的“沙沙”声,如同无数条毒蛇在悄然吐信,为这片天然的“狩猎场”增添了几分令人不寒而栗的诡异。终于,一阵急促而纷乱的脚步声,伴随着压低了的、却难掩焦躁的喝骂声,打破了这片死寂。“该死的!那妖女到底躲到哪里去了?!”“这鬼地方,瘴气这么重,连寻踪蛊都失灵了!”一队约莫二十余人的南疆高手和黑羽卫精锐,在一名脸上刺着狰狞蜈蚣图腾的南疆小头目的带领下,正小心翼翼地穿行在林间。他们显然已经在山中搜寻了许久,个个都显得有些疲惫和烦躁。“都给老子打起精神来!”那蜈蚣脸头目厉声喝道,“大祭司有令!今夜务必找到那个妖女的踪迹!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谁敢懈怠,当心你们的脑袋!”众人闻言,都是心中一凛,不敢再有丝毫怠慢,加快了搜寻的脚步。很快,他们便来到了那条被苏倾离布下了“无形之缚”的狭窄林间小道。“这里有路!快!跟上!”一名眼尖的黑羽卫发现了小道,立刻兴奋地叫道,想也不想,便要第一个冲过去。“等等!”那蜈蚣脸头目却相对谨慎,他摆手制止了手下的冲动,目光警惕地扫视着那条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小道。虽然没有发现任何明显的陷阱,但多年的生死经验,让他本能地感觉到了一丝不安。他从腰间解下一个小小的皮囊,从里面倒出几只通体漆黑、长着一对巨大复眼的诡异甲虫——正是之前苏倾离用“引虫丸”惊走的探路蛊!然而,这一次,这些探路蛊却并未像之前那般立刻四散奔逃。它们只是在小道的入口处焦躁地爬来爬去,似乎对小道深处的东西既感到畏惧,又无法准确地判断出危险的来源?“奇怪……难道只是普通的野兽气息?”蜈蚣脸头目看着探路蛊反常的举动,心中充满了疑惑。“头儿!怕什么!管他有什么鬼东西!我们这么多人,直接冲过去,神挡杀神,佛挡杀佛!”旁边一个性格鲁莽的南疆武士早已等得不耐烦了,不等头目下令,便怒吼一声,挥舞着手中的弯刀,第一个冲上了那条小道!“阿骨打!回来!”蜈蚣脸头目想要阻止,却已然来不及!只见那名叫阿骨打的南疆武死,如同一头横冲直撞的野牛,几步便冲进了小道的深处。他一边跑,一边还得意地回头笑道:“头儿!你看!我就说……”他话还没说完,声音却戛然而止!他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恐惧和难以置信!他惊恐地低下头,只见自己的手腕、脚踝、以及任何被那些看似无害的藤蔓擦过的地方,都开始迅速地变得麻木!僵硬!失去知觉!一股冰冷的、令人绝望的麻痹感,如同无形的毒蛇,顺着他的四肢,飞快地向他的心脏和咽喉蔓延!“呃……呃……”他想开口呼救,却发现自己的喉咙也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扼住一般,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能发出一阵阵意义不明的、如同濒死野兽般的嘶吼!紧接着!“噗通”一声!那个刚才还凶悍无比的南疆武士,就这么直挺挺地、如同被砍倒的木桩一般,栽倒在了地上!浑身剧烈地抽搐着,眼球向上翻白,口中涌出大量的白沫,很快便彻底没了声息!他到死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死的!这诡异而恐怖的一幕,让在场所有人都惊呆了!“有……有毒!”“是锁喉藤!这……这是早已失传的锁喉藤毒阵!”那蜈蚣脸头目终于认出了这种歹毒的植物,吓得魂飞魄散,失声尖叫!而就在众人因为阿骨打的惨死而惊骇失神之际!“嗡——!嗡——!嗡——!”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的密集振翅声,忽然从他们左侧不远处的那棵巨大古树的方向传来!紧接着!一片巨大的、遮天蔽日的“红色云彩”,如同决堤的洪水般,从那古树的洞穴中狂涌而出!带着一股令人心悸的、嗜血的疯狂,朝着他们所在的位置,铺天盖地地席卷而来!是嗜血红蚁!成千上万只被苏倾离用“引蚁香囊”引诱和激怒的嗜血红蚁!“快跑!是嗜血红蚁!跑啊!”蜈蚣脸头目彻底被吓破了胆!他怎么也没想到,在这条小小的林间小道上,竟然隐藏着如此环环相扣的致命杀局!他想也不想,立刻转身就跑!但已经晚了!红色的蚁潮,瞬间便将那些还愣在原地的黑羽卫和南疆武士彻底淹没!“啊——!救命啊!”“我的脸!我的手!”凄厉的惨叫声响彻了整个密林!那些平日里杀人不眨眼的悍匪,此刻却如同待宰的羔羊,被那些疯狂的嗜血红蚁啃噬得血肉模糊,痛苦地在地上打滚,哀嚎!那蜈蚣脸头目仗着自己轻功高绝,反应又快,侥幸从蚁潮的包围中冲了出来!但他的身上,也早已被叮咬得体无完肤,奇痒难耐,痛不欲生!他不敢有丝毫停留,如同丧家之犬般,拼命地朝着林外的方向逃窜!然而,就在他以为自己终于逃出生天,踉踉跄跄地躲到一块巨大的岩石后面,准备喘口气,处理一下身上的伤口时……一股极其淡雅、却又带着一种奇异甜香的气味,忽然从那岩石的背阴面,幽幽地飘散了出来。“什么味道……”蜈蚣脸头目下意识地吸了一口,只觉得这香气似乎能安抚他那因为剧痛和恐惧而狂躁不安的心神?他忍不住又深吸了几口……渐渐地,他的眼神开始变得涣散迷离……他眼前那原本阴森可怖的密林,竟然开始变得五彩斑斓,流光溢彩?他似乎看到无数美丽的、不着寸缕的绝色女子,正扭动着曼妙的身姿,朝着他招手?他甚至还看到他最敬畏的大祭司,正拿着无数的金银财宝和一本绝世的蛊术秘籍,对着他赞许地微笑?“嘿嘿……嘿嘿嘿……”蜈蚣脸头目发出一阵阵痴傻的笑声,他丢掉手中的弯刀,手舞足蹈地朝着那些虚无的幻影扑了过去,口中还不停地喊着:“我的……金子……我的……”他彻底陷入了苏倾离为他精心准备的“幻心菇瘴”的幻境之中,无法自拔。而就在不远处的树冠之上,苏倾离那如同鬼魅般的身影,正静静地立在那里。她脸上那张“南疆少年”的面具早已摘下,露出的是一张清冷绝美、却又带着一丝如同死神般漠然的脸庞。她看着底下那些因为她的“作品”而自相残杀、或者疯癫而死的追兵,眼中没有丝毫的怜悯。对待这些企图将她和无辜之人拖入地狱的恶魔,她无需有任何的仁慈。 第299章 血色迷林终脱困,残月孤峰待君归 夜色深沉,万蛇坑外围那片幽深的密林,终于在经历了一场无声的、由毒物和幻觉主导的屠戮之后,重新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只有风吹过树梢时发出的“沙沙”声,如同在为那些刚刚逝去的、肮脏的灵魂,奏响一曲无人问津的挽歌。苏倾离静静地立于最高的那棵古树的树冠之上,清冷的月光透过枝叶的缝隙,洒在她那身黑色的劲装和那张清冷绝美的脸庞之上,将她衬托得如同暗夜中孤高而神秘的精灵女王。她俯瞰着底下那一片狼藉的“战场”——有的追兵早已在“锁喉藤”的麻痹中毒发身亡,尸体僵硬扭曲;有的则被“嗜血红蚁”啃噬得血肉模糊,不成人形;而那个带头的蜈蚣脸头目,此刻正手舞足蹈,满脸痴笑地追逐着空气中不存在的“美人”和“金子”,彻底陷入了“幻心菇瘴”制造的癫狂幻境之中,离真正的死亡也只有一步之遥。苏倾离的眼中没有丝毫胜利的喜悦,只有一片冰冷的漠然。对待这些企图将她和无辜之人拖入地狱的恶魔,她无需有任何的仁慈和怜悯。她知道,这支由南疆高手和“黑羽卫”精锐组成的追兵,已经彻底失去了战斗力。即便有侥幸活下来的,也早已被这诡异而恐怖的“毒林”吓破了胆,短时间内绝不敢再轻易踏足此地。她也知道,这只是暂时的胜利。山下的刘承业和南疆大祭司,在得知这支精锐小队全军覆没之后,必然会勃然大怒!他们接下来派出的追兵,只会更加强大!更加疯狂!也更加谨慎!这里,已经不再安全。苏倾离没有丝毫的犹豫和恋战。她如同最老练的猎人,在狩猎成功之后,便会立刻从现场抽身,不留下一丝多余的痕迹。她从树冠之上一跃而下,身形轻盈得如同飘落的羽毛,落地无声。她迅速清理掉了自己之前留下的所有痕迹——那些被她用过的药包、她留下的脚印、甚至空气中残留的、属于她特制的药粉的特殊气味,都被她用另一种能中和与掩盖气味的药水,一一消除。做完这一切,她最后看了一眼这片由她亲手缔造的“死亡森林”,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决绝。随即,她不再有丝毫的停留,身形一晃,如同融入夜色的鬼魅一般,朝着与萧煜事先约定的那个秘密汇合点,飞速潜行而去!……孤独的归途,总是显得格外漫长。在接下来的两日两夜里,苏倾离独自一人,穿梭在天女峰那复杂而险峻的山林之中。她日伏夜出,风餐露宿,时刻保持着最高度的警惕,避开所有可能存在的敌人和危险。白天,她会寻找一处极其隐蔽的山洞或树洞,用药粉和简单的机关将自己隐藏起来,然后抓紧一切时间调息恢复。夜晚,她则会化身为最敏捷的夜行者,在崎岖的山路上飞速穿行。她手中的“血凤花”,被她用数层特制的、能隔绝气息和药性的油布和玉盒紧紧包裹,贴身收藏。那温润的触感时刻提醒着她,此行的目的和肩负的重任。一个人的时候,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白日里的紧张和厮杀渐渐远去,取而代之的,是深夜里那如同潮水般涌来的、无边无际的孤独和思念。她会想起,前几日萧煜还在身边时的场景。虽然他们也同样身处险境,但至少有个人可以并肩作战,可以相互扶持,可以在疲惫的时候,有一个可以依靠的肩膀。她会想起,他为她挡下致命血箭时,那决绝的背影;会想起,他握着她的手,许下“生死与共,不离不弃”的郑重承诺;会想起,他将那枚象征着他生命和勇气的狼牙护符,亲手为她戴上时,眼中那份不容错辨的深情和宠溺……还有他那独特的、带着一丝药香的熟悉气息,他那低沉而充满磁性的声音,他那看似冰冷实则比任何人都要炙热的怀抱……一幕幕画面,如同最清晰的烙印,深深地刻在她的脑海之中,挥之不去。她不知道,他和夜枭、铁臂他们现在怎么样了?他们在外围的“声东击西”计划,是否顺利?是否也遭遇了像她一样的危险?他的伤势有没有复发?他体内的双毒有没有因为强行运功而再次反噬?他现在是不是也在想念着自己?一种从未有过的、名为“牵挂”和“担忧”的情愫,如同最柔软的藤蔓,悄无声息地缠绕住了她那颗早已坚硬如铁的心。原来这就是喜欢一个人的感觉吗?会因为他的安危而寝食难安,会因为他的一个眼神而心跳加速,会因为短暂的分离,而产生如此强烈的思念……苏倾离伸出手,轻轻抚摸着胸前那枚冰凉的狼牙护符,感受着它与自己肌肤相贴的温度。她知道,这枚护符,不仅仅是萧煜的信物,更是他们之间的约定。一个生死与共,活着再见的约定。“萧煜……”她低声喃喃,对着那轮清冷的残月,嘴角勾起一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温柔的笑容,“你可千万要等我。”……不知走了多久,当东方的天空再次泛起鱼肚白,当第一缕熹微的晨光刺破云层,洒向大地时,一座孤零零的、如同被巨斧劈开的黑色山峰,终于出现在了她的视野之中。那便是“望归崖”!苏倾离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她加快了脚步,朝着那座孤峰的方向飞奔而去!当她终于气喘吁吁地攀上那座陡峭的山峰之巅时,却发现山顶之上,空无一人。只有凛冽的山风,吹拂着她凌乱的发丝。他们还没到吗?还是说他们遇到了意外?一股巨大的恐慌和不安,瞬间攫住了苏倾离的心!她的手脚,在这一刻,变得冰冷无比。就在她心急如焚、几乎要控制不住地想原路返回去寻找他们的时候!“啾——!”一声清脆而熟悉的、属于影卫特有联络方式的竹哨声,忽然从不远处那片云雾缭绕的山谷之中,清晰地传来!那是他们约定好的,代表“安全”和“即将抵达”的信号!是他!是他来了!苏倾离只觉得一股难以言喻的狂喜瞬间冲上了头顶!她猛地转过身,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只见在晨曦的薄雾之中,三道熟悉而略显狼狈的身影,正互相搀扶着,一步一步,艰难地朝着山顶的方向走来!为首的,正是那个让她牵挂了一整夜的男人——萧煜!他的脸色虽然依旧苍白,身上那件玄色的劲装也早已被鲜血和尘土染得看不出本色,但他的身姿却依旧挺拔如松!那双深邃的眼眸,在看到山顶上那个正翘首以盼的倩影时,瞬间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彩和难以掩饰的喜悦!在他身旁,是同样伤痕累累、却依旧眼神坚毅的夜枭和铁臂!他们都还活着!他们真的成功了!苏倾离再也控制不住内心的情感!她不顾一切地朝着萧煜的方向,飞奔而去!“萧煜!”她第一次,如此大声地、如此肆无忌惮地呼喊着他的名字!声音中,带着劫后余生的狂喜和难以抑制的激动!萧煜看着那个朝着自己飞奔而来的、如同林间精魅般的女子,只觉得自己的心,在这一刻被一种前所未有的幸福和满足感彻底填满了!他伸开双臂,将那个带着一身风尘和草木清香的女子,紧紧地、紧紧地拥入了怀中!仿佛要将她揉入自己的骨血,再也不分开!“倾离……”他的声音沙哑而充满磁性,带着一丝失而复得的后怕,“我回来了。”“嗯……”苏倾离将脸颊深深地埋在他的胸膛之上,听着他那虽然微弱却异常有力的心跳声,感受着他怀抱的温暖和熟悉的气息眼泪,再也抑制不住地夺眶而出。 第300章 相逢泣血话离愁,共谋归途渡险关 望归崖之巅,清晨的山风带着刺骨的寒意,吹拂着四道劫后余生、紧紧相拥的身影。久别重逢的狂喜,与死里逃生的后怕,以及对未来的无尽担忧,种种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一起,化作无声的泪水,沾湿了彼此的衣襟。许久,苏倾离才从萧煜那温暖而有力的怀抱中挣脱出来。她胡乱地用衣袖擦去脸上的泪痕,那双清澈的眼眸中虽然依旧带着一丝红肿,却已迅速恢复了平日里的冷静和专业。“别动!你们两个,都坐下!”她的目光落在夜枭和铁臂身上那些还在渗血的伤口上,语气清冷,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让我看看你们的伤!”夜枭和铁臂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苦笑。他们知道,这位未来的“王妃”,在涉及到伤病之事时,其威严有时候比王爷还要管用。两人不敢怠慢,立刻依言在地上坐下。苏倾离快步上前,从药箱中取出金疮药、烈酒和干净的布巾,开始仔细地为他们处理伤口。“你们怎么会伤得这么重?”苏倾离一边为铁臂手臂上那道深可见骨的刀伤清洗消毒,一边蹙眉问道,“难道他们识破了你们的袭扰之计?”铁臂咧嘴一笑,虽然牵动了伤口,疼得他龇牙咧嘴,但眼中却带着一丝自豪:“苏小姐放心!我们兄弟办事,您还不信吗?那些狗娘养的南疆妖人和黑羽卫,被我们耍得团团转!他们的粮草大营被烧得一干二净!巡逻队也被我们杀了好几拨!直到我们撤退,他们都没弄明白我们到底有多少人,藏在哪里!”“那你们的伤……”“唉……”夜枭在一旁叹了口气,脸上露出一丝后怕和凝重,“是我们大意了。”原来,就在他们成功地完成了袭扰任务,准备按照约定路线撤退之时,竟然在半路上,遭遇了那位一直隐藏在幕后、实力深不可测的南疆大死司!“那个老家伙……简直不是人!”铁臂的眼中闪过一丝恐惧,“他的身法诡异步调,如同鬼魅!手中那根由人骨和黑色晶石打造的法杖,更能释放出极其歹毒的黑色毒瘴!我们兄弟两人联手,竟然在他手下走不过十招!”“若非王爷及时赶到!”夜枭的声音带着一丝后怕和对萧煜的敬佩,“我们两个恐怕早已交代在那里了。”萧煜的剑……苏倾离闻言,心中一动,看向萧煜。只见他脸色苍白,嘴角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苦笑。她知道,那一剑,必然也耗费了他巨大的心神和本就不多的内力,甚至可能加重了他体内的伤势。“那你呢?”萧煜看着苏倾离,眼中充满了担忧,“你是如何摆脱追兵,又是如何拿到‘血凤花’的?”他虽然猜到苏倾离必然是用了一些惊世骇俗的手段,但依旧忍不住想亲耳听她说。苏倾离便将自己如何利用地形和毒物布下连环陷阱,如何反向狩猎那支追兵,又如何在溶洞之中智取“血凤花”,都简略地对萧煜三人讲述了一遍。她讲得轻描淡写,仿佛在说一件与己无关的小事。但萧煜、夜枭和铁臂三人,却听得心惊肉跳!以一人之力,玩弄数十名南疆高手和黑羽卫精锐于股掌之间!在两位顶尖高手的看守之下,巧取圣花,全身而退!这已经不仅仅是“聪慧”和“果敢”可以形容的了!这简直是妖孽!萧煜看着眼前这个虽然身形纤弱、却仿佛蕴含着无尽能量的女子。“倾离……”他伸出手,再次握住了她的手,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有些颤抖,“辛苦你了。”“我们之间,不必说这些。”苏倾离反握住他的手,眼中也充满了柔情。温存的时刻总是短暂的。当最初的重逢喜悦渐渐平复之后,严峻的现实,再次摆在了他们面前。“王爷,苏小姐,”夜枭的声音变得凝重起来,“虽然我们暂时摆脱了追兵,但大祭司和锦衣卫指挥使刘承业绝不会善罢甘休!他们很快就会反应过来,我们只是虚晃一枪!届时必然会集结所有力量,对整个天女峰进行地毯式的搜捕!我们……必须尽快离开这里!”“没错。”萧煜也点了点头,眼中恢复了平日的冷静和锐利,“天女峰已经不再安全。而且‘血凤花’虽然已经到手,但如何用它来解毒,还需要回到秦府,借助那里的药材和典籍,仔细研究。我们必须立刻返回江南!”返回江南!这个决定,虽然是意料之中,但也让在场所有人的心,都再次沉重了起来。来时,他们是秘密潜行,出其不意。而现在,他们的行踪早已暴露!苏文宇和南疆大祭司在整个西南乃至通往江南的要道上,必然早已布下了天罗地网!他们这支只剩下四人的“残兵败将”,想要从这重重围剿中杀出一条血路,返回千里之外的临安……其难度,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大!“苏文宇虽然封锁了大部分的官道和渡口,”萧煜的目光在残缺的地图上缓缓移动,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但也绝非天衣无缝。越是看似重要的交通要道,他布下的兵力就越多,盘查也越严密。我们偏不走寻常路!”他纤长的手指,在地图上,划出了一条极其曲折、也极其凶险的路线!那条路线,绕开了所有主要的城池和官道,穿过连绵的群山、湍急的河流、甚至一片广袤的、传说中人迹罕至的“死亡沼泽”!“这条路……”夜枭看着地图上那条令人望而生畏的路线,也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王爷这条路虽然隐蔽,但也太凶险了!其中毒虫猛兽无数,更有一些不为人知的险地!而且耗时极长!我们的补给……”“补给可以想办法就地解决。”苏倾离忽然开口,眼中闪烁着自信的光芒,“我对西南的山林植被有所了解。哪里有可以食用的野果,哪里有可以疗伤的草药,我都能找到。”“至于毒虫猛兽……”她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正好可以用来‘招待招待’那些可能追上来的‘客人’!”萧煜看着她眼中那份自信和一丝不易察察的狡黠,心中大定!他知道,有她在,这条看似绝路的逃亡之路,或许真的能被他们走出一条生路来!“好!”他重重地点了点头,眼中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决断,“就这么定了!即刻出发!返回江南!” 第301章 千里逃亡路漫漫,患难相扶情更坚 残阳如血,将天女峰巍峨的轮廓染上了一层悲壮的色彩。望归崖之上,四道孤单而坚决的身影,最后望了一眼北方那片已被血与火笼罩的京城方向,随即毅然转身,消失在了茫茫的原始丛林之中,只留下一片被山风吹拂的寂静。返回江南的路,远比他们想象的还要艰难。没有了马匹代步,没有了后勤补给,他们只能依靠双脚,在地图上那条由苏倾离规划出的、几乎完全脱离人烟的绝险之路上,日夜兼程地跋涉。崇山峻岭,如同沉默的巨兽,将他们吞噬。白天,他们要忍受着烈日的炙烤,在陡峭的山路上攀爬;夜晚,则要忍受着刺骨的寒风,在简陋的山洞或树洞中蜷缩。茂密的原始森林,更是充满了未知的危险。色彩斑斓的毒蛇,神出鬼没的猛兽,还有那些能致人死命的毒瘴和不知名的奇异植物,都如同一个个致命的陷阱,考验着他们每一个人的神经和意志。然而,在这片对寻常人而言如同地狱般的死亡之地,苏倾离却仿佛回到了自己的“主场”。她那双清澈的眼眸,如同最精密的仪器,能轻易地分辨出哪种蘑菇可以充饥,哪种浆果可以解渴,哪种不起眼的草叶,捣烂后敷在伤口上,能起到最好的止血和消炎作用。她总能在看似毫无生机的枯枝败叶之下,找到一些能补充体力的植物根茎;也总能在一片看似普通的沼泽边缘,发现几株能解百毒、疗奇伤的珍稀药草。她的药箱,仿佛是一个取之不尽的宝库。里面那些看似普通的瓶瓶罐罐,在她的手中,总能化腐朽为神奇。当夜枭不小心被一种带有强烈神经毒素的“钩吻”藤划伤手臂,浑身麻痹,呼吸困难之时,是苏倾离毫不犹豫地用银针封住他的穴道,并迅速用数种相生相克的草药,调配出解药,将他从鬼门关拉了回来。当铁臂因为饮用了不洁的山泉水而上吐下泻,浑身脱力,几近虚脱之时,也是苏倾离用几味最寻常的草药——车前草、马齿苋,配合着烧红的石子进行“热熨”疗法,在短短半日之内,便让他恢复了七八分。甚至,她还能利用山林中各种植物和矿石的气味,调配出各种效果奇异的“驱避剂”。她用燃烧的“狼毒草”烟雾,驱散了试图在夜晚偷袭他们的狼群;她用“蛇灭门”和雄黄混合的粉末,在他们宿营的山洞周围撒下一道无形的屏障,让那些闻到血腥味的毒蛇望而却步。她仿佛是这片原始山林的真正女王!她的医毒之术,在这片充满了危险和未知的土地上,发挥出了前所未有的、令人惊叹的力量!夜枭和铁臂这两个铁血硬汉,在他们心中,这位未来的“王妃”,早已不再是那个需要他们保护的柔弱女子,而是一个能在绝境中带领他们走出一条生路的、真正的“神”!而萧煜,更是将苏倾离的这一切,都默默地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他的伤势很重,体内的双毒虽然暂时被苏倾离用金针封印,但连日的奔波和恶劣的环境,依旧让他备受折磨。他时常会在深夜里被剧烈的咳嗽和心口的绞痛惊醒,脸色苍白得如同透明,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冷汗。每当这时,苏倾离都会立刻从他身边坐起,用她那双微凉却异常稳定的手,为他诊脉,施针,只是静静地将他拥在怀中,用自己那并不算温暖的身体,为他传递着一丝丝的力量和安慰。在苏倾离的悉心照料下,萧煜的病情虽然时有反复,但终究还是被控制住了。他的身体依旧虚弱,但眼神却越来越亮,也越来越温柔。他看着那个为了照顾他而日渐消瘦、眼底也布满了青影的女子,心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怜惜、感激,和深入骨髓的爱恋。他会在她因为疲惫而打盹时,悄悄将自己的外袍披在她的身上。他会在她为了寻找一种珍稀草药而攀爬陡峭的岩壁时,不顾自己的伤势,紧紧跟在她身后,用自己的身体,为她筑起一道最坚实的屏障。他会在她因为又一次成功救治了影卫而露出欣慰的笑容时,也忍不住跟着她一起微笑,仿佛她的快乐,便是他最大的幸福。两人的情感,就在这日复一日的患难与共、生死相依之中,如同深埋在地下的陈年佳酿,愈发醇厚,也愈发难以分割。他们之间,早已不需要太多的言语。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便能明白彼此的心意。这日,他们在一处湍急的河流边稍作休整。苏倾离正在为萧煜手臂上那道尚未完全愈合的伤口更换草药。她的动作轻柔而专注,仿佛在对待一件最珍贵的瓷器。萧煜看着她近在咫尺的、清丽的侧脸,以及她那双因为专注而显得格外动人的眼眸,心中一动,忽然伸出手,轻轻将她揽入了怀中。苏倾离的身体微微一僵,脸颊瞬间飞起两抹红霞,但她却没有丝毫的抗拒,只是将头轻轻靠在了他宽阔而坚实的胸膛之上,听着他那虽然微弱却异常有力的心跳声。“倾离,”萧煜的声音在她的耳边低低响起,沙哑而充满磁性,“等我们回了江南……等我解决了苏文宇那个逆贼……”他顿了顿,似乎在做一个极其郑重的承诺:“我们就成亲,好不好?” 第302章 溪畔温情惊魂变,血书遥递江南危 湍急的溪流不知疲倦地冲刷着岸边的鹅卵石,发出“哗啦啦”的声响,如同在为这对历经磨难的璧人,奏响一曲永不停歇的恋歌。午后的阳光透过稀疏的树叶,在清澈的溪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也温暖着苏倾离和萧煜紧紧相拥的身体。苏倾离能清晰地感觉到,他揽着自己肩膀的手臂,在微微颤抖。这并非因为伤口的疼痛,而是源于一种失而复得的狂喜和一种深入骨髓的珍视。她缓缓抬起头,迎上萧煜那双充满了期盼和灼热深情的眼眸。那双眼睛,深邃得如同最璀璨的星河,此刻却只倒映出她一个人的影子。她那颗早已坚硬如铁的心,在这样毫不掩饰的、炙热的情感面前,彻底融化成了一汪春水。她知道,自己早已沦陷,无药可救。于是,她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地、郑重地点了点头。一个点头,胜过千言万语的海誓山盟。萧煜只觉得一股难以言喻的狂喜瞬间冲上了头顶,仿佛整个世界都在这一刻绽放出了最绚烂的烟火!他那双深邃的眼眸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彩!他再也控制不住内心的情感,猛地低下头,在那张他早已渴望了许久的、略带清凉却又异常柔软的菱唇之上,重重地印下了一个带着一丝笨拙、一丝试探、却又充满了无尽深情和珍视的吻。苏倾离的身体猛地一僵!大脑瞬间一片空白!她能清晰地感觉到,他唇上的微颤,他呼吸的灼热,以及他身上那股独特的、混合了药香和淡淡龙涎香的、让她感到无比安心和沉迷的熟悉气息……他的吻,初时只是温柔的试探,如同羽毛般轻轻拂过,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珍重。但很快,便被那压抑了许久的、汹涌澎湃的情感所取代!变得霸道而热烈,仿佛要将她整个人都揉入自己的骨血,彻底占有!苏倾离下意识地想要推开他,但身体却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只能任由他攻城略地,予取予求……她那颗原本冷静理智的心,也在他这霸道而深情的吻中,彻底沉沦。不远处的铁臂,早已极有眼色地转过身去,背对着他们,假装在警惕着四周的动静,但那微微向上扬起的嘴角和时不时抖动的肩膀,却暴露了他们此刻内心的“激动”和“欣慰”。王爷……终于铁树开花了啊!良久,唇分。两人的呼吸都有些急促,脸颊也同样染上了一层动人的红晕。苏倾离羞得不敢再看萧煜,连忙低下头,将脸颊深深地埋在他的胸膛之上。她感觉自己的心跳得如同擂鼓一般,几乎要从胸腔里跳出来。萧煜则看着她那娇羞可爱的模样,只觉得自己的心,在这一刻被一种前所未有的幸福和满足感彻底填满了!他紧紧地将她拥在怀中,仿佛要将她揉入自己的骨血,再也不分开!“倾离……”他的声音沙哑而充满磁性,带着一丝失而复得的后怕和浓得化不开的宠溺,“我一定要给你一场全天下最盛大的婚礼!”“嗯……”苏倾离在他的怀中,轻轻地应了一声,声音细若蚊蚋。就在两人享受着这难得的温情和甜蜜,沉浸在对未来的美好憧憬之中时!“王爷!苏小姐!”一声急促而充满警示的低喝,猛地从不远处的密林中传来!是负责外围警戒的影卫“夜枭”!萧煜和苏倾离瞬间从那份温馨的氛围中惊醒!萧煜几乎是本能地将苏倾离护在身后,手中的软剑瞬间出鞘,眼中那刚刚还满是柔情的目光,刹那间变得冰冷而锐利!只见夜枭的身影如同鬼魅般从林中窜出,他脸上带着一丝凝重和后怕,单膝跪地,沉声道:“王爷,属下在前方山道上发现了这个。”他顿了顿,从怀中取出一枚用布包裹着的、沾染了暗褐色血迹的特殊飞镖,呈到萧煜面前。那飞镖不过三寸长短,呈三棱状,通体漆黑,散发着一股令人不安的金属光泽,尾部似乎还刻着一个极其诡异的蝎子图腾!“属下发现它的时候,它正钉在一头刚刚死去的野鹿身上。那野鹿死状凄惨,浑身发黑,显然是中了剧毒。”夜枭补充道,“而且在飞镖周围的草丛中,还有一股极其淡薄的、若有若无的香气,闻之令人心神不宁!我担心大祭司派出了更厉害、也更邪门的追兵!”苏倾离的脸色瞬间变得凝重!她从萧煜手中接过那枚飞镖,甚至没有去触碰镖身,只是将其凑到鼻尖,仔细地嗅了嗅。一股极其微弱的、混合了金属腥气、腐败血腥以及一种奇异甜香的复杂气味,瞬间钻入了她的鼻腔!“是南疆巫蛊教的‘追魂蝎针’!还有‘蚀心断肠香’!”苏倾离的声音冰冷,眼中充满了凝重和一丝后怕,“这两样东西,都是大祭司身边最精锐的‘追魂使’才会使用的歹毒之物!‘追魂蝎针’上淬的剧毒见血封喉,而那‘蚀心断肠香’,更是能通过气味侵入人体,在不知不觉中腐蚀人的心脉,让人在无尽的痛苦中死去!”“他们竟然派出了‘追魂使’?!而且已经离我们这么近了!”这个发现,让刚刚才放松下来的气氛,瞬间又降至冰点!追魂使,那是南疆巫蛊教中仅次于大祭司的顶尖杀手,每一个都身负诡异步调的蛊术和毒术,如同行走在人间的死神,令人闻风丧胆!而就在这时!“啾——!啾啾——!”天空中忽然传来一阵异常急促而凄厉的鸽哨声!一只灰褐色的信鸽,如同被无形的利箭射中一般,从高空中摇摇晃晃地坠落下来,正好落在了苏倾离伸出的手臂之上!苏倾离的心猛地一沉!她认得这只信鸽!是秦芷的!而这种凄厉的鸽哨声,是秦家最高级别的血书急报才会使用的!鸽子的身上,竟然还带着数道细小的血痕!显然是在飞行的途中,遭遇了某种袭击!一股极其不祥的预感,如同冰冷的毒蛇般瞬间攫住了苏倾离的心!她立刻颤抖着手,从信鸽的脚上,取下了那个用秦家特有标记密封的、早已被鲜血浸透得有些发黑的小竹管!她打开竹管,里面是一张用鲜血写就的、字迹潦草而急促的薄绢!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血泪和绝望!上面只有寥寥数语,却如同晴天霹雳,狠狠地劈在了苏倾离的心上!“表姐速归!临安危急!南疆妖人潜入城中,四处放毒,引发大乱!玄一副将为护我周全,身中奇蛊,危在旦夕!我等已被困于秦府,吴应熊大军已至城外等你来救!”临安危急!玄一身中奇蛊!秦家被困!十万大军兵临城下!看到这几个字,苏倾离只觉得眼前一黑,天旋地转,险些没站稳!“倾离!”萧煜连忙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体,当他看到那张血书上的内容时,那双深邃的眼眸中,也瞬间迸射出滔天的怒火和凛冽的杀机!好一个苏文宇!好一个南疆巫蛊教!他们竟然竟然对临安动手了!前有“追魂使”的致命追杀!后有临安秦家和玄一的旦夕危亡! 第303章 绝境燃起复仇焰,血誓凝结赴江南 溪畔的温情与旖旎,如同被狂风吹散的最后一抹晚霞,在秦芷那封字字泣血的急报面前,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令人窒息的沉重和……深入骨髓的冰冷!临安危急!玄一身中奇蛊!秦家被困!十万大军兵临城下!每一个字眼,都像一把淬了毒的尖刀,狠狠地扎在苏倾离和萧煜的心上!“苏文宇……吴应熊……南疆妖人……”萧煜猛地一拳捶在身旁的岩石之上!坚硬的青石瞬间被砸出一道道蛛网般的裂痕!他那双因为伤势而略显黯淡的眼眸,此刻却因为极致的愤怒和凛冽的杀机,而燃烧起两簇骇人的火焰!他怎么也没想到,苏文宇的动作竟然如此之快!手段竟然如此之狠!他不仅派出了最顶尖的“追魂使”来追杀他们,竟然还同时对江南秦家,这个他视为最后壁垒的地方,发动了雷霆万钧的致命一击!他这是要将他们彻底赶尽杀绝!不留一丝活路!“王爷!”苏倾离看着他因为愤怒而剧烈起伏的胸膛,以及嘴角因为牵动内伤而再次渗出的一丝血迹,心中一痛!她连忙上前一步,扶住他微微有些颤抖的手臂,声音带着一丝急切的担忧,“您别动气!您的伤……”“本王无碍!”萧煜的声音沙哑而冰冷,如同两块坚冰在摩擦,“苏文宇这个孽畜的丧心病狂!玄一还有秦老先生和秦芷他们都是被本王所累!”一种深深的自责和无力感,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他虽然是肃王,是曾经权倾朝野的战神,但此刻虎落平阳,龙游浅水,面对苏文宇这铺天盖地的围剿,他竟有种束手无策的挫败感。“不!这不怪你!”苏倾离看着他眼中那份罕见的脆弱和自责,心中也是一阵酸楚。她伸出手,紧紧握住了他冰冷的手,那双清澈的眼眸中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坚定和温柔。“从我们决定与苏文宇为敌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注定了,这条路必然充满了荆棘和鲜血。”她的声音不大,却异常沉稳,带着一种能安抚人心的力量,“现在不是自责和愤怒的时候。我们必须尽快冷静下来,想办法杀出一条血路,返回江南!”“返回江南?”一旁的夜枭和铁臂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夜枭沉声道:“苏小姐,王爷,‘追魂使’已至,苏文宇的大军也已兵临城下!此刻整个江南恐怕早已布下了天罗地网!我们……”“正因如此,我们才更要回去!”苏倾离打断他,眼神锐利如刀,“临安是我们的根基!秦家是我们的后盾!玄一和芷儿他们还在等着我们去救!我们若在此退缩,那才是真正的全盘皆输!”她顿了顿,目光转向萧煜,那双清亮的眼眸中燃烧着熊熊的复仇火焰:“王爷,我知道,您此刻身受重伤,双毒未清。接下来的路,会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凶险百倍!”她从药箱中取出了最后一枚用秦家百年老山参和数种珍稀药材炼制而成的、能在关键时刻强行吊住性命的“玉露保和丸”,毫不犹豫地喂入了萧煜的口中。“这枚丹药,能暂时稳住您的心脉,压制您体内的毒性。虽然治标不治本,但至少能为您争取到足够的时间!”她的眼神坚定,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至于解药等我们杀回江南,研究‘血凤花’之后,为你彻底根除!”他反手握住苏倾离的手,那双因为愤怒和悲痛而显得有些猩红的眼眸,渐渐被一种更加深沉、更加坚定的情感所取代。他转过头,看向夜枭:“收拾所有能带走的物资!我们立刻改变路线!”夜枭和铁臂虽然心中依旧充满了担忧,但看到王爷和苏小姐都已下定决心,也不再多言,立刻领命而去!萧煜强撑着身体,走到那张早已破损不堪的羊皮地图前。他没有再去看那些四通八达的官道和渡口,那些地方,此刻必然早已布满了敌人的眼线和重兵。他的目光,落在了一片被地图绘制者用骷髅和毒蛇标记出来的、广袤而神秘的区域——黑风瘴林!“这是……”苏倾离看着那片令人望而生畏的区域,心中也是一惊!“这是西南边陲最大、也最凶险的一片原始瘴林。”萧煜的声音低沉而充满决断,“据说里面毒虫猛兽遍地,瘴气能杀人于无形,更有一些早已失传的古老部族留下的迷阵和陷阱,自古以来,便鲜有人敢踏足,被当地人称为‘死亡之路’。”他顿了顿,眼中却闪过一丝疯狂的亮光:“但也正因如此,这里也必然是南疆大祭司防备最薄弱的地方!他们绝不会想到,我们会选择从这里突围!”“穿过这片瘴林,再横渡这条水流湍急、几乎没有船只敢航行的‘无渡之江’,我们便能绕开苏文宇所有的正面封锁,直接插入江南腹地!以最快的速度,抵达临安!”这是一条真正的死亡之路!九死一生!夜枭和铁臂听着萧煜的计划,都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苏倾离看着地图上那条蜿蜒曲折、充满了未知和凶险的路线,又看了看身旁这个虽然身受重伤、却依旧敢于与天争命、与地博弈的男人,心中那份担忧,渐渐被一种更加强烈的敬佩和与他共赴生死的豪情所取代!她知道,这将会是她穿越以来,面临的最严峻、也最凶险的一次考验!“好!”她重重地点了点头,眼中闪烁着与萧煜如出一辙的、不容置疑的坚定光芒,“我们就走这条路!”绝境之中,复仇的火焰被彻底点燃!血与火的誓言,在江南的烟雨和西南的毒瘴之间,悄然凝结!四道孤单的身影,在悲壮的残阳之下,毅然决然地,踏上了那条通往未知、也通往希望的血色征途! 第304章 魅影穿林避追魂,智取毒瘴破迷局 刚一踏入林中,一股湿热而沉闷的、混合了腐烂草木和不知名化学物质的奇异气息,便如同无形的巨网般,将苏倾离四人彻底笼罩。林间光线昏暗,参天古木的枝叶在头顶交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绿帐,只有几缕诡异的、带着淡黄色泽的“天光”从缝隙中透下来,将地上那些色彩斑斓的毒菌和盘根错节的藤蔓,映照得妖异而美丽。“服下这个!”苏倾离立刻从药箱中取出了几粒黑色的、散发着刺鼻薄荷与雄黄气味的药丸,分发给萧煜和两名影卫,“这是‘百草避瘴丹’,能暂时护住心脉,抵御大部分普通瘴气的侵袭!再用这浸了药水的布巾蒙住口鼻,切记!在走出这片瘴林之前,绝不可取下!”三人不敢怠慢,立刻依言行事。“夜枭,你在前探路,留意地上的陷阱和流沙。”萧煜的声音因为蒙着布巾而显得有些沉闷,但依旧充满了威严,“铁臂,你护卫在苏小姐身侧,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本王断后!”他虽然身受重伤,但依旧将最危险的位置,留给了自己。四人结成一个紧密的防御阵型,小心翼翼地向着瘴林的深处进发。这片瘴林,远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凶险。四周安静得可怕,只有他们脚踩在厚厚腐叶上发出的“沙沙”声,以及一些隐藏在暗处的毒蛇毒虫,因为他们的闯入而被惊扰,发出的细微嘶鸣。苏倾离的神经高度紧绷。她的目光如同最敏锐的雷达,飞快地扫视着周围的每一种植物。她发现,这里的许多植物,都与她母亲手札中记载的某些南疆特有的毒草极其相似!甚至有些她也只是在古籍图谱中见过,从未想过会真的存在!“左前方那株开着血红色喇叭花的藤蔓,不要靠近!它的花粉有强烈的致幻效果!”“右边那片看起来像普通苔藓的东西,是‘蚀骨藓’!皮肤一旦接触,便会迅速溃烂!”一路上,苏倾离不断地出声提醒,凭借着她那远超常人的植物学和毒理学知识,带领着三人有惊无险地避开了一个又一个致命的天然陷阱。在他们看来,这位苏小姐,简直就是一本行走的“毒物百科全书”!然而,就在他们逐渐深入瘴林腹地,以为已经暂时摆脱了追兵之时,一直走在最前面的夜枭,忽然猛地停下了脚步,抬手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众人立刻屏住了呼吸!只见夜枭指了指前方不远处的一棵巨大古树的树干。在那粗糙的树皮之上,赫然用不知名的暗红色染料,刻画着一个极其细微的、与那“追魂蝎针”尾部一模一样的蝎子图腾!是追魂使!他们竟然追到这里来了!而且看这标记的新鲜程度,恐怕就在不久之前!“怎么可能?!”铁臂难以置信地低吼道,“我们这一路行来,已经尽可能地清除了所有痕迹!他们是如何追踪到这里的?!”萧煜的脸色也沉了下来。苏倾离的眼神却在瞬间变得冰冷而锐利!她想起来了!那个南疆头目招供时,曾提及过一种极其诡异的追踪秘术——“幽影追魂香”!虽然他们已经将那卷沾染了浓郁香气的“伪诏”烧毁,也将大部分衣物更换,但这种歹毒的追踪香,会不会早已在他们不知不觉中,沾染到了更深层次的地方?比如头发?皮肤?如果真是这样,那他们无论逃到哪里,都如同黑夜中的萤火虫一般,根本无所遁形!“王爷,”苏倾离的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的寒光,“不能再逃了!我们必须在这里,解决掉他们!”萧煜看着她眼中那份不容置疑的决心,点了点头。他知道,苏倾离说得对。一味的逃避,只会让他们更加被动!“夜枭,”萧煜沉声下令,“立刻侦查周围地形,寻找最适合设伏的地点!”“铁臂,”他又转向铁臂,“你负责布置一些简易的陷阱,配合苏小姐的行动!”“倾离,”他最后看向苏倾离,眼神中充满了信任和一丝担忧,“接下来就看你的了。”苏倾离重重地点了点头。她知道,这将会是她与南疆顶尖“追魂使”之间,一场真正的、关于“毒”的终极较量!她迅速扫视了一下周围的环境。这是一片地势相对低洼的区域,四周被茂密的、能散发出奇异气味的“迷魂草”所包围,中央则是一片泥泞的沼泽,沼泽中还生长着一些能释放出麻痹性气体的“睡莲”?好一个天然的毒阵!苏倾离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冰冷的、如同死神般的弧度!她立刻开始行动!她先是让夜枭和铁臂,将他们身上携带的所有“百草辟邪香囊”中的药粉,都取了出来,混合在一起,然后极其隐蔽地撒在了通往这片沼泽的几个必经入口处的上风口!这些药粉的气味极其浓烈,足以暂时掩盖和混淆他们自身可能残留的“幽影追魂香”的气味,让敌人失去最准确的目标!随即,她又从沼泽中采集了几株正在盛开的“睡莲”,将其花蕊中那带有强烈麻痹效果的花粉,小心翼翼地收集起来。她将这些花粉与之前在飞鸟寨制作的“万蚁噬心”瘙痒粉,以及一种能让人产生剧烈灼痛感的毒藤汁液,混合在一起,制成了一种颜色呈淡黄色、闻起来却带着一丝诱人甜香的“夺命香魂”粉!做完这一切,她又让铁臂在沼泽边缘的几处必经之路上,巧妙地布置了数个用藤蔓和竹刺制作的、涂满了“锁喉藤”毒液的陷阱!一张由天然毒瘴和人造奇毒共同编织而成的、天衣无缝的死亡罗网,在这片看似平静的沼泽地带,悄然成形!四人各自隐匿在选好的伏击点,屏住呼吸,静静地等待着猎物的到来!不知过了多久,一阵极其轻微的、如同毒蛇吐信般的“沙沙”声,终于从林外的方向传来。两道同样身着黑色劲装、脸上蒙着狰狞蝎子面具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沼泽的边缘! 第305章 毒沼魅影生死斗,无渡江心遁无形 黑风瘴林深处的沼泽,如同大地上一块腐烂的疮疤,咕嘟嘟地冒着浑浊的气泡,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腥臭。那两道如同鬼魅般降临的黑影——南疆“追魂双使”,在踏入这片区域的瞬间,便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等等,阿魅,”其中一个身材略显高大、气息也更加沉凝的追魂使(代号“鬼蝎”)抬手制止了同伴,“这里的气味有问题。”被称作“阿魅”的追魂使身形瘦小,动作如同狸猫般灵巧,她停下脚步,抽动着鼻子,眼中闪过一丝疑惑:“是有些奇怪。‘幽影追魂香’的气息到这里就变得非常淡薄和混乱了,好像被什么东西干扰了。”鬼蝎警惕地环顾四周,目光扫过那些在风中摇曳的“迷魂草”和沼泽中盛开的奇异“睡莲”,眼中闪过一丝凝重:“看来我们的猎物,已经察觉到我们了。甚至还在这里,给我们准备了一份‘大礼’。”“桀桀桀……”阿魅发出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怪笑,声音尖细而刺耳,“那又如何?不过是些垂死挣扎的蝼蚁罢了!待我放出‘寻香鬼蝶’,任他藏得再深,也无所遁形!”说着,她便从腰间一个漆黑的皮囊中,取出了一个巴掌大小的、用不知名兽骨雕刻而成的诡异哨子。然而,就在她准备吹响骨哨的瞬间!异变突生!“噗!噗!噗!”从他们脚下看似坚实的泥土之中,骤然射出数十根早已伪装好的、涂满了“锁喉藤”剧毒的锋利竹刺!这一下变故,太过突然!也太过阴险!鬼蝎和阿魅虽然都是顶尖高手,反应也是极快,但依旧被这突如其来的攻击打了个措手不及!“小心!”鬼蝎厉喝一声,猛地将阿魅推开,自己则以一种极其不可思议的姿势扭转身形,险之又险地避开了大部分射向要害的毒刺!但他的小腿依旧被一根毒刺划破,一股钻心的麻痹感瞬间传来!而阿魅虽然避开了致命一击,但也狼狈地在泥地里翻滚了一圈,身上沾染了不少泥污。“混账!”鬼蝎勃然大怒!他没想到自己竟然会被这种简陋的陷阱所伤!然而,还没等他们站稳脚跟!一阵更加猛烈的、带着诱人甜香的淡黄色粉末,如同被狂风卷起的沙尘暴一般,铺天盖地地从四周的“迷魂草”丛中,朝着他们劈头盖脸地笼罩而来!正是苏倾离特制的、加强版的“夺命香魂”粉!“不好!屏住呼吸!这烟有毒!”鬼蝎脸色大变,立刻运气封闭了呼吸,同时试图用袖风将毒粉荡开!但已经晚了!那毒粉的渗透性极强!不仅能通过呼吸道侵入,更能通过皮肤的毛孔渗入!鬼蝎和阿魅只觉得一股钻心的奇痒和火辣辣的灼痛感瞬间传遍全身!同时,大脑也传来一阵天旋地转的眩晕感!眼前的景象开始变得扭曲模糊,仿佛有无数的厉鬼和毒蛇在向他们招手!“啊——!我的眼睛!”阿魅发出凄厉的惨叫,手中的骨哨也当啷一声掉在地上!就在两人因为中毒和幻觉而阵脚大乱、战力大减之际!“就是现在!动手!”萧煜和铁臂的身影,如同两头下山的猛虎,骤然从两侧巨大的岩石后暴射而出!萧煜的目标,是那个实力更强、此刻却因为腿部中毒而行动略显迟滞的鬼蝎!他手中的软剑如同划破黑暗的闪电,带着凛冽的杀意,直刺鬼蝎的心口!而铁臂,则怒吼一声,手中的厚背砍刀带着开山裂石的威势,朝着那个因为视线受阻而在原地胡乱挥舞兵器的阿魅当头劈下!与此同时!夜枭的身影也如同鬼魅般出现在他们身后!手中的短刃无声无息地封锁了他们所有的退路!这是一场早已预谋好的、完美的绝杀!“你们!”鬼蝎又惊又怒!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堂堂南疆追魂使,竟然会陷入如此狼狈不堪的境地!他猛地一咬牙,眼中闪过一丝玉石俱焚的疯狂!他竟然不顾萧煜刺向他心口的软剑,强行运起体内所有的蛊毒之力,张开嘴,朝着萧煜喷出了一股墨绿色的、带着浓烈腥臭的毒液!这是他压箱底的保命绝招——“化血尸毒”!毒性之烈,便是金石也能腐蚀!萧煜脸色一变!他没想到对方竟然如此狠辣!他想也不想,立刻抽剑回防!而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一直隐藏在暗处的苏倾离,动了!她没有丝毫的犹豫!对着那个正在喷吐毒液、全身都是破绽的鬼蝎,狠狠地射出银针!“咻!”一支闪烁着寒光的银针,如同流星般划破长空!精准无比地、从鬼蝎那张开的嘴巴之中,射了进去!“呃……”鬼蝎的身体猛地一僵!眼中疯狂的血色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死灰和难以置信的绝望!他难以置信地低下头,捂着自己的喉咙,却只发出一阵嗬嗬的怪声,随即直挺挺地向后倒去!一代南疆追魂使,就这么憋屈地死在了自己的“化血尸毒”之下!而另一边,那个名叫阿魅的追魂使,在失去同伴、又被铁臂和夜枭联手夹击之下,早已是心胆俱裂,再无半分战意!她虚晃一招,逼退铁臂,随即身形一晃,竟然如同没有骨头般,钻入了身后的泥泞沼泽之中,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穷寇莫追!”萧煜立刻喝止了想要追击的铁臂和夜枭!他知道,这沼泽之内凶险异常,冒然追进去,反而可能中计!而且阿魅虽然逃走,但她身中苏倾离的“夺命香魂”之毒,又被铁臂砍伤,早已是强弩之末!就算能侥幸活下来,也构不成太大的威胁了!“快!离开这里!”萧煜沉声道,“刚才的动静太大!苏文宇的其他追兵,很快就会赶到!”四人不敢怠慢,立刻朝着之前规划好的、通往“无渡之江”的方向,全速撤离!经过半个时辰的急行军,一条波涛汹涌、江面宽阔得望不到对岸的黑色大河,终于出现在了他们的眼前!江水湍急,卷起一个个巨大的漩涡,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仿佛能吞噬一切!这便是传说中的无渡之江!而就在他们抵达江边的同时,身后也传来了急促的马蹄声和愤怒的嘶吼声!“他们在那!别让他们跑了!”是苏文宇的追兵!他们到底还是追上来了!“来不及了!”萧煜看着眼前这无船可渡的汹涌江水,和身后那越来越近的追兵,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夜枭!铁臂!砍藤!结筏!”他厉声喝道!两人立刻会意,挥刀砍向江边那些坚韧无比的百年古藤!而萧煜和苏倾离,则背靠背,手持兵器,警惕地望着那些从四面八方合围而来的追兵!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他们抱着那刚刚捆扎好的、极其简陋的木筏,毫不犹豫地、朝着那波涛汹涌、深不见底的黑色江水,纵身一跃!冰冷而湍急的江水瞬间将他们吞噬! 第306章 孤筏沉浮无渡江,柳暗花明又一村 “噗通——!”冰冷刺骨的江水如同无数根钢针,瞬间穿透了他们的衣物,狠狠扎入了他们的肌肤,让他们忍不住打了个寒颤!那汹涌的暗流,如同无形的大手,瞬间将他们和那只简陋的木筏卷入其中,朝着波涛汹涌的江心,狠狠地拖去!身后的喊杀声和叫骂声,很快便被那震耳欲聋的江水轰鸣声所淹没。木筏在湍急的江流中剧烈地颠簸、旋转,仿佛随时都会被下一个巨大的浪头打翻、撕碎!四人死死地抓住木筏上的藤蔓,用尽全身的力气,才勉强没有被甩入江中。冰冷的江水不断地从他们身上冲刷而过,带走了他们身上最后的一丝体温。萧煜的脸色早已因为失血、寒冷和内伤的复发而变得青紫一片,嘴唇也毫无血色。他强撑着最后一丝意识,将苏倾离紧紧地护在自己的怀里,试图用自己那并不算温暖的身体,为她抵挡住那刺骨的寒意和汹涌的浪涛。苏倾离靠在他冰冷而坚实的胸膛上,感受着他那因为虚弱而愈发微弱的心跳,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和……绝望。难道他们今天真的要葬身在这无渡之江中了吗?她的意识也开始渐渐模糊……不知过了多久,也不知他们在江上漂流了多远。当苏倾离再次恢复一丝意识时,首先感觉到的是一阵阵的头痛欲裂和浑身如同散了架一般的酸痛。她缓缓睁开沉重的眼皮,发现自己竟然躺在一张虽然简陋但却异常温暖干燥的土炕之上?她猛地坐起身,警惕地环顾四周。这是一间极其简陋的茅草屋,墙壁是用黄泥和稻草混合砌成,屋顶的茅草也有些稀疏,甚至能看到几缕阳光从缝隙中透下来。屋内的陈设更是简单到了极点,除了一张缺了腿的木桌,几条破旧的板凳,便只有她身下这张还带着余温的土炕了。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柴火烟味和鱼汤的鲜香味。这里是哪里?“你醒了?”一个略带沙哑、却异常淳朴的声音,在旁边响起。苏倾离转过头,看到一个身穿粗布短打、皮肤黝黑、看起来约莫五十多岁年纪的老汉,正端着一个豁了口的瓦罐,小心翼翼地朝着她走来。老汉的脸上布满了风霜的刻痕,但那双浑浊的眼眸中,却透着一种山里人特有的善良和淳朴。而在老汉的身后,还站着一个同样穿着粗布衣裙、看起来有些怯生生的老婆婆。“我……”苏倾离的喉咙干涩得厉害,她刚想开口询问,却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姑娘别怕,”那老汉似乎看出了她的警惕和不安,咧嘴一笑,露出一口虽然有些发黄但却整齐的牙齿,“是俺和俺家老婆子昨儿个在江边打渔的时候,看到你们几个漂在水上,就就把你们捞上来了。看你们都昏过去了,就先带回了家。”“你们的同伴也在隔壁屋子歇着呢。”老汉指了指旁边,“那个高个子的汉子伤得最重,一直昏迷着。还有两个,倒是醒过来了,只是也都受了不轻的伤,动弹不得。”苏倾离闻言,心中一紧!高个子的汉子?是萧煜!她顾不上身体的虚弱,立刻就要下床!“哎哎!姑娘你别动!”那老婆婆连忙上前扶住她,声音带着浓重的乡音,却异常温和,“你自个儿也发着高烧呢!才刚刚退了一些!可不能再乱动了!”她一边说着,一边将那碗热气腾腾的鱼汤递到苏倾离面前:“来,姑娘,快喝点鱼汤暖暖身子。这是俺家老头子刚从江里打上来的新鲜鲫鱼,熬了一宿呢,最是滋补了。”苏倾离看着眼前这两个虽然贫穷但却善良淳朴的老人,以及碗中那虽然简陋但却充满了暖意的鱼汤,心中那份因为连日逃亡和厮杀而变得冰冷坚硬的弦,在这一刻不受控制地柔软了下来。她的眼眶,微微有些发热。“多谢……多谢老伯,大娘……”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她接过那碗滚烫的鱼汤,小口小口地喝了起来。鲜美的鱼汤滑过干涸的喉咙,熨帖着她冰冷的肠胃,也温暖着她那颗早已疲惫不堪的心。喝完鱼汤,苏倾离感觉浑身都暖和了不少,也恢复了一些力气。她没有再休息,而是立刻挣扎着起身,要去查看萧煜和夜枭、铁臂的伤势。两位老人见她坚持,也不好再阻拦,只能一左一右地搀扶着她,来到了隔壁的房间。隔壁的房间同样简陋,萧煜和夜枭、铁臂三人,正分别躺在用稻草和旧棉被铺成的简陋“床铺”之上。萧煜的状况最差!他双目紧闭,嘴唇毫无血色,脸色呈现出一种病态的潮红,呼吸急促而滚烫!显然是在江水的浸泡和寒气的侵袭之下,旧伤复发,体内的双毒也再次有了发作的迹象!而夜枭和铁臂,虽然已经清醒过来,但也都是脸色苍白,浑身是伤,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看到苏倾离进来,两人都是挣扎着想要行礼,被苏倾离一个眼神制止了。“都别动!”苏倾离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她快步走到萧煜床前,手指立刻搭上了他的脉搏!脉象弦、滑、数,兼而有之!这是风寒外感,引动了内热和痰湿!再结合他体内的奇毒情况极其不妙!苏倾离不敢怠慢!立刻从药箱中取出金针,用烈酒消毒后,便要为萧煜施针退热,稳固心脉! 第307章 茅屋借火煎奇药,病榻问诊探双毒 茅屋之内,昏黄的油灯下,气氛凝重得几乎要滴出水来。萧煜滚烫的呼吸声,如同破旧的风箱,在寂静的房间里沉重地起伏着,每一次喘息,都牵动着苏倾离那根紧绷的心弦。“高烧不退,寒热往来,咳嗽痰中带血,脉象弦滑而数,这是外感风寒,引动了肺中宿疾,邪热内陷,与体内双毒相互纠结,酿成的大祸!”苏倾离为萧煜诊完脉,俏脸上一片冰寒,眼神却异常冷静。她知道,萧煜此刻的情况,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凶险!外感风邪如同一根导火索,彻底点燃了他体内那两座蛰伏的火山——“寒髓蚀心散”的至阴至寒,与“七绝散”引子催发出的邪火燥热,在他本就重创的身体里,展开了一场足以致命的“冰火大战”!若不能尽快清泄肺热,平衡阴阳,他随时可能因为心脉衰竭或痰壅气闭而灯枯油尽!“铁臂,去把我们所有的‘玉露保和丸’都拿来!”夜枭挣扎着从稻草铺上坐起,声音嘶哑地说道。他知道,那些是苏小姐身上最珍贵的救命丹药。“没用的。”苏倾离摇了摇头,声音果决,“王爷此刻体内寒热错杂,虚不受补。再用峻猛的补药,无异于火上浇油!我们必须清热!宣肺!化痰!同时还要兼顾扶住他那一点先天元阳!”可是,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荒僻渔村,他们手中既没有珍贵的药材,也没有合适的器具,如何清热宣肺?苏倾离的目光飞快地扫过这间简陋的茅屋,以及窗外那片在月光下显得有些朦胧的河滩和芦苇荡。她的眼中,渐渐亮起了一抹智慧的光芒!“老伯!”她猛地转过身,对着那个一直手足无措地站在门口、善良而淳朴的老渔夫说道,“您家可有存下的鲜活鱼胆?还有河滩上那些新鲜的芦苇根,以及墙角那些野生的车前草和蒲公英?”“鱼胆?芦根?”老渔夫闻言,一脸的茫然。这些东西能治病?“没错!”苏倾离肯定地点了点头,语气急促而带着不容置疑的专业,“鱼胆性寒,能清热解毒,尤善清肝胆之火!芦根能清肺热,生津止渴!车前草利尿泄热,蒲公英清热解毒!这些都是此刻能救王爷性命的良药!”她没有时间去解释复杂的药理,只能用最简单直接的方式,让这位淳朴的老人相信自己。或许是苏倾离眼中那份坚定的自信打动了他,又或许是出于对生命的敬畏,那老渔夫虽然心中充满了疑惑,但还是立刻点了点头:“有!有!姑娘你等着!俺这就去给你拿!”很快,老渔夫便从自家腌制的鱼缸中取出了几枚尚算新鲜的鱼胆,又冒着夜露去河滩上挖了一大捆鲜嫩的芦苇根,连同院子里那些被他们视为“杂草”的车前草和蒲公英,一股脑地都交给了苏倾离。苏倾离立刻行动起来!她让铁臂用渔家那口破旧的瓦罐,将芦根、车前草和蒲公英一同熬煮成浓稠的汤汁,作为基础的清热解毒药汤。而她自己,则取过一枚最新鲜的鲫鱼胆,用一根消过毒的细银针轻轻刺破,然后将那几滴苦涩无比、墨绿色的胆汁,极其小心地、一滴一滴地滴入了萧煜那早已干裂起皮的口中!