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拯救乖孩子计划[快穿]》
1. 一(1)
房子中央是一个大黑白照片,照片里的女人眉眼温婉,眼眸明亮,面色平和,一看就知是好相处的性子。
边上的白色花圈格外醒目,它们排列两侧,气氛沉重悲痛,空气仿佛都因此停滞了。
客厅内冷清无比,不远处站着一个身影,是张管家,他正仰头看着面前的大照片,面上是惋惜与哀叹。
“轩啊,要我说,你们就是败家,住这么大的房子多浪费钱,还有这花园,种什么花,一点用都没有,还不如种点蔬菜。”
老人毫不遮掩的大嗓门顺着大门传入客厅。
“妈,你在说什么呢。”
男人不悦的话语传来,老人也因此噤了声。
张管家不适皱眉,抬头看向楼上。
老爷夫人刚到不久,奔波加上丧女之痛,两人撑不住,先去缓缓。
想到那个年幼的孩子,他无声叹气。孙少爷还这么小就没了妈妈,还有老爷夫人,就这样失去了孩子。
白发人送黑发人最为惋惜。
就在这时,匆匆的脚步声从门口响起,他转头看去。
还没看到人影,清朗熟悉的声音响起。
“爸?妈?张伯?”
是少爷。
张管家连忙朝门口小跑过去。
“少爷,你可算是回来了。”
两人对上眼,纷纷红了眼。
“张伯。”
在桑彪印象里,张伯还是黑头发,如今却是头发全白。
张伯对他们姐弟特别好,看着他们从小长大,谁曾料想世事无常,白再见面居然是在这样的场景。
“少爷,您等等,我去请老爷夫人。”
张管家擦擦眼泪,转身朝楼上走。
张伯离开,桑彪收回目光看向面前的照片,眼神黯淡下来。
三年前两人大吵一架,桑彪生气出国,再没和桑琳见过面。谁也没想到再见竟是这种场合,物是人非,他再也见不到姐姐了。
桑彪握紧拳头。
【宿主,别太难过。】
耳边传来机械声,桑彪稍稍回神。
【我知道。】
就在三天前,脑子里突然出现一个声音,声音告诉他,他是这个世界的穿越者。
为了让他更好融入小世界,系统在一开始将他的记忆封存,快到任务时间线了,再让他恢复记忆。
现在就是任务时间线了,桑彪该完成任务了。
随着系统的到来,桑彪回想起来他的上辈子。上辈子他是只大花臂狸花猫,年轻气盛带领一群小弟占领了不小的地盘,天天生活自由自在。
要说唯一的遗憾,那就是没有一个自己的幼崽,恰逢系统找来,听到系统的描述,让他去拯救一个个身陷泥潭的幼崽,桑彪很痛快答应了,于是有了现在出现在这里的他。
没一会儿,楼梯间传来脚步声,桑彪转头看过去,系统的声音也同时响起。
【任务:拯救外甥桑煦,让他活过七岁的死劫,有个美满人生。】
【目前任务进度:0%】
前段时间视频通话看起来还很精神的父母,头发已经白了一大片,痛失孩子,他们心中的悲痛自然不是寻常人能体会的。
见到桑彪,他们的另一个孩子,两人情绪稍缓。
“阿杓,回来了。”
桑彪这一世叫桑杓,读音一样,就是字不一样。
“爸,妈。”
拥有作为猫时的记忆,桑彪对人的情绪变化更为敏感了,感受到两人心中的悲痛,他大步来到张管家身边,与他一同搀扶两人下楼梯。
几人才走几步,刚才还在门外的杨政轩也带着杜兆凤进了屋。
见到他们,杨政轩赶紧迎上去。
“爸妈,小杓。”
桑彪扶着二老从他身边擦肩而过,对杨政轩熟视无睹。
在不远处将这一切看得真切的杜兆凤拉下脸色,上下打量一番桑彪,心生不喜。
她儿子杨政轩多厉害,年纪轻轻就坐上公司副经理的位置,还是桑彪姐夫,桑彪怎么能对他这么没礼貌。
她握紧了拳头冷哼一声,正要张嘴讽刺,杨振轩一个眼神过去制止住她。
杜兆凤不服气,但还是听话闭上了嘴。
桑彪没分半点眼神给两人,他一直不喜欢这个姐夫,当初桑琳要和他结婚,桑彪一眼就看出来这家伙不是好东西,死活不同意。
可桑琳偏偏就跟吃了情蛊似的,就认定了他,非他不可。
再一逼问,好好,已经怀孕了。
两人各执己见,为此大吵一架,桑彪一气之下跟爸爸要了公司的国外项目,再没回来。
其实不光他,桑文柏他们其实也不同意,只是还没说出自己的想法,桑彪和桑琳就大吵了一架。
木已成舟,再加上桑琳坚决的态度,不能让桑琳独自面对这些,他们只得捏着鼻子认了这个女婿。
伸出手被无视的杨振轩面上表情如常,他脚步没停又大步走过来为二老倒茶。
杜兆凤也坐到了对面的椅子上。
桑家三代单传,唯到桑彪这一辈有两个孩子,谁也想不到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这就是桑家的命吗?
现如今,又只剩下一个孩子。
临时装扮成灵堂的客厅冷冷清清,唯有他们几人。
痛失爱女,无意社交,桑文柏拒绝了所有合作伙伴的悼念。
人都到齐,一起告别桑琳后,他们前往殡仪馆。
四个小时后,几人一同从殡仪馆出来,一路上,桑彪拿着骨灰盒不放,有些发愣。
骨灰盒沉甸甸又轻飘飘的,一个长了二十多年的人说没就没了,再也见不到,唯这些粉末能证明她的到来。
灵堂设置在姐姐身前住的房子里。
返回房子,面前是姐姐的照片,桑彪站在原地沉默着看她,久久不语。
也不知站了多久,身边凑来一人。
“小杓。”
桑彪面上淡淡。
“有事?”
桑彪一直对他很冷淡,杨政轩早就习惯了,更何况是他有事要拜托对方。
只见他清秀的脸上带着温润的笑,说话谦卑。
“你看,承气策的方案和计划,能不能通融一下?”
桑彪顺了下头发,眼底是满满的嘲讽。
姐姐才刚走,这人就在这跟他谈工作?姐,你看你选的好老公。
桑彪眼神暗了几分,转头环顾一圈四周。
“芝芝呢?怎么不在?”
桑煦小朋友,杨政轩和桑琳的孩子,因为桑琳很喜欢吃芝士,所以小名叫芝芝。
“啊...芝芝他,因为这几天不方便照顾他,我就把他送回爸妈家去了。”
桑彪大步朝外走。
“现在葬礼结束了,也该把他接回来。”
“啊?”杨政轩一愣。
“顺便谈谈你的计划。”
杨政轩立马跟上。
“是是,小杓提醒的是,瞧我,光顾着忙着阿琳的事...都没来得及顾及到芝芝。”
桑彪三年没回国,但仍知道不少桑煦的消息,他的小名,他的日常小事,有关他的片段,姐姐都会发给他,絮絮叨叨,话语里满是桑煦。
像是在用自己的方式告诉他,自己过得很好。
耳边是杨振轩絮絮叨叨的声音,桑彪看向窗外,偶尔应和几句。
一旁与他们一起回去的杜兆凤,听着他们的对话,神情得意极了。在她眼中,自己儿子就是最棒的。余光瞟桑彪,见他毫无反应,杜兆凤冷哼一声,在心里骂他装。
不就是出生好,继承了公司,不像她儿子,靠自己的努力一点点往上爬,有什么好傲气的。
车子一路往前行驶,快四十五分钟后,路开始颠簸起来,他们到了位于x市与s市的交接小村庄。
这里两边靠山,山上植被占地高达百分之八十九,国家提倡保护环境,也就一直没开发。
“到了到了。”
几人下车,桑彪抬头看面前的小院子,鼻尖充斥着不知什么动物排泄的臭味,他皱了下眉头。
【宿主!快进去!桑煦有危险!】
桑彪快步朝院子里走,径直路过还在说话的杨政轩和杜兆凤。
一阵风过,见是桑彪,两人面露诧异。
桑彪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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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里走,一边询问详细位置。
【二楼!楼梯!】
桑彪刚看到楼梯,一个小黑影从楼梯跌下,眼见就要跌落,桑彪腿长个子高,眼疾手快拽住他的胳膊,将人拎着抱到怀中。
小孩似乎被吓到了,身子痉挛抽搐,牙关紧闭,嘎吱嘎吱的声音传来。
余光里,二楼有个黑影一闪而过,桑彪眼神闪了下,收回目光。
担心他咬到舌头,桑彪按照系统的教导,就地坐下,用手指强硬掰开桑煦的嘴。
桑煦逐渐放松,桑彪按照系统的指导,动作笨拙拍拍小孩的背。
“别怕,没事了。”
桑彪今年二十五岁,身高一米□□,再加上他有长期锻炼身体的习惯,在他看来,怀中的小孩一点重量都没有。
小孩都这么轻这么小的吗?他一只手就可以轻轻松松罩住小孩一整个脑袋。
桑彪拍拍小孩的背,又将他摁到怀中,放轻力道摸摸他的脑袋。
或许是感受到桑彪没有恶意,小孩渐渐平静下来,乖乖窝在桑彪怀中不再动弹。
杨政轩和杜兆凤这时候才匆匆进屋,见桑彪怀中抱着桑煦,脸色阴沉,两人心中一咯噔。
“小杓,怎么了,这么着急进来。...哎呀,原来是为了见芝芝啊。”
小孩乖乖趴在他肩膀,掌下头发的触感毛毛躁躁,也不知多久没有打理了。
杜兆凤一说话,小孩瑟缩了下,桑彪见状摸他脑袋的动作顿了下,寒冷的目光直逼面前两人。
“桑煦还小,照看他的时候还是需要费点心的,刚才要不是我听到声音,桑煦就要从楼梯上跌下来。”
桑彪抬头看看楼梯,楼上空无一人。
“不是说伯父照顾芝芝?芝芝都下来这么久了,伯父呢?”
杜兆凤一愣,然后猛地拍腿,怒气冲冲上楼梯。
“这个老东西,肯定又喝酒了。”
桑彪冷眼看着杜兆凤上楼,没应声。
刚才没来得及,现在终于有空,桑彪简单环顾四周。
房子的装修很不错,敞亮清爽。
只是地上随处可见是瓜子皮和橘子皮,桌子边尖锐,没有任何防护,热水瓶就在桌子边缘放着,桑彪皱紧了眉头,再看不下去。
“我带桑煦出去走走。”
不等杨政轩回答,他大步朝门口走去。
今天阳光很好,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村子对面就是森林,桑煦抱着他的脖子一动不动,像个小玩偶。
走过小桥,来到森林边缘,耳边时不时传来悦耳的鸟叫,桑彪在原地站定,深呼吸一口气,平复心情。
鸟叫清脆悦耳,是小孩子很难忽视的声音。桑煦很快被吸引了注意力,抬起小脸朝森林的方向看。
桑煦的眼眸纯净清亮,桑彪的目光不自觉落到他脸上。
精致的脸蛋,长长的睫毛,一动不动的样子看起来乖巧极了。
这就是需要他养大的孩子吗?感觉...还不错。
无痛当爸,且孩子十分乖巧可爱,桑彪回国后一直十分糟糕的心情得到缓解。
看着桑煦的侧脸好一会儿,他不自觉心生熟悉感。
见桑煦竖起耳朵听了好一会儿的鸟叫,还挺喜欢的样子,桑彪带着他继续往前走了走。
恰逢此时有个小鸟飞出来,桑煦随着小鸟转回脑袋,两人恰好面对面。
不经意间对上目光,桑彪愣住。
太像了,桑煦长得太像他了。眉眼,脸型,都很像他。
之前看桑琳发过来视频里的芝芝,他就隐约觉得有些熟悉,直到他终于在现实里见到对方。
桑彪轻轻抚过桑煦的小脸,面上是前所未有的温和。
“桑煦,认识我吗?”
看到桑彪,桑煦也愣住了。
大大的眼睛盯着桑彪好一会儿,他抬起小手,轻轻抚上桑彪的脸。
痒意从脸上传来,桑彪没动,任由小孩动作。
桑煦不开口,桑彪也不在意,抱着他来到一棵树前坐下。
“我们以前没见过面,你不认识我也正常。桑煦,我是你的舅舅,我叫桑杓。”
2. 一(2)
桑煦今年三岁,准确来说,是到今年十一月三岁。
他已经能懂得很多事情了。
比如爸爸姑姑爷爷奶奶都不喜欢他,相比他,更喜欢在家里住的哥哥。
头上痒痒的,身上也痒痒的,桑煦挠挠头发,趴在一楼的窗口看着院子外,目送黑车驶离。
桑煦想。
妈妈手机里的人活过来了。
要是妈妈在就好了,他就可以和妈妈说这件事,妈妈一定会很开心吧。
妈妈什么时候回来呢?什么时候能带他走?他好不喜欢住在奶奶家。
桑彪带桑煦在外玩了好一会儿才回来,杨政轩心系项目,看着窗边眼巴巴朝外看的小孩,朗声叫他。
“桑煦,过来、”
听着背后的叫声,桑煦小身子僵住,眼底满是抗拒。
但他有什么权利拒绝呢?
没一会儿,他低着脑袋朝那边走去。
-
车子一颠一颠,这样的情况下,实在是难休息好,好在桑彪心情不错,他睁开眼看向窗外。
脑中在与系统对话。
【宿主,为什么不直接把桑煦接到身边?】
桑彪也想直接把桑煦接到身边住,但是不行。
【桑煦的生父还在,还有爷爷奶奶,我现在把他带走,他们完全可以将他要回去。】
他当然有精力和他们折腾,但这样对桑煦的影响很大,不是一个利于他成长的环境。
【宿主有打算了?】
想到那张与他很像的小脸,桑彪颔首。
【有一点吧。】
他是桑彪也是桑杓,在外能将国外公司打理得井井有条,现在自然也有能力将桑煦的抚养权要到手。
事发突然,桑彪和秘书陈冲正在和合作方谈事情,匆匆回国,还有一堆细节没有敲定。
好在大致合作是定下了。
桑彪长呼一口气,戴起耳机开始打电话,电话也一个接着一个响起。
回到老宅,事情处理好一部分,桑彪下车,想到什么,他转身叫住要离开的陈冲。
“查一下杨政轩,我要他全方面的资料信息。”
扫到陈冲眼底的黑眼圈,他缓下语气。
“辛苦了,早点休息。”
告别陈冲,桑彪走进大门,注意到沙发上的身影,他疑惑。
“爸?怎么没休息坐在这?”
听到桑彪的声音,桑文柏抬头看他。
“你看到芝芝没?”
“看到了。”桑彪几步来到桑文柏身边的沙发坐下,拿起干净的茶杯给自己倒杯茶。
桑文柏瞪他。
“为什么不把芝芝带回来?”
芝芝在他们身边,一定能得到更好的成长环境与教育环境。
脑中闪过意外发生时在楼梯上看到的黑影,桑彪问。
“爸,杨振轩的妹妹结婚了吗?”
桑文柏以为他是在转移话题,脸色很臭。
“她没结婚。别转移话题!”
桑彪若有所思。
耳边传来敲拐杖的声音,桑彪回过神,对桑文柏笑笑。
“爸想见芝芝,打电话给杨政轩呗,让他明天把芝芝带过来,在老宅住一段时间。”
桑文柏的身份不比他好用。
女儿意外去世,外婆外公思念女儿想见孩子,理所应当。
-
呜呜。
黑暗中,细碎的呜咽声传来。
紧接着是几声清脆的巴掌与威胁。
“不准哭出声,再哭出声我就打死你。”
桑煦缩在角落,眼中倒映面前人的模样。狰狞的脸是那样可怕,那样高大,他完全无法抵抗。
他死死捂住嘴巴,不让自己再发出任何一点声音,眼眸里满是泪水。
被揪起的地方泛起阵阵疼痛,麻到没知觉,没一会儿,桑煦大汗淋漓,头发湿漉漉贴在脑门上。
长久的恐惧让他脑袋发晕,几乎蹲不住。
就在这时,耳边听到点声音,那呼喊声似乎是在叫他。
“桑煦?桑煦?”
是爸爸。
桑煦眼神微亮。
爸爸不喜欢他,但不会让他痛,比待在这里好太多了。
呼喊的声音越来越大,杨政轩在往这边走。
无意惹麻烦,细碎的呜咽听在耳朵里是那样烦人,昏暗的房间里,半躺在床上刷手机的女人不耐烦摆手。
“行了,至宝,赶紧把他送出去。”
“好吧。”
杨至宝横肉遍布的脸上满是失望,他还没玩够。
他活动几下胳膊,转头看看床上的女人,见她没看自己,他转回头,抬手拽起桑煦的头发。
看到他更加湿润的眼眶,畏惧但不敢说话的样子,心中一阵痛快。
接下来的流程不用女人吩咐,至宝熟练打开房间内的侧门,拽着桑煦的衣领将他拖进去。
他有四个桑煦壮,拽桑煦丝毫不费力。
像是不过瘾,至宝关门前,肉手捂住桑煦的嘴,又狠狠掐向他的大腿。
享受着他小身子的抽搐,背后是女人催促的声音,至宝松开手,关上门。
终于只有他一个人了。
桑煦躺在地上,身子细细颤抖,面色惨白。
冷汗不停往下流,视线朦胧。
痛,全身都好痛。
他好想妈妈。
妈妈。
桑煦不懂,为什么妈妈离开他了,为什么他要住到这里来。
他想回家。
这里好可怕。
妈妈,你在哪...
泪珠接二连三落下,浸湿桑煦的小脸与地板。
等桑煦再次有意识,耳边传来不太真切的吵架声。
“老爷子要我明天带他去老宅,你把他照顾成这样,我怎么带回去?”
“哟,心疼了。”
“这不是心疼不心疼的问题,我当初信誓旦旦把人接过来照顾,没照顾好生病了,那外人肯定都说是我的问题,真让老人家对我心生间隙,别说承气策的计划,就是我自己都自身难保。”
没了桑琳这张保命符,他接下来做事得万分小心,不能被抓住一点把柄。
他准备了七年,不能在这时候因为这点小问题功亏一篑。
任何人都不能阻止他。
杨政轩神色阴沉,转头看向床上的小鼓包。
-
第二天是星期天,桑文柏与柏佳孜天不亮就起来,换好衣服吃好早饭,坐在沙发上等芝芝。
桑彪昨天晚上处理工作到快三点才睡下,还没睡多久,房门被敲响。
桑彪揉着胀痛的脑袋艰难抬起头,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床头柜上笑容灿烂的桑琳,他愣了好一会儿,缓过神。
他回家了,这是他从小住的房间,姐姐...也不在了。
又是一阵敲门声,桑彪从床上起身,打开门,对上桑文柏与柏佳孜的目光,一时无言。
“爸?妈?”
“你打电话看看,他们有没有出发。”
“行。”
桑彪头重脚轻走回房间,去找手机。
摁亮手机,锁屏上是时间,七点三十二。
桑彪:...
“爸妈,现在才七点半。”
两位老人精神抖擞,还不知道多早就起来了。
“小杓,七点半不早了。”
顺着两人的目光下落,注意到自己还赤裸着上身,桑彪往回走,从衣柜里随意拿起一件衣服套上。
“太早了,芝芝肯定还没睡醒。”
一提到芝芝,两位老人稍微理智些。
“也是,小孩子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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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睡一会儿,芝芝就是太瘦了。”
“我去找张伯,让他给芝芝定制食谱。”
见两人自说自话的就要离开,就和一开始敲门一样突兀,桑彪抓抓头发,搀他们下楼。
俩老人家年纪大了,平常都不上二楼来,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爬上来的。
安置好两人,桑彪也没了困意。吃过早餐,他端着咖啡来到书房处理工作。
邮箱里有陈冲新发来的一份文件,桑彪打开细细查看。
杨政轩,户口,x市门治庄七泽村32号,30岁,家中独子,父母皆务农,青少年时期成绩优异,高考考上x市大学管理系,毕业后两年,进入过多家公司工作。
不知何种原因,他在每个公司工作的时长都没超过半年,直到遇到桑琳,进入桑室集团工作。
桑彪目光落在杨政轩工作过的几家公司名字上,面露思索。
这几家都是行业内口碑不错的企业...
与其说是杨振轩主动辞职,倒不如说这中间有什么隐情?或许,他是被辞退的?
还有,桑彪目光往上移,一扫上面的独子二字,皱起眉头。
昨天他问老爸,得到的说法是他有个妹妹?这里却说他是独子?
桑彪将疑点圈出来,给陈冲回复邮件,让他继续查,然后继续查看其他邮件,处理工作。
这一坐就是三个小时。
紧急的事情都处理完后,桑彪分出一丝注意力,拿起手机查看时间。
十一点。
【系统,桑煦有没有被送过来?】
【宿主,我正要说呢。】
系统的话有些迟疑。
【怎么了?】
桑彪正要拉开门把手的动作一顿,忽的又想到之前遇到的情况。
【没有那样严重啦,就是,桑煦他,好像生病了。】
桑彪皱紧眉头。
【怎么好好的忽然生病了?】
昨天桑煦明明还好好的。
【不清楚。】
系统只有查看桑彪周围情况的能力,桑煦现在不在他周围,系统也没办法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
【我爸妈他们知道吗?】
系统顿了下。
【刚知道,老人家在叹气。】
桑彪没犹豫,大步回房间拿了外套,下了楼。
“小杓?你去哪?他们说芝芝生病了,不能过来了。”
桑彪朗声叫张伯备车,闻声看向两人。
“生病了更要过来,我去把他带过来,爸妈,联系一下李医生。”
再怎么样,他们的家庭医生也一定比外面的医生强。
桑文柏反应过来,连忙应声。
“对对,芝芝生病了,带过来更好,他那小脸瘦的,小杓,打电话告诉他们你去接芝芝。”
嘴上好好应着声,直到坐上车,桑彪都没打出电话通知。
老宅到村子不算远,二十多分钟的路程,小孩不会受多少苦,所以两个老人答应了他的提议。
提前通知就意味着真相会被披上一层糖衣,桑彪要看看,这群人到底在搞什么东西。
院子的门没关,桑彪敲敲门,没人回应,他带着司机一同走进院子。
房子里静悄悄的,一楼没人。
桑彪环顾四周,朗声。
“有人吗?”
没得到任何回应。
桑彪转头看司机。
“你在一楼逛逛,找孙少爷,找到给我打电话。”
桑彪说罢,抬脚往二楼走。
房子里安静的可怕,一点声音都没有,每个房间里都是空的,直到他走到尽头的房间。
刚打开房门,就听到房间里‘咣当’一声,桑彪挑眉,打开灯。
一个瓶子在地上晃悠,看起来刚被人撞倒。
刚才这里有人?
3. 一(3)
桑彪踢踢水瓶,让它滚落到一边,他一面环顾四周,大步朝房间里走。
房间很暗,手无意间碰触了下柜子,桑彪注意到靠近里侧的部分有一个小圆圈很是干净,除此之外,其他地方一摸都是灰,桑彪皱眉。
床上凸出一个小鼓包,毋庸置疑,这肯定是桑煦。
桑彪几步来到床边,查看桑煦的情况,发现他的吐息很热。
“桑煦?桑煦?芝芝?”
桑煦嘴里明明在呢喃着什么,却叫不醒。
身上热极了,就像一个小暖炉。
桑彪不再耽误,一把连着被子将他抱起,大步往楼下走。
才走到楼梯口,就听到了楼下的咆哮声。
司机被人用手指指着鼻子,节节败退。
“够了。”
桑彪一只手掌捂住小孩的耳朵,居高临下看着楼下醉醺醺的老头。
“就这样放任高烧的小孩一个人待在房间,我会和父母如实说清楚你们的做法,以及我觉得我们需要好好讨论一下,芝芝抚养权的问题。”
桑彪说罢,抱着桑煦大步朝外走,司机连忙跟上,两人刚走到房门口,背后传来咣当一声。
但无人有空去管。
坐上车子,桑彪将包裹着桑煦的小被子扒拉下来,露出小孩红彤彤的脸蛋。
好烫,桑彪皱眉。
“开快些,他身上很烫。”
车上常备简单些简单的药物,桑彪边吩咐着,拿起体温计。
几秒后,看着显示屏上的三十八度七,桑彪几乎气笑。
【系统,刚刚房子里是不是只有那个老头在。】
【不是,宿主,还有一个活物。】只是桑彪没见过那个人,也没看到脸,所以系统没有对方的数据。
桑彪眼神沉了沉。
所以他没判断错,房间里确实还有人,要不然桑煦昏迷不醒,那个瓶子又是怎么被撞倒的?肯定有一个人在他房间里。
他没见过的人。
桑彪脑海中闪过一个黑影。
路况很好,往常需要二十多分钟的路程,这次只花了十五分钟就到了。
用小被子将桑煦盖好,浑身上下不露出半点,桑彪大步朝老宅里走。
刚进门,早等候多时的李医生等人围过来。
“我刚刚给他测了□□温,三十八度七。”
李医生快速将桑煦从小被子里捞出来,摸摸他的后颈,看看嘴巴。
“不是流感性发烧。”
李医生拿起温度枪又测了一遍温度。
三十九度。
“孙少爷烧得太厉害了,需要物理降温。”
可以用药,但他年纪太小,李医生不建议用药,还是物理降温最为保险。
“我去放水。”
桑彪脱下外套,大步往浴室走。
李医生朗声。
“杓少爷,记得放温水。”
“知道了。”
一边等着桑彪那边放水,李医生也没闲着,打算解了桑煦的衣服先用温毛巾给他擦拭身子。
解开衣服,入眼是许多青紫色,许多指甲印,李医生解衣服的动作顿了下,和助理面面相觑。
“这...”
桑文柏和柏佳孜时刻关注着李医生那边的情况,见他们忽然停下动作,他敲敲拐杖。
“李医生,芝芝还好吗?”
“我们正在给孙少爷降温,没有太大问题。”
不是他们想隐瞒,只是老人年纪大了,不能受大刺激,若是出了什么情况,他们暂时顾不了这么多人,还是等少爷来了再说吧。
“好,好。”
没什么问题就好,不想耽误他们给芝芝治疗,桑文柏没多问,又坐了下来。
五分钟后,桑煦被抱到浴室里。
浴室里很暖和,李医生将小被子拿掉,脱去他的衣服。
桑煦身上的伤痕太多了,是个人都能看到。
桑彪的眼神猛地暗下,满身戾气。
李医生动作轻柔将桑煦一点点放入浴缸中,话语很低。
“杓少爷,孙少爷的处境可能应当不太好,这些明显都是人为所致。”
李医生说着,指指他手臂上,腿上的痕迹。
桑彪闭了闭眼。
“留证了没?”
