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君侧:做女官,教会太子断舍离》 第129章 非古老传说(九) 吴厌实在看不下去,压住廷阳的手,“冷静。” “冷静?陛下命悬一线,我怎么冷静。”廷阳嘴上说着,手上的力道到底松了下来。 御医脱离束缚,缓着气,“臣已尽全力,陛下……” 廷阳捂着脸蹲下,“都怪我,都怪我,我怎么没有发现反常,怎么没有发现。” 贺璋语气沉静,拍了拍廷阳的肩:“好了,谁也不怪。” 他思索片刻,对御医问询:“那陛下能听到我们声音吗?是不是能外界刺激他醒来。” 御医俯首抱拳,“不确定陛下意识如何,按理可一试。” 一语落下,在场的人眼中同时燃起一丝光亮。 宁归悦看累了,听累了里面的争论,暗自出了内殿。 她双手交叠在前抱着,微微仰面望向窗外的泛红天际,这是第一回,她那么不想天就那么黑了。 每一寸光亮的退下,仿佛也在宣告温承岚的性命消逝一寸。 夜幕降临,再为破晓之际,便什么都来不及,无法挽回了。 内殿,廷阳、吴厌蹲坐在床榻前,一刻不停轮流说了许多。 廷阳絮絮叨叨,几近要将与温承岚的事都说尽了,尾音无不是求温承岚醒来。 吴厌心绪素来淡,眉间也是一直挂着的忧虑,他不善言辞,却也说得动容。 过去在暗卫营,暗卫的命不是命,暗卫是为命为利被迫出生入死。 而温承岚是不同的,成为温承岚的暗卫,他是心甘情愿,打定主意为他出生入死。 他可为温承岚挡刀挡箭挡毒,唯独护不住一颗心。 贺璋说得少,因为他心里是明白的,真正能让温承岚燃起生意的只是那一人罢了,可惜那人已逝。 “唉……”夜色寂寥,不知谁叹息一声。 眼见天色就要到了后半夜,宁归悦等的心焦,再见贺璋出来摇头叹息的沮丧样。 焦急、恼怒、遗憾、激动……数中情感交织着喷涌在心头,宁归悦脑子一热,快步走了进去。 还不等廷阳和吴厌反应过来,她就来到床榻前,朝着温承岚的脸便是一巴掌! 廷阳和吴厌瞪大了眼,反应过来迅速押住了宁归悦。 宁归悦并不甘心,一边挣扎着一边呼喊。 “元惜昭还没有死,但是你再不醒来,她就真没救了!” “她为你吃了那么多苦,流了那么多血,甚至鬼门关都要走了一遭,你忍心吗?!” “温承岚,别以为你死了就能赎罪了,就能见她了,我告诉,就算真在黄泉路上,她也不要你作陪,你不配!” 廷阳见她放肆至此,惊得拿起一旁的手帕往宁归悦嘴里塞。 宁归悦狠狠瞪了他一眼,多年征战沙场不是白上的,她气势丝毫不减。 “你给我醒来啊,醒来啊!” 喊到后面,声音不由嘶哑哽咽,“你再不醒来,她真的要死了……我还欠她许多……” 宁归悦声音弱了下去,直到完全收敛,情绪剧烈波动完,她不想再留。 她一把甩开手,往外走,“放开,触犯龙颜之罪,我自会请!” “她真是反了天了!”廷阳怒火中烧,作势要起身追去,“谁给她的胆子,直呼陛下名讳,还……还!” 廷阳一步才跨出,却被人拉住了。 他回头见是吴厌,气不打一处来,“吴厌,放开我,你没有感情,不代表我……” 话还未完,吴厌打断他,语调中不由带着一丝上扬。 “你看陛下。” 廷阳猛然回头,浑身像被定住,又直直跪倒在地。 只见床榻上的人不知何时微张了嘴,唇齿翕动间,溢出一丝几不可闻的气音。 “昭……昭……” 廷阳大喜过望,“陛下?快来人,陛下醒了!” 吴厌跑到床榻跟前,“陛下,元姑娘还没死。” 温承岚精致的眉眼间,鸦青纤长的睫毛轻颤,眼尾泛着病态红。 像是初从暗夜幽潭中挣脱出来,他睁开了眼。 初眼神中还有些涣散,耳边朦胧传来“元惜昭……”,他集了全力凝心聚神,瞳孔缓慢转动,像是在寻着什么。 贺璋与宁归悦听到了动静,也赶快进来。 天际正值破晓之时,阴阳割晓。所有人不约而同松了一口气。 “陛下,您起了高热,别急,慢慢回神。” 御医取下针灸,将药丸融入汤药中喂温承岚服下。 温承岚见围了那么多人,试图起身,稍一牵动,只觉全身酸软无力,从骨子里泛着寒意和疼痛。 “扶朕……起来。”他微动着嘴唇,声音暗哑异常,从嗓子里挤出来。 得到御医的准许,廷阳慢慢扶着温承岚半倚靠在床榻上,一动身,温承岚眼前阵阵发黑,不得不闭眼缓了一刻。 他转动着眼眸看了看来人,心底暗自叹息,怎么就救回了他呢,他谋划多时,功亏一篑,万念俱灰。 宁归悦才不管会不会惊扰温承岚,她上前几步弯腰行礼:“陛下,臣请命立即派人押回温晏。” “温晏知道南疆一位族老的踪迹,只有找到那位族老,才能救惜昭。”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她掰着指尖,“如今只剩下五日,若找不到,惜昭便……” 温承岚眼中骤然爆发出强烈的光亮,他垂在两侧的手紧紧抠在床榻上,青筋暴起。 “昭昭……还……还活着?” 刚在一片漆黑混沌中,听到说元惜昭如何如何的声音,他原以为是临死前的幻觉终想。 说起元惜昭的生死,宁归悦又忍不住尖锐起来,“怎么?陛下不想她活着?” “咳咳咳……我……”温承岚激动起来,气血上涌,却是连咳出来的气力都没有,只能溢出几声轻微的闷咳。 廷阳一脸要杀了宁归悦的样子,贺璋也看不下去,转移话题,“陛下,西戎那边回信,说按照约定,袭夺王位后,才会押回温晏。” 宁归悦眉心都要拧做一团,她转向贺璋,“谁说的,思结麒吗?他早对惜昭有意,你告诉他惜昭等着救命,我不信他还敢耽误。” 温承岚本就不好的脸色更添霜寒,他感受了一番身上的状况,偏过脸去。 声音像是浸透了冰窖里的冰寒,“贺璋,兵符给宁将军……” 他喘息片刻,“集结兵力……攻打西戎……逼他们交温晏。” “朕能将他扶上王位,也能将他……拉下来!” 一口气说完那么多话,还是有些勉强,他无力靠着床榻,呼吸变得急促。 “臣领命!定亲自押回温晏。”宁归悦抱拳应道。 贺璋受命,打算带着宁归悦去取兵符。 温承岚想到什么,还是勉力开口,“宁将军……于奕在塔雅驻守。” 宁归悦脚步一顿,回道:“无事。” 贺璋和宁归悦一走,廷阳终于能插上一句话,“陛下,您吓死我们了,您怎么能……” “对不住。”温承岚少见廷阳如此狼狈的样子,还有吴厌平日全身上下皆是一丝不苟,此番高束的头发都零落许多。 温承岚有些心虚,柔声道:“只是太累了……想去陪陪她……” 廷阳忙说:“她还没死,陛下想陪她,可千万保重龙体。” 想起温承岚给他们做好的安排,吴厌也开口:“暗卫从一而终追随主上,陛下身陨,属下自随。” 二人如此语重心长,温承岚微侧过头,默默给御医使了眼色,“你们……唉……” 能作为崔栉的弟子,自是玲珑之人。御医会意,“陛下需静修,二位大人也出去休息片刻吧。” 吴厌知道这实则是温承岚的意思,顺从要退出去。 廷阳被拉着走之时,还心有余悸,“可是,陛下——” 御医及时说道:“廷指挥使安心,陛下已无性命之忧。” 二人一走,温承岚并未闭目休息,他满心皆充盈着元惜昭未死的消息,又因身体之故做不到即刻去见她,生出烦厌。 温承岚转眸看着御医,“可有法子,让朕多些气力……好快一些……” 御医一时无奈,只叹自己师父崔栉是有多大能耐。 他只想和温承岚说,您是命悬一线救回来的,不是小病小灾,何况就现下说话都艰难的样子,心里没有数吗? 想归想,他当然不敢这么说,加之想到了崔栉,心下悲戚,“臣会尽力。” 温承岚顿时明了心中还有点异感来自何处,“朕知道你…你是崔太医的徒弟……崔栉呢?” 御医如鲠在喉,掏出随身携带崔栉留给温承岚的信呈上去。 温承岚捏着信封一角,两手一时不听使唤,连撕开信戳的力气都没有,他神色晦暗不明。 御医暗怨自己疏忽了,忙接过展开好,置于温承岚面前。 温承岚细细看去,心头一跳,崔栉竟是和他莫名选了同样的道路。 一个为元惜昭,一个为元氏谢罪。 遗憾难过是有的,但温承岚也明白,如此看来,崔栉定受良心债磋磨已久,倒真不知活着和死了,哪个于他更好。 说白了,皆是皇室的罪孽…… 问清了事宜,温承岚总觉着手里有些空,记忆回笼,他脸色一变。 想要起身去寻,又恨心有余而力不足。 御医见他如此张慌找东西的样子,约有了猜测,“陛下稍安勿躁,那两方锦盒和弓箭,廷指挥使帮您好生收着了。” 说完,果见温承岚平静许多,他顺从躺倒在床榻上。 “朕会好好……配合你……诊治。” “不惜一切……务必让朕……明日能动身。” 御医垂头暗自抹了一把汗,虽说是有强制短期聚精气神的猛药,可那之后病痛会更加严重,是预支着之后的寿命。 他是万万不敢给温承岚用的。 不过温承岚突然有了强烈的心念要好起来,也是好事一桩。 西戎营帐,烈日炎炎。 思结麒一把扔下传消息的册子,颇有些恼怒,“他疯了?” “说好借兵助我拿下王位,此刻只有一步之遥了,景朝集结兵力攻打西戎是什么意思?” 阿语递上茶水,“景人向来诡计多端,借兵是假,那大景皇帝怕一开始就冲着西戎来的。”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思结麒皱眉沉思,他还想着拿下王位,去景朝找元惜昭。 虽说元惜昭上回拒绝了他,但时过境迁,改变主意了说不准。 西戎天高地阔,任她驰骋。 阿语出去的前脚,阿极挡住她的去路,压低了声音,“你为什么不如实告诉王子?欺瞒主子,是大罪。” 阿语不顾及他,推开他的手,“我哪不如实了?我只是没说后面的话,没说元惜昭的事而已。” 阿极并不放过她,扯着阿语走远,“王子喜欢元惜昭,你嫉妒,所以这样。” 阿语瞅了他一眼,不耐烦走开,“你也知道王子喜欢她,王子必会立即交出温晏,难道你想将我们多年谋划毁为一旦?” 阿极被堵得一时说不出话,手下力道一松,阿语就抽身走了。 大漠向来天幕辽阔,繁星挂在天际,有触手可及的错觉。 宁归悦一身黑衣夜袭驰骋,吹着大漠的风,嘴角牵起一抹笑意,驻守塔雅,征战多年,大漠于她而言,总是带着怀念。 她授命带兵来西戎,却不打算即刻动兵,只要开战,定有伤亡。 带兵来是底牌,但她计划先礼后兵,依她看来,以思结麒的心思,该是会很愿意相助。 只是不知是不是哪出了差错,一直未接到回信,那她就亲自去会会思结麒。 多年的经验,她很容易辨认出西戎军营的主帐,略施小计混了进去。 思结麒功力不弱,稍发现异常,瞬间拔出了挂着的弯刀,灰蓝色的眸中倒印着火光,“谁?!” “思结王子,不认得我了?”宁归悦首先收了兵刃,站在弯刀前,没有露出半分退意。 思结麒见是她,收了刀,“绥襄将军深夜来访,有什么事?不是说明日要出兵攻打西戎吗?” “现在敢只身入西戎,也是大胆。” 宁归悦坐到一旁,“我倒也想问问思结王子,惜昭命在旦夕等着救命呢,你竟不交出温晏!令人心寒。” “你说什么?!”思结麒猛然站起来,微卷的金黄色头发一颤,“谁命在旦夕?” 喜欢清君侧:做女官,教会太子断舍离请大家收藏:()清君侧:做女官,教会太子断舍离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30章 于她万死不辞(一) “你口口声声喊的姐姐。”宁归悦仔细观察了他的神色,不像是装的,看来果真是消息有异。 她就心平气和将事情缘由和他说了一番。 思结麒心凉了半截,果然他就该带元惜昭来西戎。 “阿极!”他对外喊道:“速去押温晏交去塔雅军营。” 阿极想都不用想,大致猜出思结麒是知道了,他果断应下,“是,殿下。” 一旁的阿语被强行捂住了嘴正在挣扎,望着阿极眼中要喷出火。 宁归悦拱手谢道:“我就知道王子不是见死不救之人,祝王子早日登位,时间紧迫,我就一同押着温晏回去了。” 思结麒收好弯刀,“我同你一起,我想去见她。” 听此,阿语再也忍不住,拼命闯了进去跪下,“殿下,不可!” 她不等思结麒反应,“殿下,我们忍辱负重多年,你吃了那么多苦,就是为了等这一刻,您怎么能在这个节骨眼为了别人轻易放弃了!” 说罢,她果决拔了刀搭在脖颈处,以命相逼,“王上因殿下手中有景朝皇室中人,才放松了警惕,您交出温晏,已是失了大势。” “若是殿下还执意要跟去,就从属下尸体上跨过去。” 思结麒看着阿语,微微心惊,平日低眉顺眼的阿语,怎么也看不出会如此。 可阿语说的确实不无道理,但他又忧心不已元惜昭。 无论是在大景还是西戎,甚至普天之下,他再也没遇到过其他让他心动之人了。 宁归悦没时间耽误看这一出闹剧,“殿下留步吧,惜昭那有我们,还有陛下。” 思结麒还是沉默了。 宁归悦告辞后往营帐外走去,才走出去数米,耳间一动,背后发凉。 她才欲翻身闪躲,一人突然扑倒她…… “阿语,你干什么!”思结麒的怒呵同时响起。 宁归悦不用多想,该是那阿语不甘心对她动了杀心,欲偷袭重伤她。 她也没心思多想,因为扑倒她的人,是一个她绝对绝对绝对想不到之人。 于奕。 于奕其实从得知宁归悦来了塔雅,就一直默默关注着,只是不知道如何面对她。 他们之间隔着血海深仇…… 但发现她只身骑马去西戎,他还是不放心,偷偷跟着她。 她怎么敢一个人来西戎军营的,怎么敢的。 还好他跟着了,这回是一个人偷袭,万一谈不妥,思结麒派人要她的命。 她一人难敌众手,无声无息死在西戎也是极容易的。 一想到这种可能,于奕就心头一痛。 宁归悦震惊之余,首自说出一句话,“你怎么来了?” 至少之前在她预想中,他们极少可能再见,再见也不可能是这样的情景。 于奕有些气她过于冒险,可又觉自己没有什么资格说她,两相纠结,硬生生憋出一句话,“跟着你。” 宁归悦不知说什么好了,第一回感到如此无所适从,她也不知怎么面对他。 两人起身拍了拍灰,思结麒出来道歉,“绥襄将军没受伤吧?部下一时冲动,已押了下去。” 宁归悦摆摆手,“无事,押温晏回景朝才是正事。” 思结麒看了眼回来复命的阿极,“温晏已押送塔雅军营。” 他见宁归悦要走,又开口道:“请将军随时给我元惜昭的消息,我这边一平稳,我即刻去找她。” 宁归悦随意点了点头,抱拳道:“就此别过,王子早日登位。” 两人一路骑马回了塔雅军营,全程除了风声,谁也没发出声音。 到了军营,宁归悦不停歇一刻,带兵去见关押的温晏。 温晏看到她,还有功夫戏谑道:“没想到有朝一日,有此殊荣,绥襄将军迎送本王回京。” “别废话,你三年前见过的南疆族老在哪?”宁归悦恶狠狠看着他。 温晏反倒笑起来,“本王就知道,总有一天你们要有求于本王,本王想想,是元惜昭出事了,还是温承岚呢?” 宁归悦长枪直对他的胸口,“你说不说!” “哈哈哈哈哈,将军觉着本王是怕死之人?本王死也不会告诉你们,除非带本王见温承岚,他亲自来求本王。” 