这个在旁人看来极其“古怪”甚至有些“恶心”的举动,却蕴含着苏倾离精妙的医学考量——鱼胆汁能最快地通过口腔黏膜吸收,直达病灶,清泄肝胆郁火,为后续的治疗抢占先机!做完这一切,苏倾离没有停歇,再次取出了她的金针!这一次,她施展的,是一套专门针对热毒壅肺、高烧不退的急救针法——“冰河开冻”!她认穴精准,落针如飞!“大椎”、“曲池”、“尺泽”、“肺俞”数枚金针刺入萧煜身上几处掌管清热泄火、宣降肺气的要穴!她的手法极其独特,并非简单的捻转提插,而是一种快慢结合、轻重交替的复合手法!快刺以泄其实,慢捻以补其虚,轻重之间,巧妙地调动着萧煜体内那早已紊乱不堪的气机!而在施针的同时,她也在密切地观察着萧煜体内那两种奇毒的变化!她惊奇地发现!当她用鱼胆汁和清热针法,将萧煜体内那股因为外感风寒而引发的“邪火”渐渐压制下去之后,那原本被“邪火”激发、显得异常狂躁的“七绝散”的毒性,竟然也随之变得温和了一些?而与之相对的,那股属于“寒髓蚀心散”的至阴至寒之气,却似乎有了一丝抬头的迹象?“七绝散”与“寒髓蚀心散”,一者偏于燥热,一者偏于阴寒!这两种奇毒在萧煜体内,形成了一种极其诡异的动态平衡!当外来的“邪火”助长了“七绝散”的毒性时,“寒髓蚀心散”便会被压制;而当她用寒凉之药和针法去清泄邪火时,“寒髓蚀心散”便会趁机反扑!如果她能找到一种方法,同时调和这两种性质截然相反的毒性,让它们相互制约,相互消耗,甚至……苏倾离的目光,下意识地落向了她怀中那个用数层油布和锦缎包裹的、装着“血凤花”的暖玉盒子之上!“血凤花”,其性至阳至烈,亦至阴至毒!至阳至烈正好可以克制“寒髓蚀心散”的至阴至寒!至阴至毒又与“七绝散”的本源遥相呼应,或许能从中找到以毒攻毒的法门!这个惊人的发现,让苏倾离的心脏狂跳起来!她感觉自己,似乎已经触摸到了那个最终极的秘密!但她知道,现在还不是时候!“血凤花”药性不明,用法未知,冒然使用,风险太大!她必须先稳住萧煜的病情!她深吸一口气,收敛心神,将所有的注意力都重新集中到了眼前的救治之中!在她的金针、鱼胆汁、以及那碗清热解毒汤药的联合作用下,萧煜身上的高烧,终于开始一点点地退了下去!他那急促的呼吸也渐渐变得平稳,脸上那不正常的潮红也消退了不少,虽然依旧处于昏迷之中,但至少最危险的关头,被她硬生生地挺了过去!苏倾离疲惫地擦去额角的汗水,看着床上那个虽然依旧虚弱、但生命体征已渐平稳的男人,心中那块悬着的巨石,终于稍稍落下了一些。但她知道,这只是暂时的。只要那两种奇毒一日不除,萧煜便永远处于死亡的阴影之下。她必须尽快破解“血凤花”的秘密! 第308章 绝境智谋寻生路,巧借渔歌渡迷津 茅屋之外,晨曦的微光如同最温柔的丝线,缓缓穿透清晨的薄雾,将那条奔腾不息、汹涌澎湃的无渡江染上了一层淡淡的、带着希望的金色。江风吹散了屋内沉闷的药草味和血腥气,带来了一丝清新的水汽,也吹醒了那些因为连日逃亡和彻夜守护而疲惫不堪的人们。萧煜的高烧,在苏倾离那匪夷所思的、混合了民间土方与高深医理的联合治疗下,终于在黎明时分奇迹般地退了下去。他虽然依旧处于深度的昏睡之中,但呼吸已变得悠长而平稳,那一直因为剧痛和高热而紧紧蹙起的眉头,也渐渐舒展开来。他那张苍白如纸的俊美容颜,在晨曦的映照下,竟透出一种病态的、令人心悸的脆弱美感。夜枭和铁臂的伤势,也得到了有效的控制。苏倾离不仅为他们清除了伤口中的毒素,更用银针配合推拿手法,为他们活血化瘀,暂时缓解了内伤带来的剧痛,也恢复了最基本的行动能力。然而,身体的暂时好转,却丝毫无法驱散笼罩在众人心头那如同实质般的、更加沉重的阴影。“苏小姐,”夜枭看着远处那片在晨雾中若隐若现、一望无际的芦苇荡,声音沙哑,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凝重和焦虑,“我们不能再待在这里了,‘追魂使’的手段诡异莫测,他们很可能会利用某些特殊的蛊虫或秘法,再次循迹而来。而且,苏文宇在江南的爪牙遍地,他们迟早会顺着江流搜寻到这里。我们必须尽快找到返回临安的路。”“可是……”铁臂看了一眼依旧在昏睡的萧煜,以及这片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荒僻河滩,脸上露出一丝深深的无奈和苦涩,“王爷的身体状况,根本经不起任何长途跋涉。而且我们对这里完全陌生,连方向都难以辨认,又能去哪里呢?”苏倾离的眉头也紧紧蹙起。她知道,铁臂说的都是事实。萧煜的病情虽然暂时被她用虎狼之药和金针强行稳住了,但这只是表象。他体内的双毒如同两颗随时可能引爆的定时炸弹,一旦缺乏药物的压制和精心的调养,随时可能再次爆发!在这荒郊野岭,想让他安然恢复,无异于痴人说梦。她的目光缓缓移向茅屋门口,那位正坐在门槛上,用一根磨得光滑的竹片,默默修补着那张破旧不堪的渔网的老渔夫。老人的动作缓慢而专注,仿佛早已习惯了这江边的风浪和生活的艰辛。苏倾离的心中忽然一动。她缓步走了过去,在老渔夫身旁蹲下,脸上带着真诚而温和的笑容,声音轻柔地问道:“老伯,您辛苦了。”那老渔夫似乎没想到这位看起来如同天仙般的人物会主动与自己搭话,有些受宠若惊地抬起头,连忙摆手道:“不辛苦,不辛苦。倒是姑娘你们……唉……”他看着茅屋内那几个伤痕累累的年轻人,浑浊的眼眸中充满了同情和怜悯。“老伯,”苏倾离指了指那奔流不息的江水,声音带着一丝探询,“请问从这里顺流而下,大概多久能看到城镇或大一些的渡口?”老渔夫抬起布满老茧的粗糙双手,用袖子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抬起头,浑浊的眼眸中带着一丝山里人特有的淳朴和善意,咧嘴一笑道:“姑娘,你们算是问对人了。俺老汉在这江上打了一辈子的鱼,对这方圆百里的水路,比自家的掌纹还熟。”他指着下游方向,说道:“你们顺着这条主江流走上大半日,就能看到一个叫‘白鹭渡’的渡口。那里可是个热闹地方!南来北往的商船、官船,都要从那里经过,渡口上客栈、酒楼、车马行,什么都有!”白鹭渡?商船?这两个词,如同一道闪电,瞬间照亮了苏倾离那因为困境而有些迷茫的心!她立刻回到茅屋之内,对正在忧心忡忡的夜枭和铁臂低声道,声音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我们不能再走陆路了。太慢,也太容易暴露目标,更会加重王爷的伤势。我们要走水路!”“走水路?”夜枭一愣,“可是……苏小姐,我们没有船。而且这无渡之江水流湍急,暗礁遍布,寻常船只根本不敢轻易航行。”“我们可以‘借’。”苏倾离的目光投向了江边那艘孤零零的、在风中摇曳的破旧乌篷船,以及那个正在埋头补网的老渔夫,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而且,有老伯这位‘活地图’在,暗礁漩涡,自然也不在话下。”当夜,茅屋之内,飘出了久违的肉香和米粥的香气。苏倾离用几枚碎银子——这是她身上仅存的最后一点盘缠——以及几味能强身健骨、治疗风湿的珍贵草药,作为“报答”,从那对善良淳朴的老渔夫夫妇手中,“租”下了他们那艘赖以为生的、唯一的乌篷船。两位老人本不愿收,但在苏倾离的坚持和真诚的感谢下,最终还是颤抖着双手接了过去,眼中充满了感激和一丝对这些“贵人”前途的担忧。苏倾离没有辜负这份善良。她仔细为两位老人诊了脉,发现他们因为常年江边劳作,湿气入体,都患有不同程度的风湿骨痛。她立刻开出了一张用当地常见草药就能治疗的方子,并亲自教他们如何煎煮和进行药浴,足以让他们在未来的岁月里,少受许多病痛的折磨。同时,她也向老渔夫仔细请教了如何辨别江流方向、如何根据水纹和岸边植物判断暗礁漩涡的技巧,并将那张早已看不出本来面目的残缺地图拿出来,让老人辨认了许久,终于在地图上,大致确定了他们目前所处的位置,以及前往“白鹭渡”的最佳水路航线。在出发之前,苏倾离又利用这短短的半日时间,为接下来的水路逃亡,做足了最后的准备。她让夜枭和铁臂去附近的芦苇荡中,采集了大量新鲜的芦苇根和一些她指定的、具有清热生津、滋养脾胃功效的水生植物。她将这些东西与老渔夫家仅有的一点点糙米和几条小鱼,一同放入瓦罐之中,用文火慢慢熬煮,为依旧处于昏睡中的萧煜,制作了一份虽然简陋、却能最大限度地为他补充能量和水分、并且药性温和的“芦根鱼米粥”。而她自己,则在老渔夫的指点下,从江边的滩涂和石缝中,找到了一些其貌不扬、却能迅速补充体力和驱除体内寒湿的石螺和江蓠。她将这些东西用清水反复清洗干净,然后用最简单的方式——架在火上炙烤,为自己和两名急需补充盐分和能量的影卫,准备了一顿虽然味道不佳、带着浓重腥味,但却能救命的“大餐”。当夜幕再次降临,一轮残月高悬,江面上泛起一层薄薄的水雾时,四人将所有的物品都搬上了那艘破旧的乌篷船。他们最后一次对着那间给予了他们短暂庇护的茅草屋和那对善良的老渔夫夫妇,深深一揖。然后,夜枭和铁臂拿起船桨,虽然动作生疏,但在强大的内力支撑下,倒也勉强能让小船在江面上平稳行进。苏倾离则守在萧煜身边,一边用小勺小心翼翼地给他喂着那温热的芦根鱼米粥,一边用另一只手,紧紧握着他冰凉的手,试图用自己掌心的温度,为他传递着一丝丝的温暖和力量。乌篷船如同夜色中的一叶孤舟,在漆黑的江面上,顺着暗流,悄无-声息地,向下游漂去。他们的目标——白鹭渡!苏倾离知道,那里南来北往的商船众多,鱼龙混杂,正是他们伪装身份、混入其中、彻底摆脱追踪、返回临安的最佳机会! 第309章 白鹭渡口巧伪装,落魄书生瞒天机 一夜的江上漂泊,让本就疲惫不堪的四人都到了极限。当乌篷船终于在黎明前最深沉的黑暗中,借着江岸边星星点点的灯火,缓缓靠向那片喧嚣热闹的“白鹭渡”时,所有人都忍不住松了一口气。白鹭渡,不愧是江南水路的重要枢纽。即便是在这天还未亮的辰光,码头上也已是人声鼎沸,灯火通明。无数的商船、客船、渔船层层叠叠地停靠在岸边,船工们的号子声、小贩的叫卖声、以及南来北往的旅客的交谈声,交织成一曲充满了人间烟火气的繁华乐章。然而,在这片繁华的表象之下,苏倾离却敏锐地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肃杀与紧张。只见码头的每一个出口,都站着一队队身披甲胄、手持长矛的官兵,他们目光锐利,盘查着每一个试图上岸或离岸的行人,检查着每一艘船只上装载的货物。而在那些不起眼的茶寮酒肆、货栈客栈的角落里,更有一些看似普通的脚夫、伙计,实则眼神精悍,气息沉凝,正不动声色地观察着码头上的一举一动。“是苏文宇的人。”夜枭的声音从苏倾离身后传来,低沉而凝重,“看来他已经料到我们可能会走水路,在这里布下了天罗地网。”苏倾离的心猛地一沉。她知道,他们此刻的处境,无异于自投罗网。那艘破旧的乌篷船,以及他们这几个带着伤、形容枯槁的外乡人,一旦上岸,必然会成为重点盘查的目标!必须立刻改换身份!“夜枭,铁臂,”苏倾离当机立断,声音清冷而果决,“将船划到那边最偏僻的芦苇荡里去!快!在天亮之前,我们必须换一张脸!”两人毫不犹豫,立刻操纵着小船,悄无声息地滑入了码头边缘一片茂密的芦苇荡之中,借着那半人多高的芦苇丛,完美地隐藏了他们的踪迹。在摇曳的船舱之内,苏倾离打开了她那个早已见底的药箱。她利用最后的一点药材和随身携带的易容工具,开始了一场与时间赛跑的“变装大戏”。“铁臂,”她一边动作麻利地调配着一种能暂时改变肤色和面部肌肉轮廓的特殊药泥,一边沉声吩咐道,“你身材魁梧,面相忠厚,便扮作我们的管家兼护卫。一会儿我会让你脸上的一些伤痕看起来更像是常年奔波留下的旧伤,而非新添的刀剑之伤。”“夜枭,”她的目光又转向夜枭,“你身形瘦削,目光锐利,便扮作我的书童。记住,要表现得机灵、怯懦,但眼神深处要带着一丝忠诚和担忧。”“是!”两人立刻领命。最后,苏倾离的目光落在了依旧处于半昏睡状态、脸色苍白如纸的萧煜身上。她的眼神变得异常复杂,有心疼,有担忧,也有一丝决绝。她知道,萧煜此刻的状态,是他们能否成功骗过敌人的关键。他那份与生俱来的王者之气虽然难以完全掩盖,但那份因为重伤和双毒折磨而产生的、深入骨髓的虚弱和病态,却也是最好的伪装!她取出一套早已准备好的、略显陈旧却洗得干干净净的白色儒生长衫,小心翼翼地为萧煜换上。又用一种特殊的药水,将他那张过于俊美、容易引人注目的脸庞,修饰得更加苍白憔悴,甚至在他的眼角和眉宇间,刻意画上了几道代表着“久病缠身、忧思过度”的细微皱纹。做完这一切,原本那个威严霸道的肃王殿下,瞬间变成了一个气质忧郁、久病缠身的落魄书生。而苏倾离自己,则换上了一身素雅的青色衣裙,头上简单地绾了个妇人发髻,脸上也薄施粉黛,遮掩了原本的清丽,让她看起来就像一个为了照料病重夫君而操碎了心的、温婉贤淑的年轻妻子。当东方的天空终于彻底放亮,码头上的盘查也进入最严格的时刻,一艘极其普通的乌篷船,才从芦苇荡中缓缓划出,靠向了码头。船上走下来的,是一个看起来普普通通的“四人家庭”:一位脸色苍白、病入膏肓的书生;一位神情哀戚、眼圈红肿、对丈夫关怀备至的“妻子”;一个机灵懂事、却又带着几分怯懦的“书童”;以及一个面相忠厚、身手矫健、时刻警惕着四周的“老管家”。“站住!什么人?从哪里来?到哪里去?”几名官兵立刻上前,拦住了他们,语气不善。“官爷,官爷,”铁臂(老管家)连忙上前一步,脸上堆满了讨好的笑容,从怀中掏出几枚碎银子,悄悄塞到那校尉手中,声音带着一丝哭腔和无奈,“我们是从北方逃难过来的。我家公子本是京城的一位举子,家道中落,又不幸染上了不治之症,听说江南杏林名家众多,便变卖了所有家产,想来这江南,求一线生机啊!”他这番话说得声情并茂,再加上苏倾离在一旁“恰到好处”地用手帕擦拭着眼角,以及萧煜那配合着发出的一阵剧烈而虚弱的咳嗽声……那校尉掂了掂手中的银子,又看了看萧煜那副几乎要“一命呜呼”的惨状,以及苏倾离那哀戚动人的模样,眼中的警惕和怀疑,果然消散了不少。毕竟,任谁也想不到,那个传说中战神般的肃王殿下,会变成这副手无缚鸡之力的病秧子模样。“行了行了,看你们也怪可怜的。”校尉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路引和文牒拿出来看看!”苏倾离立刻从怀中取出了几份早已准备好的、用特殊手法做旧、看起来天衣无缝的“伪造”路引和户籍文牒。校尉草草地看了几眼,并未发现什么破绽,便准备放行。然而,就在这时,不远处茶楼二楼的窗口,一个看似在喝茶的锦衣卫密探,却将锐利的目光,锁定在了他们身上!他总觉得这几个人虽然看起来普通,但身上那股若有若无的气度,尤其是那个管家和书童的眼神,似乎不像是寻常百姓?就在他准备起身,派人下去仔细盘查之时!“咳咳……咳咳咳……”萧煜忽然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烈咳嗽!这一次,他竟然从口中咳出了一丝鲜血!“相公!相公你怎么了!”苏倾离惊呼一声,脸上充满了惊骇和绝望!她手忙脚乱地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小的瓷瓶,倒出几粒药丸,就要往萧煜嘴里喂!但她因为“过度慌乱”,手一抖!那瓷瓶竟然从手中滑落,“啪”的一声摔在地上,碎成了几片!里面的药丸也散落了一地,沾满了泥污!“药……我的药……”苏倾离看着地上的碎瓷片和药丸,发出一声凄厉的哀嚎,随即眼前一黑,竟然“伤心过度”,直接晕了过去!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所有人都惊呆了!“夫人!夫人!”铁臂和夜枭连忙上前扶住苏倾离。那几个盘查的官兵也被吓了一跳,连忙后退几步,生怕沾染上什么晦气。茶楼之上的那个锦衣卫密探,看到这一幕,也不由得皱了皱眉。男的咳血,女的晕倒……看样子,确实像是病入膏肓,家破人亡的穷酸秀才。或许真的是自己多心了?他最终还是摇了摇头,没有再过多关注,将注意力转向了下一批上岸的旅客。而铁臂和夜枭,则趁着众人不注意,抱着“昏迷”的苏倾离,搀扶着“咳血”的萧煜,以“赶着去寻医问药”为名,匆匆忙忙地挤入了人群之中。在穿过一个拥挤的货运码头时,他们“恰好”看到一艘即将起航的、悬挂着江南最大商号“四海通”旗帜的大型商船。铁臂立刻上前,用最后的一点碎银子和几句花言巧语,成功地说服了船上的管事,让他们这几个“可怜的”主仆四人,搭上了这艘前往临安方向的顺风船。当商船缓缓驶离喧嚣的码头,驶向宽阔的江面时,苏倾离在船舱的角落里,缓缓睁开了眼睛。她的嘴角,勾起了一抹不易察察的、胜利的弧度。 第310章 顺风商船避锋芒,斗室之内启玄机 “四海通”商号的楼船,不愧是往来于大江之上、声名显赫的巨舶。甲板之上,人声鼎沸,南来北往的客商、衣着各异的江湖人士、以及忙碌不休的船工,构成了一幅鲜活而嘈杂的众生画卷。船身劈开浑浊的江水,发出沉稳而有力的轰鸣,朝着下游的临安府,顺风顺水,一路疾驰。这艘巨大的商船,如同一个移动的、自给自足的小小城邦。它的喧嚣与复杂,为苏倾离四人提供了绝佳的掩护。在这数以百计的乘客之中,他们这户家道中落、赶赴江南寻医问药的“落魄书生家庭”,显得如此普通,毫不起眼,几乎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然而,在这艘船最底层、靠近水线的一间极其狭小、终日昏暗潮湿的下等客舱之内,却正在进行着一场与这艘船的喧嚣繁华截然不同的秘密行动。船舱不大,只有一丈见方,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江水的潮气和陈旧木板的霉味。唯一的采光,来自头顶一扇用油纸糊着的、几乎无法打开的小小气窗。此刻,苏倾离正站在这个狭小而压抑的空间中央,脸上那份刻意伪装的哀戚早已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属于顶尖学者的、极其专注和冷静的神情。她的目光锐利如刀,飞快地扫视着船舱内的每一个角落,大脑在飞速地运转,如同最高速的精密仪器,分析着如何利用这极其有限的资源,为接下来的“血凤花”研究,搭建一个最基本、也最安全的实验环境。萧煜靠在墙角铺着干草的简陋床铺上,脸色因为伤势和舟车劳顿而显得异常苍白,但他那双深邃的眼眸,却始终没有离开过苏倾离的身影。他看着她在如此简陋甚至可以说是恶劣的环境中,非但没有丝毫的嫌弃和抱怨,反而眼中闪烁着一种近乎狂热的、属于探索者的光芒。这个女子,无论身处何种绝境,似乎总能找到属于她自己的“战场”,并散发出令人无法移开视线的独特魅力。“夜枭,铁臂,”苏倾离的声音打破了船舱的宁静,清冷而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我需要你们的帮助。”“苏小姐请吩咐!”夜枭和铁臂立刻上前一步,神情肃穆。他们早已对苏倾离的能力佩服得五体投地。“铁臂,”苏倾离指了指船舱角落里那个用来取暖的小小炭盆,“我需要你用木炭和一些干净的细沙石,在那个角落,为我搭建一个简易的过滤装置。我要用它来获取最纯净的水。”过滤装置?夜枭和铁臂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茫然。苏倾离没有过多解释,只是取过纸笔,快速地勾勒出一张结构简单的图纸,将如何利用木炭的吸附性和沙石的过滤性,层层叠加,制作简易滤水器的原理和方法,都清晰地标注了出来。“夜枭,”她又将目光转向夜枭,“我需要一些特殊的‘器皿’。你去找船上的管事或伙夫,用一些银子,帮我换一些他们厨房里用旧的、或者不要了的竹筒、瓦罐、甚至是一些不那么值钱的琉璃小盏。记住,不要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就说是我家‘相公’病中需要用一些特殊的器皿来煎药。”她知道,虽然他们暂时安全,但这艘船上鱼龙混杂,难保没有苏文宇的眼线。行事务必小心谨慎。“是!苏小姐!”夜枭和铁臂虽然不完全明白苏倾离要做什么,但还是毫不犹豫地领命而去。很快,在三人的通力合作之下,这个原本狭小而空荡的船舱,竟然奇迹般地被改造成了一个极其简陋、却五脏俱全的“水上实验室”!一个用木炭、沙石和破旧瓦罐搭建而成的简易蒸馏和过滤装置,被安放在了船舱的角落。虽然看起来有些可笑,但经过它的处理之后,那些原本浑浊不堪的江水,竟然真的变得清澈透亮,再经过苏倾离用银器和特殊药粉的反复检验,确认其已基本不含有害的杂质和矿物质,足以作为实验用的“纯净水”!夜枭也“不负所望”,从船上的厨房里“淘”来了不少好东西——有几个大小不一、内壁光滑的竹筒(可以用来当作试管和量筒),有几只被烟火熏得漆黑可以用来当作烧杯和反应皿的破旧瓦罐,甚至还有几只船上富商用剩下的、雕刻着精致花纹可以用来观察药液的颜色和沉淀反应的琉璃酒盏!苏倾离又用一把锋利的小刀,将一些坚硬的竹片削成了不同形状的薄片和细棍,用来当作临时的搅拌棒、刮勺和分离工具。看着眼前这个虽然简陋得令人心酸、却又处处闪烁着智慧光芒的“实验室”,苏倾离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满意的笑容。她走到萧煜床前,将那个一直贴身收藏的、用数层油布和锦缎包裹的暖玉盒子,小心翼翼地取了出来。“王爷,”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激动和凝重,“接下来我要做的事情,极其重要,也极其危险。关系到您体内的双毒能否根除。”她缓缓打开玉盒,那株被她从天女峰之巅采摘下来的、散发着妖异红光的“血凤花”,再次出现在了众人眼前!即使是在这昏暗的船舱之内,那七片流光溢彩的花瓣和花蕊中那滴如同泣血般晶莹剔透的红色“露珠”,依旧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混合了极致美丽与致命危险的诡异气息!“我要将它进行分离。”苏倾离的声音变得异常严肃,“我要找出,它里面哪部分是炼制‘七绝散’的剧毒本源,哪部分又是蕴含着强大生机、可能成为解药的关键!这个过程不能有丝毫的差错!也绝不能被任何人打扰!”萧煜看着她眼中那份属于学者的狂热和属于医者的严谨!他对着门口的夜枭和铁臂,下达了最严厉的命令,声音冰冷而决绝:“从现在起,将这个船舱列为最高等级的禁区!没有本王或苏小姐的允许,便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许踏入半步!若有违令者……”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凛冽的杀机:“格杀勿论!” 第311章 玉露为引化奇花,一念生死两重天 狭小而昏暗的船舱,此刻已然变成了苏倾离的专属“禁地”。夜枭和铁臂如同两尊门神,守在门后,神情肃穆。而船舱之内,只有萧煜,静静地靠在床榻上,屏住呼吸,目光紧紧地锁定在那个正伏案忙碌的纤细身影之上。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令人心悸的紧张。苏倾离早已将那个盛放着“血凤花”的暖玉盒子打开,小心翼翼地放置在临时搭建的“实验台”的正中央。那株妖异而美丽的奇花,在昏黄的油灯光芒映照下,仿佛有了生命一般,七彩的花瓣流光溢彩,花蕊中那滴如同红宝石般的血色“露珠”,更是散发着一种令人不安的、甜腻中带着腥气的诡异香气。苏倾离戴着那双用药水反复浸泡过的薄蚕丝手套,眼神专注而凝重。她知道,接下来的每一步操作,都如同在刀尖上行走,稍有不慎,不仅她自己可能会身中奇毒,甚至连这艘船上所有的人,都可能因为毒气的泄露而遭遇不测!她没有立刻去触碰那滴最核心的“血色露珠”,而是用一柄同样由白玉精心打磨而成的、薄如蝉翼的小巧玉刀,极其小心翼翼地、从那七片流光溢彩的花瓣中,切下了最外层的一小片,只有指甲盖大小。这片花瓣呈妖异的绯红色,入手微凉,质地如同丝绒般柔软,却又带着一丝奇异的韧性。苏倾离将这片花瓣放入一个早已清洗干净的琉璃酒盏之中。然后,她从药箱的最深处,取出了一个小小的、用羊脂白玉精心雕琢而成的小玉瓶。瓶中装着的,并非什么剧毒之物,而是她之前为救治飞鸟寨族人而特意调配的、用数十种珍稀解毒草药和清晨露珠提炼而成的、蕴含着勃勃生机的“百草玉露”!她要用的,正是“以生克死,以正化邪”的法子!用这蕴含着至纯生机的“百草玉露”作为溶剂,去萃取和分离“血凤花”中那驳杂而对立的药性与毒性!她用一根细长的类似玻璃滴管,吸取了极其微量的“百草玉露”,然后屏住呼吸,极其缓慢地、一滴一滴地滴在了那片绯红色的花瓣之上。“滋啦——!”神奇而又惊悚的一幕发生了!只见那纯净透明的“百草玉露”一接触到“血凤花”的花瓣,竟然如同滚油遇到了冷水一般,瞬间发出了极其刺耳的、类似毒蛇嘶鸣般的声响!紧接着!一股浓烈的、带着刺鼻酸腐气味的黑色烟雾,猛地从那琉璃酒盏中升腾而起!那黑烟之中,似乎还夹杂着无数细小的、如同怨魂般嘶吼的扭曲光影!“倾离小心!”床榻上的萧煜见状,脸色大变,下意识地便要起身!“别动!别过来!”苏倾离头也不抬地厉声喝道,她的声音因为极度的专注而微微有些颤抖,但眼神却异常冷静,“这毒烟有剧毒!能侵蚀神智!”她一边说着,一边迅速从桌上拿起一块早已准备好的、浸透了烈酒和强效解毒药水的厚棉布,猛地覆盖在了那琉璃酒盏之上!“嗤——!”黑色的毒烟被棉布覆盖,发出一阵阵令人牙酸的腐蚀声响!那厚实的棉布,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黑、变薄!仿佛随时都会被腐蚀殆尽!苏倾离的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冷汗!她怎么也没想到,“血凤花”中蕴含的毒性,竟然如此霸道!仅仅是一小片花瓣,在接触到蕴含生机的“玉露”之后,竟然会产生如此剧烈的反应!这两种截然相反的力量,仿佛天生的死敌一般,相互冲撞,相互湮灭!她紧紧地按住那块不断冒着黑烟、散发着焦臭味的棉布,不敢有丝毫的松懈。她的手臂在微微颤抖,不仅仅是因为恐惧,更是因为那从琉璃酒盏中传来的、一股极其阴冷的、仿佛要将她灵魂都冻结的邪恶气息!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息,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不知过了多久,当那琉璃酒盏中那刺耳的“滋啦”声终于渐渐平息,那股令人窒息的黑色毒烟也终于不再冒出时,苏倾离才长长地、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她小心翼翼地移开那块早已被腐蚀得千疮百孔的棉布,向着琉璃酒盏内望去。只见盏内的景象,早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那片原本妖异绯红的花瓣,此刻已经彻底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泾渭分明的物质!在琉璃酒盏的底部,沉淀着一层薄薄的、色泽暗红、如同凝固了的血液般黏稠的液体!那液体之中,似乎还隐隐有细小的黑色光点在游动,散发着一股令人不安的、充满了毁灭和腐败气息的剧毒!而在那暗红色的毒液之上,则悬浮着一些极其细微的、如同星尘般闪烁着淡淡金色光芒的粉末!那些粉末晶莹剔透,轻盈无比,在昏暗的油灯光芒下,散发着一股温暖而纯净的、充满了勃勃生机的气息!仿佛能滋养万物,起死回生!“凤栖金屑”苏倾离的眼中爆发出难以言喻的狂喜!她喃喃地念出了这个她在心中早已为这种神奇物质取好的名字!成功了!她竟然真的成功了!她成功地,将这朵蕴含着生与死的奇花,那代表着毁灭的剧毒和代表着希望的生机,彻底地分离开来了!这个发现,让苏倾离激动得双手都在微微颤抖!她知道,这不仅仅意味着她找到了破解“七绝散”的关键!她小心翼翼地用一根特制的、由纯净水晶打磨而成的细长滴管,将那些悬浮在液体表面的“凤栖金屑”一一吸取出来,放入另一个早已准备好的羊脂白玉瓶中,仔细封存。然后,她又用另一根同样由水晶制成的滴管,将盏底那层致命的、暗红色的“七绝本源”毒液,也一一吸取出来,放入一个用特殊黑曜石制成、能隔绝一切毒性和气息的小瓶之中,用蜡丸死死封住。做完这一切,苏倾离才终于彻底放松下来,只觉得浑身一软,几乎要瘫倒在地。萧煜看着她那因为激动和脱力而微微有些潮红的脸颊,以及她眼中那如同得到了最珍贵宝物般的、闪闪发亮的光芒! 第312章 病榻问策同心结,以身试药赤子心 夜色深沉,江水拍打着船舷,发出“哗哗”的声响,如同在为这狭小船舱内即将发生的一场风暴,奏响着压抑的前奏。萧煜的伤势在苏倾离每日的精心调理下,已经稳定了许多。此刻,他正半靠在床榻上,借着油灯微弱的光芒,看着苏倾离小心翼翼地将那两个分别装着“凤栖金屑”和“七绝本源”的玉瓶和石瓶,如同最珍贵的珍宝般仔细收藏好,那双深邃的眼眸中充满了信任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倾离,”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伤后的沙哑,却异常沉稳,“现在可以告诉我你的计划了吧?”苏倾离将两个瓶子贴身收好,才缓缓走到床边坐下,神情恢复了往日的冷静和专业,但清亮的眼眸中却闪烁着一种近乎狂热的、属于顶尖医学专家的光芒。“王爷,”她抬起头,迎上萧煜探究的目光,声音低沉而清晰,“经过初步的分离和观察,臣女对‘血凤花’的药性和毒性,已经有了一个大致的判断。”“那金色的粉末,臣女称之为‘凤栖金屑’,”她缓缓说道,“其中蕴含着极其纯净和强大的生机之力,能温养经脉,滋补元气,修复受损的脏腑。若用之得当,对您体内的旧疾和新伤,都有着极大的好处。”萧煜点了点头,示意她继续。“而那暗红色的毒液,”苏倾离的眼神变得凝重起来,“便是‘七绝散’真正的本源!其毒性之霸道,远超臣女想象!”她顿了顿,深吸一口气,才说出了自己那个大胆到近乎疯狂的治疗方案:“所以,臣女的计划是双管齐下,以毒攻毒!”“首先,臣女会用极其微量的‘凤栖金屑’,为您固本培元,修复您早已被双毒侵蚀得千疮百孔的经脉和脏腑,为您打下一个能承受后续猛烈药力的基础。”“然后,”她的眼神变得异常锐利,“在您的身体稍有恢复之后,臣女便会用经过数万倍、甚至数十万倍稀释的‘七绝本源’毒液,配合金针导引之术,极其小心地、一丝一缕地注入您体内那几处毒邪盘踞最深的经络要穴!”“什么?”饶是萧煜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也不由得脸色大变!”“王爷请听我说完!”苏倾离的声音却异常坚定,“您体内的‘寒髓蚀心散’和‘七绝散’余毒,早已与您的气血经脉纠缠在一起,如同两军对垒,形成了一种诡异的平衡。若用寻常解毒之法,稍有不慎,便会打破这种平衡,导致双毒同时爆发,后果不堪设想!”“而‘七绝本源’,与您体内的‘七绝散’余毒本是同源,气息相近。用它作为‘引子’,便能如同磁石吸铁一般,将那些深伏于您经脉脏腑之中的、难以清除的‘七绝散’余毒,一点点地‘引’出来!”“同时,‘七绝本源’的霸道毒性,也能在一定程度上,与那至阴至寒的‘寒髓蚀心散’产生强烈的冲撞和相互克制、相互消耗!届时,臣女再辅以金针和能解百毒的‘百草玉露’,居中调和,便有可能将这两种纠缠了您二十年的奇毒,一举清除!”这个计划,大胆!疯狂!也充满了匪夷所思的智慧和魄力!萧煜静静地听着苏倾离的分析,心中的震惊渐渐被一种深深的敬佩所取代。他知道,也只有眼前这个女子,才敢想出如此惊世骇俗、却又似乎是唯一可行的治疗方案!“好。”他几乎没有丝毫的犹豫,便重重地点了点头,眼中充满了对苏倾离毫无保留的信任,“我这条命,本就是你救回来的。你想怎么治,便怎么治!我信你!”然而,苏倾离却摇了摇头。“不行。”她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这个方法,风险太大!‘七绝本源’的毒性,‘凤栖金屑’的药性,以及它们与您体内双毒相互作用后可能产生的种种变化,都还只是臣女的理论推断。每一种药物的剂量,每一步治疗的时机,都必须精准到毫厘,不能有丝毫的差错!”“在没有确定最稳妥、最安全的剂量和用法之前,”苏倾离抬起头,看着萧煜,眼神中闪过一丝让他心悸的、近乎自毁般的决绝,“我绝不能在您身上冒险!”萧煜的心中猛地升起一股极其不祥的预感:“倾离!你想做什么?!”“王爷,”苏倾离的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凄美而坚定的笑容,“臣女不才,自认对这世间的毒物和药理,还算略知一二。而且臣女的身体,虽然虚弱,但也曾身中奇毒,对毒物的耐受性,或许比常人要强一些。”她顿了顿,一字一句地、清晰地说道:“所以,在为您治疗之前,我必须以身试药!”“砰!”一声巨响!萧煜猛地一掌拍在身旁的床沿之上!坚硬的梨花木床沿,竟被他硬生生拍出了一道裂痕!“不准!”他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和恐惧而变得沙哑变形,双目赤红地瞪着苏倾离,仿佛一头被激怒的雄狮,“苏倾离!不准!你听到没有!”他怎么可能怎么可能眼睁睁地看着她,用自己的身体,去尝试那种致命的剧毒!这比让他自己去死还要痛苦一万倍!“王爷!”苏倾离却丝毫不为所动,她站起身,直视着萧煜眼中那滔天的怒火,声音清冷而坚定,“这是医者的原则!也是我对你,对这条性命的责任!我绝不会拿您的性命去赌!”“什么狗屁原则!什么狗屁责任!”萧煜几乎是怒吼出声,他猛地抓住苏傾离的手腕,用力之大,几乎要将她捏碎,“我说了!不准!你若敢动那毒药分毫,我便立刻将它扔进江里!便是我此生无解,也绝不让你冒半分风险!”这是两人相识以来,第一次发生如此激烈的争执!苏倾离看着他眼中那份不容置疑的霸道和深入骨髓的担忧,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和甜蜜。她知道,他是真的在乎她,真的爱她。她的眼神,渐渐柔软了下来。 第313章 银针刺血测微毒,情到深处无怨尤 船舱之内,气氛因为两人激烈的争执而变得异常凝滞。油灯的火苗在微风中不安地跳跃,将萧煜那因为愤怒和恐惧而微微扭曲的俊美容颜,以及苏倾离那苍白却异常倔强的脸庞,映照得明明灭灭。“放开我。”苏倾离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冷静。萧煜死死地攥着她的手腕,眼中血丝密布,呼吸粗重,仿佛一头被困的猛兽,死死地守护着自己唯一的珍宝。他摇着头,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不放!我说了!绝不放!”苏倾离看着他眼中那份几近偏执的守护和深入骨髓的恐慌,心中那最柔软的一角,被狠狠地触动了。她知道,再激烈的争执也无济于事。对待这个霸道而又深爱着自己的男人,或许只有用另一种方式。她不再挣扎,反而任由他握着,只是缓缓抬起另一只手,轻轻覆上了他因为用力而青筋暴起的手背。她的手指微凉,触感轻柔,如同最温柔的羽毛,轻轻拂过他那狂躁不安的心。“萧煜,”她看着他的眼睛,那双清澈的眼眸中,不再有之前的对峙和决绝,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温柔和一丝淡淡的哀伤,“你看着我。”萧煜的身体微微一震。这是她第一次,用如此亲昵而温柔的语气,唤他的名字。“你以为,我做这一切,仅仅是为了尽一个医官的本分吗?”苏傾离的声音轻得如同梦呓,却清晰地传入萧煜的耳中,“你以为,看着你被双毒折磨,看着你强撑着重伤与敌厮杀,看着你夜夜被噩梦惊醒我心里就好受吗?”她的眼眶,渐渐泛起了一层薄薄的水雾:“我是医者,救死扶伤是我的天职。但你不仅仅是我的病人。你是我苏倾离是我想穷尽一生去守护的人。若不能将你从这无边的痛苦中解救出来,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你的生命被那该死的毒素一点点蚕食那对我而言,比我自己去死,还要痛苦一万倍!”“所以,”她轻轻抬起头,用那双泛着水光的、清澈见底的眼眸,迎上他那因为震惊和感动而微微颤抖的目光,一字一句地说道,“让我试。这是唯一的方法。也是我身为你的女人,唯一能为你做的事情。”萧煜彻底呆住了。他看着她眼中那份不容置疑的深情和以身相许的决绝,只觉得自己的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感动、疼惜、以及深入骨髓的爱恋,如同决堤的洪水般,瞬间淹没了他所有的理智和愤怒!他还能说什么?他还能拒绝吗?许久,他才缓缓地、极其艰难地松开了握着她手腕的手,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见:“好……我答应你……”他顿了顿,眼中却闪过一丝不容置疑的坚定:“但我必须在场!寸步不离!”她的眼角,终于滑下了一滴滚烫的泪珠。她重重地点了点头。“实验”就在这狭小而压抑的船舱之内,悄然开始。夜枭和铁臂被萧煜以最严厉的命令守在门外,任何人不得靠近。船舱之内,只有萧煜和苏傾离两人。苏傾离先是将自己的状态调整到最佳。她服下了一枚能护住心脉、提升感官敏锐度的特殊丹药,又用银针在自己身上几处关键穴位施以轻柔的刺激,让自己进入一种极其专注和清明的状态。然后,她才从那个羊脂白玉瓶中,极其小心翼翼地倒出了比一粒尘埃还要细微的、几乎难以用肉眼看清的一丁点“凤栖金屑”粉末。她将这微量的粉末,置于一根经过反复消毒的最细的金针针尖之上。“王爷,”她看着萧煜,眼神异常认真,“请帮我……看好时辰。从我下针开始,每隔一刻钟,你便轻声提醒我一次。若我出现任何异常,比如神志不清、呼吸紊乱、甚至昏迷,你必须立刻用这柄玉刀,划破我的指尖,将毒血放出!然后将这个解药,给我灌下去!记住!无论如何,都不要犹豫!”萧煜看着她递过来的玉刀和解药,只觉得入手沉甸甸的,仿佛有千斤之重!他知道,这意味着他将亲眼见证她经历最危险的时刻!他的心,如同被万千钢针攒刺一般剧痛!但他还是接了过来。他知道,这是她对他的信任,也是他们之间生死与共的约定。苏傾离深吸一口气,不再有丝毫的犹豫。她拈起那根沾染了“凤栖金屑”的金针,找准自己手臂内侧的“内关穴”,眼神一凝,快、准、狠地刺了下去!金针刺入的瞬间!苏傾离的身体猛地一颤!一股极其霸道、却又充满了勃勃生机的灼热气流,瞬间从针尖爆发开来!如同岩浆般,顺着她的经脉,朝着她的心脏方向,疯狂地涌去!那种感觉,无法用言语形容!仿佛要将她的整条经脉都彻底撑爆、融化!“呃……”苏傾离闷哼一声,额头上瞬间布满了细密的冷汗!脸色也瞬间变得惨白如纸!她怎么也没想到,“凤栖金屑”的药力,竟然如此霸道!仅仅是如此微不足道的一点点,就能产生如此巨大的冲击!她立刻咬紧牙关,全力运转那丝“气感”,试图引导和疏导这股狂暴的药力,让其不至于损伤自己的心脉!萧煜在一旁看得心如刀绞,几乎要控制不住地冲上前去!但他死死地攥着拳头,指甲深深地嵌入掌心,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知道,此刻任何的打扰,都可能导致更可怕的后果!他能做的,只有等待!和祈祷!时间,在煎熬中一分一秒地过去。苏傾离紧闭双眼,全神贯注地感受着那股灼热的药力在自己体内的运行轨迹、强度变化、以及对身体每一个细微之处产生的影响。她将这些数据,如同最精密的仪器一般,牢牢地烙印在自己的脑海之中。她的身体在微微颤抖,衣衫早已被冷汗浸透。但她的眼神,却始终保持着医者特有的、超乎常人的冷静和专注。终于,当那一炷香即将燃尽之时,苏傾离才缓缓地、极其艰难地将那枚金针拔了出来。她长长地、如释重负地吐出了一口浊气,只觉得浑身虚脱,几乎要瘫倒在地。“倾离!”萧煜一个箭步冲上前去,将她紧紧地拥入怀中!“我……我没事……”苏傾离靠在他温暖的怀抱里,虚弱地笑了笑,“我找到……找到安全剂量了……”萧煜再也无法抑制自己的情感,他猛地低下头,狠狠地吻住了她苍白而冰凉的嘴唇!那不再是试探,不再是温柔,而是充满了后怕、心疼、狂喜和深入骨髓的爱恋!“傻瓜……”他沙哑着声音,在她耳边低喃,“下次再敢如此,我宁可不解此毒!” 第314章 金屑入体炼沉珂,阴阳激荡生死关 顺风商船的底舱,早已被夜枭和铁臂用厚厚的油布和棉被彻底封死,隔绝了外界一切的光线与声音。这里,将是决定萧煜生死,也决定他们所有人未来命运的最终战场。经过一日一夜的调息,苏倾离的脸色虽然依旧苍白,但眼神却已恢复了平日的锐利与冷静。而萧煜,在服用了苏倾离为他特意准备的、能安神护脉的汤药后,也已将自己的身心都调整到了最佳状态。他看着眼前这个为了自己不惜以身犯险的女子,那双深邃的眼眸中充满了无限的温柔和一种将自己的性命完全托付的、毫无保留的信任。“倾离,”他握住她微凉的手,声音低沉而坚定,“开始吧。无论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我都与你一同面对。”苏倾离重重地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所有的言语,在这一刻,都已显得多余。她深吸一口气,从那个珍贵的羊脂白玉瓶中,极其小心翼翼地倒出“凤栖金屑”粉末。那金色的粉末在昏暗的油灯下闪烁着奇异的光芒,仿佛蕴含着太阳的力量,散发着一股温暖而勃勃的生机。苏倾离没有让萧煜口服,因为她知道,以萧煜此刻虚弱的脾胃,根本无法承受和吸收如此霸道的药力。她选择的,依旧是她最擅长,也最精准的给药方式——金针导引!“王爷,请盘膝坐好,五心朝天,固守灵台一点清明,无论身体感受到何等痛苦,都绝不可运功抵抗!否则经脉逆乱,神仙难救!”苏倾离的声音清冷而凝重,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萧煜依言照做,缓缓闭上了眼睛,将自己的生死,完完全全地交到了她的手中。苏倾离指尖拈起一枚最长的金针,针尖轻轻蘸取了那金色的粉末,随即目光一凝,看准萧煜头顶最关键的、统领一身阳气的“百会穴”,快、准、狠地刺了下去!“轰!”金针入体的瞬间!萧煜只觉得一股难以言喻的、极其灼热霸道的阳刚之气,如同决堤的岩浆,猛地从他头顶灌入!瞬间冲入他的四肢百骸,五脏六腑!那种感觉,无法用言语形容!仿佛整个人都被扔进了炼丹炉一般!每一寸经脉,每一滴血液,甚至每一个骨髓深处,都在被那股灼热的、充满了无尽生机的力量,疯狂地灼烧、洗涤、冲刷!“呃啊——!”即使是以萧煜如此坚韧的意志,也忍不住发出一声痛苦的、压抑的嘶吼!他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通红,额角和后背瞬间被滚滚而下的汗珠浸湿!“守住心神!”苏倾离的声音如同空谷禅音,清晰而沉稳地传入他混乱的脑海,“这是‘凤栖金屑’的纯阳之力在为您‘炼化’体内沉珂!引气归元!将其导入丹田气海!”萧煜闻言,猛地一咬舌尖!剧烈的疼痛让他从那无边的灼痛中强行挣脱出一丝清明!他艰难地、按照苏倾离的指引,试图用意念去引导那股在体内横冲直撞的狂暴热流!然而,就在此时!异变陡生!似乎是感受到了“凤栖金屑”这股至阳至刚的“天敌”气息!蛰伏在萧煜经脉深处数十年的、那股如同万载玄冰般的“寒髓蚀心散”的阴寒毒气,仿佛被激怒的毒蛇一般,猛然爆发!一股更加刺骨、更加阴冷的寒流,从他的奇经八脉中疯狂涌出!试图与那股灼热的纯阳之力进行,最直接、也最残酷的对抗!一瞬间!萧煜的身体,彻底变成了冰与火的战场!一边是如同烈火焚身的灼痛!一边是如同坠入九幽冰窟的刺骨严寒!两种截然相反的、却又同样致命的痛苦,在他的体内疯狂地撕扯、冲撞!让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和灵魂,都仿佛要被这两种力量彻底撕裂成碎片!他的脸色,时而潮红如血,时而青紫如冰!身体一会儿滚烫如火炭,一会儿又冰冷如僵尸!“噗!”一口黑色的、甚至带着冰渣的瘀血,猛地从他口中喷出!他的气息,瞬间变得微弱到了极点!脉搏也开始变得散乱不堪!“王爷!”守在门外的夜枭和铁臂听到动静,立刻就要冲进来!“不许进来!”苏傾离的声音冰冷而决绝,“守好门口!任何人不得靠近!”她知道,最危险的时刻到来了!阴阳激荡!正邪交争!若是萧煜无法凭借自己的意志和“凤栖金屑”的药力压制住“寒髓蚀心散”的反噬,那他就会立刻爆体而亡!苏傾离的眼中闪过一丝不容置疑的决绝!她没有丝毫的慌乱!而是迅速取出数枚银针,以一种快得让人眼花缭乱的手法,精准无比地刺入了萧煜胸前背后数个能调和阴阳、稳定心脉的要穴——膻中、内关、心俞、神门、气海、命门!她双手齐出,指尖捻动,以一种极其特殊的、左右手施展截然不同手法的“阴阳引”针术,开始强行调和萧煜体内那两股已经彻底失控的冰火之力!左手施“补”法,引“凤栖金屑”的纯阳之力,护住心阳,温养肾水!右手施“泻”法,引“寒髓蚀心散”的阴寒邪气,从四肢末梢的“井穴”排出!这是一种极其耗费心神和技艺的针法!需要施针者对人体阴阳、五行、脏腑、经络的理解,达到一个登峰造极的境界!苏傾离全神贯注,额角的汗珠如同断线的珍珠般滚落,她的脸色也因为心神的巨大消耗而变得愈发苍白。但她的手,却始终稳如磐石!时间,在这一刻,仿佛变得无比漫长。不知过了多久,当萧煜体内那场几乎要将他摧毁的“冰火大战”,终于在苏傾离那神乎其技的针法引导下,渐渐平息下来时……他那原本狂暴紊乱的脉搏,开始恢复了一丝规律。那张在冰与火之间痛苦挣扎的俊美容颜,也渐渐舒缓了下来。而他周身那些被金针刺中的穴位之处,竟然缓缓渗出了一丝丝极其细微的、带着刺骨寒意的黑色冰晶状液体! 第315章 玄冰初融阳气生,心悦君兮誓不渝 船舱之内,死一般的寂静被萧煜渐渐变得平稳而深长的呼吸声所取代。那股曾笼罩整个空间的、令人心悸的冰火交织的狂暴气息,也已然消散。空气中,只剩下“凤栖金屑”那独特的温暖生机,与“寒髓蚀心散”被逼出后残留的刺骨寒意,以及苏倾离身上那因为耗尽心力而散发出的淡淡香汗与药草混合的气息。苏倾离疲惫地跪坐在床榻边,她手中的金针早已拔下,用一方洁净的丝帕仔细擦拭后,整齐地收回了针囊。但她那双因为过度消耗精神力而布满血丝的眼眸,却依旧一眨不眨地紧盯着萧煜的脸庞,如同最尽职的哨兵,不放过他任何一丝细微的变化。经过那场惊心动魄的“金针锁龙脉”和“阴阳引”针法的强行调和,萧煜体内那场几乎要将他摧毁的“冰火大战”,终于被她硬生生地压制了下来,扭转了乾坤。他身上那些因为“寒髓蚀心散”反噬而凝结出的黑色冰晶状毒液,在被苏傾离用温热的药布小心翼翼地擦拭干净后,露出了下面虽然苍白但却已恢复弹性的肌肤。那是一种病态褪去后新生的光洁,预示着他体内那股纠缠了二十年的阴寒毒气,正在土崩瓦解。他那原本因为阴寒而时常呈现青紫色的指甲,此刻也微微透出了一丝淡淡的粉色,这是气血重新开始流通的征兆。他的脉象,虽然依旧虚弱如游丝,但比起之前那混乱狂暴、命悬一线的状态,已经平稳了太多太多!那股如同万载玄冰般顽固的阴寒之气,也似乎被“凤栖金屑”那霸道无匹的纯阳之力,炼化了十之七八!成功了!苏傾离只觉得浑身一软,那股紧绷到极致的精神瞬间松懈下来,排山倒海般的疲惫感如同潮水般将她淹没。她的眼前一阵阵发黑,身体晃了晃,险些就要栽倒在地。一只温暖而有力的手臂,及时地从床榻上伸出,带着一丝急切和不容置疑的力量,稳稳地扶住了她的腰肢,将她带入一个虽然虚弱却异常坚实的怀抱。苏傾离猛地一惊,抬起头,正好对上一双深邃、清澈、充满了无尽柔情和刻骨爱意的眼眸。是萧煜!他醒了!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了过来,正半靠在床头,目光灼灼地看着她。他的脸色虽然依旧苍白得近乎透明,但那双曾经因为病痛和权谋而总是蒙着一层冰冷阴霾的眼眸,此刻却亮得惊人!如同被雨水洗涤过的夜空星辰,清澈而明亮,倒映着她此刻略显狼狈却也同样难掩惊喜的容颜。“倾离……”他的声音沙哑,仿佛穿越了无尽的痛苦和黑暗,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和令人心醉的温柔,“辛苦你了……”“王爷!”苏傾离惊喜交加,声音带着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哽咽和委屈,“你……你终于醒了!你知不知道……你刚才……你吓死我了!”那份后知后觉的恐惧,此刻才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让她的眼眶瞬间就红了。萧煜看着她眼角那晶莹的泪珠,只觉得自己的心,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揪了一下,痛得无法呼吸。他伸出另一只手,用那略带粗糙的指腹,轻轻拭去她脸颊上的泪痕,声音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心疼和自责:“傻丫头……是我不好,让你担心了。”他此刻的声音,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肃王,而只是一个心疼着自己爱人的普通男人。“你……”苏傾离看着他眼中那份毫不掩饰的深情,脸颊再次微微泛红,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所有的言语,在这一刻,都显得如此苍白无力。萧煜却忽然笑了。那是一个发自内心的、充满了阳光和喜悦的笑容,如同冰雪初融,万物复苏,让他那张原本就俊美无俦的脸庞,在这一刻,更是显得光彩照人,几乎要将这昏暗的船舱都照亮!“倾离,”他握着苏傾离的手,声音中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惊喜,“我感觉前所未有的好!”他一边说着,一边尝试着缓缓运转体内的内力。奇迹发生了!他只觉得一股温和而精纯的内力,如同潺潺的溪流般,顺着他那曾经因为寒毒而堵塞凝滞的经脉,毫无阻碍地流淌起来!不仅如此!他惊喜地发现,自己那被“寒髓蚀心散”压制了数十年的内力,在经历了这次“凤栖金屑”的洗涤和炼化之后,竟然去芜存菁,变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精纯!都要强大!他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那股一直盘踞在自己心脉之处、如同附骨之蛆般的阴寒之气,此刻已经萎缩成了一小团,虽然依旧顽固,却再也无法像以前那样肆意妄为!困扰了他二十年的沉珂顽疾,竟然真的痊愈了!而这一切,都是因为眼前这个女子!这个不惜以身试药,不惜耗尽心神,也要将他从死亡线上拉回来的女子!萧煜再也无法抑制自己内心的情感!他猛地伸出双臂,不顾自己尚未痊愈的伤势,将苏傾离紧紧地、紧紧地拥入了怀中!“倾离!谢谢你!谢谢你……”他将脸深深地埋在她那带着淡淡药香和发香的颈窝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是你……是你给了我新生……”苏傾離被他紧紧地抱着,感受着他胸膛传来的那份灼热的温度和有力的心跳,听着他那发自肺腑的感激和依赖,心中那最后的一丝坚冰,也彻底融化了。她伸出手,轻轻地、试探性地环住了他精瘦的腰,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和温柔:“萧煜,你我之间……早已不必说谢。”“是,”萧煜低声应着,将她抱得更紧了些,“我们之间……不说谢。”两人相拥无言,却胜过千言万语。昏暗的船舱之内,只有彼此的心跳和呼吸声,交织成一曲最动人的乐章。 第316章 潜龙出渊啸九天,共谋棋局定江南 船行江上,水声滔滔。原本因为连日逃亡和激战而显得异常压抑的下等客舱,此刻却因为萧煜奇迹般的康复,而洋溢着一种劫后余生般的、难以言喻的喜悦与希望。夜枭和铁臂这两个铁血硬汉,在得知王爷不仅解了体内的寒毒,甚至功力都大有精进之后,更是激动得热泪盈眶,对苏倾离的敬佩之情,早已如同滔滔江水,连绵不绝。他们现在看苏倾离的眼神,已经不再仅仅是看待一位医术高明的“苏小姐”,而是将她视为能与王爷并肩而立、共同开创未来的真正“女主子”!萧煜的变化是显而易见的。不过短短数日,他那张因为久病和重伤而一直苍白如纸的脸庞,已经恢复了健康的红润。那双曾经因为毒素侵蚀而总是带着一丝阴郁的深邃眼眸,此刻更是变得清澈明亮,神光内蕴,偶尔开合之间,甚至会不自觉地流露出一股令人心悸的、属于顶尖高手的强大威压!更让夜枭和铁臂感到震惊的是,他们发现王爷的内力似乎比以前更加深厚和精纯了!虽然他并未刻意施展,但那举手投足之间,不经意间散发出的气势,早已超越了他受伤之前的巅峰状态!这便是破而后立,因祸得福吗?“倾离,”萧煜握着苏倾离的手,感受着她指尖传来的那份柔软和细腻,眼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感激和宠溺,“若非有你,本王恐怕早已是江底的一具枯骨了。”苏倾离看着他眼中那份灼热的深情,脸颊微微一红,嗔怪地看了他一眼:“又说这些见外的话。你的命是我的,我自然要好好护着。”她的声音虽然轻,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娇憨和占有欲。萧煜闻言,心中更是大悦,忍不住低头在她光洁的额头上轻轻印下了一个吻。一旁的夜枭和铁臂,早已极有眼色地转身背对,假装在研究船舱木板的纹路。只是那微微抖动的肩膀,还是暴露了他们此刻内心的“激动”和想笑又不敢笑的憋屈。温馨的时刻总是短暂的。苏倾离和萧煜都知道,他们此刻虽然暂时安全,但更大的危机和更艰巨的任务,还在等待着他们。“王爷,”苏倾离的脸色重新变得凝重起来,“您的‘寒髓蚀心散’虽然暂时被‘凤栖金屑’的纯阳之力炼化了十之七八,但余毒未清,仍需警惕。而‘七绝散’的本源虽然已经被我分离出来,但要将其彻底转化为能为您解毒的良药,还需要一些极其特殊的辅药进行调和,也需要一个绝对安全和安静的环境。”“我明白。”萧煜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所以,我们必须尽快安全地返回临安秦府!”他走到那张早已被他用炭笔勾画得密密麻麻的江南地图前,神色恢复了往日的沉稳和睿智,声音低沉而充满力量:“如今,我们虽然暂时摆脱了‘追魂使’的追踪,但苏文宇在江南的天罗地网必然已经撒开。白鹭渡口那种级别的盘查,恐怕只是开胃小菜。我们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入临安,绝非易事。”“而且,”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更加凝重,“秦芷那边,玄一中毒,虽然暂时稳住了临安的局势,但吴应熊的十万大军已经兵临城下,他们能支撑多久,尚未可知。我们必须尽快与他们汇合,内外夹击,方能打破僵局!”“王爷的意思是……”苏倾离也走上前去,看着地图,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分头行动。”萧煜的声音斩钉截铁,“铁臂!你的伤势相对较轻,性情也最稳重。你立刻下船!独自一人,从陆路潜回临安!你的任务,是尽快找到玄一和秦二小姐,将我们已经得到‘血凤花’、王爷伤势也已大为好转的消息带给他们!让他们稳住军心!同时也让他们做好准备,在我们抵达临安的当晚,配合我们里应外合,演一出好戏!”“是!王爷!”铁臂重重地点了点头,眼中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决心!“夜枭,”萧煜又转向夜枭,“你则继续留在这艘船上,负责护卫。但我们的目的地再是临安。”“不是临安?”夜枭和苏倾离都是一愣。“没错。”萧煜的嘴角勾起一抹高深莫测的笑容,他的手指在地图上,顺着江流而下,最终点在了一个位于临安下游数十里外的、毫不起眼的、名为“渔阳镇”的小地方。“临安府作为江南首府,此刻必然是苏文宇布防的重中之重。我们若直接乘船前往,无异于自投罗网。”萧煜解释道,“而这‘渔阳镇’,虽然不大,却是江南水路交通的一个重要分支点。从这里,不仅可以通往临安,更可以绕道前往其他几个江南重要的州府。”“我要夜枭驾着这艘商船,大张旗鼓地,朝着另一个方向驶去!故意制造出我们要前往苏州或扬州的假象!将苏文宇大部分的注意力和兵力,都吸引过去!”苏倾离瞬间明白了萧煜的用意!“那我们呢?”她追问道。萧煜的目光再次落回苏倾离身上,眼中充满了宠溺和一丝狡黠?“至于我们……”他伸出手,轻轻刮了刮苏倾离的鼻尖,声音带着一丝笑意,“我们就扮作一对前来江南游山玩水、体弱多病的富家小夫妻。在这渔阳镇租一艘小小的画舫,顺着最不起眼的内河水路,‘慢悠悠’地欣赏着江南的美景,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回临安。” 