李医生一只手托住桑煦的脑袋,另一只手里拿着小毛巾往桑煦身上浇水。
“留了。”
身上不再那么热,桑煦的呼吸一点点平缓下来,也放开了从刚才入水开始一直攥着李医生袖口的手。
“杓少爷,孙少爷是受到惊吓产生的发热,惊吓程度很重。”李医生说着,犹豫了下,又接着道。
“如果可以,最好让孙少爷脱离让他恐惧的环境,如果情况严重,最好咨询专业人员的帮助。”
桑彪颔首。
“我知道了。”
不用李医生说,在看到这些伤口的那一刻,桑彪就改变了想法,本来安排好的计划也被他尽数抛之脑后。
他不会再将桑煦送回去了。
要打官司就打官司吧。
他有的是精力和他们耗。
两人一同给桑煦用温水泡了四十多分钟的身子,中途还换了一次水,确认桑煦身上的温度降下来,不再那么热了,桑彪用一个小毯子包裹住他,带他走出卫生间。
坐在沙发上的桑文柏两人闻声转回头。
“小杓,芝芝怎么样了?”
“好多了,”桑彪说着,将桑煦抱到边上,给他测体温。
三十七度五。
降下来了。
桑彪松了口气。
李医生后他一步走出卫生间,一边甩泛麻的手臂,关切凑上来。
“怎么样?”
桑彪把体温计拿给他看。
“退下来了。”
“那就好。”
为以防万一,李医生留了一小个药片,嘱咐桑彪每隔几个小时就要查看一次桑煦的状况,要是温度上升的太厉害,就需要给他用药了,不能再用物理降温。
记住李医生说的三个小时后如果还没低于三十七度三,就再用温水洗一次,又详细问了注意事项后,桑彪抱着桑煦打算上楼。
桑彪刚踏上楼梯,背后柏佳孜叫住他。
“小杓。”
“妈,怎么了?”
不想把桑煦吵醒,桑彪的声音很低。
“要不还是我来照顾芝芝吧。”
柏佳孜面露担忧。
“小孩子不好带,你还要工作,芝芝还在生病。”
桑彪一扫她的腰,回绝。
“不用,妈早上起来那么早,早些去休息。”
桑彪说罢,不等柏佳孜再说些什么,径直抱桑煦上了楼。
看着面前的几个房门,桑彪犹豫了下后,推开自己的房间门,将小孩放到床上。
体温降下,桑煦没那么难受了,小眉头也跟着松开。
桑彪个子高,房间里是两米的大床。抱在怀中还不觉得,和自己的习惯用物一比,小孩竟如此幼小。
桑彪盯着他好一会儿,一点点俯下身,动作轻柔碰了下他的脸。
桑煦睡得很沉,确认短时间内他不会醒,桑彪叫来管家,让他帮忙看着桑煦,自己下楼去找父母。
从刚才开始,两人收到了好十几个电话,都是杨振轩打来的,一开始两人还接,可杨政轩的话语实在奇怪。
不是很关心芝芝的情况,也没对芝芝为什么发烧做解释,反而明里暗里的要桑彪的私人电话号码,说要亲自给他解释。
什么意思?他就不需要对他们解释一下吗?
两人心存怒气,把手机丢在一旁,不再接电话。
秘书陈冲给桑彪发了信息,是一张截图,半天时间,杨政轩给他打了十几个电话。
桑彪将截图递给父母看,见他们看好了,他朝后靠到沙发上。
“我调查了杨政轩。你们知道的,我一直不喜欢他。”
见两位老人情绪还算稳定,桑彪又接着说。
“我查到了一些东西,杨政轩不适合带孩子,他们家里的环境也不适合。”
桑文柏和柏佳孜对视一眼。
“那让芝芝住过来让我们带。”
“不。”
桑彪拿起面前的茶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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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语淡然。
“我这几天在家工作,等他病好了,我带他去公寓住。”
桑彪在市中心有好几套房子,其中有一套离公司最近的房子,是他最长住的地方。
桑文柏吹胡子瞪眼。
“胡闹!”
决定不出乎意料被拒绝了,但桑彪并不在意。
“我没有在和你们商量。”
桑文柏使劲敲拐杖。
“你带着芝芝,以后怎么结婚!哪有女孩子愿意嫁给你?”
桑彪本来就没有结婚的想法,面上满是无所谓。
“那就不娶了。”
已经通知到位,桑彪站起身,往楼上走。
“就这样决定了,我先回去,要不等下桑煦该醒了。”
-
看着桑彪几步上楼,身影消失在视野里,桑文柏气得要命。
无处宣泄,他用拐杖敲打地面,地板砰砰作响。
“就是胡闹!都这么大了还这么胡闹!”
他们心疼芝芝不假,可不至于为了芝芝去牺牲桑彪的生活。
在他们看来,这是桑彪对自己不负责任的表现。
柏佳玫拍拍他的背。
“好了,小杓也是关心我们。”
孩子的出发点和心是好的。
他们两人一个腿脚不方便一个腰不好,平时都不能过于劳累,早在两年前,他们就逐渐放权,将公司事物完全交给了桑彪。
安慰桑文柏好一会儿,见他心情逐渐平复下来,柏佳玫又抬头看看楼梯的方向。
她没有把桑彪的话放在心里,她自认为是了解自己这个儿子的,平时拘束惯了,带个孩子束手束脚的,他肯定坚持不了多久,就会放弃。
让他体验体验也好。
-
下午三点,阳光透进窗帘缝隙照进房间,为房间里带来一丝温暖。
靠近窗户的那侧,桑彪正坐在小桌子前,昏暗的台灯照亮他的脸和电脑。
房间里安静极了,唯有偶尔的敲键盘声音。
“唔...”
听到床那边传来声音,桑彪站起身走过去。
桑煦睡饱了,小手小脚都缩起来,又一点点张开,闭着眼将身子舒展到极致。某瞬间,桑彪幻视躺在面前的好似一只才睡醒的毛绒小猫崽。
桑煦小手攥住手边的小毯子蹭蹭,慢慢睁开眼,他好久没睡这么舒服过了。
“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刚睁开眼,还没看清眼前场景,就听低低的嗓音从床边传来,桑煦吓了一大跳。
房间里有人?
他下意识朝后仰,下一秒,后脑勺传来温热的触感,身子离开床铺,被纳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头顶的嗓音温柔耐心,后脑勺被整个包裹住,桑煦狂跳的小心脏渐渐恢复规律。
这样的感觉,这样的声音,他好像听过。
桑煦小心翼翼抬起头。正巧桑彪低头看他,两人对视上,桑彪朝他笑。
“还记得我吗?芝芝。”
桑煦点头。
他记得,这个总是在妈妈手机里出现的人。
“还有哪里难受吗?”
桑煦犹豫了下后摇摇头。
桑彪摸了下他的脸。
“小骗子,身上那么多伤口,都不难受?”
给桑煦降温完时,他为桑煦上过一遍药,仔细算算时间,也该上第二次药了。
桑彪说着,将他放到床上,起身去拿药膏。
骗...骗子?
被讨厌了?
他,他不是故意的。
妈妈手机上的哥哥是不是也,也不要他,也讨厌他了?
桑煦呆呆看着眼前高大的身影,巨大的不安将他包围。他僵硬着小身子一动不敢动,目光随着对方而移动,呼吸轻到听不清。
几分钟后,桑彪一手拿着药膏,一手拎着椅子坐到床边。
桑彪拧开药膏的盒子,将它放到床边,坐到桑煦面前。
“痛要和我说,知道吗?伤口要上药才能好得快。”
桑煦小心点头,一直盯着桑彪看,不放过他的一点表情变化。
4. 一(4)
一冷光顺着衣领钻进去,桑彪的手温暖极了,桑彪咬住嘴唇,强忍住没躲避。
“芝芝?”
察觉到桑煦的状态有些不太对,桑彪抽出手,像树袋熊抱树一样将桑煦抱到怀中。
桑煦的身子僵硬极了。就好像抱着一个木偶,仔细感受,能发现小身子正在颤抖。
什么时候开始的?
桑彪在心中暗骂一声。
骂自己。
他确实不太细心。
没发现桑煦的不对。
“没事了,芝芝,在这里不会有人再伤害你了。”
桑煦整个人缩在桑彪怀中,对方只两个手臂就能将他整个人抱住,不露出一丝缝隙。
鼻尖满是桑煦不太熟悉的味道,可他清楚记得,昨天也是这样味道将他接住,没让他痛痛。
桑煦一点点攥紧手边的衣角,鼻子嗅动,试图继续往里钻。
桑彪被蹭得很痒,但他一动没动,这是桑煦第一次主动靠近他。
桑彪想了下,一手摁在桑煦后背,让他贴住自己不受影响,微微俯身去抽被子。
几分钟后,桑彪坐在床头,仰头看着天花板,耳边是细细的呼吸声。
若此时有人进房间,看到桑彪的样子,定会惊讶万分。
只见他身前裹着被子,鼓鼓囊囊,就像怀孕的女子,向外鼓起一个小包。
桑彪用被子将桑煦整个抱住,也将两人紧密缠绕在一起,不留半分缝隙。
这对幼孩来说想必是极其安全的姿势吧,桑彪刚将被子绕到背后捆好,转回头看,桑煦已经开始眼皮耸拉了。
小身子一点点放松,不再颤抖,没一会儿,他脑袋靠在桑彪身前睡着了。
幼孩的呼吸很轻,桑彪没带过幼孩,每隔一会儿,他都要掀起一点点面前的被子,查看桑煦的情况。
担心被子全盖上他呼吸不舒服,又担心阳光太亮他会睡不好,桑彪不知该不该将被子完全打开。
房间里安静极了,桑彪头靠在墙壁上,看着天花板,困意疯狂袭来。
桑彪困顿眨眨眼。
他今天几乎没怎么休息。
低头确认被子留有小口,他慢慢闭上眼,陷入沉睡。
心系桑煦,桑彪感觉自己就像打了个瞌睡一样,忽然猛地惊醒。
桑煦在怀中轻轻挪动。
桑彪抬手拍拍他。
“醒了?”
刚睡醒,他声音沙哑。
发现他醒了,桑煦僵住身子,慢慢趴回去,时不时抬眼看他。
“要下来吗?”
桑彪只是随口一问,没等桑煦回答,他坐起身,将桑煦从小被子里抱出。
桑煦滑下床,对上桑彪的目光,他话语轻轻的,带着颤意。
“要,要尿尿。”
桑彪下床,将人拎到怀中。
“我带你去。”
来到卫生间,桑彪将人带到马桶前,掀开马桶盖与座圈,半蹲着看比他矮了一个头的桑煦,有些犹豫。
没等他说什么,桑煦弯腰一点点拽下裤子与小内裤。
动作标准规范,丁点儿没漏到外面,桑彪松了口气。
抽一张纸递给桑煦,见他笨拙擦擦,又穿上小内裤与裤子,仰头看他,桑彪带他走到洗漱台前。
桑煦太矮了,够不到洗漱台。
桑彪皱皱眉,一把将他抱了坐上洗漱台。
“会洗手吗?”
桑煦点头。
小手张开接过洗手液,他细致缓慢搓手,一点点洗过手上每个缝隙,直到把手上每个缝隙都搓到才停下动作。
桑彪打开水龙头让他冲手,擦好手后带着他走出卫生间。
视线略过床头的药膏,桑彪记起被他遗忘的事情。
“我们现在上药好不好?”
桑彪坐在床边的椅子上,一只腿曲起,踩上床面,让桑煦坐在那条腿上。
桑煦没说话,只是看着他。
将药膏放在身边,对上桑煦的目光,想到刚才他的反应,桑彪犹豫了下。
抬手轻轻触碰他的小手。
和桑彪想的一样,小孩身子一僵,下意识将手往回缩。
果然是害怕与人接触吗...
桑彪无声叹口气。
是他的问题,没意识到这点。
身上那么多伤痕,定是让人掐出来的。
只是药不能不上。
桑彪张开手,掌心向上放到桑煦面前。
“芝芝,看,这是我的手。你肯定不会伤害我的,对吗?我相信你,所以我们握个手,好吗?”
桑煦看看他,又看看他的手,好久没动。
桑彪也不着急,放松了身子朝后靠。
刚才半靠着墙坐着好久,尾椎骨酸的要命。
出神间,掌心传来触感,桑彪低头看去。
是桑煦将小手放到了他的手上。
桑煦太小了,五个手指张开了放上去也没桑彪的掌心大。
桑彪没动,任由桑煦将手放上去,又拿下来,又放上去,多次尝试。
好一会儿,见桑煦能将手放上去不再动弹,桑彪笑。
“芝芝愿意把手放上来,我们是不是就是好朋友了?”
桑煦歪头看他,点点头。
在他的注视下,桑彪一点点握紧手指,直到将桑煦的整个手抓在手中,大拇指揉搓了下小孩细嫩的手背。
不等小孩抽手,他又张开手掌,任由他将手抽出去。
见桑煦低着头,模样呆愣不知在想什么,桑彪伸手点点他的小手。
“芝芝愿不愿意和我握手,做个朋友?”
桑煦看看桑彪近在咫尺的大手,又看看自己的小手。
做朋友...
朋友是不是不会伤害他?
脑海中浮现出那张肥肉横生的脸。
‘你是没人要的孩子,臭**,没人会喜欢你,以后不会有朋友。’
奶奶家附近的小孩都以至宝为首,明明什么都没做他们也会朝他丢石子,丢树叶。
他们说他们是朋友,朋友只跟朋友一起玩,桑煦只能站在一旁看着他们玩。
看着他们笑,一起玩。
而他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朋友?
他真的也可以有朋友吗?
桑煦小心翼翼抬头看桑彪,对上他带笑的目光,桑煦下意识低头避开。
真的要和他做朋友吗?
桑煦一点点伸出手,将它张开,像桑彪刚刚那样,掌心摊开朝上。
下一秒,视线里多了一只大手。
大手肤色很深,比他的手大好多。
桑煦看着大手一点点靠近,最后轻轻放到他的手上。
两人掌心合二为一。
“芝芝,现在我们是朋友啦。”
朋友?他真的也有朋友了?
桑煦抬头看桑彪,模样呆呆的,眼神懵懂。
桑彪握着他的小手,另一只手揉揉他的脑袋。
“朋友就是要互相保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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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定会保护好芝芝的。”
桑煦忽然抬起手臂,小身子朝桑彪那边倒。
桑彪收回腿,让他回到怀中,正要询问怎么了,桑煦双手攥紧他的衣服,趴在他怀中,仔细嗅闻他的味道。
“盆友...盆友...”
桑彪抱紧他,有些怔神。
他原本只是想让桑煦相信他,好顺利上药,却没想到桑煦比他想象中的更在乎朋友这个身份。
埋在怀中蹭蹭的样子好像小猫崽,笨拙又认真地想通过嗅闻的方式记住朋友。
桑彪无声叹口气。
心里酸酸涨涨,让他有些不是滋味。
短短两天,他开始意识到带孩子并非他想的那样容易。
系统在这时出声。
【宿主感受到任务的不容易了。】
桑彪承认。
【比我想象中的要难。】
【宿主要放弃吗?】
【放弃?】
桑彪勾勾嘴角。
在他这里就没有放弃这个选项。
好一会儿,桑煦迷迷糊糊坐直身子,抬头看桑彪,眼神稍亮,看起来比刚才要精神些。
被这样的眼神看着,桑彪的心猛地一颤,好可爱。
他慢慢低下头,缓慢又郑重贴上新朋友的小脸。
“不管是谁欺负我的朋友,我一定让他们付出代价。”
欺负他的人。
桑煦哆嗦一下,拽住桑彪的衣服。
“不,不,会痛。”
桑煦不想他的朋友体验到那种感觉,太痛了。
桑彪面色沉下。
果然。
真的有人在欺负桑煦。
在桑煦看不到的角度,桑彪眼底一片阴霾。
他蹭蹭桑煦的小脸,话语温和安抚。
“芝芝放心,我很厉害,看我的手,是不是很大,比芝芝的大很多,他们欺负不了我。”
面前的大手可以毫不费力将他的整个脸盖住,桑煦点点头,心中升起信心,身子一点点放松下来。
新朋友看着好大一个,比至宝高多了,肯定能打过他。
得到桑煦的些许信任,桑彪哄着他把药擦好,再一看手机,时间来到晚上六点。
调了静音的手机显示有五个未接电话。
三个来自管家,桑文柏与柏佳玫各一个。
“芝芝,饿不饿?”
桑煦指指肚子,点头。
“那我们去楼下吃饭好不好?”
桑煦歪头,作不解。
桑彪将他抱到怀中,收拾桌上的行礼,边解释。
“芝芝知道我们现在在哪吗?是老宅哦,芝芝知道外婆外公吗?”
桑煦点头。
妈妈和他说过。
见他点头,桑彪笑笑。
“外公外婆也住在这里,芝芝想下去见见他们吗?”
桑煦知道外公外婆是妈妈的爸爸妈妈,就像他的爸爸妈妈一样。
见他们吗?
桑煦犹豫了会儿,不等他给出答案,桑彪收拾好东西,抱着他来到书桌边坐下。
“不想见我们就不见,我们晚饭就在房间里吃好不好?”
桑煦眼神一亮,笑着点点头。
这是桑彪头一次看到桑煦笑,视线下滑落到他脸颊边,嘴角不远有两个酒窝,小小的一个,可爱极了,桑彪盯着看了会儿,没忍住上手戳了戳。
对上桑煦的目光,他若无其事放下手。
“那我点菜了哦。”
5. 一(5)
一起吃完晚饭,桑彪又陪桑煦玩了会儿。
再次测量体温,确认退烧,八点四十,将人哄睡着后,桑彪踏出房间。
轻轻将房门带上,转过身,桑彪发现门边不知什么时候站了个人。
悄无声息,桑彪下意识抬起拳头。
余光见到那一头白发,熟悉的身形,认出对方的身份,他止住动作。
“张伯,怎么在这守着?”
“老爷夫人不放心孙少爷。”
桑彪面露无奈。
“芝芝刚睡下。”
桑彪说着,带张伯朝边上走了走。
“他们都睡了吗?”
张伯点头。
“老爷夫人都已经睡下了。”
老人的睡觉时间总会早一些,桑彪揉揉脑袋,将心中的计划取消。
他原本还打算去找两人说说的。
“张伯,芝芝太小,有些东西需要单独购买。”
张伯点头。
“您说,需要什么,我让人去准备。”
桑彪想了想,说出需求。
末了,他还加一句。
“这都是今天刚发现的,可能还有,后续再补充。”
“还有,”桑彪说着,话语顿了下。
“芝芝很怕生,不愿让别人碰他,我知道爸妈着急想见芝芝,但这几天恐怕不行,张伯帮我跟他们说说。”
桑彪不放心桑煦一个人待在房间里,但不出房门便意味着见不到二老。
两人又睡得早,他将桑煦哄睡着了,他们也休息了,只能让张伯代为传话。
“哎,好,我记下了。”
桑彪看看时间。
他们谈话有十几分钟了。
他皱眉。
“如果杨政轩过来,不要放进来,晾几天再说。”
张伯一一应声。看着面前沉稳帅气的桑彪,他心中满是感慨。
少爷幼时只一点点大,却倔强的非要自己上楼梯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以前只有一点点大的少爷,如今也长大了,变得这样可靠稳妥。
浑然不知张伯心中的想法,桑彪说完,想了想确认没什么忘记的后,他拍拍张伯的肩。
“张伯,早些休息,我回房了。”
张伯点头。
“好。”
房间内灯光昏暗,唯有桌前的小台灯亮着。
桑彪关上门,走到床边查看桑煦的情况。
见他呼吸平稳,桑彪拉拉小被子,起身来到书桌边。
电脑的光线照应在脸上,看着邮箱里翻不到头的邮件,桑彪皱皱眉,长叹口气。
白天没做完的活,晚上肯定都要一一补回来。
好在他下午休息了会儿,精神还可以。
桑彪直起身子,点开邮件。
昏暗的房间里,唯有轻微的键盘声。
时间十点半。
处理掉一半邮件,桑彪动动酸痛的眼睛,眯着眼睛转过身子。
他正要起身,桑煦忽然发出声音。
“唔嗯...”
与此同时,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
醒了?
桑彪低头看手表。
脑中开始头脑风暴,思考是不是白天睡太多了,所以晚上这么容易醒。
没等他想清楚,小孩又不动了。
桑彪松口气,动动僵硬的腿,挪到不远处去接水喝。
-
将大部分邮件处理完,时间已经来到十一点半。
桑彪很累了。
从椅子上起身,去卫生间简单冲个澡后,他走到床边。
指尖碰到小被子柔软的触感,他愣了下,猛地回神。
满是工作的脑子破开一丝裂缝,回想起来房间里不止他一个人。
台灯刚才关掉了,房间里没有一丝灯光。
桑彪摸索着找到手机,眯眼查看床上的情况。
小孩很小,照理来说不会占多少地方。
可若是他不偏不倚正正好好睡在床中间呢?
桑彪迟疑了会儿。
【系统,你说我把他往旁边挪一挪,会醒吗?】
【30%的概率会醒。】
桑彪抓抓头发,放弃了挪动他的想法,僵硬着身子一点点躺下。
过于紧张,他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一下,一下。
桑彪从未觉得时间这么漫长过,刚冲过澡,冷汗却顺着鬓角流下。
好在最后是有惊无险,直到他完全躺好,桑煦都没醒。
桑彪松了口气。
放松身子躺好,小心确认好桑煦的位置,确认自己不会踢到他后,桑彪拿起一旁的被子盖到肚子上,闭眼睡觉。
-
桑煦的发烧并不是寻常原因,起得快,消下去的也快。
桑彪有自己的生物钟,醒的很早。
胸口闷闷的,做了一晚上胸口碎大石的梦。
就是醒了,沉闷的感觉还如影随形,桑彪皱着眉往胸口探。
触碰到柔软,不属于自己,也不是被子能拥有的触感时,他猛地抬起脖子。
入眼是一张小脸,恬静,精致。
脑子迟钝反应过来昨天的事情,桑彪捂着脑袋躺回去。
是桑煦啊。
他记得睡觉前,桑煦是睡在床中央的,姿势还没这么离谱。
没想到一夜过去,他居然爬到自己身上。
现在回想起来,桑彪迟来的有些后怕。
幸好他没翻身,要是翻身压到桑煦可怎么办。
转头看向四周,桑彪反应过来,床边也无围栏。
桑煦睡姿不太好,爬到他身上也就算了,要是掉下去摔到脑袋就不好了。
桑彪揉揉脑袋,摸出枕头底下的手机,半眯着眼看手机屏幕,将需要的东西发给管家。
摸手机的功夫,桑彪余光瞟到床头柜上的体温计。
以防万一,他给桑煦测了□□温。
显示屏亮绿灯。
体温正常。
太好了。
桑彪松了口气。
看眼时间,早上六点零二。
往常这会儿,他已经起床晨跑。
现在...
桑煦睡得香甜,趴在他胸口还不够,两只小手都抓着他的衣服。
桑彪从来不是会为这些小事纠结的人。
看眼手机,确认秘书陈冲没发什么重要的文件,他关掉手机,一只手护住桑煦,闭眼睡去。
再次有意识,桑彪下意识摸摸胸口,没摸到那触感,他猛地睁眼看向四周。
桑煦正乖巧躺在他身边。
他专注极了,完全没发现桑彪醒了过来,只是神情专注玩着自己的手指。
小脸看起来红扑扑的,看起来像刚醒没多久。
桑彪揽住他的背,将人带到怀中,揉揉他的脑袋。
“醒多久了?”
头顶的声音有些沙哑。
桑煦仰头看他。
脑勺后方传来热热的触感,整个脑袋都被包裹住,带来一阵热意,桑煦眯眯眼,下意识将脑袋朝后靠去,蹭蹭。
了解他本就是不喜欢说话的性子,桑彪没得到回答也不在意。
没错过桑煦蹭他手的动作,桑彪不自觉露出笑,又摸摸他的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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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乖。”
拿出手机看眼时间,八点十一。
桑彪抱起桑煦,带他来到卫生间洗漱。
昨晚在桑煦睡着后,张伯拿来了适合幼儿用的洗漱用品,睡觉前,桑彪按照习惯,把它们都摆放到洗手台上。
桑彪将小牙刷上挤上牙膏递给桑煦,问。
“会不会刷牙?”
桑煦摇头。
“妈妈。”
“每次都是妈妈帮芝芝刷牙的?”
桑煦点头。
桑彪挑了下眉。
“张嘴。”
第一次给别人刷牙,桑彪动作生疏,笨手笨脚。
好在桑煦是个乖小孩,没有嘲笑他,也没有闹脾气。
没一会儿,桑彪逐渐熟练起来。
上上下下将每个小牙都刷了个遍后,桑彪长呼一口气,直起身子,将小茶杯递给桑煦。
“漱口。”
桑煦喝一小口水,咕噜咕噜,然后吐掉。
接连吐了两次后,他放下杯子,仰头看桑彪。
对上他的目光,桑彪点点他的脸,勾嘴角,毫不吝啬夸奖。
“真棒。”
嗯,系统说的,小孩子需要夸奖,余光里,桑煦眼睛雪亮,他这样说应该没错吧?
脑子里系统在嚷嚷。
【宿主你笑起来也太帅了。】
桑彪丝毫不作理会,拿了张洗脸巾打湿,专心为桑煦擦脸。
“好了。”
为桑煦洗好脸刷好牙,桑彪带着他走出卫生间,来到不远处的小柜子前。
将桑煦接回来的匆忙,没来得及准备太多衣服。
这些还都是实体店买的现成的衣服。
桑彪挑挑拣拣,选了一套出来,低头看桑煦。
“回自己换衣服吗?”
桑煦点点头。
桑彪于是把衣服递给他,蹲下身看他。
“芝芝换内裤,换下来的内裤放到这边的篮子里,然后把新的内裤穿上,坐到小被子里等我好不好?这段时间我在卫生间洗漱,有事叫我。”
桑煦看看桑彪指的衣物,看看自己,点点头。
见桑煦小模样稳当,桑彪放下心,将衣服放到他怀里,转身去卫生间。
让桑煦自己换其实也是担心如果他在,桑煦会不习惯。
虽说如此,桑彪还是下意识加快了洗漱的动作,大部分注意力一直放在外面,时刻注意外面的动静。
匆匆洗漱完,将杯子放回原位,估摸着桑煦应该差不多好了,桑彪推开卫生间的门。
让桑煦坐到被子里,没想到他直接躺下,一整个缩到被子里。
看着面前被子的小鼓包,桑彪失笑。
伸出手轻轻戳了戳。
“芝芝?”