宁归悦一挑长枪,置换到左手,她右手拿出了十足的力道,“啪!”响声贯彻四野。 “算了,你这张嘴还是别说话了!” 温晏一边脸颊瞬间红肿起来,怒呵都有些含糊:“大胆!” 宁归悦知道和他是说不通了,温晏是不见温承岚不罢休,她指挥着军士将温晏押入马车,她也转身进去亲自看守。 即刻要往回赶去。 马车才动,透过帘子传来一声,“绥襄将军,元姑娘无恙后,你可会再回来塔雅?” 宁归悦眸光微闪,都不用掀开帘子,她便知道是于奕,可是,她回不回来,有何意义呢? 于奕,从前没那么多是非,你都没有认下我的心意,如今…… “启程!”她没有回应于奕。 马车极驰而过,扬起一地黄沙,彻底隔绝了于奕追随的视线。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紫宁殿,温承岚坐在轮椅上,一手搭在一侧微扶着额头,殿外春光大好,算是暖和。 因为还在发着烧,温承岚身上仍披了一件黑金龙纹裘衣。 本来御医是不让他起身的,可他怎么能等?他巴不得立刻去见元惜昭。 “跪下!”殿外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一人被押着扑跪在温承岚面前。 温承岚端坐着,垂眸视线下移,于此同时,温晏抹去了嘴角磕破的血,抬头看去。 二人目光相接,碰撞。 三年余未见,两人皆不再是对方印象中的样子。 温晏目光触及温承岚坐着的轮椅和银白的发丝,带着病态的张狂,不由讥笑,“皇兄,别来无恙。” “哦,见皇兄的样子,无恙怕是不恰当了。” 温承岚不与他多话,声音透着刺骨的寒意,“南疆那位族老在哪?” “皇兄怎么才见我,就质问我,该是要为我接风洗尘才是。” 温晏试图挣扎起身,奈何背上双刃相压。 温承岚身体前倾,一手杵着下巴,凤眸微眯,泛着危险的光,“温晏,过去朕待你不薄。” 温晏轻松认下,“没错,皇兄待我是好。” 一旁宁归悦紧皱眉头,她觉着温晏莫不是疯了。 温晏奋力仰着头,盯着温承岚,“那又如何?从小到大,我明明不比你差,为何父王那老东西事事向着你,我温晏就只配当个闲散王爷?” “他不给本王,本王便自己争,你有的,本王也要有!” 温晏说得激烈,脸色张红。 温承岚不为所动,还是风轻云淡,“你想要什么?交换族老消息。” “皇兄,本王就恨你这幅永远显得君子如兰的嘴脸。” 他不屑道:“不瞒你说,过去我是想要皇位,但后来我改主意了,我要什么?我就是要你深受折磨。” “放肆!”廷阳狠狠踹了温晏一脚。 “咳咳…”温晏闷咳几声爬起来,“来啊,你们都来,杀了我,地牢十八般极刑我都不怕,看元惜昭活不活得成!” 到底没有人敢下重手,廷阳恨铁不成钢看着他。 温承岚还是波澜不惊,说着令众人震惊的话:“朕依你,朕只要救回元惜昭。” “哈哈哈哈哈”温晏狂笑起来,“快放开本王,没听见你们陛下说什么吗?” 他像是喝醉了一般,摇摇晃晃站起来,装作无辜:“也不是本王有意,只是那族老隐在高山之上,这山路秘境难行,皇兄便独自一人跟本王爬上去。” 宁归悦第一次觉得一个人那么可恨,杀了他都难以解恨的程度,可又受他牵制。 廷阳更是咬碎了牙,吴厌握着刀的手也在冒汗。 温承岚睥睨着温晏,不带丝毫情感,“即刻动身。” “陛下!”廷阳惊呼一声,却也不知还能如何劝说。 不知为何,明明是他在威胁温承岚,但温晏见温承岚淡然处之,没有分毫快感。 也许是小时候唤着皇兄仰望多了,温晏心底甚至还有一丝隐晦的发寒。 不过,想到之后会发生什么,他又站直了身,他不好过,谁也别想好过! 动身之前,温承岚怕自己身体拖累,威逼着御医给他下了快速恢复精气神的猛药。 可怜那御医写药方手都抖了。 贺璋听闻温承岚一行要动身去找南疆族老,临行时温承岚只是看了他一眼,他便明了,“陛下安心前去。” 大景江山,他会守好。 温承岚服了那提神的猛药,状态肉眼可见好了许多,只是更加吃不下东西。 廷阳和吴厌不懂医,都不知他服了药,以为知晓元惜昭还活着,有了盼头,温承岚恢复得快。 而那么多年,别的不说,随着身体的衰颓,忍痛的能力,温承岚是逐渐炉火纯青。 即使一路疼出了一身冷汗,在他们面前,连眉头都未皱一下。 “陛下,要路过云川了。”车帘外,廷阳轻声提醒道。 车内,温承岚正死死按压着腹部捱着一阵一阵的绞痛,听到声音,攥紧了拳,强撑着坐直身体。 他缓了几口气,确保自己声音异样不明显,“停留片刻。” 此去温晏定不会轻易放过他,生死难料,他拼死也会救回他的昭昭。 但在死前,还是有不舍,他想去见她一面…… 为节省时间,车马停在了云川口外,廷阳吴厌看守着温晏。 宁归悦带着温承岚去。 轮椅行至熟悉的祠堂,温承岚亲眼看着宁归悦拨动机关,通往地下的暗道显现。 温承岚眉眼不由柔和,仿若春风化雨,那夜他在这枯坐了一夜,也算是陪着她了吧。 “陛下,下面是冰室,切忌久留,您受不住,还得找族老救惜昭。” 这些时日温承岚的所作所为,宁归悦皆看在眼里,她没理由能再怒骂于他,何况该说的、不该说的,她都说了。 温承岚应下了,宁归悦慢慢推他下去。 宁归悦提前与缪朵,桂三打了招呼。 因此见到温承岚来,她们没有什么惊讶,问候后自觉让开了道路。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越靠近冰床,温承岚越发急切,轮椅转得飞快。 在看见元惜昭的那一刻,戛然而止。 冰晶寒光映射下,更显元惜昭的脸苍白得几近透明,整个人如被冰封住,冰寒、死寂。 “昭昭……” 日日忍受身体上刻骨铭心的疼痛都未落一滴泪的人,只是一眼,眸间便盈满了水雾,眼角挂上来冰霜。 温承岚颤抖着伸出手,搭在元惜昭平垂着的手上,冰冷程度差不多。 “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我一定会救回你的。” 他破碎的呢喃,“别丢下我……” 一旁的三人不约而同没有上前打扰。 缪朵道:“陛下,只有三日时间,后日天黑前必须带回族老。” “走吧。”温承岚回过神,最后回眸看了一眼元惜昭,像要把这一幕深深印在心里。 出了暗道,桂三叫住了温承岚,“陛下,且慢。” 她解下了腰间的香囊递给温承岚,“山上难免蛇鼠虫蚁瘴毒之流,此香囊可保陛下无恙。 宁归悦看了眼那香囊,与寻常见过的锦缎绣纹皆不同,是浅褐色的布帛样式,上面没有任何绣花。 但她总觉得有些眼熟,似乎在别的地方见过。 温承岚接过香囊妥善挂好,“多谢族长。” “陛下,小昭……”桂三想告诉他,就算元惜昭醒来,她也会忘了他,还会变得被迫变得冷心冷清。 开了口,她又说不下去了,她藏着私心,要是温承岚知道此事,万一有了后顾之忧。 温承岚不知她的心思,“定不辱使命。” 马车继续行进,到了温晏说的山脚,站在山脚望去,隐隐绰绰有上山曲折蜿蜒的小路,却看不明晰。 没等温晏开口,温承岚便对廷阳等人说道:“你们都退下吧。” 谁也没动,廷阳双眼通红,他难以想象,温承岚要怎么拖着双腿爬上去。 温晏瞅着廷阳,“你们现在耽误的,可都是元惜昭的命。” “本王知道你们在想什么,别想着偷偷跟着,那族老所在之处乃山中秘境,本王不动,谁也别想找到。” “退下。”温承岚重复了一声,带着寒意。 廷阳、吴厌、宁归悦这才退出几米开外。 温晏嬉皮笑脸晃在温承岚面前,“亲爱的皇兄,那我们就走吧,对了,忘了皇兄走不了。” 喜欢清君侧:做女官,教会太子断舍离请大家收藏:()清君侧:做女官,教会太子断舍离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31章 于她万死不辞(二) 温晏走到温承岚轮椅后面,“山路多石阶,这可如何是好?皇兄这轮椅可上不去。” 温承岚抬眸看了他一眼,未发一语。 他双手扶着两侧,用用力撑起上身,往前扑去。 “嘭!”温承岚整个人扑下轮椅,重重倒在地上,膝盖狠狠磕在石阶。 “我杀了你,温晏!”廷阳冲上来,对着温晏就拔刀。 温晏也不闪躲,直直站在那里。 温承岚整个人匍匐在地上,垂首神色晦暗不明,“廷阳,退下。” “陛下……”廷阳看了一眼,眼眶就发红,不忍再看,背过身去。 温晏俯视着温承岚,“皇兄,可别跟丢了。” 他抬脚拾级而上。 温承岚双手紧紧扒着石阶,碎石摩擦刺入指尖,用力往前爬去。 无力的双腿不受控制颤抖着,呈一种异常曲折的样子晃荡交叠在一起。 从骨子里透出的刺痛,温承岚好似全然感受不到身体的叫嚣,拖曳着双腿向上爬去。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温承岚只能暗自看着温晏的脚步,朦胧听见他不断的挖苦声。 一寸又一寸,一阶又一阶,温承岚就这样爬过石阶,身后留下一路蜿蜒的血迹。 实在体力不支,眼前发黑,他咬破了唇也不容许自己倒下。 昭昭还在等着我,昭昭…… 这两个字仿佛有莫大的魔力,温承岚不知拼着哪一股劲,深深没有停歇过一回。 青白的衣袍沾染了泥土和血红,如是玉兰坠落枝头。 温晏看着温承岚狼狈不堪,心生快意,温承岚有什么资格和他比! 当真是英雄难过美人关,他这位皇兄倒是深情。 竟为了一个女人,甘愿受此辱也在所不惜。 元惜昭的命就那么重要? 脑中不合时宜闪过许诺的模样,温晏嗤笑一声。 若是谁用他身边人的命威胁他,他定即刻自己拔剑杀了那人。 鸟为食亡,人为利死,感情最是不值当之物。 幼时,他曾以为他和温承岚真是兄友弟恭的好兄弟,没什么不一样。 直到他八岁失足落水,温承岚跳下去将他救起。 他惶恐不安,一身冰寒,紧紧抱着温承岚。 温冽来了,提着他的衣领将他揪出来,关进了小黑屋打了一顿,“小畜生,承岚是太子,他若有事,你几条命都不够赔!” 后面屡屡受挫,逐渐地,看着温承岚温润的样子,他再也感受不到温暖,反而感到发寒和恶心。 他知温承岚待他不错,可他没法控制心中日渐滋生的恶意。 他们不得不承认,他们是不一样的。 温承岚是万众所负出生的天权贵子,而他本不该出生。 “咳咳咳……”一阵猛烈的咳嗽声打断了温晏的思绪。 他低头看去,温承岚咳得脏腑俱震,吐出了几口血,即便如此,他仍在努力往上爬。 他蹲在温承岚面前,“皇兄不同我说话,那我便与皇兄说,那年我落入水中,皇兄该看我溺死得好,是不是后悔救了我。” “不……悔。”温承岚压下咳意,嘴角都是血,说得含糊艰难,“兄长之责……人之本能。” 温晏只见温承岚唇间动了动,他凑近听清出温承岚说了什么,他猛然挥袖起身。 还是那般可恨的高风亮节,显得……显得他永远不如他,永远只配是那阴暗中的老鼠。 从白昼如炬,到天色昏暗,数不清的百余阶,流淌着温承岚的血。 终于来到一个洞穴处,洞穴处攀着藤蔓和九条锁链,锁链间挂着飘荡的红布,上面有墨迹,但看不清是什么,还有星星点点小黄花。 温晏蹲在温承岚面前说:“玄邬就在里面,你们要找的那位南疆族老。” 温承岚原本骨节分明白皙的十指皆被擦破了皮,血迹斑驳,他仍撑着仰面呼道:“玄邬族老,晚辈特来求圣蛊化解之法。” 他的声音像是碾过沙石一般,说完这句话,剧烈喘息着。 温晏一把抓住温承岚的手臂,“他可不会听你的。” “皇兄知道元惜昭为转移同生蛊,是怎么折磨我的吗?” 他抬起手,比划两个手指,“两年,整整两年,她让我全身都动不了半分,将我囚在将军陵下,日日逼我喝下掺着她血的粥。” “两年的暗无天日,生不如死,皇兄怎么还?” 他轻点了温承岚手上的血迹,带着病态玩味一笑,“反正皇兄腿已经废了,这双手……嗯,皇兄自行挑断了手筋,便当还了,如何?” 他故作无辜,“扯平了,也方便弟弟我早点找玄邬出来去救元惜昭不是。” 温承岚耳间嗡嗡作响,满脑子都是温晏说元惜昭为转移同生蛊两年来日日放血。 拖着无力的双腿,留了一路血迹,费了半条命爬上来,温承岚始终目光如炬。 却在此刻瞬间黯淡下来,眼神空洞,陷入深渊中。 是他该死…… 没有他,元惜昭远不用受那么多罪。 他说了会护她一世长安,到头来,伤她最深的乃是他自身。 “你说到做到。” 他咬牙一手撑着侧过身,取下藏在衣襟内防身的鎏金匕首,锋刃没有丝毫犹豫,就要朝着青筋出刺下! “住手!”千钧一发之际,一声苍老,陌生又带着生疏的呼喊传来。 温晏与温承岚都顿时循着声音看去。 只见是一位老者,只是花白的头发蓬乱不堪,甚至还有些零碎的杂草,长须亦未经打理,穿着市井最常见的粗布衣。 长眉斜飞入鬓,眼眶深陷,眼角虽有皱纹,但眼神精亮,鼻梁直挺,不难看出过去风华俊朗的痕迹。 温晏显然没料到玄邬会主动出来,语调都变了,“玄邬?你怎敢出来!你一出来,那药就功亏一篑了,你不想她回心转意了?” 玄邬转了转眼珠,“黄口小儿,你可知圣蛊是什么?我南疆圣女有难,我怎能坐以待毙。” “请玄邬族老……咳咳,下山。” 温承岚朝着玄邬的方向,用尽力气,艰难说道。 玄邬目光下移,见蜷缩在地上全身到处沾着血的身影,不用多看,便知道他双腿是废了,还一路爬上来。 他眉头一皱,“温晏,你也太狠毒了,都这样了,还要人家挑断手筋。” 喜欢清君侧:做女官,教会太子断舍离请大家收藏:()清君侧:做女官,教会太子断舍离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32章 于她万死不辞(三) “狠毒?你来和我谈狠毒?” 温晏指着那些锁链上飘荡的红布,“玄邬族老莫不是忘了自己从前是这么欺骗别人的感情,就为了在他们身上试炼蛊毒或炼为药人。” “别以为我不知道。”温晏语调高扬,“你可是狠心要将自己结发妻子炼化为药人。” 玄邬眉头皱得更深了,但一时反驳不了,因为温晏说得是实情。 他过去有多烦闷那女子为何不会沉溺情爱,反倒是陷于其中,难以自拔,后来就又多庆幸她清醒地反抗,甚至要杀了他。 好歹没有酿成无可挽回的大错。 只是他到底没脸见她,偶然与温晏换得秘法,在此闭关三年,只为结合南疆蛊术,研究出能让她回心转移之法。 要不是偶听到外面“圣蛊”之言,他无论如何不会出来。 温承岚呼吸急促,缓过几口气便迫切道:“烦请族老……去云川元氏……救人。” “你说哪?”玄邬怕自己听错了,扒拉着耳边蓬乱的头发,“元氏!是元氏异人那个元氏!” 他不按常理出牌,猛然也趴了下去,直视着温承岚,眸光一闪间,像看到什么不得了的东西,浑身一僵。 “这……这……” 过度震惊下,他吞吞吐吐说不明白,一味地抬手指着温承岚腰间。 