第317章 一叶扁舟入画里,寻常夫妻掩锋芒 翌日清晨,当第一缕熹微的晨光刺破江面上的薄雾,给“四海通”商号那艘巨大的楼船披上一层朦胧的金纱时,一场精心策划的“金蝉脱壳”大戏,正在这艘船的底层客舱,悄然拉开帷幕。铁臂早已换上了一身不起眼的灰色行脚商服饰,脸上也用苏倾离特制的药泥涂抹得黝黑粗糙,眉宇间更添了几分风霜之色,看起来与那些常年奔波于江湖的普通镖师毫无二致。他背着一个半旧的行囊,里面除了干粮清水,还藏着秦家和肃王府的最高级别信物,对着萧煜和苏倾离郑重地一抱拳:“王爷,苏小姐,属下此去,定不辱使命!您二位万望保重!”“去吧。”萧煜的声音低沉而充满信任,“告诉玄一和芷儿,让他们等着我们。”铁臂重重地点了点头,不再有丝毫犹豫,身形一晃,便如同融入阴影的狸猫般,悄无声息地从船舱一个早已准备好的秘密出口潜出,混入了清晨第一批准备下船采买的船工之中,很快便消失在了渔阳镇那熙熙攘攘的码头人群里。而夜枭,则换上了一身船上大管事的锦缎衣衫,脸上同样经过苏倾离的巧手修饰,少了几分影卫的冷峻,多了几分商人的精明。他站在甲板之上,中气十足地指挥着船工们扬帆起航,那副“大张旗鼓、直奔苏州”的架势,足以骗过任何一个在岸边窥探的眼线。巨大的商船缓缓驶离渔阳镇的渡口,朝着下游那更加开阔的江面,扬帆而去,也成功地……带走了苏文宇在江南布下的、大部分明面上的监视和追踪力量。就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那艘远去的巨舶所吸引之时,渔阳镇码头最不起眼的一个角落里,一艘装饰雅致、挂着蓝色布幔的小巧画舫,在两名看起来老实巴交的船夫,也悄无声-息地调转船头,滑入了另一条通往江南腹地内河水网的、极其狭窄的支流之中。画舫的船舱之内,早已燃起了清雅的安神香,驱散了河水的潮气。一张小巧的紫檀木几上,温着一壶上好的碧螺春,旁边还放着几碟精致的江南茶点。萧煜换上了一身天青色的文士长衫,墨发用一根温润的白玉簪子松松垮垮地绾着,手中拿着一卷书,斜倚在铺着柔软锦垫的窗边,那份属于肃王的凛然杀气和威严早已被他完美地收敛起来,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久病缠身、郁郁寡欢的文弱书生气质。只是,当他抬起头,目光落在身旁那个正认真为他斟茶的女子身上时,眼底深处那份难以掩饰的宠溺和温柔,却怎么也藏不住。苏倾离也换上了一身同色系的浅青色襦裙,长发如瀑,只在鬓边簪了一朵小小的、洁白的栀子花,不施粉黛的脸上,因为之前的奔波而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苍白和倦意。她微微低着头,纤细白皙的手指灵巧地摆弄着茶具,动作优雅娴熟,举手投足之间,尽显江南女子的温婉与柔情。“相公,”她将一杯刚刚沏好的、散发着袅袅热气的碧螺春,轻轻递到萧煜面前,声音软糯,带着一丝吴侬软语特有的娇媚和关心,“江上风大,您身子弱,喝杯热茶暖暖身子吧。”“嗯。”萧煜接过茶杯,看着眼前这个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的“小妻子”,心中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新奇和满足感。他忽然觉得,抛开那些血海深仇、权谋算计,能与她一同,在这如诗如画的江南水乡,扮作一对寻常夫妻,泛舟湖上,品茗赏景似乎也是一件极其惬意和幸福的事情!“娘子辛苦了。”他也入戏极快,伸出手,极其自然地将苏傾离揽入怀中,让她靠在自己的肩头,声音低沉而带着一丝调侃,“为夫这身子骨,真是越来越不中用了,倒是事事都要劳烦娘子操心了。”苏傾离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亲昵举动和那声“娘子”弄得俏脸一红,心跳也漏跳了一拍!她下意识地想挣扎,却又贪恋着他怀抱的温暖和那份能让人安心的熟悉气息。“你……”她嗔怪地瞪了他一眼,声音却软绵绵的,毫无威慑力,“你还说!若不是你……”她想说若不是你总那么不顾自己性命,又岂会落得如此田地。但话到嘴边,却又变成了……“若不是你,我又怎会如此担惊受怕。”这句带着一丝娇嗔和委屈的话语,却比任何情话都更能撩动萧煜的心弦!他再也控制不住,低头便要吻上那张让他魂牵梦绕的菱唇。“咳咳……”船舱外,忽然传来一声极其不合时宜的、船夫的咳嗽声。萧煜的动作猛地一僵!脸上露出一丝被打扰的不悦。苏傾离则如同受惊的小鹿般,连忙从他怀中挣脱出来,俏脸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心中暗暗嗔怪:这两个人,也太没眼力见儿了!画舫在碧波荡漾的内河之上,缓缓前行。两岸是典型的江南水乡景致——粉墙黛瓦,小桥流水,翠绿的柳丝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偶尔还能看到几只水鸟从水面上掠过,留下一串串细碎的涟漪。苏倾离和萧煜依偎在窗边,看着窗外那如诗如画的风景,享受着这难得的、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与温馨。他们知道,前方的路,依旧充满了未知和凶险。苏文宇的爪牙,南疆的妖人,都如同潜伏在暗处的毒蛇,随时可能给他们致命一击。但此刻,他们只想紧紧地抓住这份属于彼此的、短暂的温存。“等我们,解决了所有的事情,”萧煜忽然开口,声音低沉而充满向往,“我们就来这江南,买一艘这样的小船,可好?”苏傾离没有说话,只是将头轻轻地靠在他的肩膀上,用一个极其细微的、却又无比坚定的动作,点了点头。 第318章 渔舟唱晚闻悲声,江南古镇现疫情 江南的内河水网,如同大地的青色脉络,蜿蜒曲折,将一片片富庶的田野和一座座粉墙黛瓦的村镇串联起来。画舫在碧波之上轻漾,两岸是如诗如画的水乡风光——垂柳依依,拱桥如月,乌篷船在桨声灯影中悠然穿行,空气中弥漫着湿润的水汽和淡淡的栀子花香。经过数日的颠簸和紧张,这段难得的宁静旅程,让苏倾离和萧煜紧绷的神经都得到了些许放松。“若非这世道纷乱,”萧煜靠在窗边,看着窗外那片祥和安逸的景致,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向往,“能与你在此寻一处小镇,隐姓埋名,朝看晨曦,暮赏晚霞……倒也是一桩人间美事。”苏倾离正为他斟茶的手微微一顿,抬起眼,看着他被夕阳余晖勾勒出柔和轮廓的侧脸,心中不由得一暖,嘴角也泛起一丝浅笑:“等王爷扫平奸佞,匡扶正道之后,这天下,处处皆是江南,日日皆是美景。”她的声音温婉,却带着一种令人信服的坚定。萧煜闻言,转过头,看着她眼中那份与自己如出一辙的信念和期盼,心中更是柔软了几分。他伸出手,轻轻握住了她温润的手指,没有再多说什么。有些默契,早已无需言语。傍晚时分,画舫缓缓驶入了一个古镇。这里本是江南有名的水乡重镇,因河成街,街桥相连,依河筑屋,水镇一体。按理说,此时应是华灯初上,酒肆喧哗,画舫穿行,游人如织的时刻。然而,当他们的画舫真正驶入镇内河道时,一股不同寻常的压抑和死寂,却如同无形的冷雾,扑面而来。宽阔的河道之上,竟然看不到几艘往来的船只?只有几艘破旧的渔船,孤零零地停靠在岸边的石阶旁,船上的渔夫不见踪影。街道两旁,那些本该悬挂着各色灯笼的店铺,此刻大多门窗紧闭,一片漆黑。只有一两家药铺和棺材铺,还亮着惨淡的烛火,更添几分萧索与诡异。整个古镇,仿佛被一层无形的阴影所笼罩,安静得有些可怕。“不对劲。”萧煜的眉头瞬间蹙起,眼中那份闲适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属于上位者的警惕和审慎,“这镇子有问题。”苏傾离也早已察觉到了异常。她那比常人敏锐数倍的鼻子,在空气中那股江南水乡特有的、混杂着水汽和花香的气息之中,捕捉到了一丝极其不协调的、浓重的药草味!那并非是普通药铺散发出的那种醇和药香,而是一种混合了艾草、雄黄、甚至是一些具有强烈刺激性气味的、用来“辟邪禳灾”的草药燃烧后产生的呛人味道!这种味道,往往只会在发生大灾或大疫之后才会出现!“靠岸,问问情况。”萧煜沉声对扮作船夫的两名影卫吩咐道。画舫缓缓靠向一处相对僻静的码头。码头上空无一人,只有几只野猫在翻找着垃圾。萧煜和苏傾离没有立刻下船,而是让一名船夫前去打探。不一会儿,他便回来了,脸上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出事了。这镇上爆发了瘟疫!”“瘟疫?”苏傾离和萧煜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震惊!“具体情况如何?”萧煜追问。“刚才问了一个从客栈里偷偷溜出来打酒的店小二,”船夫低声道,“据他说,这场‘怪病’是五六天前突然爆发的!染病之人,初时只是头晕发热,与寻常风寒无异。但很快,便会高烧不退,浑身抽搐,身上还会长出许多吓人的黑色斑点!不出两三日,便会便会七窍流血,活活疼死!”黑色斑点?高烧抽搐?七窍流血?苏傾离的心猛地一沉!这些症状绝非普通的时疫!倒像是秦芷在信中所说的南疆妖人四处放毒!“镇上的几位郎中都束手无策,用了多少清热解毒的方子都毫无效果,甚至连他们自己,都有两个被染上了!”船夫的声音带着一丝后怕,“现在整个乌镇都是人心惶惶,家家户户门窗紧闭,不敢出门!官府也只是派了些官差,将几条主要的街道封锁了,根本不管镇上百姓的死活!镇子外面,甚至已经开始有焚烧尸体的黑烟了!”人为制造的瘟疫!苏倾离和萧煜的脑海中,瞬间同时闪过了这个可怕的念头!苏文宇!南疆巫蛊教!他们怎么也没想到,对方的手段竟然如此歹毒!如此丧心病狂!竟然真的用这种惨无人道的方式,在江南制造混乱!涂炭生灵!萧煜的拳头紧紧攥起,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眼中燃烧着滔天的怒火和凛冽的杀机!而苏倾离,则在最初的震惊和愤怒之后,迅速恢复了医者特有的冷静。“我们不能走。”她的声音清冷而坚定,“我们必须留下来,查明真相,救治这些无辜的百姓!”“倾离!”萧煜立刻出声阻止,“太危险了!这‘瘟疫’来路不明,传染性极强!你……”“王爷!”苏傾离打断他,那双清澈的眼眸中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决绝,“我是医者!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么多无辜的生命在我面前逝去!更不能让苏文宇和那些南疆妖人的阴谋得逞!”他知道,他无法阻止她。也不愿阻止她。就在两人争执不下之际,街角处忽然传来一阵骚动和凄厉的尖叫声!“啊!有人倒下了!又有人发病了!”萧煜和苏倾离对视一眼,立刻循声望去!只见不远处的街道上,一个原本还在踉跄行走的年轻男子,忽然身体猛地一僵!随即如同被无形的绳索扼住了喉咙一般,直挺挺地向后倒去!他浑身剧烈地抽搐着,口吐白沫,脸上和脖子上那些裸露的皮肤之上,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浮现出了一片片诡异的、如同墨汁般扩散开来的黑色斑点!那副模样,恐怖而诡异,如同被恶魔附身!周围的行人见状,如同见了鬼一般,纷纷发出惊恐的尖叫,避之不及,四散奔逃!苏倾离的瞳孔骤然收缩!她看着那男子痛苦挣扎的模样,以及他身上那扩散得异常迅速的黑色斑点……她知道,她必须立刻出手! 第319章 义庄停尸辨病源,银针探毒识故人 古镇的夜,死一般的寂静。只有更夫那有气无力的梆子声,在空旷而萧索的街道上“梆…梆…”地回荡,如同在为这座被瘟疫笼罩的古镇敲响着丧钟。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草药味和一股令人作呕的、焚烧尸体后残留的焦臭味,让本就压抑的气氛显得愈发诡异和恐怖。镇子南头,一座早已荒废的义庄,此刻却成了全镇最令人恐惧的地方。门口用石灰撒出了一道粗粗的隔离线,几名面色惨白、眼中充满了恐惧的镇上壮丁,手持着火把和长矛,瑟瑟发抖地守在那里,不敢靠近半步。义庄之内,更是阴风阵阵,鬼气森森。几十具用破旧草席胡乱包裹着的尸体,横七竖八地堆放在地上。他们大多死状凄惨,身体因为高烧和抽搐而扭曲变形,皮肤上布满了大片大片的黑色斑点和溃烂的脓疮,散发着一股令人窒息的恶臭。然而,就在这如同地狱般的场景之中,两道身影却显得异常的冷静和格格不入。苏倾离一袭青色劲装,脸上蒙着数层用特制解毒药水浸泡过的厚布巾,只露出一双清亮而专注的眼眸。她戴着一双用薄羊皮和鱼胶精心制作的、几乎能完全隔绝皮肤接触的特制手套,手中拿着一把锋利的小巧银刀和几根长短不一的银针,正跪在一具刚刚送来的、尚有余温的年轻男子尸体旁,进行着一场极其细致、也极其骇人的“尸检”!萧煜则身披黑色斗篷,同样用湿布巾掩住口鼻,手持着一柄出鞘的软剑,如同最忠诚的守护神般,静静地立在苏倾离的身后不远处,警惕地扫视着义庄内外的任何一丝风吹草动。他本是坚决不同意苏倾离亲身涉险的。但这女子她那份属于医者的执着和“若不查明病源,便无法对症下药,只会死更多人”的坚定,最终还是说服了他。他能做的,便只有陪着她,护着她,无论前路是刀山火海,还是地狱修罗。苏倾离的动作极其专业和熟练,丝毫没有因为眼前恐怖的景象而有半分的迟疑和不适。她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仪器,一寸一寸地扫过尸体的每一个细节。“死者男性,年约二十,体格健壮……死亡时间不超过一个时辰。”她的声音清冷,不带一丝感情,仿佛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体表特征:皮肤广泛性出血性黑斑,以胸腹、四肢内侧为甚;口鼻有黑色血性分泌物;指甲、嘴唇呈深度紫绀;角膜浑浊,瞳孔散大……”她一边说着,一边用银刀极其小心地划开了死者胸前的皮肤。皮下组织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果冻状的出血性水肿!肌肉纤维也多有断裂和坏死的迹象!“这不是普通的瘟疫!”苏倾离的眼神变得异常凝重,“寻常的疫病,无论是伤寒还是天花,其病程发展都相对缓慢,且主要侵犯的是内里脏腑。而这种‘怪病’,其发病之急、毒性之烈,以及对皮肤、肌肉、血脉造成的这种大面积、毁灭性的破坏,更像是某种极其霸道的接触性或血液性剧毒所致!”她又取出一根最细长的银针,小心翼翼地刺入死者心脏附近的一处大穴。拔出银针时,针尖上沾染的,是早已凝固、呈现出沥青般漆黑黏稠状的毒血!“血液之中含有强烈的凝血抑制成分和神经毒素。”苏倾离将那滴黑血滴在一片白色的瓷片上,又从药箱中取出数种不同的药粉,分别撒在上面,仔细观察其颜色和形态的变化,“而且毒性成分极其复杂!至少包含了数种不同的植物毒素和动物毒素!”她想起了母亲手札中关于“百花腐骨瘴”的记载!但似乎又有些不同!“百花腐骨瘴”虽然歹毒,但主要以腐蚀皮肉和引发脏腑衰竭为主。而眼前这些死者的症状,似乎还多了一项极其明显的、针对神魂和心脉的攻击特性!苏倾离的眉头紧紧蹙起!她感觉自己似乎抓住了一些关键,却又差了点什么。她再次俯下身,仔细检查着死者的尸体。忽然,她的目光定格在了死者那依旧圆睁的、充满了极致恐惧和痛苦的眼眸深处!在那浑浊的眼球之上,她似乎隐约看到了一丝极其极其微弱的、几乎难以察觉的、如同蛛网般蔓延的暗红色血丝!这个发现,让苏倾离的心脏猛地一缩!这种特殊的、如同“蟹爪”般蔓延的眼底血丝她见过!在萧煜体内那两种奇毒激烈冲撞、危在旦夕的时候,他的眼底也曾出现过类似的、虽然颜色更淡但形态却极其相似的血丝!那是长期身中“七绝散”之后,毒性深入神魂和心脉,才会出现的特殊体征!难道……这场所谓的“瘟疫”,不仅仅是南疆的“百花腐骨瘴”!更是被苏文宇和南疆大祭司改良过的、混合了“七绝散”引子!他们不仅仅是要在江南制造混乱和恐慌!更是要以这整个古镇数万无辜百姓的性命为代价,进行一场大规模的“活体炼毒”实验?这个猜测,让苏倾离遍体生寒!她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这两个疯子!这两个恶魔!“倾离!怎么了?!”萧煜察觉到了苏傾离的异样,连忙上前一步,扶住了她微微有些颤抖的身体!“七绝散……”苏傾离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抑制的颤抖和极致的愤怒,“萧煜……这场瘟疫里有七绝散的影子!”萧煜的瞳孔骤然收缩!他看着眼前这如同地狱般的惨状,听着苏傾离那颤抖的声音,心中那份对苏文宇的滔天恨意,在这一刻达到了顶点!“他们竟然用无辜的百姓来炼毒……”他的声音冰冷得如同来自九幽地狱,每一个字都带着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就在这时!“吱呀——”义庄那扇破旧的木门,忽然被人从外面缓缓推开了。一道佝偻而熟悉的身影,拄着兽骨拐杖,在几名同样蒙着面的飞鸟寨勇士的护卫下,缓缓地走了进来。竟然是巴图老巫医!他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第320章 故人相逢惊魂夜,毒瘴迷局现新踪 义庄之内,阴风呼啸,将那几盏昏黄的油灯吹得明灭不定,如同鬼火般跳跃,映照着一地死状凄惨的尸体,和每一个幸存者脸上那凝重得几乎要滴出水来的表情。就在夜枭和铁臂正准备将那几个企图闯入、身手不凡却来意不明的蓑衣人就地格杀之时,一个苍老而沙哑的声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急切,从门口传了进来。“自己人!别动手!”这声音……如此熟悉!借着昏黄的油灯光芒,苏倾离和萧煜定睛一看,都不由得失声惊呼:“巴图老先生?!”来人,竟然是本该早已带着飞鸟寨幸存者,在风影的护送下远赴临安的巴图老巫医!他依旧拄着那根古老的兽骨拐杖,身上披着厚厚的、沾满了泥水和露珠的蓑衣,脸上那深刻的皱纹里写满了风霜和难以掩饰的疲惫。在他身后,还跟着四五名同样身着蓑衣、眼神锐利如鹰、气息沉凝如山的飞鸟寨勇士!“老先生!您……您怎么会在这里?!”苏傾离又惊又喜,连忙上前,声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颤抖。风影他们呢?飞鸟寨的族人呢?他们不是应该……巴图老巫医看着眼前安然无恙的苏倾离和萧煜,浑浊的老眼中也充满了劫后余生般的激动和一丝凝重。他对着两人微微颔首,随即目光落向了义庄内那些死状凄惨的尸体,苍老的脸上瞬间布满了悲悯和滔天的愤怒。“苏神医……王爷……”他的声音沙哑而沉痛,如同被砂石磨过一般,“看来你们也发现了。这场该死的‘瘟疫’,并非天灾,而是人祸啊!”萧煜的眉头紧紧蹙起,警惕地扫视了一眼巴图身后的几名勇士,沉声道:“老先生,风影他们呢?你们为何没有前往临安?又是如何找到这里的?”巴图长长地叹了口气,眼中闪过一丝老狐狸般的狡黠和智慧的光芒,他摆了摆手,解释道:“王爷恕罪。老朽,并未违抗您的命令。只是……”“在护送族人南下的途中,老朽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他的声音变得凝重起来,“那些南疆妖人既然能找到我飞鸟寨,对‘血凤花’也了如指掌,那他们在江南的布局,绝不可能仅仅是在官道渡口设下埋伏那么简单!他们的目标,恐怕是整个江南!”“所以,”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果决,“在将大部分族人托付给风影统领,并安排了可靠的向导,确认他们踏上前往临安最安全的路线之后,老朽便私自带了几个寨子里最擅长追踪和潜行的后生,悄悄地跟在了那些撤退的南疆妖人的屁股后面!”“果然!”巴图的声音陡然变得冰冷,充满了刻骨的恨意,“我们发现,那些南疆妖人在撤离天女峰之后,并未走远,而是化整为零,如同毒蛇般潜入了江南的各个水乡古镇!他们利用行商或游医的身份作掩护,暗中在这些镇子的水源、食物、甚至人口密集的集市之上,投放着某种无色无味的毒物!”“他们这是……要将整个江南,都变成一片死地啊!”巴图的声音充满了刻骨的恨意!“我们一路追踪,便来到了这乌镇。”巴图继续道,“看到镇上瘟疫爆发,惨状与之前飞鸟寨的情况极其相似,便知他们定然已在此处下了毒手!我们本想暗中调查,寻找解救之法,却没想到从之前留下的暗哨口中得知,有一对极其可疑的‘主仆’进入了义庄。老朽担心是南疆妖人另有图谋,便立刻带人前来,没想到竟然在此处,遇到了苏神医和王爷你们!”两拨人马,竟然因为共同的目标和敌人的阴谋,在这座被死亡阴影笼罩的古镇义庄之中,意外地重逢了!这个发现,让在场所有人的心中,都重新燃起了一丝希望!“老先生,您来得正好!”苏傾离立刻将自己刚才的发现和对“七绝散”引子的猜测,都详细地告诉了巴图。她知道,巴图作为飞鸟寨的大巫医,对南疆的秘术和毒物,或许有着比自己更深刻的了解。巴图听完,神色变得异常凝重!他走到一具刚刚断气的尸体旁,蹲下身,不顾尸体上散发出的恶臭和旁人的劝阻,仔仔细细地查看起其皮肤上的黑斑和眼底深处那细如蛛网的血丝。随即,他又用手中那根古老的兽骨拐杖,小心翼翼地沾取了一点死者口中流出的黑色毒血,放在鼻尖,闭上眼睛,极其专注地嗅闻着……许久,他才缓缓睁开眼睛。他的脸色,已经变得无比凝重,甚至带着一丝深深的恐惧!“果然是它……”巴图喃喃自语,浑浊的老眼中充满了惊骇和一丝了然!“老先生?您认识这种毒?”苏傾离急切地追问道。巴图抬起头,看着苏傾离,缓缓地点了点头,声音带着一丝梦呓般的沙哑:“老朽……并未亲眼见过。但在我飞鸟寨世代相传的、一本最古老的巫医残卷之中,曾有过关于一种极其歹毒、甚至被列为‘禁忌之术’的复合型蛊瘴的记载,其名……”他似乎在努力回忆着什么,最终艰难地、一字一顿地吐出了几个字:“‘七情锁魂,绝命断肠’!”“书中记载,”巴图的声音压得更低,充满了忌惮,“此瘴并非由单一毒物炼成,而是以七种至毒的断肠草为基,再配合七种能引动人心底最深沉怨念和恐惧的‘绝情蛊’,二者相互融合,形成一种能同时摧毁肉体和神魂的‘毒基’!”“但要真正炼成此瘴,还需要最关键的一味‘引子’!”巴图的眼中闪过一丝深深的恐惧,“那是一种传说中只生长在极阴极邪之地的‘魔花’!据说此花能吸收天地间的七情六欲,并将其转化为一种能迷惑心神、放大负面情绪的奇异香气!一旦将这‘魔花’的花粉与那‘毒基’融合,便能炼制出真正的‘七情锁魂瘴’!”“中毒者,”巴图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初时并无异状,只会觉得心浮气躁,难以安宁。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其体内的七情六欲会被此毒无限放大——喜悦会变成癫狂,悲伤会化为绝望,愤怒会变为嗜血……最终,心神彻底崩溃,被内心最深处的恐惧和幻觉所吞噬,七窍流血,在无尽的痛苦和幻觉中死去!其毒性之诡异,与苏神医你所说的‘七绝散’,何其相似!老朽斗胆猜测,这所谓的‘七绝散’,很可能就是这‘七情锁魂瘴’的某种变种,或者说是其经过改良和提纯之后,更隐秘、也更歹毒的版本!”巴图的这番话,如同晴天霹雳,让苏傾离和萧煜都惊得说不出话来!也终于明白,苏文宇和南疆大祭司为何要如此丧心病狂地在江南制造这场“瘟疫”!他们不仅仅是要制造混乱,更是要用这数万无辜百姓的“七情六欲”和临死前的“恐惧怨念”,来祭炼那种邪恶的“魔花”,从而炼制出更强大、更可怕的“七情锁魂瘴”!这已经不是简单的阴谋和杀戮了!这简直是灭绝人性的邪术! 第321章 疫锁孤城辨毒源,杏林巫医初会诊 义庄之内,阴风呼啸,将那几盏昏黄的油灯吹得明灭不定,如同鬼火般跳跃,映照着一地死状凄惨的尸体,和每一个幸存者脸上那凝重得几乎要滴出水来的表情。巴图老巫医那句“七情锁魂,绝命断肠”的惊悚描述,以及关于“魔花”与“绝情蛊”的歹毒传说,更是让在场的夜枭、铁臂和几名飞鸟寨勇士不寒而栗。他们都是在刀口上舔血的汉子,不惧生死搏杀,但面对这种杀人于无形、甚至能直接攻击神魂的诡异邪术,却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与恐惧。“苏神医……此瘴当真无解吗?”巴图看着地上那些死状凄惨的镇民,浑浊的老眼中充满了悲怆和不甘。所有人的目光,都下意识地聚焦在了那个从始至终都保持着惊人冷静的女子身上。此刻的苏倾离,仿佛成为了这片死亡之地中,唯一的一点光,唯一的希望所在。苏傾离没有立刻回答。她缓缓站起身,走到那具刚刚被她仔细查验过的年轻男子的尸体旁,看着他那圆睁的、充满了极致恐惧的眼眸,清亮的眼神中没有丝毫的畏惧,只有一种属于顶尖医者在面对未知疑难病症时,那种独特的、冷静到近乎冷酷的专注。“不,”许久,她才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坚定,如同金石落地,在这死寂的义庄中激起了一阵无声的回响,“天下万物,相生相克。既然有毒,就必有解。只是我们尚未找到正确的方法罢了。”她转过身,目光扫过萧煜、巴图以及在场的每一个人,那双清澈的眼眸中,燃烧着智慧的火焰:“诸位,我们之前的思路或许都错了。”“此话怎讲?”萧煜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但眼神中却充满了对苏傾离的全然信任。“无论是寻常瘟疫,还是普通的毒物,”苏傾离的思路变得异常清晰,声音也随之变得流畅而充满力量,“其侵犯的,都是人体的‘形’,是脏腑,是气血,是经络。所以,我们惯用的方法,便是清热解毒、扶正祛邪,用药物的力量,去对抗和清除那些有形的‘病灶’。”“但这一次……”她的眼神变得异常凝重,“这‘七情锁魂瘴’,它所攻击的,并不仅仅是人的‘形’,更是人的‘神’!是我们的七情六欲,是我们最根本的意志和心神!那所谓的‘魔花’之毒,与其说是毒药,不如说是一种能无限放大和扭曲我们自身情绪的精神毒素!”“它以我们的恐惧为食,以我们的愤怒为力,以我们的悲伤为巢!当我们的‘神’被彻底搅乱、崩溃之后,那‘七种断肠草’和‘七种绝情蛊’的‘体’毒,才能长驱直入,轻易地摧毁我们早已失去抵抗的身体!”这番惊世骇俗的“形神二元”理论,让在场所有人都听得目瞪口呆!尤其是巴图老巫医,他虽然也知道一些巫术能影响人的心神,却从未有人能像苏傾离这样,将这其中的机理分析得如此清晰透彻!“所以,”苏傾离一字一句地,说出了自己那个大胆而全新的治疗方案,“治此奇瘴,必先治‘神’,后治‘形’!单纯的清热解毒,无异于扬汤止沸!我们必须双管旗下——”“其一,安神定志!必须用最快、最有效的方法,强行镇定病患狂乱的心神,将他们从那无边的恐惧和幻觉中拉回来!”“其二,中和毒基!在病患心神稍安之后,立刻用药性相克之物,去中和化解那‘毒基’中的草木之毒和蛊虫之毒!”“其三,扶正固本!待毒邪稍退,再用温和的药物,慢慢调理他们受损的脏腑和亏虚的气血,恢复生机!”安神!攻毒!扶正!三步并行,环环相扣!这套全新的、针对“精神毒素”的治疗方案,让在场众人,尤其是巴图老巫医,仿佛在无尽的黑暗中,看到了一丝破晓的曙光!“苏神医!”巴图激动得浑身颤抖,他对着苏傾离深深一揖,“接下来该如何行事,老朽但凭神医吩咐!”苏傾离点了点头,立刻开始着手配置她脑海中那张已经初具雏形的“杏林奇方”。她摒弃了所有大补或大泄的常规药物,目光转向了那些在西南边陲看似寻常、却蕴含着特殊力量的本地草药。“巴图老先生,”她看向巴图,语气急促而带着不容置疑的专业,“我需要您立刻派人,去采集这几样东西——”“第一,忘忧草!越多越好!就是那种生长在阴湿山谷,叶片呈心形,开着淡蓝色小花的植物!我知道你们部族视其为‘夺魂草’,轻易不敢触碰!但它的根茎中含有一种极其特殊的成分,能深度抑制人的神识,让人暂时忘却一切烦恼和恐惧!这正是我们‘安神定志’的君药!”“第二,鬼见愁!也就是那种通体血红、闻之欲呕的剧毒蘑菇!我知道你们用它来制作毒箭!但其毒性至烈,恰好能克制‘绝情蛊’的阴寒之气!取其菌盖,用烈酒反复浸泡七次,再用微火焙干,以毒攻毒!”“第三,百步倒!这种毒蛇的蛇胆!它的蛇毒虽然霸道,但其胆汁却是至寒之物,能清热解毒,更能中和‘断肠草’的燥烈之性!”忘忧草!鬼见愁!百步倒蛇胆!巴图听着苏傾离报出的这几种他们飞鸟寨人人畏惧的“禁忌之物”,早已是惊得说不出话来!用这些东西来救人?这简直是闻所未闻!但看着苏傾离眼中那份不容置疑的自信,他最终还是猛地一咬牙,对着身后几名飞鸟寨勇士喝道:“还愣着干什么!没听到苏神医的吩咐吗!快去!”很快,几味极其罕见、也极其凶险的“药材”,便被送到了苏傾离面前。她没有丝毫犹豫,立刻开始进行最关键的试药配伍!她先是来到义庄门口,那里正有几个刚刚发病不久、症状尚轻、只是在发热和胡言乱语的年轻壮丁。“各位大哥,得罪了!”苏傾离对着那几个被绑在柱子上的壮丁低语一声。她在巴图和萧煜等人惊疑不定的目光中,先是将极微量的“忘忧草”根茎汁液,滴入了其中一个壮丁的口中。那壮丁在最初的挣扎之后,竟然真的渐渐安静了下来,虽然眼神依旧涣散,但至少不再狂躁地嘶吼!有效!苏傾离心中一喜!随即,她又将经过特殊处理的“鬼见愁”粉末和“百步倒”蛇胆汁,以极其精妙的比例混合,兑入大量的清水之中,然后将这碗散发着诡异气息的“毒药”,分别灌入了那几个壮丁的口中!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时间一点一滴过去。起初,那几个壮丁的身体并无明显好转,甚至有两人的抽搐变得更加剧烈,仿佛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巴图的脸色已经变得惨白!他甚至已经开始后悔,是不是不该如此轻信这个年轻的中原女子!就在众人几乎要放弃希望,甚至连萧煜都忍不住要上前阻止的时候!奇迹,发生了!那几个原本还在剧烈抽搐的壮丁,身体竟然渐渐地平缓了下来!他们脸上那不正常的潮红和皮肤上蔓延的黑斑,似乎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了一些!虽然他们依旧处于昏睡之中,但那急促的呼吸,却已然变得深长而平稳! 第322章 以毒攻毒行险招,禁忌之物入药来 那几个原本被“七情锁魂瘴”折磨得狂躁不安、濒临死亡的年轻壮丁,在服下苏倾离那碗颜色诡异的“惊魂汤”之后,竟然奇迹般地安静了下来,虽然依旧昏睡,但呼吸平稳,脸上那不祥的黑斑也消退了不少。巴图老巫医更是老泪纵横,他看着那个手持银针、神情专注的年轻女子,眼中充满了无尽的敬佩和一丝发自内心的愧疚。他为整个部族能在这绝境之中,遇到这样一位真正的“神医”而感到庆幸。“苏神医!”他拉着苏倾离的手,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老朽服了!从今往后,我飞鸟寨上下,包括老朽这条老命在内,都任凭神医差遣!只要能救活我的族人,便是让我们上刀山、下火海,也绝无二话!”“老先生言重了。”苏倾离扶起巴图,神色却并未因此而有丝毫的放松,反而变得更加凝重,“刚才只是初步试药,暂时压制住了他们体内的毒性。但‘七情锁魂瘴’的毒基早已深入骨髓,想要彻底根除,还需要更大剂量的药物,以及更全面的治疗。”她知道,真正的挑战,现在才开始。她将巴图和几位在寨中德高望重的长老请到了临时清理出来的一间石屋之内,神情严肃地摊开一张粗糙的兽皮纸,用炭笔在上面写下了她那张经过反复推演和完善的、真正用来大规模治疗的“奇方”。当巴图和长老们看清药方上那一个个熟悉而又令人恐惧的名字时,都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忘忧草!鬼见愁!百步倒蛇胆!甚至还有被他们部族视为“死亡之花”的“黑寡妇”的毒腺!以及生长在“万蛇坑”深处、能散发出强烈致幻气味的“迷魂藤”的根茎!这哪里还是什么药方?这分明是一张汇集了飞鸟寨周边所有剧毒之物的“死亡名单”!“苏……苏神医……”一位满脸皱纹的老长老,声音颤抖地看着苏倾离,眼中充满了恐惧和不解,“您这是要用这些‘禁忌之物’来救人?这万万不可啊!这些东西,碰一下都要丢半条命的!怎么能当药吃呢?”其他几位长老也纷纷点头附和,脸上写满了抗拒和恐慌。在他们世代相传的观念里,这些东西都是邪恶和死亡的象征,是山神对他们的惩罚,避之唯恐不及,又岂敢用来入药?苏倾离看着他们眼中那根深蒂固的恐惧和偏见,心中暗叹一声。她知道,想让他们在短时间内接受这种“以毒攻毒”的颠覆性理念,并非易事。她没有直接与他们争辩,而是站起身,用一种平静却带着强大说服力的声音,开始为他们“上课”。“各位,我知道你们心中的顾虑。”她的目光扫过每一张充满疑虑的脸庞,“但在医者眼中,天下万物,并无绝对的善恶,也无绝对的毒与药,关键在于……如何运用。”“这‘七情锁魂瘴’,其毒性之所以如此霸道,便是因为它引动了人体内最根本的‘情志之火’,让心神之火失去控制,最终引火自焚。”苏倾离用他们能够理解的方式,开始阐述自己的治疗理论。“而要扑灭这燎原之火,”她指着药方上的“忘忧草”,“我们便需要用上这忘忧草的‘至静之水’!它的根茎中含有一种极其特殊的成分,能深度抑制人的神识,强行让那狂乱的心神安静下来!如同给一匹脱缰的野马,套上最坚固的嚼子!这便是‘以静制动,安神为先’!”“至于那‘绝情蛊’和‘断肠草’的毒基……”苏倾离的眼神变得锐利,“‘绝情蛊’其性至阴至寒,若用寻常温阳之药去攻,反而会激起其凶性,如同火上浇油!而这‘鬼见愁’蘑菇,其毒性同样霸道,但属性却偏向于‘燥烈’!以燥烈之毒,去攻伐阴寒之蛊,如同两头猛虎相争,必然会相互消耗,两败俱伤!这便是‘以燥克寒,两败俱伤’!”“而那‘断肠草’,毒性烈如夏日骄阳!我们便需要用这‘百步倒’的蛇胆来克制!蛇胆乃是蛇之一身精华所聚,其性至寒,能清热凉血,直入肝经!以至寒之胆,去化解至热之草毒,如同天降冰雹,浇灭烈火!这便是‘以寒胜热,直捣其巢’!”苏倾离的这番理论,将复杂的中医“以毒攻毒”的深奥医理,用最生动、最形象、也最符合他们认知的方式,阐述得淋漓尽致!巴图和几位长老听得是时而心惊肉跳,时而又恍然大悟!他们从未想过,这些平日里被他们视为洪水猛兽的“禁忌之物”,竟然还有如此精妙的用法和深奥的道理!“可是……苏神医,”一位长老依旧有些担忧,“这些东西毒性猛烈,采集和炮制的过程,也极其凶险啊!稍有不慎,便可能……”“这便是我接下来要说的。”苏倾离的眼中闪烁着自信的光芒,“采集和炮制,必须由我亲自指导!任何人不得擅自行动!”接下来的半日,整个飞鸟寨都见证了一场前所未有的“死亡教学”。苏倾离亲自带队,带领着巴图和几个胆子最大、也最机灵的年轻勇士。在采集“忘忧草”时,她详细地教导他们如何辨别风向,如何用浸了特殊药水的布巾保护好口鼻和皮肤,如何用玉制的铲子小心翼翼地挖掘根茎,避免让那有毒的汁液沾染到分毫。在对付“鬼见愁”时,她更是让他们用特制的皮囊,在远处用长杆将其整个罩住,然后才小心翼翼地靠近,用银刀快速切下菌盖,并立刻用烈酒和石灰进行初步的封存处理,防止其剧毒的孢子在空气中扩散。甚至,在获取“百步倒”蛇胆时,萧煜在不杀死那条剧毒大蛇的情况下,用一种极其精妙的手法,快速地取出了蛇胆,又用特制的药粉为其止血,最终竟然将那条吓破了胆的“百步倒”放归了山林!药材备齐,炮制完成。苏倾离将那份汇集了数十种剧毒之物的“惊魂汤”,再次亲自开炉熬煮。这一次,再也没有任何人质疑和阻拦。 第323章 丹心妙手调奇方,一剂惊魂试生死 古镇此刻已被清理出一片巨大的空地。四周,数百名幸存的人围成一个巨大的圆圈,他们脸上交织着期盼、恐惧、紧张与最后一丝希望,鸦雀无声,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广场中央那个小小的、临时搭建起来的药炉之上。药炉之下,炭火烧得正旺,舔舐着那口乌黑的、看起来平平无奇的瓦罐。瓦罐之内,翻滚着颜色诡异、气味刺鼻的汤药。那便是苏倾离倾尽心血,用数十种“禁忌之物”调配而成的、决定着整个部族命运的——“惊魂汤”。苏倾离一袭青衣,静静地守在药炉边,神情专注而凝重。她手中的玉勺,以一种极其稳定的、富有节奏的韵律,轻轻搅动着瓦罐里的药汁。每一次搅动,都会让那股混合了“忘忧草”的幽静、“鬼见愁”的燥烈、以及“百步倒”蛇胆的阴寒的奇异药香,变得更加浓烈,也更加令人心悸。萧煜、以及巴图老巫医和飞鸟寨年轻勇士,则神情严肃地护卫在她周围,将所有试图靠近的闲杂人等都隔绝在外。他们知道,此刻的苏倾离,正在进行着一场与死神的豪赌,任何一丝微小的打扰,都可能导致万劫不复的后果。“火候差不多了。”不知过了多久,苏倾离终于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人的耳中。她熄灭了炉火,用一块厚厚的湿麻布,小心翼翼地将那滚烫的瓦罐从火上端下,然后用细密的纱布,将里面那颜色深褐、甚至带着一丝不祥紫色光晕的药汁,缓缓滤出,盛放在数个早已准备好的陶碗之中。做完这一切,她的目光缓缓扫过广场边缘那个用简易木棚搭建起来的、重症隔离区。那里,躺着十几个早已奄奄一息、被“七情锁魂瘴”折磨得不成人形的重症病患。他们有的因为极度的恐惧而浑身僵直,如同僵尸;有的则因为被放大的愤怒而狂躁不安,不断地用头撞击着木桩;更有甚者,已经七窍流血,神志不清,只剩下最后一口气在喉咙里“嗬嗬”作响。“是生是死,在此一举了。”苏倾离低声喃喃,眼中闪过一丝医者独有的、悲天悯人的决绝。她端起一碗尚有余温的“惊魂汤”,率先朝着隔离区走去。“苏神医!不可!”巴图老巫医连忙上前一步,拦住了她,脸上充满了担忧,“那些人毒入骨髓,心神已失,狂躁无比,恐会伤到您!”“老先生放心。”苏倾离摇了摇头,声音平静,“我是医者。若连病人都畏惧,又何谈救死扶伤?”她绕开巴图,径直走进了那个充满了死亡气息的隔离区。萧煜等人立刻就要跟上,却被苏倾离一个眼神制止了:“你们留在外面。这里交给我和巴图老先生便可。”她知道,这“惊魂汤”药性霸道,病患服下后必然会有一段极其痛苦和危险的“以毒攻毒”的反应期,人越多,反而越容易添乱。萧煜看着她那不容置疑的眼神,心中虽然充满了担忧。隔离区内,苏倾离选取了第一个试药的对象一个因为极度愤怒而变得狂躁嗜血、不断用头撞击木桩、已经头破血流的年轻勇士。“按住他!”苏倾离对着旁边两个早已吓破了胆、却依旧强撑着的部族青年喝道。两人连忙上前,用尽全身力气,死死按住了那疯狂挣扎的勇士。苏倾离没有丝毫犹豫,捏开那勇士的嘴巴,将那碗颜色诡异的“毒药”,毫不留情地灌了下去!“呃啊——!!!”那勇士在喝下汤药的瞬间,猛地发出一声更加凄厉、更加不似人声的惨嚎!他的身体如同被闪电击中一般,剧烈地弓起!浑身的血管和青筋都如同蚯蚓般暴起!眼睛更是瞪得滚圆,血丝密布,仿佛随时都要爆裂开来!“苏……苏神医!他……”那两个按着他的青年吓得魂飞魄散,几乎就要松手!“别放开!这是药力在攻伐毒邪!是正常反应!”苏傾离厉声喝道,声音中充满了不容置疑的自信和威严!她一边说着,一边迅速取出金针,以一种快得让人眼花缭乱的手法,刺入那勇士身上数个能宣泄邪火、稳定心脉的要穴!果然!在苏傾离的针刺和呵斥之下,那勇士虽然依旧在剧烈地抽搐,但那股几近癫狂的势头,却渐渐被压制了下来!苏傾离没有停歇,又立刻走向了下一个目标——一个因为极度悲伤而陷入深度昏睡、气息奄奄、几乎已经摸不到脉搏的老妪。她依法炮制,将另一碗“惊魂汤”灌了下去。那老妪在服下药后,身体却并无剧烈的反应,只是原本就微弱的呼吸,竟然彻底停止了!“天啊!阿妈!”守在她身旁的女儿,看到这一幕,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悲鸣,当场昏死了过去!连一旁见多识广的巴图老巫医,此刻也是脸色煞白,心中充满了恐惧和怀疑!难道苏神医的奇方失败了?就在所有人的心都沉入谷底,以为老妪已经回天乏术之际!苏傾离却猛地上前一步,将早已准备好的一枚最长的金针,毫不犹豫地、深深地刺入了老妪心口处的“神封穴”!随即,她指尖捻动,以一种极其特殊的、带着高频震颤的“催生”手法,毫无保留地、通过金针渡入了老妪那早已如同死灰般沉寂的心脉之中!“醒过来!”苏傾离的眼中爆发出惊人的光彩,声音带着一种如同神谕般的威严!奇迹,在这一刻,再次降临!只见那个早已没有了呼吸和心跳的老妪,胸口竟然极其微弱地起伏了一下!紧接着!“咳咳……咳咳咳……”一阵剧烈的咳嗽!大口的、散发着恶臭的黑色瘀血,从她的口中喷涌而出!随即她那双紧闭了数日的眼眸,竟然缓缓地睁开了一条缝隙!“神迹啊!”“山神显灵了!苏神医是山神派来救我们的!”所有看到这一幕的飞鸟寨族人,都再也控制不住内心的激动和崇拜,纷纷跪倒在地,朝着苏傾离的方向,拼命地磕头!而巴图老巫医,更是激动得老泪纵横,浑身颤抖!他看着那个手持金针、身形纤弱却仿佛散发着万丈光芒的女子,心中的敬畏和折服,在这一刻达到了顶点!他知道,眼前这个女子,她的医术,早已超凡入圣!一场惊心动魄的生死较量! 第324章 杏林圣手传衣钵,山民归心铸铁军 晨曦的微光,终于驱散了笼罩在江南古镇上空那长达数日的死亡阴霾。义庄之内,不再有此起彼伏的痛苦哀嚎,取而代之的,是劫后余生的幸存者们压抑的啜泣,以及对那位如同天神下凡般拯救了他们的“苏神医”发自内心的、低低的祈祷声。经过苏倾离不眠不休的救治,以及那碗汇集了无数剧毒之物、却又蕴含着一线生机的“惊魂汤”的奇效,这场由“七情锁魂瘴”引发的恐怖“瘟疫”,终于得到了有效的控制。大部分中毒尚浅的镇民,在服下药汤、经过一夜的上吐下泻之后,虽然身体虚弱不堪,但至少保住了性命,神智也渐渐恢复了清明。而那些原本命悬一线的重症患者,也在苏傾离神乎其技的金针刺穴和“以毒攻毒”的猛药之下,奇迹般地从死亡线上被拉了回来。整个古镇,都沸腾了!“神医!苏神医真是活菩萨啊!”“若不是苏神医,我们这乌镇……恐怕就要变成一座死城了!”镇民们自发地聚集在义庄之外,他们手中捧着家中仅存的粮食、干净的布匹、甚至是一些祖传的、被认为能带来好运的银饰,想要献给这位给了他们第二次生命的救命恩人。苏傾离看着门外那些淳朴而真挚的脸庞,心中也是感慨万千。她没有接受他们的财物,只是让镇上的里正将那些粮食统一收集起来,熬成热粥,分发给那些更需要帮助的老弱妇孺。她知道,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想要彻底杜绝此类悲剧的再次发生,仅仅依靠她一个人的力量是远远不够的。她必须将知识和希望的种子,播撒在这片土地之上。她将早已对她佩服得五体投地的巴图老巫医、几个聪慧的飞鸟寨学徒,以及古镇本地一位侥幸存活、德高望重的老郎中,召集到了临时清理出来的一间祠堂之内。“巴图老先生,张郎中,各位,”苏傾离的目光扫过他们,神情严肃而郑重,“这次的‘七情锁魂瘴’虽然暂时被我们控制住了,但苏文宇和南疆那些妖人的阴谋,绝不会就此停止。未来,我们可能还会遇到更多、更诡异的毒物和疫病。我们不能每一次都等到灾难降临,才去被动地救治。”巴图和那位姓张的老郎中闻言,都是神色一凛,恭敬地听着苏傾离的“训示”。“所以”苏傾离的声音变得异常清晰,“我想将一些简单的、却能有效预防和治疗常见疫病、毒伤的方法,传授给你们。”传授?巴图和张郎中都惊呆了!他们难以置信地看着苏傾离!要知道,在这个时代,无论是杏林世家,还是部族巫医,对于自己独门的医术和药方,都视若珍宝,秘不示人!而眼前这位医术通神、手段莫测的“苏神医”,竟然愿意将她的“神技”,无私地传授给他们?!“苏……苏神医……”张郎中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您……您此言当真?!”“自然当真。”苏傾离微微一笑,眼神清澈而坦荡,“医道之本,在于救死扶伤,普济苍生。若因门户之见,而让无数无辜的生命逝去,那才是对医道最大的亵渎。”她这番话,如同暮鼓晨钟,狠狠地敲击在巴图和张郎中的心上!也让这两位一生都固守着各自传承的老人,感到了深深的震撼和一丝惭愧。接下来的几日,苏傾离便在这简陋的祠堂之内,开设了一个小小的“杏林讲堂”。她没有去讲那些深奥晦涩的医理和经络学说,而是从最基础、也最实用的防疫知识入手。她教他们如何辨别水源是否洁净,如何用最简单的方法——煮沸、或者用木炭和砂石进行过滤,来获取安全的饮用水。她教他们如何处理病人的排泄物和呕吐物,如何用生石灰和草木灰进行消毒,防止病菌的二次传播。她教他们如何制作简易的、能有效阻挡飞沫和粉尘的麻布口罩,以及在接触病人前后,如何用烈酒或她特制的艾草皂角水,进行最彻底的洗手消毒。这些在现代人看来再寻常不过的卫生常识,对于巴图和张郎中等人而言,却如同打开了一扇通往全新世界的大门!他们第一次知道,原来阻止“病气”的传播,竟然还有如此多精妙的“学问”!除了防疫知识,苏傾离还将一些简单有效的急救方法和常用草药的辨识、炮制、配伍之法,毫无保留地传授给了他们。她结合巴图对西南草药的了解和张郎中对江南草药的熟悉,将两种不同地域的药理进行对比和融会贯通,更是让两位老人茅塞顿开,受益匪浅!萧煜等人,则在远处静静地看着。他们看着那个虽然身形纤弱、却仿佛散发着万丈光芒的女子,看着她耐心细致地为那些淳朴的镇民和山民传道授业解惑,看着他们眼中流露出的、发自内心的感激和崇拜……萧煜的眼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骄傲和一丝更深的爱恋。他知道,苏傾离所做的,已经远远超出了一个普通医者的范畴。她不仅仅是在救治生命,更是在传播文明,播撒希望!这样的女子,才配得上成为他萧煜的王妃!成为未来母仪天下的皇后!而巴图,则更多地是从另一个角度,看到了苏傾离此举所带来的巨大价值。“王爷”他低声对萧煜说道,“苏小姐此举看似只是传授一些浅显的医术,实则是在收拢人心啊!您看那些乌镇的百姓和飞鸟寨的勇士,他们现在看苏小姐的眼神,早已不是之前的敬畏,而是狂热的崇拜和绝对的忠诚!”“有了这份信任和归心,再加上飞鸟寨勇士的悍勇和乌镇百姓对本地地形的熟悉……这支力量,若能善加引导和训练,日后……必将成为我们手中一支无坚不摧的奇兵!”萧煜闻言,赞许地点了点头。他自然也看到了这一点。就在这时,乌镇的里正和几位乡绅,在巴图老巫医的陪同下,神情异常郑重地走到了苏傾离和萧煜面前。在所有幸存者的注视下,他们整理衣冠,对着萧煜和苏傾离,深深地、郑重地跪了下去!“肃王殿下!苏神医!”为首的里正声音哽咽,却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决绝,“苏文宇那逆贼倒行逆施,草菅人命,我等……早已恨之入骨!今日幸得王爷和神医仗义相救,我乌镇数千百姓,才免遭灭顶之灾!此等大恩,无以为报!”他顿了顿,与巴图对视一眼,猛地抬起头,眼中燃烧着熊熊的火焰:“我等愿率乌镇所有青壮,并联合飞鸟寨的勇士们!奉王爷为主!听神医号令!誓与那苏文宇逆贼……血战到底!匡扶正道!复我大夏河山!”“奉王爷为主!血战到底!”他身后所有的乌镇百姓和飞鸟寨勇士,也齐刷刷地跪倒在地,高声呼喊着,声音响彻云霄!这番惊天动地的誓言,让苏傾离也彻底惊呆了!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当初那份出于医者仁心的无私之举,竟然为萧煜,也为自己,赢得了如此一支忠心耿耿、同仇敌忾的盟军! 第325章 整编义军赴临安,兵分两路布迷局 古镇那场由“七情锁魂瘴”引发的滔天浩劫,在苏倾离的妙手回春之下,终于渐渐平息。但战争的阴影和对苏文宇伪朝的刻骨仇恨,却如同烧红的烙铁,深深地烙印在了每一个幸存者的心上。当古镇里正和巴图老巫医率领着两地数百名青壮,在祠堂前那片沾染了血迹的空地上,对着萧煜和苏傾离庄严下跪,立下“奉王为主,共讨国贼”的血誓时,萧煜知道,他在这片看似绝境的江南之地,终于拥有了第一支可以与苏文宇抗衡的星星之火。这支“义军”虽然人数不多,装备简陋,也缺乏正规的军事训练,但他们的眼中,却燃烧着家园被毁、亲人被杀的滔天怒火!以及对苏倾离这位救世“神医”近乎狂热的崇拜和信任!哀兵必胜!这份同仇敌忾的士气,是任何精锐大军都无法比拟的宝贵财富!萧煜没有立刻接受他们的跪拜。他缓缓走下台阶,亲自将为首的里正和巴图老巫医扶起,声音沙哑却异常沉稳有力:“各位父老乡亲!各位飞鸟寨的勇士!请起!”他的目光扫过在场每一个人的脸庞,那双深邃的眼眸中充满了真挚的悲悯和……一种属于统帅的、能凝聚人心的力量!“本王知道,你们失去了亲人,家园被毁!这份血海深仇,不共戴天!”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雷霆之怒,“但愤怒和悲伤,换不回逝去的生命!唯有拿起我们手中的武器,用敌人的鲜血,来祭奠我们屈死的冤魂!用他们的头颅,来重建我们破碎的家园!”“苏文宇倒行逆施,草菅人命!此等国贼,人人得而诛之!本王萧煜在此立誓,定当率领大家,杀回京城,清君侧,诛国贼!还我大夏一个朗朗乾坤!”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更加坚定:“本王向你们承诺!凡今日追随本王者,皆是我萧煜的袍泽兄弟!待他日功成,本王定会论功行行赏,让所有为大夏流过血的勇士,都能得到他们应得的土地和荣耀!让所有流离失所的百姓,都能重返家园,安居乐业!”没有空洞的口号,只有最实在的承诺和最真挚的情感!萧煜的这番话,如同在干柴之上投下了一颗火星,瞬间点燃了在场所有人心中的那份复仇的火焰和对未来的希望!“愿为王爷效死!”“杀回京城!诛杀国贼!”“复我大夏!复我大夏!”震天的呼喊声响彻云霄,将古镇上空那最后一丝阴霾也彻底驱散!动员完毕,萧煜立刻展现出了他作为沙场宿将的卓越才能,开始对这支成分复杂、毫无纪律的“义军”进行初步的整编和部署。他深知,这支队伍最大的优势在于士气高昂和对本地地形的熟悉,但最大的劣势则是缺乏正规训练和统一指挥。他当机立断,下达了第一道命令:“巴图老先生!古镇张里正!”他沉声道,“烦请二位,从飞鸟寨的勇士和古镇的青壮之中,挑选出五十名身手最好、也最熟悉山林水路的后生!进行紧急的队列和斥候训练!”“是!王爷!”巴图和张里正立刻领命而去。随即,萧煜又将剩下的数百名“义军”,按照各自的特长,分成了数个不同的队伍——有擅长弓箭的猎户组成的“射手队”,有熟悉水性的渔民组成的“水鬼队”,甚至还有一些胆大心细的妇人,在苏倾离的指导下,组成了一支小小的“后勤医护队”,负责制作简易的伤药和照顾伤员。虽然依旧简陋,但一支初具规模、分工明确的“盟军”雏形,已然形成!做完这一切,萧煜才将苏倾离、风影、巴图和几位核心头领召集到祠堂之内,摊开那张早已被他研究了无数遍的江南地图,开始部署他们下一步的、也是最关键的战略——兵分两路,返回临安!“各位,”萧煜的目光扫过众人,声音凝重,“苏文宇的十万大军已兵临临安城下,秦家危在旦夕!我们必须尽快与他们汇合!但绝不能硬闯!”他的手指,在地图上,划出了两条截然不同的路线。“巴图老先生!”他看向两人,眼神锐利,“带领我们这支‘义军’的主力,约五百人,携带一些我们之前缴获的、带有南疆标记的旗帜和兵器,大张旗鼓地,沿着这条官道东侧的山路,朝着临安方向‘进军’!”“你们的任务,”萧煜的眼中闪过一丝算计的光芒,“是‘诱饵’!是要将苏文宇主力大军的注意力,都牢牢地吸引到你们身上!要让他们以为,江南各地的‘叛军’已经集结,正准备强攻临安!你们要时而突袭,时而隐匿,动静越大越好!但切记,绝不可与敌军主力正面交锋!一旦发现情况不对,立刻化整为零,退入山林,保存实力!”“至于我们……”萧煜的目光转向苏倾离,那份凛然的杀气瞬间化作了不易察觉的温柔和担忧,“本王将亲自护送你,以及几位需要重点救治的重伤员,包括几位重要的长老或头领,选择另一条更加隐蔽的水路,秘密潜回临安。”“倾离,”他看着她,声音低沉而充满信任,“你的医术,是稳定军心的关键,也是我们能否成功救治玄一和秦家的希望。你的安全,高于一切。”“而我的任务,”他眼中闪过一丝冷光,“便是在抵达临安之后,与秦家和玄一的力量汇合,在苏文宇和吴应熊的大军被风影你们牢牢牵制在城外之时给他们来一个中心开花!”一个以数百“义军”为诱饵,牵制十万大军,而核心力量则直捣黄龙、内外夹击的大胆计划,在萧煜的口中,清晰而坚定地成形!这不仅仅是军事上的谋略,更是一场赌上了一切的豪赌!“王爷!”苏倾离看着萧煜,眼中充满了感动和一丝担忧,“您也要亲自犯险?”萧煜伸出手,轻轻握住了她微凉的手,声音温柔却不容置疑:“我说了,你在哪里,我便在哪里。”离别前的准备,紧张而有序地进行着。苏倾离为即将踏上“诱敌”之路的等人,准备了大量的疗伤、解毒、以及能在关键时刻制造混乱的药粉和烟雾弹,并详细交代了应对各种毒瘴和蛊术的方法。萧煜则与其他人进行了最后的战术交底,约定了数种紧急情况下的联络暗号和备用汇合地点。当夜,两支承载着不同使命的队伍,在乌镇外那片被月光笼罩的芦苇荡边,无声地告别。没有豪言壮语,没有依依不舍。只有一个个坚定而决绝的眼神,和那份早已无需言语的、生死与共的袍泽之情。 第326章 潜龙已醒风雷动,共话江南弈新局 夜色如水,月华如霜,静静地洒在江南那纵横交错、如同蛛网般密布的内河水网之上。一叶小小的乌篷船,如同融入夜色的一抹淡墨,悄无声息地穿梭在两岸茂密的芦苇荡和低垂的柳丝之间,没有惊起一丝波澜。船行无声,只听得见橹声欸乃,以及远处偶尔传来的几声蛙鸣,更添几分江南水乡特有的静谧与一种暴风雨来临前的、令人心悸的宁静。船舱之内,一盏小小的油灯在桌案上跳跃着温暖的光晕,驱散了江上夜晚的寒意。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药草清香和苏倾离身上那股独特的、令人安心的气息。萧煜盘膝坐在铺着柔软锦垫的舱板上,双目微闭,五心朝天。他并没有像之前那样需要苏倾离施针,而是在自行调息运功!只见他周身隐隐有白色的雾气蒸腾,呼吸绵长而有力,每一次吐纳,都仿佛与这天地间的气息融为一体。那张原本因为重伤和双毒折磨而苍白如纸的俊美容颜,此刻在内力的滋养下,早已恢复了健康的红润,甚至透着一股如同温玉般的莹润光泽。那困扰了他二十年、如同跗骨之蛆般的“寒髓蚀心散”和阴狠诡秘的“七绝散”,在“血凤花”那亦正亦邪、蕴含着极致生与死力量的奇效,以及苏倾离不惜耗费心神、以金针度穴之术的联合作用下,竟然真的被彻底炼化和清除了!破而后立,涅槃重生!不仅旧疾尽去,他那被双毒压制了多年的内力,在经历了这次生死洗礼之后,更是如同被淬炼过的精钢,去芜存菁,变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精纯和深不可测!苏倾离静静地坐在一旁,手中拿着一卷医书,目光却时不时地落在他那张轮廓分明的侧脸上。看着他此刻宝相庄严、神光内蕴的模样,她的心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喜悦和一丝发自内心的骄傲。这个男人,是她亲手从死神的镰刀下夺回来的!许久,萧煜才缓缓收功,吐出一口长长的浊气。他睁开眼,那双深邃的眼眸中精光一闪,仿佛有星辰在其中流转,随即又迅速收敛,化作了一片能将人溺毙的温柔。“倾离,”他伸出手,极其自然地将苏傾离揽入怀中,让她靠在自己坚实的胸膛上,声音低沉而充满磁性,“我感觉前所未有的好。”“那是自然。”苏傾离靠在他温暖的怀中,嘴角勾起一抹俏皮的弧度,声音带着一丝小小的得意,“也不看看是谁的医术。”“是,是,是夫人的医术,天下第一。”萧煜低笑着,在她光洁的额头上轻轻印下了一个吻,语气中充满了宠溺。“谁……谁是你夫人了……”苏傾离俏脸一红,虽然嘴上嗔怪,却往他怀里缩了缩,享受着这份难得的温存。两人相拥着,静静地听着窗外那潺潺的水声,气氛温馨而静谧。“只是……”片刻之后,苏傾离还是忍不住轻声说道,声音中带着一丝担忧,“虽然你的身体已无大碍,但临安那边我总有些放心不下。芷儿和玄一他们……”提到正事,萧煜的眼神也瞬间恢复了往日的锐利和沉稳。“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他点了点头,神色凝重,“苏文宇此人,绝不会轻易放弃。吴应熊的十万大军围城,看似是想一举攻破临安,将秦家连根拔起。但……”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睿智的光芒:“以我对他的了解,这很可能只是他的第一层布局。”“第一层布局?”苏傾离蹙眉。“没错。”萧煜沉声道,“江南地形复杂,水网密布,易守难-攻。十万大军看似势大,但想要在短时间内攻下一座有秦家这等地头蛇坐镇的坚城,绝非易事。