小鼓包动了动,然后又安静下来。
桑彪再次戳戳。
小鼓包又动了两下。
桑彪慢慢蹲下身,把被子拉开一个小口。
桑煦正将自己团成一团缩在被子里,滴溜溜转的眼睛恰好与桑彪对视上。
见桑煦发呆,桑彪将他抓出来,抱到怀里。
“看看我抓到了谁。”
桑煦身子有些紧绷。
桑彪感受到了,顺势将他抱到怀中。
“我抓到我的好朋友芝芝了。”
被好朋友三个字吸引了注意力,桑煦仰头看桑彪,神情专注。
桑彪任由他打量,俯身拿起床头柜上的药膏。
“好朋友来给芝芝上药了。”
桑彪说着,伸手要抬桑煦的手臂。没等他握住桑煦的手臂,桑煦主动抬起小胳膊放到他手心。
6. 一(6)
“谁这么配合呀,原来是我最好的朋友芝芝。”
桑彪毫不吝啬夸奖,揉揉他的小脑袋后,调整了下握他胳膊的姿势,确认他不会因此不舒服后,手指沾了药膏开始涂抹。
药膏是冰冰凉凉的触感,倒也舒服。
余光里,桑煦逐渐缓下神色,微眯眼睛,桑彪无声笑了笑,继续上药。
“好了。”
所有部分上完药,时间来到十五分钟后。
在这途中,桑彪接到电话,说早饭已经按照要求放到门外。
桑彪为桑煦穿好衣服,让他先在床上待着,去门口将早饭端到桌上,又抱起桑煦。
“走咯,吃早饭。”
昨天问桑煦,他没有要出去的想法,还对此事隐隐表现出排斥的意思,桑彪便没有再问过出房间的事情。
早饭也是直接让人放到房门口。
用完早饭,桑彪将托盘放到门外,余光注意到桑煦站在拐角,探头看,桑彪无声笑笑,当作没看到。
将门外的袋子拿进房中,打开查看。
发现里面是一些玩具还有一些衣物,还有他昨晚提到过的小凳子之类的东西。
房间内很干净,大部分都铺着地毯,桑彪将袋子拿进房中,就地而坐,把东西一一从袋子里拿出。
玩具都颜色鲜艳,桑煦走到桑彪身边,缩着小手蹲在他旁边,目光在颜色鲜艳的玩具中扫视。
“这些是给芝芝的玩具。”桑彪说着,将玩具挑出,放到桑煦面前。
见桑煦看看他,又看看玩具,眼神亮亮的。
被他的表情可爱到,桑彪掐了下他的小脸。
“是芝芝的好朋友送给芝芝的,芝芝不愿意收下吗?”
桑彪说着,垂下脑袋,很沮丧的样子。
好朋友不开心了?
桑煦看他,小心拉拉他的衣角。
“嗯...”
第一遍。
桑彪不为所动。
第二遍拉他的衣角,桑彪一点点转过脑袋看他,眼角下垂,面上是毫不掩饰的委屈。
桑煦一点点靠近桑彪,伸出小手,轻轻摸了摸桑彪的脸。
两人的距离近极了,桑彪能闻到他身上香香的味道。
面前是桑煦有些消瘦的小脸,鼻尖传来些许香味,桑彪一个恍惚,辨认出来是牛奶的味道。
为桑煦准备的早饭里有牛奶。
桑煦的学习能力很好,这分明是桑彪这两天安抚桑煦的动作,没想到他居然记住了。
桑彪心中一颤,一点点将脸贴上桑煦的小手。
“谢谢芝芝,我不难过了,芝芝愿意收下我送的礼物,我很高兴。”
好朋友比他大很多,但也需要他。
桑煦看看自己的手,又看看桑彪,双手抱住他的胳膊,整个人靠到他身上,像个乖巧的小手办。
直觉告诉桑彪,桑煦逐渐开始接受他了。
这是好事。
他不奢望桑煦能完全信任他,毕竟在这之前,他们从未见过面。
才两天,能得到这样的惊喜,他真的很开心。
在桑煦的陪伴下将所有东西拆完,分类放好,桑彪开始拼小床。
这时候不能再让桑煦靠得太近了,不然胳膊很有可能会撞到他。
听桑彪说明情况,桑煦抱着玩具小跑到床边,将玩具放到床上,转头看桑彪。
“不行哦,芝芝,玩具不能放上床。”
桑彪有些洁癖,接受桑煦一起睡已经是极限,其他东西绝对不能上床。
桑彪起身,将桑煦与玩具一起抱到自己面前的毯子上。
“芝芝在这里玩,看,这里有小柜子,等下不想玩了,把玩具都收到小柜子里就好。”
桑彪说着,又一揉桑煦的脑袋,退开位置。
今天的阳光很好,顺着大落地窗照进屋内,落在玩具与桑煦身上,桑煦小小一个,影子也小小一个。
桑煦一点没反抗,对桑彪的安排接受良好,自顾自玩玩具玩的开心。
桑彪不自觉看了他好一会儿,回过神来,嘴角扬起很大的幅度。
【宿主,回神啦。】
被系统叫回神,桑彪笑意渐敛,接着低头看说明书,与系统沟通。
【什么事。】
系统不会平白无故出现,但只要出现,一定是有情况。
【杨振轩又过来了,张管家发现,让人把他赶了出去。】
桑彪拿起手机,看着信息栏页面。
那里显示陈冲给他发了一封新邮件。
十四分钟前发的,关于杨政轩。
桑彪打开邮件,一目三行快速看完。
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陈冲查起来有些费劲。
目前只查到杨政轩接连从大公司辞职的时间,桑彪微眯眼睛。
如果他记得没错,那段时间,桑琳每天总是笑吟吟的,就好像谈恋爱了。
他们那时候才在一起?
桑彪简短回复,让他再查。
还有家里情况,桑彪都要最详细的资料。
信息发出去,桑彪放下手机,开始专心拼小床与小床围栏。
三十分钟后,小床搭建完成,桑彪直了直背,转头去看桑煦。
上一次看时桑煦是什么动作,现在还是什么动作,正低着头认真摆弄手里的玩具。
桑彪看了会儿后,目光落在桑煦低着的脖子上,皱皱眉。
一直低着脖子是不是不太好。
小孩真的是耐心极了,一个人玩到现在,一点没来打扰他。
桑彪加紧时间,将小床完全拼好,放到床边,又把其他东西一一放到该放的位置。
总算都收拾好,他松了口气。
转身要去看桑煦,一转头,桑彪愣住。
几分钟前,桑煦还坐在那里,现在那块地方却空空如也。
“芝芝?”
桑彪环顾四周,正要往其他地方找找看,腿前传来阻挡感,他低头。
消失不见的小孩正仰头看着他。
桑彪蹲下身子看他。
“无聊了?”
桑煦抬起手,掌心里是一个玩具。
依稀能从它残缺的样子里看出来它原本的形状。
“小车?”
桑煦点点头。
桑彪将小车拿起来看,这好像是一个可以拼接改装的小车,好像是哪里没搞好,小车既不是车的模样,也不是变形后的样子,有些不伦不类。
“坏掉了吗?”
桑彪上下打量小车。对上桑煦的目光,他面露安抚。
“别急,我先看看。”
桑彪说着,就地坐下,低头认真摆弄小车。
桑煦见状来到桑彪身边,小手踹胸口,一点点蹲下身子,目不转睛盯着小车。
桑彪很快找到问题所在。
是小车腿部关节卡住,导致其他部分也不能动。
把腿部关节疏通开,桑彪三下两下,很快让小车变身成功。
“好了。”
桑彪将小车递给桑煦。
桑煦看看他,看看小车,眼神亮晶晶的。
见桑煦低头摆弄小车,桑彪揉揉他的脑袋,起身来到桌前,打算处理邮件。
一早上没看,不知道又堆了多少。
走到桌边坐下,余光看到边上看着人。
桑彪诧异转过头,只见桑煦低着脑袋专心摆弄小车,迈着小步朝他走来。
“芝芝?”
桑煦放下小车,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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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看他。
在桑彪的目光中,他几步来到桑彪座位边,看看桑彪又看看他面前的桌子,靠着椅子坐下,继续摆弄手里的小车。
桑煦表现的和昨天完全不一样,桑彪哭笑不得。
修好一个小车,效果这么大的吗?直接变成他的小跟班了?
【宿主,桑煦看你的眼神,我总会幻视成你们世界里那个毛绒绒,四只腿,喜欢咧着大嘴对人类笑的动物。】
桑彪扶额。
【你不知道这种动物的名字吗?】
系统安静几秒,声音机械死板。
【未亲眼见到,无法采集数据。】
对系统的形容感到无语,桑彪回复了邮件,低头去看桑煦。
不得不承认,系统的形容很到位。
桑煦背靠着椅子腿,洗干净的头发蓬松细软。
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又亮又灰。
桑彪的头发也是这样的,或许是祖上遗传的关系,头发并不是完全的黑色。
桑彪伸手摸摸小孩软乎乎的脑袋,心里柔软极了。
不过,与其说桑煦是小狗,他更倾向于说桑煦是小猫崽。
嗯,没错,就是那种又软又乖巧的小猫崽。
前大狸花猫桑彪如是想道。
-
与此同时,别墅楼下。
桑文柏与柏佳玫正凑在手机面前,看着一张张照片。
小孩或在玩,或在吃饭,或在看着镜头。
看了一遍不过瘾,桑文柏又将照片调回去,从头再看一遍。
依依不舍放下手机后,他用拐杖跺跺地。
“就住在一个房子里,都第二天了,连芝芝的面都没见到!我们是他亲外婆外公!”
桑文柏总觉得桑彪是故意的。
故意气他。
因为他昨天说不同意他带桑煦,所以索性让桑煦和自己住在一起,好到时候打感情牌,能成功拿到抚养桑煦的权利。
桑文柏叹口气。
“不是我不让他养,他既要管理公司,还要养孩子,怎么顾得过来?哪来的时间?养孩子不是儿戏,我们有大把的时间和精力,再不行,平时芝芝归他带,周末送过来给我们带也行啊。”
听着桑文柏的话,柏佳玫捂嘴笑了笑。
她早就知晓桑文柏是嘴硬心软的性子。
她拿出手机,不甚熟练打着字,发出去一条消息。
放在桌上的手机振动了下,桑彪拿起手机查看。
看到那简单的两个字,他勾勾嘴角,一只手将坐在椅下的桑煦抱起。
“芝芝愿不愿意以后都和我住一起?”
桑煦仰头看他。
桑彪又接着解释。
“我在其他地方有房子,到时候就我们两个人一起住,芝芝愿不愿意?”
没等桑煦回答,桑彪的手机响起,有人打电话过来。
来电显示是陈冲。
桑彪将桑煦揽到怀中,接起电话。
“喂,什么事?”
小车只差一点点就能完全变形回去,桑煦却忽然没了兴致,只是不停扣它的腿。
一直,是多久?
桑煦不知道。
从记事起,一直是妈妈照顾他,他一直与妈妈待在一起,没多久,妈妈的身体开始变差,然后不见了。
爸爸照顾他没几天,语气就开始变得很可怕,会凶他,完全不像平时的爸爸,爸爸也变了。
都是因为他吗?
和他在一起的人会变得不像自己?变得不好?
桑煦抬头看看桑彪。
他不想失去这个好朋友,也不想好朋友再也不理他。
所以他不能让自己影响到好朋友,让好朋友也产生不好的改变。
7. 一(7)
桑煦粘人极了,这是两人相处一段时间后,桑彪最深切的感悟。
做什么都要粘着他,即使他是去上厕所,从卫生间出来时也必能在一旁的墙边看到那个小身影。
桑彪对于桑煦的粘人乐意且满足。
好比一只小猫崽,被捡到时奄奄一息,精心养了一段时间后,小猫崽变得活泼好动,甚至胆敢爬到他的头顶去咬他的头发。
桑彪正看着文件,脖子上忽然贴上一双有些泛凉的小手,他嘶了一声,松开鼠标,伸手去揽。
“芝芝,危险。”
似乎是意识到桑彪没有半点生气的意思,又或许是这几天来,已经明白了他的性格,桑煦丝毫不为所动,继续往上爬。
没一会儿,桑彪脖子被夹住,胸口耷拉下来两只小腿。
“你啊...”
还记得桑煦一开始总是乖乖坐在桑彪身边陪着,桑彪觉得他乖巧极了。
再看看现在这胆子大到敢扒着他的衣服把他当成猫爬架往上爬的猫崽子,哪里还有半点一开始的拘谨与乖巧。
脑门搭上一双小手,眼皮不受控制往上吊,桑彪视野模糊,看不清电脑上的字。
桑彪于是干脆把电脑拿开,从座位上站起身,带着桑煦在房间里跑动。
房门三番两次在面前晃过,桑彪面上不显,心中生起些奇怪。
小孩都是喜欢外面喜欢未知的,桑煦逐渐开朗起来是不错,为什么从未好奇过房门外是什么。
桑彪从未看桑煦往房门看过,或者往那走过哪怕一次。
如果说一开始是对新地方的陌生与害怕,那现在又是因为什么原因?
距离他将桑煦带回来已经六天了。
桑彪不介意一直养着桑煦,他长大了工不工作的都无所谓,桑家可以保他衣食无忧,可这一切的前提是他要健康成长,身心健康,而非因为什么情况,一直瑟缩着逃避着。
桑彪知道,桑煦很喜欢这样玩。
没一会儿,他开始咯咯咯的笑。
房间里满是桑煦的笑声。
目光敏锐发现有人打电话过来,桑彪停下脚步,拿过手机,几步来到床边,带着桑煦瘫到床上,摁下接通按键。
“喂。”
对面是陈冲,话语一本正经,细细听去,还能发现带了些疲惫。
“老板,扬老板正在待客室,扬言您不见他,他就不离开。”
找到公司去了?
“他愿意等,那就让他等吧。”
桑彪轻笑一声,又补充道。
“陈冲,麻烦你看着他,加班时间按时薪两倍算。”
陈冲话语微顿,下一秒,话语坚定。
“好的老板。”
放下手机,转头看向身边。
桑煦正眨着眼睛看他,目光专注,黑漆漆的眼眸明亮万分,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桑彪摸摸他的小脸。
“明天我需要出门,芝芝要和我一起吗?”
出门?
桑煦看他,没点头也没摇头。
见他这样,桑彪了然。
“那我让张爷爷来照顾你好不好?”
桑彪几次和张伯站在门口说话,桑煦就缩在角落处蹲着,听着他们的对话。
这是他能见到的唯一一个与桑彪有交际的人,因此,桑煦对他印象还算深刻。
桑煦犹豫好久没应声,只是抓着桑彪的手指把弄,直到桑彪答应说会早些回来,最晚他睡觉前一定回来,桑煦将他的手抱到怀中,点头。
“肯定不会...”
感受到桑煦的动作,桑彪止住话语,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芝芝答应了?”
桑煦又点头。
桑彪想了想,试探性问。
“因为我说在你睡觉之前一定会回来?”
桑煦点头。
桑彪失笑,大手掐掐他的小脸,做出承诺。
“我保证,一定会在芝芝睡觉之前回来。”
-
晚上六点。
大部分员工关上电脑,结束一天的工作,迈着轻松的步伐往外走。
7楼招待室里,杨政轩半靠在门框上,看着坐在招待室外不远处,架着眼镜,在笔记本电脑上敲敲打打的陈冲。
“我都在这一天了,桑总真的不愿意见我?”
再怎么说,他们都有亲戚关系,而且他还是他的姐夫。
陈冲抬头看他,推推眼镜,第三次回答这个问题。
“杨先生,我说了,桑总今天有事不会来公司,您要实在有事,可以明天再来。”
杨政轩嗤笑一声,眼底一片阴霾。
一想到前几天他找到老宅,连门口都没进得去就被轰出来,还被好多人看到,就觉得丢人万分。
桑、彪、
至于吗?
就因为本来说定了要把桑煦送到老宅待一段时间,结果小孩忽然发烧,就生气了?生这么大的火?
还是他察觉到了些什么?
念头划过心头,杨政轩一点点攥紧双手。
不,不会的,他做的这样隐蔽,桑彪前几年都不在国内,怎么可能会发现。
桑煦身上那些痕迹,他也完全有理由解释,而且小孩子摔跌磕碰很正常。
很快将自己哄好,心安定下来,杨政轩回到招待室拿起外套,对陈冲笑笑。
“既然桑总今天不来,那我就回去了,告诉他,我明天会再来的。”
陈冲点点头,露出标志性假笑。
“杨经理放心,我会和老板说的。”
陈冲目送杨振轩离开,坐在原地没动,直到好一会儿后,座位上的固定电话响起。
他拿起听筒。
“好,好,多谢,辛苦了。”
门卫那边确认杨振轩开车离开了。
陈冲放下笔记本,伸个腰,拿起手机给老板发短信,将情况与杨政轩的话一并告诉老板。
得到辛苦了,早点回去休息的回复,他放下手机,开始收拾东西。
-
另一边。
桑彪放下手机,转头看向桑煦。
小孩拿勺子越来越熟练,已经能很好将鸡蛋羹送进嘴里。
正吃得认真,转头见桑彪看着他,桑煦看看他,看看鸡蛋羹,用小勺子挖起一勺,往桑彪那边伸。
柔软的鸡蛋羹抵在唇边,桑彪怔神。
桑煦以为他是想吃鸡蛋羹,所以毫不犹豫分享给他吃吗?
桑彪心头软到不像话,顺从着张开嘴,把鸡蛋羹吃进去后,见桑煦还有要喂他的打算,桑彪笑着用筷子夹起一小块黄瓜放到他嘴巴里。
“我尝过芝芝的鸡蛋羹了,很好吃,芝芝快吃吧。”
黄瓜很小一个,将桑煦的嘴塞得满满的,见桑彪说完,转头开始认真吃自己的饭,桑煦打量了他一会儿,也转回头,继续吃起鸡蛋羹。
-
夜晚。
将桑煦哄睡,桑彪扯扯衣服,转身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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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走。
晚上八点半。
‘扣扣’。
桑文柏与柏佳玫刚躺到床上,准备休息,门外响起敲门声。
两人面面相觑。
几分钟后,房门打开。
门外的身影高大无比,比她高了一个半头。
柏佳玫眯着眼看着门外。
“妈。”
是桑彪。
“有事?”
桑彪怎么会不知道他们的睡觉时间,这个时间找来,肯定是有事。
柏佳玫摸索着将灯打开,率先往房间里走。
见灯被打开,桑文柏撑起身子。
“谁找来?”
看到柏佳玫背后那高大的身影,桑文柏冷哼一声,摸索着床头柜面,将眼镜戴上。
“我早就说,带孩子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你非要自己养,现在好了吧,带不下去了吧。”
刚走进房间,一句话还没说,就是劈头盖脸一顿骂,桑彪摸摸鼻子,无声叹口气,任由桑文柏说教。
他甚至还有功夫想其他的。
比如,这么多话,老爸应该憋了挺久的。
说吧,都说出来就好了。
看着桑彪松散的坐姿,上下打量四周,摸床头柜的核桃,研究头顶的灯,就是不看他,桑文柏瞪他。
“桑!杓!”
“哎,在呢,爸。”
桑彪将核桃放回原处,转头看桑文柏。
见他胸口快速起伏,情绪激动的样子,桑彪将茶杯递到他嘴边。
温水润嗓,桑文柏咽了几口水后,舒服了些,微微别开脑袋,桑彪于是将茶杯放回床头柜。
“这几天杨政轩过来的事情你们知道吧?”
“知道。”
桑文柏气杨振轩照顾不好桑煦,但气气也就算了,他到底还是桑煦的亲生父亲。
但相比杨政轩,他们肯定还是更倾向桑杓,自己的孩子。
因此,虽然不解桑彪为什么对杨政轩这么大的火,还是让张伯按照他的话来做,默认了他的做法。
他们相信,桑彪不是个做事冲动的人,迟早会和他们解释这些。
桑彪话语顿了顿,还是没将情况直接和他们明说,只是说起明天。
“明天我要去趟公司,需要你们和张伯帮忙带一下桑煦。他不太会刷牙,记得让张伯帮他刷牙。”
“尽量让他待在我房间吧,待了几天,应该比较熟悉了,会自在些。”
桑文柏不耐烦摆手。
“行了行了,都知道了,我们带孩子还用你在这叮嘱吗?”
柏佳玫拍拍他的手。
桑文柏憋了憋,又补充。
“如果有问题我会打你电话的,行了吧。”
桑彪轻笑。
“行,那就麻烦爸妈了。还有一件事,他到现在仍不愿意说话,得多注意注意他的举止行为,要上厕所喝水什么的。”
“不愿意说话...”
桑彪之前没有和他们说这个情况。
桑文柏与柏佳玫面面相觑。
前者沉声。
“阿杓,你应该知道,这不是小事情。”
桑彪直起身子,收敛了笑。
“我知道,只是我认为现在对桑煦来说更重要的事情是让他敞开心扉,彻底放下过去那些伤害。”
桑彪不说,不代表他不知道。
桑煦只是看着活泼开朗了,实际上没有完全摆脱过去给他带来的负面影响。
8. 一(8)
“不愿意说话,某种程度上就是心理有创伤,所以封闭自我,不愿与外界交流。”
这是桑彪咨询了专业心理医生后,得出的答案。
虽说桑煦年纪还小,忘性大,但年纪小的孩子三观还未树立,也没有良好的世界观,一旦陷入死胡同,就会很难走出来。
桑彪躺在床上,身边是桑煦软乎乎的身子,时不时有热气传到脖颈上,带来阵阵痒意。
黑暗中,桑彪垂眸去看他。
好一会儿,他张开手掌,悬空在他身上比划。
大致比划看下来,桑煦只有他五个手掌长。
好小一个。
桑彪眼眸沉沉心中摇摆不定。
指腹下是桑煦柔软的脸蛋。
这是桑彪自身经验与经历给出的最优解。
无论怎么想,得到的答案都是,在这种情况下,有些刺激是必要的。
更何况,家里不是只有他们两个,不用他说,桑文柏与柏佳玫肯定也不会让桑煦与杨政轩俩单独相处。
在那么多人眼皮下,杨政轩不会有机会伤害到桑煦。
早上七点,桑彪准时醒来。
房间里光线昏暗,厚重的窗帘很好遮挡住了阳光。
首先看眼桑煦,见他睡着安稳,桑彪从床上起身。
从衣柜里拿出衣服,赤脚走在地毯上,‘啪’。卫生间的小灯被打开,桑彪关上卫生间的门。
没一会儿,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小床上坐起一个小身影,又很快消失不见。
换好衣服,洗漱好,桑彪打开卫生间的门,关了灯。
脚趾抵到一片柔软,桑彪停下脚步,低头看去。
一团白白的身影正缩在墙边。
“芝芝?”桑彪意外。
蹲下身去看。
发现真的是桑煦,他伸手将人抱到怀中。
“怎么这么早醒了?”
桑煦脸上还有红痕,模样懵懵懂懂,尚未清醒。
面对桑彪的询问,他不作回答,只是将脑袋靠到他的肩膀上。
这样依赖的动作...
桑彪抚抚他的背。
“要不要上厕所?”
得到否定的回答,桑彪又问。
“要不要陪我去吃早饭?”
桑煦动动,没点头也没摇头。
“再睡会儿?”
桑彪说着,要将他放到床上,却不料桑煦两只小手攥着他的衣服,就是不愿下去。
桑彪不得已,只能再将他抱起来,进入卫生间。
桑文柏与柏佳玫还有张伯照看桑煦,桑煦不可能一直待在房间里。
两个老人身子不好,不能上下楼不方便,他们最长呆的也是客厅。
桑彪有洁癖,不是所有人都被允许进入他的房间的。
帮桑煦刷了牙,洗了脸,换好衣服,十五分钟后,桑彪一手拎包,一手抱他,走出了房间。
“走咯,我的好朋友陪我吃早饭。”
桑彪能感受到,随着他将房门打开,桑煦抱着他脖子的手紧了紧。
“芝芝安心,没事的,我们就像往常那样吃早饭就好了。”
由他带着芝芝走出房间,是桑彪昨晚睡觉前就想好的决定。
有熟悉的人在身旁,一起进入新的环境,肯定比一个人好。
听到楼梯间有脚步声传来,桑文柏看眼电视左上角的时间,冷哼。
“这么晚才起床,等下去公司迟到!”
身为老板,自己上班迟到,真是笑话。
桑文柏的话语突如其来,怀中小身子被吓得一抖,桑彪拍拍他的背,没对桑文柏的话作何回应,而是带着桑煦一路往餐厅走。
“昨天吃的香肠喜不喜欢?还是想吃包子?”
“一大早的,你又凶什么。”
柏佳玫人还没走到,话语先传来,只是话还没说完,忽然噤了声,桑文柏冷哼一声,转头看她,正要多抱怨几句,手臂被人拍了拍。
以为柏佳玫是想让他别说了,桑文柏瓮声瓮气。
“做什么,我说几句都不行了,他...”
话语还未说话,柏佳玫拉拉他的衣服。
“哎呀,别说了,没看到阿杓怀里的芝芝吗?等下吓到芝芝。”
柏佳玫说着,不再理会桑文柏,迈着轻快的步伐往餐厅走去。
她到来时,两人已经端了各自的早饭坐下。
听到脚步声,桑彪抬头。
见到来人,他首先出声。
“妈。”
桑煦双手捧着一个包子,包子上面有两个小牙印,嘴里鼓鼓囊囊的。
桑煦挑的肉包还有一小杯牛奶,半个鸡蛋。
听到桑彪说话,桑煦仰头看他,又下意识往他视线的方向看去。
看到陌生人,桑煦下意识往椅子里缩缩,转过头,发现还是能看到对方,他放下包子,抓住桑彪就要往他怀里缩。
没想到桑煦见到柏佳玫,反应会这样大。
顾不上他手中的油渍,桑彪单手将他抱到怀里,坐到腿上,背对着柏佳玫,只能看到自己。
“包子拿好,没事,桑煦,那是外婆,是妈妈的妈妈,她不会伤害你,继续吃吧。”
鼻尖满是熟悉的味道,视线里再无旁人,桑煦放松下来,伸手接过桑彪递来的包子继续吃了起来。
见他低头认真吃包子,桑彪转头看柏佳玫。
桑煦的反应太大,柏佳玫也被吓了一跳。
桑彪对她摇头示意没事,又低头看桑煦。
看桑彪动作熟练抱着桑煦,两人之间温馨的气氛,她犹豫了下,退出餐厅。
也不知自己刚才有没有吓到芝芝,桑文柏挪到沙发边,想了又想,还是没起身去餐厅。
见柏佳玫从餐厅出来,他迫不及待。
“见到芝芝了没?”