温承岚顺着看去,正是临行前桂三奶奶给的香囊。 “是元氏,此香囊正是……元氏现族长……桂三奶奶所给。” 玄邬像是受了莫大的刺激,仰天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她竟然还留着!” 又瞬间落寞,眼中冒着火光,“她就这样给你了?!” 玄邬悄然把香囊攥在自己手中,不发一语就将温承岚拽起来背在背上。 “唔……”动作太突然,温承岚闷哼一声,“玄邬族老?” 玄邬掂了颠背上的重量,皱了下眉,也过于轻了些,“愣着干什么,赶快下山指路带我去元氏。” 温晏脸色骤变,没想到会有这一出,玄邬反水得如此之快,他不是甘愿被困于此,炼制那让人回心转意的秘药。 他冲上去抓住玄邬,怒极:“玄邬,你干什么!你走了,那秘药可就前功尽弃了!” 温承岚迷迷糊糊听着,大概有了猜疑,想来这玄邬是与桂三有些纠葛。 “玄邬族老,珍惜眼前……何故寄望于莫须有……” 温承岚说得动容,他与元惜昭亦是,他没有珍惜。 玄邬侧身甩开温晏,蓬乱的头发一抖,“老夫又不是傻,在这三年了,且不说那药有没有用。” “再待下去几年,怕是访旧半为鬼,都化作一黄土了,指望去阴曹地府回心转意吗?” 温晏见玄邬是打定了主意要和他对着干,那其貌不扬的香囊到底有什么魔力,玄邬在此魔怔了三年的,那么容易一朝清醒。 温晏不再说话,玄邬回头随意看一下他一眼,背着温承岚就往下跑。 到底在山间待得久了,玄邬虽已年老,动作矫健异常。 “族老,小心!” 温承岚感到背后发寒,凤眸半眯,直直见一明晃晃的刀刃向玄邬刺来。 温承岚下意识抬手想挡住攻势。 温晏面目狰狞,再也没有之前的嬉笑,“既然如此,便都去死吧!” 玄邬轻轻一跃,冷哼一声,“竖子无礼,老夫在南疆上刀山下毒海,能让你杀了?” 他微一震袖,麻布衣袖里不知从哪里来的,迅速钻出一白一黑两条小蛇。 蛇芯一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各攀着温晏手臂咬了一口。 “啊!”温晏惨叫一声,瞬间跪倒在地。 玄邬一声口哨,两条小蛇迅速爬回了他袖中,消失得无影无踪,“两个小家伙,今日也是开荤了。” 温晏颓唐地倒在地上,成王败寇,眼前天旋地转。 “晏郎,晏郎?你醒醒,妾等你多时了。” 恍惚之间,他似乎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很久很久没有再听过的声音,他努力撑着眼睛。 许诺正一脸关切地看着他,“晏郎,你在想什么?妾就觉着晏郎啊,是这普天之下最好最好的人,无人能及。” “愚蠢至极……”温晏恍恍惚惚回道,他要是真的厉害,真的好,从小到大,这天底下怎么只有她一人这般说过。 嘴上那么说着,他又不由自主地伸手想要拉住她。 上山的路艰难到温承岚以为他若是一闭眼就永远走不到了,下山却格外顺当,明明是同样的路。 玄邬轻车熟路穿梭其间,甚至连颠簸都少。 玄邬一路上都不时和温承岚说着话,他是南疆族老,自是一眼便知温承岚的身体不容乐观,生怕他中途昏迷不醒。 令他惊异议的是,温承岚一直都保持着超出身体负担的清醒。 温承岚甚至半听半说,絮絮叨叨和玄邬说清了缪朵与元惜昭的前因后果。 玄邬则明里暗里问着给他香囊之人的近况。 说到后面,温承岚犹豫片刻,还是问道:“温晏会如何?” 温晏害他可以原谅,可害元惜昭不可原谅。 温承岚要知道他的结局。 玄邬不在意道:“老夫被他忽悠困于山中三年,他自然也该被心魔困住,至于生死,就看他自己的选择了。” 温晏的心魔?是没有置他于死地吧。 温承岚不再言语,某种程度上温冽说得对,他从前的性子,是不适合承担大任。 生于皇室,便是带着腥风血雨,谈何情真意切,兄友弟恭? 喜欢清君侧:做女官,教会太子断舍离请大家收藏:()清君侧:做女官,教会太子断舍离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33章 于她万死不辞(四) 山脚下,自从温承岚的身影消失在眼前,廷阳就一直在原地踱步徘徊,脚底都要磨起火星子了。 吴厌与宁归悦则分别靠在树上大眼瞪小眼,各有各的忧虑。 廷阳眼看着天由亮变黑,不多时恐怕又要变白了,他一拳打在树干上,“不管了,再过半个时辰,无论如何,我要上去寻。” 吴厌点了点头,宁归悦抿了唇,却也没说什么。 就在这时,山路间蹿出了一个身影。 “是陛下!”廷阳反应最快,喊出声时眼便红了。 温承岚不动声色将袖口间层层叠叠覆盖的血迹往里藏了藏,“这位……便是,玄邬族老。” 三人看着玄邬从头到脚的潦草,也许世外高人就是这般,犹豫片刻,对着玄邬拱手致谢。 “不要管虚礼了,我们快回元氏。” 玄邬一个“回”字用得十二分自然,仿佛他也是元氏中人一般。 且他的迫切比起在救人,好似更在要去元氏。 众人应下,吴厌推了轮椅出来,玄邬摇摇头,“他现在可坐不住,能有意识就很奇迹了。” “无妨。”温承岚一手扶上轮椅,试着探过去,“多谢族老相救。” 他当然得坐轮椅,他还要去见昭昭,他要亲眼看着她醒来…… 玄邬本就不是什么好心人,见温承岚执意如此,也不多劝,顺着让他坐在轮椅上。 温承岚青白色的衣袍几乎要看不出原色,殷红交杂,廷阳和吴厌见了皆变了脸色。 “不用急着谢我,老夫是有条件的。” 玄邬眼珠转了转,一路的探听,他自知这一行人,与桂三关系都不错,特别是那等着救元惜昭和桂三关系颇深。 这不是实打实的回心转意秘药吗?还要什么。 宁归悦抢先一步,“前辈肯救惜昭,什么条件我们都答应。” 玄邬爽朗一笑,“甚好甚好!” 到云川时,天已大亮,廷阳推着温承岚下去,“陛下,先给您梳洗上药。” 温承岚按住轮轴,“不用。” 廷阳也知这个节骨眼,定是劝不了温承岚,遂作罢。 看着温承岚周身的狼藉,他不敢想象,温承岚是怎么…… “诶?快带老夫去梳洗一番。”玄邬听了点耳旁风,突然看了看自己周身,脸色不大好。 吴厌打量着玄邬,怎么看也不像是十分注重外表之人。 宁归悦也心急,心想着怎么这会儿人命关天想起来要梳洗了。 不过若非知道他的身份,乍见玄邬这般模样确是会认成大街上的乞丐。 正犹豫着要带他分去哪间厢房。 桂三杵着簪花木杖迎来了,她低头行礼“陛下,一路辛苦。” 温承岚道:“在此不必称我为陛下了。” 温承岚有意停顿了一会儿,缓了口气,以免暴露自己身体的虚弱,强制让他回去休息。 “这便是玄邬族老。” 听到这个名字,桂三眼中瞬间掠过一丝讶意,不过在她抬头之时,已收敛了神色。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玄邬身上,而玄邬不知为何一个劲儿抬着破烂的粗布袖子想挡住自己的面容。 颇有些滑稽之感。 桂三无波无澜,诚恳道:“请玄邬族老搭救小昭。” 诚恳客气到两人好似真是第一次见面。 玄邬率先按耐不住了,隔着袖子闷声,“姝尹,你……” 你不认得我了?玄邬说不出口。 姝尹是桂三的闺名,几乎只有族中同辈的人知道,宁归悦吃了一惊。 南疆那么多族老,竟刚好是与桂三相识的。 桂三没看他一眼,还是客客气气,“我乃元氏族长桂三,族老冒犯了。请玄邬族老搭救小昭。” 桂三再重复一遍,玄邬激动之下,放下了袖子,“我救,我立刻就去救,救完后你我好生聊聊。” 桂三不置可否,这人到最后还是在骗她,和一个“死人”有什么好聊的。 好说不说,一行人在桂三带领下去了冰室。 真正看到躺在病床上的元惜昭,还有守在一旁的缪朵,玄邬顿时严肃起来。 “圣女,你的脸是怎么回事?” 玄邬一眼注意到缪朵眼角处的蝴蝶纹,多年不见,过去抱着他撒娇的小姑娘长大了,只是,好像过得很是波折。 缪朵猛然抬头,看着眼前之人,眼眶湿润起来,“族老……终于见到您了!” “一言难尽。” 缪朵走到玄邬面前,行了南疆的礼节,“我本意先将元姐姐炼为药人,以保她生命力消耗最小,得以续命。但她反抗意识过强。” “危急之际,只好给她服了圣蛊,如今只剩一日,还请族老全然激发圣蛊之力。” 听到炼为药人,玄邬下意识看向桂三,却见桂三平静如水,好似真没有任何在意之处。 玄邬听明时限,面色肃穆,“那便开始,留下缪朵,你们都出去。” “玄邬族老……我要留下。”温承岚一进来,目光便没离开过元惜昭。 厚厚的裘衣暂且遮盖了他内里的狼藉,看着只是脸色更加苍白了。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玄邬点头,“嗯,你是该留下,我有话和你说。” 都知时间宝贵,其他人不多言,出去等着。 桂三走出去前,转身看了眼玄邬,“多谢玄邬族老。” 嘴上说着谢,语气中却不乏有警告之意。 玄邬心头一酸,“你放心。” 冰室中只余玄邬、缪朵、温承岚三人。 玄邬望着温承岚认真道:“你可知,她醒来会忘了内心深处最深刻的情感之人,而激发圣蛊,她的七情六欲皆会被压制,她若强行生了七情六欲,便会被反噬,经历噬心之痛。” “也就是说,她很可能会忘了你,即便记得……” 玄邬话还未说完,温承岚便坚定回道:“无碍,我只要她活着便好。” 他眸光流转,“她摆脱我,乃是极好的……” 尾音发颤,到底泄露了他翻涌的心绪。 “南疆蛊术无双,七情六欲乃人之常情,定会意外之时,能否有法子让她不受反噬之痛。” 玄邬看着温承岚,越发觉着不可思议,怎么会有人明明知道对自己没任何好处,还一心付出,什么都在所不惜。 玄邬有些好奇,他能做到何种程度:“圣蛊反噬无解,但可转移他人之身,你可替她受罪。” “那便是极好的,烦请族老运作。”温承岚连声应下,眼底是发自内心的欣喜。 玄邬挑眉,“你确定?日后她若起了心念,大喜大悲或是其他,你皆会受噬心之痛,非常人能忍。” 缪朵全程听着,心里颇是矛盾,没有说话。 温承岚注视着元惜昭,“我这副残躯,也就还能为她有这点价值了。” “我只愿她安好。”他目光落在元惜昭身上, “只愿她之苦难皆应于我身,我之幸免皆傍于她身。” “于她,我万死不辞。” 缪朵神色复杂看着温承岚,心中多了几分惋惜,若单论对错,似乎论不明白。 只是过错,终究便是错过…… 玄邬轻叹一声,“要是老夫从前有你这个觉悟,该多好。” 玄邬冲着缪朵点点头,“开始吧,圣女护法,如他所愿。” 自从以为元惜昭身陨后,温承岚一直浑浑噩噩,此刻亲眼看着,亲身经历着救元惜昭回来,他才对世间恢复了实感。 一番动作结束后,玄邬就地盘腿调理了浊息,不多时睁开眼,“好了,要不了一炷香,她便会醒来。” 温承岚正不动声色忍着痛,一天一夜滴水未尽,一身的伤口,他还能坐着全靠意志支撑。 凭着一股想见元惜昭的心念强撑着。 他心里知道她该走了,他不该出现在元惜昭面前,可只觉失去了全身的力气,眷恋不已,始终未动作。 “元姐姐!”缪朵惊喜的呼声传来。 他亦第一时间看到那灿若星辰的眼眸微微一颤,缓缓睁开,元惜昭不习惯揉了揉眼,坐了起来。 脸色逐渐红润起来,明媚的眉眼在冰晶衬托下格外精致动人。 温承岚心中一慌,手足无措转着轮椅背过身去,要出去,地面都是冰晶,难免阻碍轮轴滑动。 元惜昭听到动静,便最先望去,她不明所以,一阵恍惚,不知身在何方,而周围三个人,她就认识一个。 她揉了揉眉心,“缪朵,我这是怎么了?这是哪?” 平淡如水的声音一出口,她略觉哪里有什么不对劲,又说不清道不明。 听到久违的声音,缪朵欣喜若狂,张开双臂抱住元惜昭,带着哭腔,“元姐姐,你病了,睡了好多天,不过找了玄邬族老为你治好啦。” 感受到满怀的温暖,元惜昭心里闪过一点异样,眨眼间,又探不着半分痕迹。 于此同时,温承岚指尖深深嵌入掌心中,用了全部的力气忍着不管心口泛起一阵的疼痛。 “圣女,别太激动,别忘了她不宜……”玄邬没有错过温承岚陡然一颤,提醒道。 缪朵半是高兴半是伤悲,高兴元惜昭醒来,因自己的拥抱牵动了心绪,难过在任何心绪都会害了元惜昭…虽说多算害了温承岚。 终归,她都不能与往常一样对元惜昭肆无忌惮。 “是前辈救了我吧,多谢。”元惜昭看向玄邬,拱手道。 玄邬暗叹这圣蛊果然不同凡响,这如此平静,语调未有分毫区别的道谢,他还是第一次听说。 “元姑娘客气。”他想了想,“我与桂三交好,帮姑娘是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缪朵第一回知道,原来玄邬族老背地里脸皮挺厚的,别的不知道,她是没有看出他与桂三奶奶交好。 元惜昭大概弄清了事由,只余那坐在轮椅上的一人没有说话,甚是奇怪一直背对着她,像被定在了原地的一尊塑像。 她向缪朵投去询问的目光,“这位阁下是?” “咯吱!”轮轴上温承岚的手一抖,轮轴顿时发出一声突兀的声响。 “他啊…他是……那谁…对了…”缪朵正在疯狂找补。 温承岚没有转身,声音格外低沉,“元姑娘,我是桂三奶奶新收的徒弟,刚好进来送药。”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缪朵疯狂点头,“对,元姐姐,他本是来元氏求医的,后桂三奶奶让他留下来了。” 元惜昭不知为何,会有一种迫切的冲动想看看这人的正面,但又觉自己真是莫名其妙。 “哦。”她开口道:“我也算桂三奶奶的徒弟,你便算我半个师弟,你叫什么名字?” 元惜昭又等了那座“塑像”半天,才见松动。 “我叫温承岚。” 天知道,温承岚费了多大力气,才让自己的语气听不出什么异样,强自镇定。 元惜昭轻轻呢喃重复一句,“温承岚?” 心里那一闪而过的异样随着这个名字又出现了,元惜昭微皱了下眉,她本想说夸一夸这个名字。 全然失去了兴致。 这回疼痛虽也只是一阵而过,却格外尖锐。 温承岚一手捂住了心口,死死咬着唇,还是挺直了身体,不至于让人从后面看出异样。 元惜昭见这奇怪之人好像没有打算和她多言,不再作声。 玄邬瞥了眼温承岚,“元姑娘,老夫和他先出去,告知其余人你醒了。” 元惜昭活动着手腕,“好。” 玄邬果断快速将温承岚推出去,“你不该告诉她你的名字。” 轮椅上的人没说话,玄邬侧头去看:“你怎么了?” 见元惜昭醒来,出了冰室,温承岚心中一直紧绷着的那根弦怦然断了,他只觉连眼皮越来越沉。 “咳咳咳……”他脱力陷下去,骤然捂住唇。 裘衣的毛领上再添殷红,咳着咳着,他竟是呕出两口血来。 “这位阁下是谁?”“温承岚?” 脑海中反反复复回荡着元惜昭的话,他倒在轮椅背上艰难喘息着,嘴角染了血,格外红。 