而且粮草补给线漫长,一旦被巴图他们率领的‘义军’袭扰,便会首尾难顾。苏文宇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所以,我断定,”萧煜的眼中闪烁着洞悉一切的寒光,“吴应熊的十万大军,其真正的目的,并非强攻,而是围困!是威慑!是给江南所有心怀异志的世家豪族,施加最大的军事压力和心理压力!让他们不敢轻举妄动,不敢支援秦家!”“而他真正的杀招,”萧煜的声音变得更加冰冷,“必然是……隐藏在暗处的那些锦衣卫密探和南疆高手!他们的任务,才是渗透、分化、瓦解!从内部,攻破秦家这座坚固的堡垒!”苏傾离的心猛地一沉!她知道,萧煜的分析,一针见血!这确实最符合苏文宇那阴狠毒辣的行事风格!“玄一和芷儿他们岂不是很危险?”苏傾离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担忧。“确实很危险。”萧煜点了点头,眼中也闪过一丝凝重,“秦家虽然在江南根基深厚,但毕竟是杏林世家,并非真正的权谋之家。面对苏文宇这种不择手段的阴诡伎俩,恐怕会吃大亏。尤其是……”他看着苏傾离,语气变得更加严肃:“人心是最难防的。陆长青的背叛,就是一个血的教训。在苏文宇的威逼利诱和生死威胁之下,秦家内部难保不会出现第二个、第三个陆长青!”这个猜测,让苏傾离遍体生寒!她知道,外在的敌人固然可怕,但来自内部的背叛,才是最致命的!就在两人心中都充满了凝重和担忧之际,船舱外忽然传来一阵极其轻微的、只有他们才能听懂的影卫特有的联络鸟鸣声!是铁臂!他竟然这么快就从临安传回了消息!夜枭立刻无声地推开船舱的一扇小窗,一只羽毛呈灰褐色的信鸽,如同闪电般飞了进来,径直落在了萧煜的手臂之上。鸽子的脚上,绑着一个用特殊火漆密封的、极细的竹管!萧煜立刻取下竹管,打开,里面是一张用特殊药水写就的、只有在接触到特定解药后才会显现字迹的密信!苏傾离连忙从药箱中取出解药,滴在密信之上。很快,一行行娟秀而带着几分急促的字迹,缓缓浮现在了薄如蝉翼的信纸之上!是秦芷的笔迹!然而,当萧煜和苏傾里看清信上的内容时,两人的脸色,在这一刻,同时变得煞白无比! 第327章 老臣“奉旨”来劝降,翁婿“情深”演大戏 乌篷船在寂静的内河水网上,如同离弦之箭,划破了沉沉的夜幕。秦芷那封字字泣血的急报,如同两座沉重的大山,压在萧煜和苏倾离的心头,也彻底点燃了他们心中那早已按捺不住的怒火和杀机!萧煜的眼中寒光爆射,手中的密信被他捏得咯咯作响!“他们父子二人,一个在京城坐镇指挥,一个则跑到江南来当说客!一唱一和,倒是把这出‘威逼利诱、假仁假义’的戏码,演得淋漓尽致!”他怎么也没想到,苏文宇的手段竟然如此卑劣!不仅调集大军围困临安,暗中派遣南疆妖人下毒作祟,竟然还派出了苏宏远这个曾经的“岳丈”,来动摇和瓦解秦家的抵抗意志!这不仅仅是军事和政治上的打压,更是一种赤裸裸的、诛心般的羞辱!“玄一他中的是‘三尸蚀心蛊’。”苏倾离看着密信上秦芷对玄一病情的简单描述,俏脸上一片冰寒,声音中充满了刻骨的恨意,“此蛊乃是南疆极其歹毒的一种精神类蛊毒,中者初时只是心神不宁,噩梦缠身,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蛊虫便会慢慢侵蚀其神魂,放大其内心最深处的恐惧和欲望,最终使其彻底沦为没有思想、只知杀戮的行尸走肉!”“芷儿说她用金针暂时封住了玄一的心脉,延缓了蛊毒发作,但若无特殊解药,恐怕撑不了几日了。”苏倾离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察的颤抖。玄一虽然平日里总是嬉皮笑脸,没个正形,但她早已将他视作了可以信赖的朋友和伙伴。如今他为了保护秦芷而身中奇蛊,生死未卜,她心中自然是焦急万分!“倾离,别担心。”萧煜伸出手,紧紧握住了她微凉的手,声音沉稳而充满力量,“我们立刻加速前进!有你在,玄一定会没事的。”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精光:“至于苏宏远,他既然自己送上门来,那我们也不能让他空手而归!”“王爷的意思是……”萧煜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苏文宇派他来劝降,无非是想试探我们的虚实,瓦解我们的军心。那我们就顺着他的意,演一出‘山穷水尽,意欲投诚’的大戏给他看!”“我们要让苏宏远相信,我们在之前的逃亡中损失惨重,如今又被十万大军围困,早已是内无粮草,外无援兵,走投无路了!”萧煜的眼中闪烁着算计的光芒,“只有这样,他才会放松警惕,才会向我们透露出更多关于苏文宇的真实意图和他自己的底牌!”苏倾离瞬间明白了萧煜的用意!她点了点头,眼中也闪过一丝狡黠:“没错!苏宏远此人,虽然反复无常,但最是惜命。只要让他看到一线‘生机’,看到我们还有‘利用价值’,他必然会想方设法地与我们虚与委蛇,甚至反过来利用我们,来为他自己谋求后路!”一场针对苏宏远和苏文宇的、更加精妙、也更加凶险的反向陷阱,在这小小的乌篷船上,悄然成形!接下来的两日,萧煜和苏倾离一行人日夜兼程,终于在苏宏远抵达临安的前一夜,悄然抵达了临安城外一处极其隐蔽的、位于西湖深处的湖心小岛之上。这里是秦家数代人秘密修建的最后避难所,机关重重,易守难攻,便是苏文宇的大军,也难以在短时间内找到并攻破。他们立刻通过秘密渠道,与城内的秦芷和铁臂取得了联系,将他们的计划详细告知。第二日,临安城外,长亭古道。一支由数百名禁军和锦衣卫组成的、象征着“新皇”威仪的“钦差”队伍,浩浩荡荡地抵达了。为首的,正是身着一品朝服、脸上带着几分“奉旨办事”的威严和一丝不易察察的倨傲的当朝丞相,苏宏远!而前来“迎接”他的,则是秦家的二小姐,秦芷。只是此刻的秦芷,早已没了往日的温婉和灵动。她一身素缟,俏脸苍白,眼圈红肿,眉宇间充满了难以掩饰的哀戚和一丝对未来的绝望?“晚辈……秦芷……叩见苏丞相。”秦芷对着苏宏远盈盈一拜,声音沙哑,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悲痛欲绝”和“走投无路”。苏宏远看着秦芷这副模样,心中虽然闪过一丝疑虑,但更多的,却是一种智珠在握的得意!看来,这秦家是真的撑不住了!“哎呀!秦二小姐快快请起!”苏宏远连忙上前,脸上堆满了“慈爱”和“痛心”的笑容,“老夫早已听闻临安城内的变故,心中甚是担忧!玄一副将他……唉!还有秦老先生他老人家可还好?”他这番话,说得情真意切,仿佛真的是一位关心晚辈的慈祥长辈。“多谢丞相大人关心。”秦芷用手帕擦了擦眼角,声音哽咽,“玄一大哥他身中奇蛊,至今昏迷不醒,生死未卜……祖父他也因为连日操劳和忧心,一病不起了……”她一边说着,一边“不小心”地透露出秦家如今“群龙无首,内外交困”的窘境。苏宏远听着,心中更是得意!他清了清嗓子,摆出一副“钦差大臣”的架子,朗声道:“秦二小姐不必过于悲伤。老夫此次前来,乃是奉了陛下旨意!陛下仁德宽厚,念及秦家世代杏林,于国有功,不忍见其毁于一旦。特派老夫前来宣读圣意!”他顿了顿,声音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只要秦家肯……迷途知返,归顺新朝,交出兵权和肃王余孽萧煜!陛下不仅可以既往不咎,更可保秦家满门富贵,永享安宁!”“至于玄一副将所中之蛊……”苏宏远眼中闪过一丝精光,“陛下也已请动南疆大祭司,只要秦家归顺,大祭司自会出手为其解蛊!”威逼!利诱!苏宏远这番话,软硬兼施,直指秦家最核心的软肋!秦芷听完,脸上露出了极其挣扎和痛苦的表情,她看着苏宏远,声音颤抖地问道:“丞相大人,此言当真?”“君无戏言!”苏宏远傲然道。“好……”许久,秦芷才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一般,猛地一咬牙,从怀中颤抖着掏出了一封信,递给苏宏远,“这是我表姐临行前留下的亲笔信!她说,若是秦家真的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便将此信交给一个她信得过的人……”他几乎是迫不及待地,一把抢过了那封信! 第328章 假意投诚递密信,老狐深算暗藏锋 长亭之外,寒风呼啸,卷起地上的枯叶,在空中打着旋儿,如同此刻苏宏远那颗七上八下、难以平静的心。他紧紧攥着手中那封来自“苏倾离”的“亲笔信”,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有些发白,冰冷的绢帛触感仿佛穿透了他的皮肉,直抵他那颗早已被权欲和恐惧侵蚀得千疮百孔的心脏。信上的字迹,娟秀而带着一丝刻意的模仿。苏宏远眯起那双浑浊的老眼,对着日光仔细端详了许久。与他记忆中那个“痴傻嫡女”当年偶尔被逼着习字时留下的、歪歪扭扭如同虫爬的字迹相比,眼前的字迹无疑是天壤之别。真正让苏宏远心中疑云丛生的,是信中的内容。那种深入骨髓的绝望,那种对苏文宇暴行的血泪控诉,那种对家族未来的忧心忡忡,以及那种在走投无路之下,不得不向他这个“名义上的父亲”低头乞求一线生机的卑微与不甘……字字泣血,句句锥心!若非苏宏远深知自己这个“女儿”如今的手段和城府,他恐怕还真要被这番“情真意切”的表演所蒙蔽!“哼,小贱人,倒真是越来越会演戏了。”苏宏远在心中冷笑一声,脸上却依旧保持着那副“悲痛欲绝”、“为女担忧”的慈父模样。他将信纸反复看了数遍,每一个字眼都仔细揣摩。尤其是信中提及的那些关于“当年宫中旧事”、“先皇后与秦婉君被害隐秘”,以及“掌握着一些足以威胁到某些人地位的证据”等字眼,更是让他心跳加速,眼中闪烁起贪婪而算计的光芒!秘密!证据!这苏倾离的手中,难道真的掌握着什么能让他苏宏远在如今这险恶的朝局之中,重新翻盘的筹码?!他知道,苏文宇那个孽畜,虽然表面上对他“官复原职,恩宠有加”,但实则早已将他视作一颗随时可以舍弃的棋子!一旦他失去了利用价值,或者苏文宇彻底巩固了皇位,等待他的,必然是比死亡更可怕的结局!他苏宏远,绝不能坐以待毙!而眼前这封信,这封来自他那个“死而复生”的女儿的信,或许就是上天给他苏宏远最后的机会!至于苏倾离信中所言的“归顺”苏宏远心中嗤之以鼻。他才不相信这个小贱人和那个同样心机深沉的肃王萧煜会如此轻易地低头认输!这分明是缓兵之计!是想利用自己,来试探苏文宇的底线,或者从中牟取更大的利益!但那又如何?只要他能得到那些所谓的“秘密”和“证据”,苏倾离和萧煜这两个丧家之犬,在他苏宏远眼中,不过是两颗可以相互利用、相互制衡的棋子罢了!他自信有足够的手段,能将他们玩弄于股掌之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苏宏远在心中冷冷一笑,“苏倾离啊苏倾离,你终究还是太年轻了。你以为凭借着你那点小聪明和所谓的‘证据’,就能与老夫抗衡?就能从老夫这里得到什么好处?简直是痴人说梦!”苏宏远心中念头急转,脸上却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为难”和“沉痛”。他长长地叹了口气,仿佛背负了整个天下的忧愁,对一旁“焦急万分”、眼巴巴地看着他的秦芷说道:“唉……倾离这孩子也是苦了她了。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啊!”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哽咽,仿佛真的是在为自己女儿的“不幸遭遇”而感到痛心疾首。“老夫……老夫知道,她心中恨我,怨我。当年之事,确实是老夫对不住她们母女。但身在官场,身不由己啊!”苏宏远“痛心疾首”地捶了捶自己的胸口,一副“悔不当初”的模样,“如今她能幡然醒悟,愿意迷途知返,老夫心中也是百感交集,既欣慰,又担忧啊!”“欣慰的是,她总算明白了,与苏文宇作对,是不会有好下场的。担忧的是……”苏宏远的眼中闪过一丝“恰到好处”的疑虑,“她信中所言是否出自真心?会不会是肃王殿下的缓兵之计?”秦芷看着苏宏远这番炉火纯青的表演,心中早已是冷笑连连。这个老匹夫!当真是将虚伪和无耻演绎到了极致!若非她们早已洞悉了他的真面目,恐怕还真要被他这副“慈父”的假象所蒙蔽!但为了计划,她只能强忍着心中的厌恶,配合着演下去。“丞相大人多虑了。”秦芷的脸上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无奈”和“哀求”,“我表姐她,如今是真的走投无路了。王爷重伤未愈,身边又无可用之人。江南各地,陛下的眼线密布,他们早已是插翅难飞。若非如此,以表姐那刚烈的性子,又岂会向您低头?”她顿了顿,声音带着一丝“试探”和“期盼”:“至于信中所言的那些‘秘密’和‘证据’晚辈也不知真假。只是表姐说,事关重大,必须当面与丞相大人详谈,才能有所决断。”“嗯……”苏宏远沉吟片刻,似乎在仔细权衡着其中的利弊和风险。他故作深沉地抚了抚自己的胡须,目光闪烁不定,仿佛在做一个极其艰难的决定。过了许久,他才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一般,猛地一拍大腿,脸上露出一丝“痛下决心”的表情:“罢了!罢了!谁让她是老夫的女儿呢!血浓于水啊!”他“痛心疾首”地说道,“既然她有此‘诚意’,老夫也不能不给她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他看向秦芷,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秦二小姐,你回去告诉倾离。就说老夫愿意与她单独谈谈。有些事情,确实需要当面说清楚才好。”“至于时间和地点嘛”苏宏远的眼中闪过一丝老狐狸般的狡黠和算计,“为了确保安全,也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就定在三日之后的子时吧。地点……”他微微眯起眼睛,似乎在仔细斟酌,最终缓缓吐出了一个让秦芷和暗中观察的苏倾离都心中一凛的地名:“就在临安城外三十里处,那座早已废弃了数十年的兰若古寺吧。”“那里山高林密,人迹罕至,也方便我们‘父女’二人,好好地叙叙旧情啊。”他的嘴角,勾起了一抹意味深长的、冰冷的笑容。 第329章 兰若古寺风云变,毒计暗藏请君入瓮 秦府听竹轩的书房之内,烛火摇曳,将苏倾离和萧煜脸上那份因苏宏远“兰若寺之约”而凝结的寒霜,映照得愈发清晰。“兰若寺……”萧煜的指尖轻轻叩击着桌面,发出沉闷而富有节奏的声响,那双深邃的眼眸中闪烁着冰冷的寒光,“苏宏远这个老狐狸,果然是打得一手好算盘。选这么个荒郊野岭、鬼气森森的地方,分明是没安好心啊。”“何止是没安好心。”苏倾离的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声音清冷,“兰若寺三面环山,只有一条狭窄的山道可以出入,地势险要,易于埋伏。而且据我所知,那古寺早已荒废多年,平日里除了些野兽孤魂,根本不会有任何人靠近。苏宏远将地点选在那里,摆明了是想给我们设下一个插翅难飞的陷阱!”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他所谓的‘父女叙旧情’,恐怕是想将我们一网打尽,然后带着我们的人头,去向苏文宇那个孽畜邀功请赏吧!”“他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萧煜冷哼一声,眼中杀机毕露,“只是他未免也太小看我们了。”三日之后,子夜时分。临安城外三十里,兰若古寺。夜色如墨,阴风呼啸,将古寺周围那些枯败的树木吹得“呜呜”作响,如同无数冤魂在低泣。早已坍塌了大半的寺庙山门,在惨淡的月光下显得格外狰狞可怖,如同巨兽张开的血盆大口,等待着吞噬一切不知死活的闯入者。寺庙之内,更是鬼气森森,断壁残垣之间,蛛网遍布,荒草丛生。偶尔有几只夜枭从破败的殿宇屋檐下飞过,发出凄厉的叫声,更添几分阴森与恐怖。然而,就在这片看似死寂的废墟之中,数十道如同鬼魅般的黑色身影,正悄无声息地潜伏在各个隐蔽的角落——断裂的佛像之后,坍塌的钟楼之内,以及那些早已被疯长的野草和藤蔓淹没的、不知名的僧人墓冢之间。他们是苏宏远精心挑选的死士和苏文宇派来“协助”的锦衣卫高手!早已在此布下了天罗地网,只等着苏倾离和萧煜自投罗网!为首的,正是那个在望京渡口与苏倾离有过一面之缘的、负责苏文宇在江南情报和暗杀行动的锦衣卫指挥佥事——赵无镜!他此刻正隐藏在一座相对完好的偏殿屋顶之上,目光如同毒蛇般,死死地盯着通往兰若寺唯一的那条山道。“都给咱家打起精神来!”赵无镜压低了声音,对着身旁的几名心腹低吼道,“苏宏远那个老匹夫虽然废物,但这次的消息应该不会有假!只要那苏倾离和萧煜敢来,今日,便是他们的死期!”他却不知道,就在他们自以为天衣无缝的包围圈之内,更早一些时候,几道更加轻盈、也更加致命的身影,早已如同融入夜色的幽灵一般,悄无声息地潜入了这座死亡古寺!苏倾离一袭黑色夜行衣,脸上蒙着黑巾,只露出一双在夜色中依旧清亮锐利的眼眸。她的动作轻盈得如同猫一般,脚尖在布满碎石和枯叶的地面上一点即过,没有发出任何一丝声响。萧煜和两名最精锐的影卫,则如同三道无声的影子,紧紧跟在她身后,警惕地戒备着四周的任何风吹草动。“他们的人,至少有五十个,分布在寺庙内外三层。”铁臂的声音如同蚊蚋般,在苏倾离耳边响起,“外围有明哨暗卡,寺内则遍布杀手。那个姓赵的指挥佥事,就在那座偏殿的屋顶上。”苏倾离微微颔首,眼中闪过一丝冷光。五十人?倒是看得起他们。她没有选择硬闯,而是带领着萧煜和两名影卫,悄无声息地绕到了兰若寺的后山。这里是一片更加陡峭险峻的悬崖峭壁,常人根本无法攀登。但也正因如此,苏宏远和赵无镜的防御,也相对薄弱一些。苏倾离从怀中取出一卷用特殊蛛丝编织而成的、极其纤细却又坚韧无比的黑色丝线,以及几个小巧玲珑、却闪烁着寒光的特制飞爪。她将飞爪系在丝线的一端,看准悬崖上方一块凸起的岩石,手腕一抖!那飞爪便如同拥有生命一般,悄无声息地飞射而出,精准无比地扣在了岩石的缝隙之中!“王爷,你们在此等候。”苏倾离低声道,“我先上去探探路。”“小心。”萧煜的眼中充满了担忧,但他也知道,此刻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苏倾离点了点头,不再犹豫。她深吸一口气,抓住那根纤细的蛛丝,身体如同灵巧的壁虎般,沿着陡峭的崖壁,悄无声息地向上攀援而去!她的动作轻盈而敏捷,仿佛与这夜色和山石彻底融为了一体!很快,她便成功地攀上了悬崖,潜入到了兰若寺的后院。这里果然守卫松懈了许多,只有几个打着哈欠的锦衣卫在漫不经心地巡逻。苏倾离没有惊动他们。她的目的,不是杀人,而是布毒!她如同一个行走在人间的死神,悄无声息地穿梭在兰若寺那些荒废的殿宇和庭院之间。她的手中,不时地会撒出一些无色无味的、极其细微的药粉;或者,在一些敌人必经的通道或可能藏身的角落,涂抹上一些看起来毫不起眼的液体……那些药粉,有的是能让人在不知不觉中精神恍惚、产生幻觉的“蝶梦香”;有的是能引发剧烈瘙痒、让人痛不欲生的“万蚁噬心粉”;更有一些,是她根据兰若寺周围特有的毒草毒虫,临时调配而成的、能与此地环境完美融合的“定制”毒药!她甚至还利用兰若寺后山一口早已干涸的古井,以及寺庙中那些因为年久失修而积满了雨水的破旧水缸,悄无声息地投入了一些能快速污染水源、让人上吐下泻、浑身无力的特殊药剂!她所过之处,都留下了一片无形的、致命的“死亡领域”!做完这一切,苏倾离才悄无声息地返回悬崖边,放下蛛丝,将萧煜和两名影卫也接了上来。“倾离,都布置好了?”萧煜看着她眼中那抹冰冷的、带着一丝残忍的笑意,低声问道。苏倾离点了点头,嘴角勾起一抹嗜血的弧度:“请君入瓮,好戏开场了。” 第330章 古寺魅影父女晤,一言不合杀机现 子夜的钟声,如同来自地狱的丧钟,在死寂的兰若古寺上空幽幽回荡。惨淡的月光穿过残破的窗棂,将大雄宝殿内那尊早已布满蛛网、缺了半边手臂的泥塑佛像,映照得愈发狰狞可怖。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陈腐的霉味、潮湿的泥土腥气,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令人不安的奇异甜香——那是苏倾离布下的“蝶梦香”正在悄然发挥作用。苏倾离一袭素雅的青色衣裙,静静地端坐在大殿中央一张尚算完好的蒲团之上。她面前的小几上,放着一盏孤零零的油灯,豆大的火苗在夜风中摇曳,将她的身影投射在斑驳的墙壁上,忽明忽暗,如同一个等待着宿命降临的孤魂。萧煜和两名影卫,则早已如同融入黑暗的影子一般,悄无声息地潜伏在大殿两侧最隐蔽的角落——残破的佛龛之后,坍塌的梁柱之下,将苏倾离牢牢地护在中间。他们的呼吸悠长而平稳,手中的兵器早已出鞘,只待一声令下,便会化作索命的利刃。“吱呀——”一声刺耳的门轴摩擦声,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死寂。兰若寺那扇早已腐朽不堪的木制大门,被人从外面缓缓推开。一道略显佝偻、却依旧努力维持着几分“丞相威仪”的身影,在几名手持火把的锦衣卫的簇拥下,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正是苏宏远!他显然也对这鬼气森森的兰若寺心存忌惮,脸色有些苍白,眼神中充满了警惕和一丝难以掩饰的贪婪。当他的目光落在端坐在大殿中央的苏倾离身上时,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有惊讶,有疑虑,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倾……倾离?”苏宏远试探着叫了一声,声音在空旷的大殿中显得有些空洞和怪异。苏倾离缓缓抬起头,那清亮眼眸,平静地看着眼前这个名义上的“父亲”,心中没有丝毫的波澜,只有一片冰冷的漠然。“苏丞相……别来无恙。”她的声音清冷,不带一丝感情,也没有半分女儿家该有的孺慕之情。苏宏远被她这冷淡的态度弄得微微有些不快,但想到她手中可能掌握的“秘密”和“证据”,还是强压下心中的不满,脸上挤出一丝“慈爱”的笑容:“倾离,你……你这又是何苦呢?你我父女一场,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呵,”苏倾离冷笑一声,声音带着一丝嘲讽,“丞相大人不是也觉得这里山高林密,人迹罕至,方便我们‘父女’二人好好地‘叙叙旧情’吗?”她这句话,如同锋利的刀子,瞬间刺破了苏宏远那虚伪的伪装!苏宏远的脸色微微一变,但很快便又恢复了那副“痛心疾首”的模样:“倾离,我知道,你心中有怨,有恨。当年之事,确实是为父对不住你和你母亲。但……”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语重心长”起来,“但逝者已矣,生者如斯。你还年轻,未来的路还很长,何必为了那些早已无法挽回的过去,而葬送了自己的大好前程呢?”“你若肯迷途知返,归顺新皇,为父定会在陛下面前为你美言几句,保你一生荣华富贵,衣食无忧。甚至……”他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算计,“你若能说服肃王殿下也一同归顺,那便是天大的功劳!届时,你们便是新朝最大的功臣!”竟然还想招降她和萧煜!苏倾离心中冷笑,面上却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犹豫”和“动摇”:“丞相大人的‘美意’,倾离心领了。只是倾离想知道,若我真的‘归顺’,丞相大人或者说,是‘新皇’陛下,能给我什么?”她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丝“试探”的意味:“比如当年我母亲被害的真相?比如那块您‘献’给新皇的、所谓的‘前朝太子玉佩’的真正来历?再比如……那些隐藏在宫廷最深处、能让人在不知不觉中身中奇毒的秘密?”她每说出一个“秘密”,苏宏远的脸色便难看一分!眼神中的惊疑和贪婪也更盛一分!他没想到,苏倾离竟然真的知道这么多!“倾离!”苏宏远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声音也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激动和贪婪,“你……你到底知道些什么?快告诉为父!”他话还没说完!异变突生!“咻——!”一道极其微弱、却又带着致命寒意的破空之声,突兀地从大殿屋顶的某个阴暗角落响起!一枚闪烁着幽蓝寒光的淬毒弩箭,如同毒蛇吐信般,悄无声息地、以一种极其刁钻的角度,直射向并非苏宏远,而是正全神贯注地与苏宏远“对峙”的苏倾离的后心!这一箭,来得太过突然!也太过阴险!显然是想一箭双雕!在苏倾离即将“吐露秘密”的关键时刻,将她和可能已经知道了“秘密”的苏宏远,一同灭口!“小心!”一直隐藏在暗处的萧煜,几乎是在弩箭射出的瞬间,便已察觉到了危险!他厉喝一声,身形如同离弦之箭,猛地从佛龛后暴射而出!手中的软剑化作一道匹练般的寒光,后发先至,精准无比地挡在了苏倾离的身后!“铛!”一声清脆的金铁交鸣!淬毒的弩箭被萧煜的软剑磕飞,深深地钉在了旁边的柱子之上!箭尾兀自颤抖!而与此同时!大殿的四面八方,忽然响起了数声整齐划一的破空之响!数十道同样闪烁着幽蓝寒光的弩箭,如同暴雨般从各个隐蔽的角落激射而出!瞬间将整个大殿都笼罩在一片致命的箭雨之中!“不好!中计了!”苏宏远脸色大变,失声惊呼!他怎么也没想到,那个姓赵的指挥佥事,竟然如此沉不住气!或者说他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自己活着离开这里?!他想利用自己来引出苏倾离,然后再将他们一网打尽?这个认知,让苏宏远遍体生寒!“保护苏小姐!”两名影卫也同时从暗处现身,一左一右,将苏倾离和萧煜护在中间,手中的兵器舞得密不透风,抵挡着那如同蝗虫般射来的箭雨!而大殿的屋顶之上,锦衣卫指挥佥事赵无镜看着底下那陷入混乱的“猎物”们,脸上露出了狰狞而得意的笑容!“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苏倾离!萧煜!还有苏宏远这个老匹夫!今日你们一个都别想活着离开!”他猛地一挥手!“放火箭!给咱家将这座鬼庙!连同里面的所有人都烧成灰烬!” 第331章 火箭穿云鬼寺焚,老狐喋血恨难泯 “嗖!嗖!嗖——!”凄厉的破空声响彻夜空!数十支燃烧着熊熊烈火的箭矢,如同从天而降的流星火雨,拖着长长的焰尾,铺天盖地地朝着兰若古寺那早已腐朽不堪的木制殿宇激射而来!“轰!”“轰隆!”火箭落在干燥的梁柱和窗棂之上,瞬间便引燃了那些积满了灰尘的蛛网和枯黄的草席!火借风势,风助火威!不过短短数息之间,这座百年古刹便已陷入一片火海!烈焰升腾,浓烟滚滚!木材燃烧时发出的“噼啪”爆裂声、梁柱断裂坍塌的轰鸣声、以及被困在火场中那些锦衣卫和苏宏远死士发出的凄厉惨叫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幅末日降临般的恐怖景象!“赵无镜!你这个卑鄙无耻的小人!”大雄宝殿之内,苏宏远看着四周迅速蔓延开来的火势和那不断从屋顶掉落的燃烧的木块,气得目眦欲裂,指着屋顶之上那个若隐若现、脸上带着狰狞笑容的赵无镜,破口大骂!“你竟然想将老夫也一同烧死在这里!你好狠的心肠!”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精心策划的一场“瓮中捉鳖”的好戏,最终竟然演变成了引火烧身!这个赵无镜,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他活着离开!苏文宇那个孽畜是要连他都一起杀!赵无镜看着底下那个气急败坏、如同困兽般的苏宏远,脸上露出了残忍而得意的笑容:“苏丞相,这可就冤枉咱家了。陛下有旨,乱臣贼子,意图不轨,当就地格杀!您老人家既然与萧煜和苏倾离妖女同处一室,那自然也是同党无疑了!黄泉路上,您老可别忘了替咱家向陛下美言几句啊!哈哈哈哈!”他的笑声尖利而刺耳,充满了小人得志的猖狂和毫不掩饰的杀意!“你……你……”苏宏远气得浑身发抖,指着赵无镜,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知道,自己今日是真的在劫难逃了!而就在苏宏远因为绝望和愤怒而心神失守之际!苏倾离的眼中,却闪过一丝冰冷的、如同猎豹般的锐利光芒!机会来了!她对着萧煜和两名影卫,极其隐蔽地打了个手势!萧煜立刻会意!他手中软剑如同毒蛇出洞,带着凛冽的寒光,直刺向正挡在他们与大殿后门之间的几名负隅顽抗的锦衣卫!两名影卫也同时发难!两人一左一右,如同两柄出鞘的利剑,配合默契,瞬间便将那几名早已被大火和浓烟熏得晕头转向的锦衣卫斩于剑下!“走!”萧煜低喝一声,拉起苏倾离的手,便要朝着那早已被他们暗中清理出来的一条通往后山密道的偏门冲去!然而,就在他们即将冲出火海,逃出生天之际!一道身影,却如同疯虎一般,猛地从旁边烧塌的佛龛之后扑了出来!他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柄从地上捡起的、沾满了血污的断刀!刀锋带着一股玉石俱焚的疯狂,直劈向走在最后的苏倾离!是苏宏远!这个老匹夫!在临死之前,竟然还想拉苏倾离这个他名义上的“女儿”垫背!他想挟持苏倾离作为人质,逼迫赵无镜放他一条生路!“倾离小心!”萧煜目眦欲裂!他想也不想,立刻转身回护!但苏宏远此刻已是彻底豁出去了!他那双浑浊的老眼中充满了血丝和疯狂!手中的断刀带着一股同归于尽的狠厉,快得惊人!苏倾离的脸色也是微微一变!她没想到苏宏远这个老家伙,竟然还有如此“血性”!眼看那断刀就要劈中自己!苏倾离的眼中却没有丝毫的慌乱!反而闪过一丝冰冷的、如同看待死人般的漠然!就在那断刀即将临身的瞬间!苏倾离的身体以一种极其不可思议的角度向后一仰!同时,她藏在袖中的右手猛地一扬!数枚细如牛毛、却闪烁着幽蓝寒光的银针,如同暴雨梨花般,悄无声息地射向了苏宏远的面门和胸前大穴!这些银针之上,都淬上了她特制的、能瞬间麻痹神经、甚至引发心脏骤停的剧毒!苏宏远只觉得眼前寒光一闪!随即一股钻心的剧痛和强烈的麻痹感瞬间传遍全身!他手中的断刀再也握不住,“当啷”一声掉在地上!他难以置信地低下头,看着自己胸前那几枚深深刺入的银针,眼中充满了不甘、怨毒,还有一丝解脱?“你……你这个……”他艰难地抬起手指着苏倾离,似乎想说什么,但话未出口,便“噗通”一声,直挺挺地向后倒去!眼中那最后的光彩,也迅速黯淡了下去……曾经权倾朝野、玩弄权术于股掌之间的当朝丞相苏宏远,最终却落得如此一个葬身火海、死不瞑目的凄惨下场!这或许……就是他应得的报应吧。苏倾离看着倒在火泊之中的苏宏远,眼中没有丝毫的波澜。对于这个害死母亲、又屡次三番想要置自己于死地的“父亲”,她早已没有了任何的情感。“快走!”萧煜拉起苏倾离的手,不再有丝毫的停留,带着夜枭和铁臂,迅速冲出了那扇早已被火焰吞噬了大半的偏门!门外,是一条极其隐蔽的、通往后山密林的石阶小径。这是苏倾离在白天潜入兰若寺时,便早已发现并清理出来的逃生之路!四人不敢有丝毫怠慢,立刻沿着石阶,朝着后山密林深处,飞速逃窜!而在他们身后,兰若古寺早已被熊熊烈火彻底吞噬!冲天的火光将半边夜空都映照得一片血红!浓烟滚滚,直冲云霄!那凄厉的惨叫声和木材断裂坍塌的轰鸣声,在寂静的夜里传出很远,如同在为这场肮脏的权谋和血腥的杀戮,奏响一曲悲壮的挽歌。屋顶之上,锦衣卫指挥佥事赵无镜看着底下那片如同地狱般的火海,以及那几道消失在后山密林中的模糊身影,脸上露出了狰狞而扭曲的笑容。“烧吧!都烧死吧!哈哈哈哈!”他相信,在这场大火之下,无论是苏宏远,还是萧煜和苏倾离,都绝无生还的可能!他的任务终于完成了! 第332章 火海逃生匿踪影,残局复盘觅新机 夜色如同一块巨大的、沾染了血与火的破旧幕布,沉甸甸地覆盖着兰若古寺的残骸。冲天的火光在山风的助虐下,依旧张牙舞爪地舔舐着那些尚未完全烧毁的梁柱和佛像,发出“噼啪”的爆裂声和令人心悸的“呜呜”风啸。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焦糊味、呛人的烟尘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苏宏远这个老狐狸生命终结时,那未曾完全散去的恐惧与不甘。而在这片如同地狱般的火海之外,几道狼狈不堪却依旧身形矫健的身影,正借着夜色的掩护,在崎岖的山路上飞速穿行。他们的呼吸粗重而急促,身上那件早已被汗水和血污浸透的黑色夜行衣,紧紧地贴在他们的身上,勾勒出因为疲惫和伤痛而微微有些佝偻的轮廓。正是从兰若寺火海中侥幸逃生的苏倾离、萧煜以及两名忠心耿耿的影卫。那条苏倾离事先探查好的后山密道,果然在最关键的时刻,成为了他们唯一的生路。它如同神来之笔,避开了赵无镜所有明面上的包围和封锁,让他们在所有人都以为他们必死无疑的情况下,奇迹般地从那片绝地中遁形。当然,这条生路也并非一帆风顺。密道狭窄而幽暗,饶是如此,当他们终于从密道的另一个出口——一个位于临安城郊、太湖深处某个荒僻小岛上的废弃古井中爬出来时,每个人也都几乎到了油尽灯枯的边缘。这座湖心小岛,便是秦家数代人秘密修建的、真正的最后避难所。岛上植被茂密,怪石嶙峋,只有一条极其隐蔽的水路可以与外界相连。岛的中央,有一座前朝某位隐退王爷修建的别业,虽然早已荒废多年,大部分建筑都已坍塌,但主体的几间石屋和地下的暗室却依旧保存完好。经过简单的修缮和清理,倒也算是一个易守难攻、能暂时避开苏文宇耳目的绝佳藏身之所。两名早已在此等候多时的秦家暗卫,在看到萧煜和苏倾离等人如同从地狱中爬出来的狼狈模样时,都是大吃一惊,连忙上前接应。“王爷!大小姐!你们终于回来了!”其中一名暗卫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惊喜和后怕。“快!先扶王爷和两位统领去石屋歇息!准备热水和伤药!”苏倾离顾不上自己身上的疲惫和伤痛,立刻沉声吩咐道。石屋之内,早已生起了温暖的篝火。在秦家暗卫的帮助下,苏倾离迅速为萧煜和两名影卫处理了身上的伤口。兰若寺那场大火,虽然让他们成功脱险,但也给他们带来了不小的麻烦。萧煜的右臂被掉落的燃烧横梁擦伤,留下了一道狰狞的烫伤,若非他反应够快,及时用内力护体,恐怕整条手臂都要废了。两名影卫的身上也多有烧伤和被浓烟呛伤的痕迹,脸色都有些发青。就连苏倾离自己,发梢和衣角也沾染了不少焦黑的灰烬,脸上也有些许烟熏的狼狈。幸好,苏倾离之前为每个人都准备了浸泡过特殊药水的湿布巾,在关键时刻蒙住口鼻,才没有因为吸入过量毒烟而造成更严重的内伤。再加上她身上携带的都是秦家最上等的金疮药和解毒丹,众人的伤势很快便得到了有效的控制。简单的梳洗和进食之后,石屋之内,只剩下苏倾离和萧煜两人,以及窗外那轮在水汽氤氲的太湖上空显得格外清冷孤寂的残月。苏倾离没有立刻休息。她走到别业临湖的一处早已残破不堪的水榭之中,凭栏而望。清冷的湖风吹拂着她略显凌乱的发丝,也吹散了她身上那股尚未完全散去的烟火和血腥气。她的目光投向那在月光下波光粼粼的太湖水面,以及远处连绵起伏、如同水墨画般黛色的青山,眼神深邃而悠远,仿佛在思考着什么极其重要的事情。昨夜兰若寺的那场大火,以及苏宏远的死,如同电影般在她脑海中反复回放,每一个细节都清晰无比。苏宏远……这个她名义上的“父亲”,这个一生都在权谋算计中打滚,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最终却落得如此一个葬身火海、死不瞑目的凄惨下场的老狐狸,他的死,对苏倾离而言,并没有太多的悲伤,反而有一种尘埃落定的释然。她与苏家那段充满了屈辱、痛苦和不堪回首的过往,随着苏宏远的死,似乎也彻底画上了一个句号。只是她心中清楚,这并非结束,而仅仅只是一个新的开始。“在想什么?”一个低沉而带着一丝沙哑的声音,在她身后轻轻响起,打破了水榭的宁静。苏倾离回过神,看到萧煜不知何时也走了过来,身上披着一件干净的青色长衫,虽然脸色依旧苍白,但那双深邃的眼眸,在月光的映照下,却比之前清明了许多,也柔和了许多。“没什么。”苏倾离摇了摇头,目光再次投向远方那片在夜色中显得有些朦胧的湖面,“只是觉得,世事无常,人心难测。”萧煜走到她的身旁,与她并肩而立,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察的安慰和了然:“苏宏远咎由自取,死有余辜。你不必为他伤怀。”他知道,苏倾离的心中,必然对苏宏远这个“父亲”,有着极其复杂的情感。“我并非为他伤怀。”苏傾离的眼神变得冰冷,如同结了冰的湖面,“我只是在想他的死,对苏文宇而言,意味着什么?对我们而言,又意味着什么?”萧煜闻言,眼中也闪过一丝思索的光芒。他知道,苏倾离此刻思考的,绝不仅仅是个人恩怨,而是整个棋局的走向。“苏宏远虽然是苏文宇的养父,但两人早已貌合神离,甚至可以说是相互提防,互为棋子。”萧煜沉声道,“苏宏远一死,苏文宇便少了一个可能威胁到他皇位、知晓他太多秘密的‘知情者’,也少了一个可以用来牵制和利用的、在朝中尚有一定影响力的‘前朝老臣’。短期内,他或许会因此而更加肆无忌惮,行事也会更加狠辣,毕竟再无人能从内部真正威胁到他了。”苏傾离点了点头,表示赞同:“没错。而且,苏宏远之死,也为苏文宇提供了一个绝佳的借口。进一步将我们描绘成滥杀无辜、丧心病狂的乱臣贼子,从而彻底孤立我们,煽动天下人对我们的仇恨。”“但从长远来看,”萧煜话锋一转,眼中闪过一丝精光,“苏宏远在朝中经营多年,门生故吏遍布天下。他的死,虽然少了一个掣肘苏文宇的力量,但也必然会在那些曾经依附于他、或者与他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旧臣心中,引起更大的震动和离心力!他们会意识到,苏文宇连自己的‘养父’都能毫不留情地牺牲,又岂会真正善待他们这些‘前朝遗老’?兔死狐悲,物伤其类。苏文宇想要彻底掌控朝局,稳固他那并不牢靠的皇位,恐怕会更加艰难!”“王爷所言极是。”苏傾离的眼中也闪过一丝了然的光芒,“苏宏远这颗棋子虽然已经废了,但也并非全无价值。至少他的死,为我们争取到了一些时间,也让某些人看清了苏文宇的真面目。”她顿了顿,语气变得更加凝重:“只是京城的局势,恐怕已经彻底失控了,他会对整个京城进行更严酷的清洗和镇压!”萧煜伸出手,轻轻握住了她微凉的手,声音低沉而充满力量:“放心,苏文宇想用铁血手段来巩固他的皇位?那本王就让他尝尝,什么叫真正的众叛亲离,四面楚歌!”“那我们接下来……”苏傾离看向萧煜,清亮的眼眸中充满了询问。 第333章 太湖夜渡风波恶,骨肉重逢泪沾襟 夜色如墨,太湖的水面却并不平静。呜咽的湖风卷起层层叠叠的暗涌,拍打着一叶如同孤魂般在湖心艰难穿梭的乌篷小船。船身在风浪中剧烈地摇晃,发出“吱呀呀”的呻吟,仿佛随时都会被这无边的黑暗和汹涌的波涛所吞噬。船舱之内,油灯早已熄灭,只余下几点黯淡的星光,透过船篷的缝隙,艰难地照亮着几张写满了疲惫与坚毅的脸庞。苏倾离紧紧依偎在萧煜的怀中,努力从他那虽然同样冰冷、却依旧能带来一丝安心的身体上汲取着温暖。连日的奔波、厮杀、以及之前在兰若寺那场惊心动魄的火海逃生,早已耗尽了她所有的体力。此刻的她,只觉得眼皮重如千斤,浑身上下无一处不痛,若非心中那股强烈的信念支撑着,恐怕早已昏厥过去。他紧紧将苏倾离护在怀里,用自己宽阔的脊背抵挡着从船篷缝隙中灌入的刺骨寒风。那双深邃的眼眸,在黑暗中却依旧如同最明亮的星辰,警惕地注视着四周任何一丝可能的危险。两个影卫则一前一后,沉默地守在船头船尾。他们手中的兵器早已出鞘,耳朵警惕地捕捉着湖面上任何一丝异常的声响。他们的身上也同样布满了伤口,衣衫早已被鲜血和湖水浸透,但那份属于顶尖影卫的冷静和悍勇,却丝毫未减。这已经是他们从兰若寺火海中逃出的第三个夜晚了。为了避开苏文宇遍布官道的眼线和重重关卡,他们不得不选择从太湖这条水路秘密潜回临安。这条水路虽然隐蔽,但也同样充满了未知的凶险。就在昨夜,他们便遭遇了一伙凶悍水匪!那些水匪人数众多,船只也比他们这艘破旧的乌篷船要坚固得多。一场在夜色笼罩的湖面之上展开的血腥遭遇战,虽然最终以萧煜和影卫们的雷霆手段将水匪尽数斩杀而告终,但也让他们本就疲惫不堪的身体,又添了数道新的伤口,更消耗了他们本就不多的体力和药物。而今日凌晨,他们又险些撞上了苏文宇派来封锁太湖水路的巡逻快船!幸亏经验丰富,及时发现了对方的灯火,并巧妙地利用湖面上浓重的晨雾和复杂的芦苇荡作为掩护,才在千钧一发之际,有惊无险地避开了敌人的搜捕。“王爷……苏小姐……”一名影卫的声音从船头传来,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和如释重负,“前方好像是秦家在湖边的秘密渡口了。我看到了鲁伯他们留下的暗记。”听到这句话,船舱内的苏倾离和萧煜,都同时精神一振!终于要到了吗?苏倾离挣扎着从萧煜怀中坐起身,透过船篷的缝隙,朝着夜枭指引的方向望去。只见在前方不远处的湖岸边,一片被茂密的垂柳和芦苇丛掩映的、极其隐蔽的小小港湾之中,果然隐隐约约地闪烁着几点微弱的、如同萤火虫般的灯光!虽然距离尚远,但那灯光的排列方式,苏倾离认得!那是秦家内部传递“安全接应”信号的特殊暗号!她的眼眶,在这一刻,不受控制地湿润了。乌篷船在夜枭和铁臂的奋力划桨之下,如同离弦之箭般,朝着那片闪烁着希望光芒的秘密渡口,疾驰而去!当小船终于在一处用青石和原木搭建的简易码头旁缓缓停靠时,早已在此焦急等候了数日、几乎望眼欲穿的秦芷、玄一、以及鲁忠,几乎是同时从岸边的暗影中冲了出来!“表姐!”“苏小姐!”“王爷!”三道带着哭腔和难以置信惊喜的呼喊声,在寂静的湖畔骤然响起!秦芷更是一马当先,不顾一切地冲到船边,当她看到苏倾离那张因为疲惫和风霜而显得异常苍白憔悴、却依旧难掩清丽容颜的脸庞时,以及她身上那件早已被鲜血和污泥染得看不出本色的衣裙时,眼泪再也抑制不住地,如同断了线的珍珠般滚落下来!“表姐!你终于回来了!”她伸出微微颤抖的双手,紧紧握住了苏倾离从船上递过来的、同样冰凉而带着几分无力的手,声音哽咽得几乎说不出话来。苏倾离看着秦芷眼中那份毫不掩饰的担忧和真情流露,心中那份因为连日逃亡而紧绷的弦,在这一刻终于彻底松懈了下来。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和委屈,如同决堤的洪水般涌上心头。“芷儿……”她的声音也带着一丝沙哑和哽咽。姐妹二人,无需再多言语,只是紧紧地相拥在一起,任由压抑了许久的泪水,尽情地流淌。而萧煜,他看着眼前这感人至深的姐妹重逢场面,也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王爷!”风影也早已红着眼圈冲了上来!他脸色也不太好看,但那份见到主帅安然无恙的激动和喜悦,却是发自肺腑!“您没事!太好了!真是太好了!”他想给萧煜一个熊抱,却又顾忌到他身上的伤势,只能手足无措地站在一旁次。鲁忠则带着几名秦家最精锐的暗卫,迅速上前,将萧煜和两名受伤的影卫小心翼翼地搀扶起来,声音带着一丝后怕和庆幸:“王爷,大小姐,快!府里早已备下了热水和伤药!老爷他老人家,也早已等候多时了!”一行人不敢再耽搁,立刻在秦家暗卫的护送下,沿着一条极其隐蔽的、只有秦家核心子弟才知道的秘密通道,悄无声息地潜入了早已戒备森严的秦府之中。秦府,听竹轩。当秦致远看到那个虽然形容枯槁、狼狈不堪,但眼神却依旧清亮坚韧的外孙女,以及她身旁那个虽然身受重伤、却依旧气度不凡的肃王殿下,平安无事地出现在自己面前时……这位一生都以沉稳和睿智著称的杏林泰斗,再也控制不住内心的情感,浑浊的老眼中,瞬间噙满了激动的泪水!“倾离……煜儿……”他伸出微微颤抖的双手,声音哽咽,几乎不成语调,“你们终于平安回来了……”“外祖父!”苏倾离再也忍不住,扑进秦致远那虽然年迈却依旧温暖宽厚的怀抱,放声痛哭起来!骨肉重逢,泪湿衣襟。这一刻,所有的危险、所有的算计、所有的仇恨似乎都暂时被抛在了脑后。只有那份失而复得的亲情,和劫后余生的庆幸,在每一个人的心中,激荡回响…… 第334章 劫后余生话离情,心系袍泽问沉珂 温暖的卧房之内,苏倾离和萧煜在秦家侍女无微不至的照料下,终于卸下了一路奔波的尘埃与疲惫。他们换上了干净柔软的衣物,用过了清淡滋补的早膳。虽然身上的伤口依旧在隐隐作痛,但那份劫后余生的安心感,以及终于回到了暂时安全的“家”的感觉,却是任何灵丹妙药都无法比拟的。秦致远看着外孙女那张因为风霜和劳累而略显清瘦、却依旧难掩绝代风华的脸庞,以及她身旁那位虽然脸色苍白、气息也有些不稳,但眼神却异常锐利、气度不凡的肃王殿下,心中百感交集。昨夜重逢的激动尚未完全平息,对他们这一路惊心动魄遭遇的后怕也还萦绕在心头。他知道,这两个年轻人,承载了太多的期望,也背负了太多的重任。然而,短暂的温情和喜悦之后,苏倾离的心,很快便又被另一个沉甸甸的牵挂所占据。她知道,此刻绝不是放松的时候。临安城内,还有他们的战友在浴血奋战,还有生死未卜的袍泽在等待着她的救援。她走到正坐在窗边,默默垂泪,眉宇间充满了难以掩饰的疲惫和忧虑的秦芷身边,轻轻握住了她冰凉的手,声音带着一丝急切和沙哑,问道:“芷儿,告诉我实话,玄一他情况到底如何了?”她知道,秦芷昨夜只是报喜不报忧,将大部分的凶险都轻描淡写地带过,怕的是影响她和萧煜的心情。但此刻,她必须知道最真实的状况!提到玄一,秦芷的脸色瞬间又黯淡了下来,那双因为熬夜和哭泣而布满血丝的清澈眼眸中,再次涌上了浓浓的担忧和一种令人心碎的无助。“表姐……”她的声音带着哭腔,紧紧握住了苏倾离的手,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汲取到一丝力量,“玄一大哥他伤得很重……非常重……我……我怕他……”她哽咽着,将她们在临安城内遭遇的惊心动魄的变故,以及玄一为了保护她而身中奇蛊的经过,都一一详细地告诉了苏倾离和萧煜。原来,就在苏倾离和萧煜等人前往西南边陲追查“血凤花”的同时,苏文宇在江南的爪牙,也并未有丝毫的停歇。他不仅调集吴应熊的十万大军,将临安城围得水泄不通,每日派兵攻城,虽然在秦致远和鲁忠的指挥以及秦家暗卫的拼死抵抗下,暂时未能攻破城池,但也让守城的秦家军民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城内粮草和药物也日渐短缺,形势岌岌可危。更阴险的是,苏文宇还派出了大量的锦衣卫密探和南疆顶尖高手,乔装打扮,潜入城中,四处制造混乱,散布谣言,煽动民心,试图从内部瓦解秦家的抵抗意志。他们甚至还在城中的水源和食物中,秘密投放了一些无色无味的慢性毒药,虽然剂量不大,但也让城中不少百姓出现了身体不适的症状,一时间人心惶惶。玄一和秦芷在临安城内,一面要协助秦致远和鲁忠组织城防,安抚民心;一面还要小心翼翼地与那些无孔不入的敌人周旋,甄别内奸,清除暗桩,可谓是步步惊心,险象环生。数日前的一个深夜,一群由南疆蛊师带领的黑衣杀手,竟然利用某种极其诡异的、能短时间隐匿身形和气息的“幽影蛊”,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了秦家在城内的一处极其隐秘的联络据点,目标直指正在那里整理和传递情报的秦芷!“那些妖人来得太突然了!而且实力极强!我和几名暗卫,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秦芷的声音带着恐惧的颤抖,俏脸一片煞白,仿佛又回到了那个血腥的夜晚,“就在我以为必死无疑的时候,是玄一大哥!他不知道从哪里冲了出来!拼死护在我身前!”“他一个人,挡住了七八个南疆高手!他的刀法……好快!好猛!我从未见过他那副不要命的样子……”秦芷的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他虽然凭借着高强的武艺和苏姐姐你留给他的那些防身药粉,斩杀了数名刺客,但也因此被一个看起来像是头领的南疆蛊师,用一种极其歹毒的三尸蚀心蛊打中了……”“那‘三尸蚀心蛊’一旦入体,”秦芷的声音带着恐惧的颤抖,俏脸一片煞白,“便会如同跗骨之蛆般,吸食人的精血,侵蚀人的神魂!中蛊者初时只是心神不宁,噩梦缠身。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便会逐渐变得性情暴躁,六亲不认,甚至……嗜血滥杀!最终……彻底沦为没有思想、只知杀戮的行尸走肉!”“我……我虽然用你教我的金针封穴之法,暂时封住了玄一大哥的心脉,延缓了蛊毒的发作。也尝试了许多解毒的方子,甚至动用了祖父珍藏的几种极其珍贵的解蛊奇药,但都收效甚微。”秦芷的眼中充满了自责和无助,“他现在已经昏迷了三天三夜了!气息越来越弱,身上也开始出现一些一些紫黑色的诡异斑纹……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说到最后,她再也忍不住,扑进苏倾离的怀里,放声痛哭起来。苏傾离听着秦芷的讲述,一颗心早已沉到了谷底!三尸蚀心蛊!这种歹毒的蛊术,她曾在母亲的手札中见过记载!乃是南疆巫蛊教失传已久的禁忌之术!其炼制过程极其残忍,需要用活人的精血和怨念来喂养蛊虫!一旦中蛊,若无特殊解药,或者施蛊者主动解除,几乎必死无疑!而且,这种蛊毒最可怕之处在于,它不仅仅是蚕食肉体,让人生不如死!“芷儿,别哭。”苏傾离轻轻拍着秦芷的后背,声音虽然也带着一丝沙哑,却异常坚定,“有我在,玄一他不会有事的!”萧煜的脸色也异常凝重!玄一是跟随他多年的心腹兄弟,情同手足,如今他为了保护秦芷而身陷险境!“还有……”秦芷擦了擦眼泪,脸上露出一丝担忧,“临安城现在已被吴应熊的十万大军围得水泄不通,城内更是遍布苏文宇的眼线和南疆高手,我们如何才能破局……” 第335章 玉露金针战奇蛊,七情归元复生机 秦府深处,一间常年不见天日、守卫也最为森严的地下密室之内。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药草味和一丝若有若无的、令人不安的阴冷气息。玄一静静地躺在铺着厚厚棉垫的石床之上,双目紧闭,嘴唇干裂起皮,那张平日里总是挂着嬉皮笑脸的俊朗脸庞,此刻却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眉宇间更是紧紧蹙起,仿佛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他身上那些因为之前战斗而留下的伤口虽然早已结痂,但胸口和四肢的皮肤之下,却隐隐浮现出一道道如同毒蛇般蜿蜒游走的、诡异的紫黑色血线!正是“三尸蚀心蛊”在他体内肆虐的骇人迹象!苏倾离、萧煜、秦芷,以及秦致远和鲁忠,都神情凝重地围在他的床边。“表姐……”秦芷看着玄一那副气息奄奄、仿佛随时都会断气的模样,声音带着哭腔,眼中充满了绝望和自责,“都怪我,若不是为了救我,玄一大哥他……”苏倾离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轻轻握了握秦芷冰凉的手,示意她安心。然后,她走到玄一床前,俯下身,仔细地为他诊脉。指下的脉象,细微欲绝,紊乱不堪!时而如游丝般若有若无,时而又如受惊的兔子般狂乱跳动!那股属于“三尸蚀心蛊”的阴寒邪气,更是如同跗骨之蛆般,在他体内四处流窜,疯狂地吞噬着他的精血和神魂!“情况比我想象的还要糟糕。”苏倾离的眉头紧紧蹙起,声音带着一丝前所未有的凝重。“倾离,”萧煜看着她眼中那份凝重,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察的担忧,“可有把握?”他知道,苏倾离虽然医术通神,但这“三尸蚀心蛊”毕竟是南疆失传已久的禁忌之术,其歹毒诡异,远非常人所能想象。苏倾离没有立刻回答。她缓缓闭上眼睛,脑海中飞速地闪过母亲手札中关于各种南疆奇蛊的记载,以及她对那亦正亦邪的奇特药性的理解。“三尸蚀心蛊,以人的七情六欲为引,以精血神魂为食……”她低声喃喃,仿佛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众人解释,“此蛊至阴至邪,寻常解毒之药,难以撼动其根本。若想将其彻底清除,唯有以正化邪!”“以毒攻毒?”秦致远闻言,浑浊的老眼中闪过一丝惊疑,“倾离,你的意思是……”苏傾离猛地睁开眼睛!那双清澈的眼眸中,闪烁着一种近乎疯狂的、破釜沉舟的决绝光芒!“没错!”她斩钉截铁地说道,“我需要用‘血凤花’!”血凤花?在场众人,除了早已知情的萧煜,无不倒吸一口凉气!他们都听说过这种传说中的“神血之花”,也知道它既能解百毒,亦能索命无形!用这种东西来给本就命悬一线的玄一治病?“表妹!”她看向秦芷,“立刻去药房,将我之前让你准备好的那几味能安神定志、护住心脉的辅药取来!记住,年份越足越好!”“鲁伯!”她又转向鲁忠,“麻烦您立刻准备一个大浴桶,里面注满用艾叶、菖蒲、桃枝熬煮的热水!水温要尽可能高一些!另外,我还需要大量的雄黄和硫磺粉末!”众人虽然心中依旧充满了担忧和不解,但看着苏傾离眼中那份不容置疑的自信和专业,他们还是选择了相信!很快,所有物品都准备就绪。苏傾离先是从那个珍贵的暖玉盒子中,极其小心翼翼地取出了那株散发着妖异红光的“血凤花”!她没有立刻将其捣烂入药,而是用一柄细长的玉刀,极其精准地,从那七片流光溢彩的花瓣之中,轻轻刮取了极其极其微量的、如同晨曦般金黄色的“凤栖金屑”!这“凤栖金屑”,便是“血凤花”中蕴含的那一丝至阳至纯的生机之力!随即,她又从那滴如同泣血般晶莹剔透的红色“露珠”(七绝本源)的边缘,用另一根特制的、由黑曜石打磨而成的细小刮匙,极其极其微量地刮取了一丁点几乎难以用肉眼看清的、暗红色的黏稠液体!这便是“七绝散”最本源的毒素!她将这两样截然相反、却又同根同源的奇物,分别置于两个不同的白玉研钵之中。然后,加入了秦芷取来的那些具有安神护脉、调和药性的辅药,开始用一种极其特殊的、似乎暗合某种天地至理的复杂手法,细细研磨起来!她的动作,时而轻柔如羽,时而又迅捷如电!每一次研磨的力道、方向、甚至呼吸的频率,都仿佛经过了千百次的计算和演练!渐渐地,那原本泾渭分明的“凤栖金屑”和“七绝本源”,在她的精妙调和之下,竟然开始相互融合!那金色的粉末与暗红色的液体交织在一起,最终化作了一团散发着奇异香气、颜色介于暗金与血红之间的、如同活物般微微蠕动着的诡异药泥!“这……”秦芷和秦致远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他们从未见过如此神奇的炼药之法!苏傾离却没有丝毫的停歇!她将那团诡异的药泥,小心翼翼地分成数份,一部分用来调配内服的汤药,另一部分则直接涂抹在了数枚早已准备好的、特制的金针针尖之上!做完这一切,她才走到玄一床前,深吸一口气,眼神变得异常专注和锐利!她先是以一种快得让人眼花缭乱的手法,用普通的银针,封住了玄一身上数处正在不断扩散黑色蛊纹的经络和穴位,暂时延缓了蛊毒的蔓延!随即!她拈起一枚沾染了那诡异药泥的特制金针!看准了玄一眉心祖窍之处那个极其隐秘的、与“三尸蚀心蛊”联系最紧密的“神庭死穴”!眼神一凝!手腕一抖!“嗤!”金针如同闪电般,精准无比地刺了下去! 第336章 金针刺穴驱邪祟,奇蛊离体复生机 密室之内,空气仿佛凝固,只剩下苏倾离略显急促的呼吸声,以及床上玄一因为体内剧变而发出的、压抑不住的痛苦呻吟。那枚沾染了暗金色诡异药泥的特制金针,如同死神的请柬,在苏倾离那纤细却异常稳定的指尖轻轻捻动,精准无比地刺入了玄一眉心祖窍之处的“神庭死穴”!这个穴位,乃是人体神识汇聚之所,也正是“三尸蚀心蛊”盘踞最深、与宿主神魂联系最紧密的核心!金针入体的瞬间!“呃啊——!!!”一直处于深度昏迷状态的玄一,猛地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凄厉至极的惨嚎!他的身体如同被扔进滚油的活鱼一般,剧烈地弓起,四肢不受控制地疯狂抽搐!额头上青筋暴起,眼球向上翻白,口中涌出大股大股的、带着腥臭味的黑色泡沫!他胸膛和四肢皮肤之下那些原本只是隐约可见的紫黑色蛊纹,此刻更是如同活过来一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蠕动、蔓延、变得更加粗大狰狞!仿佛有无数条细小的毒蛇,正在他皮肉之下疯狂地钻噬!“玄一大哥!”秦芷吓得花容失色,忍不住失声惊呼!萧煜和秦致远也是脸色大变,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只有苏倾离,依旧保持着令人心悸的冷静!