“见到了。”
柏佳玫说着,叹口气,坐到沙发上。
看她这幅魂不守舍的样子,桑文柏疑惑。
“怎么了这是,芝芝有什么事情?”
“没事。”
柏佳玫揉揉脸,打起精神。
“我只是有些担心,阿杓等下去公司,我们会带不好芝芝。”
桑文柏冷哼一声。
“怎么可能。”
他说着,沉默了下,侧身去看柏佳玫。
“刚才在餐厅里,发生了什么?”
他很少见到柏佳玫这般样子,就像受到了什么巨大的打击。
“刚才...”
-
一段距离之隔,桑煦和桑彪都吃好了。
桑彪摸摸桑煦的圆鼓鼓的肚子,拿纸给他擦嘴。
“芝芝等下和张伯一起玩好吗?”
桑彪说着,侧侧身子,让桑煦看到站在一旁的张伯。
张伯早等候多时,见状上前一步。
“孙少爷,我是老宅的管家,我姓张。”
桑彪捏捏他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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嫩的手臂。
“芝芝可以叫他张爷爷。”
桑煦看看桑彪,又看看张伯,没说话。
或许是对张伯的声音有些熟悉,见到张伯,桑煦没躲。
桑彪坐直了身子,让他看向自己。
“芝芝,我等下要出门了,”他有些担心,忍不住又问了一遍。“芝芝真的不要跟我一起去吗?”
桑彪并不放心将桑煦交给除了自己以外的任何一个人。
要是可以,他真的很想把桑煦带着一起去公司。
桑彪一只手护着他,另一只放在他的腿上,桑煦抓起他的大手,一只手握一根手指,没吭声。
桑彪问。
“跟我去?”
桑煦看他。
“留在家里?”
桑煦还是定睛看他,不言不语。
“要不...”
没等桑彪将话语说完,放在一边的手机忽然响了。
是陈冲。
他说他到了。
桑彪应声。
“我知道了。”
一旁张伯见状,上前一步,伸手要接过桑煦。
“少爷,将孙少爷给我吧。”
桑煦下意识握住桑彪的衣服,但不知为何又松开了手,任由张伯将他抱离桑彪的怀抱。
看来不排斥张伯。
桑彪松了口气。
桑彪随意扯扯有些褶皱的衬衫没管,上前摸摸桑煦的脑袋。
“说好的,我一定在芝芝睡觉前回来。”
桑煦点头,仰头看他,目光专注。
桑彪不放心又向张伯叮嘱了几句,确认他都记下了,桑彪看看桑煦,转身离开。
“爸妈,我走了。”
“好,路上注意安全。”
桑彪离开的方向传来他与其他人的对话,桑煦下意识朝桑彪的方向挺身,想跟着他。
张伯带他目送桑彪离开,陌生的环境,最熟悉的人不在了,桑煦窝在张伯怀里,一言不发。
目光里是两个陌生的人,三人互相对视着,都一动不动。
张伯对此毫不知情,见桑煦不再看门口,他转过身。
一转身,对上桑文柏和柏佳玫的视线,他一愣。
“老爷,夫人。”
反应过来他的目光是在看孙少爷,张伯几步来到沙发前。
“老爷要抱抱孙少爷吗?”
-
另一边。
离开家后,桑彪拿出耳机戴上。
为了防止意外,他特意在桑煦身上留了一个监听器。
桑煦的情况太特殊了,桑彪很担心他会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受委屈。
稍微调试一下音量后,张伯的话语应声而出。
“老爷,要抱孙少爷吗?”
桑彪揉揉脑袋,肌肉下意识紧绷。
他忘记和张伯叮嘱了,桑煦怕除了他们以外的所有人。
他拿起手机正要打电话,耳朵里传来桑文柏的回应。
“不了,芝芝对我们还不熟悉,等下让他害怕就不好了,阿杓回来肯定要生气。”
什么叫他会生气。
桑彪拿手机的动作一顿,面露无奈。
桑文柏明明是关心桑煦,却非要刀子嘴说是不想让他生气。
什么时候可以诚实一点。
就在这时,安静许久的系统忽然出声。
【宿主,杨政轩的车子正在朝这里行驶,预计还有三分钟到达门口。】
9. 一(9)
桑彪笑容淡了几分,抬眸看驾驶座的陈冲。
“让你查的事情怎么样了?”
从后视镜看看老板,敏锐察觉到他有些糟糕的心情,陈冲叹口气。
“在查了,只是农村管理较为混乱,许多资料一片空白,实属不好查。”
光看明面上的资料,杨家确实只有杨政轩一个儿子,户口本上也是。
可桑彪从桑文柏两人那边得到的答案又是他有一个妹妹,既然同意杨政轩和桑琳结婚,想必定是和他家里人见过面的,有没有妹妹的他们还不至于分辨不清。
除非,这个人不是他妹妹?
桑彪冷声。
“再查,扩大范围,查整个村。”
“是。”
-
桑煦是安静的,他的世界却不是安静的。
到达公司,桑彪一边处理事情、开会,耳机里时不时会传来桑文柏柏佳玫他们的声音。
桑彪心头闪过一丝疑惑。
【系统,你确定是杨政轩去老宅那边了?】
为什么他这么久都没听到杨政轩的声音?
【系统的检测不会有错。】
系统话语硬邦邦的,显然对桑彪的怀疑很不满。
-
杨政轩一早就到了老宅附近。
但他不敢进去。
要是再出现一次像上次那样被赶出来的情形,他以后在这里再也抬不起头。
保险起见,他等了会儿,等早高峰过去,不再有那么多人进出小区的时候,他开车进了小区。
上次有多不顺,这次就多顺畅。
顺畅到杨政轩以为自己看错了房子。
直到见到了在外面等候的张伯,确认自己没走错,杨政轩深呼吸一口气,将营养品从车子里拿出。
“张伯。”
张伯让身旁人接过东西,笑着朝他颔首。
“老爷他们正在屋内,杨少爷,请。”
态度正常到让他觉得不正常。
仿佛前几天被赶出去的那些记忆都是错觉。
和之前那些记忆放到一起,让杨政轩颇感割裂。
与此同时,桑彪正在开会。
耳机里传来杨政轩和张伯的对话声,桑彪话语一顿。
他原本正在说话,一下子没声,不少人抬头,疑惑看他。
“老板?”
“嗯...”桑彪皱下眉,很快延着刚才的话语继续说下去。
与此同时,耳机里的对话在不断响起。
“小杓去公司了?”
杨政轩说着,面露几分意外。
他本以为陈冲是在应付他,没想到桑杓真的去了公司,那他到这岂不是白跑一趟。
见杨政轩进屋,只看了桑煦一眼,就开始问起桑彪,桑文柏握紧拐杖,敲敲地板。
“你是芝芝生父,难得来一次,都不看他怎么样了吗?工作工作,整天就知道工作。”
杨政轩回过神,好脾气笑笑。
“爸,芝芝在你们这我当然最放心了。”
他说着,几步走到桑煦面前,蹲下身看他。
“芝芝?好久没见到爸爸,想爸爸了没?”
桑煦闻声抬头,看着面前模样气息都陌生的杨政轩,对方好似一只沉默的怪兽。
天一瞬间就黑了,他沉默着朝后退。
这么多天没见他,桑煦就不想他吗?
他本想着桑煦会和他一起演一出父子情深的戏码,没想到桑煦这么不配合。
一想到背后桑文柏他们还在看着,杨政轩一时间有些下不来台。
“这孩子...”
眼见桑煦都要退到沙发后面,他深呼吸一口气站起了身,面露苦笑看向桑文柏他们。
“桑煦这是在怪我,是我的问题,没好好陪他,这才让他发烧,难受了那么久。”
桑文柏眼神示意杨政轩朝后让一让,见他退后,张伯几步走向桑煦,将他从沙发后抱出来,和玩具一起放到沙发的另一边毯子处。
他这个亲爸碰不到的孩子,张伯一个下人轻而易举就可以抱到,还当着他的面,杨政轩的表情某瞬间扭曲了下,但很快又恢复正常。
三人在沙发边坐下。
杨政轩先关心了下两人的身体,紧接着又提到杜兆凤,说她这几天很是想桑煦,想得都睡不着觉。
“爸妈,桑煦在这打扰不少时间了...”
听出他的意图,桑文柏不高兴冷哼一声。
他都没怎么和桑煦相处过,杨政轩就想将他带回去。
“桑煦他又不上学年纪还这么小,琳琳离开,我们就他一个牵挂了,他住在这陪陪我们怎么了!”
桑文柏长居高位,拉下脸的样子很是吓人。
杨政轩并不想惹他不快。
“爸,我不是这个意思。”
见杨政轩示弱,桑文柏情绪稍缓,面上不虞跟着淡下,话语不轻不重。
“那天,你说芝芝发烧,阿杓去接人,芝芝一个人躺在房间里,还有个醉醺醺的老头,你说,你们怎么照顾好芝芝?”
每次一想到这件事,桑文柏就生气。
以前他和柏佳玫很忙,但再忙也会有一个人陪着桑琳和桑彪,更别提让年纪这么小的他们独自待在房间里,还是生病的情况下。
杨政轩低头,腰背弯下,将桑文柏的教训尽数接下。
一会儿,将气撒出去,桑文柏面色稍缓。
“行了,你要把芝芝接回去也不是不行。”
芝芝还小,什么时候来陪他们都可以。
比起他们,芝芝或许还是更需要爸爸的陪伴。
没看只一段时间不见,芝芝都不肯认杨政轩了。
得到允肯,杨政轩心中大喜。
在桑文柏两人的注视下,他几步来到桑煦身边蹲下身,拍拍手。
“芝芝,在外婆外公家里玩的开不开心?跟爸爸回家好不好?”
桑煦抬头看杨政轩。
此时的爸爸温润好脾气。
但他知道,不用过多久,爸爸就会变得暴躁不耐烦,看都不会看他一眼。
这是和他长时间待在一起的代价。
他都知道的。
借着给桑煦理衣领的动作,杨政轩压低了声音。
“桑煦,别任性,还想不想见妈妈了?你要是不跟我回去就再也见不到妈妈了。”
桑彪面露冷意,手中的文件几乎被攥破。
杨政轩!
威胁一个小孩。
真是好有本事。
耳机另一边,桑煦始终没说话。
唯有杨政轩的声音。
过了会儿。
杨政轩的声音徒然放大。
“爸妈,那我就带芝芝先回去了。”
桑文柏的声音变得轻了不少。
“这么急做什么,留下吃顿中饭也好。”
杨政轩的话语一如既往温和。
“不了,等下我还要找阿杓谈事。”
“爸妈,回见,等周末我就带芝芝回来。”
“好好。”
咔嚓。
随着关门声响起,耳机里恢复安静。
桑煦没说话,杨政轩也不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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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机振动了下,是张伯发消息,告诉他桑煦被杨政轩接回去了。
桑彪随意看了眼手机,将它丢到一旁,心里空荡荡的。
【宿主,杨政轩就这样把桑煦带走了。】
【嗯,他用桑琳威胁,桑煦不可能不跟着他走。】
手段恶心,但有效。
桑煦哪里知道妈妈已经不在了,他自幼就是妈妈带大,在他心中,没有任何东西比妈妈重要,为了见妈妈,他会义无反顾。
桑煦那边一直没有声音传来。
桑彪强行按捺下想将桑煦要回来的冲动,耐着性子继续处理工作。
与此同时老板办公室外。
陈冲坐在工位上,把键盘按得噼里啪啦,表情严肃,就像在攻克什么艰难的问题。
二十多分钟后。
耳机里传来叽叽喳喳的声音。
随着车门的开关声,他听到的声音逐渐多了起来。
“政轩,回来了。”
“嗯,妈,爸呢?”
“死老头子一天天还能做什么,肯定又是去喝酒了。”
杨政轩将桑煦朝她那边推推。
“妈,你带一下桑煦,我上班去了。”
杜兆凤音量放大。
“我带?我等下要去打麻将。”
杨政轩话语里带了些不耐。
“哎呀,你那个麻将,一天不打又没什么,我走了啊。”
杨政轩的声音消失。
杜兆凤骂骂咧咧,什么话难听说什么话。
桑彪眉头皱紧,几乎无法忍受。
在小孩子面前肆无忌惮说这些脏话?
“回你的房间去,记住,乖一点。”
骂声渐行渐远,桑煦一个人往房间走去。
桑彪听到关开门的声音,安静的房间里,桑煦的呼吸声格外明显。
小孩安静极了,一声不吭。
桑彪不知桑煦在做什么,就在他以为不会听到什么声音的时候,一声呢喃传入耳朵里。
“妈妈...”
-
桑彪办公的时候总是很专心,见桑煦那一直没什么动静,他微微放下心,专心办公。
直到耳边传来闷哼声,还有粗重的呼吸声。
“妈妈,桑煦身上的衣服好好看,我也想要。”
小孩稚嫩的声音从耳机那边传来,桑彪猛地抬起头。
来了。
与此同时,耳机里传来一声有些轻的女人的声音。
“至宝,别玩太过,再像上次那样那么严重,爸爸要揍你的。”
“哦。”
名为至宝的男孩明显沮丧极了,话语低低的。
什么文件,他完全看不下去了。
桑彪站起身,在办公室里踱步。
他不清楚桑煦那边现在是什么情况,但联想到那次桑煦发烧,接过来时身上的伤痕,还有那女人的话语,一个念头在桑彪心中诞生。
桑煦身上的伤,或许就是这个叫至宝的小孩子掐捏的。
那手印子,痕迹,很像。
桑彪拉开办公室的门。
“陈冲,进来。”
陈冲放下电脑,小跑着进办公室。
没一会儿,他又小跑着去拿电脑,再回办公室。
“至宝,找到了。”
有准确的名字,找人方便多了。
随着陈冲按下ENTER,一张个人信息页面跳了出来。
映入两人眼帘的是一个小男孩,肉嘟嘟的,脸上都是肉。
名字一栏显示,男孩的名字叫,杨至宝。
10. 一(10)
陈冲像是发现什么,推推眼镜,盯着屏幕前的男孩看了好一会儿。
片刻后,他一声惊呼。
总算想起来他在哪看到过这张脸。
“老板,这小孩和杨经理长得好像。”
桑彪眯起眼,打量小孩的脸。
确实很像。
两个人走在一起,完全可以当父子。
等一下...
桑彪凑近电脑屏幕,仔细去看小孩的出生日期。
七年前。
桑彪沉声。
“陈冲,记不记得杨政轩毕业是什么时候?”
看杨政轩的个人履历一遍又一遍,陈冲完全可以把他的情况背下来。
面对桑彪的询问,答案脱口而出。
“七年前。”
些许念头一闪而过,桑彪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事情被忽略了,但一时间又想不起来,只得先记下,日后再看。
杨至宝的母亲那栏,写的名字叫杨玉。
桑彪看陈冲一眼。
不用他多说,陈冲自觉查找起杨玉的身份信息。
“找到了。”
杨玉,23岁,户口,x市门治庄七泽村22号,初中辍学,小学学历,不读书后一直没工作,父母早逝,一直住在有血缘关系的表哥家。
表哥家住址,x市门治庄七泽村32号。
陈冲忽然一哆嗦,他好像撞破了什么秘密。
他不用抬头,透过电脑屏幕,就能看到背后老板那无比狰狞的脸。
陈冲下意识挺直腰背。
如果这样的话...
将杨至宝的个人信息页面调回来,目光扫过父亲一栏,陈冲愣了下。
空的。
顶着桑彪几乎要杀人的目光看过去,陈冲艰难说出自己的猜测。
“两人的表哥表妹,孩子长得像也是有可能的。”
桑彪没说话,放在身侧的拳头攥到不能再紧。
在陈冲听不到的耳机里,稚嫩嗓音传来一声又一声的呜咽。
满满的哭腔。
桑彪闭了闭眼。
“陈冲,接着查杨政轩。”
他说着,伸手捞起桌上的车钥匙,大步往门口走。
他正要拉开办公室门,却忽然听到敲门声,桑彪脸色阴沉拉开门。
没想到桑彪会直接出现在面前。
外面的王助理一个哆嗦。
“老,老板,杨经理找。”
“啧。”
桑彪忘记这茬了。
得先把杨政轩应付过去才行。
“陈冲,先出去吧,”桑彪说着,转头看向王助理背后的杨政轩。
“杨经理,坐。”
王助理和陈冲一起离开,办公室里只剩下桑彪和杨政轩。
“听说你昨天来找我了?抱歉,最近事情多,没来得及见你。”
桑彪倒好茶,一杯放在自己面前,一杯放到杨政轩面前。
他神色如常,丝毫看出来他刚才正和陈冲一起调查眼前的人。
杨政轩伸手接过茶杯,面上是温和的笑。
“不碍事,我知道桑老板忙,我多跑几趟没什么的。”
桑彪坐回座位上。
“杨经理要找我谈什么?”
杨政轩直起身子。
“是这样,有个项目,就是之前说的承气策,我看这个项目真的很好,就找关系让它与集团牵了线。”
见桑彪没出声反驳,杨政轩将文件放到桌上,朝他那边推去。
“小杓看看?”
如果桑彪没记错,之前在桑琳的葬礼上,杨政轩和他说的也是这个项目。
这都十几天过去了。
脑海中闪过桑琳头七时那天,淅淅沥沥下着小雨的墓地。
【宿主。】
系统出声的同时,耳朵里传来杨至宝闷声闷气的话语。
“不准哭出来,不然我拿刀砍你。”
桑彪一下子回神,目光落在手中的计划书上。
“杨经理,”看到计划书的前几行,桑彪心中多了几分熟悉感,一目三行往下扫,发现这个计划书是他亲自撤回,伸手把计划书合上。
“秘书部把这份计划书给我看过,我们一致觉得行不通。只是,杨经理既然极力推荐,不如杨经理说说这份计划书的可行之处与优点?”
桑彪说着,不等杨政轩回答,他拿起座机打电话。
“陈冲,安排会议室,五分钟之后用,叫上各部门。”
得到应声,挂掉电话,桑彪做出请的手势。
“请,杨经理。”
这公司里,桑彪才是最大,但他仍给杨政轩面子叫他杨经理,这让杨政轩的面子极大的被满足。
昨天他是真的等了一整天,之前去老宅也是真的被赶出来,但杨政轩知道桑彪本来就不喜欢他,桑煦还生病成那样,他被拿来撒气是应该的。
撒气过后消气,真的面对他的时候恢复成客客气气的状态,也是正常。
跟在桑彪背后走出办公室,杨政轩装作不经意间想起。
“对了,小杓,我今早去的急,没来得及和你说,我把芝芝接回去了。”
桑彪脚步一顿,皱眉看他,面上带了些惊讶。
“为什么这么突然?你都没提前和我说。”
意识到桑彪有些不满,杨政轩连忙摆手解释。
“芝芝在老宅住不少天了,我妈总说想芝芝,我就去接他了。”杨政轩说着,快步追上桑彪,压低了声音。“之前是我爸做的不对,他吓得磕了头,在床上躺了好几天,到现在也一直没再喝酒,我就没再说他了。”
桑彪比杨政轩高一个头,两人站在一起,他得垂眸,视线里才能看到杨政轩。
感受出来杨政轩话语里的有意讨好,桑彪心中多了些好笑。
是因为这次项目吧?
这项目到底有什么魔力,被拒了不算,还坚持非要三番两次找他。
桑彪抬头看向前方,眼眸幽深。
杨政轩,你到底想做什么呢。
余光见杨政轩仍看着他,似乎在等回答,桑彪态度不冷不淡。
“桑煦年幼,既然要照顾他,还是用些心。”
他感觉自己很割裂。
明明知道桑煦现在的状态很不好,却还要装作不知道,在这里和杨政轩做无意义的周旋。
脑海中浮现出小孩的大眼睛,坐在阳光下乖巧玩玩具的模样,桑彪拿笔的动作顿了下。
得想个什么办法把桑煦带出来。
桑彪拿出手机打开日历。
说起来。
明天是桑琳的二七。
桑彪一个恍惚。
时间过得好快。
距离桑琳离开都这么久了。
这段时间他好忙。
忙到没有时间去想她。
可又无时不刻不在想她。
没有系统,他在这个世界的经历也是真实的,桑煦,他保定了。
桑彪眼眸幽深,摁掉手机。
与此同时,耳机里传来声响。
“妈妈,我想下午带桑煦出去玩。”
女人懒洋洋应声。
“去吧,今天最后一次,再让我发现你逃课,我揍死你。”
杨至宝嘿嘿笑。
“知道了妈妈。”
听他这声音就知道他没把这话当回事。
各部门的效率很高,桑彪和杨政轩到时,会议室里已坐满了人。
杨政轩即将上台,桑彪像是才想起来,拉住他。
“对了,明天桑琳二七,我今晚去接桑煦,带他去看桑琳。”
“啊?”
许多人正看着他们,再加上桑彪说完,朝他颔首,随即往座位上走,杨政轩来不及说什么。
原本准备好的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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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也被打断,他被赶鸭子上架似的走上台子。
“各位,我要介绍的是承气策这个项目。”
杨政轩边说着,一旁陈冲边帮忙将方案计划发下去。
耳边是杨政轩的话语,桑彪分神在心中算着时间。
等下吃完中饭出发应该差不多。
要不然中饭就随便买点带着好了,反正他也不是很饿。
桑彪想着,看眼手机。
现在十点三十五,吃饭时间是十一点半。
快了。
大概因为会议是公司最大老板拉起的,每个人都很认真,按照顺序一个个提问题。
终于回答完所有问题,他嗓子冒烟,几乎能喷出火。
时间转眼来到十二点,会议暂停,各自去吃饭。
杨政轩转头看向桑彪的座位,没看到人,他愣了下。
王助理还没走,正坐在边上,杨政轩走过去。
“王助理,老板呢?”
王助理推推眼镜,反应慢半拍。
“老板?老板十一点不到就走了。”
“啊?”
杨政轩一整个愣住。
“老板是去做什么了?”
王助理摇头。
“老板没说。”
-
另一边。
桑彪一手轻敲方向盘上,目光落在前方的红灯上。
导航显示到七泽村还有十七分钟。
副驾驶座上是王助理提供的面包,她本来打算自己吃的,但见桑彪这样赶,就将自己的面包给了他。
一个奶油面包,一个香肠面包。
桑彪本来想说自己不饿,不需要。
但想想桑煦可能会喜欢,还是收下了。
车一路开进七泽村,看到杨政轩家的院子。桑彪正要开过去,余光注意到路不远处的大树下有几个小身影,桑彪打开窗子。
小孩的尖叫声、大笑声不停传入耳朵里,桑彪看向那个远离小孩群,孤单单坐在树下的身影
-
桑煦抱着自己,缩坐在大树下。
几步外,几个小孩围成一圈,各个神色激动,其中,杨至宝最壮,脸通红。
没一会儿,杨至宝气得丢了手里的卡,其他小孩都欢呼。
“杨至宝,你又输了,快点,惩罚。”
惩罚是被打手臂,细细看去,能发现好多个小孩子手臂肿胀,都是被杨至宝打的。
现在杨至宝输了,他们也要打回来。
看着他们摩拳擦掌的样子,杨至宝一提溜眼珠子,拽起树下的桑煦。
“你们打他,他和我一伙的,打他也算打我。”
桑煦只有杨至宝一半高,胳膊被杨至宝攥在手里,如同捏小鸡那样轻松。
被捏的很痛,桑煦倒吸一口气,下意识挣扎,却动不了半分。
担心他逃跑,杨至宝加重了力道。
打了杨至宝,下次他肯定会更用力打回来,要是打其他人,就不会有这样的担忧。
几个和杨至宝差不多大的小孩把桑煦团团围住。
“手伸出来。”
桑煦将手背到身后,咬着嘴唇拒绝。
他好痛,之前在家里被杨至宝掐的地方还在疼着,他不想再疼了。
可小孩们才不顾他的意愿,其中一人弯腰拽起他的手臂,抬手就要打上去。
桑煦人小力气小,拗不过他们。
反抗无果,只能缩着脖子闭起眼,等待疼痛的降临。
“谁敢打?”
这声音。
鼻尖传来熟悉的味道,像之前很多次那样,他被抱起,被纳入怀抱中。
桑煦睁开眼,呆呆愣愣仰起头。
入眼是对方的喉结,熟悉的面孔。
“你,你是谁。”
刚才还气势汹汹围着他的小孩都被甩飞,跌倒在地,看过来的目光里充满了惊恐。
11. 一(11)
桑彪一米□□,在小孩子们的视角看,说是巨人都不为过。
连带着在他怀中的桑煦,也显得高大无比,几个小朋友怂了。
见桑煦待在桑彪怀中,神色安心。
头一次需要仰视桑煦,其中一个平头小男孩走过来,问。
“你,你是谁?桑煦的朋友?”
桑彪任由他上下打量,颔首。
“对。”
平头小男孩指向杨至宝。
“那你为什么不保护桑煦,杨至宝经常欺负他诶,还骗我们说没人愿意和桑煦做朋友。”
现在看,杨至宝根本就是在骗人嘛。
而且桑煦的朋友看起来好酷。
杨至宝平常就很霸道,仗着自己力气大欺负他们。
识破他的谎话,一时间,几个小朋友纷纷站到桑彪附近,隐隐有些要疏离他的意思。
被说骗人,察觉到自己好像是被孤立了,杨至宝胸口剧烈起伏,涨红了脸。
“我没骗人,桑煦就是没有朋友。”
杨至宝说着,上下打量一番桑彪,咆哮。
“你是什么东西,肯定是桑煦让你过来假装朋友的,他给了你多少?我也可以给你。”
要是他有这么酷的朋友,杨至宝狭小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势在必得。
桑彪的大手罩住桑煦的后脑勺,一点点摩挲他的头发,以此安抚情绪,话语慢条斯理。
“你能给我多少?没有桑煦给我的多我可不干,桑煦给我的可多了。”
“我爸爸有钱,他有好多钱,还有好多人到家里送钱,你要多少够?我都给你。”
身上的衣服被抓紧,察觉到桑煦的紧张,桑彪侧头去看他,仗着身高,他低声凑到桑煦耳边。
“放心,我不会答应的,我永远只是桑煦的朋友。”
一个会救他,会保护他的朋友。
早在桑彪忽然出现,拯救他的那一刻,他在桑煦心目中的地位就完全不同了。
崇拜和开心侵占了桑煦的整个心,这时候,不管桑彪说什么,他都会信。
得到回答,桑煦将头靠在桑彪颈窝,闻着他身上的味道,安心无比。
见桑彪对他爱理不理,杨至宝不服气。
平常只能被他欺负,疼了都不敢哼一声的人凭什么有这么好的朋友,他大喊大叫着试图吸引桑彪的注意力。
见桑彪看他,杨至宝朝他招手。
“走,我带你去拿钱。”
桑彪不为所动。
“不去。”
杨至宝停下脚步。
“为什么不去?”