他的昭昭啊,果然忘了他…… 她醒来便好,醒来便好。 为何?明明在此之前便知道,为何还是会那么疼? 再也没有了,无人会兴高采烈地唤他“阿岚”,无人会坚定地挡在他的面前愤愤不平…… 那些回忆,那些爱恨,从今往后,只余他一人守着,怀念着,唱此一番独角戏。 他任凭黑暗席卷了意识。 喜欢清君侧:做女官,教会太子断舍离请大家收藏:()清君侧:做女官,教会太子断舍离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34章 于她万死不辞(五) 听到元惜昭醒了,宁归悦和桂三迫不及待往里面走。 迎面碰上玄邬推着昏迷的温承岚出来。 “陛下怎么了!”廷阳惊呼一声,与吴厌忙赶上来。 宁归悦和桂三脚下生风,侧身而过之时,玄邬微扯了一下桂三的衣袖,指了指温承岚,“他伤得很重。” 桂三回头看了一眼,簪花木杖一转击在玄邬手上,冷漠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治好陛下是你的职责。” “他说他马上就不是陛下了。”玄邬丝毫不顾及廷阳的眼神。 桂三挑眉,“那你就不救了?” 果然那么多年过去了,这人还是那么自私自利。 玄邬立刻赔笑,脸上的皱纹堆在了一起,“你让我救,我自然救。” 桂三不想和他多话,提着簪花木杖,拉着宁归悦往里进去。 玄邬目光一直黏在桂三身上,还没有回头。 廷阳和吴厌便跪在了他面前。 廷阳垂首拱手道:“请前辈救我家公子!前辈若有吩咐,我们二人定万死不辞。” “老夫一南疆毒医,一下山救这救那的,倒是比过去数年救的人都多。” 玄邬看了眼温承岚,倒也是个痴情人,“姝尹让我救,那就算是入了土我也得救,快将他抬回寝居吧,再拖下去,就麻烦了。” 靠近轮椅,廷阳这才有机会细看温承岚的状况,出了冰室褪下裘衣。 青白色的锦袍早辨不出原来的颜色,全身上下找不出一处完好的,廷阳呼吸一滞,都不敢随意触碰。 元惜昭醒过来了,自然不宜久留冰室。 在暗道中相遇,元惜昭遥遥就看见宁归悦神色动容朝她跑来,“姐姐,你终于醒了。” “小昭。”桂三已招呼道,劫后余生的表情做不得假。 “归悦,桂三奶奶,我醒了。”元惜昭直觉上觉着应该对着她们笑一下,扯了扯嘴角,一个僵硬牵强的笑,皮笑肉不笑一般。 她自己也觉着别扭,回头问缪朵,“朵朵,我是病得很重吗?怎么我毫无印象。” 怎么桂三奶奶和宁归悦看着她都带着一种失而复得莫大的……她一时想不明白怎么形容。 缪朵没有与元惜昭对视,“元姐姐,你在舒州染了时疫,加上忠蛊,病得很重,昏睡了许多天,记不起来也正常。” “嗯。”元惜昭没有再追问,她本就是下意识问问,没有多在意,确切地说,她好似找不到有什么好在意的。 她能感受到自己周身精力充沛,应是彻底好了。但她总觉着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异样奇怪感,心里好像莫名空了一块儿。 不过,无伤大雅,她摒弃了继续想的念头。 “姐姐,元氏所有人身上的忠蛊都已彻底解了。” 宁归悦知道这件事对元惜昭意义重大,即使元惜昭可能追问根源,就要面对崔栉一事,她还是说了。 元惜昭愣了一下,看向桂三寻求确认,桂三点了头,“怎么解的?” 她之前想方设法都找不到解忠蛊的法子,怎么她一醒来,莫名其妙忠蛊就彻解了? 一个谎要用千万个慌来圆,宁归悦索性硬着头皮说了实情,说着说着,她暗自观察的元惜昭的神色,毕竟她刚醒来,还是不受刺激为好。 元惜昭出乎意料地冷静,听完了全程,“可惜了。” 可惜崔太医一身医术,落得这么个结局,可惜他是皇室的棋子,可惜他们曾有的惺惺相惜之情…… 可惜的东西太多,尽在不言中 宁归悦惊异地看着元惜昭,“可惜了。”就这三个字? 即使出了冰室,元惜昭明媚的眉眼间好似永远蒙上来冰霜般的淡漠,不见过去锦上添花生动的表情。 宁归悦恍然笑自己多虑了,忘了圣蛊副作用一事。 如今的元惜昭,可能就算是自己即刻死在她面前,元惜昭也不一定有多大动容。 “好了,小昭也算苦尽甘来了,族中设宴,我们好好庆祝一番。”桂三插了话。 元惜昭简单沐浴更衣完毕,一行人便去赴宴。 穿梭在繁花绿叶间,隐隐传来山间清泉和瀑布叮咚作响。 元惜昭深吸一口气,好像很久没这么轻松过了。 整个元氏也好久没这么轻松过了。 春光大好,正殿的露天庭院中,山珍罗列,玉液琼浆,空气中暗香浮动。 “诶?我们赌一赌,我看一眼便能说出所有桌上百道菜名。” “得了,谁不知道你记性好啊,有本事我们比一比谁能凭气味辨认千万种花草。” “哎呀,不说了,喝酒喝酒,如此人间乐事,终于享受上了。” “多亏了大小姐……” “还大小姐呢,是族长了。” “哦对对对,是族长,我这嘴笨。” …… 眼前一派祥和之景,虽在云川山野,却别有幽境意趣。 桂三不由会心一笑,抬了抬手,“小昭 ,走吧,族人们等着我们呢。” 缪朵看得入神,真希望南疆也能有这般祥和。 元氏没有过多虚礼,一行人刚迈步入席,元氏众人便起身纷纷举杯。 “恭迎族长归来,恭迎桂三奶奶、二小姐、缪朵姑娘!” 听到“二小姐”的称谓,宁归悦不好意思笑了笑。 心里软下一角,她从来都不是幼时偶会被嘲笑没爹娘的小可怜虫。 她有很好的爷爷宁崇岳,她还有这么多欢迎她的族人。 落座前,桂三引着元惜昭来到正殿前。 当着所有人的面,将元氏族印再次交给了元惜昭。 元惜昭一袭星月流光绛紫裳,锦缎波动间泛着光,她镇重取回族印,“小昭定不负所望。” 她转身一眼望去,觥筹交错,言笑晏晏。 她心头一动,有些奇怪的感觉,但也不难受。 她没有再管,执着族印转身。 “我元氏异人天赋异禀,是谓恩赐,昔久受忠蛊之苦,今一朝解脱,是大家共同之功,可喜可贺!” “我族亦会向世间证明,元氏满族忠义,忠君爱民,望我们铭记族规,慎独自安。” 元惜昭话音一落,所有人便不约而同起身致礼,“是,族长。尔等谨听!” 与正殿庭院的热闹截然相反,一方院落中不断有人抬着水进出,每每出来,盆里都是染红的血水。 喜欢清君侧:做女官,教会太子断舍离请大家收藏:()清君侧:做女官,教会太子断舍离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35章 于她万死不辞(六) 锦布撕裂的声音在静室中不断响起,温承岚全身几乎都有大大小小的伤口,尤其是四肢处反复磕碰摩擦。 回到元氏,温承岚又以超人的意志力不管不顾守着元惜昭,伤口没有及时处理。 现下浸透得暗红的衣料已和伤口黏在了一起,没有办法,玄邬只能用剪刀剪开,再试着将衣料分离开。 掀开的衣料不免连带着血肉,尤其是两膝和两肘处已是血肉模糊一片。 玄邬动作果断,即使在昏迷中,剧痛还是使温承岚的睫毛剧烈颤抖。 廷阳看着心里发闷,背过身去抹了眼角,却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帮着不停换水。 吴厌守在门外,看着端出的血水,眼神发沉。 衣料处理好,玄邬取了锋利的小刀洒了白酒,放在火里炙烤,看准时机,手起刀落,细细将伤口处的腐肉烂皮清理了。 就在这时,温承岚猛地弓起脊背,无意识捂着心口,呕出一口血来,像断了线的风筝颓然倒下。 “这元姑娘又是在干什么?”玄邬喃喃道,他叹了口气,“搞不懂,她都不记得你了,疼成这样,你又是何苦。” 玄邬接过锦帕擦着手,转头看见廷阳通红的眼眶。 他对廷阳道:“你去看看族里在干什么?特别是姝尹和元惜昭。” 廷阳显然是不太乐意,放心不下温承岚。 “有老夫在,你有什么不放心的,他没有性命之忧了。” 听此,廷阳才一步三回首地出去。 玄邬看了看,确定没有人会进来,明知温承岚不会回答,对着他说道:“可能会疼点,但伤口好得快哈,要不是姝尹托付,我都不愿用。” 玄邬灵巧一震袖口,一黑一白两条小蛇爬出来缠在他的手上。 他凝眉微思,用手指轻点了点小黑蛇的头,“你回去吧。” 小黑蛇好似有灵性,能听懂他说话,瞬间钻了回去,不见踪迹。 见小黑蛇跑回去了,小白蛇吐出细长的蛇信子舔了一口玄邬指尖。 玄邬也轻点它的头,“你舔我干什么,舔他去!” 玄邬抬起手来,指向温承岚的几处大伤口,小白蛇眨眼间就爬了上去开始舔舐。 温承岚绵软无力的双腿没有知觉还好,并没有什么异样。 待处理手肘和腹部的伤口时,“唔……”温承岚猛地绷直了全身,喉间无意识溢出一声呜咽。 他冷汗簌簌而下,凤眸半睁,瞳孔都疼得有些涣散。 温承岚身心俱疲,此刻远不还足以支撑他醒过来,只是疼得过于厉害,躯体下意识的反应。 玄邬看着小白蛇细细都舔舐过一遍,轻吹了声口哨,它便蹿回了袖子里。 玄邬用纱布将温承岚的伤口包扎好,“现在知道疼了,迟了。” 一番操作后,他看着躺在床榻上终于有点活气的温承岚,摇了摇头。 就算是他,也是第一回见把自己身体糟蹋成这样的人,何况还出身皇室,真不知他图什么。 玄邬走之前先找了面铜镜打量了一下,不照不知道,一照吓一跳,他就是以这种面容与姝尹重逢的?! 他想到糟糕,也没想到会如此糟糕啊,他连忙推开门就想立马跑去自己的厢房彻彻底底梳洗。 “前辈请留步。”吴厌见他慌张要走,心下一沉,挡住了玄邬的去路。 玄邬毫不客气,“留什么留步,老夫有急事,别挡路,里面的人睡一觉,明日自会醒。” 吴厌迅速抽身闪开,“多谢。” 正殿处,宴席已到了尾声,元惜昭不知不觉饮了不少酒,却感觉差点什么。 廷阳寻来一看她们在欢饮达旦,气不打一处来。 虽知道元惜昭醒来不知为何忘了温承岚,但亲眼见温承岚不醒人事,又看元惜昭在这与人庆祝的一幕,甚是刺眼。 感性快过理性,廷阳反应过来时,已经冲到元惜昭面前,顿住一想,低头打算转身离开。 元惜昭自看着他一路气势汹汹地冲到她面前,她一手执着酒樽摇晃,眉头微蹙,“廷阳,你怎么在这?” 话一出口,元惜昭自己愣住了,她揉着额角,奇怪?她怎么想不起来是怎么认识面前之人的。 廷阳看了她一眼,面上的疑惑做不得假,他避开她的视线:“我……元氏平疫有功,我护送赏赐来元氏。” 元惜昭不置可否点了点头。 廷阳转身要逃,元惜昭叫住他,直接问了:“我怎么觉着,我好像忘了我是怎么认识你的?” 廷阳一愣,暗自腹议,你能记得才怪了?能认识他,自然是因为温承岚。 “元姑娘说笑了,我是宫中的指挥使,姑娘过去进出宫中,自然相识,不记得很正常。” 元惜昭将信将疑,但也找不到什么更好的解释,“这样啊。” “族中设宴,备好了好酒好菜,廷指挥使来得晚了,我让小厨房配好了送去厢房你尝尝。” 廷阳嘴角一抽,强颜欢笑,“多谢元姑娘了。” 回到倚月庭,宁归悦和缪朵正坐在庭院中饮酒赏夜色,等着元惜昭。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这么说,宁姐姐去塔雅见着于哥哥了,那……” 宁归悦听力敏锐,发现元惜昭回来了,打断缪朵,“好了,惜昭回来了。” 缪朵站起来脆生生叫着:“元姐姐!” 元惜昭坐到石凳上,“此番多亏了你们。” 宁归悦递过去一樽酒,“姐姐,和我们还说谢,真不够意思。” 元惜昭拍了拍缪朵的肩,“云川风光不错,缪朵长留这好生玩一番吧。” 缪朵眼睛发亮,笑意盈盈,“那我真不客气了,南疆局势较稳,确实可以多和姐姐们待一起。” 她轻弹一下酒樽,“我还得将玄邬族老带回去。” 元惜昭接过宁归悦递来的酒樽,想起宴会后面就没见桂三的身影了,“桂三奶奶呢?我们该同她喝几巡。” 缪朵摆了摆手,“可别提了,据说玄邬族老缠了桂三奶奶一路,她去哪跟哪,后面桂三奶奶索性回去歇息紧闭大门了。” 宁归悦想着十分有画面感,一时好奇,“这玄邬族老和桂三奶奶从前有些渊源吗,” “时间太久,我也只在小时候听到些传闻。” 元惜昭摇了摇头,“渊源不小,说来话长……” 听了个大概,宁归悦不由感慨,“真是事实弄人,南疆那么多族老,偏偏又碰上了玄邬族老。” 缪朵觉察到有些伤情氛围,抬起了酒,“好啦好啦,我们一起喝一杯,过去的就过去了。” 宁归悦和元惜昭也举杯,“缪朵说得对,如今清风明月,好不自在!” 隔着幽径的另一方庭院,廷阳在偏房无可奈何看着满桌的好酒好菜。 温承岚四肢骨节处皆缠着纱布,昏迷中仍是眉头紧蹙,无意识喃语,“昭昭……” 倚月庭里,三人宿醉一夜,缪朵和宁归悦迷迷糊糊说着自己的事,元惜昭在一旁静静地听着,等到她们醉倒在石桌上,元惜昭唤人一起将她们扶回了各自的院落。 过后,元惜昭没急着就寝,在倚月庭外驻足许久,她仰面看着皎洁流转的月,说不清有什么具体的心绪。 却从醒来,一直有种空落落的感觉,难道是她昏迷太久的缘故,醒来哪哪都觉着奇怪,与世隔绝。 许是睡前多思,元惜昭一早就醒过来,沐浴更衣后走出了倚月庭,不为其他,随心所欲逛逛。 元氏举族来云川后,已是半隐居避世,如今忠蛊已解,若非朝廷有令,族中事务少,元惜昭得其自在。 不知不觉走着,清新淡雅的空气令人神清气爽。半数花开的白玉兰带着清晨的雨露探出院墙外,格外动人。 元惜昭目光被吸引过去,她走近踮起脚尖抬手轻抚了一下那玉白的花瓣。 看这一两枝已是不足矣,元惜昭绕到正门处,见到门匾上撰着“兰栖榭”,见门外并无看守,想来是没有人住。 元惜昭悄然轻推开门,慢慢走了进去,她只是想进去看看那春意盎然的玉兰罢了,有什么好心虚的。 如此想着,她正要加快了步伐,没走出几步,她顿时止步,甚至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花是看着了,人亦看着了…… 清风携着幽香而过,满树花开皎洁如月辉的玉兰花树下,温承岚一袭青白色流纹锦袍坐在楠木轮椅上,一手轻搭在一侧借力,执着薄薄的一本书册。 他的方位正侧对着元惜昭。 温承岚垂眸看着书册,纤长的睫羽挂着晨辉,约摸有些瘦削的下颚分明,三千青丝用玉冠半束起,鬓边垂下的银白随风微微飘动。 花自偏爱,一瓣玉兰飘落在书页上,温承岚轻轻抬手用骨节分明葱白的指尖抚去。 恰若跌落凡尘的人间谪仙。 元惜昭一时愣住,不知为何,她只觉自己的心跳得格外快,那种异样的感觉紧紧环绕。 与此同时,温承岚感受到心口袭来的悸痛,并就带伤的手一颤,书册作势就要滑落。 就在这时,元惜昭鬼使神差以自己都想象不到的速度跑来过去蹲下,一把接住堪堪滑落在半空的书册。 温承岚猛然低头望去,元惜昭恰也抬首,两人四目相对。 霎时,温承岚眸中迸发出璀璨,让元惜昭想起昨夜赏的星月。 “昭昭……”温承岚下意识开口唤出。 随即他又瞬间收住,指尖悄无声息捏紧,“族长,怎么来了?” 元惜昭先回过神来,将书册轻轻放回温承岚手中,“我醒来时见过你,温承岚。” 还回了书,她仍自然而然半蹲在温承岚面前,没觉有什么奇怪,“昭昭?这种叫法,我还是第一回听闻。” 完了,她还是听见了。温承岚暗恼自己怎么就没克制住。 他合上书册压着,“族长海涵,我一时失态,冒犯了。” 元惜昭无意识放柔和了声音,“你我同是桂三奶奶弟子,你想叫我昭昭便叫吧,族长听着又老又生疏。” 温承岚怔怔地望着元惜昭,明明是谪仙般的人物,却如此轻易露出了无措惊讶的神态。 元惜昭觉得十分有意思,“怎么,不想吗?”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她心念少有一动,温承岚自然受苦。 心口的悸痛不规律一阵一阵,温承岚默默忍耐着,心绪复杂。 圣蛊的弊端,无论是玄邬还是缪朵都说过数遍,他清楚不过。 元惜昭起了较强念的七情六欲,便会受到反噬,他代她受痛。 如此这般,那处的疼痛也无时无刻不在告诉他,元惜昭在自己面前的不平静。 至少也是死水幽潭泛起涟漪。 怎么会不想,日日月月年年岁岁都想,从生入死,他皆想唤她“昭昭”。 就像她如今忘了他的说法,无论从前还是往后,除了他,没有人会这样唤她。 这是他独属的,即使忘了他,依旧是他独属的。 稍一想此,温承岚又觉心中发烫,甚至压过了悸痛。 “自然想。”温承岚朱唇轻启,声音说出口带着自己没有察觉到的喑哑和温柔。 元惜昭抬眸,没有放过面前之人一丝表情变化,“那便好。” 话毕,一时相望无语,却谁也没有罢休的意思。 微风拂过,一小瓣玉兰恰落在元惜昭发间。 温承岚自然抬手像抚过书页上的玉兰一样,将那一小瓣剥落,指尖染香。 同一手间下意识的动作,那压着的书册失去了控制,眼见又要滑落。 温承岚连忙收回手要按住。 元惜昭手比脑快,已经伸出去压在那书册上。 两人动作皆在瞬间,一时书册之上两手交叠相触,温承岚猛地移开了手,“冒犯姑娘了,姑娘快些起身吧。” 元惜昭微皱眉,反手翻过一页书,借着薄薄书页再次按在温承岚的手背上,“这有什么好冒犯的,还有,唤我昭昭。” 元惜昭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会突然对着这个才见过两面的人那么不平静。 隔着书页,感受到元惜昭掌心的温热,温承岚指尖一颤,她不是忘了他吗?为何还如此…… “咳咳……”温承岚想着事情,疏于防控,抑制不住轻咳几声。 元惜昭索性抽出了书册拿在自己手中,起身来到温承岚背后,搭在他轮椅上,“清晨露寒,我推公子进屋。” 喜欢清君侧:做女官,教会太子断舍离请大家收藏:()清君侧:做女官,教会太子断舍离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36章 于她万死不辞(七) 温承岚吃了一惊,他怎么还能让她推他回去! 今早醒来,温承岚看着自己周身的伤口已被处理好,试着动了动手,伤口处绵密着灼痛,倒也比预想中好了很多。 他不想躺着,尤其不愿长时间躺在床榻上,总觉得会被就此困住。 于是他执意梳洗完,坐着轮椅去院中看看书,赏赏景,云川风水极好,这可是他从前亲自为元惜昭挑选的地段。 起初遇见元惜昭,本就该接过书道谢,三言两语让元惜昭离去。 他一时贪恋她在身边,克制不住说了那么多,做了那么多,待了那么一会儿已是过错。 不对,今早他就该听廷阳的,就老老实实躺在床榻上养伤便是。 可是……他若没有出来,不知何时何地才能有借口见到元惜昭了。 两种念头交织,温承岚呼吸都急促了几分,他伸手微侧身扯住元惜昭的一角衣袖,“族……昭昭留步,我自行进去便可。” 元惜昭哪知温承岚心中的天人交战,她没用多大力气挣脱了衣袖。 即便如此,温承岚的手肘还是随着动作在轮椅上磕了一下,他面上没什么变化,手肉眼可见地一抖。 元惜昭凝眉,“你手受伤了?” 要是元惜昭记得温承岚,或者她知道发生了什么,便会想到何止是手,温承岚全身上下,甚至由里到外都伤着。 温承岚自知骗不过元惜昭,元惜昭也不会轻易罢休,他点了点头,“一点儿小伤,不碍事。” 元惜昭环顾了一下院落,只有他们二人的动静。 她道:“这院中只有你一人?难免会有磕碰,我多安排些人过来。” 看来,她是以为他行动不便导致受的伤。 温承岚垂眸,神色晦暗不明,他差点忘了自己双腿已废,再失去记忆的元惜昭面前,在如今她的眼中,是一个不良于行身体不好的残废! 他又是怎么敢奢望幻想元惜昭再见他仍是动了心念。 即使是生了七情六欲,多半也是怜悯、同情诸如此类,人间常情。 他抬眸之际,收敛了神色,“多谢昭昭,无需费人力,院中是有人的,只是恰好我让他们出去拿药了。” 这说得是实话,廷阳一早就去找玄邬取药了。至于吴厌,他该是潜在暗处。 “那就好,你手有伤,我还是推你进去。”元惜昭没打算放手。 知道面前的人受了伤,她总放不下心来,要说醒来后一直觉着心空荡荡的,此刻又觉着高高悬着。 她没法解释自己从看见这人第一眼到之后的所有行为。 好似不需她任何思虑,一切的一切,自然而然就这样做了。 温承岚正暗自神伤,没有再反抗,破罐子破摔之势,任凭元惜昭将他推进了屋子里。 元惜昭还是没有要离开的打算,自顾自坐在温承岚对面,“温承岚,我能问问你为何会来云川吗?” 温承岚了解元惜昭,她开口问的第一句往往都只是真正想问的问题之前打的幌子。 温承岚没有过多想,“来求医。” 这个理由于他而言,简直天衣无缝,像是量身定做。 “如此……”元惜昭稍作沉思,没有什么纷杂情绪的好处便是她想什么就能原封不动地说出什么。 她认真看着温承岚道:“我们以前是不是相识?” 温承岚浑身一僵,恐暴露了心绪,微偏过头,“昭昭说笑了,今日你我相见不过二巡。” 温承岚表面上不动声色,内里每个字都说得艰难,他们何止是相识,他们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他们耳鬓厮磨,互相扶持,他们爱恨不得,羁绊难解…… 元惜昭直直看着他,只觉赏心悦目,像是她赏过玉兰,亦像是夜幕中的皎月。 听温承岚这么一说,元惜昭没有名之为失望的心绪产生。 她自觉好笑,这般莫名吸引她的人物,莫说相识,就算是仅有一面之缘,她也定然会记住,怎么会毫无印象? “虽仅二巡,我总觉与公子胜为故人。”元惜昭说道,暗想要找机会问问桂三奶奶,温承岚是什么来头。 元惜昭还欲说很多话,恨不得即刻了解面前之人的所有,想知道他为什么受伤,为什么要坐轮椅,身体状况如何…… 在此之前,元惜昭从未觉得过自己会有那么强的表达欲。 但又觉不宜开口,两面之缘,实在有所冒犯。 因圣蛊影响,她并没意识到她的这些“想知道”,说为关心、担忧和在意更为恰当。 她不好再问,但也没走的意思,好似只要看着面前这人,心里就舒服不少,能有个实处。 奈何不如她愿,取药回来的廷阳敲了敲门,“公子,该服药了。” 见温承岚没有其他意思,元惜昭起身推开门。 廷阳定睛一看面前是谁,像是见了鬼一样惊讶道:“你怎么在这?” 过后又觉自己言语过于随意相熟,补充了一句,“元姑娘。” 元惜昭还想问他怎么在这呢,瞥见他抬着的汤药,不想耽误温承岚服药,便没有多说:“恰巧路过。”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廷阳嘴角一抽,这也太恰巧了,当然,他更多是关心温承岚,他有意错身去看温承岚。 却见元惜昭身后,温承岚正目光柔和地望着,嘴角还带着一抹笑意。 好久没有见过温承岚真心实意的笑了,廷阳决定不追究元惜昭怎么会出现在这的事。 待廷阳进去,元惜昭转过身去,温承岚面上的笑意全然不见了,只有眼神中还带着未褪完的余温。 廷阳亲眼见过那衣料撕扯开,温承岚的手伤得重,他自然执勺要喂温承岚喝药。 觉察到廷阳的意图,温承岚微微抿嘴,抢先用双手接过药碗,黝黑的汤药微微晃动着,他极力忽视伤口的裂痛,控制好手上的力道,仰头一饮而尽。 廷阳愣了一下,即刻接过药碗,转瞬便知道是何故。 元惜昭闻着浓郁的药香味,光是闻闻,她都能想象到其中的苦涩。 看温承岚喝得这般干脆,她自然开口:“不苦吗?” 自以为元惜昭死了,祠堂那一夜后,温承岚本就尝不出什么味道。 若说苦,在那之前,他饮过的药数不胜数,习以为常也不会在意苦不苦了。 元惜昭这样一问,温承岚一时倒不知如何说是好。 廷阳放好药碗,“苦不苦,姑娘下回尝尝便知。” “好啊,下回记得取两份。”元惜昭没多想,她是真的想尝尝。 一个敢说,一个敢答。 温承岚沉下声,“廷阳,莫要玩笑。” 廷阳暗自低头,他也没想到现在元惜昭会这样答。 他又对元惜昭道:“习以为常,并不觉苦。昭昭也别乱应下,这药怎是能随意乱服的。” 习以为常……落在元惜昭的耳里,怎么听怎么不舒服,是他经常都要喝药吗?除了伤,身体还不好吗? 方才只是随口一说,现下她倒真想尝尝那习以为常的苦是什么滋味了。 廷阳听着温承岚唤元惜昭为“昭昭”,又是一惊,他就没在几个时辰,这是…… 元惜昭转移话题,看着廷阳,“差点忘问了,廷指挥使怎么在这?” 元惜昭听到了廷阳称温承岚为“公子”,廷阳不是宫中的指挥使吗?与温承岚有什么干系。 元惜昭越发好奇温承岚的身份了。 廷阳就知道多半会有这么一问,他从容道:“我与温公子是旧相识。” 氛围过于醉人,温承岚警醒可不能露了馅,“廷指挥使是我的友人,他来云川办公,便来看看我。” 元惜昭走近温承岚几步,坐回到他面前,“友人,那我与公子算不算友人了?” 廷阳脸色难平在一旁看着元惜昭,这人醒来后,好似性情有所变化,不过也可能过去他没有真正了解过她。 温承岚袖间的手一紧,他看着眼前朝思暮想之人,认真地点了点头,“自然算的。” 元惜昭面无表情继续说着,“既然如此,我便也能常来看看公子了。” 温承岚心漏跳了一拍,眼中的星光灿烂。 明知元惜昭不可能对他起来心念,他还是有一瞬间的沉溺。 元惜昭的话不经意间直戳心扉,她说她要常来看看他,天知道,他多想一直陪在她身边,哪怕哪怕只是单纯的看着她。 见一句话给面前之人说沉默了,元惜昭反思起自己今日的所作所为实在有些摸不着头脑的莫名其妙。 她不能放任自己这般下去,她起身,“公子好生休养,族中还有事宜,我先告辞了。” 没等元惜昭话说完,廷阳已默默把门打开了。 “你能。” 元惜昭脚都要迈出半步了,听见耳后传来的声音,想了想温承岚是在回她前一句话,意思是她能常常来看她。 她转头不经意嫣然一笑,“那公子可得一直留在元氏。” 说罢,她快步往外走了。 半缕晨光洒在元惜昭精致的面容间,衬得那笑更是灿烂生辉。 温承岚看得入神,突然心头猛地一抽,他抬手要捂住嘴,已是来不及,弓身吐出一口血来。 廷阳吓了一跳,明明前一秒还在谈笑风生,怎会如此?! 他张大口就要喊人去找玄邬,却见温承岚对他摇了摇头,竖起一指放在口前示意他噤声。 缓了一口气,带着满口血腥之气,“不要出声……无妨。” 昭昭肯定还没走远,不能让她听到。 廷阳只好递过锦帕给温承岚擦拭嘴角的血迹,又端来了温水给他清口。 沉默做完这些,他开口道:“公子,还是去床榻下歇息片刻。” 温承岚自知吓到了廷阳,且廷阳不知他会代元惜昭受反噬之痛的事。 他应下了,任由廷阳推着他过去,将他扶上床榻躺下。 廷阳坐在床沿,“公子是不是有什么瞒着属下?” 廷阳心疑的是,元惜昭怎么那么快就又和温承岚相识了。 温承岚却心虚着廷阳怀疑他吐血一事,“没有,廷阳。” “公子确实不需要事事告诉属下,可廷阳想公子养好身体,心中开怀。”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他都说到这了,想到刚刚温承岚对元惜昭发自内心的笑。 廷阳直白道:“属下知道公子放不下元姑娘,千帆已过,即使她一时忘了公子,属下看来,她对公子还是不同,公子或可……” “廷阳。”温承岚打断他道,“你想多了,以后这样的话便不要提了。” 他过去伤了她的心,她又因他过了鬼门关一趟,再者他这般身躯,如何能拖累于她…… 元惜昭忘了他,亦是重获新生,何必重蹈覆辙。 只要看着她,不,只要知道她能过得好,他便心满意足了。 廷阳反应过来自己多言了,说回了带来的正事消息,“京中传开消息,三日后贺大人登基。” 温承岚点了点头,这件事他早已谋划多时,这是最好的抉择,亦是给大景最好的交代。 “属下先走一步了。”廷阳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完了,想着让温承岚静养。 温承岚叫住了廷阳,“登基事宜重大,廷阳,你明日休整好,便启程回京中,带好羽林军。” 理智上知道温承岚说得有道理,可温承岚刚刚吐血的一幕还历历在目,廷阳怎么放心得下。 “公子要赶属下走?”廷阳故作委屈。 温承岚道:“不知道,我并非此意。你放心,还有吴厌在。” 廷阳妥协,“那公子休养好,我找玄邬族老来,若他说公子没有大碍,属下便先行返京。” 温承岚同意了,他提前知会过玄邬保密他受反噬一事,自然不怕。 保贺璋安稳登基外,温承岚还有深一步的心思。 廷阳从小与他一同长大,侍读伴读。统卫宫中羽林军,当廷指挥使,才是廷阳过去心向往之的归途。 而他已选择退位,不出意外的话便长留云川了,廷阳不该就此跟着他隐没在此。 那时决意下黄泉,他为廷阳和吴厌做足了打算。如今情况有变,也是做了打算。 只是吴厌出身暗卫营,自小生来便是一根筋,要为主上出生入死,不好说服。 元惜昭回去的一路上都在暗想刚刚发生的事,眼前晃来晃去都是温承岚的身影。 谁安排的院落,真是玉兰栖在此榭了。 低头想得出神间,撞上了来找她的宁归悦。 “姐姐,可算找到你了,桂三奶奶在正殿等你议事。” 喜欢清君侧:做女官,教会太子断舍离请大家收藏:()清君侧:做女官,教会太子断舍离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37章 于她万死不辞(八) 元惜昭揉了揉眉心,原醒来时辰还早,但她真是在那栖兰院过得不知今夕是何夕了,差点误了正殿议事的时辰。 “我们快去吧。”元惜昭拉着宁归悦往正殿赶。 宁归悦边走边偷摸瞟着元惜昭,不知为什么,她感觉没见几个时辰,元惜昭好像变了,生动了些。 