她的眼神锐利如刀,紧紧地盯着玄一的每一个细微反应,指尖捻动金针的频率和力道,也在根据他体内的变化,进行着极其细微的调整!她知道,这是“血凤花”那亦正亦邪的强大力量,正在与玄一体内那歹毒的“三尸蚀心蛊”进行着最直接、也最残酷的正面交锋!“血凤花”中蕴含的那一丝至阳至纯的“凤栖金屑”之力,如同最犀利的尖刀,直刺蛊毒的核心,试图摧毁其邪恶的根基!而那同样源自“血凤花”的、经过苏倾离精妙调和的“七绝本源”之毒,则如同最狡猾的猎手,在玄一的经络之中游走,不断地吸引、牵制、甚至吞噬着那些因为“凤栖金屑”的冲击而四散奔逃的蛊毒余孽!这是一场在他体内展开的、没有硝烟却异常惨烈的“正邪大战”!玄一的神魂,此刻也仿佛被拖入了一个无边无际的、充满了血色与黑暗的恐怖梦魇之中!他时而看到无数狰狞的鬼影在向他招手,时而又感觉自己坠入了冰冷刺骨的九幽黄泉!他想呼喊,想挣扎,却发现自己如同被困在蛛网中的小虫,无论如何努力,都无法摆脱那越来越近的、令人窒息的死亡阴影!“撑住!玄一!你给我撑住!”苏傾离的声音,如同暮鼓晨钟,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和一丝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焦急,清晰地传入了玄一那濒临崩溃的识海之中!“你想想那些为你而死的兄弟!想想王爷!想想……想想秦二小姐!你若就这么死了!对得起他们吗!”苏傾离的声音,如同黑暗中的一道闪电,瞬间劈开了玄一识海中的重重迷雾!兄弟……王爷……秦二小姐……是啊!他不能死!他还有太多的事情没有做!他还没有为那些牺牲的兄弟报仇!他还没有看到王爷重登九五,匡扶大夏!他才刚跟秦芷说喜欢她呢!一股强烈的、发自灵魂深处的求生欲望,如同火山般在他体内爆发开来!“啊——!!!”玄一猛地发出一声震天动地的怒吼!他那双一直紧闭的眼眸,骤然睁开!眼中虽然依旧充满了血丝和痛苦,但却多了一丝不屈的意志和清明的神采!苏傾离见状,眼中闪过一丝欣喜!她知道,玄一挺过来了!她不再犹豫!指尖捻动金针的频率陡然加快!帮助玄一将那些盘踞在他体内的蛊毒,彻底逼出来!随着苏傾离的施针,奇迹再次发生!只见玄一身上那些原本狰狞可怖的紫黑色蛊纹,竟然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朝着他胸口某个被金针刺中的穴位,快速汇聚!那处穴位的皮肤,迅速隆起一个指甲盖大小的、不断蠕动着的黑色脓包!脓包的顶端,甚至隐隐透出一点点极其细微的、如同虫足般的触角!“要出来了!”苏傾离低喝一声!她猛地拔出刺在“神庭死穴”的那枚金针,然后用另一枚早已准备好的、针身中空的特制银针,看准那黑色脓包的顶端,快、准、狠地刺了下去!“噗嗤!”一声极其轻微的、仿佛脓包被刺破的声音响起!一股黑色的、带着浓烈腥臭味的黏稠液体,如同箭一般从那银针的孔洞中喷射而出!而在那黑色的毒液之中,赫然夹杂着一条只有小指粗细、通体漆黑、长着无数细密触角、形态极其狰狞可怖的诡异虫尸!这便是“三尸蚀心蛊”的本体!它竟然真的被苏傾离用这种匪夷所思的方法,从玄一体内活生生地逼了出来!当那条蛊虫的尸体彻底离开玄一的身体,落在地上迅速化为一滩黑水之后,玄一的身体猛地剧烈颤抖了一下,随即如同被抽去了所有力气一般,彻底瘫软在了石床之上。他身上那些狰狞恐怖的紫黑色蛊纹,也如同潮水般迅速褪去,露出了下面虽然苍白但却已恢复了正常颜色的皮肤!他那急促而痛苦的呼吸,也渐渐变得平稳而深长……虽然他依旧处于深度昏迷之中,虽然他的身体因为蛊毒的侵蚀和刚才那场“正邪大战”的消耗而虚弱到了极点……但他活下来了!苏傾离看着床上那个虽然形容枯槁、但生命体征已渐平稳的男人,只觉得浑身一软,那股紧绷到极致的精神瞬间松懈下来,排山倒海般的疲惫感如同潮水般将她淹没。一只温暖而有力的手臂,及时地从她身后伸出,稳稳地扶住了她的腰肢。“倾离……”萧煜的声音在她耳边低低响起,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心疼和后怕,“你又……”“我没事……”苏傾离靠在他宽阔的胸膛上,虚弱地笑了笑,“玄一他也没事了……” 第337章 劫后余生话险情,同心协力觅良方 那股因“三尸蚀心蛊”而被逼出体外时散发出的浓烈腥臭和阴冷邪气,早已被苏倾离用艾草和雄黄混合的药粉熏蒸驱散。取而代之的,是“血凤花”那独特的、带着一丝异香的温暖生机,以及劫后余生般的、令人心安的宁静。玄一依旧静静地躺在石床之上,虽然还未苏醒,但他的呼吸平稳有力,脸上那骇人的紫黑色蛊纹也已彻底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病后的苍白和虚弱。他的胸口微微起伏,每一次呼吸都仿佛在宣告着生命的顽强与重生。秦芷用温热的湿布巾,小心翼翼地为玄一擦拭着额角的汗水,那双因为担忧和喜悦而红肿的眼眸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激动和一丝后知后觉的、刻骨的恐惧。她难以想象,如果没有表姐,玄一大哥他……萧煜则静静地站在苏倾离身旁,看着她因为过度消耗心神而略显苍白憔悴的脸庞,以及她眼底那两抹浓重的青影,心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心疼和一种更深的、想要将她拥入怀中好好呵护的冲动。这个女子她总是如此,为了别人,不惜将自己逼到极限。秦致远和鲁忠,以及那几名一直守在门外的影卫和秦家暗卫,也早已闻讯赶了进来。当他们看到床上那个虽然虚弱、但确实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的玄一,以及地上那滩早已化为乌有、只留下一丝淡淡腥臭的蛊虫残骸时,都是又惊又喜!秦致远他看着苏倾离的眼神,充满了自豪和一丝深深的后怕。他知道,苏倾离刚才那番“以毒攻毒,金针驱蛊”的凶险,绝非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稍有不慎,便是玉石俱焚的下场!苏倾离勉强挤出一丝虚弱的笑容,“玄一吉人天相,我也只是尽力而为罢了。”她确实耗损过度,此刻只觉得浑身酸软无力,连站立都有些困难。“还说没事!”萧煜眉头一蹙,不由分说地将她打横抱起,不顾苏倾离的挣扎和众人惊愕的目光,大步流星地朝着偏殿早已为她准备好的、铺着柔软锦被的床榻走去!“王爷!”苏倾离俏脸瞬间红透,又羞又急,“快放我下来!这么多人看着呢……”“我不。”萧煜的声音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霸道和心疼,“从现在起,你什么都不许做!给本王好好歇着!”他将苏倾离小心翼翼地放在床上,又细心地为她盖好锦被,那双深邃的眼眸中,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温柔和宠溺。秦芷和秦致远等人看着眼前这一幕,都是会心一笑,识趣地退了出去,将空间留给了这对历经磨难的璧人。接下来的几日,苏倾离便在萧煜和秦芷的“强制”要求下,开始了难得的“病假”时光。她每日除了喝秦芷精心熬制的滋补汤药,便是睡觉。仿佛要将这些日子以来所有的疲惫和亏损,都一次性补回来一般。而萧煜,则几乎是寸步不离地守在她的身边。他会亲自为她喂药,会在她睡梦中因为噩梦而蹙眉时,轻轻握住她的手,给予她无声的安慰;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眼中充满了化不开的柔情。两人的情感,就在这病榻相依、无声守护之中,如同春雨般,悄无声息地滋润着彼此的心田,变得更加深厚和……密不可分。秦芷则寸步不离地守在玄一床边,不时用温热的湿布巾为他擦拭额角的冷汗,又小心翼翼地将苏倾离特意调配的、能滋养神魂、修复受损经脉的“凝神玉露”,一滴一滴地喂入他干裂的嘴唇。她的动作轻柔而专注,那双平日里清澈明亮的杏眼中,此刻写满了焦急、担忧,还有一种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异样的温柔与后怕。萧煜负手立于一旁,目光在沉睡的玄一和疲惫的苏倾离之间来回扫视。他看着苏倾离那因为过度消耗而苍白如纸的脸庞和眼底那两抹浓重的青影,心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心疼和一种更深的、想要将她拥入怀中好好呵护的冲动。这个女子,她总是如此,为了别人,不惜将自己逼到极限。时间在压抑的寂静中一分一秒地流逝。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一个时辰,或许是更久……床榻之上,玄一的眼睫毛忽然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表姐!”一直紧盯着玄一的秦芷,第一个发现了这个细微的变化,惊喜地低呼出声!苏倾离和萧煜也立刻将目光投了过去!只见玄一的眼皮又颤动了几下,随即缓缓地、极其艰难地睁开了!他的眼神,在最初的片刻迷茫和空洞之后,渐渐恢复了一丝焦距,也渐渐认出了守在床边的秦芷和不远处的萧煜、苏倾离。“秦……秦二小姐……王……王爷……苏……苏小姐……”他的声音沙哑得如同被砂纸磨过一般,每一个字都说得异常艰难,但那双曾经因为蛊毒侵蚀而变得浑浊黯淡的眼眸,此刻却重新恢复了一丝神采和劫后余生的庆幸。“玄一大哥!你醒了!你终于醒了!”秦芷喜极而泣,再也控制不住,扑到床边,紧紧握住了玄一冰凉的手,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珍珠般滚落下来。“哭……哭什么……”玄一咧嘴一笑,想抬手为秦芷擦去眼泪,却发现自己浑身使不出力气,只能用那沙哑的声音,带着一丝平日里特有的不正经,调侃道,“我……我这不是……还没死嘛……阎王爷……他……他也嫌弃我这张嘴太贫……不肯收我……”他这番话,虽然虚弱无力,却让在场所有人都忍不住露出了一丝会心的笑容。这个活宝,总算又活过来了。苏傾离也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心中那块一直悬着的巨石,终于落了地。她知道,玄一能醒过来,便意味着他已经挺过了最危险的关头。接下来,只要好生调养,清除余毒,便能逐渐恢复。待众人情绪稍稍平复之后,苏傾离才对萧煜和秦致远说道:“王爷,外祖父,玄一副将虽然暂时脱离了危险,但他体内的蛊毒余孽尚未完全清除,仍需一段时间的精心调理。我们必须尽快商议下一步的对策。”萧煜和秦致远闻言,脸上的喜悦也渐渐被凝重所取代。他们知道,苏傾离所言非虚。“如今临安城已被吴应熊的十万大军围困,城内又遍布苏文宇的眼线和南疆妖人。”萧煜的声音低沉而带着一丝寒意,“虽然暂时稳住了局面,但长此以往,城内粮草和药物必然难以为继。我们不能坐以待毙。”“没错!”秦致远也重重地点了点头,“老夫已经派人秘密联络江南各地的忠义之士,希望能尽快组织起一支能与吴应熊抗衡的援军。但远水解不了近渴。苏文宇的攻势,只会越来越猛烈。” 第338章 危城孤悬风声唳,毒谋暗涌计连环 秦府密室之内,空气凝重得几乎能拧出水来。跳跃的烛火在紫檀木长案上投下摇曳的光影,将那张铺展开的、标注着密密麻麻敌我态势的临安府舆图映照得明明灭灭,如同此刻众人心中那份在绝望与希望之间剧烈摇摆的心绪。萧煜、苏倾离、秦致远、风影,以及刚刚从照料玄一的疲惫中稍作喘息的秦芷,围案而坐,每个人的脸上都笼罩着一层挥之不去的阴霾。玄一虽然在那场与“三尸蚀心蛊”的殊死搏斗中侥幸捡回了一条命,但蛊毒对他神魂造成的损伤却非一日之功可以弥补。此刻,他依旧沉睡在隔壁的静室之中,由秦家的侍女和苏倾离特意留下的、对草药药性略有了解的药童轮流照料。那张平日里总是挂着嬉皮笑脸的俊朗脸庞,此刻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眉宇间也时不时地会因为噩梦的侵扰而痛苦地蹙起,让人看着便心疼不已。“根据风影和玄一之前九死一生从京城突围时,以及后续斥候冒死探得的情报,”秦致远苍老而沙哑的声音率先打破了密室的沉寂,他手中那根打磨得光滑圆润的紫竹戒尺,如同千钧重担般,缓缓地、重重地敲击在舆图上临安城外那一片片用朱砂圈出的、代表着吴应熊大军营寨的红色标记之上,“吴应熊所率的十万‘新朝’大军,已将我临安城围得如铁桶一般!其营寨依山傍水,连绵十余里,旌旗招展,杀气冲天!每日晨昏,都会派遣数千精锐,对我东南西北四个方向的城门,轮番进行佯攻!”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疲惫和深深的忧虑,声音也变得更加低沉:“虽然凭借着临安城坚固的城防,以及我们秦家护卫和城中自发招募的数千义勇军的拼死抵抗,暂时将他们的攻势都一一击退。但长此以往,我们兵力折损严重,城内药物和箭矢的消耗也与日俱增,疲于应付,已渐显颓势。”“临安城虽然地处江南腹地,鱼米之乡,城中粮草储备尚算充足,足以支撑数月。”秦致远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语气中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沉重,“但若被这十万大军长期围困下去,城内民心必将动摇,流言蜚语也会随之而起。一旦粮草耗尽,或者苏文宇那逆贼再使出什么更阴险歹毒的手段,后果不堪设想啊!”这位一生都以悬壶济世为己任的杏林泰斗,此刻却不得不面对这血与火的残酷现实,他那双饱经沧桑的眼眸中,充满了对临安数十万无辜百姓命运的深深忧虑。“外祖父所言极是。”苏傾离微微颔首,她那张因为连日操劳而略显清瘦的绝美脸庞上,不见丝毫的慌乱,清亮的眼眸中闪烁着洞悉一切的冷静与智慧,“吴应熊的十万大军,固然是悬在我们头顶的一把利剑,压得我们喘不过气来。但以我对苏文宇的了解,他此人虽然残暴,却也并非有勇无谋之辈。他绝不会仅仅依靠这种耗时耗力、胜负难料的围城之策。”她的声音清冷,如同深潭的秋水,却带着一种令人信服的力量,瞬间让密室内的气氛为之一凝。她伸出纤细白皙的手指,在那张舆图之上,轻轻一点,点在了临安城内那片灯火繁华、人口最密集的区域:“他真正的杀招,恐怕早已潜伏在这座看似固若金汤的城池之内了。”“苏小姐说得没错!”一直沉默不语的风影,此刻也立刻接口道,他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上写满了凝重,眼中闪过一丝凛冽的寒光,“属下这几日派人暗中查探,发现城中最近确实突然多出了许多形迹可疑的外乡人。他们大多三五成群,行踪诡秘,操着南腔北调,却似乎对城内的地形和各个重要家族的布防了如指掌!”“他们经常出没于城中的酒楼、茶肆、赌场,甚至是一些下九流的帮派据点,似乎在暗中联络和收买一些地痞流氓、或者对秦家心怀不满的宵小之徒。”风影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丝杀气,“而且,属下的人还发现,他们身上都带着一股若有若无的、极其特殊的药草味!那种味道,与之前我们在西南边陲遇到的那些南疆高手的身上散发出的气息,极其相似!只是更加隐蔽,也更加难以察觉!”南疆药草味!秦致远和秦芷闻言,都是脸色大变!他们怎么也没想到,苏文宇的爪牙,竟然已经渗透到了临安城的心脏!“属下怀疑,”风影的脸色变得更加凝重,声音如同淬了冰一般,“这些人和之前在乌镇制造瘟疫、以及在西南边陲袭击王爷和苏小姐的那批南疆高手,很可能是同一伙人!或者至少也与他们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他们潜入城中,绝不仅仅是为了刺探情报那么简单!他们一定在暗中策划着什么更可怕、更歹毒的阴谋!”“比如在城中我们最重要的粮仓或水源之中,再次投毒?或者利用那些被他们收买的地痞流氓,在城中制造骚乱,煽动民变,从内部瓦解我们的防御?”秦芷的声音带着一丝后怕和难以抑制的愤怒。她至今还对玄一所中那歹毒的“三尸蚀心蛊”心有余悸!那些南疆妖人的手段,简直是防不胜防,令人发指!萧煜一直沉默不语,只是目光深邃地看着那张舆图,修长的手指在上面几个关键的节点轻轻划过,仿佛在心中默默地推演着无数种可能的变局和应对之策。他的脸色依旧苍白,但那份属于上位者的冷静和从容,却丝毫未减。“吴应熊大军围城,是阳谋,意在正面施压,消耗我们的兵力和士气,并震慑江南其他可能存在的反抗力量。”他终于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充满磁性,每一个字都带着令人心安的沉稳,“而那些潜伏在城内的南疆妖人和锦衣卫密探,则是毒蛇,是暗箭,他们会蛰伏在最黑暗的角落,等待着我们露出破绽,然后给予我们致命一击。”“苏文宇这一招‘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玩得确实炉火纯青。”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眼中充满了对这个宿敌的鄙夷和一丝毫不掩饰的战意,“他这是要将我们彻底困死在临安这座孤城之中,内外交困,腹背受敌,然后如同戏耍猎物一般,慢慢地折磨我们,直到我们彻底崩溃,自相残杀。”密室之内,再次陷入了一片死寂。苏文宇这狠毒而周密的连环毒计,如同无形的巨网,将他们每一个人都牢牢地困在了其中,几乎看不到一丝逃生的希望。 第339章 孤城暗夜寻生机,医毒双绝初显锋 临安秦府,听竹轩的密室之内,烛火摇曳,将墙壁上那张巨大的临安府舆图映照得明明灭灭,也映照出每一个与会者脸上那份凝重得几乎要滴出水来的表情。城外,吴应熊的十万大军如同黑色的铁流,将这座江南名城围得水泄不通,喊杀声和擂鼓声即使隔着厚厚的城墙,依旧隐约可闻,如同催命的鼓点,一下下敲击在每一个人的心上。而城内,那些如同毒蛇般潜伏在暗处的锦衣卫密探和南疆妖人,更是让他们如芒在背,寝食难安。“苏文宇这一招‘围点打援,内外夹攻’,着实歹毒!”秦致远看着舆图上那密密麻麻的敌军营寨标记,苍老的脸上充满了忧虑和愤怒,“临安城虽然粮草尚足,士气也还算可用,但若被这十万大军长期围困下去,城内民心必乱!再加上那些内奸的煽风点火,后果不堪设想啊!”风影也点了点头,神色凝重:“王爷,苏小姐,属下已经查明,苏文宇此次派往临安城内的奸细,主要分为两股。一股是锦衣卫的‘夜蝠’小队,约有三十余人,个个都是追踪和暗杀的好手,由一名千户亲自带领,他们的主要任务是刺探秦府虚实,并伺机对您和苏小姐不利。”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更加冰冷:“另一股,则是南疆巫蛊教的‘五毒使’,人数不多,只有七八人,但个个都精通蛊毒之术,手段极其诡异歹毒!玄一副将所中那‘三尸蚀心蛊’,便是出自他们之手!他们潜伏在城中,四处散播一些能引人心神不宁的‘迷心香’,制造恐慌,并暗中寻找下手的机会。”“除了这两股主要力量,还有一些被他们重金收买的本地地痞流氓和一些对秦家心怀不满的宵小之徒,也在暗中为他们通风报信,充当爪牙。”秦芷在一旁补充道,俏丽的脸庞上写满了对这些内奸的鄙夷和愤怒。外有十万大军虎视眈眈,内有数十名顶尖杀手和毒师暗中窥伺,再加上那些防不胜防的内奸临安城此刻,已然变成了一座名副其实的孤城!一座被重重杀机笼罩的死亡囚笼!密室之内,一时间陷入了令人窒息的沉默。所有人的目光,都下意识地投向了那个从始至终都保持着惊人冷静的女子——苏倾离。苏倾离微微垂着眼帘,纤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阴影,遮住了她眼底所有的情绪。她只是静静地听着众人的分析,白皙的手指在冰凉的紫檀木桌案上,无意识地轻轻敲击着,发出“叩叩”的微弱声响,仿佛在与这压抑的氛围进行着某种无声的对抗。许久,她才缓缓抬起头,那双清澈的眼眸中,闪烁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冷静和智慧光芒,如同暗夜中最亮的星辰,瞬间驱散了密室内的些许阴霾。“外祖父,王爷,各位,”她的声音清冷而沉静,带着一种与她年龄不符的成熟和决断,“苏文宇的布局看似天衣无缝,实则也并非无懈可击。”她的目光落在舆图之上,纤细的手指轻轻一点,点在了临安城内那片代表着三教九流聚集之地的“瓦子巷”和几处不起眼的“货栈”标记之上。“敌人的优势,在于兵多将广,以及南疆蛊毒的诡异。但他们的劣势,也同样明显。”苏倾离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其一,他们是外来者,对临安城的地形和人情世故,远不如我们熟悉。其二,锦衣卫、南疆妖人、以及那些地痞流氓,他们之间是基于利益的暂时勾结,并非铁板一块,甚至可能相互提防,各怀鬼胎。”“其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苏倾离的眼神变得异常锐利,“他们潜伏在暗处,行事必然需要隐秘的据点、物资的供应、以及消息的传递!这些便是我们可以利用的破绽!”“倾离的意思是……”萧煜的眼中也闪过一丝精光。“精准打击,内部分化,借力打力!”苏傾离一字一句地说道,声音斩钉截铁,“既然我们无法在正面战场上与十万大军抗衡,那我们就先从城内这些‘小鱼小虾’入手!将苏文宇伸进临安城内的这些爪牙,一根一根地,给他拔掉!”“拔刺?”风影眉头微挑。“没错!”苏傾离点了点头,眼中闪烁着自信的光芒,“秦家在临安经营百年,城内的眼线和人脉,远非苏文宇那些临时拼凑起来的乌合之众可比!我们可以利用秦家的情报网,精准地找出那些南疆妖人和锦衣卫密探的秘密据点、以及他们与那些地痞流氓的联络方式!”“然后,”她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如同死神般的笑容,“便是我的‘拿手好戏’了。”她从随身携带的药箱中,取出了几个用特殊油纸包裹的小巧药包,以及几枚细如牛毛、却闪烁着幽蓝寒光的银针。“这些,是臣女根据那些南疆妖人身上特有的药草气味和蛊虫特性,专门调配的‘引魂香’和‘断肠散’。”她的声音平静,却让在场每一个听到的人都不寒而栗,“‘引魂香’无色无味,能通过空气缓慢传播,对普通人无害,但对那些身上沾染了南疆特殊药草气息的人,却有着极强的吸引力,能让他们在不知不觉中,如同飞蛾扑火般,自投罗网!”“而这‘断肠散’……”苏傾离的眼中闪过一丝冷冽的杀意,“虽然不会立刻致命,但一旦吸入,便会引发剧烈的腹痛和神经错乱,让他们在短时间内彻底失去战斗力,任人宰割!”“至于那些被收买的地痞流氓……”苏傾离冷笑一声,“对付他们,甚至不需要用上这等‘珍贵’的毒药。一些能让他们上吐下泻、浑身乏力的巴豆粉,或者一些能让他们产生轻微幻觉、自相残杀的迷魂香,便足以让他们鸡犬不宁,土崩瓦解!”这便是苏傾离的计划!利用秦家的情报优势,锁定目标!再用她那神乎其技、防不胜防的医毒之术,对敌人进行精准的、外科手术般的“定点清除”!在不动用大规模武力冲突的情况下,一点一点地蚕食掉苏文宇在临安城内的爪牙,制造混乱,打击敌人的士气,并从中获取更多、更关键的情报!他们怎么也没想到,面对如此绝境,苏傾离竟然还能想出如此剑走偏锋、却又似乎是唯一可行的破局之策!这份临危不乱的冷静!这份运筹帷幄的智慧!这份杀人于无形的狠厉!“好!”萧煜第一个开口,眼中充满了对苏傾离的欣赏和绝对的信任,“就按你说的办!秦家所有的人手和资源,都任你调遣!本王和所有影卫,也都听从你的号令!”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临安城这场暗夜之中的生死博弈,真正的指挥者,已经不再是他这个肃王,而是眼前这个看似柔弱、实则比任何人都强大的女子——苏傾离! 第340章 巧设罗网待敌来,心魔暗种乱阵脚 夜色如墨,将临安城笼罩在一片令人不安的沉寂之中。然而,在这份平静的表象之下,一场由苏倾离和萧煜精心策划的“拔刺”行动,正如同最锋利的剃刀,悄无声息地、却又精准狠辣地,割向那些潜伏在黑暗中的毒瘤。连续三个夜晚,秦府的暗卫和肃王府的影卫,在苏倾离那神出鬼没的毒术和萧煜那近乎完美的战术指挥之下,对那些早已被锁定的锦衣卫密探和南疆妖人的秘密据点,发动了一连串疾风骤雨般的突袭!他们没有选择硬攻,而是更像是一场精心编排的“狩猎”。苏倾离会先利用她特制的、能通过细微气流传播的“引魂香”,将目标据点内的敌人“引诱”到某个特定的、早已布下了“断肠散”或其他神经性毒药的区域。当那些敌人因为吸入毒粉而神志不清、手脚酸软之际,风影和铁臂便会带领精锐的影卫和秦家暗卫,如同从天而降的杀神一般,骤然杀出!几乎每一次突袭,都在极短的时间内结束战斗!大部分敌人甚至还没看清对手的模样,便已命丧黄泉!而那些被苏倾离特意“留下活口”的俘虏,则会被秘密带回秦府的暗室,接受苏倾离那令人闻风丧胆的“药物审讯”。在那些能让人产生极致痛苦和恐惧幻觉的特制药剂,以及苏倾离那双仿佛能看透人心的清冷眼眸的威慑之下,便是意志最坚定的死士,也很难守住自己的秘密。很快,苏倾离和萧煜便从这些俘虏口中,获取了大量关于苏文宇在临安城内兵力部署、指挥体系、联络方式、以及下一步行动计划的惊人情报!他们甚至还从一名被俘的锦衣卫小头目口中得知,苏文宇为了尽快攻破临安,竟然秘密调集了一批从西域高价购得的、威力巨大的“轰天雷”,准备在三日之后,对临安城的南门,发动一次毁灭性的突袭!这个消息,让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秦致远的脸上充满了愤怒和后怕,“若非倾离及时查出,一旦让他们的奸计得逞,我临安城……”“外祖父不必担忧。”苏倾离的眼中闪过一丝冷冽的寒光,“既然我们已经知道了他们的计划,那我们便可以好好地‘招待’他们一番了。”“倾离的意思是……”萧煜的眼中也闪过一丝与她如出一辙的算计。“将计就计。”苏倾离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苏文宇想用‘轰天雷’炸开城门?那我们就让他亲手点燃那把烧向自己的大火!”她顿了顿,目光转向那个已经被她用药物和心理暗示“策反”过来的锦衣卫小头目,声音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命令:“你现在立刻回去,向你的上司禀报,就说秦家内部出现重大变故!秦致远因为忧思过度,旧疾复发,已然病危!整个秦府人心惶惶,守备松懈!现在正是攻破临安城的最佳时机!”那锦衣卫小头目早已被苏倾离的手段吓破了胆,闻言连连点头,不敢有丝毫违抗。“另外,”苏傾离又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小的瓷瓶,递给他,“这里面是‘蚀心断肠’的解药。你将它‘不小心’地混入你那些同僚的饮水之中。记住,剂量要小,不能让他们立刻察觉。只需让他们在三日之后,攻城之时刚好‘体力不支’便可。”“是!小人明白!”那锦衣卫小头目接过瓷瓶,如同捧着一个烫手的山芋,声音颤抖地应道。“很好。”苏傾离满意地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寒光,“事成之后,我保你和你家人的性命。”那锦衣卫小头目如蒙大赦,千恩万谢地离开了。“表姐,”秦芷看着那小头目离去的背影,有些担忧地问道,“这个人真的可靠吗?万一他……”“放心。”苏傾离摇了摇头,眼中闪烁着自信的光芒,“我给他下的,不仅仅是解药,还有另一种更隐蔽的‘心魔蛊’的引子。只要他敢有半分异心,便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她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而且他传递回去的这个消息,对于苏文宇而言,太过‘诱人’,也太过‘合乎情理’了。他不会轻易怀疑的。”果然,正如苏傾离所料。当吴应熊得知秦致远“病危”、秦家姐妹“内斗”、临安城防“松懈”的消息后,都是大喜过望!他们原本还担心秦家这块硬骨头不好啃,没想到竟然这么快就自乱阵脚了!而就在吴应熊因为“假情报”而放松警惕、全力准备三日后“总攻”的时候,苏傾离和萧煜,则在暗中,利用这宝贵的几天时间,开始紧锣密鼓地布置着他们的“反包围圈”!秦致远虽然“病危”,但秦家的力量却并未因此而削弱。在鲁忠和秦芷的带领下,秦家所有的暗卫、护院、以及那些忠心耿耿的门客和家丁,都行动了起来!他们按照苏傾离提供的图纸和配方,开始大量制作各种简易却威力巨大的“防御工事”——比如,能喷射出腐蚀性毒液的竹筒弩箭,能散发出浓烈刺激性烟雾的“迷魂弹”,甚至还有一些用酒坛和火油制作的、能引发连锁爆炸的“土制轰天雷”!而萧煜,则亲自出马,秘密联络那些早已对他心存敬仰、或对苏文宇暴政不满的江南武林豪杰和隐世高人!他将传国玉玺展示给他们,将苏文宇弑君篡位、勾结南疆、意图割让国土的滔天罪行公之于众!一时间,整个江南武林都为之震动!无数心怀正义、热血未凉的江湖好汉,纷纷响应萧煜的号召,从四面八方,朝着临安城秘密集结!一张针对吴应熊十万大军的、更加庞大、也更加凶险的天罗地网,正在临安城内外,悄然张开! 第341章 玄甲军中藏隐忧,一缕药香觅敌瑕 临安城外,连绵十余里的军营如同巨大的黑色猛兽,蛰伏在江南水乡的秀丽景色之中,散发着令人窒息的肃杀与压迫。吴应熊的十万“新朝”大军,如同一道不可逾越的铁壁,将这座繁华的江南名城围得水泄不通。每日晨昏,震天的战鼓声和士兵操练的呐喊声,都会准时响起,如同催命的符咒,不断消磨着城内守军的意志。秦府密室之内,气氛却比前几日多了一丝沉静与算计。苏倾离和萧煜精心编织的“秦致远病危,秦家内乱”的假情报,以及那个被“策反”的锦衣卫小头目“恰到好处”的“配合表演”,似乎成功地麻痹了城外的吴应熊。这几日,敌军的佯攻力度明显减弱,巡查也变得有些松懈,仿佛真的在等待着城内那场“好戏”的最终结果。但这短暂的平静,在苏倾离和萧煜看来,却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死寂,隐藏着更深的危机。“吴应熊此人,虽然号称‘骁勇善战’,但实则刚愎自用,有勇无谋。”萧煜看着舆图上那密密麻麻的敌军营寨标记,眼中闪过一丝不屑,“他以为凭借着十万大军,便能轻易踏平我临安?简直是痴人说梦!”“王爷不可轻敌。”苏倾离的黛眉微微蹙起,声音清冷,“十万大军,便是十万张口,十万条命。硬拼之下,我们绝无胜算。苏文宇既然敢将江南的战事全权交由吴应熊负责,必然也给了他足够的权力和底牌。”“我担心的,并非吴应熊的正面强攻。”苏傾离的目光落在舆图上,那片代表着吴应熊大军后勤补给线的区域,眼神中闪烁着思索的光芒,“而是那些隐藏在暗处的、真正能左右战局的因素。比如粮草、水源、以及疫病。”“疫病?”萧煜心中一动,“你是说……”苏傾离点了点头:“吴应熊的大军,多是北方士卒,初到江南,水土不服,本就容易滋生疫病。”“风影!”萧煜立刻沉声喝道,“立刻派人,不惜一切代价,查探清楚吴应熊大军的粮草、饮水、以及军中疫病和药物使用情况!任何蛛丝马迹,都不能放过!”“是!王爷!”风影毫不犹豫,立刻领命而去。接下来的两日,秦家的情报网络和肃王府潜伏在江南的影卫力量,以前所未有的效率高速运转起来。他们如同无孔不入的细雨,渗透到吴应熊大军营寨的每一个角落,收集着所有可能存在的线索。被俘虏后又“幸运”地被“释放”回吴应熊大营的那些“假降”民夫,也开始不动声色地“观察”和“打听”。很快,大量的零散情报,如同涓涓细流般,汇集到了苏倾离的面前。“回禀苏小姐,王爷,”风影将整理好的情报呈上,神色凝重,“吴应熊大军的粮草,主要依靠从北方调运,但因为路途遥远和江南水路复杂,补给时常出现短缺。他们也在临安周边强行征粮,但收效甚微。”“饮水方面,”风影继续道,“他们主要依靠营寨附近几条溪流和临时挖掘的井水。军中似乎已经出现了小规模的腹泻和水土不服的症状,但并未大规模爆发。”“至于药物……”风影的眉头微微蹙起,“据潜伏的兄弟回报,吴应熊为了防止北方士兵在江南染上疫病,在军中统一发放了一种从中原带来的、由太医院特制的‘行军防疫散’。据说此散能健脾祛湿,辟秽解毒,每日都会混入士兵的饮水或粥饭之中。”“行军防疫散?”苏傾离的心中一动!“可知此散的具体配方?”风影摇了摇头:“此乃太医院秘方,外人难以知晓。不过我们的人‘无意’中从一个负责熬药的伙夫那里,‘弄’到了一点药渣。”说着,他从怀中取出一个用油纸包裹的小包,递给了苏傾离。苏傾离立刻打开,只见里面是一些早已熬煮过、颜色深褐的药材残渣。她将药渣倒在白色的瓷盘上,仔细地辨认着。黄芪、白术、茯苓、苍术、藿香、甘草大多是些健脾祛湿、芳香化浊的常用药材。并无不妥。但苏傾离的鼻子,却在那混杂的药气之中,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丝极其极其淡薄的、却又异常熟悉的特殊气味!那是“乌头”的气味!乌头,剧毒之物!但经过特殊的炮制,例如用甘草、黑豆、蜂蜜等一同熬煮,其毒性会大大降低,反而具有温经散寒、祛风除湿的奇效!是北方军中治疗风湿痹痛、预防寒湿侵袭的常用药物!看来,这“行军防疫散”中,为了适应江南潮湿的气候,特意加入了炮制过的乌头!这个发现,让苏傾离的眼神瞬间亮了起来!“王爷!”她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抑制的兴奋,“或许我们找到吴应熊大军的‘命门’了!”她想起了一个被大部分医者忽略、却在母亲秦婉君的手札中被特别提及的“药食相克”的孤僻案例!母亲手札中曾记载,北方常用的炮制乌头,虽然本身毒性已大大降低,但其残存的微量乌头碱,若与江南水乡一种极其常见的、看似无毒的野菜——“水芹”,并非真正的芹菜,而是一种生长在水边的伞形科毒芹属植物,当地人常误食其中毒,症状与食物中毒相似,但苏倾离知道其含有的毒芹碱能与乌头碱产生协同增效作用,引发更剧烈的神经和消化系统中毒反应!——或者,与一种用特殊霉菌发酵而成的、江南特有的调味酱料,用黄豆和糯米发酵的“臭酱”或“霉酱”,其发酵过程中产生的某些特殊酶类,能分解乌头碱的炮制辅料,使其毒性重新被部分释放!一同食用……便会在短时间内,引发极其剧烈的上吐下泻、腹痛如绞、四肢麻痹、甚至心力衰竭的严重中毒症状!而这种症状,在外人看来,与普通的水土不服或食物中毒,极其相似!根本难以分辨!“好一个‘行军防疫散’!”苏傾离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眼中闪烁着令人心悸的寒光!“吴应熊和苏文宇千算万算,恐怕也算不到,他们自以为是的‘良药’,竟然会成为我们送给他们十万大军的催命符!” 第342章 巧施连环美人计,毒浸军粮乱敌营 秦府密室之内,烛火在萧煜那双闪烁着惊异与赞赏光芒的眼眸中轻轻跳跃。苏倾离刚刚结束了她那番关于“行军防疫散”与江南特有“水芹”及“霉酱”之间“食物相克”原理的惊人分析,整个密室都陷入了一种短暂的、却充满了兴奋与期待的沉寂。“以食克药……釜底抽薪……”萧煜缓缓开口,声音中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惊叹,“倾离,你的心思当真是玲珑剔透,匪夷所思!若非你提醒,本王恐怕做梦也想不到,这看似寻常的饮食之中,竟然也隐藏着如此足以扭转乾坤的玄机!”他知道,苏倾离所说的这种“食物相克”原理,虽然听起来有些不可思议,但以她那深不可测的医毒造诣,绝非空穴来风!而且,这种兵不血刃、杀人于无形的手段,比起真刀真枪的正面厮杀,无疑更加高明,也更加解气!“只是……”风影眉头微蹙,提出了自己的疑虑,“吴应熊的大军营寨戒备森严,尤其是粮草和伙房重地,更是防范严密。我们如何才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将那些‘相克’之物,混入他们的饮食之中?而且还要确保他们能‘恰到好处’地同时食用?这其中的难度,恐怕不小。”“风统领所虑极是。”苏傾离点了点头,眼中闪烁着自信的光芒,“此事确实需要周密的计划和一些特殊的‘帮手’。”她的目光,缓缓落在了那张临安城防舆图之上,纤细的手指在几个关键的节点轻轻一点。“吴应熊大军虽然号称十万,但其营寨分布,必然有主次之分,防御也各有侧重。”苏傾离的声音冷静而清晰,“根据我们之前的情报,以及那名被俘锦衣卫小头目的供述,敌军的主力营寨,主要集中在城南和城东两个方向,那里防备最严,伙食也由军中统一配送,我们很难下手。”“但是,”她话锋一转,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在城西和城北这两个方向,敌军的兵力相对薄弱,营寨也多是临时搭建,管理混乱。更重要的是这两个方向的营寨,因为距离主营较远,他们的部分粮草和蔬菜,是就地向临安城周边的村庄强行‘征集’的!”“而那些负责‘征集’和采买的低级军官和伙夫,为了中饱私囊,或者贪图便利,往往会选择与一些‘熟悉门路’的本地菜贩或村民进行‘私下交易’!”听到这里,萧煜和秦致远等人都是眼睛一亮!他们瞬间明白了苏傾离的用意!“倾离的意思是……”秦致远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激动。“没错!”苏傾离肯定地点了点头,“我们可以利用秦家在临安城周边村镇的那些忠心佃户和人脉,或者直接收买那些本就对‘新朝’官兵心怀不满的菜贩,让他们在向敌军营寨‘供应’蔬菜和酱料的时候,‘不小心’地将那些经过我们‘处理’过的‘水芹’和特制‘霉酱’,混入其中!”“至于剂量和时机”苏傾离的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我会根据‘行军防疫散’中乌头碱的含量,以及江南水芹和那种特殊霉酱中能与之产生相克反应的成分浓度,精确计算出‘安全’的投放剂量。确保他们食用之后,只会出现普通食物中毒的上吐下泻、浑身乏力的症状,而不会立刻致命。”“而投放的时机,”她的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容,“自然要选择在他们即将发动‘总攻’的前一两日!在他们自以为准备充足、士气高昂的时候,给他们送上这份‘惊喜’!让他们在最关键的时刻拉肚子拉到腿软,连刀都握不住!”好一个釜底抽薪,暗度陈仓!萧煜和秦致远等人听完苏傾离这番周密而又狠辣的计划,都忍不住在心中暗暗喝彩!这哪里还是什么“食物相克”?这分明就是一场针对十万大军的、史无前例的“大规模生化袭击”啊!而且还是神不知鬼不觉,杀人于无形!“此计甚妙!”萧煜抚掌赞道,“只是那些负责投放‘相克’之物的菜贩和村民,其身份和安全,务必……”“王爷放心。”苏傾离立刻说道,“此事我会与鲁伯和秦家暗卫仔细商议,挑选最可靠、也最机智的人选。并且,我会为他们准备好充足的解药和万一暴露之后的脱身之策。绝不会让他们白白牺牲。”“好!”萧煜点了点头,眼中充满了对苏傾离的绝对信任。接下来的两日,整个秦府都陷入了一种外松内紧的、异常忙碌的状态之中。苏傾离和秦芷姐妹二人,几乎是寸步不离地待在秦府的秘密药庐之中。她们不仅要根据“行军防疫散”的药渣样本,反复试验和分析其中乌头碱的精确含量;更要亲自指导秦家的药童和信得过的下人,如何辨别、采集和初步处理那种特殊的“水芹”(为了确保效果,她们甚至会用一些能轻微增强其“相克”效果的草药汁液进行浸泡);以及如何将苏傾离特意调配的、能加速“霉酱”中某些特殊酶类活性的引子,神不知鬼不觉地混入那些即将“供应”给敌军的酱料之中。每一个环节,苏傾离都亲自把关,容不得半点马虎。而鲁忠和秦家暗卫,则在风影的协助下,开始秘密联络那些早已对吴应熊大军的烧杀抢掠敢怒不敢言的、临安城周边的村民和菜贩。威逼利诱,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在秦家数百年的恩威和苏傾离这位“救世神医”的感召之下,很快,一张针对吴应熊大军后勤补给线的、无形的“投毒网络”,便悄然编织而成!夜色深沉,万籁俱寂。临安城外,吴应熊大军的营寨之中,篝火点点,巡逻的士兵依旧来回走动,一切看起来与往日并无不同。他们丝毫没有察觉到,一场足以让他们全军覆没的“饮食危机”,正在悄然降临……而苏傾离和萧煜,则站在秦府最高的望楼之上,遥望着城外那片连绵的敌营,眼中闪烁着冰冷的、如同猎人等待猎物落网般的期待光芒。 第343章 一夜毒雨漫全军,吴帅惊魂营啸乱 夜,浓得如同化不开的墨。残月如钩,在厚重的乌云间时隐时现,洒下几缕惨淡而诡异的光辉,将临安城外那片连绵十余里的军营笼罩在一片令人不安的死寂之中。只有偶尔巡逻士兵甲胄碰撞发出的细微声响,以及远处更夫那有气无力的梆子声,在寂静的夜空中回荡,更添几分萧索与不祥。中军大帐之内,灯火通明。新任江南总督、手握十万大军的吴应熊,正与几名心腹将领围在一张巨大的沙盘前,仔细研究着明日攻打临安城的详细计划。他那张布满了横肉的脸上,写满了志在必得的狰狞与残忍。“哼!秦家那些老东西,还有那个什么狗屁肃王!以为凭借着一座小小的临安城,就能挡得住本督的十万铁骑吗?简直是痴心妄想!”吴应熊将手中的令箭重重地拍在沙盘之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眼中充满了嗜血的光芒,“明日午时!三军齐发!本督要亲眼看着临安城破!将秦家满门抄斩!将萧煜那个病秧子的人头,献给陛下!”“将军英明!”几名将领连忙阿谀奉承。就在吴应熊踌躇满志,幻想着明日大破临安,建功立业的美梦之时,帐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而慌乱的脚步声!“报——!!”一名亲兵连滚爬爬地冲了进来,脸上充满了惊恐和冷汗,声音嘶哑地尖叫道:“启禀将军!不……不好了!营……营中出大事了!”“慌什么!”吴应熊眉头一皱,不悦地呵斥道,“天塌下来了不成?!”“将……将军……”那亲兵颤抖着声音,几乎要哭了出来,“是……是西营!西营的兄弟们……突然……突然全都上吐下泻!腹痛如绞!浑身无力!连……连站都站不稳了!”“什么?”吴应熊和在场的将领都是脸色一变!西营可是他麾下的精锐步卒,足有近万人!怎么会突然……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帐外又接二连三地冲进来数名传令兵,带来的消息,一个比一个更令人心惊!“报——!将军!北营也出事了!数千兄弟同样上吐下泻,高烧不退!军医束手无策!”“报——!将军!辎重营的伙夫和民夫也倒下了一大片!今日运来的粮草根本无人卸货!”“报——!将军!就连就连我们中军大营的亲兵卫队也有不少兄弟出现了同样的症状!”上吐下泻!腹痛如绞!浑身无力!高烧不退!短短半个时辰之内,整个吴应熊大军的营寨,竟然如同被施了最恶毒的诅咒一般,从四面八方,同时爆发了这种极其诡异的“怪病”!士兵们成片成片地倒下!有的在茅厕和营帐之间来回奔波,虚脱得几乎站立不住;有的则直接瘫倒在冰冷的地面上,捂着肚子痛苦地翻滚哀嚎;更有甚者,因为剧烈的呕吐和腹泻,导致脱水休克,不省人事!军医们早已是焦头烂额,用尽了各种方法——催吐、灌药、针灸、甚至放血都无法缓解这诡异的病情!反而因为胡乱用药,让一些士兵的症状更加严重!一时间,整个军营都陷入了一片前所未有的混乱和恐慌之中!士兵们的惨叫声、哀嚎声、将领们的呵斥声、以及那股因为大规模呕吐和腹泻而产生的、令人作呕的恶臭,弥漫在整个营寨的上空!“怎么会这样?到底是怎么回事?”吴应熊早已没了之前的嚣张和得意,他看着眼前这如同人间地狱般的惨状,听着耳边那此起彼伏的哀嚎,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浑身冰冷!“将军!这……这莫非是瘟疫?!”一名将领颤抖着声音问道,脸上充满了恐惧。“瘟疫?”吴应熊的心猛地一沉!如果真的是瘟疫……那他这十万大军,岂不是……“不像!”另一名略通医理的参将摇了摇头,脸上同样充满了困惑和不安,“寻常瘟疫,发病大多缓慢,且有迹可循。但这次的‘怪病’,发病之急,症状之烈,简直是闻所未闻!倒像是中了某种极其歹毒的巫蛊之术!”巫蛊之术!听到这四个字,在场所有人的脸色都瞬间变得煞白!他们都听说过南疆那些妖人的诡异手段,能杀人于无形,令人防不胜防!“快!快去请南疆的几位上师过来!”吴应熊如同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急声对身旁的亲兵吼道!很快,那几名一直跟随在军中、负责监视和“协助”的南疆高手,便被请到了中军大帐。他们看着眼前这满营的“病号”和那股弥漫在空气中的诡异气息,也是眉头紧锁,神色凝重。为首的一名脸上刺着狰狞毒蝎图腾的南疆头领,仔细地查看了几名症状最严重的士兵,又闻了闻他们呕吐物的气味,最终缓缓摇了摇头。“回禀将军,”他沙哑着声音说道,“此非寻常瘟疫,也非我南疆寻常蛊术。倒像是中了某种极其罕见的‘食物相克’之毒。而且这毒下得极其高明!剂量控制得也恰到好处!既能让大军在短时间内失去战斗力,又不至于立刻致命,引人警觉!”食物相克?吴应熊和在场的将领们都惊呆了!他们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这十万大军,竟然会因为“吃错了东西”而全军覆没!这简直是奇耻大辱!“一定是临安城那些贱民干的!”吴应熊的眼中瞬间充满了滔天的怒火和杀机!他猛地拔出腰间的佩刀,厉声嘶吼道,“传我将令!明日攻城之后!给本督屠城三日!鸡犬不留!!”然而,他的怒火,此刻却显得如此的苍白无力。因为,他那原本气势汹汹、准备在明日踏平临安的十万大军,此刻早已变成了一群拉肚子拉到腿软、连刀都快握不住的病猫!一场精心策划的“饮食危机”,就这样在苏倾离那神不知鬼不觉的巧妙布局之下,彻底瓦解了吴应熊大军的战斗力,也为临安城赢得了最宝贵的喘息之机! 第344章 军心大乱疑云生,釜底抽薪计中计 夜色深沉,吴应熊的中军大帐之内,灯火通明,却弥漫着一股令人窒息的焦躁与压抑。帐外,士兵们的哀嚎声、军官的呵斥声、以及军医们手忙脚乱的呼喊声,此起彼伏,如同在为这场突如其来的“怪病”奏响着混乱的序曲。“饭桶!通通都是饭桶!”吴应熊将面前的沙盘狠狠推翻在地,木制的兵棋散落一地,他那张布满横肉的脸上,因为极致的愤怒而涨得通红,眼中的血丝如同蛛网般密布,“十万大军!十万大军啊!竟然在攻城前夜,被区区‘食物’给放倒了?这传出去,本督还有何颜面立足于朝堂!陛下又会如何看我!”帐下几名心腹将领和那几位脸色同样难看的南疆高手,都噤若寒蝉,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他们知道,此刻的吴应熊,就是一头被彻底激怒的猛虎,谁敢触其霉头,必将死无葬身之地。“将军息怒!”一名看起来较为沉稳的副将壮着胆子出列,拱手道,“当务之急,并非追究责任,而是尽快控制住‘病情’,稳定军心!否则一旦城内秦家和萧煜余孽得知我军虚实,趁机反扑,后果不堪设想!”吴应熊闻言,虽然依旧怒火中烧,但那份属于领军主帅的理智,也渐渐回笼了一些。他知道,副将说得没错。现在最重要的是,稳住阵脚!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怒火,开始接连下达指令:“传我将令!立刻封锁所有营寨出口!任何人不得擅自出入!违令者……斩!”“将所有出现症状的士兵,立刻隔离到后营!严禁他们与其他健康士兵接触!”“命所有军医,以及南疆的各位上师,不惜一切代价,尽快找出此‘怪病’的根源和解救之法!若有延误军法从事!”“另外!”吴应熊的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对外宣称!我军将士只是因为初到江南,水土不服,略感不适!并无大碍!若有敢在军中散布谣言、动摇军心者一律以通敌论处!格杀勿论!”一系列命令下达之后,吴应熊大军营寨之内的混乱,总算是得到了一些初步的控制。那些病倒的士兵被迅速隔离,健康的士兵则加强了巡逻和警戒,试图将这场突如其来的“灾祸”的影响降到最低。南疆的几位蛊师和毒师也开始全力施为。他们利用自己携带的各种珍稀药材和秘制蛊虫,对那些中毒的士兵进行诊治。虽然他们无法立刻根除那种因为“食物相克”而产生的复杂毒性,但至少能……暂时缓解士兵们的痛苦,稳住他们的生命体征。然而,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十万大军之中,一夜之间便有数万士兵上吐下泻,浑身乏力!这种规模的“集体怪病”,又岂是区区“水土不服”四个字能够掩盖过去的?军中关于“中邪”、“天谴”、“秦家妖术”、“肃王鬼魂作祟”的流言,如同野草般疯长!士兵们人心惶惶,士气低落到了极点!许多原本还对攻破临安城充满信心的士兵,此刻早已没了斗志,只想着能尽快离开这个鬼地方,保住自己的小命。而这一切,自然都清晰地传递到了临安城内,苏倾离和萧煜的耳中。“看来……吴应熊还不算太蠢。”萧煜听着风影从城外传回的最新情报,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知道封锁消息,隔离病患。只是……他以为这样就能稳住军心了吗?太天真了。”“没错。”苏傾离点了点头,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军心一旦动摇,便如千里之堤,毁于蚁穴。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继续往这个蚁穴里,添上几把更猛的火!”她看向风影:“风统领,你之前安插在吴应熊大军中的那些‘眼线’,现在该让他们发挥更大的作用了。”“苏小姐的意思是……”“散布更精准的‘谣言’!”苏傾离的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就说此次‘怪病’,并非天灾,而是人祸!是吴应熊为了克扣军饷,贪墨粮草,故意给士兵们吃那些早已发霉变质的陈粮,以及从黑心商人手中低价采购的、来源不明的劣质酱料和腌菜!这才导致大军集体中毒!”“甚至可以‘不小心’让一些士兵‘发现’,军中某些高级将领的伙食,却依旧是山珍海味,与他们这些普通士兵吃的馊饭烂菜,天差地别!”“此等不公不义之举,必然会激起那些普通士兵更强烈的愤怒和不满!让他们对吴应熊和那些高高在上的将领,彻底失去信任!”“同时,”苏傾离话锋一转,眼中闪过一丝冷冽的寒光,“吴应熊麾下,并非所有将领都对他忠心耿耿。据我所知,他手下有几位副将,本是前朝旧将,因为家眷被苏文宇扣为人质,才不得不屈从。他们对苏文宇和吴应熊的暴政,早已心怀不满。风统领或许可以想办法,与他们‘私下里’接触一下?”“用他们家人的安危作为筹码,许诺他们日后将功赎罪的机会,策反他们在最关键的时刻,从吴应熊的背后,捅上致命的一刀!”好一个釜底抽薪,内部分化!萧煜和风影听着苏傾离这环环相扣的毒计,都忍不住暗暗心惊!这位苏小姐当真是将人心算计到了极致!“好!就按倾离说的办!”萧煜眼中精光一闪,立刻拍板,“风影!此事由你全权负责!务必做得天衣无缝!本王要让吴应熊那十万大军,在攻城之前,就先从内部彻底瓦解!”一场针对吴应熊大军军心和内部团结的、更加阴险歹毒的攻心之战,在苏傾离的巧妙布局之下,悄然拉开了帷幕!临安城外的夜,愈发深沉。而城内,那盏代表着希望和反击的灯火,却比任何时候都要明亮。 第345章 内外夹攻破敌胆,十万大军一夜倾 夜色深沉,吴应熊的中军大帐依旧灯火通明,但那份属于主帅的威严与镇定早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无尽烦躁和深深恐惧所笼罩的暴戾。帐外,此起彼伏的士兵哀嚎声虽然在军法的严酷镇压下减弱了许多,但那股弥漫在整个营寨上空的、混合了药草苦涩与秽物恶臭的诡异气息,却如同无形的毒蛇,缠绕着每一个人的脖颈,也一点点地吞噬着这支十万大军的士气。吴应熊将一份军医刚刚呈上来的、写满了“病因不明,疑似恶性时疫”的诊报狠狠撕碎,如同疯虎般在帐内来回踱步,“查!给本督查!无论是谁在暗中搞鬼,给本督把他揪出来!凌迟处死!”然而,就在他试图用最严酷的手段来控制这突如其来的“怪病”时,一个比“怪病”本身更加致命、也更加可怕的东西,却早已在营寨的每一个角落,悄无声息地蔓延开来。那便是谣言。起初,只是几个在深夜茅厕里偷偷交谈的士兵在低声议论。“喂,你听说了吗?咱这病好像不是什么水土不服啊。”“可不是嘛!我听说是吴大帅为了省钱,把那些从京城运来的、早就发霉变质的陈粮,混在新米里给我们吃!还有那些酱菜都是用烂了的豆子做的!”“什么?!真的假的?这也太黑心了吧!把咱们当猪狗喂啊!”这个消息,如同在干燥的草料堆里投下的一颗火星,瞬间便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在整个军营中迅速燃烧、蔓延!很快,便有“激愤”的士兵,趁着夜色,“无意”中撬开了一座防备相对松懈的后勤粮仓的门锁!当他们用火把照亮粮仓内部时,所有人都惊呆了!只见粮仓深处,那几十袋尚未分发的军粮,果然表面都覆盖着一层薄薄的、青绿色的霉菌!在火光下显得格外触目惊心!一股刺鼻的霉味扑面而来!这自然是风影派出的精锐影卫,在夜深人静之时,悄无声息地潜入粮仓,用苏倾离特制的、能快速催生霉菌的药粉“精心处理”过的杰作。“天杀的吴应熊!他真的不把我们当人看啊!”“兄弟们!我们给他卖命,他却拿霉粮毒死我们!”“反了!反了!”愤怒!恐慌!背叛感!士兵们的怨气如同被压抑到极致的火山,在这一刻彻底爆发!他们将那几袋“发霉”的军粮拖到营寨的空地上,群情激愤,高声叫嚷!吴应熊得知消息后,勃然大怒!他怎么也想不到,军中竟然会发生这种事情!他立刻下令,调集自己的亲兵卫队,试图用武力镇压!“妖言惑众!动摇军心者!斩!”他声嘶力竭地怒吼着,亲手斩杀了几名带头“闹事”的士兵!然而,他的残暴,非但没有起到丝毫的震慑作用,反而更加坐实了他“心虚”和“残暴”的罪名!也彻底点燃了那些普通士兵心中最后一丝反抗的火焰!军营之内,虽然表面上在高压之下暂时恢复了“平静”,但那种深入骨髓的猜忌、怨恨和离心力,却如同无形的毒素,迅速地在每一个士兵的心中蔓延开来。而就在吴应熊焦头烂额、疲于应付军中此起彼伏的骚乱和猜忌之时,另一场更隐秘、也更致命的“策反”行动,正在暗流之下,悄然展开。副将李长青的营帐之内,灯火昏黄。李长青屏退了所有的亲兵,独自一人坐在桌案前,手中紧紧攥着一封刚刚由他最信任的、负责传递军令的亲兵“无意”中从一个神秘“货郎”手中得到的密信。信上没有署名,苍劲有力的字体,写着几行极其简短、却又字字诛心的话语:“李将军安好?闻将军为国尽忠,奈何明珠暗投,屈身于逆贼帐下,吾心甚痛。京城家小可安否?闻小儿风寒未愈,幼女常于梦中啼哭寻父,将军若有悔意,肃王殿下仁德,或可念旧情,网开一面,保将军家人周全,亦可为将军留一世清名。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望将军三思。”信的末尾,还附着一片用特殊药水浸泡过的、早已干枯的竹叶——这是当年先帝麾下某些旧部之间,才懂得的秘密联络暗号。李长青看着这封信,只觉得浑身冰冷,手脚都在微微颤抖!他是前朝旧将,对先帝忠心耿耿。当年若非苏文宇以他远在京城的妻儿老小性命相要挟,他岂会甘心投靠这个弑君篡位的逆贼!又岂会助纣为虐,带领大军围攻这江南忠义之地!这些日子以来,他每日都活在煎熬和屈辱之中。一方面,他要忍受着吴应熊的猜忌和打压;另一方面,他又要违背自己的良知,为苏文宇这个逆贼卖命。他心中的那份痛苦和挣扎,早已到了崩溃的边缘!而这封信的出现,如同在无尽的黑暗之中,为他点亮了一盏微弱的、却又充满了诱惑和希望的明灯!肃王殿下他还记得自己?他还愿意给自己一个机会?但同时,李长青的心中也充满了恐惧!这会不会是苏文宇或吴应熊设下的陷阱?故意用这种方式来试探自己的忠心?一旦他真的有所异动,等待他的,必然是万劫不复的下场!就在他内心天人交战,犹豫不决之际,帐外忽然传来亲兵的低声禀报:“将军,中军大帐有令,说明日要将我等调往攻城的前锋营!”李长青的心,在这一刻,彻底凉了。他知道,吴应熊已经不信任他了!甚至已经准备将他和他的旧部,当作炮灰,牺牲在攻城的第一线!一股难以言喻的悲愤和绝望涌上心头!他看着手中那封或许能改变他命运的密信,又想起了远在京城、生死未卜的妻儿……最终,他猛地一咬牙,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的狠厉!