桑彪慢条斯理。
“我凭什么相信你?”
杨至宝瞪大了眼。
“你为什么不信我?”
桑彪故作不屑。
“我都不知道你爸是谁,不认识你,万一你让别人假装你爸,给了我钱又把钱要回去怎么办?”
桑煦的脑袋蹭在脖颈,时不时有痒意传来。
桑彪揉揉他的脸。
“我爸是杨政轩,这村子里谁不知道他,唯一的大学生。”
杨政轩....桑彪深呼吸一口气,又接着问。
“那你知道杨政轩的老婆是谁吗?”
杨至宝嗤嗤的笑,仿佛桑彪在说什么好笑的话。
“当然是我妈妈。”
桑彪迟疑看看桑煦。
“我怎么记得桑煦也是住在你家里的,那他是谁?”
杨至宝忽然卡了壳,就好像那被攥住脖子的鸡,脸通红,半天说不出话。
“他,他是我爸捡来的孩子!他好心,看他可怜所以把他捡回家。”
一旁的小朋友也在听他们对话,听到这里,那个平头小男孩忽然举手出声。
“不对,至宝你在骗人,我奶奶说了,桑煦是杨叔叔的孩子,你妈妈才没和杨叔叔结婚,你是似...似什么子。”
桑彪没忍住,险些笑出来,他故作严肃。
“私生子?”
平头小孩恍然大悟。
“对对,就是,至宝你是私生子!”
他说着,拍拍胸脯。
“我们可不是私生子,我们爸妈是有结婚证的,至于你,你妈妈拿的出来吗?”
几个小孩闹哄哄吵了起来。
桑彪没再说话,只是听着他们吵闹,神色温柔看桑煦。
“芝芝,跟我回去好不好?我带你去找妈妈。”
桑煦直起身子,嘴里喃喃。
“妈妈?”
桑彪颔首。
“是,我带芝芝去找妈妈,不过芝芝要做好心理准备,妈妈的情况有点特殊,不能和芝芝说话,但我保证,妈妈一定能看到芝芝,且很开心芝芝去看她。”
桑煦毫不犹豫点头,他要去看妈妈。
两人话语间,孩子群发生骚动,杨至宝生气将几个人推倒在地。
“我不要你们做我朋友了,你们都是**,我才不跟你们玩,我要回家告诉爸爸,让他收拾你们。”
杨至宝跑开,一个小女孩面色惨白,痛呼着捂住腿。
“好痛...”
“啊,吴文,你流血了!”
“流血了,怎么办?”
小孩子们乱走一团。
桑彪低头看桑煦。
“芝芝,要帮他们吗?”
桑煦呆呆看他。
桑彪抬手将飘落在他头顶的树叶拿下。
“我是你的好朋友,他们欺负过你,对不对?你说要不要帮他们,我都听你的。”
帮助他们吗?
桑煦和他们接触的不多,杨至宝把他带出去玩,就像是小孩喜欢把自己的所有物带在身边一样,他总被随意丢在一旁。
目光里是刺眼的红,桑煦看看桑彪。
对方眼睛里是完整的他,除此之外再无旁物。
桑煦缓缓点头。
桑彪见状轻笑着揉揉他的脑袋。
“好,我听芝芝的。”
他说着,抬脚朝他们走去。
“喂,你。”
高大的身影将他们尽数笼罩。
几个小孩呆呆转头。
桑彪居高临下看他们,随意指向其中一个人。
“你,知道她家在哪吧?现在去她家,家里有哪个大人就告诉哪个大人,带人过来。”
男孩点点头,大步朝村子里跑去。
桑彪收回目光,在他们当中扫视了圈,指向其中两个较为壮实的小孩。
“你们俩,动作轻一些,扶着她到树下坐着。”
桑彪掏掏口袋,口袋里空空如也,桑彪带着桑煦往车子的方向走。
几个孩子的目光随着桑彪的背影移动。
“他要走了么?”
受伤的小女孩问。
“不知道。”
他们从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声音也好听,对桑煦是真好啊,只对他笑。
不一会儿,一个小身影跑来。
是桑煦。
只见他手中拿着一小包餐巾纸。
对上他们的目光,桑煦慢下脚步,面上带了些迟疑。
其中一个男孩鼓起勇气。
“桑煦,你们要离开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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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桑煦没回答,也不再四处张望,而是将纸巾一把塞到他手上,然后转身跑走。
男孩呆呆看着手中的纸巾,抬头看桑煦。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有种预感,以后他可能再也见不到桑煦了。
桑煦还有他的朋友,和他们就好像两个世界的人。
桑煦刚跑到桑彪身边,后者挂断电话,前方传来呼喊声。
“喂——”
桑彪和桑煦转过头。
一个男生双手做喇叭状,弯腰朝他们大喊。
“对不起,桑煦——”
“我不该不理你——”
桑彪笑着抱起桑煦。
“芝芝,看,你其实是个受人欢迎的小朋友。”
车里没有装儿童座椅,桑煦小小一个坐在后座,桑彪给他系上安全带。
“我们走咯,芝芝。”
余光瞟到副驾驶的袋子,他扭头看桑煦。
“芝芝吃过中饭了吗?饿不饿?”
桑煦犹豫了一下,点头。
中饭他只吃了一点点米饭,筷子太大了,桌子太高了,杨至宝吃的又快又急,他还没吃几口,就被拽着出来玩。
桑彪拿起袋子,将两种面包展示给桑煦看。
“要吃哪种?这个是甜的,这个是咸的。”
桑煦看看两个面包,最后选择了甜的那个。
桑彪把面包递给桑煦,发动了车子。
车子开到一半,手机振动起来。
桑彪看眼手机,看到上面杨政轩的名字,趁着红灯,他伸手把电话摁掉。
后视镜里,桑煦在小口吃着面包,神情专注又可爱。
桑彪看着看着,不自觉勾起笑。
很快到老宅。
桑彪敲敲门,来开门的是张伯。
见到桑煦,很是吃惊。
“少爷?孙少爷怎么?”
“这件事说来话长,张伯,爸妈他们在吗?”
桑彪边问着,一边把他和桑煦的鞋子脱下,换了拖鞋往里走。
桑煦吃饱,开始犯困,嘴角的奶油都来不及舔掉。
“在,这个时间,他们应该快起床了。”
老人起得早,午休也睡得早。
十一点吃完午饭,睡到下午一点半已经算觉很多了。
现在快两点了。
拍拍挣扎着要醒过来的桑煦,桑彪放低音量。
“张伯,我先哄睡芝芝,帮我叫一下爸妈,我有话要和他们说。”
今天发生的一切都让人感觉很奇怪,张伯心中总有种不祥的预感,看着桑彪上楼的背影,他转身大步朝一楼的房间走去。
等桑煦睡着,桑彪拿着电脑下楼,已经是十五分钟之后。
刚睡午觉起来,桑文柏看着还算有精神。
听到脚步声,他皱着眉头看桑彪。
“怎么回事?早上政轩刚把芝芝接回去,你怎么又把他带回来了?”
虽然不知道他要说什么,但张伯机智遣走了所有佣人,就是他自己也站在远处。
桑彪一手托着电脑,一手拿着手机正在搞什么。
“张伯——”
他没立马回答桑文柏的话,而是叫远处的张伯。
“帮我看看桑煦,我担心他忽然醒过来。”
“好的少爷。”
看着张伯的身影消失在二楼,桑彪点了下电脑,把显示屏给二人看。
“我们被杨政轩骗了,他还有个儿子。”
桑文柏瞪眼。
“什...什么?”
桑彪在说什么?
12. 一(12)
桑文柏的状态看起来不太对,桑彪中断话语,仔细打量两人。
“还好吗?”
桑文柏闭着眼靠在沙发上,胸口剧烈起伏,看起来好似下一秒就会昏过去。
一旁的柏佳玫也好不到哪去,她抖着手,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发不出声。
桑彪拿起手机,页面是显示出李医生等字眼,抬眼看两人。
李医生是桑家专属医生,住在离老宅三分钟教程的小别墅里,一个电话过去,他们很快就能赶过来。
不甘吊着两人,他们很快缓过神。
桑文柏挺直了腰板,眉眼锐利看向桑彪。
这状态下的桑文柏,给桑彪感觉就好像看到了中年时期的他,气场强大。
桑文柏重重吐出一口气,示意桑彪。
“阿杓,继续说。”
桑彪见状转头看看柏佳玫,见她也看向自己,状态好些了,他又接着开口,同时把图片,还有录音放出来给两人听。
尽量用最简单明了的话语将他得到的信息尽数说给两人听。
十几分钟后,他说完了,留出时间让两人思考,他起身去厨房倒水喝。
等回到客厅,两人正认真看着电脑。
听到脚步声,两人转头看过去。
“阿杓,他们两人是表兄妹啊,这孩子...”
近亲繁衍后代,后代极其容易出问题。
桑彪颔首,把手机里的照片翻出来给他们看。
“这是我今天拍的杨至宝的照片。”
桑文柏和柏佳玫凑上前。
柏佳玫推推老花镜,仔细打量后说道。
“好像看着也没什么不对的地方。”
桑文柏沉声。
“阿杓,你打算怎么做?”
桑彪合上电脑。
“我分别拿了两人的头发交给李医生,如果说现有的这些证据还不够,再加上亲子鉴定肯定够了。”
桑文柏年轻时是个烈性子,要是那个时候知道这些事,就是把桑琳的腿打断关在家里,都不会让她和杨政轩结婚。
“怪我们,那时候要是再仔细查查就好了。”
结合这件事再仔细一想桑琳的离世,让人心中不免升出些质疑。
原本身体很好的人,真的会在几年间迅速虚弱吗?
说什么得了慢性病,真的是得病了吗?
桑文柏一拍桌子。
“阿杓,查!我倒要看看,他究竟还有什么名堂。等亲子鉴定出来,集团立马发布声明,让他给我滚蛋。”
杨政轩和表妹杨玉是没领结婚证的,不然一开始他们也不会查不出来这件事。
以前农村里,这样的事情很多。
可他们没想到如今还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还离他们这样近。
那孩子都七岁了,要不是桑彪查到不对,发现了,还不知道杨政轩要瞒他们多久。
陪两人在沙发上坐了会儿,确认两人还算情绪稳定,桑彪抱起电脑上楼。
路过自己的房间,他脚步没做停留,径直朝前走,来到印象中那个熟悉的房门前。
房门上还粘着些许胶带残留,指腹摁上去,些许黏腻感传来,桑彪不可避免的想到以前。
姐姐比他大四岁,记事起,身边就一直有姐姐的存在,某段时间,比起父母,他更依赖姐姐,也只听姐姐的话。
指腹传来撕扯感,桑彪拿下手,将房门打开。
房间里的布置如他记忆中的一样。
简约的黄色调,床在正中央,边上是淡粉色的柜子,还有靠窗户的书桌。
书桌上有很多书,还有一本夹着书签放在正中央,就好似他每次来找姐姐看到的那样。
“敲门了没?又擅自进我房间。”
耳边传来姐姐的话,桑彪一怔,猛地转头。
房间里空空旷旷,没有人。
桑彪苦笑。
幻觉么。
【系统,你说,姐姐会不会还在我们身边?】
【嘶嘶,未在宿主身边检测到灵体存在。】
桑彪好笑扶额。
他也是疯了,竟然想从系统这里得到安慰。
按照现在的情况发展看,姐姐不在更好吧?
死了还要接受残酷的真相,知道以前的一切都是骗局,这让人怎么接受?
察觉到桑彪低落的情绪,系统疑惑。
【宿主怎么变得这么多愁善感?以前的桑彪大佬可不是这样。】
桑彪扯扯嘴角。
【我多愁善感?你想多了,我只是感慨。】
只要是有灵智的生物,都免不了多想,免不了被情感这东西牵连。
身为狸花猫时,他是他这一窝唯一活下来的那只,没有兄弟姐妹,自然也没有这个意识。
后来一点点长大,他长得很大,也很能打,很快成为那一片的猫老大,没有一只猫不服他。
日子安逸又舒服,吃饱了就躺在屋顶晒太阳。
这一世,桑琳是他的姐姐,一出生就存在的兄弟姐妹。
对桑彪来说,姐姐是谁都不能动的存在,要是以前的他,必定拿刀要去教训杨政轩。
可他恢复了前世狸花猫桑彪的记忆,相比之前,更沉稳了不少。
眼前的阅历再加上身为桑彪的几十年常识积累,让他知晓,在人类社会里,想报复一个人不光有自己出手这一个方法。
姐姐有写日记的习惯。
桑彪小时候淘气,总会偷偷看她的日记,企图搞清楚她不带他玩,自己一个人在搞什么。
日记是个好东西,桑彪站在书桌前左右扫视一圈,目标明确打开其中一个抽屉。
只见抽屉里静静躺着三个本子。
桑彪伸手将它们拿出来,话语愉悦。
“瞧,你不让我看,我还是能看到。”
他将本子拿在手中掂量。
“给不给我看?不给我看就自己来拿。”
房间里安静极了,桑彪的话自然也得不到回答。
【宿主...】
桑彪撇下嘴角。
【我知道,开玩笑的。】
要是以前,发现他偷看日记,桑琳总会咆哮着跑来。
桑彪十二岁的时候就有一米七三,比十六岁的桑琳高了不少,将手举起来,她根本拿不到。
桑琳气急了就会踩他的脚,把他推出去,锁上门。
“你不在,我可就随便看咯。”
桑彪说着,打开日记本。
按照时间线看,他手上的这本应该是最近的一本,因为它看着最新。
刚打开日记本,有个纸从日记本里掉出来。
“这是什么...”
桑彪弯腰把纸捡起来,打开查看,只一眼,他就僵在原地。
纸上的遗书两个字格外刺眼。
桑彪手指不自觉颤抖。
手指轻触左上角的‘To桑彪’,他话语微颤。
“臭姐姐。”
知道自己生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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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为什么不告诉他,什么病不能治好?
国内不能治,可以去国外治,为什么要瞒着他?
桑琳的信里提到了他们小时候,说到了那次吵架,说到了桑煦,奇怪的是,对杨政轩只字未提。
桑彪看着看着,一点点皱起眉头。
要说他原先只是怀疑,怀疑桑琳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关于杨政轩的事情,看到这封信后,他确定了。
盯着信上最后那行‘麻烦你了,阿杓,如果有空,帮我照顾一下芝芝吧,谢谢你。他长得和你好像,有时候我会开玩笑,又带了一遍你,不同的是,他比你乖,也比你更敏感,固执,桑煦就拜托你了。’
“什么嘛,就认定了我肯定会到你房间来看你的日记?”
些许微妙感涌上心头,桑彪坐在原地好一会儿没动。
许久,他轻笑。
“不愧是桑琳。”
还是这样懂他。
系统想说些什么,还是没开口。
是错觉吗,总感觉桑彪和这个世界的隔阂感消失了。
他就好像一块冰,慢慢化掉,融入水中。
-
桑彪回到房间没一会儿,床上传来些许声响,他站起身,来到床边。
桑煦不知梦到了什么,睡得不太安稳,小眉头都皱了起来。
回想起在耳机里听到的声响,桑彪皱皱眉,轻轻撩起他的衣服。
桑煦的皮肤很白,只要有印记都会格外狰狞。
在老宅住十几日,桑煦身上的伤口都好的差不多了。
看着他手臂上的乌黑青紫,桑彪脸色难看。
在树下,他还是便宜杨至宝了,这么轻易让他走掉。
大手一下一下抚着桑煦的后背,桑煦很快放松了身子,眉头舒展,咂巴砸巴嘴,又睡熟了。
-
“桑彪的态度太奇怪了,怎么忽然要把桑煦带回去?还不接我电话。”
杨政轩来回踱步,神色焦躁。
明明早上在公司的时候还是好好的。
上一次他不接电话还是因为桑煦发烧的事情,这次又是因为什么?
杨至宝缩在边上,肉嘟嘟的脸上是心虚,他左右飘忽着目光。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心虚。
和他没关系吧?
他只是在大树那边和其他小朋友玩。
杨玉本来在看手机,被杨政轩的脚步声吵到,不耐烦抬头。
脸上是刚画好的全妆,她刚要出门玩,被叫了回来,心情不好。
“你慌什么?他们什么都没做,你就在这自乱阵脚。他们要那小孩,那就让他们带好了,那么小的小孩会说什么?”
他们可什么都没和那小孩说,即使知道了至宝的存在也没什么,这是她的孩子啊,和杨政轩可没什么关系。
理智告诉杨政轩,杨玉说的是对的,但他总觉得...
他环顾四周,看着身边四人。
永远醉醺醺的老爸,爱打麻将的老妈,不工作的杨玉,还小的杨至宝,他深呼吸一口气。
“这段时间都低调点。”
-
本以为笃定的事情在第二天迎来意外的收获。
一大早,桑彪正带着桑煦洗漱,收到李医生的电话。
“喂,李医生,早。”
“早,少爷,您要测的结果出来了,是...”
桑彪挑挑眉。
“你确定?杨至宝和杨政轩不存在直接亲子关系?”
13. 一(13)
听到熟悉的名字,桑煦扬起脸,抬头去看桑彪。
注意到他的视线,桑彪胳膊夹着手机,拿起洗脸巾继续给他洗脸。
与此同时,他脑海中传来系统的声音。
【任务完成度:18%。】
桑彪一心三用。
“所以是他兄弟姐妹的孩子?有没有可能是因为杨玉的关系?”
“关系不大?好,我知道了,多谢李医生。”
桑彪挂断电话,确认每个地方都洗到了,他丢掉洗脸巾,挤了点宝宝霜给桑煦涂脸。
“芝芝准备好了吗?我们要去看妈妈了。”
桑煦绷着小脸,认真点头。
他想了很久,始终想不到妈妈到底是变成什么样子了,才会不能来看他。
但没关系,不管妈妈变成什么样子,他都没关系,因为他最喜欢妈妈了。
今天的天有些阴沉,太阳被厚厚的云层遮挡。
桑煦一手捧着白玫瑰,一手抱着桑煦,两人一同进入桑家墓园。
这里很大,埋葬的都是桑家子孙后代。
桑煦还小,按理来说还不该来墓园。
但这个墓园里都是桑家历代先祖,绝不可能伤害自己的后辈。
来到桑琳的墓前,将白玫瑰放在她的墓前,桑彪将桑煦放到地上。
“桑煦,妈妈在这底下。”
桑煦呆呆看着眼前的照片。
桑彪半抱着他,两人一同看向前方,女人的照片,桑彪耐心解释。
“妈妈在这个世界的冒险结束了,所以离开这个世界去了其他地方,那里也很好,妈妈过得很开心,所以芝芝也要每天开开心心的,不要让妈妈担心,好不好?”
桑煦小手冰凉,一点点攥紧桑彪的衣服。
“妈妈,痛痛。”
桑彪将桑煦往怀里带了带。
“芝芝说的是妈妈生病的那段时间吗?生病就是很难受,芝芝还记得不记得前段时间身体不舒服的感受?”
桑煦记得。
他低下头。
都怪他。
是因为他,妈妈才会变成这个样子。
桑煦趴到墓碑前,摸着黑白照片,小声叫妈妈。
妈妈和他说过,这个叫照片。
桑煦反应比平常小孩子要慢。
好一会儿,他转头看桑彪。
“妈妈,现在开心吗?怪芝芝吗?”
桑煦一点点抚摸照片,小声叫妈妈的样子,看的桑彪的心都要碎了。
与此同时,心中升起对杨政轩的浓烈厌恶。
都是因为这个人。
为什么死的是桑琳,为什么他不死。
听到桑煦的问话,桑彪极尽全力克制情绪,扯出一抹笑。
“妈妈去了每个人死后都会去的世界,活得很开心。”
至于第二个问题。
桑彪上下打量桑煦,两人对视上目光,他表情故作夸张。
“妈妈为什么要怪芝芝?芝芝做了什么错事吗?”
桑煦抠手指。
“芝芝,是坏,妈妈痛痛。”
桑彪没理解。
什么叫芝芝是坏。
可不论他再怎么问,桑煦都不再说话,只是沉默着缩靠在桑琳的墓碑上。
【啊——】
系统忽然一声怪叫。
【宿主!任务完成度降了。】
桑彪蹙眉。
【这怎么还能降?】
系统一本正经解释。
【任务完成度和乖孩子的状态息息相关,之前乖孩子的状态好,所以往上涨了。】
【所以现在状态不好,就往下降了?】
桑彪几步向前,仔细观察桑煦。
不懂他是想到了什么,这么难过。
一会儿,似乎是蹲累了,桑彪坐到地上。
“芝芝,我们是好朋友,你愿意听我的烦恼吗?”
桑煦转头看他。
不同以往,桑彪明明在和他说话,却没看他。
桑彪看看头顶的天。
阴沉沉的,就如他的心情一样。
收回目光,落在桑琳的笑容,他长叹一口气。
“几年前,我和姐姐吵架了。是很大的一架,我们都很生气,认为对方有问题,并且好久好久都没有理对方,也没和对方说话。后来我们好几年没见面,等我再得到她的消息,她已经不在了,她离开了这个世界,我再也见不到她了,芝芝,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一开始服软就好了,为什么要犟这么久。”
桑煦从没见过这种状态下的桑彪。
颓废,丧气,周身围绕着一股让他不舒服的气息。
就好像,就好像前段时间的妈妈。
桑煦使劲往后靠,拉开自己和桑彪的距离,企图将自己遮起来。
“走,走开,远一点,呜呜。”
桑彪大惊。
他不指望桑煦能听懂,只是希望他能跟自己一样把心事说出来,希望自己能够帮到他。
却没想到他忽然变得这么激动。
眼见他身形一个不稳往后仰去,桑彪神色一正,态度强硬将他抱到怀中。
“芝芝,芝芝,没事吧?”
多日来的相处中总结出来的经验告诉桑彪,有时候说再多都没一个拥抱有用。
桑煦很喜欢拥抱。
桑彪轻而易举抓住桑煦的手臂,另一只手抓住他的双脚,控制住他,强行将他纳入怀中。
就如两人第一次见面时他所做的那样。
“芝芝,没事的,芝芝,不要怕。”
桑彪轻拍他的背。
桑彪什么多余的话都没说,只是一遍遍叫名字,安抚情绪。
也不知过了多久,是累了还是冷静下来了,桑煦不再挣扎。
察觉到此,桑彪松了力道,让桑煦坐到腿上,两人面对面坐好。
“芝芝能告诉我你在想什么吗?或许我能帮你解决?就像昨天那样。”
提到昨天,桑煦身形怔了下,一点点抬起头。
仔细打量面前人,他发现好朋友好像已经恢复往常的状态了。
笑眯眯看他,神色温和。
变好了?
桑煦目光亮了些。
这是以前从没有过的。
无论是妈妈还是爸爸。
所以,好朋友真的不一样。
好朋友是英雄也是超能力者,所以可以不受他的影响?
桑煦低头扣手,正要张嘴说话,不知为何有些犹豫。
见桑煦态度有些松动,桑彪没着急着催他,而是给他介绍边上其余墓碑的身份。
桑煦是桑家唯一一个小辈,桑家墓园的这些人,日后都要他来拜访。
在桑彪说到边上第三个墓碑时,桑煦拉拉他的衣角,终于开了口。
“芝芝坏,妈妈生病,爸爸可怕。”
桑彪低头看他,不自觉皱起眉,面色有些凶,其实没有凶的意思,正在心中艰难理解他的意思。
【系统,这话什么意思?芝芝是...在怪自己吗?!】
系统也愣了好久。
他第一次知晓,小孩原来也会有这么细腻的心思。这完全不符合数据库里以往得出的结论。
居然把妈妈的病怪到自己头上了吗?
【...是吧。】
桑彪理理他凌乱的头发,神色温和而坚定朝他摇头。
“芝芝,妈妈是生病了,不是因为你。”
他说着,拿出手机,点到自己和桑琳的聊天框里。
“芝芝看,妈妈每次看着芝芝都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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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的,都是开心的对不对?芝芝身上的伤口是因为杨至宝欺负你,但妈妈喜欢芝芝,芝芝也很喜欢妈妈,所以芝芝肯定不会像杨至宝那样对妈妈对不对?”
桑煦坚定摇头。
他最爱妈妈了,痛痛好难受,他不希望妈妈难受,所以肯定不会那样对妈妈。
得到桑煦的回应,桑彪温声。
“所以妈妈的病不是因为芝芝,芝芝不可以这样想,妈妈要是知道芝芝这样想自己,要难过的。”
桑煦犹豫了下,仰头看桑彪。
“爸爸,开心,现在,发火不开心。”
提到杨政轩,桑彪面上笑容淡了些。
“芝芝,”要是可以,他实在不想在桑琳面前提到这个家伙。
“以前芝芝是不是每天只能见到他一小会儿?”
杨政轩要上班,不可能一直带芝芝,从桑彪了解到的信息看,他总是加班,看着比谁都认真的样子。
在公司的时间多了,与之对应的,在家的时间肯定就会变少,与芝芝的相处也肯定少了。
桑煦点头。
妈妈还在的时候,他每天能见到爸爸的时间只有一会儿,爸爸只会和他说一两句话,然后就躺在沙发上看手机,又或者很快就回房间休息。
妈妈离开前,他的世界很小,只有妈妈。
爸爸只是偶尔出现。
就好像,一个不那么熟悉的陌生人。
“芝芝和爸爸的相处不多,所以不是很了解他。”
桑煦看着桑彪,后者对他笑。
“既然这样,芝芝怎么就能确定,是因为自己,爸爸变得不像以前一样开心。或许爸爸本来就是那样容易发脾气的性格,只是以前你们的相处时间没那么多,所以芝芝没发现。”
爸爸本来就是那样吗?