来到正殿,桂三奶奶给元惜昭交接了剩下的事宜,其实不过是些琐事。 而正是琐事才弥足珍贵,因为只有在和谐安居之际琐事才会为重。 说完后,桂三看着宁归悦,“二小姐,边疆暂无战事,便停留在族中吧。” 宁归悦想了想,“桂三奶奶,过几日,我打算回京去看看爷爷。” 她长大了常驻守塔雅,后来回来了又因各种事,几经波折,陪宁崇岳的时间还是太少了。 桂三很是理解,“族人都知宁老将军忠义无双,当年又收养下了二小姐,元氏众人感恩戴德,盼望宁老将军随时来访。” 元惜昭也说道:“归悦,你出发时将族中精炼的补品带给宁老将军。” 宁归悦笑着应下,心中尽是暖意。 前面都说完了,桂三暗自看着元惜昭,毕竟是全天下的大事,还是不得不说道:“还有一件大事。” 元惜昭正翻看着册子,“何事?” “京中传来消息,靖轩帝病重自请退位,从前先帝温冽的皇兄温迦之子,也就是靖轩帝的堂兄三日后继位。” 桂三有意用了靖轩帝的称谓,也没有说贺璋的名头,希望不会刺激到元惜昭的记忆。 “陛下自请退位了?”元惜昭拧眉。 桂三关注看着她的神色,紧握着簪花木杖。 “如今皇室没有掀起血雨腥风的皇位更迭倒是少见。”元惜昭继续道。 桂三和宁归悦见元惜昭毫无感情地评价着,双双松了口气。 宁归悦应和道:“确实难能可贵,我在沙场待久了,更觉有多不易。” 提起京中,元惜昭手中一顿,“对了,袅袅还在京中元府,将她接回来才是。” 宁归悦点头,“我回京时将她带回来。”” 元惜昭顺着想京中,“要换新帝,京中可有内阁贺璋贺大人的消息?” 宁归悦一时都不知说什么好,新帝就是贺璋,她们能怎么说有没有消息。这消息是算有还是算无。 “小昭放心,贺大人后被封了丞相,如今更是仕途顺利,不可比拟。”桂三沉着道。 宁归悦暗佩服,不愧是桂三奶奶,每句话都避过了高危点,但是又每句话都说得十分符合实际。 都说完后,三人一同走出正殿,才迈出门槛,玄邬的身影就出现在桂三身后。 “玄邬族老。” 元惜昭和宁归悦打了招呼,毕竟是玄邬出手救了元惜昭,桂三只是无视继续往前走去,没有当着她们的面赶玄邬。 没有别的事,三人就地散开。 回到倚月庭,元惜昭坐在院子里的石凳处吹风,她一手杵着下额,目光放空,不知落在何处。 其实方才听到帝位更迭的消息,她心中又涌起了一丝异样,特别是她开口说出“陛下”二字,可又实在找不出缘由。 她收回目光,看着院中的一角。 倚月庭这族中风水数一数二的院落突然不香了,还是缺那一棵满树花开的玉兰…… 晚间照例邀宁归悦和缪朵来倚月亭用膳,小酌几杯,元惜昭只觉眼前又飘过那玉兰。 她指着虚空一处,朦朦胧胧拍拍宁归悦,“你们看,那是不是差一棵玉兰,我想着是该让人来种一棵玉兰的。” 宁归悦莫名其妙,元惜昭为何突然对玉兰感兴趣了,莫不是醉了。 缪朵给元惜昭满上,“元姐姐喜欢,便是种了满院子,也是你的事。” 元惜昭伸出指尖轻点了缪朵的额头,“哪用满园,一棵足矣。” 元惜昭想着想着,问道:“你们可知道栖兰院里住的人是什么来头?” 宁归悦随口说着:“什么栖兰院,我都不知道在哪,也就你们记得住这些名字。” 元惜昭想着,那么好看的玉兰所在之处,她们怎么都没有印象。 “就是我才醒来见到的那人,他说他叫温承岚。” 一句话,彻底给其余二人干清醒了。 缪朵紧紧盯着元惜昭的神色,好在看不出有什么异常。 宁归悦干咳两声“他啊……” “姐姐,据说他是京城来的公子,从小体弱,特来元氏求医,机缘巧合留下来了。” 宁归悦深谙半真半假忽悠人之道。 京城来的话,认识廷阳倒也说得通顺。 缪朵开口:“元姐姐,怎么突然想起来问他了?” “我自然要了解族中每个人的来历。”元惜昭确是说得无波无澜。 缪朵仍觉着必不止与此。 她心想着,元姐姐可千万不能突然想起来,不然不仅元姐姐要再次深陷其中,心神一时激荡,温承岚承受反噬之痛可谓是致命的。 宁归悦向来和缪朵有默契,想到一块儿去了,她漫不经心道:“听闻这温公子性子清冷,不爱出门,亦不喜与人接触,姐姐无须多关注他。” 元惜昭轻松应下了。 一夜过去,昨晚还信誓旦旦应下不再关注温承岚的人,没等到午时就去敲栖兰院的门了。 没过几秒,像是里面的人也早已等候多时,门就被推开了。 是温承岚来开的院门,如此,门一开,元惜昭第一眼便见到温承岚。 看着温承岚比昨日见面还苍白了些的脸色,她微皱了眉。 就在她皱眉的功夫,温承岚感受到心口处暗痛了一下,他半是欣喜半是忧。 欣喜于元惜昭的七情六欲显没有完全被圣蛊吞噬,忧于虽说转移了反噬之苦,但不知元惜昭会不会还会有别的影响。 元惜昭走进去将门阖上,“还是你一人?公子手伤未愈,还要自己来启门。” 温承岚没想到她首先纠结的是这个,“是我自己想来的。” 为你之事,自不能假手于人,就算只是启门…… 元惜昭甚为自然走上前去扶在轮椅背上,要推着温承岚。 温承岚手才抬起,她就抢先一步,“你别动。” 一回生二回熟,温承岚没再刻意反抗,暗自偏头看着元惜昭的影色。 元惜昭有所私心,将温承岚推到了玉兰树下停着,转到温承岚面前半蹲下,“听闻公子不喜与人相处,我来是不是有所冒犯?” 喜欢清君侧:做女官,教会太子断舍离请大家收藏:()清君侧:做女官,教会太子断舍离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38章 于她万死不辞(九) “不知昭昭从何听闻。”温承岚薄唇轻抿,“不会冒犯,昭昭是我的友人,自然不同。” 温承岚朝着一侧颔首,指向那处,“昭昭坐去那里。” 元惜昭转头才发现,一夜之间,这玉兰树下置了一方有靠背的软椅,温承岚行动受限,肯定不是他会坐的,显然是为她准备的。 在此之前,其实元惜昭都没有意识到自己总是半蹲着和他说话。 她只是单纯想看清温承岚的全貌,也想让他能毫不费力地看清她的全貌。 没想到温承岚会那么细心贴心准备,元惜昭坐到椅子上,只觉这椅子比她院子里专门定制的任何一把都舒服。 坐定后,元惜昭只是静静望着温承岚,圣蛊在身,她也没有无所适从的感觉。 她想来就想来了,至于到底有没有什么话要说,有没有什么事要做,她是通通没有想过的。 她的眼神飘忽在温承岚和他身后的玉兰花两处,暗自比较着,也比不出什么结论。 元惜昭没有开口,温承岚便也静静地看着她,好似回到了幼时。 他们常常是在一处的,即使什么也不干,也自得其乐。 “你今日不看书册了?”不知过了多久,元惜昭开口问道。 温承岚柔声:“有你在,不急一时。” 要是寻常人听到这句话,自然会多思多想其中深意,大有“有你在,我便只看你”之意。 可惜元惜昭没有那么多情绪,她理解的就是表面意思。 只觉传闻果然是传闻,宁归悦说得并不准确。 明明温承岚就很愿意有友人作陪,看书也是因为没有什么人来找他,他不良于行,定也不愿自己随意出去。 元惜昭觉得心里酸酸的,没错就是那种想吃了缪朵故意摘的酸野果的感觉。 她好似又突然想到为何她想来见温承岚,因为见他总能带来新奇的感受。 像是冰面上会起来裂痕,会融化,会花开,又吸引来一群鸟兽在这一方毫无生机冰冻之处多了不少喧嚣。 心里传来一阵钝痛,温承岚轻咬了下唇,生生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元惜昭还沉浸在温承岚刚刚说的话,没有发现他的异样,“公子确然不用日日看书册,以后,我会常来看望公子。” 温承岚毫不在意心头的疼痛,听到元惜昭的话,甚至生出几分蜜意。 二人随意闲聊着,一个忘记前尘,一个抛下了其余所有…… 温承岚微微仰面,看着满树玉兰花间透下的光隙,他到此刻才发觉原来今年的春光是如此得动人。 没过多时,门外再次传来了敲门声,元惜昭还是不让温承岚动作,快步向门口走去,“是我提前叫的人。” 温承岚联想到元惜昭说过要多给他安排人来照顾他,瞬间他就想好了数个理由准备推辞。 在宫中,他便不喜多人看照,不喜别人近身,何况现下在元氏,在元惜昭的面前。 没想到想好的理由一个没用上,外面三个侍从都是提着食盒进来。 元惜昭发话,“放里屋,外面有风,迎风吃食伤身。” 三位侍从鱼贯而入,陆续而出,“族长,都放好了,可要留人布菜。” “无须,多谢,你们回去吧。”元惜昭回道。 待他们走后,元惜昭又去推着温承岚往里去,“都要过午时了,我让人送了好吃的来,我们一同用膳。” 满桌玉盘珍羞,不乏有很多清淡的药膳,不过元惜昭有意嘱咐菜品要精而多,量要少,以免浪费。 自元惜昭见过温承岚“第一面”,就觉着他过于瘦了,所以提早吩咐好,做了打算要与他用膳。 从前在东宫,他们几乎日日每餐都在一起,后来在宫中认出来她,也想方设法的与她一起。 不知不觉中,他们好久没在一起用膳了。 温承岚生出几分期许,唇角牵起一抹浅笑。 事实证明,确实不用额外留人布菜。 元惜昭惦记着温承岚手有伤,有条不紊地为他盛了鸡汤,又循序渐进给他夹菜。 “这是山药红枣泥,还有这芙蓉羹……你尝尝。” 元惜昭一边夹菜一边说着。 而温承岚也没有闲着,他默默取了清蒸鲈鱼鱼腹处最嫩的几块肉。 细细将鱼刺挑尽了 ,将碗递给元惜昭,“昭昭可直接吃。” 元惜昭吃到嘴里,鲜嫩多汁蔓延唇齿,她还如梦似幻,桌上少说有八小盘菜,温承岚恰好就选了其中她最喜欢的菜。 这她还没回过神,温承岚又看着桌上淡雅的菜色,“昭昭不必全顾及我,有些辛辣菜色也无碍。” 要是一下就挑到她最喜欢的菜色是巧合,那知道她其实更喜欢吃辛辣的菜,也是巧合?未免牵强。 “公子怎么知道我的喜好?”元惜昭细细品味吃完了鱼,抬头问道。 温承岚惊觉自己一时忘了要事,不过瞬间他就平静道:“族长的喜好,元氏族中自有传闻。” 元惜昭怎么听这个答复怎么像她忽悠宁归悦和缪朵,解释自己为什么要留意温承岚。 他不愿说出实情,她也不好强求,元惜昭想,反正总有一天她会自己知道。 她自己倒是吃了不少,看着温承岚另一个碗里的菜几乎没有动,“菜色是否不符合公子口味?公子可吩咐栖兰榭的小厨房做些喜欢的菜色。” 温承岚闻此,夹起碗中的菜放入口中咽下去,“并非,这些菜我都很喜欢。” 他说的是实话,元惜昭不会知道,即使她忘记了温承岚,却还是像是本能一般带来了不少他原来喜欢的菜色。 其实温承岚也动过筷子,只是他尝不出什么味道,加之三两口下肚,胃部就略感不适。 以为元惜昭死后,温承岚日夜煎熬,抱着死意,加上过去身体未愈,胃疾加重。 索性帮元惜昭布菜,静静看着元惜昭吃。 看着她吃,温承岚只觉比自己吃到还满足。 但元惜昭为他夹的菜,他不愿拂了她的意。 温承岚不顾胃部愈演愈烈的反抗,默默将元惜昭给他夹的菜都吃完了。 每一口尝不出什么食物的鲜香,更像是穿肠毒药,刺激不已。 温承岚一手放在桌下,不动声色攥紧胃部的衣料。 面上微微带笑,目光中尽是柔和,“昭昭选的菜,味道极佳。” 喜欢清君侧:做女官,教会太子断舍离请大家收藏:()清君侧:做女官,教会太子断舍离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39章 重来仍心悦(一) 元惜昭看温承岚面前空了的碗,“公子喜欢便好。” 原猜测温承岚平时是没有什么胃口的,没好好用膳,如今看来倒也不是。 按理说三餐正常,按时就寝,脸色该是红润康健许多, 想到宁归悦说温承岚体弱一事,感觉差不多了,温承岚吃完碗里的没有再动筷,她也未再给他布菜。 温承岚放在桌下的手,指尖深深嵌入掌心,他仍慢条斯理执着玉勺将最开始元惜昭盛给他的鸡汤一口一口喝完。 轻油的鸡汤润过,温承岚的唇间多了些光泽,元惜昭视线不由吸引过去。 突然胃里撕裂般的疼痛加剧,猛然翻涌,像是被一只手紧紧揉捏作一团,温承岚手心全是冷汗,捂着嘴轻咳了几声。 “怎么了?”元惜昭眉头微蹙,变了脸色,反应过来时已起身来到了温承岚身侧。 殊不知,她这不由自主自己都没有察觉深深的忧心,对于温承岚更是雪上加霜。 温承岚眼睫低垂,紧咬着唇,唇间泛白。 心间突如其来的密痛,无不在告诉他元惜昭心绪陡然的不平稳,她在担忧他...... 温承岚喉间滚动几下,强制自己从疼痛中抽身,他抬眸,“无妨,只是不小心呛着了。” 元惜昭盯着他愈发苍白的脸色,这饭吃得,怎么越吃越觉他身体更不好了呢? 元惜昭递来了温水和锦帕,“公子缓缓。” 温承岚一手藏着按压着胃部,只好就着元惜昭的手轻抿了口温水,“多谢昭昭。” 元惜昭听着这一句谢,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她觉着自己莫名其妙,温承岚没有说错什么,但她就是觉着不想听他这么与她说话。 胃部的疼痛愈演愈烈,丝毫没有要停歇的意思,温承岚怕自己坚持不住多长时间,“昭昭,时辰不早了,你快回去处理事务吧。” 他声音中暗暗透着沙哑。 温承岚都这么说了,元惜昭自然没有理由留下。 走之前,她狐疑地转身看了温承岚一眼,温承岚坐原处望着她浅笑,墨玉般的瞳孔浸在一汪春水中。 清风拂过,前面银白的发丝微微飘扬。 元惜昭又想到了那枝头的玉兰。不对,在这一瞬间,她得出了结论,人比花好看。 元惜昭可谓是心旷神怡地走了。 若她记得过往,就会发现其中异样。 无论何时何刻,温承岚都会紧跟着相送,若非疼得实在分不出神转轮椅,他是万万不会留在原地的。 听到元惜昭关门的身影,温承岚的身体猛然折了下去。 “咳咳……”温承岚死死按压着腹部,冷汗早已浸透了一身。 身形摇摇欲坠,他疼得直不起来身,一手摸索着紧紧攥住桌角,指尖泛白,身体才不至于滑落下去。 像被千万根针反复穿透,温承岚上身一颤,“啪!”桌上一角的玉勺被拂落在地。 只是和她吃一顿饭而已…… 眼前阵阵发黑,温承岚莫名气恼,他连静静陪她吃一顿饭都做不到。 温承岚越这么想,疼痛更是加剧,失去意识前朦胧间看到吴厌张慌的身影,对着他大喊着什么。 “无……妨。”他模糊张着嘴想回应,却发不出清晰的声音。 元惜昭走到倚月庭门口,想了想没有进去,转了步子想要去找桂三奶奶。 温承岚既然自称是桂三奶奶的徒弟,那桂三奶奶应该知道些什么。 桂三的住处与她离得不算远,走到门口却见熟悉又不熟悉的身影在门口徘徊。 熟悉是因为行为举止都是玄邬。 不熟悉是因为好生梳理的头发,顺滑垂着花白的胡须,玄蓝色的墨袍,腰间还挂着一香囊……果是人靠衣装马靠鞍,整体像是变了一个人,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意味。 