他拿起毛笔,在一张纸上,用只有他们旧部之间才看得懂的暗语,快速地写下了两个字。然后,他将纸条折好,交给了门外那个他最信任的亲兵,声音沙哑地说道:“将此信,送回给那个‘货郎’。”那纸条上,写的两个字是——“何时?” 第346章 伤愈神将再出鞘,火烧连营势滔天 临安城外的夜,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更加深沉和压抑。乌云如同泼翻的浓墨,将天空中的最后一丝星光也彻底吞噬。凛冽的北风呼啸而过,卷起地上的沙石和枯叶,发出“呜呜”的声响,如同在为即将上演的一场惊天大戏,奏响着暴戾的前奏。这,正是苏倾离和萧煜等待了许久的风高放火夜!秦府的秘密校场之上,玄一和他亲手挑选的二十名身手最为矫健、也最擅长潜行突袭的秦家暗卫和肃王府影卫,早已整装待发。经过苏倾离这几日不计成本地动用秦家珍稀药材,并辅以她那神乎其技的金针渡穴之术的精心治疗,玄一体内那歹毒的“三尸蚀心蛊”余毒已被彻底清除。虽然元气尚未完全恢复,但外伤早已愈合,那股深入骨髓的阴寒邪气也已消散无踪。此刻的他,身姿挺拔,眼神锐利,除了脸色比往日稍显苍白一些,早已看不出半点重伤初愈的模样,反而因为劫后余生的那份悍勇和对苏文宇的刻骨仇恨,显得更加锋芒毕露!“苏小姐!王爷!”玄一主动请缨,单膝跪地,声音铿锵有力,“吴应熊那老匹夫如今军心涣散,正是我们主动出击的最好时机!属下愿立军令状!带领一支敢死队,夜袭敌营!定要让那些狗娘养的尝尝什么叫真正的引火自焚!”苏倾离看着他眼中那熊熊燃烧的战意,又仔细为他诊了诊脉,确认他气血运行已基本无碍,才点了点头,眼中露出一丝赞许和郑重:“好。但你要记住,此行的目的,是制造混乱,不是拼命!一切以保存自身为重!”于是,在萧煜精密的战术部署之下,玄一成为了这场“火烧连营”大戏最完美的执行者。他们每个人都换上了一身能与夜色完美融合的黑色紧身夜行衣,脸上蒙着黑巾,只露出一双双在黑夜中如同狼眸般闪烁着兴奋与杀意的眼睛。他们的身上,除了最轻便的淬毒短刃和袖箭之外,还背着一个个用油布紧紧包裹的、看起来沉甸甸的特殊行囊。玄一站在队伍的最前方,他早已没了平日里那副嬉皮笑脸、插科打诨的模样,那张总是挂着不正经笑容的俊朗脸庞,此刻写满了属于顶尖影卫的冷静与决绝。苏倾离亲自为他们送行。她将一个个早已准备好的、用特殊防火材料制成的锦囊,一一分发到每个人的手中。“这里面,是三枚‘霹雳震天丸’,”她的声音清冷,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郑重,“记住,你们的任务,是制造混乱,不是杀人!一旦得手,无论战果如何,立刻按照预定路线撤离!绝不可恋战!”“是!苏小姐!”二十名精锐齐声低喝,声音压抑,却充满了力量!“玄一,”苏傾离最后看向玄一,那双清澈的眼眸中充满了信任和一丝不易察察的担忧,“一切……小心。”玄一看着她眼中那份毫不掩饰的关切,心中一暖,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恢复了一丝平日里的痞气:“放心吧,苏小姐!你就瞧好吧!今儿个晚上,定要让吴应熊那个老匹夫,尝尝什么叫真正的‘火树银花不夜天’!”说完,他不再有丝毫的犹豫,猛地一挥手,低喝一声:“出发!”二十一道黑色的身影,如同融入夜色的鬼魅,悄无声息地攀上秦府高高的院墙,迅速消失在了茫茫的夜色之中。他们的目标——城西,吴应熊大军中,那个由几支战斗力相对较弱的降兵负责看守的、防御最为薄弱、却又恰好存放着一部分攻城器械和桐油火药的后备军械营!子夜时分,正是人最困马最乏的时候。军械营的哨塔之上,几个负责守夜的士兵早已是哈欠连天,倚在栏杆上昏昏欲睡。他们做梦也想不到,在他们自以为最安全的营地腹地,死神的镰刀,已经悄然悬在了他们的头顶。玄一带领着他的“敢死队”,如同最灵巧的狸猫般,悄无声息地避开了所有的明哨暗卡,潜入到了军械营的边缘。他打了个手势。身后的二十名精锐立刻分成四组,各自朝着早已勘察好的、存放着桐油、火药、以及大量干燥木制攻城器械的四个角落,快速潜行而去!他们的动作迅捷而精准,每一步都如同经过了千百次的演练,没有发出任何一丝多余的声响。很快,四组人马都已潜伏到位,并悄无声息地,将他们行囊中那些由苏傾离特制的、浸满了“引火油”的易燃草料和药棉,巧妙地布置在了那些军械和火药桶的周围。做完这一切,他们不约而同地抬起头,望向了营地中央那根最高、也最显眼的旗杆。玄一深吸一口气,从怀中取出了一个用特殊竹管制成的、能模仿夜枭啼鸣的信号哨,将其凑到嘴边,猛地吹响!“啾——!啾——!啾——!”三声凄厉而尖锐的、如同夜枭啼哭般的哨音,骤然划破了夜的寂静!“什么声音?”哨塔上昏昏欲睡的士兵被惊醒,警惕地望向四周!然而,还没等他们看清什么,回答他们的,是四道从营地不同角落同时冲天而起的、耀眼的火光!玄一的四支小队,在听到信号的瞬间,同时将手中的火折子扔向了那些早已布置好的易燃物!“轰——!!”“轰隆隆——!!”浸透了“引火油”的草料遇火即燃!火借风势,瞬间便将周围那些干燥的木制攻城器械和堆积如山的火药桶彻底引燃!一时间,火光冲天!爆炸声、木材断裂声、以及被惊醒的士兵们的惊呼声、惨叫声,响成一片!整个军械营,在短短数息之间,便彻底变成了一片火海!“走水了!走水了!快救火啊!”“敌袭!有敌袭!”混乱!前所未有的混乱!整个军械营的数千士兵,如同没头的苍蝇般在火海和浓烟中乱窜!有的试图救火,却被不断爆炸的火药桶炸得血肉模糊;有的则惊慌失措地想要逃离,却在混乱中自相践踏,死伤无数!而玄一,在点燃大火之后,并没有立刻撤离!他看着眼前这壮观的“杰作”,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容,随即……又从怀中掏出了那几枚苏傾离交给他的“霹雳震天丸”!“再给你们添点料!”他狞笑一声,将那几枚威力巨大的“霹--雳震天丸”,狠狠地朝着营地中央那几个最大的火药库的方向,掷了过去!“轰——!!!轰——!!!轰——!!!”三声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更加惊天动地的巨响,如同晴天霹雳般在吴应熊的大军营寨上空炸响!巨大的气浪裹挟着火焰和破碎的木块,朝着四面八方席卷而去!将周围的数顶营帐都彻底掀翻!整个大地都在剧烈地颤抖!仿佛天崩地裂!营啸!一场真正意义上的、毁灭性的营啸,终于被彻底引爆了!那些本就因为“食物中毒”和“谣言”而军心涣散、如同惊弓之鳥的士兵们,在经历了这突如其来的、如同天威降临般的巨大爆炸和混乱之后,他们心中那根早已绷紧到极限的弦,终于彻底断裂了!“跑啊!再不跑就来不及了!”“吴应熊要害死我们了!兄弟们!反了!”恐慌如同瘟疫般迅速蔓延!无数士兵丢盔弃甲,开始不顾一切地朝着营外逃窜!甚至有一些直接拿起兵器,砍向那些试图阻止他们的督战军官!整个吴应熊大军,在这一夜,彻底陷入了瘫痪! 第347章 阵前倒戈风云变,吴帅败走麦城边 夜色深沉,吴应熊的中军大帐却亮如白昼,气氛焦躁得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吴应熊将一份写满“上吐下泻、军心涣散”的军医报告狠狠揉成一团,掷在地上,那张布满横肉的脸庞因为极致的愤怒而涨成了猪肝色。“废物!通通都是废物!”他的咆哮声几乎要掀翻整个营帐,“十万大军!十万大军啊!连城门都没摸到,竟然先被一顿饭给放倒了!这传出去,本督还有何颜面立足于朝堂!”帐下的几名心腹将领噤若寒蝉,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他们知道,这位主帅的耐心,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而他们不知道的是,在临安城高高的城楼之上,一双冰冷的、如同猎鹰般的眼眸,早已将他们营寨内所有的混乱与恐慌,尽收眼底。“王爷!”风影看着城外那虽然火光渐熄、却依旧混乱不堪的敌营,声音中带着一丝难以抑制的兴奋,“玄一他们成功了!敌军已然营啸大乱,士气全无!正是我们出击的最好时机!”秦致远也抚着长须,看着城外那副壮观的“杰作”,眼中充满了赞叹和豪情:“倾离这丫头的计策,当真是鬼神莫测!以区区‘食物相克’之理,兵不血刃,便搅动十万大军!此等奇功,足以名垂青史了!”萧煜却没有立刻下令。他只是静静地看着,深邃的眼眸如同最沉静的深渊,倒映着城外跳跃的火光。他在等,等那场由玄一和苏倾离点燃的大火,彻底烧毁敌人的军心;等那些因为“食物中毒”和“谣言”而积压的怨气,彻底爆发成无法控制的哗变!他更在等,等他布下的另一颗最关键的棋子,送来最后的信号!终于!当城外敌军的混乱达到顶点,甚至已经有数个营寨的士兵为了争抢干净的水源和未被污染的食物而自相残杀之时,城南方向,吴应熊中军大帐不远处的一座高高的、原本用作瞭望和传令的哨塔之上,三盏早已约定好的红色灯笼,在漆黑的夜幕中,如同三滴凝固的鲜血,骤然亮起!那是副将李长青,阵前起事的信号!“时机到了!”萧煜的眼中骤然爆发出骇人的精光!他猛地拔出腰间那柄薄如蝉翼的软剑,剑锋在城头火把的映照下,闪烁着森冷的寒光!他剑指城外那片混乱的火海,声音如同滚滚天雷,响彻整个临安城头!“传我将令!三军将士听令!”“城门——开!!!”“目标——吴应熊中军大帐!随我——杀!!!”“杀——!!!!”随着萧煜一声令下,早已压抑不住满腔战意的数千名秦家护卫和临安义勇军,如同开闸的猛虎,爆发出震天动地的喊杀声!他们心中的憋屈、愤怒和对家园的守护之情,在这一刻化作了无边的勇气和力量!临安城那紧闭了数日的、沉重的南城门,在数百名壮丁合力推动下,伴随着“嘎吱嘎吱”的巨响声,缓缓打开!萧煜一马当先!他那匹从秦家马厩中挑选出的、神骏非凡的黑色战马,如同离弦之箭,化作一道黑色的闪电,第一个冲出了城门!他身上的伤势虽然尚未完全痊愈,但此刻,那股属于沙场战神的不败气势,却已然回归!风影则紧随其后,率领着由秦家护卫和城中忠义之士组成的精锐主力,如同一股势不可挡的钢铁洪流,朝着那早已乱作一团的敌军营寨,狠狠地冲杀了过去!而与此同时,城外敌军的营寨之内,另一场更加致命的“哗变”,也已同时爆发!副将李长青眼含热泪,看着临安城内那冲天而起的火光和震耳欲聋的喊杀声,知道自己再也没有退路了!他猛地拔出腰间的佩刀,对着身边那些同样出身前朝、同样对苏文宇伪朝心怀不满、早已集结待命的数千名旧部,振臂高呼:“兄弟们!苏文宇逆贼弑君篡位!吴应熊这个国贼草菅人命,视我等为炮灰!我等身为大夏军人,岂能助纣为虐,遗臭万年!”“如今!肃王殿下已率仁义之师杀到!正是我们拨乱反正、为国除贼的最好时机!也是救我等家小脱离苦海的唯一机会!”“随我……杀!活捉吴应熊!向肃王殿下将功赎罪!”“杀!杀!杀!”那数千名早已被压抑到极限的士卒,在李长青的带领下,瞬间倒戈!他们如同最锋利的尖刀,毫不犹豫地将屠刀砍向了身边那些还在发愣的、吴应熊的亲信部队!同时,他们冲向营寨的栅门,斩断门栓,为城内杀出的萧煜大军,打开了一条长驱直入的通道!吴应熊此刻早已被那突如其来的营啸和城内秦家军的反攻搞得焦头烂额!他怎么也没想到,那些他眼中的“缩头乌龟”,竟然真的敢主动出城反击!“将军!不好了!城……城内的敌军杀出来了!正朝着我们中军大帐而来!”“将军!不好了!李……李长青将军他……他反了!他带着手下的几千人反了!正……正从我们背后杀过来了!”一个又一个噩耗传来,如同一记记重锤,狠狠地砸在了吴应熊的心上,让他彻底懵了!内外夹击!背后捅刀!他看着眼前这如同人间地狱般的惨状,听着耳边那越来越近的、如同催命符般的喊杀声,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他知道大势已去了!“保护将军!快保护将军撤退!”几名忠心耿耿的亲兵卫队,连忙拉着早已吓破了胆的吴应熊,不顾一切地从一片混乱的营帐中,朝着后方一条最隐蔽的、通往京城方向的小路,狼狈逃窜!而那些失去了主帅、又军心涣散的普通士兵,在面对城内外两支如同猛虎下山般的精锐之师的联合夹击之下,瞬间便土崩瓦解!他们哪里还有半分抵抗的意志?纷纷丢盔弃甲,四散奔逃,互相践踏,死伤无数!整个吴应熊的十万大军,竟然真的在一夜之间,因为一场“食物中毒”、一场“夜袭营啸”、以及一场“阵前倒戈”的连环计,彻底溃败!萧煜立马于一处高坡之上,冷冷地看着眼前这兵败如山倒的壮观景象。他手中那柄薄如蝉翼的软剑之上,尚有温热的鲜血在缓缓滴落。他没有下令追击那些四散奔逃的溃兵,更没有去理会那个狼狈逃窜的吴应熊。他的目光深邃而长远,他知道,穷寇莫追,也知道,收拢人心,远比单纯的杀戮更加重要。他对着身旁的风影,下达了新的命令,声音虽然带着一丝疲惫,却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威严与仁德:“传令下去!凡主动放下兵器、跪地投降者,一律不杀!”“打开府库,开仓放粮!安抚降兵,救治伤员!向临安百姓宣告——临安之危已解!伪朝之师已溃!”“本王要让所有江南的百姓都知道,苏文宇的暴政,即将终结!我大夏的朗朗乾坤,必将重现!” 第348章 捷报飞传江南岸,万民归心涌临安 临安城的晨曦,是伴随着一阵清脆的爆竹声和孩童们压抑不住的欢呼声到来的。那笼罩了城池半月之久的、令人窒息的战争阴云,仿佛在一夜之间被驱散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劫后余生般的、喧嚣而热烈的狂喜。城内最大的酒楼“望江楼”,天还没亮便已高朋满座。掌柜的甚至破例免了今日所有的茶水钱,只为图个吉利,也为庆贺这场不可思议的胜利。说书先生赵半仙被数十位闻讯赶来的富商豪客用重金请到了正中央最好的位置,他一身崭新的青布长衫,精神矍铄,手中的惊堂木拍得“啪啪”作响,每一次都引来雷鸣般的喝彩!“列位看官且听我细说!话说那吴应熊老贼,仗着手下有十万兵马,将我临安城围得是铁桶一般!城中人心惶惶,眼看就要城破人亡!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只听得城头一声龙吟!咱们那神威盖世的肃王殿下,身披金甲,手持神兵,如同天神下凡,骤然出现在了城楼之上!”赵半仙说到激动处,猛地站起身,将醒木一拍,双眼圆睁,仿佛亲历了那场大战!“只见王爷他剑指苍天,怒斥逆贼!霎时间,天昏地暗,风云变色!城外那十万大军的营寨之中,竟平地燃起熊熊神火!那火啊,烧得比天还高!无数妖人贼寇在火海中哭爹喊娘,自相践踏!便是隔着十里地,都能闻到那股烧焦的恶臭!”“这还没完!”赵半仙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吊足了所有人的胃口,才压低了声音,用一种神秘而敬畏的语气说道,“王爷身边,还站着一位绝代的仙子!正是那救苦救难、医术通神的秦家大小姐,苏神医!据说苏神医看不得城外兵士受苦,心生悲悯,只是素手轻扬,将袖中一把能辟邪禳灾的甘露药粉撒向城外,那十万大军便如同中了邪术一般,个个上吐下泻,丢盔弃甲,连刀都握不住了!这正是‘肃王神威惊天地,仙子撒豆退敌兵’啊!”这个版本的“神话”故事,经过说书先生的艺术加工,变得更加荡气回肠,也更符合百姓心中对于“英雄”和“神女”的想象!“好!说得好!”“王爷千岁!苏神医千岁!”“有肃王殿下和苏神医在!我大夏何愁不兴!”酒楼之内,叫好声、喝彩声、拍案叫绝声此起彼伏,汇聚成一股足以冲破云霄的强大声浪!而类似的故事,此刻正在临安城的每一个茶馆、每一个酒肆、每一个街头巷尾,以不同的版本,却同样激昂的情绪,不断地上演着。那场惊心动魄的胜利,早已被演绎成了无数个版本的传奇。有的说萧煜乃是真武大帝下凡,有的说苏傾离是九天玄女转世,更有的说秦家乃是杏林神农之后,得先祖庇佑,虽然荒诞不经,但其中蕴含的那份对胜利的狂喜和对英雄的崇拜,却是真实而滚烫的!这个消息,如同插上了翅膀,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通过那些南来北往的客商、走街串巷的货郎、以及秦家刻意散布出去的“消息网”,迅速传遍了整个江南,并朝着更远的大夏九州,席卷而去!一时间,整个江南都为之震动!那些之前因为吴应熊大军压境而惶惶不可终日、甚至准备派人前往京城向苏文宇伪朝献媚投降的世家豪族,此刻都是惊得目瞪口呆,冷汗直流!他们连夜召开家族密会,将那些准备送往京城的“贺礼”和“降表”付之一炬,转而备上更厚重十倍的“见面礼”,派家族中最能言善辩的子弟,快马加鞭,赶赴临安“恭贺王爷大捷”!那些被苏文宇的“新政”,实则是横征暴敛压迫得喘不过气来的富商巨贾,在得知这个消息后,更是如同在无尽的黑暗中看到了一线生机!他们知道,与其将自己的万贯家财拱手送给苏文宇那个无底洞,不如投资一位更有可能成功的“真龙天子”!他们开始暗中联络,将家族中隐藏的财宝和粮食,通过各种秘密渠道,源源不断地送往临安!而那些本就心怀故国、对苏文宇伪朝恨之入骨的忠义之士和江湖豪杰,更是如同被点燃了引线的火药桶,彻底爆发了!他们不再躲藏,不再观望!而是纷纷揭竿而起,打着“清君侧,复大夏”的旗号,从四面八方,朝着那个已经成为他们心中“圣地”的临安城,汇集而来!不过短短数日之间,临安秦府那原本因为被围困而略显冷清的门庭,瞬间变得车水马龙,门庭若市!清晨,当秦府的大门刚刚打开,门口便早已排起了长长的队伍。有身着锦衣华服、带着重礼和厚厚银票前来“拜见”的江南士绅和富商代表,他们言辞恳切,态度谦卑,纷纷表示愿为肃王殿下的“匡扶大业”,献上自己的一份绵薄之力。有背负着刀剑棍棒、眼神中充满了豪情与战意的江湖好汉,他们三五成群,不求名利,只求能追随肃王殿下,为国除贼,快意恩仇!甚至还有一些须发皆白、步履蹒跚的前朝旧臣,在家人的搀扶下,老泪纵横地来到秦府门前,只为能亲眼见一见那位被他们视为“大夏最后希望”的肃王殿下,并献上自己珍藏多年的兵书或治国策论!秦府的下人们早已是忙得不可开交,但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自豪和喜悦!他们知道,自己的家主和大小姐,正在做着一件惊天动地、足以名垂青史的大事!整个临安城,也因为这万民归心的盛况,而变得前所未有的热闹和……安全!那些之前还敢在暗中窥探的锦衣卫密探和南疆妖人,此刻早已如同过街老鼠般,躲在最阴暗的角落里,瑟瑟发抖,不敢再有任何异动!民心所向,大势所趋!当萧煜和苏傾离站在秦府最高的望楼之上,看着城中那万家灯火,听着远处那此起彼伏的、对他们的欢呼和赞颂之声时,心中也是感慨万千。“倾离,”萧煜伸出手,轻轻将苏傾离揽入怀中,声音低沉而充满感慨,“你看,这便是民心。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苏文宇逆天而行,早已失尽人心。他所谓的‘天命所归’,不过是建立在恐惧和谎言之上的空中楼阁,不堪一击。”“是啊。”苏傾离靠在他坚实的胸膛上,看着眼前这片因为他们而重获希望的土地,心中也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和责任感,“得民心者,得天下。我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萧煜点了点头,将她抱得更紧了些。他知道,临安的胜利,只是他们吹响反击号角的开始。他要做的,不仅仅是收复失地,更是要为这片被战火和暴政蹂躏的土地,为这些拥护和爱戴着他们的百姓,重新建立一个海晏河清,国泰民安的朗朗乾坤! 第349章 金殿论功定君臣,一杯烈酒敬英魂 三日后,临安秦府。那座曾经用作家族子弟演武的宽阔校场,此刻已被彻底清理出来,张灯结彩,旌旗招展。校场正中央,临时搭建起了一座高大的点将台。台前,摆放着数百张案几,上面堆满了美酒佳肴和时令鲜果。一场规模盛大、也意义非凡的庆功大宴,即将在此拉开帷幕。午时三刻,吉时已到。随着三声雄浑的号角声响彻云霄,身着一袭玄色云纹蟒袍、身姿挺拔、神光湛然的萧煜,在苏倾离、秦致远、秦芷、风影等一众核心人物的簇拥下,缓步登上了点将台。台下,数千名将士早已按照各自的阵营肃立——有身经百战、忠心耿耿的肃王府影卫,有世代守护、悍不畏死的秦家暗卫,有在保卫战中浴血奋战的临安义勇,有前来投奔、意气风发的江湖豪杰,更有那些刚刚放下兵器、心中尚存几分忐忑的“新朝”降兵。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高台之上那个年轻却威严的身影之上,眼神中充满了敬畏、期待,和一丝难以言喻的狂热。萧煜的目光缓缓扫过台下那一张张或激动、或紧张、或迷茫的脸庞。他没有立刻开口说话,而是从身旁侍卫手中,接过三只早已斟满了烈酒的青铜大爵。他走到点将台的最前方,面向城外那片刚刚经历过血与火洗礼的战场,神情肃穆,举起了第一杯酒。“此杯酒,”他的声音洪亮而沉痛,通过内力的加持,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人的耳中,“敬所有在临安保卫战中,为了守护家园、为了心中道义,不幸牺牲的将士与无辜百姓!敬他们的忠魂与风骨!”说完,他将杯中烈酒,尽数洒于脚下这片土地之上!酒液入土,仿佛还能听到英魂们无声的呐喊。台下瞬间一片寂静。无论是秦家护卫,还是江湖豪杰,亦或是那些降兵,所有人的眼眶都微微有些发红。他们没想到,这位高高在上的王爷,在庆功大宴的第一时间,祭奠的,竟然是他们这些最底层的、死去的弟兄。萧煜又举起了第二杯酒。“此杯酒,”他的声音变得更加激昂,“敬所有临危不惧、浴血奋战,并最终取得这场辉煌胜利的在座的每一位英雄!是你们的鲜血和忠勇,守住了临安,守住了江南最后的尊严!本王敬你们!”他仰起头,将杯中烈酒,一饮而尽!“好!”“王爷威武!”台下瞬间爆发出雷鸣般的喝彩!无数将士也纷纷举起手中的酒碗,将碗中烈酒一饮而尽!胸中那股豪情与热血,在这一刻被彻底点燃!随即,萧煜举起了第三杯酒。他的目光变得异常冰冷,充满了刻骨的仇恨和不共戴天的杀意!“此杯酒!”他的声音如同滚雷般响彻云霄,“敬苏文宇!敬那些助纣为虐的南疆妖人!敬所有将屠刀挥向无辜百姓的逆贼与国贼!本王在此立誓!必将用他们的鲜血和头颅,来偿还这笔血债!来告慰所有牺牲的英魂!”说完,他将第三只青铜大爵狠狠地摔在地上!“啪——!”清脆的碎裂声,如同吹响了反击的号角!“血债血偿!血债血偿!”台下数千将士齐声怒吼,杀气冲天,声震寰宇!三杯烈酒,一敬亡魂,二敬英雄,三誓血仇!萧煜用这简单却充满了力量的仪式,瞬间便将这支成分复杂、心思各异的队伍,彻底凝聚在了一起!祭奠仪式结束,庆功大宴正式开始。风影亲自上前,展开一卷长长的、由秦芷和鲁忠连夜拟定好的封赏名单,开始高声宣读。“前虎威将军,李长青!”李长青的心猛地一跳,下意识地挺直了腰杆。“临安之战,当机立断,阵前起义,为我军大破敌军立下首功!功勋卓著!今,奉肃王殿下令,特封李长青为‘忠武将军’,赐黄金千两,锦缎百匹!并全权负责整编和训练所有归附之士卒!”李长青闻言,浑身猛地一震!他难以置信地抬起头,看着高台之上那个眼神深邃、带着一丝赞许笑容的年轻王爷,眼眶瞬间就红了!他本以为,自己作为“降将”,即便不被猜忌和清算,最多也只是得到一些不痛不痒的安抚。却没想到,萧煜竟然如此不计前嫌,委以重任!甚至当众为他正名!“属下李长青!谢王爷知遇之恩!”他猛地单膝跪地,声音因为激动而剧烈颤抖,眼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感激和誓死效忠的决心!“末将愿为王爷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萧煜亲自上前,将他扶起,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声音带着一丝郑重和承诺:“李将军请起。本王知道,将军身在曹营心在汉,家人尚在京城逆贼之手。将军放心,待本王重返京城之日,定会亲手将将军的家人,安然无恙地接回来!”“王爷!”李长青再也控制不住,虎目含泪,对着萧煜深深一拜!这一幕,让台下那些同样出身前朝、心中尚存几分顾虑的降兵们,彻底放下了所有的戒备和疑虑!他们知道,跟着这样一位有情有义、知人善用的主公,他们没有选错!接下来,萧煜又陆续对风影、玄一、夜枭、铁臂、鲁忠等旧部,以及那些前来投奔的江湖豪杰和在保卫战中表现英勇的义勇头领,都一一进行了封赏。或封官职,或赏钱粮,不问出身,唯才是举!整个论功行赏大会,持续了整整一个上午。校场之上,欢声雷动,士气高昂到了极点!而在宴席之间,萧煜更是亲自走下高台,端着酒碗,一一向那些有功之臣敬酒。他与那些出身草莽的江湖豪杰称兄道弟,与那些浴血奋战的普通士兵谈笑风生,丝毫没有王爷的架子。他那份发自内心的尊重和亲和力,彻底征服了在场所有的人心。苏倾离和秦芷则作为女主人的身份,代表秦家,向那些前来支援的江南士绅和富商们表达了谢意。她们仪态万方,言辞得体,既展现了江南第一世家的风范,又传递出与肃王府同气连枝、共荣共辱的坚定信号。一场庆功大宴,不仅仅是表彰功臣,更是萧煜收拢人心、巩固联盟、展现自己帝王胸襟和政治手腕的完美舞台。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当所有人的情绪都达到顶点之时,萧煜再次登上了点将台。这一次,他的眼中,不再有之前的悲痛和豪迈,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属于统帅的、不容置疑的威严与肃杀! 第350章 点将台前风云起,四方新军初成形 酒宴的喧嚣与热烈,如同潮水般缓缓退去。但秦府那宽阔的校场之上,却依旧人头攒动,只是此刻的气氛,早已没了之前的欢声笑语,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窒息的肃穆与一种即将脱胎换骨的期待!数万名将士,无论是身经百战的肃王府旧部,还是刚刚归附的“新朝”降兵,亦或是那些桀骜不驯的江湖豪杰,此刻都已按照各自的阵营,重新列队,站得笔直如松,目光灼灼地看着点将台之上那个身披玄色铠甲、腰悬长剑、神情冷峻的年轻身影。他们知道,酒宴,代表着过去的结束。而接下来,才是他们新生的开始!萧煜立于点将台之上,目光如电,缓缓扫过台下那黑压压的、仿佛一眼望不到头的军队。他的身后,是同样换上了戎装的风影、夜枭、铁臂、李长青、巴图老巫医等一众新任命的将领,个个神情肃穆,杀气凛然。“诸位将士!”萧煜的声音不再像之前那般激昂,而是变得沉稳而充满力量,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般,清晰地敲击在每一个人的心上!“本王知道,你们之中,有的是随本王从京城一路厮杀出来的袍泽兄弟;有的是为了守护家园而拿起兵器的江南义士;也有的是曾经与我们为敌,如今却幡然醒悟,弃暗投明的有识之士!”“你们的出身不同,经历各异!但从今日起!你们都将拥有一个共同的名字——”他猛地拔出腰间的长剑,剑指苍天,声音如同龙吟般响彻云霄!“大夏!讨逆军!”“讨逆军!讨逆军!”台下数万将士齐声怒吼,声浪滚滚,直冲天际!那股压抑了许久的、对苏文宇伪朝的愤怒和对光明的渴望,在这一刻化作了无边的战意!萧煜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即开始宣布他早已深思熟虑的整编方案。他没有采取简单的大锅饭模式,而是知人善用,因材施教,将这支成分复杂的军队,锻造成了四支各具特色、却又能相互配合、互为犄角的虎狼之师!“李长青听令!”“末将在!”李长青立刻上前一步,单膝跪地!“本王命你为‘忠武军’统领!”萧煜的声音斩钉截铁,“统领所有归附之北方士卒,共计两万人!忠武军,将是我军正面战场之利剑!攻城拔寨,摧城拔寨,无坚不摧!本王要求你,在最短的时间内,用最严酷的训练,将他们锻造成一支真正能与苏文宇的精锐禁军,正面抗衡的铁血雄师!你可有信心!”“末将有信心!”李长青抬起头,眼中燃烧着熊熊的火焰,声音嘶哑地怒吼道,“末将必不负王爷所托!为王爷……练出一支无敌之师!”“好!”萧煜点了点头,目光又转向了另一侧的玄一和铁臂。玄一的伤势虽然尚未完全痊愈,但早已按捺不住,此刻也披上了甲胄,脸上写满了兴奋和期待。“玄一!铁臂!鲁忠听令!”“属下在!”三人同时出列!“本王命你三人,共同统领‘神机营’!”萧煜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神机营,由原秦家护卫、临安义勇军、以及肃王府亲卫中的精锐共同组成,共计五千人!你们是本王的亲兵卫队!是守护我们这片根据地的最后一道屏障!也是本王手中最锋利的矛与最坚固的盾!本王要求你们,不仅要精通马战步战,更要熟练掌握苏小姐为你们准备的各种‘新式’军械和战法!你们是本王的‘铁卫’!是临安的守护神!”“是!王爷!”玄一和铁臂兴奋地领命!他们知道,这支“神机营”,将是整个讨逆军中,装备最好、待遇最高、也最核心的精锐力量!“风影!夜枭听令!”“属下在!”两道如同鬼魅般的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了点将台前。“本王命你二人,统领‘风影卫’!”萧煜的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寒光,“风影卫,由原肃王府影卫、秦家暗卫、以及所有前来投奔的江湖好手共同组成!人数不限,唯才是举!你们是本王的眼睛,是本王的耳朵,更是本王手中那柄隐藏在黑暗中的、最致命的匕首!”“斥候、暗杀、情报、策反所有见不得光的任务,都由你们负责!本王不要过程,只要结果!本王赋予你们先斩后奏之权!”“属下遵命!”风影和夜枭的声音冰冷而简洁,随即身形一晃,再次如同鬼魅般,消失在了原地。最后,萧煜的目光,落在了那个一直站在角落里、看起来有些格格不入的、拄着兽骨拐杖的巴图老巫医,以及他身后那数十名眼神剽悍、身上散发着原始野性的飞鸟寨勇士身上。“巴图老先生!”萧煜的语气变得尊重了许多。“老朽在!”巴图上前一步,对着萧煜微微躬身。“本王知道,飞鸟寨的勇士们,不习惯中原军旅的束缚。”萧煜沉声道,“本王便为你们单独设立一支特殊的部队——‘飞鸟军’!由老先生您亲自统领!”“飞鸟军,不参与正面作战,也不必遵守寻常军纪。”萧煜的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你们的任务只有一个——那便是全力配合苏小姐的研究和行动!成为她手中最锋利、也最令人闻风丧胆的‘武器’!”“山地作战、丛林设伏、以及……”萧煜看了一眼不远处的苏倾离,眼中闪过一丝宠溺和骄傲,“以及苏小姐那些层出不穷的‘新式’毒药和陷阱的研发与应用都由你们负责!”巴图老巫医闻言,浑浊的老眼中瞬间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彩!他知道,王爷这是给予了他和飞鸟寨最大的信任和尊重!让他们能用自己最擅长的方式,去为这场复仇之战,贡献出自己的一份力量!“老朽代飞鸟寨所有族人,谢王爷隆恩!”巴图激动得浑身颤抖,对着萧煜深深一拜!忠武军、神机营、风影卫、飞鸟军!四支各具特色、分工明确的全新军队,在萧煜那雷厉风行的手段和知人善用的智慧之下,迅速成形!点将台下,数万将士按照新的编制,迅速重新列队!虽然他们的衣甲依旧残破,但他们的眼神中,却早已没了之前的迷茫和散漫!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属于真正军人的纪律、自信和滔天的战意!一场轰轰烈烈的全军大练兵,在秦府的校场之上,正式拉开了帷幕!而萧煜和苏倾离,则站在最高的望楼之上,看着底下那热火朝天的练兵景象,以及那逐渐成形的、属于他们自己的虎狼之师他们的眼中,都充满了对未来的期盼和必胜的信念! 第351章 杏林巧手革旧弊,流水线中蕴神机 临安大捷的欢庆锣鼓声尚未完全散尽,秦府的议事大厅之内,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却已悄然拉开了序幕。数日来,前来投奔的义军和收编的降兵已逾三万,这个数字还在每日不断地增长。军队的迅速壮大虽然令人振奋,但随之而来的,是一个更加严峻、也更加致命的问题——后勤,尤其是军用药物的供应。“大小姐,王爷,这是我们秦家所有药房和城中各大药铺,这三日来不眠不休赶制出的金疮药和防疫汤剂的数目。”秦府的大管家鲁忠,将一本厚厚的账册呈到苏倾离和萧煜面前,那张总是从容淡定的脸上,此刻写满了难以掩饰的焦虑和疲惫,“按照目前伤兵营和新军操练的消耗速度,我们库存的成品药,最多只能再支撑五日!”“而我们的药材库房虽然堆积如山,”一旁的秦芷也接口道,她那双清丽的眼眸中布满了血丝,“但城中所有能请到的郎中和药童加起来,也不过百余人。他们沿用古法,一人一炉,从药材的筛选、炮制到最终的制丸、熬膏,每一个步骤都亲力亲为,虽能保证药效,但速度实在太慢!照这样下去,我们的药品生产,根本追不上消耗的速度!一旦前线再有大的战事,后果不堪设想!”密室之内,气氛瞬间变得凝重无比。秦致远抚着长须,长吁短叹,风影和铁臂等一众将领也是眉头紧锁。他们知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而在这冷兵器时代,药品,某种意义上比粮草更加重要!它直接关系到士兵的伤亡率和军队的士气!就在所有人都一筹莫展之际,苏倾离却缓缓站起身。她那张因为连日操劳而略显清瘦的脸上,没有丝毫的慌乱,反而闪烁着一种近乎狂热的、属于顶尖工程师和项目管理专家的自信光芒!“外祖父,鲁伯,芷儿,”她的声音清冷而沉静,带着一种能瞬间安定人心的力量,“问题不在药材,也不在人手,而在方法。”她走到那张巨大的舆图旁,取过一支炭笔,在一张空白的宣纸上,快速地勾勒起来:“传统的制药之法,一人一炉,看似精细,实则效率低下,且品质难以统一。我们要想在短时间内,为数万大军提供足量且标准统一的药品,就必须彻底颠覆它!”她抬起头,目光扫过在场每一张惊疑不定的脸庞,一字一句地,说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闻所未闻的词语:“我们要做的,是‘流水线’生产!”次日,秦家城郊那座规模最大、平日里只用于粗加工和晾晒药材的巨大庄园,被彻底清空,挂上了“秦氏军药坊”的崭新牌匾。苏倾离将秦家所有的药童、信得过的下人,以及那些在乌镇和飞鸟寨跟随她学过医、心思缜密、胆大心细的男女,共计五百余人,都召集到了这里。面对这个在她看来堪称“工业革命”雏形的宏伟计划,苏倾离做的第一件事,便是——与传统观念的激烈碰撞。“岂有此理!”一位在秦家药房干了三十多年、胡子花白的老药工,在听完苏倾离的“分工拆解”计划后,第一个站出来,吹胡子瞪眼地表示反对,“大小姐!制药乃是神圣精细之事,讲究的是心神合一,火候通明!每一味药材的炮制,都需因材而异,随机应变!岂能像您说的那样,如同屠夫宰羊一般,将工序拆解开来,让那些连药理都不懂的黄毛丫头和庄稼汉去胡乱操作?这……这是对药的不敬!是对生命的亵渎啊!”“是啊!大小姐!这样做出来的药,怕是连寻常的狗皮膏药都不如,如何能用在咱们浴血奋战的将士身上?”“这简直是儿戏!胡闹!”老药工的质疑,立刻引起了其他几位老师傅的附和。他们对自己坚守了一辈子的“手艺”和“规矩”,有着根深蒂固的骄傲和执着,完全无法理解苏倾离这种“离经叛道”的想法。面对众人的质疑,苏倾离没有丝毫的恼怒。她只是平静地走到众人面前,淡淡一笑:“各位师傅的心情,倾离理解。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孰优孰劣,我们不妨当场一试,便知分晓。”她当即命人取来两份同等重量和品质的、制作“金疮散”所需的药材。一份,交给了那位资历最老、也叫得最凶的王师傅,让他按照自己最拿手、最精湛的传统方法进行制作。另一份,则交给了她早已培训好的、由十几名飞鸟寨女子和秦家药童组成的“流水线实验组”。一声令下,比试开始!只见王师傅不愧是经验丰富的老药工,他焚香净手,神情专注,从药材的辨识、筛选,到切片、研磨、过筛……每一个步骤都做得一丝不苟,充满了传统手艺人的仪式感和美感。而另一边,苏倾离的“流水线”则完全是另一番景象!十几个人被清晰地分成了数个小组:筛选组的少女们眼神锐利,飞快地将药材中任何带有瑕疵或杂质的部分剔除;清洗组的壮汉们用流动的清水反复冲洗,确保不留一丝泥沙;切片组的妇女们刀工娴熟,将药材切成厚薄均匀的薄片;而最关键的研磨组,更是直接搬来了数个小型的石磨,两两一组,轮流推动,效率奇高!短短半个时辰之后。王师傅终于长吁一口气,将他精心炮制好的、一小包约莫半斤重的、散发着浓郁药香的金疮散,呈了上来。而另一边,苏倾离的“流水线实验组”,则早已将他们制作好的、足足有五大包、加起来超过五斤重的金疮散,整整齐齐地码放在了桌案之上!产量十倍之差!所有围观的人都惊呆了!“数量多,又有何用?”王师傅的脸上有些挂不住,强自嘴硬道,“药材炮制,火候失之毫厘,谬以千里!他们这般粗制滥造,药效怕是早已大打折扣了!”苏倾离微微一笑,似乎早有预料。她走到两份药粉前,先是取过王师傅制作的金疮散,用一张洁白的桑皮纸托着,对着阳光仔细观察,又用指尖轻轻捻了捻,放在鼻尖闻了闻,赞道:“王师傅不愧是杏林高手,这药粉色泽纯正,质地细腻,药香醇厚,确是上品。”随即,她又从那五大包“流水线”产品中,随意取出一包,用同样的方法进行检验。众人只见,苏倾离手中的那份药粉,无论是色泽、细腻程度、还是药香的纯净度,竟然与王师傅精心制作的上品,毫无二致!甚至因为研磨和过筛更加标准,其粉末的细腻程度,似乎还犹有过之!这……这怎么可能?就在众人目瞪口呆,难以置信之时,苏倾离又做出了一个更让他们震惊的举动!她从药箱中取出了两个小小的琉璃盏,又取过一小杯清水,和一瓶她自己特制的、无色透明的“显法液”。她分别从两份金疮散中,取了等量的药粉,放入琉璃盏中,再滴入等量的清水,轻轻摇晃。只见两盏中的药液都呈现出淡淡的黄褐色。然后,苏倾离用一根干净的玻璃滴管,分别向两只琉盏中,滴入了三滴“显法液”!奇迹,在众目睽睽之下发生了!王师傅那盏中的药液,在接触到“显法液”后,颜色迅速变深,最终化作了略显浑浊的深褐色!而苏倾离“流水线”产品那盏中的药液,则同样变色,但最终呈现出的,却是一种更加清澈、更加纯粹的、如同上品琥珀般的亮棕色!“这是……”苏傾离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自信,“臣女特制的‘显法液’,能与药材中的大部分杂质和无效成分产生反应,使其沉淀变色。颜色越浑浊,代表杂质越多。反之,则代表药粉的纯度越高。”结果一目了然!“流水线”生产出的金疮散,其纯度和有效成分的含量,竟然比经验丰富的老药工精心炮制出来的还要高!整个现场,瞬间陷入了一片死寂!那位刚才还理直气壮的王师傅,此刻早已是面红耳赤,张着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看着苏傾离,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和一丝深深的敬畏!他知道,自己输了。输得心服口服。这一场直观而震撼的“科学实验”,彻底粉碎了所有老药工心中那份固有的骄傲和偏见! 第352章 水力驱动风火轮,鬼斧神工创奇迹 那场在秦家药材庄园内进行的、堪称“降维打击”般的公开比试,其带来的震撼效果是无与伦比的。当事实以一种最直观、最无可辩驳的方式摆在眼前时,所有之前还心存疑虑的老药工和管事们,都彻底收起了心中的轻视和偏见,转而用一种近乎仰望神明般的、狂热而敬畏的目光,注视着那个身形纤弱、却仿佛蕴含着无尽智慧的年轻女子。自此,“秦氏军药坊”之内,苏倾离的每一句话,都如同不可违抗的“神谕”。她那看似天马行空、实则蕴含着深刻科学道理的“奇思妙想”,也在秦家不计成本的财力和无数能工巧匠的全力支持下,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被一一付诸实践,并最终化作了一个又一个令整个时代都为之震惊的“奇迹”!首先被彻底改造的,是制药流程中最耗费人力、也最考验耐心的——研磨工序。传统的药材研磨,大多依靠人力推动沉重的石磨,或用铁杵反复舂捣,不仅效率低下,而且粉末的粗细也难以统一,极大地影响了药效的吸收。苏倾离看着那些每日都累得汗流浃背、手臂酸痛的青壮劳力,眉头微蹙。随即,她便将目光投向了庄园旁边那条终年奔流不息的、从西湖引来的活水支流。一个在当时看来极其大胆、甚至可以说是异想天开的念头,在她脑海中迅速成形!“鲁伯!”她立刻找来了对机关营造之术略有研究的鲁忠和秦家几位最顶尖的木匠、铁匠,“我需要一个大家伙!”她摊开一张巨大的图纸,上面用炭笔清晰地勾勒着一架结构复杂、却又精妙绝伦的机械图样——那是一架由数个巨大的木制齿轮、传动轴、以及一个直径超过两丈的巨大水车所组成的水力驱动联动磨坊!“这……这是何物?”鲁忠和几位工匠看着图纸上那闻所未闻的“怪物”,都是一头雾水。“此物名为‘水力连磨’。”苏傾离指着图纸,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自信,开始为他们详细讲解其中的原理,“我们利用这条溪流的冲击力,推动这架巨大的水车旋转。水车的旋转,再通过这些大小不一的齿轮和传动轴,将动力源源不断地传递到那边的数十个石磨之上!从而让这些石磨,在无需人力推动的情况下,日夜不休地自行运转!”让石磨自己动起来?在场的工匠们,听着苏傾离这如同天方夜谭般的构想,都是惊得目瞪口呆!他们打造了一辈子器物,从未想过,水流这种看似柔弱无形的东西,竟然还能拥有如此巨大的力量!虽然充满了怀疑,但在苏傾离那精确到每一个卯榫结构、每一个齿轮比例的详细讲解和“大小姐有令,不计成本,全力打造”的命令之下,所有的工匠还是硬着头皮,开始了这场史无前例的“工程”。数日之后,当那架巨大的水车在奔腾的溪流推动下,第一次“嘎吱嘎吱”地缓缓转动起来,并通过那精密的齿轮传动系统,真的带动着那几十个沉重的石磨,如同被施了魔法一般,“轰隆隆”地自行运转起来时……所有参与建造的工匠和围观的药工们,都爆发出了一阵惊天动地的欢呼!“动了!真的动了!”“天啊!”他们看着那个站在水车旁,神情平静,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小事的苏傾离,眼中充满了无尽的崇拜和狂热!有了这架“水力连磨”,整个“秦氏军药坊”的研磨效率,瞬间提升了百倍不止!为后续的大规模生产,提供了最坚实的基础!紧接着,苏傾离又将目光投向了同样耗时耗力的“药材烘干”工序。传统的烘干,主要依靠日晒,不仅耗时漫长,更受天气影响极大。一旦遇到江南连绵的阴雨天,大量的药材便会因为无法及时干燥而发霉变质,造成巨大的浪费。苏傾离再次出手。她借鉴了前世中一些古老建筑中“火炕”和“暖气墙”的原理,并结合了基础的热力学知识,亲自设计并指导工匠们,在庄园的空地上,建造了数座用青砖和特殊耐火泥土砌成的、如同巨大蜂巢般的“热力循环烘干房”!这些烘干房内部被隔成数层,每一层都铺设着可以通风的竹制网格。房子的最底部,是一个密闭的燃烧室,专门用来燃烧无烟的优质木炭。其原理,便是利用燃烧产生的热空气在密闭空间内自然上升、冷空气则会下沉补充的对流原理,在整个烘干房内,形成一股持续不断的、干燥而温和的热风循环!从而以一种比日晒快上数倍、且不受天气影响的方式,将那些潮湿的药材,进行快速而均匀的烘干!当第一批潮湿的药材被送入烘干房,仅仅过了不到一日的时间,便被取出来时,那种恰到好处的干燥程度和依旧醇厚浓郁的药香,再次让所有的老药工们为之震惊!如果说,“水力连磨”展现的是“鬼斧神工”的力量,那么这“烘干房”,展现的便是掌控自然之力的智慧!在解决了生产效率的瓶颈之后,苏傾离又开始着手进行最关键的“标准化”革命!她让秦家的陶工和铁匠,烧制了大量规格完全统一的陶罐、铜锅。又用最稳定的金属,制作了数十个极其精密的、以“两”之下的“钱”、“分”、“厘”为单位的杠杆式天平!从此以后,“秦氏军药坊”出产的所有药品,其配方中的剂量,不再是“少许”、“一把”、“一撮”这种模糊不清的描述,而是精确到“毫厘”的、不容更改的标准化数据!她甚至还为不同的药品,设计了不同颜色和标记的油纸包装,并在上面用木戳印上了药品的名称、功效、以及简单的用法用量和“生产日期”!这种超前了近千年的“标准化生产与管理”理念,虽然让许多老药工感到极其“古板”和“不适”,但其带来的好处,却是显而易见的!每一批出产的药品,其品质和药效,都惊人地稳定和统一!彻底杜绝了因为郎中或药工个人手感差异而导致的药品质量参差不齐的问题!水力连磨轰鸣不休,烘干房内热气蒸腾,称量台前一丝不苟,包装间内井然有序……短短半月之间,这座原本普通的药材庄园,在苏傾离这位来自异世的“总工程师”的亲手打造之下,已然彻底脱胎换骨!变成了一座充满了勃勃生机、运转高效、在这个时代看来堪称“神迹”的制药工厂!而苏傾离,也用她的智慧和行动,向所有人证明了——知识,才是这个世界上,最强大、也最可怕的力量! 第353章 生死关前立新规,一纸条文抵万军 “秦氏军药坊”的巨大成功,如同给整个临安的“讨逆军”注入了一剂强心针。堆积如山的标准化药品,被源源不断地送往城头的守军和城外的伤兵营,让每一个将士都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充足的后勤保障,士气也随之空前高涨。然而,苏倾离的心中,却并未因此而有丝毫的放松。她知道,再好的金疮药,也无法替代科学的清创和护理;再神奇的防疫汤,也无法阻挡因为肮脏和混乱而滋生的真正瘟疫。这一日,她亲自带着几箱刚刚生产出来的、用油纸严密包装的新式金疮散和消毒药液,在萧煜和风影的陪同下,来到了位于临安城外数里、由一座巨大的废弃寺庙改建而成的中心伤兵营。还未走近,一股浓烈得几乎令人窒息的、混合了血腥、腐臭、汗臭、以及草药馊味的复杂气味,便如同无形的墙壁般扑面而来,让苏倾离的眉头瞬间便紧紧蹙起!走进伤兵营那用巨大木棚临时搭建起来的“病房”区,眼前的景象,更是让她这位见惯了各种惨烈场面的现代急诊科医生,也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数百名伤兵或躺或卧,密密麻麻地挤在铺着发霉稻草的简陋地铺之上。空气污浊不堪,苍蝇蚊虫嗡嗡乱飞。地上随处可见带血的破布条、吃剩的食物残渣、甚至一些因为来不及清理而留下的污秽之物。郎中和学徒们虽然忙得脚不沾地,但他们往往是刚刚为一名伤口已经流脓发臭的伤员换完药,便又用那双沾满了血污和脓液的手,去处理下一个伤员的伤口!用来包扎的麻布,更是因为短缺,常常只是在清水中简单地漂洗一下,便被反复使用!许多士兵,虽然在战场上侥幸从敌人的刀口下活了下来,但他们的伤口却因为缺乏有效的消毒和护理,早已开始红肿、流脓、甚至散发出一种代表着组织坏死的恶臭!他们因为高烧而神志不清,痛苦地呻吟着,在绝望中等待着死亡的降临。“这……这哪里是伤兵营?这分明是滋生瘟疫的温床!”苏傾离的心猛地沉了下去!她看着眼前这如同人间地狱般的惨状,一股难以言喻的愤怒和心痛,如同火焰般在她胸中燃烧!她终于明白,为什么秦家的金疮药效果如此之好,伤兵营的死亡率却依旧居高不下的原因了!再好的药品,也抵不过这种足以让任何现代医生崩溃的、毫无卫生观念的交叉感染!“倾离……”萧煜也同样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撼,他的脸上充满了凝重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愧疚。他虽然是战神,精通兵法,但对于这种后勤医疗的细节,却从未真正关注过。“王爷!”苏傾离猛地转过身,看着萧煜,那双清澈的眼眸中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决绝和一丝近乎冷酷的严厉,“从现在起!这个伤兵营必须由我全权接管!我说的每一句话,制定的每一条规矩,都必须被当作军令,无条件地彻底执行!”萧煜看着她眼中那份前所未有的坚定和专业,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好!本王将这里全权交给你!”当天下午,在萧煜以“肃王令”的形式,给予了苏傾离对所有伤兵营拥有最高处置权的“特权”之后,一场颠覆性的、在当时看来极其“古怪”甚至“毫无人情味”的“医疗改革”,便在这座充满了死亡气息的伤兵营内,以一种雷厉风行的姿态,骤然展开!苏傾离做的第一件事,便是……起草并颁布了整个大夏历史上第一份——《军中卫生防疫条例》!条例的内容,在旁人看来,简直是匪夷所思!第一条:洗手令!在伤兵营的入口处,设立数个巨大的水缸,里面盛满了由苏傾离特制的、用烈酒、艾草、皂角等混合而成的消毒药水。并设立“军纪岗”,由铁臂亲自带队监督!所有进入伤兵营的人员,无论是地位尊崇的将军,还是前来探望的家属,抑或是负责治疗的郎中,都必须在此岗前,用消毒药水,按照苏傾离亲自示范的、极其繁琐的“七步洗手法”,反复搓洗双手!若有违令或敷衍了事者,无论身份,一律鞭笞十下,驱逐出营!第二条:隔离令!苏傾离下令,将所有的伤员,按照伤势的轻重和症状的不同,进行严格的分区管理!她将整个伤兵营,划分成了“重伤危险区”、“轻伤恢复区”、以及一个令所有人闻之色变的“特殊观察区”!所有出现高烧、咳嗽、或者伤口有严重溃烂迹象的伤员,都会被立刻转移到这个“特殊观察区”进行隔离治疗,严禁任何人随意探视!各区之间,用石灰和绳索划出明显的隔离带,严禁人员和物资随意串通!第三条:消毒令!所有用于治疗的器械,无论是金针、银刀,还是普通的镊子和剪刀,在使用前后,都必须被集中起来,放入特制的大型铁质蒸笼之中,用沸水进行“三蒸三沸”的彻底消毒!所有换下来的、沾染了血污和脓液的麻布敷料,也绝不许重复使用!一律投入指定的火盆之中,焚烧殆尽!第四条:排污令!苏傾离甚至还详细规定了伤员的排泄物、呕吐物、以及所有医疗垃圾的处理方式!她要求设立专门的“污物处理队”,由专人负责,将所有的污染物,都集中倾倒在远离水源和营地的指定深坑之中,并用大量的生石灰和泥土进行层层掩埋,以杜绝病菌的滋生和传播!这一系列在当时看来简直是“毫无人性”、“吹毛求疵”的铁腕条例,一经颁布,立刻在整个伤兵营引起了巨大的混乱和强烈的抵触!一些伤员的家属,因为无法像以前一样随意探望亲人而哭闹不休,指责苏傾离“冷血无情,草菅人命”!一些习惯了传统行医方式的老郎中,也对这种“繁琐”的规矩嗤之以鼻,认为这是在“小题大做,哗众取宠”!甚至连一些受伤的士兵,也因为无法忍受伤口被烈酒反复冲洗的剧痛,而对苏傾离产生了怨言!然而,面对所有的质疑、非议、甚至谩骂,苏傾离却不为所动!她的脸上,始终带着那份医者特有的、冷静到近乎冷酷的表情。在萧煜和风影的铁腕支持之下,她将这些条例,以一种不容置疑的强势姿态,坚决地推行了下去!三天!仅仅三天之后!奇迹,便以一种最直观、最无可辩驳的方式,展现在了所有人的面前!整个伤兵营的环境,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那股令人作呕的恶臭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石灰和艾草的消毒气味。地上不再有随处可见的污物和垃圾,变得干净而整洁。而最令人震惊的是,伤兵营的死亡率,竟然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直线下降!那些之前因为伤口溃烂而高烧不退、奄奄一息的伤员,在经过苏傾离那看似“残忍”的清创消毒和标准化的换药之后,伤口竟然奇迹般地开始收敛愈合!高烧也渐渐退了下去!而那令人闻之色变的“特殊观察区”,也因为及时的隔离和对症治疗,成功地扼杀了数起可能爆发的大规模疫病的苗头!事实胜于雄辩!那些之前还在指责和谩骂苏傾离的人,此刻早已是羞愧难当,纷纷跪倒在地,为自己之前的无知和冒犯,向这位真正的“神医”忏悔!而那些亲眼见证了这一切的郎中和学徒们,更是对苏傾离的这份“先见之明”和“铁腕手段”,佩服得五体投地!他们终于明白,苏傾离所做的这一切,并非是“古怪”和“不近人情”,而是一纸条文,看似冰冷无情,实则胜抵万军! 第354章 战地玫瑰初绽蕾,巾帼何曾让须眉 临安城外的伤兵营,在苏倾离那套颠覆性的《军中卫生防疫条例》的铁腕推行之下,短短数日,便已脱胎换骨。空气中弥漫的不再是死亡的恶臭,而是淡淡的石灰和艾草的消毒气味。地面干净整洁,伤员被分门别类,一切都显得井然有序。死亡率的直线下降,更是让所有人都对苏倾离的“神医”之名,敬若神明。然而,苏倾离的眉头,却依旧没有完全舒展开来。这日,她巡视营房,看到一个刚刚被她从死亡线上拉回来的年轻士兵,因为无人照料,渴得嘴唇干裂,却连抬手取水的力气都没有。不远处,另一个骨折的伤员,因为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背部已经出现了褥疮的早期症状——皮肤发红,隐隐作痛。“王爷,”巡视结束后,苏倾离找到了正在与秦致远商议城防的萧煜,神情严肃地说道,“药能治病,条令能防死,但真正能让这些伤员快速康复,重返战场的,却不仅仅是这些。”萧煜看着她凝重的神情,问道:“倾离,你的意思是?”“是‘护理’。”苏傾离缓缓吐出这两个字,“一个伤员,从受伤到痊愈,治疗的过程或许只占三成,而剩下那七成,都取决于后续的照料和护理。按时喂药、更换敷料、清理身体、甚至一句简单的鼓励和安慰,这些看似琐碎的小事,却往往是决定他们最终生死的关键。”“可我们现在人手严重不足。”秦致远抚着长须,叹了口气,“城中所有的郎中和药童都已投入进来,依旧是杯水车薪。那些粗手大脚的壮丁,让他们搬搬抬抬还行,做这些细致活儿,怕是会越帮越忙。”“所以,”苏倾离抬起头,那双清澈的眼眸中闪烁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锐利的光芒,“我们需要一批全新的、专业的‘护理’人员。一批心思细腻、富有同情心、并且足够勇敢的女人!”“女人?”听到这两个字,饶是见多识广的秦致远,也不由得大吃一惊!萧煜和风影也是眉头微蹙!“倾离!不可!”秦致远第一个出声反对,脸上充满了担忧,“伤兵营乃是阳刚血气之地,多是些浴血搏杀的军中汉子!让未出阁的女子进入此地,抛头露面,照顾这些陌生男子,这……这于礼不合,也有伤风化啊!此事若是传扬出去,必然会引来满城的非议!”在这个时代,男女大防根深蒂固。未婚女子别说是进入伤兵营,便是与陌生男子多说几句话,都可能会被视为“不知廉耻”。苏倾离的这个提议,无疑是石破天惊!“礼法?风化?”苏傾离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外祖父,敢问在国难当头、家破人亡之际,是所谓的‘礼法’重要,还是那些为了守护我们而浴血奋战的将士们的性命更重要?”“在这片土地上,当我们的父兄、子侄、丈夫在城头之上流血牺牲的时候,我们这些女人,就真的只能躲在深闺之中,哭哭啼啼,做些无用的针线活,等待着命运的审判吗?”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股前所未有的激昂和强大的感染力!“不!”她走到院子中央,面对着那些因为她的言论而被吸引过来的、同样出身乌镇和飞鸟寨的、或因为失去亲人而悲痛、或因为无所事事而迷茫的数百名妇女,振臂高呼:“我今天要告诉大家!在这场决定我们所有人命运的战争中,没有一个人是局外人!也没有男女之分!”“男人能上阵杀敌,保家卫国,我们女子便不能救死扶伤,安稳后方吗?他们用刀剑守护我们的家园,我们便用双手去治愈他们的伤痛!难道眼睁睁看着他们因为无人照料而在痛苦中死去,便是所谓的‘贞节’与‘体面’吗?”“今日,我苏傾离在此,要组建一支‘秦氏女子看护队’!我不要你们貌美如花,也不要你们知书达理!我只要你们勇敢!有爱心!不怕脏!不怕累!愿意用你们的双手,去为那些守护我们的英雄,擦去脸上的血污,包扎身上的伤口,送上一碗热汤,道一句辛苦了!”“我问你们!你们敢不敢?!”整个院子,陷入了一片死寂。所有的妇女都被苏傾离这番慷慨激昂、振聋发聩的“宣言”所震撼!她们从未听过如此大胆而又令人热血沸腾的话语!是啊,她们为何只能等待?她们为何不能也为这场战争,贡献出自己的一份力量?短暂的沉默之后,一个在乌镇瘟疫中被苏傾离救回了孩子的年轻母亲,第一个站了出来!