桑煦仔细回想。
依稀能记起爸爸妈妈以前的相处模式。
他知道,好朋友说得对。
爸爸,不是他害的,也不是生病了。
心头仿佛卸下了重重的石头,他大口呼吸,汲取氧气。桑煦啪嗒一下靠到桑彪身上,双手环住他的脖子。
“不想好朋友痛痛,芝芝喜欢,好朋友。”
好朋友是除了妈妈以外,第一个坚定选择他,不会丢下他的。
爸爸总把他丢给奶奶。
可他不喜欢奶奶,奶奶对他很凶,也不愿意管他,爷爷只会喝酒,身上的味道很难闻,说的话他也听不懂。
他们对至宝总是笑眯眯的,见到他总是瞪大了眼睛,神色凶狠,还说些他听不懂的话。
他不明白,以前和妈妈一起去的时候,爷爷奶奶明明很喜欢他,会摸他的脑袋。
为什么现在一切都变了。
桑煦话语闷闷。
“讨厌,至宝,痛痛。”
桑煦很少有这么强烈的情绪波动。
他很怕疼。
以前摔倒一次都会难受好久,在这种时候,妈妈都会很温柔的哄他。
桑煦看向妈妈的照片。
后知后觉意识到,他以后是不是再也听不到妈妈的声音了。
在摔倒的时候是不是再也得不到妈妈的安抚了。
心中沉闷无比,桑煦下意识攥紧胸口的衣服,一点点把自己缩进怀抱中。
“呜呜,妈妈,开心,呜呜,芝芝,想妈妈。”
桑煦终于大哭起来,说出这段时日以来最完整的一句话。
桑煦哭得狼狈极了,鼻子眼睛通红,桑彪却是长松了口气。
总算哭出来了。
将人团巴着抱到怀中,桑彪目光看向桑琳,话语轻轻。
像是说给自己听,也像是说给桑琳听。
“芝芝,你还有我这个好朋友,和我一起住好不好?我们当一辈子好朋友。”
14.一(14)
x市另一边,某处小别墅内。
自从桑琳去世,桑煦住在老宅,被称为家的房子里再没有了人气。
以前从未察觉到的细节,总会在不经意间跳出来,向他彰显以前的生活是多么美好,多么温馨。
杨政轩深呼吸一口气,冷脸将那些回忆尽数抛开,把鞋子丢开,顺势躺到沙发上。
不知不觉间,他睡着了。
这一睡就是许久,再次醒来是被闹钟吵醒的。
衬衫皱巴巴缩在身上,热天,没洗澡就睡着了,身上的味道好似酸菜。
再加上沙发太软,又挤,不适合睡觉,一觉睡醒,他浑身酸痛。
被自己身上的味道熏到,杨政轩一连打好几个喷嚏,匆匆赶去冲澡。
往常这个时候,阿姨已经把饭菜做好,但自从桑琳去世,阿姨也离开了。没有现成的早饭,杨政轩也来不及准备,洗完澡,随便塞了一块面包进嘴,顶着半干的头发直接出了门。
踩点到公司,他一边整理衣服,一边大步往里走。
还没走一段路,杨政轩敏锐察觉到氛围的怪异。
是错觉吗?
为什么他总感觉有好多人在看他?
发生什么事情了?
杨政轩不解看向四周。
为什么他觉得这些目光里都带了厌恶...嫌弃?
自从学生时代之后,就没受过这样的待遇,杨政轩嗤笑一声,没当回事,大步进入办公室,正要将助理叫来问情况,见到办公室里的场景,他一愣。
只见好几个纸盒子堆得高高,里面都是他的东西,还有两个人正在收拾桌子。
杨政轩拽住其中一人,冷声。
“为什么搬我的东西?”
“别拉拉扯扯的。”
对方一把甩掉他的手。
“还不知道吗?你被辞退了,杨政轩,你已经不是集团的一员了,这是经理办公室,不是随便什么人的东西都能放在这里的。”
这傲慢的话语。
杨政轩上下打量他,目光落在他面前的胸牌上,认出这人的身份。
“你是翟清心手底下的人。”他狠狠皱眉。
翟清心,他的死对头。
杨政轩双手抱胸,冷笑。
他以为是谁呢。
原来是手下败将。
“你哪来的消息我被辞退了,我这个当事人都没得到消息,翟清心这是多着急,迫不及待要踩我上位。”
“什么?你没得到通知?”
男人故作惊讶捂嘴。
看着他故作柔弱的样子,杨政轩面露厌恶,朝后退了几步。
他最讨厌这些基佬,恶心死了。
不等他说些什么,一部手机横到他面前。
“看看吧。”
是刚才一直没说话的另一个人。
杨政轩看着手机页面,一点点瞪大了眼。
“什么?不可能。”
手机页面上是一份通告,上面清清楚楚写了他杨政轩的名字,还有集团的公戳。
“一定是你们作假的。”他一把夺过手机。
“喂。”
这是他的手机。
男人转头和另一个男人对视一眼,面露无奈。
夺手机的途中,不甚点到手机屏幕,杨政轩看着屏幕上工作群这三个字眼,停下脚步,瞪大了眼。
紧接着,他想到什么,不信邪点进成员名单。
确定公司几个股东和桑彪都在,他狼狈后退。
“这是谁下的公告,凭什么莫名其妙辞退我,我要找老板!”
他说着,大步摔门离开。
“喂喂,我的手机。”
男生心头一紧,跟在他身后出门。
这手机他才刚买不到一个月。
大步冲到老板办公室,没等敲门,背后传来声音。
“老板今天不来公司。”
是陈冲。
杨政轩转身看他,目眦欲裂。
“为什么忽然辞退我,总要有个解释吧?大集团也不能这样做事情。”
陈冲推推眼镜,眼底波澜不惊。
“杨先生确定要在这里说?”
杨政轩环顾四周,几乎所有人都被这里的动静吸引,转头看着这里。
对上杨政轩的目光,他们又若无其事别过脑袋,装作很忙的样子,讨论事情的讨论事情,看资料的看资料,吃早饭的吃早饭。
余光见到陈冲和杨政轩往茶水间的方向走,身影消失不见后,办公室里炸开了锅。
“谁能想到表面谦逊有礼的杨经理居然是这样的人。”
“天哪,要是没记错,他应该是和老板的姐姐结婚了。”
“凤凰男攀高枝,一夜起飞,多少人梦寐以求的日子。”
公司里谁不知道杨政轩与老板间有什么关系,索性他平常人还行,业务能力也过得去,也就没人说些什么,也没人对他不满。
现在不一样了。
靠攀高枝走上比大部分人高的平台,却又不贪婪不好好珍惜,做出违背大多数人道德的事情,引得众人鄙夷。
翟清心组的成员开心死了。
今天可以说是他们进公司以来,最开心的一天了。
和议论声格格不入的是不远处笑开了花的四五个人。
其他人和杨政轩没多少交际,不了解他的为人,他们组可不一样。
项目交接多,做的也是差不多类型的项目,两组总是竞争激烈。
王琦看向边上到现在为止一直没说话的杨政轩的组员。
“怎么不说话了?怎么不继续叫你们比我们厉害了?叫啊,再叫。”
这群家伙,平日里没少仗着杨政轩是经理,态度嚣张,打压他们,暗地里搞小动作。
无法反驳,再加上杨政轩所做确实不地道,几人忍气吞声,低着脑袋坐在座位上,一声不吭。
直到对方一行人扬眉吐气,满意离去,其中一个眼睛狭长的男人锤了下桌子。
“可恶,被他们爬到头上了。”
“真没想到平常看着温和有礼的杨经理居然脚踏两条船。”
短发女生冷哼。
“真是渣男,被辞退活该,对吧,丽丽。”
一旁长头发的女生没回答,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她垂下头,咬紧嘴唇,眼里是几分快意。
“他就是这样的人。”
丽丽声音轻极了。
就是离得最近,坐在她身边的短发女生也没听到。
那些隐藏的不堪与恶心,多少个夜晚,她都想直接死了算了,好在他坚持下来了。
好在恶人有恶报,他没被放过。
陈冲神色如常,仿佛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站在他对面的杨政轩脑袋嗡嗡,除了第一句话,只能看到陈冲的嘴巴在动,听不清半个字。
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
完了。全完了。
为什么会被发现?
陈冲照本宣科读着杨政轩的恶行,还没说完,对方将什么东西塞入他手中,匆匆离开。
“我知道了,我这就去收拾东西。”
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面前,手中的东西沉甸甸的,陈冲不明所以低下头。
是一个手机。
杨政轩把手机给他做什么。
陈冲走出茶水间。
在茶水间外等着的男人叫住他。
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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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指陈冲手上的手机,面露讪笑。
“陈...陈秘书,我的手机。”
陈冲把手机递给他。
“看看有没有坏。”
杨政轩刚才很用力。
如果坏了,可以找杨政轩赔。
男生上下翻看手机,确认完好,他松了口气。
“没坏。”
陈冲点点头。
“那就好,去工作吧。”
-
早上九点半。
属于小孩咯咯咯的笑声回荡在房间里,桑彪听到手机振动,拿起手机。
“喂。”
电话那头是陈冲。
“杨政轩收拾了东西,离开公司了。”
桑彪挑了下眉。
“知道了。”
正要挂断电话,他忽然想起什么。
“对了,把翟清心升上去吧,和杨政轩做对这么久,辛苦他了。”
把杨政轩提到经理位置并非桑彪的本意,那时候他主要的是负责集团的国外项目,国内公司大部分事情还是桑文柏在管。
即使杨政轩能力只能说尚可,不算突出,但身为桑琳的老公,他还是要有个拿得出手的身份,所以在他进入公司的第二年,被提拔成了经理。
“是,老板。”陈冲应声着,又将经理办公室里的场景说了出来。
桑彪轻笑。
“翟清心民心不错。”
底下组员都愿意为他出气。
正说着话,手机振动一下,桑彪开启扬声器,看眼手机屏幕。
手机收到短信,来自翟清心。
-组员冲动,和杨先生发生了一点小冲突,抱歉,实属抱歉。
桑彪轻笑,这家伙。
“翟清心有分寸,会管束好手底下的人的,准备公告吧,三天后任职。”
打完电话,桑彪下意识找寻桑煦的身影。
抬起手,扫到桌上什么东西,啪嗒一声,桑彪低头去看。
是溶豆,只见他的左手边桌上摆着许多溶豆,和他指甲差不多大的溶豆。
刚才掉的也是这个。
桑彪转过身,环顾房间一圈,最后终于在床的另一边看到了只露出半个脑袋的桑煦。
桑彪朗声叫他。
“芝芝,这些是给我吃的吗?还是让我帮你保管的?”
桑煦迈着小腿噔噔噔跑到桑彪身边,似乎是刹不住车,他一把抱住桑彪的腿。
确认身形稳住后,他拿起桌子上的溶豆,往桑彪嘴里送。
“吃。”
从墓地回来,桑煦虽然话仍然很少,但他开始愿意说话了,人也变得活泼了不少。
桑彪于是总有意无意引导他说话。
溶豆酥酥脆脆,稍稍抿嘴,会立马软化,可以吃出来很浓的水果香味。
要是不抿,直接嚼,溶豆嘎吱嘎吱的尽数碎掉,声音好听,味道顺着齿间溜到舌头上,让人意犹未尽。
看着桑彪吃完一个溶豆,桑煦踮起脚,也从桌子上拿了一个吃。
桑彪微眯眼睛。
“嗯~好吃。”
桑煦微微瞪大了眼睛,也跟着学。
“嗯~好次~”
桑彪被逗笑了。
笑着揉揉他的脑袋,起身来到小架子边。
这上面全都是零食。
“芝芝要不要山楂棒?”
助消化的,酸酸甜甜。
正好今早桑煦吃的有些多了。
垂眸看着桑煦,余光注意到不知什么时候被拿到床上的相册,桑彪知道,桑煦刚才找妈妈说话了。
这是桑彪教他的方法,想妈妈了,就和妈妈说说话,她不能回答,但她一定听得到。
15.一(15)
桑煦嘴里含着山楂棒坐在床边,桑彪站在窗边,垂眸看着楼下,忽然庆幸当初房间重新装修时特意换了隔音材质,外面的声音传不进来。
见桑煦好奇跟着向下望,桑彪不动神色遮住他的视线,将人抱到床的另一边,背对着窗户穿袜子。
“芝芝有没有看新玩具?等下我们选两个下楼和外婆外公一起玩好不好?”
相比前段时间对谁对什么都戒备的状态,大概是情绪得到了宣泄,桑煦的情绪稳定了许多,虽仍然粘桑彪,但不再排斥接触其他人。
昨天晚上,桑文柏和他说话,他不再沉默,而是开口回答,把桑文柏高兴坏了。
桑煦没立马答应,而是歪头看桑彪。
“一起?”
桑彪笑意渐深,笑着揉揉他的脑袋。
“当然一起。”
他们在老宅住得够久了,再过几天,堆积的工作实在太多,也该回市中心了。
所以在这之前,先让他们多和桑煦接触接触吧。
桑彪对张伯处理事情的速度一向满意。
桑煦挑玩具的功夫,他回到桌边关电脑,这时候再向下望去,门外已空无一人。
桑彪没抱桑煦,一只手上拎着桑煦挑选的玩具,另一只手牵着他,一起往楼下走。
一个台阶一个台阶走到一楼。
听到脚步声,原本坐在沙发上说事情的两人纷纷回头看过来。
终于踏上一楼的地板,桑彪抬起头,才发现陈冲也在。
见到桑彪,陈冲站起身。
“老板,我是来送文件的。”
有急件需要桑彪确认,明天就要,无法等,所以陈冲亲自跑了一趟。
桑彪于是将玩具放到桑煦怀中,看着他安全走到沙发边,在桑文柏两人中间站着,桑彪收回目光,接过陈冲递来的文件。
“他的权限都关了吧?”
陈冲颔首。
“都关了,老板。”
杨政轩带着东西离开后,他看着他们取消授权的。
“那就好。”
确认文件无误,桑彪签下名字,将文件合上递给陈冲,拍拍他的肩膀。
“这几天辛苦你了。”
陈冲颔首,没谦虚。
他确实辛苦,不光要做公司的事情还要调查杨政轩,昨晚只睡了三个小时。
今早被闹钟吵醒的时候,感觉差点要死掉。
可恶,工作就是吸人精气的小妖精。
什么时候存够了工资,他就辞职告老还乡!
余光看到不远处的小孩,他压低声音。
“老板,杨政轩的头发。”
他说着,将口袋里的自封袋递给桑彪。
桑彪将其收下。
“查到信息发邮件给我。”
陈冲颔首。
见桑彪没别的吩咐,他朝桑文柏和柏佳玫两人打了声招呼,转身离开。
看看陈冲离去的身影,桑文柏点点头。
“是个好苗子。”
桑彪几步来到他们身边坐下,接住他一过来就扑过来的桑煦,嘴上边应声。
“我同学,还没毕业就收到十几家顶尖企业的officer,要不是我们关系好,现在还不知道在哪。”
说到这个,桑彪其实也有些奇怪。
不知道他怎么就愿意来桑家集团。
桑家集团在国内较为有名,但相比那些顶尖企业,还是比不过。
桑彪记得当初给陈冲抛橄榄枝的企业,不少可以说是世界顶尖。
他也曾好奇问过陈冲,对于他的问题,陈冲给出答案。
老套真实。
因为他没什么大志向,只想攒够钱然后养老,对于发展前途没有一丝想法和规划。
桑彪当时只以为他是在开玩笑。
两人相处三年,现在再回过头看,桑彪有些相信了。
因为陈冲是真的爱钱,有再多怨言,只要承诺工资翻倍,他就能立马将怨言咽下肚子,高效率完成工作。
想到这里,桑煦开玩笑。
“也就只有大公司才能用得起这样的员工。”
桑文柏哼一声。
“桑家算什么大公司,别太得意,今年盈利要是下降,看我怎么收拾你。”
桑彪明白。
这算是同意他带桑煦了。
桑彪揉揉桑煦的脑袋,低头看他。
“芝芝,和外公外婆玩车车好不好?”
桑煦于是从桑彪怀中滑下,拿着有他人一半高的挖土机走到桑文柏柏佳玫中间,仰头看他们。
桑煦有人陪玩,他刚好可以处理一些事情。
懒得拿电脑,桑彪拿过平板,开始处理工作。
玩闹声时不时传来,客厅里场景一片温馨。
-
另一边。
杨政轩开车回到小别墅,三四摞纸箱被随手丢在玄关,他颓废走到客厅,仰头看着天花板,神情怔怔。
先前的一切就好像一场梦。
他不明白,杨玉和至宝为什么忽然就暴露了。
说起来,桑彪昨天去接桑煦。
杨政轩想到什么,猛地坐直身子,给杜兆凤打去电话。
“喂,妈,至宝呢?”
杜兆凤那边很吵,想也不用想就知道她在干嘛。
听不清杨政轩的话,杜兆凤扯着嗓子。
“什么?儿子啊,妈忙着,等下说啊。”
“等下...”
不等杨政轩把话说完,电话那头挂断。
他抓抓脑袋,面露烦躁锤了下地板。
之前没在意,现在想起来才发现不对。
昨天至宝确实乖的不像话,没怎么闹,他们说话的时候安静坐在一旁。
所以...昨天他和桑彪见到面了?
桑彪怎么这么敏锐,这么快就查出来了这些。
手机响起铃声,杨政轩拿起手机查看。
看到那串电话号码,他眼里闪过一丝挣扎与忌惮。任由电话响着,没动,直到电话自动挂断。
本以为这样就可以逃过,没想到对方就好像知道他的存在一样,手机一遍遍振动,一遍遍响。
响到第四次,杨政轩拿起电话,接了起来。
“喂。”
不等他说什么,对面传来阴森的话语。
“杨政轩,你不听话。”
杨政轩心中暗道不好,清楚知道对方狠厉的手段,他急忙解释。
“我已经很小心了,而且这件事是之前...”是他们没合作之前就定好的。
农村里没那么多规矩,两人到岁数,圆洞房就算结婚了,这种时候,他们往往没到法定结婚年龄,有夫妻之实,只是没有夫妻之名罢了。
“影响计划的一切因素,你都应该将它剔除。”
那人的声音沙哑,话语残忍不留余地。
“你不在桑家集团工作,也就失去了你最大的价值,我可以按照违约处置你了。”
杨政轩错愕。
“等等,我们又没签合同,只是口头承诺。”
男人话语阴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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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没有吗?劝你再好好想想,趁着事情还没发酵太大,看看怎么挽回一下的好。”
男人说完,不给杨政轩再说话的机会,直接挂断了电话。
杨政轩胸口剧烈起伏,头发乱七八糟,努力回想。
之前有签合同吗?
他一直记得是没有的,他们也只是口头约定。
他录音了。
对方是不是也录音了?
他不确定。
现在的局面,他还能怎么挽回?
杨政轩深呼吸一口气,神情烦躁。
一个多小时后,电话响起。
杨政轩拿起手机。
来电人是杜兆凤。
电话一打通,她洋洋得意的话语便从那头传来。
“轩啊,妈今天运气好极了,一个半天赚了一千多,有什么事吗?”
一千多...
杨政轩扯扯嘴角,恶趣味从心头涌出。
为什么就他一个人不开心,别人都能这么开心。
身为他的妈妈,应该和他共同承担这些坏情绪。
更何况,这些年是他养着他们,让他们吃穿不愁,现在遇到问题了,他们也该付出了。
杨政轩扬起嘴角。
“妈,”话语到嘴边,他又闭上嘴。
还是当面看她的表情会比较精彩吧?
想到这,他没再说话,匆匆留下一句等我回去,然后挂断了电话。
杜兆凤看看手机,有些莫名。
但赢了钱的好心情占据了她整个大脑。
“今天赢了这么多,买点好的,正好至宝快放学了。”
她说着,哼着歌离开麻将室。
她步子快极了,没听到麻将室里的喧闹声。
“真服了,为了不表现异常,我连输了三四把,可得意死她了。”
“就是呢,家里都出了这样的事情,她还能照常出来打麻将,还这么乐呵,要是我啊,我都躲在家里不敢出门。”
“算了算了,就当我们做好事了,先让她开心开心,等她回到家知道情况,肯定笑不出来了。”
“来来,继续打。”
话语结束,麻将哗啦哗啦的声音再度响起,杜兆凤对这些毫无所知。
赢得多,心情好,回家的路上,她买了卤菜卤肉还有熟菜。
走在院前的那条路,见到熟悉的黑车,她心中一喜,加快脚步。
还没走到院子门口,杨政轩的怒斥声传来。
“我都说了多少次在外面不要说这种话,平时蠢得要死,关键时刻也掉链子。”
杜兆凤喜悦稍退,这是怎么了。
她拎着菜进门。
“轩啊,这是怎么了?对我们至宝发这么大的火。”
杨至宝肩膀上的书包还没放下,胖乎乎的身子可怜兮兮缩成一团。
听到她的声音,连忙看过来,面露无助。
杜兆凤平时最宠他的,哪里看得了他这副样子,连忙把手中袋子放下,将他护到身后。
见她这副样子,杨政轩气笑了。
“妈,你到现在还护着他,知道他做了什么吗?就因为他口无遮拦,现在全天下人都知道他是私生子,我的工作也丢了。这下好了,都别吃了,全家都喝西北风吧。”
杜兆凤劝导的话语卡在嗓子里,瞪大了眼看杨政轩。
“什...什么?你工作丢了?怎么会这样?”
这让他们以后怎么生活,总不可能让他们一把年纪了再出去上班,那些活又累钱又少。
16.一(16)
杨至宝头一次觉得,自己原来那么渺小。
发火的爸爸,焦虑的奶奶。
饿着肚子放学回到家,甚至没来得及喊一声饿,爸爸就一把将他拽过去,语气凶狠,话语内容更是让他心脏跳得厉害。
“你和别人提我了?”
杨至宝先是一愣,继而想到前段时间的事情,他当时还在村子那棵最大的树下嚷嚷。
他顿时心虚起来。
杨政轩自认为还算了解杨至宝,容不得别人对他有半点冤枉。
话语一出,杨至宝出奇的安静,甚至不敢看他的眼,杨政轩心沉了沉,明白了。
这件事真的和杨至宝有关系。
“我有没有和你说过,对外把嘴巴管好,不要嘚瑟不要说。”
杨政轩怎么也没想到,把他卖了的居然是自己的儿子。
到底是从哪露出了破绽,让桑彪怀疑,甚至亲自到这里调查。
杨政轩很是不解。
自从桑彪回国,原本顺当的一切都开始变得不顺当了。
先是项目被卡,然后桑煦被接回去,现在他又被辞退。
杨政轩坐到沙发上,神情颓废,抬手揉揉脑袋。
他不该犹豫的。
早在一开始那人建议了要把桑彪除掉的时候,他就该动手,这样的话,哪来的现在这么多事情。
杜兆凤半点乐呵不起来,忧心忡忡坐到杨政轩身旁。
“轩啊,你给公司里那些大官送点礼呢?这工作不能丢啊,要不然我们怎么活啊。”
杨政轩心情很不好,杜兆凤这话说了一圈,还是在为自己,他语气恶劣。
“送什么?他们可看不上我们的东西,更何况桑家集团桑彪一家独大,他不同意的事情,谁都别想。”
杜兆凤愣了下,回想起来桑彪是谁,她一拍大腿,举止间满是愤怒。
“我就说他怎么看着怎么不对,妈觉得着肯定是他故意的,他早就看你不顺眼,要把你挤下去,轩啊,你可不能让他这样轻易得逞了。”
故意肯定是故意的,早在他和桑琳结婚之前,他就知道这个小舅子看他不爽,不同意他们的婚事。
杨政轩心中升出几分不甘。
他努力了这么久。
杨至宝正发着呆,听到叫他的声音,下意识仰头。
对上杨政轩的目光,他缩缩脖子。
“爸爸?”
“这几天好好待在家。”
他本来还在想,桑彪没做过什么实质性伤害他的举动,要他的命会不会不太好。
可现在,既然桑彪先不仁,那就别怪他不义。
得到杨至宝的回应,杨政轩不去理会一旁嘴里嘟嘟囔囔让他去找桑彪要个说法的杜兆凤,大步朝外走。
杜兆凤越想越担心,越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
“有钱有势也不能这样把人当傻子耍。”
身边是见杨政轩离开,嚷嚷着饿的杨至宝,被他吵得烦躁,杜兆凤草草一指桌上的卤菜。
“乖宝自己去盛饭吃,奶奶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说罢,她脚步匆匆往外走去。
杨至宝摸摸肚子,去电饭煲里盛了米饭,把装有卤菜的袋子打开,探头朝里看,用筷子直接夹里面的菜吃。
一时间,吧唧吧唧的声音围绕在屋子里。
-
桑彪有回顾以往的习惯。每次往回看去,他发现了许多当时未在意到的小细节。
比如桑煦的心结问题。
连轴转了两天,总算把大部分工作处理完,这天一大早,桑彪带着桑煦出了门。
相比以前,桑煦在陌生环境时的表现好了许多。
桑彪一边开车,一边通过后视镜朝后看,查看桑煦的状态。
“芝芝,还记得今天要去做什么吗?”
桑煦手里是一辆小汽车,一手一个。
他被固定在儿童座椅上,看着窗外。
听到桑彪的话,他转回头,点了点头。
桑煦小朋友的记性很好,你和他说过的事情,他总是能记很久。
见他点头,桑彪笑。
“我们今天去检查身体,等检查完了我们去买玩具好不好。”
“买芝芝喜欢的小车车。”
桑煦低头看向拿着的两个小车车,翘翘脚,开心应声。
“好~”
对于马上能有新的小车车这件事,他很开心。
桑彪带他来到的是x市第一医院。
虽说是综合医院,但他们的心理学科很有名,每天名额限量,很难抢。
医院里的布置色彩鲜艳,一进门,桑煦的注意力就被它的装修吸引过去了,不停转动小脑袋打量四周,恨不得张三双眼睛的样子。
两人按照导航,乘坐电梯来到三楼。
他们到的最早,是第一个。
敲敲门后,听到里面传来请进二字,桑彪推开门,抱着桑煦进去。
医生没穿白大褂,身上衣服温和调搭配弱化了英气五官给人带来的侵略感,整个人显得温和又平易近人。
桑彪把桑煦放下,蹲到他面前看他。
“做身体检查之前,桑煦能不能和这个姐姐待一会儿?我有些事情要去处理,没办法和芝芝在一起。”
桑煦靠到他身上,没吭声。
桑彪搂住他的小身子。
“我很快就回来,最多一个小时,芝芝就可以看到我了,我保证。”
桑彪总算说服桑煦,他转身离开。
‘咔哒’,关门声响起。
桑煦站在门前,仰头看着门口。
女医生叶焕然推推眼镜,几步走到桑煦身边,蹲下身看他。
“桑煦小朋友,你可以叫我叶姐姐,我们来玩游戏怎么样?”
...
一墙之隔,桑煦坐在椅子上,仰头看着天花板,好一会儿没动,脑海里是之前和叶焕然交流时对方的话语。
是桑彪和她提及墓地当时的情况后,叶焕然的话。
桑彪位高权重,可这些在叶焕然这里一点都不好使,她毫不留情吐槽了个遍。
“是谁告诉你一个三岁不到的小孩子能理解你那么长一段话的?”
桑彪还不服气,桑煦明明是在那之后情况变好的,为什么不能是被他说通了?