看见元惜昭走来,玄邬眼中一亮,一脸笑意迎上来,“小昭来找桂三?我们一同进去。” 元惜昭抬起手正准备敲门,突然想起缪朵的话,顿“是桂三奶奶不让前辈进去吗?” 还有玄邬就这样从善如流跟着桂三奶奶叫她“小昭”,不过玄邬救的她,她也不能说出来。 玄邬笑容一僵,哂笑道:“怎么会?是我还没想好怎么进去。” 元惜昭见他明显心虚的样子,这还有什么好想的,她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前辈敲敲门,通报一声,用脚走进去便是了。” 玄邬差点一口气上不来,要不是他知道元惜昭体内圣蛊没有消解,他都要怀疑元惜昭就是在故意气他。 玄邬转眸一想,通传就通传,好在有元惜昭在,这门怎么也会打开。 只要这门一开,以他的身手,混着进去那不是易如反掌? 在门口徘徊数个时辰后,玄邬终于上前敲了门,“姝尹,小昭来找你了。” 里面还没有回复的动静,玄邬暗想桂三莫不是以为他在骗她。 玄邬刚要开口再多做解释,一个黑影几乎是从天而降,闪现在他们面前。 事出紧急,吴厌一把拉住玄邬的衣袖往外带,“请前辈去看看温公子!”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好不容易得了机会可能能进去找桂三了,玄邬哪想罢休,说白了要不是因桂三和缪朵牵扯,他才不会管别人的活。 他素来只管别人的死。 玄邬眉头一皱,手臂一顿,作势就要挥震衣袖,打算要小黑出来给这个耽误他事的后生一点儿小教训。 就在这时,簪花木杖狠狠打在他手臂上,止住了他的动作。 顾不得手臂间传来的麻痛,玄邬惊喜回头看去,“姝尹!” 桂三瞪了他一眼,“去看温公子。” 说罢,她毫不停顿,转身就走,挥袖间,院门又要关上了。 “诶?”玄邬要追上去,苦于吴厌功力不弱拽住他,一时挣脱不开。 他恼道:“你放开老夫,别耽误老夫的事!” 元惜昭不知何时也拽住了玄邬另一侧衣袖。 听到“温公子”有事,元惜昭也恨不得即刻将玄邬抓过去。 “前辈,先去看看温公子。” 她说话没有什么感情,但知道玄邬的心思,“诊治的完温公子,我答应带前辈进去找桂三奶奶。” 玄邬果然卸了挣扎的力道,“此话当真?” “当真。”元惜昭回道。 赶去栖兰榭的路上,元惜昭问吴厌,“吴统领和廷指挥使一样,也是与温承岚是旧识?” “嗯。”吴厌不置可否。 玄邬也没闲着,“你家公子怎么了?” 吴厌将看到温承岚捂住腹部疼得直不起身,昏迷失去意识的情状三言两语说了。 三言两语后,元惜昭步履生风,听着吴厌说,她好似某处也隐隐作痛。 午时才同他用的膳,怎会? 玄邬看了眼元惜昭,觉察到她眼中快溢出来的忧心,暗道不妙:“小昭,他没事的,你别去了。” 喜欢清君侧:做女官,教会太子断舍离请大家收藏:()清君侧:做女官,教会太子断舍离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40章 重来仍心悦(二) 元惜昭面上才要露出疑惑的神色,玄邬脚步一顿,改了主意,“算了算了,你跟上。” 亲眼看到温承岚,应该更能让她重新平静下来。 元惜昭没有在意这个小插曲,一行人快步赶去栖兰榭。 青纱帐幔轻荡,温承岚蜷缩着身子躺在床榻上,额头冷汗密布,无意识时痛苦表现出来。 他眉头紧蹙,紧咬着牙关,一手无知无觉死死按在腹部,整个身体都在微微发颤。 元惜昭像是被定在了原地,目光凝在温承岚的身上,觉得左胸口处像是被架在火上烤,烧灼着,闷闷的,让她呼吸都变了。 怎么会这样,这人的身体原是这般不好么…… 距离她走没隔多长时间,想起温承岚主动让她回去,想来那时他已经难受了。 元惜昭心中一沉,泛起名为懊悔的涟漪,她该早发现的。 骤然,温承岚浑身一震,嘴角溢出血来。 正在帮温承岚诊脉的玄邬猛地转头冲着元惜昭,“他没大碍,你冷静下来!” 元惜昭一怔,有些一头雾水,她也没什么很剧烈的行为,她一直就静静站在一侧而已呀。 不过听到玄邬说温承岚没大碍,她还是觉得放松了不少。 元惜昭走过去,试探着问玄邬,“可是,他好像很疼,前辈能不能让他舒服一些。” 吴厌将温承岚嘴角的血迹擦干净,准备好了温水。 玄邬没有回答元惜昭,从腰间掏出小瓷瓶,取出药要给温承岚服下。 吴厌半扶起温承岚,药塞进了他口中,又喂进去水。 “咳咳咳……”转瞬温承岚全吐了出来。 他齿间溢出无意识破碎的呢喃,“昭昭……” 元惜昭靠得近,听得一清二楚,她只觉一阵酸涨的感觉。 她快一步坐在床沿处,接过温水,接过玄邬手中的药喂给温承岚,“我在。” 许是元惜昭的声音有安抚作用,温承岚平稳地吃了药。 玄邬偏头一脸复杂地看了几眼元惜昭,他差点就要以为元惜昭是不是想起什么了。 “为何他病中会唤我的名字?”元惜昭抬眸问道。 元惜昭疑惑的神色做不得假,玄邬和吴厌都沉默片刻。 元惜昭又看向温承岚,明知他在昏迷中,不会回应,她继续说道:“算下来,我们才见过三面。” 吴厌突然有些怀念廷阳在,这样也不用他来想这些话要如何说,他最不擅长说了,从前也觉多说无益。 终于想出了三言两语,吴厌道:“许是元姑娘午间与公子用膳,公子昏迷前印象深刻。” 这不说还好,听此一说,玄邬眉头一挑,对着元惜昭,“哦?小昭午间来找温公子用膳?” 元惜昭觉得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坦然承认,“嗯,我特地让厨房备好了清淡小菜和药膳过来。” 玄邬一时都没心思先管元惜昭为什么会来找温承岚用膳了,他拧眉道:“他身体虚弱,尤其胃疾严重,过去你们公子是不是有段时间心生郁结,寝食难安?” 话问的是吴厌,但元惜昭也有种被质问的感觉。 吴厌想了想,坚定点了头,何止是有段时间,该是以年计数。 喜欢清君侧:做女官,教会太子断舍离请大家收藏:()清君侧:做女官,教会太子断舍离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8章 失火异变显 空气中弥散着呛人的浓浓的草木灰味,滚滚如云的黑烟冲天而起。火焰疯狂地舔舐着醇品阁,木制结构烧得吱呀作响,不断坍塌。 军士们拿着木桶,操纵着水龙穿梭其间。“咳咳……”刺鼻的气味窜入鼻中,元惜昭一手接过递来的湿手帕,一手拿过一旁的水桶帮忙灭火。 “火势危险,大人止步。”一旁的军士见状忙拦住她。又压低声音:“绥襄将军伤重,命在下务必保证大人安全。” 元惜昭面色沉重,醇品阁是城中最好的酒楼,白日常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如此火势…… “先救人,先救人!另外,赶快遣散周围百姓。”元惜昭沉重地对身边的军士说。 炽热的温度快速带走周围的水分,说是这样说,可在场的人几乎都明白,醇品阁里面的人是大罗神仙也难救。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了,未见一个人被救出来,元惜昭的心愈发沉了。 一个半时辰过去了,火焰从终于绝息。昔日繁华的醇品阁面目全非,只余一堆漆黑的断壁残垣。 “参见太子殿下!” 听到众军士的请安,元惜昭抿了抿干裂的嘴唇,转过身去。 温承岚站在她的身后,面色沉重,眉眼中沉稳和威严之下是化不开的担忧。 想起他身上那些纵横的伤口,又见他此刻赶到这里,元惜昭没由来的涌起一股烦躁。 她俯身行礼:“拜见太子殿下,火势已灭,正在查看人员伤亡。” 温承岚深深看了她一眼,向前走几步:“众军士辛苦了,潜火军退下领赏,好生休养吧。军中副将留下,协助探查原因。” 多年的默契镌刻在骨子里,绕过许多恩恩怨怨,元惜昭和他对视的下一秒,就多少猜到他的想法。 温承岚强撑着出现在这里,声音又刻意掩盖着身体的不适。 常人听不出什么异常,但元惜昭身赋医理,听着他徒有其表,内在缺少中气的声音,只觉心中才压下去的异养,又开始攀游上来。 “殿下安心,探查一事,就交由微臣吧。”元惜昭说着,眼睛却是直直地望向廷阳。 廷阳早就作好准备赶快带温承岚回去,就等着元惜昭这句话呢。 温承岚轻拂开廷阳搀扶的手,也无视元惜昭满眼的推拒:“事关重大,本王亲自监察。” 元惜昭还欲再说,温承岚却是已经过她身边,直接走在了前面。 见他也不拿出贴身锦帕来掩鼻,元惜昭叹息一声,取过新的浸水手帕追上去递给他:“火后烟尘呛鼻。” 温承岚接过手帕,全身的动作一滞,他的视线紧紧地锁定在元惜昭脸上,试图寻找到她真实的关切。 可是,元惜昭始终面无表情,一脸公事公办的样子。“咳……”嗓中灼痛,他才回过神来,敷面前行。 温承岚高大的身影走在前面,有意无意全然挡住了元惜昭。 阁中除部分珠宝玉器未成灰烬,其余目之所及全是一片虚无,灰黑一片,尽作焦土。 “殿下,楼阶塌陷处有异!”匆忙的脚步声传来。 温承岚面色凝重,跨过倒塌的废墟,又对廷阳吩咐道:“你带元大人出去。” “殿下......"廷阳不敢当面违抗他,只好一边喃喃自语,又一步一缓向元惜昭走去。 元惜昭快步上前,与温承岚擦肩而过:”太子殿下都还在这,微臣自然不能走。” 从前雕梁画栋的楼栏沦为七零八碎的木炭,其下厚厚的灰白粉末在黝黑中显得十分突兀,其上还有数条被烧得发红发亮的锁链。 元惜昭弯腰,想仔细察看一番,边缘沾染了黑灰的青白衣袖就挡在她身前。 ”别摸,是骨灰。”低沉的声音轻轻响起,就让在场所有人的心都沉甸甸的。 温承岚止住了元惜昭,自己又蹲下去,将视线全然攀附在地上每一寸,不放过一点儿细节。 “好生收敛,锁链留下。”他对副将下达指令,“可有人目睹走水相关事由?” “回殿下,潜火军最先赶来的士兵言,应是顶层和底层同时起火,今日风大,且底层是酒窖,故火势迅猛。” 元惜昭听到“顶层”二字,就猛然抬头,瞳孔放大,一脸惊愕:“所言当真?” “不好了!将军,城里的胡人们都发狂般成群结队向军营处围去!”不等其他人答话,一士兵慌慌张张冲来禀报。 “廷阳,你督促收整好此处,其余人即刻返回!”温承岚一拂袖出去,果断牵住一匹潜火军带来的马,风沙不断带走他脸上的血色。 他对着副将呼道:“速传令,全军镇压时,不可大动干戈,重伤胡人者,军法论处!” 说罢,他就将马带到元惜昭面前:“上马,跟我走!” 紧急时刻,多言一句都是浪费时间,元惜昭心一横,就在温承岚的助力下上了马。 她才试探着拉住缰绳,温承岚已果断翻身上马,在她后面。他伸手一扯缰绳,环住元惜昭:“坐稳了!” “驾!”呵令一下,马蹄高抬一跃,极速奔起。 元惜昭小时因学骑马受过惊,还被马踢过,后面也就搁置了。 如此,随着马大幅度动作,她很难稳住身形,往后倾倒,温承岚挺立的身躯牢牢护住她。 “咳…咳咳…”数不清这是今日温承岚第几次忍不住咳出声了,两人同乘的缘故,元惜昭能很清晰感觉到他咳嗽时胸腔的震动。 她抓在马鞍前的手不断用力,指尖泛白。 终于等到咳嗽缓和下来,温承岚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那堆骨灰,都是胡人的。” “我知道,那锁链火烧不化,刀砍不破,是城中专门奴役胡人所用。”元惜昭迎着风沙,不得已大声。 “我的意思是,此次失火,与你那夜在醇品阁无关。” 听到温承岚这样说,元惜昭嘴角一僵,不知道该做何神态,毕竟刚刚才听到那副将的话,连她自己都怀疑与她有关。 可此刻她身后熟悉的人,甚至帮她解释起来了,总是无条件信任她。 她点了点头,陷入沉默。预感要到了,她才轻启朱唇,小声道:“你信我,与你骗我,冲突吗……你会骗我吗?” 可惜马鸣声和风声吹散了她的低语。 “什么?”温承岚似是而非,不确定是不是听到她说话了。 “没什么……” 喜欢清君侧:做女官,教会太子断舍离请大家收藏:()清君侧:做女官,教会太子断舍离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98章 否极无泰来(四) 连绵青山罗列,峰峦叠嶂间云雾缭绕。清泉叮当作响,野径细嗅暗香,青墙白瓦掩映其间。 元惜昭踏入云川一愣,一拉缰绳,速度放慢,一派祥和之景映入她的眼帘。 三年前在塔雅听到元氏流放的判决,流放之地向来是穷山恶水,偏僻之地。元惜昭和宁归悦隐隐担忧,暂无能为力。 云川群山环绕偏僻不假,可与穷山恶水是半点不沾边。元惜昭仅走了一小段路,便感受到无边的惬意,云川分明可谓世外桃源。 元惜昭心中顿感五味杂陈,眼前的种种皆在告诉她,温承岚到底是留了情面,他与温冽不同。 田野阡陌间,房前屋后,人们或下棋,或缫丝,或品茗,或晾晒药材…… 察觉到有人进来,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有识得元惜昭的族人眼眶立即红了。 “是小姐,是小姐!小姐终于回来了!”一妇人率先呼喊起来。 元惜昭本还沉浸在云川同自己想的全然不同的震惊中,听到“回来”的字眼,眼中一热。 她不是孤立无援,孑然一身的,就算她没有完成使命,没有让他们摆脱忠蛊的束缚,他们仍会满怀热情欢迎她……回家。 “还叫小姐呢?叫族长了。”一男子应声道,“欢迎族长归族!” 四下此起彼伏,无不面露喜色,“恭迎族长归族!” 房屋门口,有年轻的族人搀着老者出来,泪眼婆娑。 “王姨!元叔!” “桂三奶奶……” 元惜昭叫着,岁月在所有人脸上留下了痕迹,但心中的记忆毫未褪色,族中许多老者皆是看着她长大的。 可惜……忠蛊不彻解,无人能长寿,同样上了岁数,元氏族人的身体会比常人差很多。 元惜昭心里发堵,突然觉得难以开口说出此行的目的,她辜负了他们的期待,如今还要带他们下火海。 拜祭了元兆,用完了晚膳,眼看天色渐晚,元惜昭还是不忍说出口。 “小昭,你随我来,今夜住老身院子里。”桂三奶奶拉着她走,元惜昭自然挽她的手,边搀扶着随她走。 桂三奶奶一生未嫁,在族中属德高望重之辈。 从前元惜昭调皮惹了祸,常找她避祸,医术也是跟着她学的。 萤火点点闪烁在草木间,入了一方小院,院中布满了架子,上面是各式药材。 元惜昭盯着那些药材看了一会儿,生硬地转过头。 桂三奶奶轻拍拍她的手,慈祥地望着元惜昭,“小昭,你此番来云川,所为何事?” 说的是疑问,元惜昭只觉桂三奶奶早已看透了所有,在她的注视下,元惜昭顿感自己无所遁形。 “桂三奶奶,我……我不知如何取舍。”