她擦干眼泪,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对着苏傾离深深一拜:“苏神医!我愿意!我儿子的命是您救的!从今往后,我这条命也是您的!我愿意加入看护队!”“我也愿意!”“还有我!”一个,两个,十个,上百个……越来越多的女子站了出来!她们的眼中,不再有之前的怯懦和迷茫,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唤醒的、属于女性的自尊、力量和担当!看着眼前这感人至深的一幕,秦致远和萧煜都惊呆了!他们怎么也没想到,苏傾离这番话,竟然能爆发出如此巨大的能量!当天,整个大夏历史上第一支真正意义上的“护士”队伍——“秦氏女子看护队”,正式成立!苏傾离亲自为她们设计制作了干净朴素、便于行动的白色长罩衫和同色的布帽。当这近百名女子换上统一的“制服”,整齐地站在一起时,她们身上散发出的,不再是传统女子的柔弱,而是一种圣洁而坚韧的专业之美。苏傾离亲自为她们授课。她教她们如何正确地换药、包扎,如何识别伤口感染的早期症状。她教她们如何观察和记录伤员的体温,用手触摸额头对比、呼吸、脉搏只教简单的快慢强弱,而非复杂的脉象,以及排泄物的颜色和状态。她教她们如何为长期卧床的伤员翻身、拍背、进行简单的肢体按摩,以防止褥疮和肌肉萎缩。她甚至还专门开设了一门“心理护理”课!她告诉这些淳朴的女子,一句温柔的鼓励,一个温暖的微笑,一次耐心的倾听,对那些身心俱创的伤员而言,其疗效,甚至胜过任何灵丹妙药!起初,这些女子还有些胆怯和手足无措。但当她们看到,在自己的精心照料下,那些原本因为疼痛和绝望而脾气暴躁的伤兵们,渐渐变得温和、开朗;那些原本已经放弃了求生意志的重伤员,眼中也重新燃起了对生的渴望……她们的心中,都涌起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巨大的成就感和自豪感!她们不再是只能依附于男人的弱者!她们也是能拯救生命的英雄!这些身着白衣、穿梭于血与火之间的“战地玫瑰”,很快便成为了整个讨逆军中一道最美丽、也最令人尊敬的风景线!她们用自己的温柔、坚韧和专业,抚平了无数伤痛,也极大地凝聚了这支军队的战斗意志和向心力! 第355章 杏林学堂传薪火,医毒双绝育奇兵 临安城内,那场由“秦氏女子看护队”带来的“白色风暴”,以前所未有的姿态,彻底改变了伤兵营的面貌。死亡率的直线下降和伤兵恢复速度的大幅提升,让所有人都对苏倾离的医道手段和组织才能,敬佩得五体投地。然而,苏倾离的“野心”,却远不止于此。她深知,基层的护理固然重要,但想要真正应对苏文宇和南疆巫蛊教那些层出不穷的阴毒手段,想要在这场残酷的战争中赢得最终的胜利,她必须培养出一批能独当一面、甚至在某些领域超越她自己的顶尖医疗人才!于是,在萧煜和秦致远的全力支持下,一座小小的、却足以改变整个大夏医学历史的“临安杏林学堂”,在秦府一处僻静的别院之内,悄然成立了。学堂的开学仪式极其简单,没有焚香叩拜,没有繁文缛节。学员不多,只有寥寥数十人。但每一个,都是苏倾离亲自从数万人中精心挑选出来的“精英”——有从郎中和药童中选出的、记忆力超群、对医理有独到见解的“理论派”;有从秦家暗卫和飞鸟寨勇士中选出的、胆大心细、动手能力极强的“实践派”;甚至还有几名对毒物和蛊术天生敏感的“异才”。而学堂的“教习”,更是堪称豪华。苏傾离自任“山长”,统揽全局;秦致远负责讲解中原正统的经络和药理;巴图老巫医则负责传授西南边陲独特的草药辨识和巫医疗伤之术;就连乌镇那位擅长正骨推拿的张郎中,也被苏傾离请来,负责教授基础的筋骨伤科。苏傾离为他们编写的“教材”,更是颠覆了所有人的认知!那不再是深奥晦涩的《黄帝内经》或《伤寒杂病论》,而是一册册由她亲手绘制的、图文并茂的“活页讲义”!第一讲,便是“人体构造学”!苏傾离直接让人抬进来一头刚刚宰杀的、与人体结构有几分相似的肥猪!在所有人惊骇的目光注视下,她戴上特制的薄皮手套,拿起锋利的小巧银刀,如同最冷静的庖丁,当众进行了一场触目惊心的“解剖教学”!她一边精准地划开皮肤、肌肉、筋膜,一边用一种极其平静的、不带丝毫感情的语气,为众人讲解着:“大家看,这就是我们身体的构造。这是皮肤,这是脂肪,这是肌肉……而肌肉之下,便是包裹着我们五脏六腑的胸腔和腹腔。”“这,是心脏,我们生命的源动力,负责将血液输送到身体的每一个角落。它的左边,是肺,负责我们的呼吸……而这,是肝,是脾,是肾……”她将每一个脏器的位置、形态、甚至基本的功能,都清晰地、直观地展现在了所有人的面前!这简直是惊世骇俗!离经叛道!在场的巴图、张郎中和所有学员,都被眼前这血淋淋的、却又充满了某种“科学之美”的场景,彻底震撼了!他们行医数十年,从未想过,人体内部的构造,竟然是如此的精妙和复杂!那些他们从古籍中背诵了无数遍的“五脏六腑”,第一次以一种如此真实、如此直观的方式,呈现在了他们眼前!这种冲击力,远比任何一本医书都要来得强烈和深刻!在初步建立了“解剖学”的概念之后,苏傾离又开始传授她真正的“杀手锏”——外科急救术!她再次用猪作为模型,向众人演示了何为“清创缝合术”。她先是用利刃在猪腿上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然后用烈酒和浓盐水反复冲洗,再用细如发丝的、由特殊羊肠线制成的“可吸收缝合线”,和一根被她弯成弧形的特制缝合针,将那翻卷的皮肉、甚至断裂的细小血管,一层一层地、极其精妙地缝合了起来!那娴熟而精准的手法,那平整而美观的缝合线,让在场所有人都看得如痴如醉!“原来伤口还可以这样处理!”“天啊!连血脉都能缝上!”巴图和张郎中更是激动得浑身颤抖!他们知道,苏傾离所展示的这种技术,一旦被运用到战场之上,将能拯救多少原本必死无疑的重伤将士的性命啊!除了这些颠覆性的“外科”知识,苏傾离还将自己对“毒理学”的深刻理解,毫无保留地传授给了其中几个最有天赋的、她真正信任的学员。她教他们如何根据中毒者的症状——瞳孔的变化、皮肤的颜色、呼吸的气味——来快速判断毒物的种类和属性(神经性?血液性?腐蚀性?)。她教他们如何利用最常见的物质——木炭、蛋清、甚至大量的清水——来进行最紧急、也最有效的“催吐”和“洗胃”,在毒素被完全吸收之前,将其排出体外。她甚至还将“酸碱中和”这个最基础的化学原理,用“以水克火,以土克水”这种五行相克的理念,巧妙地包装起来,教给他们如何用草木灰(碱性)去中和某些酸性毒液,或者用酸性的果醋去缓解某些碱性中毒的症状!这些超越了整个时代的医学知识,如同一颗颗重磅炸弹,彻底炸毁了巴图和张郎中等人心中固有的医学壁垒,也为他们打开了一扇通往全新世界的大门!而在进行这些“普适性”教学的同时,苏傾离还从“风影卫”和“飞鸟军”中,秘密挑选了十几名意志最坚定、也最聪明的精英,成立了一支只听命于她和萧煜的、绝对机密的特殊小队——“青囊小队”!这支小队的成员,他们的训练内容,则更加令人不寒而栗!他们不仅要学习最顶尖的战地急救和外科技术,能够在最恶劣的环境下,为自己和同伴进行紧急的手术。他们更要学习,如何利用苏傾离传授的毒理学知识,去辨识、采集、甚至调配各种各样致命的毒药!他们要学习如何在不知不觉中,将无色无味的毒药,投入敌人的水源和食物之中!他们要学习如何利用山林中的毒草毒虫,布置各种诡异步调的陷阱和杀局!他们甚至还要学习如何利用一些特殊的药物和催眠手法,对被俘的敌人,进行“心理审讯”,从他们口中,撬出最核心的秘密!这支“青囊小队”,不再是单纯的医者。是苏傾离和萧煜手中,最锋利、也最不为人知的一把双刃剑! 第356章 潜龙出渊啸江南,京华震怒风雷急 江南的冬日,暖阳和煦,一扫连日战火带来的阴霾。太湖的碧波之上,悬挂着“秦氏商行”和“肃王讨逆”旗帜的商船往来如织,将从各地筹集而来的粮草、兵甲、药材源源不断地运往临安。经过数月的休养生息和励精图治,整个江南地区,在萧煜恩威并施的治理和秦家不计成本的投入之下,早已不见了之前的萧索与恐慌,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欣欣向荣、百废待兴的蓬勃景象。临安城,这座曾经的“孤城”,如今已然变成了整个江南反抗联盟的绝对中心。城内,曾经因为瘟疫而紧闭的商铺重新开张,街道上人流熙攘,百姓们的脸上虽然还带着几分对过去的回忆,但更多的是对未来安宁生活的期盼。他们口中传唱的,不再是风花雪月的靡靡之音,而是经过文人墨客润色的、关于“肃王神威退敌兵,苏神医仁心救万民”的英雄史诗。城外,那座曾经的废弃寺庙和庄园,已经被彻底改造成了规模庞大的军营和后勤基地。数万名新编的“讨逆军”,正在李长青等将领的严酷操练之下,褪去之前的散漫,逐渐磨砺出真正军队的雏形。他们的呐喊声和兵器碰撞声,响彻云霄,与城内“秦氏军药坊”和“杏林学堂”那热火朝天的建设景象交相辉映,共同谱写着一曲希望与力量的战歌。……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京城,承运殿。殿内的气氛,比西伯利亚的寒流还要冰冷和压抑。地上散落着无数价值连城的官窑瓷器碎片,如同苏文宇那颗早已破碎不堪的“帝王之心”。苏文宇身着漆黑的龙袍,面容因为连日的愤怒、失眠和无尽的焦虑而显得异常憔m扭曲。他那双曾经还带着几分伪装的温润的凤眼,此刻却布满了血丝,充满了暴戾、猜忌和一种近乎癫狂的偏执。他的脚下,滚落着一个盛满了美酒的金樽。吴应熊的人头,早已被他下令撤去,但那股失败带来的、深入骨髓的羞辱和恐惧,却如同无形的鬼魅,日夜缠绕着他。“萧煜……苏倾离……秦家……”他如同梦魇般,一遍又一遍地低声念着这几个名字,每一个字都仿佛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刻骨的仇恨。江南的大败,不仅仅是一场军事上的惨败。它如同一个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抽在了他这个“新皇”的脸上,也彻底抽碎了他那“天命所归”的虚假光环!如今,整个天下都在传唱着萧煜的仁德与神武,都在赞美着苏倾离的医术与善良,而他苏文宇,则彻底沦为了一个弑君篡位、残暴不仁、被数千“义军”打得丢盔弃甲的……跳梁小丑!这种巨大的反差和羞辱,让他如何能够忍受!“陛下息怒,龙体为重啊!”魏忠贤跪在地上,浑身抖如筛糠,连头都不敢抬。“滚!”苏文宇一脚将魏忠贤踹翻在地,眼中迸射出骇人的凶光,“一群只知道阿谀奉承的废物!十万大军!十万大军啊!就这么……没了!你们告诉朕,朕现在还拿什么去跟萧煜斗!拿什么去坐稳这个江山!”恐惧,前所未有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毒蛇,缠住了他的心脏。他发现,他越是想抓住手中的权力,那权力就越像指间的流沙,流失得越快。就在他因为愤怒和恐惧而几近失控之时,一个阴冷沙哑的声音,如同鬼魅般,从大殿的阴影中缓缓响起。“陛下,胜败乃兵家常事。区区一次失利,又何足挂齿?”南疆大祭司拄着那根诡异的人骨法杖,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他的身后。他身上的气息,比之前更加阴森和强大。“大祭司!”苏文宇如同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猛地转过身,死死地盯着他,声音嘶哑地问道,“你不是说‘追魂使’万无一失吗?!为何还会让他们带着‘血凤花’逃回江南!你不是说临安城固若金汤吗?为何会一夜之间土崩瓦解!”“桀桀桀……”大祭司发出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怪笑,“老夫也未曾料到,那个叫苏倾离的女子,竟然能将中原的医毒之术,运用到如此地步。她对人心的算计,对毒物的理解,甚至已经超越了老夫的许多弟子。秦婉君那个女人当真是生了个好女儿啊。”他的语气中,听不出是赞赏,还是更加阴冷的嫉妒。“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苏文宇几乎是咆哮出声,“萧煜在江南已经成了气候!他有秦家做后盾,有万民拥戴,还有了数万大军!他很快就会打过来了!朕该怎么办?!”“陛下,何须如此焦急?”大祭司的声音依旧沙哑而平稳,却带着一种令人不安的蛊惑,“常规的战争,比拼的是兵力、粮草、和人心。在江南,我们确实已经失了先机。但……”他话锋一转,那双隐藏在黄金面具之下的浑浊眼眸,闪过一丝贪婪而邪恶的光芒:“如果我们不跟他们玩常规的战争呢?”“什么意思?”苏文宇一愣。“既然光明正大的较量无法取胜,那我们便将整个棋盘,都拖入最黑暗的深渊!”大祭司缓缓走到苏文宇面前,声音压得极低,如同魔鬼的低语,“吴应熊的十万大军虽然败了,但也并非全无价值。他们那些或死或伤、或被俘后又逃回来的残兵败将,他们的身体和精神都已脆弱不堪,正是成为我们最终‘武器’的、最好的‘温床’!”“老夫有一种秘法,可以配合一种能侵蚀神智、放大杀戮欲望的‘狂血蛊’,对这些士兵进行改造。将他们变成……一批对药物产生极致依赖、失去自我意志、不知疼痛、不惧生死、只知听从命令进行杀戮的‘药人’!”“药人军团?”苏文宇的呼吸瞬间变得急促起来,眼中爆发出骇人的光芒!“没错。”大祭司桀桀一笑,“一个‘药人’的战斗力,足以抵得上三名最精锐的禁军!而且他们绝对忠诚!只要我们能秘密炼制出三千……不,哪怕只有一千名这样的‘药人’!便足以在京城,布下一个能将萧煜和他的所有主力,都彻底埋葬的死亡陷阱!”“到时候,任他萧煜有多少仁义之师,有多少民心所向,在我这支‘不死’的药人军团面前,都不过是土鸡瓦狗,不堪一击!”这个计划,比之前任何一个都要疯狂!都要歹毒!苏文宇的心中,闪过一丝极其短暂的犹豫和恐惧。但很快,这丝恐惧便被那对权力的无尽渴望和对萧煜的滔天恨意所取代!他看着大祭司眼中那闪烁的邪光,猛地一咬牙,脸上露出了与他如出一辙的、狰狞而疯狂的笑容!“好!就按你说的办!”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朕要让萧煜和苏倾离,亲眼看着他们那所谓的仁义之师,被朕的‘不死军团’,撕成碎片!朕要让他们在最深的绝望中,痛苦地死去!” 第357章 金蝉脱壳遣暗桩,一纸降书藏杀机 京城,承运殿。殿内的气氛,比数九寒冬还要冰冷。地上那滩早已干涸的、属于吴应熊副将的暗红色血迹,无声地诉说着数日前那场雷霆之怒的余威。吴应熊惨败的消息,如同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雪,将苏文宇那刚刚建立的、看似光鲜亮丽的“新皇”外衣,撕得粉碎,露出了底下那摇摇欲坠的、充满了恐慌和不安的真实骨架。连续数日,苏文宇都将自己关在承运殿内,不见任何人。魏忠贤和一众心腹宦官宫女,连走路都是踮着脚尖,生怕发出半点声响,引来这位喜怒无常的年轻帝王的滔天怒火。朝堂之上,也是一片死寂。那些刚刚向“新皇”宣誓效忠的文武百官,此刻都如同惊弓之鸟,一个个低眉顺眼,噤若寒蝉。江南的大捷,像一个无声的耳光,狠狠地抽在他们每一个人的脸上。他们开始私下里议论,开始重新掂量——这位“新皇”的宝座,到底还能坐多久?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苏文宇会因为这场奇耻大辱而勃然大怒,下令调集全国兵马,不惜一切代价也要踏平江南,与萧煜决一死战之时,苏文宇却出人意料地,恢复了“冷静”。这一日的早朝,他重新穿上了那身象征着至高皇权的明黄色龙袍,虽然脸色依旧带着几分病态的苍白,但眼神却已恢复了往日的深沉与锐利,仿佛之前那个暴怒失态的,只是一个与他无关的幻影。他高坐于龙椅之上,目光平静地扫过底下那些心思各异的文武百官,声音平稳,听不出任何情绪:“众卿,江南之乱,朕已知晓。”他顿了顿,语气陡然一转,带着一丝“痛心疾首”的悲悯:“吴应熊有勇无谋,轻敌冒进,致使十万将士身陷险境,朕心甚痛!然,此战之败,非战之罪,实乃萧煜逆贼勾结江南秦家,以妖术惑众,以毒瘴害人,此等卑劣行径,人神共愤!”“然,”他又话锋一转,脸上露出一丝“仁德宽厚”的表情,“朕惟上天有好生之德,不忍江南百姓再遭战火荼毒。更念及萧煜乃是朕之皇兄,一时受奸人蛊惑,误入歧途。朕愿再给他一次机会。”此言一出,满朝文武皆惊!不追究吴应熊的惨败之罪?还要给萧煜机会?这位新皇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就在众人惊疑不定之际,苏文宇缓缓说出了他那个石破天惊的决定:“传朕旨意!”他的声音响彻整个大殿,“朕决意,暂缓南征!并派遣‘招抚使’,前往江南,宣朕仁德,招安逆贼!若萧煜肯迷途知返,缴械归降,朕……可念及手足之情,保留其‘肃王’爵位,并加封其为‘江南王’,永镇江南,世袭罔替!”保留王位?加封“江南王”?世袭罔替?这个条件,优厚得简直令人难以置信!“陛下圣明!陛下仁德!”以魏忠贤为首的一众心腹,立刻跪倒在地,山呼万岁!而那些前朝旧臣,则是面面相觑,心中充满了更深的困惑和警惕。他们太了解苏文宇的为人了,这个睚眦必报、心狠手辣的年轻人,怎么可能会如此“宽宏大量”?这背后,必然隐藏着更可怕的阴谋!苏文宇没有理会底下众人的反应,他的目光,落在了文官队列中,一个须发皆白、一直低着头、仿佛神游物外的老臣身上。“大学士,文渊阁首辅,张仲文。”苏文宇缓缓开口。那老臣身体猛地一震,缓缓出列,颤巍巍地跪倒在地:“老臣……在。”“张爱卿乃是三朝元老,德高望重,深受江南士林敬仰。”苏文宇的脸上露出一丝“和煦”的笑容,“朕决意,便由张爱卿,出任此次的‘招抚使’,持朕节杖,携朕降书,前往江南,替朕劝一劝朕那位执迷不悟的皇兄。”听到这个任命,张仲文那张布满皱纹的老脸,瞬间变得煞白!他知道,这哪里是什么“恩宠”和“信任”?这分明是将他架在火上烤的催命符啊!他家中的独子和几个孙儿,至今还被苏文宇以“保护”为名,软禁在京!他若敢有半分违逆,等待他的,便是家破人亡的下场!而他若真的去了江南,以萧煜和秦家的手段,他又岂能有好果子吃?这分明是一条死路!“老臣……老臣年迈体衰,恐……恐难当此重任……”张仲文的声音带着哭腔,拼命磕头。“爱卿不必多虑。”苏文宇却仿佛没有看到他的恐惧一般,依旧“和煦”地笑道,“朕早已为你准备好了得力的‘副使’和充足的护卫。他们会‘保护’好爱卿的安全的。”他特意在“保护”二字上加重了语气,其中的威胁之意,不言而喻。张仲文的心,彻底沉入了谷底。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了。很快,苏文宇“暂缓南征,遣使招安”的“仁政”,以及那份优厚到令人咂舌的“招安条件”,便如同长了翅膀般,迅速传遍了整个京城,并朝着江南的方向,飞速扩散。一时间,京城之内,人心稍安。许多之前还在担心会爆发更大规模内战的百姓和官员,都暗暗松了口气,纷纷称赞“新皇”的“仁德”与“胸襟”。而就在数日之后,一支由数百名“黑羽卫”精锐护送的、旌旗招展、浩浩荡荡的“招抚”使团,便从京城出发,带着大量的金银珠宝、绫罗绸缎、以及那封足以搅动整个江南风云的“招降书”,缓缓地,朝着临安的方向而去。使团的马车之内,大学士张仲文面如死灰,闭目不语。而在他身旁,那位由苏文宇亲自指派的、脸上始终挂着一丝阴冷笑容的“副使”——南疆大祭司麾下,最擅长易容和暗杀的“千面鬼使”,则正在用一方洁白的丝帕,仔仔-细细地擦拭着手中那柄闪烁着幽蓝寒光的淬毒匕首……与此同时,临安秦府。当风影的情报网,将这个惊人的消息,第一时间传递回来时,整个秦府的议事大厅,瞬间陷入了一片死寂。“招安?加封江南王?”玄一听完,第一个跳了起来,难以置信地嚷嚷道,“苏文宇那狗贼脑子被门挤了不成?他会这么好心?这分明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啊!”“这不仅仅是没安好心。”萧煜的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寒光,声音凝重,“这更是一招极其歹毒的阳谋!” 第358章 以退为进迎“王使”,太湖泛舟斗心机 秦府的议事大厅之内,空气仿佛凝固。苏文宇那份“宽宏大量”的招降书,如同一个被精心包装过的、淬满了剧毒的礼物,被摆在了所有人的面前,散发着令人不安的、致命的诱惑。“江南王?世袭罔替?”秦致远抚着长须,那双饱经沧桑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冷冽的讥讽,“苏文宇这个孽畜,倒是真舍得下血本。他这是想用一个虚无缥缈的空头王位,来分化我们,瓦解江南士绅的抵抗之心啊。”“何止如此!”风影也接口道,神色凝重,“据我们安插在使团附近的探子回报,此次随行的,除了明面上的数百名‘黑羽卫’,暗中至少还隐藏着不下二十名气息诡异的南疆高手!他们伪装成脚夫、仆役,混迹在队伍之中。尤其是那位被苏文宇任命的‘副使’,此人深居简出,身份神秘,但据我们观察,他走路时悄无声息,眼神如同毒蛇,绝对是个顶尖的杀手!”“这分明是假招安,真刺杀!”秦芷俏脸含霜,声音带着一丝后怕,“他们是想利用谈判的机会,在王爷您最放松警惕的时候,发动致命一击!”“阳谋,这才是真正的阳谋。”萧煜一直沉默不语,此刻才缓缓开口,他的指尖轻轻叩击着桌面,眼中闪烁着洞悉一切的睿智寒光,“他将招安的圣旨昭告天下,摆出了一副‘为天下苍生,不计前嫌’的仁君姿态,将自己立于了道义的制高点。”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我们若拒绝,便是‘不识抬举,负隅顽抗,置江南百姓于战火而不顾’,正好给了他再次出兵的口实,也会让那些本就心存摇摆的江南士绅离心离德。而我们若答应便是自投罗网,引狼入室。”这的确是一个两难的死局。无论见与不见,似乎都落入了苏文宇的算计之中。密室之内,再次陷入了沉寂。所有人的目光,都下意识地投向了萧煜和苏倾离,等待着他们的决断。“既然是‘王使’驾到,代表的是‘天子’的颜面,”苏倾离忽然开口,声音清冷,却带着一丝狡黠的笑意,“我们若是不见,岂不是显得太小家子气,也太心虚了?”众人闻言,都是一愣。萧煜看着苏傾离眼中那与自己如出一辙的算计光芒,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传令下去!”萧煜朗声道,声音中充满了自信和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回复‘招抚使’张大人。就说本王感念‘陛下’的仁德,为了江南数千万百姓免遭战火,愿意与张大人谈一谈。”“王爷!”风影和玄一都是一惊。“但是,”萧煜话锋一转,嘴角勾起一抹高深莫测的笑容,“临安城内,刚刚经历战火,军民同悲,人心不稳,实在不宜作为谈判之所,以免惊扰了张大人的贵体。”“本王久闻太湖风光冠绝天下,心中向往已久。便在三日之后,于太湖中心,备下一叶画舫,一壶清茶,恭候张大人和副使大驾光“临。届时,我们泛舟湖上,共赏美景,同商国是,岂不美哉?”在太湖中心谈判?此言一出,在场众人先是一愣,随即眼中都爆发出兴奋的光芒!妙!实在是妙!这手“反客为主”,将谈判地点从戒备森严的临安城,转移到烟波浩渺的太湖之上,看似风雅,实则暗藏玄机!其一,太湖浩渺,水网纵横。画舫虽大,能容纳的人数也有限。苏文宇的使团,不可能将数百名“黑羽卫”和南疆高手都带上船。他们只能派遣少数核心人物前来。这便最大限度地削弱了敌人的数量优势,将一场可能的大规模围剿,变成了一场小范围的、可控的“斩首”行动!其二,江南乃是萧煜和秦家的主场!尤其是这太湖水域,秦家经营百年,水下的暗流、湖中的岛屿、以及那些只有本地渔民才知道的秘密航道,他们了如指掌!而玄一手下那支神出鬼没的“水鬼队”,更是能在水中发挥出最大的战力!在这里动手,他们占据了绝对的天时与地利!“王爷英明!”风影抚掌赞道,“属下这就去安排!保证在太湖之上,为那些京城来的‘贵客’,布下一个天罗地网!”三日之后,太湖,烟波浩渺,水天一色。湖中心,一艘装饰得极其奢华雅致的三层画舫,静静地停泊在碧波之上。画舫之上,丝竹之声悦耳,歌姬舞女身姿曼妙,看起来一派歌舞升平、风花雪月的景象。不远处,一艘悬挂着“钦差”旗帜的官船,在数十艘精锐“黑羽卫”护卫船的簇拥下,缓缓驶来。官船的甲板之上,大学士张仲文看着远处那如同仙宫琼楼般的画舫,以及画舫上那些巧笑倩兮的歌姬舞女,浑浊的老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察的鄙夷和放松?看来这个萧煜,也不过是个贪图享乐的草包,竟然真的天真到要在这湖心之上,与他们“和平”谈判?他身旁,那个脸上始终挂着阴冷笑容的“千面鬼使”副使,则眯起眼睛,仔细地观察着画舫周围的动静。虽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但他那属于顶尖杀手的直觉,却依旧让他感到了一丝不安。“大人,”他低声对张仲文说道,“这萧煜……似乎有些过于从容了。事出反常必为妖,我等还需小心行事。”“哼,副使大人多虑了。”张仲文抚着长须,脸上露出一丝倨傲,“他萧煜如今不过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了!今日他肯出来相见,已是走投无路的表现!待会儿上了船,大人只需按照计划行事,由老夫先行用言语稳住他,消磨其心志。待他警惕性降至最低之时,便是大人您一击必杀的最好时机!”“千面鬼使”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官船缓缓靠近画舫,搭上了跳板。张仲文和“千面鬼使”在四名最精锐的、气息沉凝如铁的“黑羽卫”的护卫下,缓缓登上了那艘充满了脂粉香气和丝竹之声的画舫。画舫顶层的甲板之上,萧煜一袭白色锦袍,面如冠玉,正凭栏而立,含笑望着他们,仿佛真的是在等待一位远道而来的故友。 第359章 杯酒释权藏毒锋,一舞倾城锁杀机 太湖画舫,顶层雅间。窗外是水天一色的浩渺烟波,窗内则是暗流汹涌的无声战场。丝竹之声悠扬,美酒佳肴散发着诱人的香气,但这一切的歌舞升平,都无法掩盖空气中那如同绷紧了的弓弦般、一触即发的紧张气氛。萧煜端坐于主位,他一袭白衣,面带微笑,姿态从容优雅,仿佛真的是在款待一位远道而来的贵客。但他那双深邃的眼眸,却如同一汪深不见底的寒潭,平静的表面之下,隐藏着令人心悸的冰冷与锐利。大学士张仲文和那位伪装成“副使”的“千-面鬼使”则分坐于两侧。张仲文一脸“苦口婆心”的慈祥,不时地举杯,劝说萧煜“以天下苍生为念,莫要再负隅顽抗”。而“千面鬼使”则始终沉默不语,只是用那双如同毒蛇般的眼睛,在萧煜和侍立在他身后的苏傾離身上来回扫视,评估着他们的实力,也寻找着任何可能存在的破绽。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当那份表面的客套与寒暄都已用尽,张仲文终于放下了手中的酒杯,清了清嗓子,脸上那份“慈祥”也渐渐被一种属于“钦差大臣”的威严所取代。“肃王殿下,”他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丝居高临下的“恩赐”,“陛下对殿下的拳拳爱护之心,想必殿下也已明了。老夫今日前来,便是想听听殿下的……最后决断。”萧煜闻言,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他端起酒杯,轻轻晃动着里面那琥珀色的酒液,却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将目光投向了一旁安静侍立的苏傾離,声音温柔地问道:“傾離,你怎么看?”他竟将这个决定天下命运的问题,如此轻描淡写地抛给了身旁的一个女子?张仲文和“千面鬼使”都是微微一愣!苏傾離对着萧煜盈盈一笑,那笑容在烛光下显得分外动人,却也带着一丝不易察察的锋芒。她缓步上前,为萧煜斟满酒,声音轻柔,却字字珠玑:“陛下仁德,妾身一介女流,亦有所耳闻。只是妾身有一事不明,还望张大人解惑。”“苏小姐请讲。”张仲文抚着长须,脸上露出一丝傲慢。“若王爷真的归顺,”苏傾離的目光清澈如水,却带着一丝令人心悸的锐利,“那苏文宇……哦不,是陛下,将如何处置我江南秦家?毕竟,在之前的战事中,我秦家可是与‘朝廷’为敌,犯下了‘谋逆’的大罪呢?”这个问题,问得极其刁钻!直接将秦家摆上了台面,也刺向了这场“招安”最核心的矛盾!张仲文的脸色微微一僵!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子,竟然如此伶牙俐齿,一开口便如此尖锐!他正欲开口敷衍几句,“千面鬼使”那沙哑刺耳的声音却忽然响了起来:“呵呵……苏小姐多虑了。陛下宽宏大量,自然不会与秦家计较。只是……”他话锋一转,眼中闪过一丝恶毒的寒光:“秦家在临安之战中,毕竟是‘逆首’,功高盖主,又手握江南财源与人脉,若是不稍加‘削减’,恐怕日后会成为我们‘江南王’殿下的心腹大患啊!届时,王爷您怕是也要寝食难安吧?”好一个恶毒的离间计!他竟想当着苏傾離的面,挑拨萧煜与秦家的关系!暗示萧煜若想坐稳“江南王”的宝座,就必须先对自己的“岳家”动手!萧煜闻言,眼中寒光一闪,刚想开口,“砰”的一声,苏傾離却猛地将手中的酒壶重重地放在了桌案之上!她缓缓起身,脸上虽然依旧带着微笑,但那双清澈的眼眸中,却已是一片冰寒!“妾身一介女流,不懂什么朝堂大事,也不懂什么权谋算计。”她的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妾身只知道,王爷与妾身,早已情定三生,生死与共!秦家便是王爷的家!任何人胆敢觊觎秦家分毫,便是与王爷为敌,与我苏傾离为敌!”她顿了顿,目光如同两道利剑,直刺向那个隐藏在斗篷之下的“千面鬼使”,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更何况,今日酒宴之上,谈论这些打打杀杀之事,未免也太大煞风景了。”她缓缓走到雅间的中央,对着萧煜和张仲文盈盈一拜,声音清脆悦耳:“为贺王爷与张大人今日冰释前嫌,共商国是。也为驱散这酒宴之上的些许‘杀气’。小女子不才,愿为二位献上一曲剑舞,以助酒兴,如何?”不等众人反应,她已从一旁侍女手中,接过了一柄装饰着红色流苏的精钢长剑!“好!好!好!”张仲文抚掌大笑,以为苏傾離这是在缓和气氛,欣然应允。而那“千面鬼使”,看着那个在烛光下白衣胜雪、持剑而立的绝美女子,眼中也闪过一丝不易察察的贪婪和轻蔑。一个弱女子,舞剑助兴罢了,还能翻出什么风浪?然而,他们都不知道,当苏傾離拔剑出鞘的那一瞬间,一场无声的、致命的“香毒”之阵,已然悄然拉开了帷幕!“锵——!”一声清脆的剑鸣!苏傾離动了!她手中的长剑如同出水蛟龙,在空中划出一道道绚丽的银色弧光!她的身姿轻盈飘逸,如同月下的仙子,在狭小的雅间之内,翩翩起舞!她的舞姿,时而如同春燕剪柳,轻快灵动;时而又如同惊鸿照影,婉转婀娜!那宽大的白色舞袖,随着她的每一个旋转,每一次挥舞,在空中舒展开来,如同两朵盛开的雪莲,美得令人窒息!所有人都看呆了!他们从未见过如此美丽、也如此动人心魄的剑舞!然而,他们都没有注意到,随着苏傾離的每一次旋转,每一次挥袖,一些极其极其细微的、无色无味的粉末,正从她那宽大的、早已被她用特殊手法藏匿了数种药粉的舞袖之中,悄无声息地散播到了空气之中!第一遍旋转,她散播的,是能让人精神放松、降低警惕的“安神香”;第二遍挥袖,她散播的,是能放大感官、加速血液循环的“活血散”;第三遍转身,她散播的,是一种无色无味、但能与前两种香气产生反应,生成一种具有强烈麻痹效果的神经毒素的“催化剂”!这三种粉末,单独使用,都非剧毒之物,甚至有些还是上好的安神或活血良药。但当它们以一种特定的顺序、特定的剂量,在空气中相互混合,再被众人吸入体内之后便会化作一种足以让任何顶尖高手,在不知不觉中失去所有反抗能力的催命符!“千面鬼使”看着那如同仙子般翩翩起舞的苏傾離,只觉得酒意上涌,心神摇曳,一股前所未有的放松和困倦感袭来,他甚至下意识地,深吸了一口那弥漫在空气中的、沁人心脾的“异香”…… 第360章 画舫喋血风波恶,瓮中捉鳖定乾坤 太湖画舫,顶层雅间。苏倾离的剑舞已至终章。随着最后一个轻盈的旋身,她手中的精钢长剑发出一声清越的龙吟,稳稳归鞘。她对着早已看得如痴如醉的众人盈盈一拜,额角渗出的细密汗珠,在烛光下如同晶莹的钻石,俏脸上那因为舞剑而泛起的红晕,更添几分动人心魄的妩媚。“好!好舞!好剑法!”大学士张仲文第一个抚掌大赞,浑浊的老眼中充满了惊艳和欣赏,“想不到苏小姐不仅医术通神,这舞姿剑法,也是冠绝天下啊!”他一边说着,一边端起酒杯,想要再饮一杯,却忽然感觉自己的手臂,竟有些不听使唤地微微发麻?眼前的景象,也似乎出现了一些重影?“嗯?”他晃了晃有些昏沉的脑袋,以为是自己年事已高,又多喝了几杯,并未太过在意。而他对面,那位从始至终都保持着高度警惕的“千面鬼使”,此刻的感觉,却比他要强烈百倍!就在苏倾离收剑的那一瞬间,他只觉得一股极其强烈的、前所未有的眩晕感,如同决堤的洪水般猛然席卷了他的脑海!紧接着,一股钻心的、如同被无数细针攒刺般的麻痹感,从他的四肢百骸疯狂涌来!他体内的内力,更是如同被冻结了一般,变得滞涩无比,难以运转!“不……不好!”他的脸色骤然大变,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这香气有毒!”他猛地从座位上弹起,试图运气逼出体内的毒素!但已经晚了!苏倾离那精心调配的、层层递进的复合型神经毒素,早已通过呼吸,悄无声息地侵入了他的五脏六腑,与他体内的气血彻底融为了一体!“现在才发现?太晚了。”一个冰冷而带着一丝嘲讽的声音,如同死神的宣判,在雅间之内幽幽响起。只见主位之上,那个一直含笑观舞的“病弱王爷”萧煜,不知何时已经缓缓站起身!他身上那份慵懒和从容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如同出鞘利剑般的、令人窒息的凛然杀气!他那双深邃的眼眸,此刻如同万载寒潭,冰冷地注视着眼前这些早已成为笼中之鸟的“贵客”!“你们……!”“千面鬼使”指着萧煜和苏傾离,眼中充满了怨毒和不甘!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在毫无察觉的情况下,中了如此歹毒的奇毒!而就在画舫之内图穷匕见,杀机毕露的瞬间!画舫之外,那原本平静的太湖水面之上,也同时掀起了滔天的血浪!“杀——!”随着一声压抑的低喝!数十道黑色的、如同水中蛟龙般的身影,猛地从冰冷的湖水之中破水而出!他们口中含着能通气的芦苇管,手中握着锋利的破甲锥和缠绕着铁链的飞爪,如同最凶悍的水鬼,悄无声息地攀上了那些负责护卫的“黑羽卫”船只!为首的,正是玄一!他抹了一把脸上的湖水,对着那些因为画舫之上传来的丝竹之声而放松了警惕的“黑羽卫”,露出了一个如同恶魔般的狞笑!“爷爷来给你们送钟了!”“噗嗤!噗嗤!”手起刀落!几名正在船舷边打盹的“黑羽卫”,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惨叫,便已被玄一和他手下的“水鬼队”,干净利落地抹了脖子!与此同时!从画舫四周那些早已伪装成普通渔船的数十艘小巧快船之上,也骤然站起了数百名手持劲弩、眼神冷峻的“风影卫”和飞鸟寨勇士!“放箭!”风影一声令下!漫天淬了剧毒的弩箭和吹箭,如同蝗虫过境一般,铺天盖地地朝着那些巨大的护卫船,覆盖而去!惨叫声、惊呼声、落水声瞬间响彻了整个湖面!苏文宇那支自以为固若金汤的“护卫船队”,在玄一和风影这突如其来的、精心策划的水陆夹击之下,不过短短一炷香的时间,便已土崩瓦解,全军覆没!而在画舫的顶层雅间之内,战斗也已接近尾声!“萧煜!你竟敢……!”那“千面鬼使”又惊又怒!他强行运起体内残存的功力,试图与萧煜做最后的困兽之斗!然而,身中奇毒的他,早已是强弩之末!一身诡异莫测的身法和歹毒无比的暗器,根本施展不出三成!而萧煜,早已不是那个需要苏傾離拼死守护的“病秧子”!他体内的双毒已解,功力尽复,甚至比之前更加精纯!只见他身形一晃,如同鬼魅般欺身而上!手中的软剑如同灵蛇吐信,化作一道道看似轻柔、实则蕴含着无尽杀机的银色剑网,将那“千面鬼使”的所有攻击都轻描淡写地一一化解!“铛!”一声脆响!萧煜手腕一抖,软剑如同附骨之蛆般,精准无比地缠住了“千面鬼使”握着淬毒匕首的手腕!随即猛地一绞!“啊——!”“千面鬼使”惨叫一声!右手手腕瞬间被绞断!手中的淬毒匕首也当啷一声掉落在地!萧煜没有给他任何喘息的机会!他欺身而上,手指如电,在那“千面鬼使”身上数处重要的经脉和穴位之上连点数下!那“千面鬼使”只觉得浑身一麻,体内那本就滞涩的内力瞬间被彻底封死!整个人如同被抽去了骨头一般,软软地瘫倒在地,动弹不得!生擒!至于那位“招抚使”张仲文,以及他带来的那四名所谓的“精锐护卫”,早已被苏傾離那无色无味的“香毒”迷得神魂颠倒,东倒西歪,被夜枭和铁臂不费吹灰之力,便一一制服,五花大绑!一场精心策划的、充满了诗情画意却又暗藏杀机的“鸿门宴”,最终在萧煜和苏傾離的完美配合之下,以一种近乎“瓮中捉鳖”的方式,取得了酣畅淋漓的完胜!萧煜走到那个瘫倒在地、眼中充满了怨毒和不甘的“千面鬼使”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现在可以好好聊聊,关于你们那位大祭司,和你们的‘药人军团’的事情了吧?” 第361章 银针刺穴摧心志,毒引残魂吐秘辛 太湖画舫,最底层,一间被临时改造过的、阴暗潮湿的船舱密室之内,空气中弥漫着江水的腥气和一种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四壁空空,只有一盏小小的油灯,被放置在角落的木箱上,豆大的火苗在流动的空气中摇曳着,将那个被碗口粗的精铁锁链牢牢捆绑在中央木柱之上的黑影,映照得如同一个待宰的牲畜,狰狞而扭曲。“千面鬼使”——这位南疆大祭司麾下最神秘、也最令人闻风丧胆的顶尖杀手,此刻早已没了之前在雅间中的嚣张与阴冷。他体内的“镜像水月”香毒虽然暂时被苏傾離用银针封住了大部分穴道,延缓了发作,但那深入骨髓的麻痹感和神魂被撕裂般的间歇性幻痛,依旧如同潮水般一阵阵袭来,让他浑身被冷汗浸透,狼狈不堪,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剧烈的颤抖。他怨毒的目光,如同潜伏在暗处的毒蛇,死死地盯着密室门口那两道缓缓走近的身影。萧煜一袭白衣,纤尘不染,俊美的脸上带着一丝上位者特有的、慵懒的笑意。他缓步走来,每一步都仿佛踩在人的心尖上,那双深邃的眼眸,却比太湖最深处的水还要冰冷和……深不可测。苏傾離则跟在他的身旁,依旧是那身素雅的青色衣裙,手中端着一个精致的白玉托盘,盘中整齐地摆放着数枚长短不一、在灯光下闪烁着幽蓝寒光的特制银针,以及几个装着颜色各异的液体和粉末的、雕工精美的小巧瓷瓶。她的脸上带着一丝医者特有的、近乎悲天悯人的温和表情,但那双清澈的眼眸中,却看不到任何的温度,平静得如同一汪深不见底的古潭。“聊聊吧。”萧煜走到“千面鬼使”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声音平淡得如同在与一个老友闲话家常,却又带着一种无形的、令人窒息的威压,“告诉本王,你们的大祭司,此刻在何处?他与苏文宇,到底在策划着什么?京城那支所谓的‘药人军团’,又是怎么回事?”“呸!”“千面鬼使”的眼中闪过一丝疯狂的狰狞,他朝着萧煜狠狠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声音沙哑而充满了不屑的狞笑,“萧煜!你别做梦了!我便是受尽酷刑,魂飞魄散!也绝不会告诉你任何事情!大祭司的神威……岂是尔等凡人所能窥探的!他老人家很快就会为我报仇的!到时候……你们所有人,都将成为他座下最卑微的‘蛊神’祭品!哈哈……哈哈哈哈!”他的笑声尖利而刺耳,在狭小的密室中回荡,充满了对死亡的无畏和对自家主子的狂热崇拜。萧煜没有动怒,只是微微侧身,极其优雅地避开了那口污秽的唾沫。他看向身旁的苏傾離,无奈地摊了摊手,眼中却带着一丝宠溺的笑意:“傾離,看来……这位‘使者’大人,并不愿意与我们合作啊。他似乎对你们医者的手段,有些误解。”“无妨。”苏傾liCh的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的、却让“千面鬼使”不寒而栗的笑容,“有时候,身体……会比嘴巴,诚实得多。尤其是……一个对自己身体构造一无所知的身体。”她将手中的托盘轻轻放在旁边的木桌上,那瓷瓶与木桌碰撞发出的清脆声响,在“千面鬼使”耳中却如同催命的丧钟。她拿起一根最细长的银针,在烛火上轻轻燎烤消毒。她看着“千面鬼使”,声音轻柔得如同情人的呢喃,却字字诛心:“你知道吗?人的身体,是一个极其精密的‘仪器’。它由三百六十一处正经奇穴,以及无数个隐藏的、能直通神经末梢的‘阿是穴’所构成。每一个穴位,都如同一个精巧的开关,连接着不同的经络和神魂。只要用正确的手法,以正确的深度和角度,刺激正确的穴位,便能让人体会到这个世界上,所有最极致的痛苦。”她一边说着,一边将那根烧得微微发红的银针,极其轻柔地、却又毫不犹豫地,刺入了他手臂内侧的“曲泽穴”!此穴乃手厥阴心包经之合穴,与心神关联最密!“呃……”“千面鬼使”的身体猛地一颤!他只觉得一股难以言喻的、极其强烈的酸麻感瞬间从手臂传来!那种感觉,并非剧痛,却比任何酷刑都要难以忍受!仿佛有亿万只蚂蚁,正在他的骨头缝里、筋脉之中疯狂地啃噬!让他奇痒难耐,又酸软无力!他想惨叫,却发现自己的喉咙仿佛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只能发出嗬嗬的怪声!“这只是开胃小菜,我称之为‘万蚁噬心’,只是让你的身体稍稍活跃一下。”苏傾離的声音依旧轻柔,却如同魔鬼的低语,清晰地传入他每一个因为痛苦而竖起的汗毛之中。“接下来,我们可以试试‘地五会穴’,”她又拈起一枚更短更细的银针,“此穴在足背,与胆经相连。轻轻一刺,便能引动你心中最深沉的恐惧。你会看到你这辈子杀过的所有人,都化作厉鬼,前来向你索命,如何?”“或者试试这个‘京门穴’?”她换了一枚泛着淡紫色光泽的毒针,“它是肾之募穴。我只需用这枚淬了‘软筋散’的针,轻轻在此处捻转三圈,便可以让你的肾气在瞬间衰竭,让你清醒地尝到生命力被一点点抽走的滋味。那感觉据说如同坠入无尽的冰海,冰冷,绝望,却又偏偏死不了。”她每说一个穴位,“千面鬼使”的脸色便苍白一分!他也是用毒和折磨人的行家,自然知道,苏傾離所说的这些穴位和手法,绝非危言耸听!这个女人她对人体穴位和毒理神经的了解,其精准和狠毒,甚至……比他们南疆的一些顶尖蛊师还要可怕百倍!这根本不是医术,这是魔术!“你……你这个妖女!魔鬼!”他嘶哑着声音,眼中终于露出了一丝从未有过的、发自灵魂深处的恐惧!“妖女?魔鬼?”苏傾離轻轻一笑,笑容绝美,却不带丝毫温度,“比起你们这些用无辜百姓的七情六欲来炼制邪蛊,将活人变成没有思想的杀戮机器的真正魔鬼,我这点用来‘以直报怨’的微末伎俩,又算得了什么呢?”她再次拈起一枚银针,针尖上,还沾染了一丁点……她从“七绝本源”中提取出的、经过数万倍稀释的毒液!那滴暗红色的液体,在灯光下闪烁着令人心悸的妖异光芒!“看来你还是不想说。”苏傾離的声音变得有些遗憾,仿佛一个因为无法完成心爱作品而失落的艺术家,“既然如此,那便让你亲身体会一下,你家主子创造出的‘杰作’,到底有多么‘美妙’吧。”她举起那枚沾染了“七绝本源”的毒针,便要朝着“千面鬼使”心口那主宰神魂的“神封穴”刺去!“不——!!”看着那枚散发着毁灭气息的毒针,看着苏傾離眼中那份平静到冷酷的漠然,“千面鬼使”的心理防线,终于……在极致的恐惧和对“七绝本源”那生不如死的了解之下,彻底崩溃了!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七绝本源”的可怕!那并非肉体的痛苦,而是神魂被撕裂,在无尽幻象中被反复折磨、永世不得超生的终极惩罚!“我说!我说!我什么都说!”他嘶哑着声音,涕泪横流地哭喊道,之前那份属于顶尖杀手的悍勇和桀骜,早已荡然无存!“求求你!别用那个!给我个痛快!杀了我!给我个痛快啊!”苏傾離的眼中闪过一丝冷冽的光芒,手中的动作停了下来。 第362章 惊天密辛摧心胆,双魔狂谋乱乾坤 太湖画舫底层的密室之内,空气仿佛凝固。那枚沾染了“七绝本源”的毒针,如同悬在“千面鬼使”神魂之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虽然并未落下,但其散发出的那股能直接侵蚀神魂的、令人绝望的毁灭气息,早已将他那作为顶尖杀手的最后一丝意志和尊严,都碾压得粉碎。“我说……我都说……”他那双曾经如同毒蛇般阴冷的眼眸,此刻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一种濒临崩溃的哀求。他看着苏倾离,就像看着一个披着绝美皮囊、手持生死簿的九幽阎罗,再也不敢有半分的侥幸和反抗之心。萧煜对着苏傾離微微颔首,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察的、既心疼又骄傲的复杂情绪。他知道,是苏傾離的这份“狠”,为他们撬开了通往真相的大门。苏傾離这才收回了那枚致命的毒针,但她的眼神依旧冰冷,声音不带丝毫感情,如同腊月的寒风:“我的耐心是有限的。你若有半句虚言,或者有所隐瞒,我不介意让你亲身体会一下,神魂被‘七绝本源’一寸寸撕裂、在无尽幻象中永世沉沦的滋味。”“不……不敢……小人再也不敢了……”“千面鬼使”的声音颤抖得如同风中的落叶,头摇得像个拨浪鼓。接下来的半个时辰,他如同竹筒倒豆子一般,将自己所知道的所有秘密,都毫无保留地倾吐了出来。而他所说的每一个字,都让在场的萧煜、苏傾離、以及守在门外,将一切都听得清清楚楚的风影等人,感到一阵阵的遍体生寒!“我们此次前来江南,确实是奉了大祭司和苏文宇的双重密令。”“千面鬼使”的声音沙哑而急促,仿佛生怕说得慢了,那枚恐怖的毒针就会再次落下。“明面上的任务,是由张仲文那个老匹夫出面,进行‘招安’。其一是为了麻痹你们,在天下人面前演一出‘仁君’的戏码,瓦解江南士绅的抵抗之心;其二,便是为了试探你们的虚实,若你们真的赴约,便利用谈判的机会,将你们就地格杀!”他看了一眼萧煜和苏傾離,眼中闪过一丝后怕。“那所谓的‘药人军团’,又是怎么回事?”萧煜冷声问道,这个问题,是他目前最关心的。提到“药人军团”,“千面鬼使”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仿佛想起了什么极其可怕的、让他永生难忘的恐怖场景。他的眼中充满了恐惧,甚至连声音都变了调:“是真的……药人军团……是真的……”他喃喃自语,神情癫狂,“那根本不是人!是魔鬼!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魔鬼!是大祭司用苏文宇提供的、数以万计的战俘、囚犯、甚至是那些在瘟疫中死去的无辜百姓的尸体,作为‘温床’!用一种能与‘七绝散’本源相互激发的、我们南疆最禁忌的‘狂血蛊’,强行催生出的没有神魂的杀戮怪物!”“这些‘药人’,”他的声音中充满了深入骨髓的恐惧,仿佛那些场景就在眼前,“他们不知疼痛,不惧生死!他们的皮肤坚硬如铁,寻常刀剑根本无法伤及分毫!他们的力气大得惊人,能轻易地撕裂虎豹!他们的眼中只有最原始的杀戮和吞噬欲望!大祭司说只要给他足够多的‘材料’和时间,他甚至能炼制出一支数万人的、真正意义上的‘不死军团’!”数万人!不死军团!这几个词,如同最恶毒的诅咒,让密室内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苏文宇……他就任由大祭司如此胡来?!”苏傾離的声音冰冷刺骨。“嘿……嘿嘿……”“千面鬼使”似乎想到了什么,脸上露出一丝诡异的、混合了恐惧和不屑的笑容,“苏文宇他也不是傻子。他虽然答应与大祭司合作,但也一直在暗中提防。他让大祭司在京城炼制‘药人军团’,并且提供了大量他从天牢和各大世家政敌那里搜刮来的‘祭品’,其实也是想将大祭司和他最核心的力量,都牢牢地控制在京城这个巨大的‘笼子’里!”“他一方面,利用大祭司的‘药人军团’来对付你们;另一方面,他又在暗中,派出无数心腹,到处寻找能克制南疆蛊术的方法和高人,试图在利用完大祭司之后,将其连同那支令人恐惧的‘药人军团’,一同彻底摧毁!坐收渔翁之利!”“甚至……”“千面鬼使”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丝幸灾乐祸的快意,“他此次派我们前来江南,除了刺杀你们之外,还有一个更秘密的最终任务!”“什么任务?”萧煜的眼中闪过一丝不祥的预感。“那便是如果事不可为,我们刺杀失败,并且江南的局势彻底失控,那我们就不惜一切代价!炸毁塘江沿岸数个关键的水利大坝!”“什么?!”苏傾離失声惊呼,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骇然!“炸毁大坝,引塘江之水倒灌!用滔天的洪水,淹没整个临安城!”“千面鬼使”的声音变得尖利而疯狂,“用这数百万江南百姓的性命和这片富庶的鱼米之乡,来拖住你萧煜北上的脚步!为你陪葬!也为他争取到炼化和掌控那支‘药人军团’的最后时间!”掘开塘江大堤,水淹江南?!这个计划,比炼制“药人军团”,还要更加疯狂!更加灭绝人性!“哈哈哈……哈哈哈哈!”“千面鬼使”看着萧煜和苏傾離脸上那震惊和愤怒的表情,发出了凄厉而癫狂的大笑,“萧煜!苏傾離!你们没想到吧!这就是你们要面对的‘新皇’!一个疯子!一个彻头彻尾的魔鬼!你们都得死!整个天下都得为他陪葬!哈哈哈哈……”他的笑声越来越疯狂,越来越凄厉!眼中那最后的一丝理智,也彻底被那“七情锁魂瘴”引子和他内心深处的恐惧与幻象所吞噬!“噗!”一口黑色的毒血猛地从他口中喷出,他的身体猛地一僵,那癫狂的笑声戛然而-止,随即脑袋一歪,彻底断了气。他终究还是没能承受住这药物和精神的双重折磨,心脉俱断而亡。密室之内,再次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只有那盏即将燃尽的油灯,在无声地摇曳,将那具死不瞑目的尸体和萧煜、苏傾離脸上那同样冰冷、凝重到了极点的表情,映照得明明灭灭…… 第363章 惊天阴谋震心魄,绝境智定三策行 太湖画舫底层的密室之内,那盏早已油尽的油灯终于不甘地熄灭,让整个空间都陷入了彻底的、令人窒息的黑暗。只有从船篷的缝隙中透进来的、几缕惨淡的月光,勉强勾勒出“千面鬼使”那具死不瞑目的尸体,以及萧煜和苏傾離那两张因为极致震惊和愤怒而凝结如冰的脸庞。“药人军团……水淹江南……”良久,萧煜才从那匪夷所思的惊骇中回过神来,他缓缓地、一字一顿地念出这两个词,每一个字都仿佛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刺骨的寒意和滔天的杀机!他设想过苏文宇会有的所有报复手段——更疯狂的暗杀、更精锐的军队、更歹毒的阴谋,但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个他名义上的“弟弟”,竟然会疯狂到如此地步!灭绝人性到如此地步!用数以万计的活人作为“温床”,去炼制没有神魂的杀戮机器!用滔天的洪水,去淹没江南这片富庶的鱼米之乡,让数百万无辜的百姓为他的权欲陪葬!这已经不是战争了!这也不是皇权争夺!这是彻头彻尾的、反人类的疯狂!“疯子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苏傾離的声音也带着一丝难以抑制的颤抖。她见过无数的生死,也曾亲手缔造过致命的毒阵,但苏文宇的这种手段,依旧远远超出了她对“恶”的认知底线!“王爷!苏小姐!”门外传来风影压抑着担忧和愤怒的声音,“如何处置?”萧煜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从那无边的怒火中冷静下来。他知道,现在绝不是被情绪左右的时候。他们每多耽搁一刻,苏文宇的阴谋便离成功更近一步,天下苍生所面临的危险也就更大一分!“将尸体处理干净。不要留下任何痕迹。”萧煜的声音恢复了平日的冰冷和沉稳,但那双深邃的眼眸中,却燃烧着前所未有的、如同实质般的熊熊火焰,“立刻返航!全速返回临安!连夜召集所有核心人员!议事!”一个时辰后,临安秦府,那间早已成为“讨逆军”最高指挥中枢的议事大厅之内,灯火通明,气氛却凝重到了冰点。秦致远、秦芷、风影、李长青、玄一、甚至连巴图老巫医,所有“讨逆军”的核心人物,都已齐聚一堂。当萧煜和苏傾離将从“千面鬼使”口中审出的那两个惊天动地的终极阴谋,原原本本地告知众人时,整个议事大厅,瞬间陷入了一片死一般的寂静!随即便是滔天的怒火!“畜生!苏文宇这个畜生!”李长青第一个拍案而起,这位在沙场上历经百战的铁血将军,此刻气得浑身发抖,双目赤红,“老夫当初真是瞎了眼!竟然会会为这等狼心狗肺、猪狗不如的逆贼卖命!”“水淹江南!他怎么敢!”秦致远更是气得手脚冰凉,几乎要站立不稳!他一生都致力于守护这片土地和百姓,却没想到,那个窃据了皇位的人,竟然想要亲手将这一切都彻底毁灭!“王爷!”玄一挣扎着从座位上站起,虽然气息不稳,但眼神却异常坚定,“属下恳请王爷!立刻发兵!我们直接杀向京城!将苏文宇那个狗贼碎尸万段!”“不行!”风影立刻出声反驳,神色凝重,“我们此刻若是尽起大军北上,临安空虚,一旦苏文宇的爪牙真的掘开钱塘江大堤,整个江南都将化为一片泽国!我们就成了江南的千古罪人!”“可若我们固守江南,”李长青的声音带着一丝绝望,“那岂不是给了苏文宇充足的时间,去炼制他那支所谓的‘不死军团’?!届时我们又拿什么去跟他斗?”是啊……前进,是悬崖!后退,是深渊!这是一个真正的两难死局!整个议事大厅再次陷入了令人窒息的沉默。所有人都被这个几乎无解的困局,压得喘不过气来。就在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苏傾離,缓缓站起了身。她的脸上没有丝毫的慌乱和绝望,那双清澈的眼眸在烛光下闪烁着睿智而冷静的光芒,仿佛能看透所有的迷雾和纷扰。“各位,”她的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坚定,如同清泉般,瞬间抚平了众人心中那份狂躁不安的情绪,“苏文宇的计策虽然歹毒,但并非无懈可击。”“他最大的优势,在于他身处京城,手握皇权,可以肆无忌惮地调动天下的资源,去实现他那疯狂的计划。而他最大的劣势,也正在于此——他的计划太过庞大,战线也拉得太长!这就给了我们各个击破的机会!”她的目光扫过众人,声音变得沉稳而充满力量:“我提议,我们也兵分三路!以奇制奇!与他争分夺秒!”“第一策,釜底抽薪!”她的目光落向了风影和巴图老巫医,“苏文宇想炼制‘药人军团’,必然需要一些极其特殊的‘材料’和环境!比如某种只有南疆才有的特殊蛊虫,或者某种能催化毒性的矿石粉末,以及一个能隔绝阳气、至阴至寒的‘炼尸地’!我们必须立刻派出一支最精锐的小队,由风影统领和巴图老先生带领!秘密潜回京城附近!不惜一切代价,摧毁他们的炼制基地!截断他们的材料供应!从根源上,瓦解他‘药人军团’的计划!”“第二策,未雨绸缪!”她的目光转向了李长青和秦致远,“苏文宇想水淹江南,那我们就先让他这个念头彻底破产!我请李将军立刻带领手下最精锐的工兵和将士,并由外祖父出面,调动秦家所有的人脉和资源,立刻赶赴钱塘江沿岸!明面上,我们可以宣称是为了防备秋汛,加固堤防,疏通河道。暗地里,则在所有关键的水利大坝附近,布下重兵,设立暗哨!同时,开始有计划地将下游地势较低的村镇百姓和重要物资,向后方高地转移!苏文宇的爪牙若敢来犯,便让他们有来无回!”“至于……第三策……”苏傾離的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她看向了萧煜,声音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深情,“便是以正合,待时变!”“王爷和我,将坐镇临安!一面继续整编和训练我们的‘讨逆军’,积蓄力量;”“一旦京城的‘药人’基地被毁!江南的水患之忧解除!那便是……”苏傾離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充满了自信的弧度:“我们‘讨逆军’兵出江南,剑指京华,清算所有血债的最终之时!”