直到叶焕然一同分析,桑彪越听越沉默,最后无论叶焕然怎么叫他,他都不再吭声。
有些自闭。
本以为的桑煦情况便好,没想到只是他想多了,甚至是自作多情。
桑彪第一次心生无力感,不知道该怎么做。
感受到他的情绪,系统出声安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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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主,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任务完成进度高达50%,已经很快了。
桑彪张张嘴,没应声,面上带了些许颓废。
他没反驳系统的话,也不想跟系统探讨这些,系统只是一个机器,怎么会懂人的复杂情感。
他想让桑煦真的发自内心开心起来,而不是因为其他任何一个人,哪怕是他。
开心的意义要自己寻找,生活是自己的,日子也是自己的,不管是哪种层面的过度依赖别人,当意外来临,一切都会被打回原形。
桑彪忽然想起上辈子他还是一只猫的时候。
手底下的猫群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只小白猫。
瘦瘦小小,眼睛颜色倒是挺漂亮,但没用,猫群向来弱肉强食。
它打不过其他猫,又不愿离开这片区域,只得被所有人压在底下,做所有人的小弟。
按照实力排名,唯有厉害的猫才能在桑彪身边待着,因此,他注意到了那个陌生的气息,但他没有在意。
他对弱小毫不在意。
偶尔能见到小白猫,每次的情形无一不是他面露凶恶,对着面前试图抢夺他食物的猫呲牙。
有时候会被抢走有时候能守下来。
经常在桑彪身边晃的是一只大奶牛猫和一只大橘猫。
橘猫身材肥硕很爱吃,也护食,谁抢他的食物,都会获得一顿邦邦的大拳头。
忽然有一天,橘猫身后多了一抹亮丽的颜色。
是那只新来的小白猫。
两人关系似乎好极了,橘猫总会给小白猫舔毛。
吃得好休息的好,有大佬罩,没几个月,小白猫胖了不少,不再那样瘦小。
只是这个世界对流浪猫是不友好的。
尤其他们还生活在人类的地盘。
橘猫死了。
血红色的液体与东西满地,橘色的毛发不再光亮,灰扑扑的,毛上还沾了许多黑色的粘液,不知是什么。
往常半眯着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再也闭不上了。
桑彪只一看,就知道是什么回事。
他无数遍告诫过其他猫,不要离人类太近。
除了给他们喂食的好人,不乏还有坏人。
就跟之前他们也遇到过坏猫一样。
可橘猫不听话。
先前桑彪就发现了,他和一个人类走的很近,他会主动蹭那个女孩子的腿,嗓音柔软。
橘猫不在了,没猫护着,小白猫又恢复了往日的地位与待遇,看他不爽的猫会打他,抢食也抢不过其他猫,也没有其他猫经验老道,总找不到吃的。
显然,白猫和橘猫在一起的时候,完全安逸于生活,没有学习哪怕一点点。
但凡有橘猫的三分本事,他都不至于会再挨饿。
桑彪是整个猫群的王。
他可以帮小白猫一时,但以后呢?
他可不是橘猫那样的好心猫。
桑彪不是狸花猫,桑煦也不是小白猫。
可桑彪就是觉得两者很像。
当然,桑煦更为弱小。
桑彪不满皱皱眉。
为什么人的生长周期这么长?
三四个月大的小猫都要自己出来闯荡了,正常人要成长二十多年才能完全靠自己赚钱。
哦,有些人二十多岁还赚不到钱。
17.一(17)
房间里结束的比桑彪想象的早。
他手中拿着平板处理文件,才刚开始没多久,边上的门被人从里面打开。
桑彪一愣,站起身走到门前,对上叶焕然的目光,他问。
“好了?”
叶焕然点头。
“进来吧。”
叶焕然的办公室里间有个小玩具室,桑煦正在里面玩耍。
玩具室与办公室之间是单向玻璃,他们能清晰看到里面,看到孩子的情况。
两人一同坐下,叶焕然拿出一张纸递给桑彪,桑彪查看的同时,她开口。
“和我想的一样,桑煦的情绪状态不容乐观,他敏感、自卑、有很强的不配感,做好了自己随时会被丢掉的准备。”
叶焕然身子朝后靠,看向桑彪。
“桑先生,养孩子不是件容易事。”
男人一进入办公室,她就能感受到对方身上强大气势。
这是身居高位久了才会有的气场,可男人的脸看着又万分年轻,想必年纪轻轻就获得了不小的成就。
“桑先生,桑煦是个内向的孩子,从我刚才和他的交流看,他很在乎你,这和他经历过的事情有关,他既想靠近你又想远离你,性格较为矛盾拧巴。”
这样年轻的男人,孩子必定不是他的。
叶焕然拿下眼镜,朝他眨眨眼。
“桑先生,你要做好准备,这个孩子不好照顾,需要许多耐心和陪伴,他或许能一点点变好。”
脑海里是系统嘟囔着怎么这么夸张的话语,桑彪心思一沉,陷入沉思。
他的注意力完全在桑煦身上,丝毫没注意到面前的叶焕然有什么变化。
叶焕然没打扰他的思考,饶有兴致盯着他看了会儿,慢慢把眼镜戴回去。
有点意思,她第一次见到对待孩子这样认真的男人。
既然对方态度认真,叶焕然也拿出正经态度。
“虽然说难,但也不是没可能。”
桑彪偏头看她。
“叶医生请说。”
叶焕然没再看他,而是起身看向窗外,话语飘渺。
“这世界上,钱可以解决很多事情,但有些事情不是钱可以代替的。”叶焕然偏头看向玩具房。
桑煦玩得很专注,殊不知有两人正隔着玻璃看他。
刚才桑彪离开,桑煦就这样站在门后好久,一动不动,一副打算站在这里一直等桑彪的样子。
要是桑彪看到他这幅样子,一定不会觉得他已经打开心结。
叶焕然想想,拿起手机轻触,没一会儿,她把手机放到桑彪面前。
“你看看。”
说服桑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至少对于和他不熟悉的人是如此。
饶是叶焕然,也花了将近十几分钟才说服桑煦,让他愿意挪动脚步和她一起聊聊,而不是一直站在那里。
视频加了五倍速,桑彪看着视频里那个小身影,眼睛一眨不眨,心里五味杂陈。
刚才桑煦一直在看着门口吗?
他明明就在距离桑煦不到几步路的地方,就因为他说了等到时间会来接,桑煦就一直乖巧待在房间里。
一动不动等他回来。
“叶医生。”桑彪看完视频,深呼吸一口气,抬头看她。“我平常有些忙,但陪他的时间还是能空出来的,我想知道,桑煦怎么样才能想开,开心地生活。”
征得叶焕然的同意后,他拿出录音笔做记录。两人就如何带桑煦做了一系列讨论,桑彪认真听讲,认真询问。
等两人的讨论告一段落,自认为稍微懂了些,他侧头去看桑煦。
乍一看没看到桑煦,桑彪心中一紧,起身走到玻璃窗前。
心中闪过无数念头,甚至有桑煦是不是趁他们不注意出了房间的想法,好在一番后在房间最里的角落看到他。
那里摆放着一个红色的滑梯,桑煦小小一个,刚好可以缩到那里面,很难被发现。
叶焕然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他身边。
“桑煦做事很专注,不论是玩玩具还是听人说话都是,性格内敛,代表他心中想得很多,但无论他想了什么,或许都不会说出口,作为照顾他的人,桑先生必须要时刻关注他的情绪和状态。”
叶焕然指指桑煦。
“比如说现在。”
不用叶焕然说,桑彪也能看出来他现在的状态很不对。
桑彪起身来到玩具房门口,推开门走进去。
叶焕然没跟着过去,只是坐在玻璃外看着桑彪在桑煦不远处蹲下身,拍手叫他,面上带了些笑。
桑先生只是看着年轻,气场强大,实际做事细心,接受新事物能力强。
这不,直接就把她教的运用到实际了。
玩具房里。
桑彪蹲下身,轻声唤着桑煦。一下一下,声音温柔。
“芝芝,我来接你了,这里的玩具好多。”桑彪说着,转头看向四周。“芝芝刚才玩的什么,哪个玩具好玩?愿意和我说说吗?”
脑袋里,系统正重复叶焕然刚才的话。
“桑先生首先要做的是,带他建立配得感,这东西说来复杂但也简单,简单来说就是,让他觉得自己配的上。不论是玩具还是身边的一切。没有配得感,简单来说,可以解释为不自信,他应该经历过一段时间的打压生活,做什么都得不到赞同和肯定,有一个比他强大的存在不停打击他的自信心。”
“好在桑煦年纪还小,只是初期,能看出他有自救的念头,只是年纪太小不知如何表达,家长也容易不重视,发现不了。”
“年纪小是好事也是坏事,有些成年人都无法准确表达自己的情绪,小孩子也是,他这个年纪,大脑正活跃发育,他有些时候可能会分不清梦境和现实。说出来的话可能毫无逻辑,是假的,可他自己不知道这些是幻想的不存在的,只以为是真实发生的事情。”
说白了,桑煦会变成如今这个样子,那家人功不可没。
桑煦听到桑彪的声音,动了动身子,从滑梯后冒出头。
见真的是桑彪,他很快爬出来,冲入他的怀抱。
怀中的小身子软绵无骨,小小一个,桑彪可以将他整个罩住,塞在怀里。
“我没来晚吧。”
桑彪笑眯眯看他。
桑煦两手攥着他的衣服,摇摇头。
“没有就好。”
脑海中是系统一直没停的复述。
“要让他感受到你的爱,你对他的喜欢。小孩子都是敏感的...”
桑彪蹭蹭他的脸蛋。
“芝芝有没有想我?我好想芝芝,等晚上回去,芝芝能不能陪我玩,不陪外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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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公他们玩了?”
桑煦喜欢这样的亲近,他微眯眼眸,眼眸里满是满足。
面对桑彪的询问,抬手握住他的一个手指,话语缓慢又郑重。
“陪,好朋友玩。”
在桑煦心中,桑彪是最重要的朋友。
和妈妈一样重要。
好朋友看到他可怕的一面,却没有害怕他,还愿意拥抱他。
桑煦握紧拳头。
他也会努力对好朋友好的,他想好朋友一直是他好朋友。
桑彪将他抱起,两人一边聊天,一边走出玩具房。
桑彪护着他的脑袋,面对叶焕然。
“那么,我们十天后再来。”
心理问题,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解决的。
像桑煦这种情况,十天来一次已经算时隔短的。
不是叶焕然偏心,实在是她在这个孩子身上看不到任何活的欲望,他就好像将朽的腐木,被动接受所有的一切。
这不该是一个孩子给人的感觉,至少不该出现在这么小的孩子身上。
同行来的桑先生很关注他,在对待他的事情上也很认真,还会蹲下身和他讲话。
如果是这样的环境,桑煦不应该长成这样才是。
叶焕然明白,这其中定有隐情。
还是,这人就是装的?
除非患者愿意讲,过分探究其隐情是件很没水平的事情,刚才和桑彪聊了几句,叶焕然发现她的想法不太成立,那时不时转头看向玩具房的习惯不似作假。
在家,这位桑先生即使在做其他事情,或许也会下意识抬头找寻桑煦的身影。
如果不是在意,不会做到这些事情。
不管怎么说。
叶焕然深呼吸一口气。
她相信得到专业的帮助后,桑先生一定可以一点点将桑煦从自己的环境里请出来。
叶焕然拿起手机,打算休息一下。
下一个患者约的是时间是半个小时后。
才拿起手机,微博推送消息。
‘x市桑家女婿被指认虐待幼童,桑家将其起诉,举措意欲何为?’
叶焕然...
桑家?
x市?
回想男人年轻的模样,小孩和他的相处,叶焕然哇哦一声。
现在天气热,适合穿短袖的季节。
初次见面,她没直接伸手,以后他们还要长期相处,她需要在第一次见面时给桑煦留下最好的印象。
倒是...
她面露若有所思。
如果没记错,她确实在桑煦身上,准确说是手臂上看到一些青痕。
但她当时没多想。
小孩子磕磕绊绊很正常,更别提那痕迹很浅。
桑家。
这个姓氏不多,叶焕然点进新闻,找到桑家集团当今老板的名字,到浏览器里搜索。
看着浏览器词条里的人,她吸了口气。
还真是。
她这算不算在吃瓜第一线?
虐待指定是真的,不然桑煦也不会是这种状态。
词条显示,集团老板于不久前匆匆回国,据知情人士透露,老板的姐姐意外去世。
没了妈妈吗?
叶焕然眼底划过一丝不忍。
这么小的孩子。
18.一(18)
正值工作日,外面太阳好极了,咖啡店店员坐在收银后打着瞌睡。
‘叮铃’,挂在门口的风铃声响了,店员应声起立,面带标准微笑看向眼前人。
“欢迎光临,请问需要些什么。”
从外头进来的男人戴着一个黑帽子,大半张脸掩盖在黑色口罩下,让人看不清表情,说话也闷闷的。
“要一杯拿铁。”
“好的。”
店面位处经济区,几步外就是高楼大厦,往常来店里最多的就是工作党。
店员将拿铁送过去时,男人已经将口罩摘下,依靠在座位上,正拿着手机在打电话。
是要和人谈事情?
店员不怎么在意地想着。
来这里谈事情的人很多,她打了个哈欠,又坐回座位。
本来约了当面见了商讨事情,结果他人到了对方又说没空见,电话里说就好,杨政轩几乎把牙咬碎。
他不是感受不到对方对他明显冷淡的态度。
就因为他被辞退了?
真是狗眼看人低的家伙。
有权有势就了不起吗?只不过是运气比较好罢了,要是他也有那样好的运气,得到扶持,至于像现在这样辛苦吗?
钱自己要用不说,还要养着那么多人。
他就好像那个往前拉车的牛,被束缚着往前跑,挣脱不得。
电话里,对方承诺只要事情做成,就分他六百万,杨政轩冷笑一声。
“六百万?”
他的脸一下子就黑了,话语几乎是硬从牙缝中挤出来。
“你也太看不起我了,区区六百万,”光他和桑琳名下的那套房子就不止六百万,至少可以买一千多万,对方凭什么认为这么点钱就可以打发他。
杨政轩工作履历不差,再找工作,即使因为私生活方面,相关行业的不一定收他,但不找相关方面的,他也完全可以找到一个不错的工作。
杨政轩死咬最低价格不肯松口,两人商谈许久,最终将薪酬定下来,一千二百万。
对方哼笑一声。
“希望你能值得这个价。”
明明谈成了,杨政轩情绪也好不到哪去。
他本想加价到两千万,岂料对方丝毫不给他这个机会,到一千五百万就咬死。
担心再不同意,这活直接吹了,杨政轩为难一波后,没多犹豫答应了。
挂断电话,杨政轩拿起面前的咖啡喝了口。
不比刚上时微烫的口感,拿铁已经冷了。杨政轩皱着眉放下杯子。付完钱,离开了。
不用上班,成为闲人,开车兜了一圈后,杨政轩回到小别墅。
推开院子门,正要往里走,注意到边上的信报箱投口有白白的东西露出来,他停下脚步,将它拿出来。
他从来不关注信报箱,往常这些事情都是桑琳在做。
看着信封上面的法院字样,杨政轩脸色难看。
撕开信封,一目三行快速看完信件内容,杨政轩气得浑身颤抖。
哈。
桑彪企图跟他争桑煦的抚养权。
真是疯了。
桑彪不过是桑煦的舅舅,他杨政轩可是小孩的亲爸。
杨政轩勾起一丝冷笑,只觉得桑彪可笑极了。
到底还是毛孩子,连这点道理都不懂,做事也这样莽撞。
信纸上精确写了法院开庭时间,他作为孩子的爸爸需要准时参与,如果不参与默认放弃孩子的抚养权。
杨政轩夹着一堆信件往房子里走,脚步匆匆,同时在手机里拨通一个电话号码。
“喂,一千万,帮我个忙。”
-
外头风雨欲来,老宅二楼桑彪的房间里,滴答滴答的时钟声下,一片祥和。
桑煦抱着新玩具车车坐在地毯上,满面欢喜,玩得开心。
张伯在不远处候着,目光不离他,满脸慈爱。
桑彪正在楼下的房间里,两位老人也在。
三人正在讨论今天去医院,医生的诊断。
桑文柏和柏佳玫和他一样关心桑煦,他们有权知道这些。
桑文柏平时做事利落干脆,不论和谁打电话都不会超过两分钟,但在听这个长达半个多小时的电话录音时,他一声不吭,神色认真。
直到录音中断,房间恢复安静,桑文柏长呼一口气,一点点放松身体
今年五十五岁的他,腿脚不好,可精神头一直很好,直到今年白发人送黑发人,他头上斑白一大片,面上也有了老态。
桑煦的情况不算好。
桑文柏有些不敢想。
若非当初桑彪坚持将他带回来,他们还要多久才能知晓桑煦所处的真实情况。
想想都让人后怕。
见两人情绪稍缓,桑彪放下手中的核桃,和他们提了提自己的想法。
“我已经让律师所给他发了律师函。”
抚养权一天在杨政轩那里,就永远是个隐藏炸弹,他必须尽快将这个隐患剔除。
如若正常情况,父母一方尚在,有个舅舅来争夺抚养权,肯定不可能成功。
但要是尚在世的那方直系亲属是个人渣,家庭环境不适合孩子生长,且本身犯了不小的过错呢?
桑彪曾就此问题咨询律师。
律师表示,只要拿出强有力的证据,证明孩子和直系亲属待在一起无法得到正常的生长环境,证明直系亲属道德败坏,那就大概率是稳的。
等桑彪回到房间,已经过去一个多小时。
张伯率先听到动静,走到门边。
“少爷。“
桑彪朝他点头。
张伯轻声。
“孙少爷一直在玩玩具,很乖,没闹,中途喂了两次水上了一次厕所。”
“张伯,辛苦了。”
送走张伯,桑彪几步走到桑煦身边。
早在他们对话时,桑煦就放下了手中的玩具,仰头看他们,无声观察。
对视间,桑彪笑着摸摸他软乎乎的脑袋。
“芝芝要不要自己挑一套衣服?明天出门摘草莓的时候穿。”
桑家在临省有一个农场,农场里各种农作物,各种动物应有尽有,占地面积庞大。
把桑煦接到老宅大半个月,除了今天去医院,还没带他出去玩过。
正好现在是草莓成熟的季节,昨天农场主询问要不要草莓,桑彪才想起来还有这么个地方。
总待在房间也不好,再加上自家地盘,正好带桑煦去走走玩玩,没那么多人,也能接触大自然,一举两得。
桑煦仰头蹭蹭他的手,起身跑到他的衣柜子前,认真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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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彪坐在原地没动,安静等他选完。
没一会儿,桑煦选好了。
深蓝色的上衣,上面有一只张着嘴的大白鹅,底下是一条淡蓝色中分裤。
桑彪接过衣服,给出夸赞,将衣服叠好放到一旁的小椅子上,指指大柜子的方向。
“芝芝能不能帮我也选一套?我想穿和芝芝类似颜色的衣服。”
桑煦扒柜门有些费劲,桑彪起身帮他拉开柜子。
“过几天我们搬到其他房子里住,芝芝也会有自己的房间和衣柜。”
桑煦特意选了适合桑煦大小的衣柜,让他能自己开关不费力,还在做,等过几天他们搬过去,就能直接目睹成品了。
‘要在相处中让孩子察觉到自己是被需要的,是被认可的。’
桑煦仰头看着眼前的衣服好一会儿,拉拉桑彪的手,对他示意。
“这个?”
桑彪按照他的意思挑选,在手碰到一件淡蓝色衬衫时,桑煦终于点头。
桑彪于是把那件淡蓝色衬衫挑出来放到床上,又帮他打开放裤子的那层柜子。
放柜子的那层不太高,桑煦可以碰到。
看着他小小一个,几乎半个身子都要钻到柜子里,桑彪手臂朝后靠,撑着床,面带笑容看他。
从桑彪的角度,只能看到他滚圆的小屁股和腿,正随着他找裤子的动作一扭一扭。
抱桑煦的时候,桑彪需要手臂托住他的小屁股,那绵软的手感,桑彪很喜欢。
这一幕过于和谐,要不是见识过桑彪龟毛的一面,系统差点都要以为他就是这样随性的性子。
先前还在国外时,白人好友未经他的同意进入他的房间,桑彪戴着口罩把房间从里到外尽数打扫个遍。
要想那人只是进入房间他的反应都这么大,更别提是衣柜这样私密的地方。
桑彪翘腿,话语悠哉。
【你不懂。】
桑煦和那些人不一样。
至少在他心里是不一样的。
即使被欺负,被伤害,却仍愿意相信你,小猫咪一样湿漉漉的眼神望向你的目光,还有软乎乎的身子。
明明害怕极了,却还是下意识亲近,会把自己喜欢的食物分享出来。
哪怕自己也只得到了一小把,却还是义无反顾分出了一半。
不论是做什么,只要听到你叫他,立马会拿着玩具找你,然后用湿漉漉的眼神看着你。
虽然桑彪更喜欢猫,但不可否认,某些情况下的桑煦真的很像小狗。
那些因为人类收到不少伤害,变得伤痕累累,可当一双手伸过来摸他,他还是会摇尾巴,用湿漉漉的舌头去舔那只手。
哪怕他有再次受到伤害的可能,他还是下意识选择相信。
温柔又善良的小宝宝。
桑彪的思想过于复杂,系统读不懂。
甚至因为强行分析导致宕机。
好一会儿,桑彪拿着桑煦挑出来的衣服与裤子搭在一起,面露惊喜,蹲下身抱住桑煦,贴贴他的小脸。
“芝芝好棒,以后每天晚上帮我搭配第二天穿的衣服好不好?我好喜欢芝芝搭配的衣服。”
桑煦看桑彪,认真点点头。
这模样可爱极了。
从小脸红到脖子根,明明害羞却仍一本正经。
19.一(19)
第二天早上八点。
所有东西准备妥当,不光有路上吃的食物,还有行李箱。
农场在临省,带着孩子,一天来回太累,他们必定需要在那边休息一天。
桑文柏坐在沙发上,第三次看向楼梯,几步坐不住,他招呼一旁的张伯。
“老张啊,去瞧瞧阿杓他们,怎么还没起来。”
现在都八点了,等出发,再到地方,都要中午,半天就这样过去了。
他们都没什么事,可桑彪不是,桑文柏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老张说他睡得晚。
再这样下去可怎么行。
张管家刚踩上第一节楼梯,头顶传来脚步声,还有桑彪的声音。
“爸,妈,张伯。”
是桑彪抱着桑煦站在二楼楼梯口。
桑煦很精神,张伯一个抬头,和他对视上。
桑彪发型凌乱,边打招呼,还打了个哈欠。
看着桑彪将桑煦放下,拍拍他,让他去厨房通知厨师可以准备早饭,桑文柏皱眉打量他。
“昨晚几点睡的?困成这样。”
延着眼底下的乌青一圈画上去都可以用扮熊猫了。
“十二点多吧。”
桑彪没敢说他三点才睡。
出去玩至少需要两天,堆积那么多工作,后面肯定需要加班处理,倒不如趁着有空,能处理多少先处理多少。
反正不是他开车,去的路上完全可以补觉。
桑文柏也没说信不信,看着两人吃过早饭,桑文柏让张伯抱过桑煦,他和桑彪坐,柏佳玫和桑煦坐。
听到这个安排,桑彪清醒了不少。
“爸妈?桑煦乖的,让他和我一起吧?”
桑煦仰头看几人,也不知听明白没有他们的对话,小手抓住桑彪的衣角不放,似乎是想想觉得不够,又用双手抱住他的大腿。
“你...”
桑文柏明明是为他们好,一个两个的都不配合。
一个嘴上反驳,一个用行动表示意愿,桑文柏一甩手,率先朝车子的方向走去。
柏佳玫也想劝桑彪,但见桑煦这幅状态,她还是没再劝。
只是弯腰摸摸桑煦的脑袋,笑道。
“芝芝,舅舅辛苦,等下路上乖乖的好不好?”
桑煦看看桑彪,又看看柏佳玫,更往桑彪背后缩。
头顶传来桑彪无奈的话语。
“妈,他已经很乖了。”
就是因为知道桑煦乖,所以桑彪觉得完全没有换车的必要。
即使他们不叮嘱,桑彪睡觉,桑煦也会乖乖的自己一个人玩,不吵他。
“我这不是担心你休息不好。”
柏佳玫很喜欢桑煦,可相比之下,自然会更倾向于相处更久的儿子。
桑文柏看到桑彪眼下的乌青都皱眉,更别提柏佳玫了。
要不是这是早就约好的行程,桑彪执意要去,柏佳玫都想说要不算了,过几天再去。
可一想桑彪多半就是因为要出去玩才这样认真,柏佳玫只得咽下话语,叹口气。
桑煦的出现,让桑彪变了好多,一下子就成熟了起来。
也不知道这样是好是不好。
他们俩对桑彪没别的要求,只希望他能过得开心。
如果不愿意打理公司,请个代理人也没关系,保证大权掌握在手中就好,他们也完全相信他。
桑煦是个聪明孩子。
不知是不是听懂了他们刚才的对话,上车开始,他一直安安静静看着窗外。
桑彪感觉不对,摸摸他的脑袋,身子半靠到他腿上,和他说话。
“芝芝,刚才外婆夸我们的衣服好看,芝芝太棒了,我以前搭配的衣服,外婆就从没夸过好看。”
车子行驶上高速,桑彪指着不远处的大楼。
“芝芝看到那个深蓝色的大楼了吗?下次我带你去玩好不好?那里面可大了。”
桑煦绷着小脸将他推回座位上。
“危险。”
那小脸,严肃极了。
桑彪乐呵呵握住桑煦的小手,又将他的小手放到脸上蹭蹭,握紧在手上。
“这是我和芝芝第一次出去玩,我想和芝芝先聊聊天再睡。”
桑彪不想因为他的睡觉让桑煦以后回忆起这次出行,记住的只有无聊这种情绪。
桑彪不知道桑煦能不能明白他的意思。
但话语说出来,桑煦确实不再推他,也没有挣开他的手,而是转头看向他,黑色的眼眸安静平和,似乎在说,不是要聊天吗?说吧。
看啊,桑煦就是这么好的一个小朋友。
桑彪朝他靠近,坐到后座中间,头朝后靠到靠背上,下意识把玩掌心里的小手,和他介绍农场。
农场很大,是真的很大,仅半天根本玩不玩,三四天都勉强。
桑彪记得自己以前很喜欢骑马。
说起这个,他也好久没有骑马了。
将桑煦的小手放到腿上,俯身去拿前座后挂着的水杯,喂桑煦喝水。
“芝芝想不想骑马?等下我带你去骑马好不好?”