元惜昭垂眸,说出心中话。 桂三奶奶眯眼一笑,“遇事不决,犹豫之时,实则你心中已有了答案,你既请了旨孤身来云川。” “我不想害了大家,我没有成功让族人摆脱忠蛊,我愧为元氏嫡女,愧为……” 元惜昭眸光闪烁,她原以为这些是元兆强压在她身上的,元兆死后,她才发现并非如此。 即使没有元兆压迫她利用她,她自身亦放不下元氏安危,再来一次,她依旧会设法找寻解忠蛊之法,也许这就是她的宿命吧。 “小昭,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你自出生便身负重任,这些不是你能选的,你没有对不住我们,族人们今日欢迎新任族长足以说明。” 元惜昭埋头轻靠在桂三奶奶肩上,她接二连三经历了那么多。 没有彻解忠蛊,温承岚间接因她伤重,元兆和宋姨娘逝去,温承岚与她决裂……一个人时,她以为自己担了大任,活该刀枪不入、所向披靡。 可是今日,桂三奶奶对她说“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元惜昭感觉心破了个口,酸胀异常又格外温暖,或许她等这句话等了很久了。 “你总觉得对不住族人,那何不问问族人的意思呢?”桂三奶奶语重心长。 元惜昭拭了拭眼角,抬起头,“我不想大家涉险,可是……” “前几日族中观星,发现天象有异,后听闻舒州发了时疫。”桂三奶奶一挥手浮空略过满院的药材,“小昭,大家已作好了准备,只等人来带他们出云川。” 元惜昭一愣,元氏自身受迫,竟无人有怨言。 桂三奶奶仰望着月色,“老身知道你在想什么。历代元氏族人,皆心念安民生,济天下,皇室对我族不公,与百姓无关,况且当今陛下确网开一面。” “小昭,历代元氏寻得是大自在!” 元惜昭心中一震,如沐月辉洗礼,她莞尔一笑,恭敬道:“桂三奶奶,小昭受教,明日便带人拉着药材出发。” 桂三奶奶欣慰点了点头,“丫头,年纪轻轻,难为你了。” 元惜昭扶着她进去,“桂三奶奶都不难,小昭亦不难。” “你可知你妹妹踪迹?” “归悦去南疆平乱,近日该是将返,正好我传信让她来云川。” “好好好,去平乱不错,我元氏之女向来不凡。”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她回来甚好,该帮小昭分担一些……” “桂三奶奶待我向来是极好的。” “那可不?老身无儿无女,你可是老身放在心尖尖上的丫头。”桂三奶奶轻碰了一下元惜昭的鼻尖。 月色朦胧,元惜昭的心终是在望不到头冰寒中觅得温暖。 可惜天亮了,带来的非是希望,而是更深的绝望。 天方破晓,元惜昭手中死死捏着崔栉传来的密报,仿佛不识字般看了好几遍。 什么叫陛下染病了?! 她走之前,温承岚不还在行宫好好的吗?! 族中较年轻之辈已自发集结在云川门口,车马后面还拉着各式药材。 元惜昭沉着眉将密报扔进火盆里,“桂三奶奶,看来我得带紫续灵丸去舒州了。” 来相送的桂三奶奶听此,只是转身让人去取了来,并不过问她多话,只叫她保重。 简单告别后,一行人全副武装浩浩荡荡往舒州赶去,车架处元氏族印熠熠生辉。 廷阳看着元惜昭打头带着元氏众人前来,对元惜昭本就复杂是态度更加复杂起来了。 他看不懂元惜昭,这人总是一时让他厌恶,一时让他钦佩,从前就看不懂,现下更看不懂。 崔栉带着尚且未染病的部分医师迎接了元氏众人,即刻开始商讨分工对策。 当看着元氏之人不计前嫌踏入舒州,尽心尽力之时,崔栉心中便下了某种决心。 压着心慌,元氏众人安排好后,元惜昭立刻抓住崔栉,声音很低也掩不住忧心,“陛下怎么样了?” “不容乐观。昨夜陛下突然起了高热,咳嗽不止,老夫各式方法试尽了。” 崔栉眉间愁云密布,“许是陛下身体太弱的缘故,本发掘能稍缓病程的药无一有用。” “给我通行令,我要去行宫!”元惜昭焦急不已,心里空了一大块,唯有见到那人才会好受一点。 崔栉取出通行令给她,“韩贵妃也染了病,行宫已与城中风险无异,千万小心。” 他想起什么,镇重看着元惜昭,“若是陛下清醒,定是不会让你进去随侍,你想想办法。” 元惜昭眼中一黯,温承岚当时说过不想再见她,自然是不想她随侍的,性命攸关,顾不得那么多了。 她不会让他死的,她为他费了那么多力,花了多少心思,他的命绝对不能交待在这,她亦有能力保住他的命! “他想韩贵妃随侍,韩贵妃病了,是没办法的事。” 她接过通行令迅速挂在腰间,临走时回头看了崔栉一眼,感觉崔栉要被熬走了半条老命。 “崔太医,我带了紫续灵丸来,陛下不会有事的。”她怕崔栉再这样下去自身难保,不忍安抚道,上马离去。 崔栉还沉浸困惑着她前半句话,陛下怎么就想韩贵妃服侍了?陛下视她如命,胜过一切,哪容得下韩贵妃什么事。 元惜昭后面一句更是给他当头一棒, “紫续灵丸竟还在?”崔栉当年是知晓温承岚将这皇室独一无二的秘宝给了元惜昭,他们皆以为元惜昭早服了这药。 据说只要还有一口气,无论百毒无论百病,服下这药皆能争得生机。 崔栉敢允元惜昭在医馆忙了多日,也是因为他以为元惜昭从前就服下了紫续灵丸,不大可能沾染疫病。 天下无数人趋之若鹜,皇室珍藏已久之物,元惜昭竟会留存至今。 心七上八下,难以安放,一方面庆幸有紫续灵丸在,陛下定会渡过此病,一方面忧心起元惜昭的安危来。 没有人知道,他每每见到元氏族人,心下便更沉了一分。 元惜昭进去温承岚行宫的寝殿,满屋的药味,比紫宁殿浓了数倍,只看了一眼,她从未觉得每一步会那么艰难,全身的血液顷刻间凝固般。 崔栉完全多虑了,因为温承岚已完全没有能力去阻拦她。 温承岚如冷玉般精致的轮廓病容难掩,面色苍白如纸,紧锁着眉头,脸颊不正常泛红,薄唇殷红干裂,每一声喘息都艰难无比,散下的青丝失去了光泽。 咳嗽的力气都没有,只见得胸膛剧烈起伏,虚喘连连,下半身双腿像是被钉在了床上,再怎么痛苦难耐,无法反抗分毫。 像是一阵风就能带走…… 元惜昭见了那么多病人,还是想不通前不久还满口讥讽,高声与她决裂的人,怎就形容枯槁了? 吴厌换了巾布在帮温承岚拭汗,见元惜昭来了,他吃了一惊,正欲张口。 元惜昭做了噤声的动作。 她来到床榻前为温承岚诊脉,小声让吴厌去准备木捻,温承岚这样子是吞不下药丸的,得以粉状融了送服。 “叫你别来舒州,就那么喜欢韩玥?你偏要来,在不该信我的时候你信,最该信我的时候你不信……”元惜昭看着温承岚病重破碎的样子,心疼得快要裂开。 她目光落在那放着紫续灵丸的盒子上,意味深远,这一直都是元氏彻底解忠蛊的希望,温承岚送给她,她放在元氏众人研究了数年。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不愧是皇室秘宝,时至今日,还是没法复刻。 这是元氏最后的希望,亦是温承岚最后的希望。 若偏说从前她为了元氏,伤了温承岚,那么如今她坚定选了温承岚。 当然,元氏族人亦默认支持了她的抉择。 她缓缓拨动机括,“紫续灵丸还了你,也算偿还了一二过去之事吧。” 不知是不是她下意识嘟囔了几声,温承岚长长的睫羽微颤,竟是要挣扎着睁开眼来。 元惜昭忙放下紫续灵丸,闪身蹲在床榻后面。 吴厌恰巧取了木捻回来,见温承岚微睁着眼,面露喜色,“陛下?” “吴厌……”温承岚说话都是虚弱无力的气音,“我好像……听到了…她回来了…咳咳”?” 后面有意上升的语调,激得他一阵闷咳起来。 元惜昭的头都要摇作拨浪鼓了,示意吴厌不要暴露她来。 吴厌小心翼翼垫着温承岚的背,轻轻拍动,助他有力气咳出来,“陛下,元姑娘在云川。” “那便好。”温承岚头晕目眩,浑身无一处不疼,说一句话需缓片刻。 他艰难偏头,看着吴厌,“我若死了……你们……听贺璋的便是……在京中……交待好了……” 吴厌红了眼眶,“陛下!” 元惜昭眼角不受控制溢出一行清泪,她捂着嘴生怕溢出声音。 明明她刚诊脉,虽是不容乐观,但还不到顷刻而亡的地步。 这是什么?遗言甚至都早交代好了?! 她若不来,他便认命死在这了吗…… 现下的情状,显然不宜服紫续灵丸。 她不忍再听下去,只觉一阵窒息,她弓身,蹲着从屏风后一路掩着暂出了殿。 元惜昭前脚刚走。 温承岚望着虚空的目中泛起了涟漪,他知道自己的身体日渐孱弱,废了腿后,以防万一,作了万全的准备,提前和贺璋约定好了。 是啊,什么都交代好了…… 如他所愿,昭昭没有见过他狼狈至极的模样,不知道他双腿为救她彻底废了。 他最后的惦念,希望她回到云川,不要涉险的愿望亦实现了。 可是……可是…… 要死了的话,还是想再见她一面啊,远远的看一眼也好,靠着这一眼,黄泉路上该好走很多…… 喜欢清君侧:做女官,教会太子断舍离请大家收藏:()清君侧:做女官,教会太子断舍离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01章 情至死方休(二) 元惜昭秀眉微一蹙,顿感片刻茫然,“陛下,这是何意?” 连吴厌也想不到温承岚会突然这样说,诧异偷瞥了温承岚一眼。 温承岚倚靠起来,气势更盛,“卿心里自然明白。” “臣明白什么?”元惜昭逼近几步,紧挨着床沿,脸色发沉。 温承岚见她靠近,微侧过脸,投下一片阴影,“你对韩玥有恨。” 元惜昭都要被气笑了,合着她殚精竭虑,不惜一切救下了他,他一心惦念着韩玥便算了,还猜疑她有心害韩玥?! 她的为人,他不知道吗?争风吃醋之举她尚嗤之以鼻,又怎会因他喜欢上韩玥,有意害她! 元惜昭直直站在温承岚面前,嘴角勾起一抹讥讽,“臣是恨她,恨她在要分给臣的绢布上动手脚,恨她想害臣不得,害了陛下,害了行宫上下数人。” “吴厌带她下去!”温承岚再转过头,怒目圆睁,“她已经死了,岂容你在此编排。” 她是明白了,温承岚全然不信她,认定了她是有意不施救,放任韩玥病死。 委屈、愤懑上涌,元惜昭一时怒上心头,俯身凑近温承岚,两眼相对,“陛下心爱贵妃,也不能污蔑臣!” 吴厌默默退到一旁,直觉告诉他若是强行带元惜昭走,局面会更恶化。 再者,他心底亦略偏向元惜昭,不管怎么说,元惜昭怎么也不像会刻意见死不救之人。 元惜昭眸光微动,直直盯着温承岚,什么时候温承岚变得这般是非不分了……她为了救他,为了救他…… 距离太近,温承岚甚至能感觉到元惜昭急促的气息,袖间五指收拢,指尖狠狠嵌入手心。 他生怕自己眼中不受控制坦露了真正的心绪,他阖上了双眼。 在元惜昭看来,这是打算彻底无视她,不想与她再废话。 元惜昭神色一凛,缓缓抬起素手,三指并拢,铿锵道:臣向天地立誓,方才所言,若有半句虚言,天地共诛,不得……” 温承岚猛然睁眼,不知哪来的力气直起身,一手用力捏住元惜昭的下颚,挤压着两颊,生生逼回元惜昭未说完的话,“住口!” “你走!咳咳咳咳……”温承岚脸色铁青,到最后把自己也气得够呛,这是第二回了,她就那么看轻自己的性命!动不动就以性命作胁 她知不知道,他视她的命胜过自己的命。 即便是口谶之故,他也慌得不行。 他手下力道不松,顺势逐渐凑近,鼻尖恍然都要相触,温承岚恶狠狠道:“你听好了,你的命在朕这算不得什么。” “你知道塔雅后这三年,朕是怎么过来的吗?没有韩玥,朕在塔雅你与思结麒联合相害时,如今早成了一坯黄土。” 元惜昭眸中浓郁的失望深深刺入温承岚的眼眸,她嘴唇动了动,“若臣说,塔雅那时,是臣救的陛下呢?” 一语方落,周遭霎那静谧。 元惜昭一手反握住温承岚的手腕,用力拉开他的手,挣脱开来。 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不少,再闹下去还有什么意义呢? 从前他爱她时,无条件相信她的所有,那么,如今他爱韩玥,相信韩玥亦是正常的。 她在这同一个死人有什么好争的呢? 不如抓紧时间出去多救几个人,尽快找到能治疗时疫的方子。 她甩开温承岚的手,转过身去,轻叹一声,“罢了,陛下不会信的。” “因为在陛下眼里,我本身便是有罪的。” 说完,元惜昭没有丝毫流恋,迈步离去,惊扰一地尘埃。 温承岚的视线一直跟着元惜昭,元惜昭走了良久,温承岚仍一动不动呆滞地望着殿门。 说了那么多违心之言的滋味实在不好受,心中汹涌的绝望将他吞没。 “陛下,您何苦?”吴厌见情势不对,担忧道。 温承岚刚说的话不符往常,他知道陛下绝非是非不分之人,加之陛下明明如此在意元惜昭,为何要说那些伤人的话? 他冷心冷肺惯了尚觉伤人,何况元姑娘…… 温承岚无力躺下,带着无尽的自嘲,“只有这样,她才会离开。” 光亮一掠过,吴厌恍惚看见温承岚眸角闪过晶莹,他连忙垂首,不敢再看,“陛下,属下不懂。” 温承岚闷咳几声,不打算再说下去,转移了话题,“韩贵妃逝世,京中可有动静?” 仿佛一时的失态是吴厌的错觉,温承岚的语气冷静下来。 吴厌回想了京中递来的消息,“回陛下,韩大人悲痛欲绝,派了韩府的人亲接娘娘,不日到达。” 温承岚想到元惜昭说的话,神色肃穆,“时疫盛行,该是火葬,那便好生收敛她的尸骨交由韩府便是。” “是,陛下。”吴厌应道。 又细细询问了一番城中的情况,温承岚毕竟大病初愈,说到后面气息不太稳了,摆了摆手,“你先下去,朕累了。” 吴厌才要退下,温承岚心中发闷,本想忍过一阵,不想大有愈演愈烈的趋势,他的手不禁捂住心口。 “朕得服一粒珀芝定心丸。” 想到还有很多事没处理妥当,韩韦也不会善罢甘休,温承岚还是开口道。 吴厌快速取了药给温承岚服下,看着温承岚安稳地躺下,便退到外间。 心中混杂着阴郁绝望的情绪仍在激荡,堵得难受,温承岚又再倒出一粒药咽下去。 睁眼闭眼,皆是元惜昭对他彻底失望的样子,挣脱不了,索性他放弃了抵触,甘愿沉沦。 崔栉听元惜昭说温承岚已无大碍,长长得舒了口气。 再看元惜昭一副心力交瘁的样子,心又提到了嗓子眼,为她诊脉,好在暂没有染疫的症状,只是心绪不宁应该是累了,可崔栉又觉着哪不对。 “有了元氏众人相助,城中情势好了许多,人手充足,治疗的药亦不断试着,姑娘先下去歇一时半刻。” 元惜昭表面应下,转头就去医馆继续帮人诊治,与元氏众人研究药方。 人手充足了,元惜昭却更忙了,没有什么情绪,她一刻不停不眠不休诊病,试药……她不让自己有丝毫时间去想其他的。 直到听说宁归悦和缪朵到云川了,她面上才浮现出一丝动容。 喜欢清君侧:做女官,教会太子断舍离请大家收藏:()清君侧:做女官,教会太子断舍离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