固守!设防!反击!三路并进!攻守兼备!环环相扣! 第364章 青囊初试锋芒露,魅影北上入敌都 秦府的议事大厅之内,那盏彻夜未熄的油灯,见证了一场足以改变大夏国运的惊天决策。苏倾离那石破天惊的“三策并行”之计,如同一道划破黑暗的闪电,不仅照亮了前行的道路,更彻底点燃了在场每一个核心人物心中的斗志与希望!没有丝毫的迟疑,命令被迅速地下达,整个“讨逆军”的大本营——临安城,如同一个被瞬间激活的精密机械,以前所未有的效率高速运转起来!李长青将军立刻领命而去,他星夜兼程,调集了“忠武军”中最精锐的数千名工兵和将士,并在秦致远的全力支持下,获得了秦家遍布江南的商行所能提供的所有人力物力。一支浩浩荡荡的“防洪大军”,以“疏通河道,加固堤防,防备秋汛”的名义,开赴钱塘江沿岸,一场声势浩大的“民生工程”,在苏文宇的眼皮子底下,轰轰烈烈地展开了。而另一边,在这场惊天博弈中,负责执行最关键、也最凶险的“釜底抽薪”之计的奇袭小队,也已在秦府最隐秘的暗室之中,悄然集结。这支队伍,人数不多,只有区区二十人。但每一个,都是从数万大军中精挑细选出的、真正的精英中的精英!他们的眼神中,没有对即将到来的死亡之旅的恐惧,只有一种近乎偏执的冷静和对完成任务的绝对自信。领队的,是风影和夜枭。前者老成持重,经验丰富,如同一座不可撼动的山岳,负责整个小队的指挥和正面突击;后者则身法如鬼,心细如发,如同黑夜中的一道影子,负责潜行、侦查和一击必杀的暗杀任务。队伍的核心,则是六名从“杏林学堂”中毕业、并在之前的战斗中表现出了惊人天赋和绝对忠诚的“青囊小队”初代成员!他们是苏倾离的骄傲,也是她最锋利的矛与最坚固的盾。他们不仅仅是医者,更是苏倾离亲手培养出的“医毒双修”的特种兵!他们的药箱里,装的不仅有救死扶伤的灵药,更有杀人于无形的剧毒!他们的脑海里,记下的不仅是人体的穴位经络,更是……如何让这些穴位和经络,在最痛苦的状态下彻底崩溃!剩下的十几人,则是肃王府影卫和秦家暗卫中最顶尖的好手,他们精通易容、追踪、机关、甚至是各地方言,他们将负责这支奇袭小队沿途所有的护卫、接应和后勤保障工作。出发前夜,苏倾离亲自为这支即将远赴京城虎穴的“孤军”,做着最后的准备和叮嘱。她没有说任何一句鼓舞士气的豪言壮语,而是将每一个人都单独叫到面前,根据他们各自的特长和即将面对的任务,进行了极其细致和极具针对性的“装备”配发。她为每一个人的行囊中都准备了一个用特殊防水防腐材料制成的紧凑锦囊。里面的东西,更是让风影和夜枭这些见多识广的顶尖密探,都看得目瞪口呆,暗暗心惊!除了常规的、能生死人肉白骨的秦家顶级金疮药和能解百毒的“玉露保和丸”之外,苏倾离还为他们准备了许多闻所未聞、却威力无穷的“秘密武器”:有数个用特殊火山灰、硫磺粉和草药粉末混合制成的、只有拇指大小的黑色药丸——苏倾离称之为“赤焰弹”。这种药丸一旦接触到空气中的水分或微弱火星,便会迅速发生剧烈的化学反应,在密闭空间内瞬间耗尽氧气,并产生上千度的高温,足以将任何血肉之躯和蛊虫温床都化为焦炭!这正是用来对付那些可能被藏匿在山洞或地窖中的“药人”温床的最强杀器!有数瓶用数层油纸和蜡丸严密包裹的、无色透明却散发着刺鼻酸味的液体——苏倾离称之为“化尸水”。这是她用数种具有强烈腐蚀性的矿物和植物酸液,经过反复提纯和调配而成。一旦“药人”的炼制基地被找到,他们便可以用此物,将那些作为“材料”的、可能携带蛊毒的尸体,彻底销毁,不留一丝一毫的痕迹,断绝其后患!更有一些被她装在特制香炉之中的、看起来如同普通檀香的香料——苏傾離称之为“乱神香”。这种香料点燃后散发出的气味,对普通人无害,甚至还有安神之效。但其中蕴含的一种从某种特殊菌类中提取出的、极其隐蔽的成分,却能强烈地干扰和刺激那些被用来炼制“药人”的“狂血蛊”的中枢神经!轻则让蛊虫焦躁不安,难以被蛊师控制;重则甚至可能让那些已经与宿主融为一体的蛊虫,发生基因突变般的疯狂反噬!“记住,”苏傾離将这些“秘密武器”一一分发给众人,神情异常凝重,“你们此次的任务,是破坏,是摧毁!不是杀人!我们的目标,是苏文宇炼制‘药人’的基地和材料!而不是与他的禁军或南疆高手硬拼!一旦行动暴露,立刻用这些东西制造混乱,以最快的速度撤离!你们每一个人的性命,都比摧毁任何一个目标更重要!”“根据那个‘千面鬼使’的供述,”她摊开一张极其简略的京城周边地形图,指着几处被红圈标记出来的、位于京郊西山的废弃矿洞和乱葬岗,“这些地方,阴气重,人迹罕至,又易于隐藏,极有可能是大祭司选择的‘炼尸地’!你们的首要目标,便是探查并摧毁这些地方!”“巴图老先生,”她又转向一旁神情同样凝重的巴图,“您熟悉南疆蛊术,劳烦您将所有可能辨别蛊师据点的方法,以及克制常见蛊虫的技巧,都详细地告知风影统领他们。”“苏神医放心!”巴图重重地点了点头,“老朽早已将我飞鸟寨数代人积累的所有关于南疆蛊术的知识,以及对付那些阴毒玩意的土方子,都整理成册,交给了风影统领。虽然未必能对付那个深不可测的大祭司,但对付他手下那些小喽啰,应该足够了!”最后,苏傾離看着风影和夜枭,眼中充满了信任和期许:“此去京城,路途遥远,危机四伏。你们是插入敌人心脏最锋利的一把尖刀!整个江南的安危,天下苍生的未来,都拜托你们了!”“苏小姐放心!”风影和夜枭同时单膝跪地,声音铿锵有力,“属下等……便是拼了这条性命,也定当完成任务!不负王爷和小姐所托!”翌日清晨,天还未亮。二十一道黑色的身影,在秦家商队和江湖镖局的掩护之下,化整为零。他们有的扮作押送货物的趟子手,有的扮作沉默寡言的跟班小厮,有的则扮作南来北往的普通客商,如同融入溪流的水滴,悄无声-息地,分批离开了戒备森严的临安城,踏上了那条通往京城虎穴的、充满了未知与凶险的北上之路。他们的行囊中,装的不仅仅是致命的毒药和神奇的丹药,更装载着整个江南反抗联盟的希望。而苏傾離,则站在秦府最高的望楼之上,与萧煜并肩而立,遥望着他们消失在晨雾中的背影,久久不语。清晨的微风,吹拂着她乌黑的发丝,也吹起了她眼底那份身为决策者的、沉甸甸的责任与担当。 第365章 铁壁铜墙固钱塘,巧借民心筑王基 塘江,这条被誉为江南命脉的大江,此刻正值秋汛将至,江水滔滔,奔流不息。沿岸的数座重镇和数万顷良田,都仰赖着那几座历经百年风雨的古老石坝,来抵御随时可能到来的滔天洪水。然而,此刻,在这条关乎数百万百姓生死的江堤之上,却呈现出一幅极其诡异的景象。一边,是吴应熊大军溃败后,由“新朝”官府派来接管防务、但实则早已军心涣散、只知勒索百姓的数千“官兵”,他们三五成群,倚在堤坝上打盹赌钱,对那些因为江水上涨而忧心忡忡的百姓的求助置若罔闻,甚至还时常以“加固堤防”为名,强行征收“防洪捐”,弄得是怨声载道,民不聊生。而另一边,一支打着“肃王讨逆,安民为先”旗号的军队,却在他们对面不远处的另一段江堤上,热火朝天地展开了一场声势浩大的“修坝”工程!这支军队的统帅,正是刚刚被萧煜任命为“忠武将军”的李长青。他并没有像那些“官兵”一样,耀武扬威,骚扰百姓。反而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大跌眼镜的决定。他下令,将全军所有的兵器都暂时入库封存!所有将士,无论是身经百战的降兵,还是新招募的工兵,都脱下甲胄,拿起铁锹、锄头、扁担、推车与那些被秦家和本地乡绅组织起来的数万名普通百姓一起,加入了加固和修缮堤坝的浩大工程之中!士兵们与百姓们一同吃住,一同劳作。他们肩挑手扛,搬运着从山中开采来的巨石;他们齐心协力,将混合了糯米汁和黄土的特殊粘合剂,填入堤坝的每一条缝隙;他们甚至在夜间,也会举着火把,在江边巡逻,时刻监视着水位和堤坝的变化。而更让那些百姓感到惊奇和感动的,是李长青带来的这支军队,与他们之前见过的所有官兵,都截然不同!他们纪律严明,秋毫无犯。从不拿百姓一针一线,甚至还会主动帮助那些孤寡老人挑水砍柴。他们的伙食,虽然简单,但却干净卫生。因为苏倾离在他们出发前,特意为他们制定了一套《野外驻军防疫手册》,里面详细规定了如何搭建厕所、如何处理垃圾、以及……如何用最简单的方法,确保饮水和食物的安全。他们甚至还带来了一支由“杏林学堂”速成班毕业的“医护兵”组成的医疗队!这些年轻的“医护兵”,每日都会在工地上来回巡视,为那些不小心受伤或中暑的百姓和士兵,进行最及时的、免费的包扎和治疗!一时间,“肃王之师,仁义之师”的美名,如同春风般,迅速传遍了塘江两岸!那些之前还对这支“反叛”军队心存疑虑和恐惧的百姓,此刻早已是真心拥戴,箪食壶浆,夹道欢迎!他们自发地将家中最好的粮食和蔬菜送往军营,将自己最健壮的子弟送到李长青的麾下,誓要为这位“真正为民着想”的王爷和将军,尽自己的一份绵薄之力!而在李长青的身后,那位一直默默协助他、负责统筹所有后勤物资和民间力量的秦家大管家——鲁忠,看着眼前这军民鱼水情深的感人景象,心中也是感慨万千。他知道,这一切,都源于那位早已将人心算计到了极致的苏小姐,临行前交给李长青的那三个“锦囊”。第一个锦囊,写着“以工代兵,收拢民心”。第二个锦囊,则是一套详细的、包含了数十张精密图纸的《水利工程改造与防御方案》!这份方案,才是李长青此次行动真正的“杀手锏”!它不仅仅是简单的“加固堤坝”,而是一场由苏倾离亲自设计的、结合了现代水利工程学和古代机关阵法之术的、颠覆性的“水利战争”布局!这份方案要求李长青,在加固主要堤坝的同时,必须秘密地,在几个极其隐蔽的、只有秦家才掌握的江段,修建数个小型的“分洪闸”和“泄洪渠”!这些“分洪闸”的控制机关,都隐藏在江对岸的山林之中,由最精锐的秦家暗卫和飞鸟寨勇士日夜看守!其目的,便是在敌人真的狗急跳墙,炸毁主坝之时,他们能在一瞬间,打开这些“分洪闸”,将滔天的洪水,引入早已规划好的、由数个巨大的湖泊和沼泽组成的“蓄洪区”之中!从而最大限度地减小洪水对下游城镇和良田的冲击!不仅如此!苏傾离还在这份方案中,极其大胆地提出了一个“引水反攻”的设想!她要求李长青,利用这些“分洪闸”,在塘江的某个特定支流的上游,秘密地修建一个临时的“高位水库”!将一部分江水引入其中,积蓄起来!一旦苏文宇的后续大军抵达,或者……吴应熊的残部试图沿江反扑,他们便可以……在最关键的时刻,瞬间打开水库的闸门!用那从天而降的、万马奔腾般的“人造洪水”,给予敌人毁灭性的打击!当鲁忠第一次看到这份充满了“奇思妙想”和“惊天杀机”的水利改造方案时,他几乎是惊出了一身冷汗!他怎么也没想到,水……这种看似最柔弱的东西,在苏小姐的手中,竟然能变成如此可怕的、足以淹没千军万马的致命武器!而苏傾離交给李长青的第三个锦囊,则更为神秘。上面只写了寥寥数语:“民心如水,可载舟,亦可覆舟。待水利既成,民心归附之日,便是我军……北伐之时。届时,开此锦囊,内有破敌良策。”李长青虽然不明白这第三个锦囊中到底隐藏着什么玄机,但苏傾離之前那神乎其技的“食物相克”之计,早已让他对其智谋佩服得五体投地!他相信,苏小姐一定早已为他们,铺好了通往胜利的最后一条道路!就这样,一场声势浩大的“民生工程”,在塘江两岸如火如荼地展开了。江南的百姓,只知道肃王殿下派来了一位爱民如子的好将军,为他们修坝筑堤,防治水患。 第366章 魅影北上风雪急,初探敌巢遇诡谲 江南的暖阳,早已被抛在身后。凛冽的北风如同刀子般,刮过枯黄的原野,卷起漫天的尘土,让天地间都笼罩在一片灰蒙蒙的萧索之中。一支由二十几人组成的“商队”,正赶着几辆装满了“布匹绸缎”,实则是兵刃药材的骡车,在尘土飞扬的官道上,艰难地行进着。他们个个衣着朴素,风尘仆仆,看起来与那些南来北往、为生计奔波的普通行商,毫无二致。这便是由风影和夜枭率领的、早已改换了身份和面容的“奇袭小队”。经过十数日的长途跋涉,他们终于成功地穿越了层层关卡,避开了无数眼线,抵达了他们此行的第一个重要目标——龙口渡。龙口渡,地处南北水陆交通的咽喉要冲,历来是兵家必争之地。尤其是在苏文宇篡位之后,这里更是被他视为掌控江南、防止萧煜势力北上的“桥头堡”,派驻了重兵把守。远远望去,整个渡口都笼罩在一片肃杀而压抑的气氛之中。高大的哨塔之上,身着黑色锦衣的“黑羽卫”手持强弩,如同鹰隼般警惕地扫视着每一个靠近的行人。宽阔的码头之上,更是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所有试图登船或下船的人,都必须经过极其严苛的盘查和搜身。江面上,数艘体型庞大的巡逻战船来回游弋,船头之上,甚至还架设着几台看起来威力不凡的床弩!“好大的手笔。”风影看着远处那戒备森严的景象,声音低沉,眼中闪过一丝凝重,“看来苏文宇那个狗贼,是被我们临安一战打怕了,竟在这里布下了如此重兵。”“统领,”一旁扮作寻常伙计的夜枭压低了声音,“不仅仅是兵力。您看那些守卫的眼神,还有码头上那些看似在卸货的脚夫,他们的气息,都有些不对劲。太阴冷了,带着一股我们之前在西南边陲才遇到过的、属于南疆妖人的邪气!”巴图老巫医也从骡车后面探出头来,他那双浑浊的老眼中闪过一丝忌惮和厌恶,他抽动着鼻子,仔细地嗅闻着空气中那股夹杂在江风和尘土中的、极其微弱的气味,声音沙哑地说道:“是‘蚀心草’和‘炼尸粉’的味道。虽然很淡,但错不了。这渡口恐怕不仅仅是军事要塞,更是他们转运和藏匿某些‘特殊’物品的秘密据点!”特殊物品?风影和夜枭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了然和刻骨的寒意!——炼制“药人”的材料!这个发现,让所有人的心,都猛地沉了下去!他们没想到,苏文宇和南疆大祭司的动作竟然如此之快!竟然已经将他们那邪恶的触手,延伸到了如此重要的交通枢纽!“看来……我们来对地方了。”风影的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杀机。他们没有贸然进入渡口,而是在距离渡口数里之外的一处破旧的客栈之中,暂时安顿了下来。当夜,风影、夜枭和巴图,以及几名“青囊小队”的核心成员,便在客栈一间极其简陋的客房之内,展开了一张从秦家商行秘密渠道获取的、极其详尽的龙口渡周边地形和布防图。“根据我们之前得到的情报,以及白天的观察,”夜枭指着地图上,渡口后方一处被标记为“废弃盐仓”的区域,声音低沉,“这里,地处偏僻,又临近江水,便于船只停靠和秘密运输。而且我们的人发现,每日深夜,都会有数辆被黑布蒙得严严实实的神秘马车,从这里进出,去向不明。属下怀疑这里很可能就是南疆妖人在龙口渡的秘密据点之一!”“废弃盐仓……”巴图老巫医捻着胡须,浑浊的老眼中闪过一丝精光,“盐,性咸,能入肾,有软坚散结、祛风辟邪之效。但若与某些特殊的南疆毒虫或矿物相混合,则会产生一种能加速尸体腐败、催生阴邪之气的剧毒!他们选择那里作为据点,绝非偶然!”“既然如此,”风影的眼中杀机毕露,声音斩钉截截铁,“那我们今夜便去会会他们!探探他们的虚实!也顺便给他们送份‘大礼’!”子夜时分,月黑风高。几道如同鬼魅般的黑色身影,悄无声-息地离开了破旧的客栈,如同融入夜色的影子一般,朝着那座充满了诡异和危险的废弃盐仓,潜行而去。为首的,正是风影和夜枭。在他们身后,则跟着四名“青囊小队”的精英成员。他们的身上,除了淬毒的兵刃,还携带着各种由苏倾离亲自调配的、足以让任何敌人闻风丧胆的“秘密武器”!废弃的盐仓,比他们想象的还要戒备森严。虽然外围看起来一片死寂,但在那些倒塌的院墙和漆黑的仓库阴影之中,却隐藏着不少气息阴沉的暗哨!而且空气中那股若有若无的“蚀心草”的气味也更加浓烈!风影对着众人打了个手势,所有人立刻停下脚步,屏住了呼吸。只见一名“青囊小队”的成员,悄无声息地从怀中取出了一个小巧的、用特殊兽皮制作的皮囊,以及一根细长的中空竹管。他将皮囊中的一些淡灰色的、看起来毫不起眼的粉末倒入竹管之中,然后看准了上风口的方向,用一股极其轻柔而绵长的气息,将那粉末,缓缓地吹了出去。那粉末无色无味,在夜风的吹拂下,如同最轻柔的薄雾,悄无声--息地朝着盐仓的方向弥漫而去。这是苏倾离根据巴图提供的、关于南疆警戒蛊虫习性的描述,特意调配的“安魂香”!此香对人类无害,但其中蕴含的一种从“忘忧草”中提取出的特殊成分,却能在不知不觉中,让那些嗅觉极其灵敏的、被用来放哨的南疆警戒蛊虫,陷入深度的“睡眠”!果然!不过一盏茶的功夫,盐仓周围那些原本还隐藏在暗处、不时发出细微声响的警戒蛊虫,便彻底安静了下来!风影和夜枭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赞叹!苏小姐的手段,当真是神鬼莫测!他们不再犹豫,立刻带领着小队,如同灵猫般,悄无声--息地翻越了残破的院墙,潜入到了盐仓的内部!盐仓之内,一片漆黑,死一般的寂静。只有几座巨大的、用来存放盐巴的仓库,如同沉默的巨兽般,匍匐在黑暗之中。夜枭对着众人打了个手势,众人立刻分成两组,朝着其中最大的那座仓库,从两个不同的方向,包抄而去。当他们悄无声息地靠近那座仓库,从门窗的缝隙向内望去时……所有人的瞳孔,都骤然收缩!只见仓库之内,火把通明!数十名身着南疆服饰的妖人,正围着几个巨大的、不断冒着黑色气泡的诡异大缸,进行着某种邪恶的仪式!而那些大缸之中,浸泡着的赫然是一具具早已被剥去了皮肤、浑身插满了中空竹管的尸体!在那些大缸旁边,还堆放着数十个用黑布包裹的巨大包裹,从那若有若无的缝隙之中,隐约可以看到一张张因为极致的痛苦和恐惧而扭曲变形的、死不瞑目的人脸!是“药人”!他们竟然真的在这里,进行着炼制“药人”的邪恶勾当!“动手!”风影的眼中爆发出滔天的怒火和杀机!他再也无法忍受!低喝一声,第一个踹开了仓库的大门! 第367章 盐仓血战破邪术,青囊奇兵初显威 “轰——!”一声巨响!废弃盐仓那扇由厚重木板打造、又用精铁加固的大门,被风影用尽全力的一脚,硬生生地踹得四分五裂!木屑纷飞!烟尘弥漫!早已在门外集结待命的夜枭和十几名奇袭队精英,如同下山的猛虎,裹挟着雷霆万钧之势,在风影的带领下,瞬间冲入了那灯火通明、却又充满了邪恶与罪恶气息的巨大仓库之内!“什么人?!”“敌袭!”仓库之内,那些正围着诡异大缸进行邪恶仪式的南疆妖人,显然没料到自己如此隐秘的据点,竟然会遭到如此突然和猛烈的突袭!他们都是一惊,下意识地便要拿起兵器,准备反击!然而,迎接他们的,并非是寻常的刀光剑影,而是一场由苏倾离精心编排的、无声无息却又致命无比的“化学风暴”!就在大门被踹开的瞬间!四名早已潜伏在仓库四周窗户和屋顶破洞之处的“青囊小队”成员,同时将手中的特制竹筒投掷了进来!那些竹筒在空中划出诡异的弧线,落地之后,并未爆炸,而是“嗤嗤”作响,瞬间释放出大量的、无色透明却又带着一股极其刺鼻的、类似陈醋和烂姜混合的诡异气味的白色烟雾!这是苏倾离根据南疆“狂血蛊”和“炼尸粉”的特性,特意调配的“化蛊破邪烟”!这种烟雾本身对人体伤害不大,但其中蕴含的一种从某种特殊矿石中提取出的强酸性成分,却能在极短的时间内,中和并破坏空气中那些用来催化“药人”炼制的阴邪蛊毒之气!更能……强烈地刺激和干扰那些尚未完全成型的“药人”和蛊师身上本命蛊的感知!“咳咳咳!这是什么鬼东西!我的蛊虫……我的蛊虫不受控制了!”“不好!毒瘴之气被破了!我们的护体蛊也失灵了!”那些南疆妖人吸入了“化蛊破邪烟”,只觉得浑身一滞,体内原本运转自如的蛊毒之力竟然变得涩滞不堪,如同生了锈的齿轮一般!而那些被他们视作第二生命的本命蛊,更是如同遇到了天敌一般,在他们体内焦躁不安地乱窜,甚至开始反噬主人!就在他们因为蛊毒失控而阵脚大乱之际!风影和夜枭早已如同两道黑色的闪电,杀了进来!风影手中的长刀,如同蛟龙出海,带着开山裂石的威势,直劈向那个看起来像是头领的、手持骨杖的南疆蛊师!夜枭则更是如同鬼魅,手中的双刃在空中划出两道致命的弧光,悄无声息地抹向了两名正试图施展更歹毒蛊术的妖人的咽喉!而那四名紧随其后的“青囊小队”成员,则展现出了与他们“医者”身份截然不同的、令人不寒而栗的战斗方式!他们没有像风影那样正面硬拼,也没有像夜枭那样追求一击必杀。他们四人结成一个看似松散、实则暗合某种奇门阵法的阵型,在混乱的战场上快速穿梭,如同四只致命的蜂鸟!他们的手中,没有沉重的刀剑,只有各种各样淬了剧毒的、令人防不胜防的奇门兵器——有能激射出麻痹毒针的袖珍手弩,有能悄无声息地撒出腐蚀性毒粉的精巧香囊,更有一些被他们涂抹了能让人产生强烈幻觉的“鬼见愁”汁液的、闪烁着寒光的锋利手术刀!一名南疆妖人看到其中一个看起来最瘦弱的青囊队员,狞笑一声,挥舞着手中的弯刀便扑了上去!那名青囊队员不慌不忙,不退反进!他手腕一抖!一把闪烁着奇异蓝色磷光的药粉,便朝着那妖人的面门狠狠撒去!那妖人下意识地闭眼挥刀,想要将药粉荡开!却没想到,那药粉竟然只是虚招!真正的杀招,是那名青囊队员另一只手中,如同毒蛇吐信般悄然刺出的一根沾满了“锁喉藤”毒液的淬毒银针!“噗嗤!”银针精准无比地刺入了那妖人握刀的手腕“阳溪穴”!那妖人只觉得手腕一麻,手中的弯刀当啷一声掉在地上!他还未反应过来,那名青囊队员的身影已经如同鬼魅般从他身旁掠过!下一秒,他只觉得自己的咽喉一凉,随即整个世界都陷入了无尽的黑暗。另一边,一名擅长驱使毒蛇的南疆妖人,正要放出他那条早已饥渴难耐的“铁线王蛇”!另一名青囊队员却冷笑一声,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小小的瓷瓶,猛地朝着那毒蛇的方向掷了过去!瓷瓶在半空中碎裂!一股极其浓烈的、混合了雄黄、麝香、以及数种蛇类最厌恶的药草的刺鼻气味瞬间弥漫开来!那条原本还气势汹汹的“铁线王蛇”,在闻到这股气味的瞬间,竟然如同见了鬼一般,发出一声惊恐的嘶鸣,猛地掉头就跑,甚至连自己主人的命令都不再理会,转眼间便消失在了仓库的阴影之中!“我的……我的蛇王!”那驱蛇妖人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一幕,彻底惊呆了!而回答他的,是一柄从背后悄无声息刺入他心口的淬毒短刃。以毒攻毒!以巧破力!“青囊小队”的这四名成员,虽然内力修为或许不如那些身经百战的南疆高手,但他们凭借着苏倾离传授的、对各种毒物和人体弱点的深刻理解,以及那些层出不穷的诡异药粉和暗器,竟然在小范围的缠斗之中,爆发出了远超自身实力的恐怖战斗力!他们如同最精密的杀戮机器,总能在最关键的时刻,用最匪夷所思的方式,给予敌人最致命的一击!整个遭遇战,持续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便已接近尾声。仓库之内,除了那个实力最强、还在与风影苦苦缠斗的头领之外,其余的二十几名南疆妖人,竟然已尽数被斩杀或被毒翻在地,彻底失去了战斗力!然而,还没等风影等人松一口气,一直站在旁边那几个巨大诡异的药缸之中,忽然传来了一阵阵“咕嘟咕嘟”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气泡声!紧接着!在所有人惊骇的目光中!那几个原本已经死透了的、浑身插满了竹管的“尸体”,竟然猛地睁开了眼睛!他们的眼睛里,没有丝毫属于人类的情感,只有一片浑浊的、充满了嗜血和杀戮欲望的猩红!“不好!是半成品的‘药人’!”巴图老巫医的声音在仓库外响起,充满了惊骇!“他们被血腥气刺激,提前苏醒了!” 第368章 邪尸狂怒破囚笼,赤焰焚天净罪愆 废弃盐仓之内,血腥的气息尚未散去,一股更加令人心悸的、混合了死亡与邪恶的阴冷气息,便如同无形的浪潮,瞬间席卷了整个空间。“咕嘟咕嘟……咕嘟……”那几个巨大的、盛满了墨绿色黏稠液体的诡异大缸,如同煮沸的魔锅,不断地冒着浑浊而散发着恶臭的气泡!“吼——!!!”伴随着一声不似人声的、充满了极致痛苦和疯狂的嘶吼!一只布满了针孔和诡异青筋的、如同枯枝般干瘦的手臂,猛地从其中一个大缸之中伸了出来!死死地扣住了缸沿!紧接着!一个、两个、三个……十几个浑身赤裸、皮肤呈现出一种不正常青灰色、双眼一片猩红、身上插着数根中空竹管的“怪物”,竟然如同破茧而出的恶鬼一般,从那些充满了罪恶液体的“母体”之中,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他们便是苏文宇和南疆大祭司那灭绝人性的“杰作”——半成品的“药人”!虽然尚未完全成型,但他们身上散发出的那股嗜血的、纯粹的杀戮欲望,以及那如同野兽般充满了疯狂和暴戾的气息,足以让任何一个身经百战的勇士,都感到一阵阵的发自灵魂深处的恐惧!“这……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一名年轻的“青囊小队”成员看着眼前这恐怖的景象,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察的颤抖!“小心!他们没有痛觉!也没有神智!眼中只有杀戮!”风影的脸色也变得异常凝重!他从这些“药人”身上,感受到了一股比之前任何敌人都要更加纯粹、也更加危险的死亡气息!“杀了他们!”仓库内唯一幸存的、正在与夜枭缠斗的南疆头领,看到“药人”苏醒,脸上露出了疯狂而得意的狞笑!他猛地吹响了一个极其尖锐的骨哨!那十几具“药人”在听到骨哨声的瞬间,仿佛被注入了指令的傀儡,那双空洞的猩红色眼眸齐刷刷地转向了风影等人!“吼!”他们发出一声整齐划一的、如同野兽般的嘶吼!随即迈开那僵硬而又充满了爆发力的步伐,朝着风影等人,猛地冲了过来!他们的速度极快!力量也大得惊人!“铛!”铁臂挥舞着手中的厚背砍刀,狠狠地劈在了一个冲在最前面的“药人”的胸膛之上!却只发出一声沉闷的金铁交鸣之声!火星四溅!那“药人”的胸口,仅仅只是留下了一道浅浅的白痕!而铁臂自己,却被那巨大的反震之力,震得虎口发麻,连连后退!“好硬的皮肉!”铁臂惊骇欲绝!而那“药人”却仿佛没有受到任何影响,猩红的眼中闪烁着更加疯狂的光芒,伸出那如同铁爪般的双手,朝着铁臂的咽喉狠狠抓来!“小心!”夜枭身形一闪,手中的双刃如同毒蛇般,从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刺向那“药人”的眼睛!“噗嗤!”短刃成功地刺入了“药人”的眼眶!黑色的、如同墨汁般的腥臭液体瞬间喷涌而出!然而,那“药-人”却依旧没有发出任何惨叫!他只是动作微微一滞,随即更加疯狂地,用另一只手,朝着夜枭的头颅狠狠砸去!悍不畏死!不知疼痛!力大无穷!这便是“药人”的可怕之处!一时间,整个仓库都陷入了一场前所未有的苦战!风影、夜枭和“青囊小队”的成员们,虽然个个身手不凡,又擅长用毒和配合,但在面对这些如同杀戮机器一般的“药人”时,依旧感到了巨大的压力!他们的兵器,很难对这些“药人”造成致命的伤害!而苏傾離调配的那些神经性毒药和麻痹性毒粉,对这些早已没有了正常神经反应的“怪物”,效果也大打折扣!短短片刻之间,便有两名“青囊小队”的成员,在躲闪不及之下,被“药人”的利爪划伤,虽然没有当场毙命,但也瞬间失去了战斗力!“这样下去不行!”风影看着眼前这惨烈的景象,心中焦急万分!他知道,他们被这些打不死的“怪物”拖在这里,一旦外面的敌人援军赶到,他们将插翅难飞!必须想办法,从根源上解决这些东西!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风影的脑海中,猛地闪过了苏傾離在他们临行前,那双凝重而充满智慧的眼眸,以及她递给自己那个沉甸甸的锦囊时,说的那句话——“记住!摧毁他们的根本!用火!用最猛烈的火!”“赤焰弹!”风影的眼中骤然爆发出希望的光芒!他猛地对着夜枭和剩下的两名青囊队员厉声喝道:“所有人!掩护我!目标——那些炼尸的大缸!”夜枭和青囊队员们立刻会意!他们不再与那些“药人”缠斗,而是用尽各种手段——扔出迷魂烟,撒出强酸性的“化骨粉”,甚至用自己的身体作为诱饵——拼死为风影创造出一个稍纵即逝的、冲向那些诡异大缸的机会!风影的身形如同离弦之箭!他将轻功施展到了极致!踩着一个“药人”的肩膀借力,猛地高高跃起!在半空中,他从怀中掏出了那个由苏傾離特制的、只有拇指大小、却蕴含着恐怖能量的黑色药丸——“赤焰弹”!他看准了中央那个最大的、依旧在“咕嘟咕嘟”冒着黑色气泡的炼尸缸!用尽全身的力气,将那枚“赤焰弹”狠狠地投了进去!而几乎就在同时!另一名机智的青囊队员,也将苏傾離交给他的、那瓶装满了能与“赤焰弹”产生剧烈化学反应的“化尸水”的陶罐,同样朝着那个大缸掷了过去!“轰——!!!”一声比之前任何一次爆炸都要更加惊天动地、也更加沉闷恐怖的巨响,猛地从那大缸之中爆发开来!只见那枚小小的“赤焰弹”,在接触到缸中那些混杂了无数蛊毒和怨气的液体,以及那瓶“化尸水”之后,瞬间便发生了一场极其剧烈的、近乎毁灭性的化学反应!一股高达数千度的、足以将钢铁都瞬间融化的炽白色火焰,如同地狱的业火般,从缸中冲天而起!瞬间将整个仓库的屋顶都彻底掀翻!紧接着!那口巨大的陶缸,连同里面所有肮脏邪恶的液体和尚未成型的“药人”,都在那恐怖的高温和剧烈的爆炸中,被彻底地、干干净净地气化了!“啊——!我的蛊神!”仓库内唯一幸存的那个南疆头领,看到眼前这一幕,发出一声绝望而凄厉的惨嚎!但回答他的,是夜枭那柄悄无声息地、从背后刺入他心口的致命双刃。而那些正在围攻铁臂等人的“药人”,在失去了核心炼制源和蛊师的控制之后,身体猛地一僵!他们那双猩红的眼眸中,疯狂的杀戮欲望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无尽的痛苦和解脱?他们身体表面那些坚硬如铁的皮肤,开始如同龟裂的土地般迅速开裂,从里面流淌出大量腥臭的黑色脓血。最终如同失去了所有支撑的沙雕一般,纷纷瘫倒在地,化作了一滩滩令人作呕的腐肉和枯骨。“快走!”风影看着眼前这如同末日降临般的景象,不敢有丝毫的停留!他知道,如此巨大的动静,必然已经惊动了整个龙口渡的敌人!他立刻带领着幸存的队员,搀扶起受伤的同伴,在整个盐仓被冲天大火彻底吞噬之前,从一个早已探查好的秘密出口,迅速消失在了茫茫的夜色之中。 第369章 龙口渡口风声恶,金蝉脱壳遁无形 龙口渡的夜,被一场突如其来的、如同天崩地裂般的巨大爆炸,彻底撕碎了! 废弃盐仓方向那冲天的火光和滚滚的浓烟,如同地狱的烽火,将半边夜空都映照得一片血红,即使相隔数里,也清晰可见!那恐怖的爆炸声,更是如同沉闷的雷声,在寂静的江面上和每一个守军的心头,反复回荡! “怎么回事?!到底发生什么了?!” “是盐仓!是后面的废弃盐仓出事了!” “难道……是火药库被引爆了?!” 整个龙口渡的驻军大营,瞬间炸开了锅!无数的士兵从睡梦中被惊醒,衣衫不整地从营帐中冲出来,看着远处那骇人的火光,脸上充满了惊恐和茫然! 负责守备的锦衣卫百户和南疆小头目们,更是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声嘶力竭地呵斥着,试图将那些如同没头苍蝇般乱窜的士兵重新组织起来,前去救火和查明情况。 混乱,前所未有的混乱,如同瘟疫般迅速蔓延开来! 而就在这片混乱之中,几道黑色的、如同鬼魅般的身影,正借着夜色和浓烟的掩护,悄无声息地从盐仓的后方,一处极其隐蔽的排污渠之中,钻了出来。 他们浑身沾满了污泥和令人作呕的腥臭,身上还带着或轻或重的伤口,看起来狼狈不堪。但那双在黑暗中依旧闪烁着精光的眼眸,却充满了劫后余生般的庆幸和一丝冰冷的、计划成功的得意。 正是风影和他的奇袭小队。 “统领,我们成功了。”一名“青囊小队”的成员看着远处那冲天的火光,声音带着一丝难以抑制的激动。 风影点了点头,脸上却没有丝毫的喜悦。他看了一眼身边那几名因为之前的激战而身受重伤、甚至断了一条手臂的兄弟,眼中闪过一丝沉痛。他知道,他们虽然摧毁了敌人的一个重要据点,但也付出了极其惨重的代价。 “此地不宜久留。”夜枭的声音冰冷而沉静,“如此巨大的动静,敌人很快就会反应过来,对整个龙口渡进行地毯式的封锁和搜捕!我们必须立刻离开!” “想离开?”风影的嘴角,却勾起一抹高深莫测的弧度,“苏小姐说了,好不容易才将水搅浑,若就这么走了,岂不是太浪费了?” 他从怀中,取出了一个苏傾離在他们临行前,特意交给他,并反复叮嘱“若遇大乱,方可开启”的锦囊。 众人立刻好奇地凑了过来。 风影打开锦囊,只见里面只有一张小小的纸条,上面用娟秀而有力的字体,写着寥寥数语,却是一个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极其大胆和疯狂的的计划! “夜枭!”风影看完,眼中爆发出骇人的精光,他立刻沉声下令,“你带领两名兄弟,立刻换上我们之前缴获的‘黑羽卫’的服饰!然后去码头,放一把更大的火!” “放火?”夜枭一愣。 “没错!”风影的眼中闪烁着算计的光芒,“去烧那些被他们扣押的、准备运往北方的商船!尤其是那些装载着丝绸、茶叶、瓷器的!动静要大!场面要乱!要让所有人都相信,是有一支规模庞大的‘江南叛军’,混入了渡口,正在进行大规模的破坏活动!” “青囊小队!”他又转向那几名医毒双修的精英,“你们的任务,是‘救人’。” “救人?” “对!”风影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容,“去盐仓火场的边缘,‘救’几个被爆炸波及、受伤昏迷的南疆妖人和锦衣卫!然后,在为他们‘包扎伤口’的时候,‘不小心’地将苏小姐特制的、一种能让人在三日之内都处于嗜睡和幻觉状态的‘蝶梦散’,混入他们的伤药之中!” “做完这一切之后,你们立刻将这些人‘送’到渡口的医馆,并‘大声地’告诉所有人,这些人是因为与‘江南叛军’厮杀而身受重伤的‘英雄’!但因为伤势过重,需要立刻用船送往京城,请御医救治!” 夜枭和青囊小队众人闻言,先是一愣,随即眼中都爆发出兴奋的光芒! 妙!实在是妙! 火烧码头,是声东击西!是为了制造更大的混乱,将敌人所有的注意力和兵力,都吸引到码头之上! 而“救治”伤员,则是更深层次的计中计!既能让他们以“护送英雄”的名义,名正言顺地征用船只,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又能利用那些被下了药的“活口”,向苏文宇传递出错误的、混乱的情报!让他们以为袭击龙口渡的,是一支规模庞大、装备精良的江南主力部队!从而为他们这支真正的小股奇袭队,彻底洗清嫌疑,也为风影他们后续在北方的行动,提供完美的掩护! 这环环相扣、真假难辨的连环计,当真是滴水不漏,神鬼莫测! “巴图老先生,”风影最后看向那位一直沉默不语的巫医,眼中充满了信任和托付,“您的任务,最重,也最关键。” 他从怀中,取出了另一份苏傾離亲手绘制的、更加详细的地图,以及一个装满了各种解毒和疗伤药丸的包裹。 “苏小姐推断,大祭司在得知盐仓据点被毁之后,必然会亲自前来查探。而从这里到京城,中间还需要经过数个同样由南疆势力控制的秘密据点。我需要您和剩下的兄弟们,带着我们所有的伤员,立刻!马上!从另一条苏小姐事先规划好的、极其隐蔽的山林小路,绕过这些据点,先行返回江南!” “这里就交给我们了!” 巴图看着风影眼中那不容置疑的决绝,又看了看远处那冲天的火光,他知道,一场更大的风暴,即将来临。他重重地点了点头:“风统领放心!老朽便是拼了这条老命,也定当将兄弟们安全带回!” 计划已定,众人不再有丝毫的犹豫,立刻分头行动! 很快,龙口渡的码头之上,再次火光冲天!喊杀声、爆炸声此起彼-伏!数艘满载着货物的商船被引燃,将整个江面都映照得如同白昼! 而几名身着“黑羽卫”服饰的“英雄”,则在几名“忠心耿耿”的同僚的“拼死护送”下,被抬上了一艘早已被“征用”的、挂着官府旗号的小小快船。 “快!快开船!去京城!” “大人伤势过重!耽误了可担待不起!” 在码头一片混乱和所有守军都自顾不暇的情况下,这艘小小的快船,如同离弦之箭般,没有受到任何阻碍地驶离了码头,朝着京城的方向,扬帆而去。 只是,没有人知道,这艘船在驶出数里,脱离了所有人的视线之后,便悄无声-息地调转了船头,融入了另一条更加幽暗的、通往未知北方的支流之中,彻底消失在了茫茫的夜色里。 一场精心策划的金蝉脱壳大戏,在风影和“青囊小队”的完美演绎之下,圆满落幕。 而当南疆大祭司和锦衣卫指挥使刘承业,在次日清晨,脸色铁青地赶到那早已化为一片废墟的盐仓,看着满地的残肢断臂和那几个早已被“蝶梦散”弄得神志不清、胡言乱语的“幸存者”时…… 他们得到的,只有一个让他们暴跳如雷,却又无从查起的“真相”—— 一支规模庞大、装备精良、并且对南疆蛊毒之术了如指掌的江南主力叛军,已经秘密潜入了北方。龙口渡的夜,被一场突如其来的、如同天崩地裂般的巨大爆炸,彻底撕碎了! 废弃盐仓方向那冲天的火光和滚滚的浓烟,如同地狱的烽火,将半边夜空都映照得一片血红,即使相隔数里,也清晰可见!那恐怖的爆炸声,更是如同沉闷的雷声,在寂静的江面上和每一个守军的心头,反复回荡! “怎么回事?!到底发生什么了?!” “是盐仓!是后面的废弃盐仓出事了!” “难道……是火药库被引爆了?!” 整个龙口渡的驻军大营,瞬间炸开了锅!无数的士兵从睡梦中被惊醒,衣衫不整地从营帐中冲出来,看着远处那骇人的火光,脸上充满了惊恐和茫然! 负责守备的锦衣卫百户和南疆小头目们,更是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声嘶力竭地呵斥着,试图将那些如同没头苍蝇般乱窜的士兵重新组织起来,前去救火和查明情况。 混乱,前所未有的混乱,如同瘟疫般迅速蔓延开来! 而就在这片混乱之中,几道黑色的、如同鬼魅般的身影,正借着夜色和浓烟的掩护,悄无声息地从盐仓的后方,一处极其隐蔽的排污渠之中,钻了出来。 他们浑身沾满了污泥和令人作呕的腥臭,身上还带着或轻或重的伤口,看起来狼狈不堪。但那双在黑暗中依旧闪烁着精光的眼眸,却充满了劫后余生般的庆幸和一丝冰冷的、计划成功的得意。 正是风影和他的奇袭小队。 “统领,我们成功了。”一名“青囊小队”的成员看着远处那冲天的火光,声音带着一丝难以抑制的激动。 风影点了点头,脸上却没有丝毫的喜悦。他看了一眼身边那几名因为之前的激战而身受重伤、甚至断了一条手臂的兄弟,眼中闪过一丝沉痛。他知道,他们虽然摧毁了敌人的一个重要据点,但也付出了极其惨重的代价。 “此地不宜久留。”夜枭的声音冰冷而沉静,“如此巨大的动静,敌人很快就会反应过来,对整个龙口渡进行地毯式的封锁和搜捕!我们必须立刻离开!” “想离开?”风影的嘴角,却勾起一抹高深莫测的弧度,“苏小姐说了,好不容易才将水搅浑,若就这么走了,岂不是太浪费了?” 他从怀中,取出了一个苏傾離在他们临行前,特意交给他,并反复叮嘱“若遇大乱,方可开启”的锦囊。 众人立刻好奇地凑了过来。 风影打开锦囊,只见里面只有一张小小的纸条,上面用娟秀而有力的字体,写着寥寥数语,却是一个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极其大胆和疯狂的的计划! “夜枭!”风影看完,眼中爆发出骇人的精光,他立刻沉声下令,“你带领两名兄弟,立刻换上我们之前缴获的‘黑羽卫’的服饰!然后去码头,放一把更大的火!” “放火?”夜枭一愣。 “没错!”风影的眼中闪烁着算计的光芒,“去烧那些被他们扣押的、准备运往北方的商船!尤其是那些装载着丝绸、茶叶、瓷器的!动静要大!场面要乱!要让所有人都相信,是有一支规模庞大的‘江南叛军’,混入了渡口,正在进行大规模的破坏活动!” “青囊小队!”他又转向那几名医毒双修的精英,“你们的任务,是‘救人’。” “救人?” “对!”风影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容,“去盐仓火场的边缘,‘救’几个被爆炸波及、受伤昏迷的南疆妖人和锦衣卫!然后,在为他们‘包扎伤口’的时候,‘不小心’地将苏小姐特制的、一种能让人在三日之内都处于嗜睡和幻觉状态的‘蝶梦散’,混入他们的伤药之中!” “做完这一切之后,你们立刻将这些人‘送’到渡口的医馆,并‘大声地’告诉所有人,这些人是因为与‘江南叛军’厮杀而身受重伤的‘英雄’!但因为伤势过重,需要立刻用船送往京城,请御医救治!” 夜枭和青囊小队众人闻言,先是一愣,随即眼中都爆发出兴奋的光芒! 妙!实在是妙! 火烧码头,是声东击西!是为了制造更大的混乱,将敌人所有的注意力和兵力,都吸引到码头之上! 而“救治”伤员,则是更深层次的计中计!既能让他们以“护送英雄”的名义,名正言顺地征用船只,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又能利用那些被下了药的“活口”,向苏文宇传递出错误的、混乱的情报!让他们以为袭击龙口渡的,是一支规模庞大、装备精良的江南主力部队!从而为他们这支真正的小股奇袭队,彻底洗清嫌疑,也为风影他们后续在北方的行动,提供完美的掩护! 这环环相扣、真假难辨的连环计,当真是滴水不漏,神鬼莫测! “巴图老先生,”风影最后看向那位一直沉默不语的巫医,眼中充满了信任和托付,“您的任务,最重,也最关键。” 他从怀中,取出了另一份苏傾離亲手绘制的、更加详细的地图,以及一个装满了各种解毒和疗伤药丸的包裹。 “苏小姐推断,大祭司在得知盐仓据点被毁之后,必然会亲自前来查探。而从这里到京城,中间还需要经过数个同样由南疆势力控制的秘密据点。我需要您和剩下的兄弟们,带着我们所有的伤员,立刻!马上!从另一条苏小姐事先规划好的、极其隐蔽的山林小路,绕过这些据点,先行返回江南!” “这里就交给我们了!” 巴图看着风影眼中那不容置疑的决绝,又看了看远处那冲天的火光,他知道,一场更大的风暴,即将来临。他重重地点了点头:“风统领放心!老朽便是拼了这条老命,也定当将兄弟们安全带回!” 计划已定,众人不再有丝毫的犹豫,立刻分头行动! 很快,龙口渡的码头之上,再次火光冲天!喊杀声、爆炸声此起彼-伏!数艘满载着货物的商船被引燃,将整个江面都映照得如同白昼! 而几名身着“黑羽卫”服饰的“英雄”,则在几名“忠心耿耿”的同僚的“拼死护送”下,被抬上了一艘早已被“征用”的、挂着官府旗号的小小快船。 “快!快开船!去京城!” “大人伤势过重!耽误了可担待不起!” 在码头一片混乱和所有守军都自顾不暇的情况下,这艘小小的快船,如同离弦之箭般,没有受到任何阻碍地驶离了码头,朝着京城的方向,扬帆而去。 只是,没有人知道,这艘船在驶出数里,脱离了所有人的视线之后,便悄无声-息地调转了船头,融入了另一条更加幽暗的、通往未知北方的支流之中,彻底消失在了茫茫的夜色里。 一场精心策划的金蝉脱壳大戏,在风影和“青囊小队”的完美演绎之下,圆满落幕。 而当南疆大祭司和锦衣卫指挥使刘承业,在次日清晨,脸色铁青地赶到那早已化为一片废墟的盐仓,看着满地的残肢断臂和那几个早已被“蝶梦散”弄得神志不清、胡言乱语的“幸存者”时…… 他们得到的,只有一个让他们暴跳如雷,却又无从查起的“真相”—— 一支规模庞大、装备精良、并且对南疆蛊毒之术了如指掌的江南主力叛军,已经秘密潜入了北方。 第370章 捷报飞传定江南,双魔盛怒谋北上 江南,临安。 秦府的议事大厅之内,烛火通明,气氛却不再是之前的凝重和压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抑制的兴奋和……对未来充满了信心的豪情。 一张写满了暗语的加密字条,正被秦致远、萧煜、苏倾离、以及几位核心将领围在中央,反复传阅。那是风影在成功摆脱龙口渡的追捕之后,通过肃王府最高级别的“飞羽”密信,加急传递回来的捷报! “好!好一个风影!好一个‘青囊小队’!”秦致远抚着长须,忍不住抚掌大笑,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充满了难以掩饰的激动和骄傲,“以区区二十人之力,不仅摧毁了南疆妖人一个如此重要的秘密据点,更将他们数千驻军和顶尖高手玩弄于股掌之间,最终全身而退!此等奇功!当浮一大白!” “哈哈哈哈!”玄一更是得意地将手中的折扇一收,在掌心重重一拍,脸上写满了“与有荣焉”的骄傲,“那还用说!也不看看是谁带出来的兵!风影那小子,虽然平时总板着一张死人脸,但关键时刻,脑子还是灵光的!再加上有苏小姐那些神鬼莫测的‘宝贝’相助,别说是区区一个龙口渡,便是让他去闯京城的皇宫,他也敢去捅个窟窿!” 他这番话虽然带着几分吹嘘,却也引来了在场众人会心的笑声。 萧煜看着手中那张详细描述了盐仓之战和“金蝉脱壳”整个过程的密报,那双深邃的眼眸中,也充满了欣慰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后怕。他知道,风影他们所经历的凶险,绝非这寥寥数语所能形容。 他的目光转向身旁那个神情平静、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小事的女子——苏倾离,眼中充满了化不开的柔情和宠溺。 他知道,这场胜利,看似是风影的奇谋和“青囊小队”的悍勇,但真正的核心和灵魂,却是她。是她那些超越了这个时代的智慧和手段,才让他们这支“讨逆军”,拥有了与苏文宇那庞大的国家机器和南疆的诡异邪术相抗衡的真正资本! “倾离,”他轻轻握住她的手,声音低沉而充满感激,“辛苦你了。” “我们之间,不必说这些。”苏倾离反握住他的手,眼中也充满了笑意和一丝安心。风影他们能安全脱险,是她这些日子以来,听到的最好的消息。 “王爷,苏小姐,”一旁的李长青将军,这位曾经的前朝旧将,此刻看着萧煜和苏倾离的眼神,充满了发自内心的敬佩和信服,“风影统领他们此次龙口渡大捷,不仅仅是摧毁了敌人一个据点那么简单!更是彻底斩断了苏文宇从北方水路向江南渗透和输送物资的一条重要臂膀!也为我们接下来在北方的行动,撕开了一个至关重要的缺口!” “没错。”萧煜点了点头,眼中恢复了统帅的锐利和沉稳,“风影的来信中还提到,从缴获的文书和审讯的零星情报来看,苏文宇在北方,尤其是在靠近京畿的几个重要州府,必然还隐藏着更多、也更隐秘的‘药人’炼制基地!我们必须抢在他那支‘不死军团’真正成型之前,将其彻底扼杀在摇篮之中!” “传我将令!”萧煜的声音变得冰冷而决绝,“命风影和他的奇袭小队,不必急于返回!让他们利用‘护送伤员返京救治’的这个假身份作掩护,继续潜伏在北方!他们的任务,是继续探查和摧毁苏文宇其他所有可能的秘密据点!我会让‘风影卫’在北方的所有暗桩,全力配合他们的行动!” “同时,”萧煜的目光扫过在场所有将领,眼中燃烧着熊熊的战意,“临安这边,也不能再继续固守了!苏文宇的阴谋既然已经暴露,我们便要主动出击!将战火重新烧回北方去!” 一场更大规模的、由守转攻的北伐大计,在临安大捷和龙口渡奇袭胜利的鼓舞之下,正式提上了议事日程! …… 而就在江南的“讨逆军”士气如虹,磨刀霍霍,准备北上清算所有血债之时。 遥远的京城,承运殿内,却是一片令人窒息的死寂。 “砰——!” 一个用整块和田暖玉精心雕琢而成的、价值连城的镇纸,被苏文宇狠狠地砸在了地上,摔得粉身碎骨! 他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那张原本俊美的脸庞,此刻因为极致的愤怒、羞辱、和难以抑制的恐惧,而彻底扭曲变形!显得异常狰狞可怖! “废物!通通都是废物!”他的声音嘶哑得如同被砂纸磨过一般,充满了病态的疯狂,“龙口渡……连龙口渡都丢了!数千精锐,还有南疆的蛊师!竟然被区区二十几个蟊贼耍得团团转!连敌人的影子都没摸到,就让人把老巢都给端了!你们告诉朕!朕养着你们这群酒囊饭袋,还有何用!” 底下跪着的,是几个从龙口渡侥幸逃回来的锦衣卫百户,以及那个神志不清、被苏倾离的“蝶梦散”折磨得不成人形的南疆“活口”。 他们早已被苏文宇的滔天怒火吓得魂不附体,浑身抖如筛糠,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拉出去!都给朕拉出去!斩了!五马分尸!”苏文宇歇斯底里地怒吼着。 然而,杀戮,并不能平息他内心的恐惧。 他知道,龙口渡的失守,意味着什么。那不仅仅是一个据点的丢失,更是他布下的、用来围困和绞杀萧煜的天罗地网,被硬生生地撕开了一个巨大的、无法弥补的口子! 萧煜和苏倾离的势力,将不再局限于江南一隅!他们随时可能挥师北上!直逼京城! 而他引以为傲的“药人军团”,也因为“材料”和运输渠道的断绝,而陷入了停滞! “大祭司!大祭司!”苏文宇如同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对着大殿的阴影处,疯狂地嘶吼着,“你告诉朕!现在该怎么办?我们该怎么办!” 南疆大祭司的身影,缓缓从阴影中浮现。他那张黄金面具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愈发诡异和森冷。 “陛下,稍安勿躁。”他的声音依旧沙哑而平静,听不出任何的情绪波动,“小不忍,则乱大谋。既然南方的那些老鼠已经出洞,那我们便在北方,为他们准备一个更盛大的、无法逃脱的葬礼,便是了。” 他顿了顿,那双浑浊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令人不寒而栗的、更加疯狂和邪恶的光芒: “老夫已经得到了消息。再有半月,便是京城百年一度的‘地龙翻身’之日(古代对轻微地震或地质活动的迷信称呼)。届时,京城地下的‘阴脉’会达到顶峰,也正是我们炼制最强‘蛊神’的最佳时机!” “老夫决定了……”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决断,“陛下,您也该御驾亲征了。” “我们将计就计,放弃那些零散的据点,将所有最核心的力量和‘材料’,都集中到京城!以您‘御驾亲征,讨伐逆贼’为名,布下一个以整个京城为棋盘的,最终的杀局!” “老夫要让那萧煜和苏倾离,带着他们那所谓的仁义之师,自投罗网!” “老夫要让他们亲眼看着,他们的军队,是如何被我们的‘不死军团’,撕成碎片!” “老夫更要亲手将那个流淌着秦婉君血脉的女人,抓回来!用她的心头血,来为我们的‘蛊神’,举行最盛大、也最完美的降世大典!”江南,临安。 秦府的议事大厅之内,烛火通明,气氛却不再是之前的凝重和压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抑制的兴奋和……对未来充满了信心的豪情。 一张写满了暗语的加密字条,正被秦致远、萧煜、苏倾离、以及几位核心将领围在中央,反复传阅。那是风影在成功摆脱龙口渡的追捕之后,通过肃王府最高级别的“飞羽”密信,加急传递回来的捷报! “好!好一个风影!好一个‘青囊小队’!”秦致远抚着长须,忍不住抚掌大笑,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充满了难以掩饰的激动和骄傲,“以区区二十人之力,不仅摧毁了南疆妖人一个如此重要的秘密据点,更将他们数千驻军和顶尖高手玩弄于股掌之间,最终全身而退!此等奇功!当浮一大白!” “哈哈哈哈!”玄一更是得意地将手中的折扇一收,在掌心重重一拍,脸上写满了“与有荣焉”的骄傲,“那还用说!也不看看是谁带出来的兵!风影那小子,虽然平时总板着一张死人脸,但关键时刻,脑子还是灵光的!再加上有苏小姐那些神鬼莫测的‘宝贝’相助,别说是区区一个龙口渡,便是让他去闯京城的皇宫,他也敢去捅个窟窿!” 他这番话虽然带着几分吹嘘,却也引来了在场众人会心的笑声。 萧煜看着手中那张详细描述了盐仓之战和“金蝉脱壳”整个过程的密报,那双深邃的眼眸中,也充满了欣慰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后怕。他知道,风影他们所经历的凶险,绝非这寥寥数语所能形容。 他的目光转向身旁那个神情平静、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小事的女子——苏倾离,眼中充满了化不开的柔情和宠溺。 他知道,这场胜利,看似是风影的奇谋和“青囊小队”的悍勇,但真正的核心和灵魂,却是她。是她那些超越了这个时代的智慧和手段,才让他们这支“讨逆军”,拥有了与苏文宇那庞大的国家机器和南疆的诡异邪术相抗衡的真正资本! “倾离,”他轻轻握住她的手,声音低沉而充满感激,“辛苦你了。” “我们之间,不必说这些。”苏倾离反握住他的手,眼中也充满了笑意和一丝安心。风影他们能安全脱险,是她这些日子以来,听到的最好的消息。 “王爷,苏小姐,”一旁的李长青将军,这位曾经的前朝旧将,此刻看着萧煜和苏倾离的眼神,充满了发自内心的敬佩和信服,“风影统领他们此次龙口渡大捷,不仅仅是摧毁了敌人一个据点那么简单!更是彻底斩断了苏文宇从北方水路向江南渗透和输送物资的一条重要臂膀!也为我们接下来在北方的行动,撕开了一个至关重要的缺口!” “没错。”萧煜点了点头,眼中恢复了统帅的锐利和沉稳,“风影的来信中还提到,从缴获的文书和审讯的零星情报来看,苏文宇在北方,尤其是在靠近京畿的几个重要州府,必然还隐藏着更多、也更隐秘的‘药人’炼制基地!我们必须抢在他那支‘不死军团’真正成型之前,将其彻底扼杀在摇篮之中!” “传我将令!”萧煜的声音变得冰冷而决绝,“命风影和他的奇袭小队,不必急于返回!让他们利用‘护送伤员返京救治’的这个假身份作掩护,继续潜伏在北方!他们的任务,是继续探查和摧毁苏文宇其他所有可能的秘密据点!我会让‘风影卫’在北方的所有暗桩,全力配合他们的行动!” “同时,”萧煜的目光扫过在场所有将领,眼中燃烧着熊熊的战意,“临安这边,也不能再继续固守了!苏文宇的阴谋既然已经暴露,我们便要主动出击!将战火重新烧回北方去!” 一场更大规模的、由守转攻的北伐大计,在临安大捷和龙口渡奇袭胜利的鼓舞之下,正式提上了议事日程! …… 而就在江南的“讨逆军”士气如虹,磨刀霍霍,准备北上清算所有血债之时。 遥远的京城,承运殿内,却是一片令人窒息的死寂。 “砰——!” 一个用整块和田暖玉精心雕琢而成的、价值连城的镇纸,被苏文宇狠狠地砸在了地上,摔得粉身碎骨! 他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那张原本俊美的脸庞,此刻因为极致的愤怒、羞辱、和难以抑制的恐惧,而彻底扭曲变形!显得异常狰狞可怖! “废物!通通都是废物!”他的声音嘶哑得如同被砂纸磨过一般,充满了病态的疯狂,“龙口渡……连龙口渡都丢了!数千精锐,还有南疆的蛊师!竟然被区区二十几个蟊贼耍得团团转!连敌人的影子都没摸到,就让人把老巢都给端了!你们告诉朕!朕养着你们这群酒囊饭袋,还有何用!” 底下跪着的,是几个从龙口渡侥幸逃回来的锦衣卫百户,以及那个神志不清、被苏倾离的“蝶梦散”折磨得不成人形的南疆“活口”。 他们早已被苏文宇的滔天怒火吓得魂不附体,浑身抖如筛糠,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拉出去!都给朕拉出去!斩了!五马分尸!”苏文宇歇斯底里地怒吼着。 然而,杀戮,并不能平息他内心的恐惧。 他知道,龙口渡的失守,意味着什么。那不仅仅是一个据点的丢失,更是他布下的、用来围困和绞杀萧煜的天罗地网,被硬生生地撕开了一个巨大的、无法弥补的口子! 萧煜和苏倾离的势力,将不再局限于江南一隅!他们随时可能挥师北上!直逼京城! 而他引以为傲的“药人军团”,也因为“材料”和运输渠道的断绝,而陷入了停滞! “大祭司!大祭司!”苏文宇如同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对着大殿的阴影处,疯狂地嘶吼着,“你告诉朕!现在该怎么办?我们该怎么办!” 南疆大祭司的身影,缓缓从阴影中浮现。他那张黄金面具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愈发诡异和森冷。 “陛下,稍安勿躁。”他的声音依旧沙哑而平静,听不出任何的情绪波动,“小不忍,则乱大谋。既然南方的那些老鼠已经出洞,那我们便在北方,为他们准备一个更盛大的、无法逃脱的葬礼,便是了。” 他顿了顿,那双浑浊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令人不寒而栗的、更加疯狂和邪恶的光芒: “老夫已经得到了消息。再有半月,便是京城百年一度的‘地龙翻身’之日(古代对轻微地震或地质活动的迷信称呼)。届时,京城地下的‘阴脉’会达到顶峰,也正是我们炼制最强‘蛊神’的最佳时机!” “老夫决定了……”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决断,“陛下,您也该御驾亲征了。” “我们将计就计,放弃那些零散的据点,将所有最核心的力量和‘材料’,都集中到京城!以您‘御驾亲征,讨伐逆贼’为名,布下一个以整个京城为棋盘的,最终的杀局!” “老夫要让那萧煜和苏倾离,带着他们那所谓的仁义之师,自投罗网!” “老夫要让他们亲眼看着,他们的军队,是如何被我们的‘不死军团’,撕成碎片!” “老夫更要亲手将那个流淌着秦婉君血脉的女人,抓回来!用她的心头血,来为我们的‘蛊神’,举行最盛大、也最完美的降世大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