桑彪明明很困,这会儿却意外的亢奋,越说越精神,最后甚至坐直了身子。
最后,他是握着桑煦的手睡着的。
桑煦转头看他,目光落在他脸上好一会儿,动了动手,企图将手从他掌心拿出。
手一直以别扭的动作伸出去,胳膊好酸。
但桑煦才动了一下,桑彪手跟着动弹,隐约有醒过来的趋势,桑煦下意识屏息,不敢再动了。
按照外婆外公说的,好朋友很累,需要休息,他不应该吵醒好朋友。
想到这里,桑煦没怎么犹豫,很快做出决定。
他别过头看窗外,任由胳膊不自然的别在那,努力忽视其中的酸涩感。
在车上休息两个多小时,时间不长,但睡眠质量很高。
到达目的地,桑彪看起来比一开始精神了许多。
随着桑彪往前走,胳膊传来钝痛,几乎不能弯曲,桑煦抿抿嘴。
好在先前有过更疼的体验,对于这种程度的疼痛,他尚且能忍受。
忍耐力极强,桑煦一路表现正常,没任何人发现他的不对。
直到进入农场去喂羊,要穿上连裤的工作服,桑煦抖着手臂拉肩带,几次没拉得上,桑彪察觉到不对。
“芝芝?手臂怎么了?”
桑彪的话语从不远处传来,话语里的焦急让人无法忽略。
桑文柏和柏佳玫转过头去看两人,连忙叫医生。
农场的医生来得很快,经过检查,确认桑煦的手臂是维持一个姿势太久,有些血液不通,几人松了口气。
从司机那了解到是什么情况,桑文柏气得手抖,拿着拐杖追在桑彪背后打他。
“爸,爸,我太困了,哎呦,对不起,芝芝,对不起。”
场面混乱,桑煦不懂玩笑,只以为桑彪是被欺负了。
说话尚不利索,他拼命摇头,企图说些什么。
不是呀,是他愿意的,不要怪他的好朋友。
偏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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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柏佳玫拉着,小短腿也跟不上两人的脚步,急的在原地晃。
恰逢两人跑到他们附近,桑煦挣脱了柏佳玫的手,一把抱住桑文柏,张开手拦到桑彪面前。
两人都比他高且状,桑煦只到桑文柏的膝盖上方一点点。
这样大的身高体型差距,桑煦说不害怕是假的,尤其对上桑文柏尚未收敛,冷然的表情。
但他仍强撑着挺直腰板,不让桑文柏靠近桑彪。
对上桑文柏的眼神,他抖了抖身子,终于憋出一句话。
“不,不打。”
不要打他的好朋友。
桑煦的做法出乎所有人的预料,桑彪没想到他会这样护着自己,桑文柏更没想到。
两人一时怔愣在原地。
桑彪垂眸看着眼前这个都没他拐杖长的小孩,忽然记起一个片段。
许多年以前,只有一点点大的桑琳,也曾这样保护过桑彪。
桑彪幼时太淘气了,多次气哭桑琳。
不是把她刚画好的画抓破,就是扯到她的头发。
偏偏年纪还小,怎么说都听不懂,你在前面说,他只会乐呵呵流着口水傻笑,一个劲儿要粘着桑琳。
桑文柏他们也搞不懂一个小孩为什么会那么轴,说了不能做的事情非要做,吓也没用骂也没用。
最后实在没招,桑文柏拿出祖传的棍子,狠下心要教训教训桑彪。
似乎是本能让桑彪察觉到不对,他没让桑文柏靠近过他,就一溜烟跑掉了。
桑文柏怎么会轻易放过他,两人在家里开始了马拉松。
桑文柏是成年人,应该很好抓桑彪才是。
可桑彪体型小,不按套路出牌,总跑些他够不到,进不去的地方。
桑琳本在一旁哭,见桑彪头发都要炸起来,警惕看着桑文柏的模样,她伸手拦住桑文柏,不愿让他再靠近桑彪。
事后他们说起这件事,桑琳说她能感觉到那时候的桑彪很害怕。
桑彪不记得这件事了。
却没想到...
回过神,目光落在桑煦轻颤的身子上,桑文柏神情复杂。
桑文柏似乎也想起了那件事,他弯下腰,朝桑煦伸出手。
以为桑文柏要打自己,桑煦吓得闭起眼睛,下意识偏头。
一切举止行为都在诉说着他的害怕,可他的脚步却未动一丝一毫,坚定守护着身后的桑彪。
桑文柏轻轻拍了拍桑煦的脑袋。
“和你妈妈一样,都是好孩子。”
桑文柏说着,转身离去。
相比刚才揍桑彪的时候,他背影看着弯了不少,孤寂落寞。
柏佳玫对桑彪无声说了几句,大步追上桑文柏。
意料之内的疼痛没传来,反倒是脑袋被人摸了一下。
桑煦下意识抬手轻触脑袋,看向桑文柏的背影,歪歪头。
桑彪没想到桑煦会敢于挡在他面前。
杨至宝比他高大许多,桑煦总是对身材比他高大的人下意识心生畏惧。
桑文柏个子一米八,比杨至宝高太多了,虽然说平时两人玩得不错,但那是桑文柏坐着的情况下。
今早桑文柏在桑煦面前站起来时,桑彪看到他朝后退的动作,知晓他显然还是怕的,心里有阴影。
桑彪蹲下身,抱住桑煦,将脑袋靠到他身上。
“谢谢你,芝芝。”
某瞬间,时光重叠。幼时的桑彪看着桑琳赶走桑文柏,他卸下防备,一点点抱住她,用脑袋蹭蹭她的手,表达感谢与亲近。
20.一(20)
意外来的突然,桑文柏情绪有些失控,还没活动,两人就先去休息了。
桑彪眼眶微红将桑煦抱起。
刚才医生给桑煦按摩了会儿,相比刚下车的整只手臂动都不能动,现在已经能正常回缩了。
桑彪一边替他整理衣服,出声叮嘱。
“下次遇到这种情况,芝芝不必担心把我吵醒,有不舒服就直接说,知道吗?”
觉可以重睡,胳膊维持一个姿势不动,还被压着,血液不流通,严重的甚至会组织坏死。
桑彪对上桑煦的目光,轻抚他的脸颊。
“我不希望芝芝为了让我开心,委屈自己,那样我会很难过很难过的,好吗?”
桑煦不希望好朋友难过,更何况还是因为他,他总算点头表示自己知道。
整理好工作服,桑彪抱着桑煦来到羊圈外。
毛绒绒、咩咩叫的白色小羊,桑煦完全挪不开眼睛,目光几乎要黏在它们身上。
羊叫一声一声,不绝于耳。
“咩~咩~”
稚嫩的羊叫传入耳朵,距离超近,桑彪哑然失笑。
抬手点点桑煦的小鼻子,他笑。
“原来我身边就有一只小羊。”
桑煦对小羊的喜爱出乎桑彪的意料,在羊群饲养员的带领下,两人将羊圈入口打开。
这会儿太阳没那么热了,让它们出来活动活动,进食。
马上要到夏天,夏天天气太热,小羊身上又全是厚厚的毛发,放任它们出来,它们有可能会中暑,脱水致死。
所以羊圈都是在避阳的地方。
看着小羊们蹦跶出羊圈,桑煦俯下身,伸出手想摸它们。
桑彪没让。
“等下好不好?”
它们还在往外跑,桑彪担心它们会撞到桑煦的手。
桑煦乖乖收回手,目送他们往外跑。
一会儿后,桑彪带着桑煦来到一只小羊身边。
在熟悉的环境里,它们安逸极了。又或者是觉得桑彪桑煦两人没有丝毫威胁力。
嘴巴吧唧吧唧嚼着草,目光看向前方,桑彪带着桑煦一点点靠近它,咽咽口水,出乎意料的有些紧张。
视角不同,看到的东西不大一样。
蹲下看,这羊好大一个啊。
桑彪护住桑煦,侧头看他。
“芝芝,怕不怕?”
在桑煦的视角看,这是大羊了吧。
桑彪在看桑煦,桑煦却没看他,等桑彪转过头,桑煦已经将手放到羊身上。
听到桑彪的问话,桑煦疑惑转头。
与此同时,手还在轻轻抚摸小羊,神情轻松自然,就像平常玩玩具那样。
桑彪有些意外。
“芝芝很喜欢小羊吗?”
桑煦点点头。
像是觉得一只手不过瘾,他又放上另一只手。
桑彪对这些毛绒绒的动物没什么兴趣,只要是想带桑煦出来散散心。
小羊也乖极了,任由桑煦摸,一点不反抗。
饲养员心思活络,看出来桑煦真的挺喜欢小羊,他小心凑到两人身边,放轻声音引导桑煦,让他能以更好的方式和小羊互动。
桑彪坐在桑煦身边,撑着脑袋看它们互动。
手被拉着碰上白白的毛发时,桑彪完全没反应过来。
感受到掌心下柔软的痒意,他下意识蜷缩起手指要收回手。
“什么...”
话语还没说完,对上桑煦的目光,余光里,桑煦的手正搭在他手上,桑彪抑制住要收回手的想法,将手放到小羊身上。
一大一小的人坐得近极了,氛围融洽,完全不是旁人能融入得进去的。
饲养员默默朝边上移了两步,极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前两天他就收到通知,说上头要到农场参观,让他们做好准备,将各自负责区域都打扫干净整洁,要让上头有一个良好的体验。
有钱人哪里懂这些,最多就是过来骑骑马,采摘些蔬菜。
他本来没当回事,直到前往羊圈的路上出现车辆,手机几乎被打爆,农场主的电话,问他准没准备好,上头的人马上就要到他那边去了。
哈?
幸好他做事从不偷懒,也不拖拉,羊圈一直打扫的很干净,这才避免了一次危险。
眼前小孩和男人长得像极了,他猜两人或许是父子?
难得遇到这么喜欢小羊的小孩,他升出了几分兴致。
“不远处的屋子里还有才出生没多久的小羊,要不要去看看?”
不知道该怎么称呼眼前的小孩,饲养员囫囵吞枣,直接将称呼咽下。
也好在两人中间没人,对方能清楚自己是在和他说话。
饲养员的提议显然很得桑煦的心意,他站起身,扭头去看桑彪。
桑彪看看他,看看饲养员,不明所以。
“什么?”
饲养员的话低极了,桑彪没注意到他们的对话。
对上桑彪没什么表情的脸,饲养员应着头皮又重复了一遍自己刚才的话。
桑彪问。
“在屋子里?密闭环境?”
饲养员点头。
屋子里都是保持恒温,比较适合它们生长。
注意到桑彪的关注点,密闭环境,饲养员话语顿了下,出声补充。
“房屋里每日都会消毒,不会有什么问题。”
既然如此。
桑彪对上两人的目光,无所谓点头。
“走吧。”
三人于是往回走。
没走几步,饲养员朝不远处招呼一声。
只见两个黑白的身影唰的一下闪出来。
是两条牧羊犬。她们正吐着舌头呼吸,目光半点不离羊群。
一点点路程,桑彪没抱桑煦,而是牵着手走。
桑彪一只手被桑煦牵住,其余手指不自觉蜷起。
桑煦的手...热热的,软软的,和刚才摸到小羊给桑彪的感觉很像。
走进室内。
风吹起三人的头发。
饲养员积极为两人领路。
“这里是出生三天内的小羊。还很小一个。”
担心桑煦看不清,进入室内后,桑彪还是将他抱起来了。
桑煦顺着饲养员的话俯身去看小羊,赫然对上一双纯净的黑色眼眸,他哇了一声。
小羊,好可爱。
他们在小羊这里待的时间比桑彪预期的要长。
将近一个小时后,两人才离开。
见桑煦明显依依不舍的样子,桑彪笑。
“这么喜欢小羊?”
他之前倒是没想到。
要是桑煦这么喜欢小动物的话,家里倒是可以养一只猫或者狗陪伴他。
叶焕然之前也建议,可以养一只小动物陪桑煦,但这句话直接被有些洁癖的桑彪忽略了。
桑煦趴在桑彪肩膀上,眨眨眼睛。
“喜欢。”
话语慢吞吞的。
却仍然能听出他的好心情。
桑彪有些吃味。
就是才见不到一个小时的小羊都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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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桑煦亲口承认的喜欢,他们认识到现在,天天相处,桑煦还没说过喜欢他。
太阳又一点点升起,逐渐热了起来,桑彪蹭蹭他的脑袋,话语低低。
“芝芝从未说过喜欢我,在芝芝心中,小羊比我还重要吗?”
桑煦立马转头看向桑彪,毫不犹豫摇头。
“最喜欢,好朋友。”
没有人比好朋友对他重要。
除了妈妈。
桑彪笑了。
将桑煦洗干净的小手拿在手间把玩。
“我也最喜欢芝芝了。”
桑煦看着桑彪的笑容,也跟着勾起笑。
他抚了下心口,不知为什么,心口的位置感觉涨涨麻麻的,就好像什么东西太多了几乎要溢出来。
桑煦无法形容这样的感觉。
但他能确定,他不难受,甚至可以说是很开心。
他喜欢好朋友!
已经到中饭时间了,桑彪带桑煦回到来时的中心房屋,和桑文柏柏佳玫一起吃中饭。
吃饭途中,四人聊天。
听着两人的话,他面露意外。
“你们去植物园那边了?”
他本以为桑文柏恢复要有一会儿,会哪都不去呢。
桑彪没掩饰神色,桑文柏冷哼一声。
“我什么时候那么脆弱!”
不过一件小事,怎么可能需要那么长的缓和时间。
想到刚才看到的场景,桑文柏缓下语气。
“等下带芝芝去植物园那边看看吧,还有蔬菜那边。”
刚才他们尝了一个草莓,感觉还不错。
自己家的,到底能放心些。
“好。”
桑彪边应声,将桑煦喜欢小动物的发现说出口。
从羊圈出来时,他们偶遇了一只小猫。
桑煦当即蹲在原地走不动了。
目光半天不离小猫。
小猫不知是害怕还是警惕,也蹲在原地看他。
两者就这样隔着不远的距离相望,都一动不动。
最后还是时间不早,桑彪看不下去,将桑煦抱走。
桑彪回去的路上问桑煦,得到的回答一点和他想的一模一样,桑煦喜欢那只小猫,想摸摸它。
但小猫看着很害怕,所以他只蹲在原地一直没动。
得到回答的当时,桑彪就觉得神奇。
桑煦居然知道这些。
要知道他小时候可不在意这些。
要得到的东西就一定要拿到手,才不管对方愿不愿意,想摸就摸,哪里管对方愿不愿意。
比如外面的流浪猫,比如别人养的小狗。
啊,说起来,他好像不如桑煦这样得小动物的喜欢。
他遇到的小狗,见到他无一不耸拉起耳朵,底下脑袋,小猫也是,耸拉起耳朵,趴下身,乖的不像话。
有同学开玩笑说他可能是他们的王。
记忆恢复后,桑彪知道那同学说的大差不差,他确实是他们的王,他可是成精的猫妖,普通动物和他完全不能比。
以前没记忆不知道,现在记忆恢复,桑彪能控制气息。
要不然刚才两人才走到羊圈不远处,小羊就要被他都吓跑,躲得远远的。
怎么可能后面还乖乖让他摸毛。
养一只在家里...
桑彪觉得不是不可行,就是有点麻烦。
一边给桑煦夹菜,桑彪一边思考。
相比这些,其实他想知道。
要是他和猫打起来了,桑煦帮谁。
21.一(21)
鲜红色总是那样的耀眼,吸引人的目光。
吃完中饭,一行人按照本来的目的,来到草莓园。
一个个大草莓掩藏在绿色中,就像桑煦看到草莓园里那么多人,抱着桑彪的大腿,躲到他身后一样。
几人走近,草莓园负责人凑了过来,手中的盘子里是色泽鲜艳,垂涎欲滴的草莓。
桑彪弯腰将桑煦抱到怀中,从托盘中拿起一个大草莓,转过身避开其他人的目光,将草莓放到他嘴边。
“芝芝尝尝看。”
不再被那么多双眼睛看着,桑煦放松了许多,鼻尖满是草莓的香气,他长大嘴巴,嗷呜就是一口。
抬头戳戳桑煦鼓起的小脸,擦掉他嘴边的果汁,桑煦笑。
“怎么样,好吃吗?”
桑煦点头,小手抓住桑彪的手,将其固定,又咬了一口草莓。
“这么好吃。”
好吃到一口吃完迫不及待又吃了一口。
桑彪脸上满是笑,桑煦看看自己吃了一小半的草莓,又看看桑彪。
嘴里边嚼着草莓,他推推桑彪的手。
桑彪顺从着他的动作移动手臂,顺嘴一问。
“芝芝知道我们现在是在什么地方吗?”
桑煦好似不解,歪歪头看他。
桑彪停下脚步,示意桑煦看向四周,两人在原地转了一圈,见桑煦张大嘴巴,呆住的样子,桑彪笑。
“草莓还有很多,芝芝喜欢吃就吃,不必让给我。”
桑彪不希望桑煦委屈自己,自己喜欢吃的东西就不要让,哪怕对方是他的好朋友。
“芝芝,好朋友的意思是两者都将对方放在心上,觉得对方对自己来说很重要,而不是单方面的。芝芝记住,如果对方把你当作好朋友,是不会让你为了他而委屈自己的。”
话语间,桑煦又咬了口草莓,嘴里鼓鼓囊囊。
也不知道他听懂了没有。
桑彪摸摸他的脑袋,接过背后人递来的小篮子。
“走,芝芝,我们摘草莓去。”
吃完一个草莓,擦干净手,桑煦挣扎着要下来。
桑彪将桑煦放下,后者朝他扬起手臂。
刚下地那就不可能是想要抱。
是需要什么呢?
桑彪顺着桑煦移动目光,看到了自己手上的小篮子,他试探性。
“这个?”
桑彪将篮子递给桑煦,桑煦接过小篮子,迈着小步子朝边上走,摘草莓去了。
照顾到桑煦的状态,虽说是一起到的草莓园,但他们并没有一起去摘草莓。
照旧是桑煦和桑彪一起,桑文柏夫妻俩一起。
桑彪蹲下身,对着桑煦的背影快速拍了张照片,然后起身跟上去。
没多久,桑煦就看上了几颗草莓,它们长得又大又漂亮,桑煦看着它们咽咽口水。
伸手想摘,但桑煦不知道怎么摘,伸手拉拉它们,几下没拉得下来,掌心有一些汁水,桑煦低头看自己的手,感觉湿湿的,黏黏的。
他转头看向四周,找寻桑彪的身影,但他太矮了,草莓遮挡了他的视野,他一个人都看不到。
桑煦换只手拎小篮子,转身往来时的方向跑去。
没几步,他停下来,迟疑看向背后。
要是不仔细看,草莓们都长得一样,很难辨认。
桑煦又转过身往草莓的方向走,找了会儿才找到他刚才选定的那几个草莓,面露迟疑。
要是等下回来找不到它们了怎么办。
他好想用这些草莓把小篮子装满,给好朋友吃。
桑煦站了会儿,好一会儿,周围都静悄悄的,看不到人的身影。
似乎是站累了,他一点点蹲下来,目光落向群眼前的草莓,和它们互相干瞪眼。
桑彪接过一旁人递过来的小篮子,看向桑煦。
“芝芝,你...”
一回头,背后空荡荡的,哪里还有芝芝的身影。
这是多开心,一下子跑没了。
桑彪无奈笑笑,抬脚朝桑煦刚才离开的地方走去。
他没有不开心。
硬要说此时心中的情绪,他感觉很新奇。
从来胆小乖巧的小猫忽然对周围事物升起好奇,开始主动探索周围,甚至敢离开大猫的保护圈。
嗅着空气中属于桑煦的气味,桑彪抬脚朝着桑煦离去的方向走。
直走再加一个左拐,没走多久,桑彪看到了坐在地上的桑煦。
余光注意到他空空如也的小篮子,桑彪刻意放重脚步。
注意到桑煦看过来亮晶晶的目光,桑彪轻笑。
“这里怎么有一只迷路的小猫呀,需要帮忙吗?”
桑彪走过来的功夫,桑煦从地上起身,仰头看他。
听到桑彪的称呼,对上桑彪的小脸,意识到他是在说自己,桑煦面上是腼腆的笑,小酒窝浮现。
拉拉桑彪的手,示意他看面前的草莓,桑煦拿起自己的小篮子。
“草莓。”
桑彪向他确认。
“芝芝想摘这些草莓吗?”
桑煦点头,将手中小篮子抬起到桑彪面前。
“芝芝挑,我帮芝芝摘。”
桑彪说着,挽起袖子,蹲着身靠近草莓。
在桑煦的指挥下,桑彪摘下四五个草莓。
草莓很大,小篮子很小,只四五个,就占满了一半的篮子。
桑彪摘完桑煦指定的草莓,抬头看桑煦。
“还有选好的吗?”
桑煦看看小篮子,又转头看向面前的一片草莓,抬手去指。
将桑煦选的摘好,小篮子恰好被塞得满满当当,桑彪拎起小篮子递给桑煦。
“好了。”
余光瞥到边上还有看着不错的草莓,桑彪将桑煦拉过来,手把手教他。
“芝芝看,摘草莓的时候要小心避开它的身子,用手抓住它的叶子这边,用点力就能摘下来了。”
桑彪一开始摘草莓的时候,注意到其中有一个草莓有点破了,掌心湿润。
他本以为是草莓坏了,但仔细看,草莓颜色鲜艳,表面干净,刚才桑煦伸手,桑彪有注意到他手上有些干涸的粉色汁水,应该是草莓汁水。
担心那个草莓放久了会坏掉,桑彪将它从小篮子里挑出,找到小水龙头冲水,喂到桑煦嘴边。
“芝芝尝尝,自己挑选的草莓是不是更好吃。”
面对放到嘴边的草莓,桑煦歪头拒绝,并把草莓往桑彪那边推。
桑彪不明所以收回手臂。
“芝芝不想吃吗?”
桑煦摇头,见桑彪没有理解自己的意思,他又推推桑彪的手。
见他确实没有吃的意思,桑彪将草莓丢到嘴里。
草莓很甜。
味道很好。
他一边吃着,一边夸桑煦,夸他草莓挑得好。
本就是来玩的,以为他是因为刚刚吃了一个,见他没吃,所以不愿意吃。
这下他也吃了一个,应该愿意吃了?
桑彪这样想着,又从小篮子里挑了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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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洗洗,回来喂桑煦。
出乎桑彪意料的,桑煦还是拒绝了,一口都不愿吃。
草莓放在嘴边,两人离得很近,桑彪都看到他咽口水了,但桑煦就是不看面前的草莓,就是不吃。
桑彪疑惑。
“芝芝?”
桑煦转头看他,将草莓往他脸边推推。
桑彪心生猜测。
“芝芝是要把这些草莓给我吃?”
桑煦点头。
桑彪于是转头看向四周,现摘几个草莓,洗了后递到桑煦嘴边。
他吃了。
吃的很香。
眼睛都吃得眯起来。
桑彪看看桑煦,又看看手中的草莓,试探性喂给桑煦。
桑煦嘴里吃的鼓鼓囊囊,他看看桑彪,又看看小篮子,伸手朝桑彪那推了推。
这下,桑彪彻底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们在草莓园,这么多草莓,吃哪的不是一样?没想到桑煦这样坚定。
甚至不受迷惑,清楚记得桑彪手中草莓的来源。
桑彪掐掐他的小脸。
对上桑煦的目光,他笑着举起小篮子。
“这里是芝芝要送我的草莓吗?”
桑煦点点头。
桑彪有些高兴,摸摸他的小脑袋。
“要送我的东西,即使你自己也不能吃吗?”
桑煦认真点头。
要送人的东西,在做出决定的那一刻,这些东西就不再属于自己。
这是妈妈教的。
桑煦抬头看向桑彪,正要说些什么,张嘴的下一秒,猝不及防迎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被完全抱住了。
早就习惯桑彪的怀抱,桑煦只是一愣,随后向前一步,给了桑彪一个更用力的怀抱。
“谢谢芝芝。”
桑彪认真道谢。
明明之前想的是要好好照顾桑煦,却没想到他还没做什么,反倒是被桑煦照顾、感动了好多次。
明明还是一个这么小的孩子。
桑煦手里还有小半个没吃完的草莓,敏锐注意到桑彪的情绪波动,他犹豫了下,从桑彪的怀中挣扎开,将草莓喂到他嘴边。
桑彪蹭蹭他的小脸。
看着嘴边只剩一点靠近叶子部分的草莓,他张嘴把草莓叼进嘴里,又递了一个完好的草莓给桑煦。
“芝芝吃这个。”
见他吃完草莓,心情好了许多,桑煦看看他的手,又看看草莓,辨别出不是从小篮子里拿出来的草莓,他抬手接过,塞入嘴巴。
进入草莓园,桑彪和桑煦就好像消失了一样,到处找不到人影。
终于找到两人,只见他们正面对面,一个半蹲着,一个站着。
他们的脚步声明明不小,两人却一个都没回头,神情专注,丝毫未注意到他们的到来。
“你们在做什么?”
直到话语声传来,两人猛然醒悟。
桑彪一手揽住桑煦,一面抬起头看。
看到桑文柏几人,他笑着拎一拎手里的小篮子。
“摘草莓啊。”
桑文柏盯着桑彪好一会儿,总觉得他的笑容里有什么其他意味,但仔细打量 ,又什么都没发现,只得暂时放过他。
桑彪看着面前几人,正要说什么,电话响起。
看着来电显示上的的陈冲二字,桑彪摸摸桑煦的脑袋,往后几步,接通电话。
陈冲话语带了急切。
“老板!有人来公司闹事,楼下外围了好多记者,他们还企图冲上来!”
22.一(22)
桑彪没第一时间应声,而是转头看向背后。
目光里,桑文柏正半蹲在桑煦面前,和他说着什么。
桑煦笑着点点头,眼神亮亮的,显然是开心极了。
桑彪不自觉跟着轻笑,电话那头陈冲的话语清晰传入耳中。
“我看到那里面有熟悉的面孔,看着像是杨政轩的妈妈,杜兆凤。”
因为这人和老板多少有些关系,事情因此变得棘手起来。
陈冲担心给主子惹麻烦,不敢轻举妄动。
一边让人稳住情况,连忙给桑彪打电话。
桑彪转过身,压低声音。
“杨政轩呢?”
找人到公司底下闹事。
出面的是杜兆凤,但背地里到底是谁的主意,和杨政轩又有没有关系?
“杨政轩...老板,底下没有杨政轩的身影,不排除可能是躲在暗处没现身。”
桑彪放在裤侧的手指不自觉拍打,面色冷然,一会儿后他出声。
“放出些消息控制舆论导向。”他不允许任何人打扰到他们的生活,尤其是桑煦。
桑煦的状态刚刚好一些,他不希望有意外发生。
三天后就是关于桑煦抚养权判决的开庭日子,到时他会将一切证据拿出。
桑彪勾起一抹冷笑。
要搞是吧。
他奉陪到底。
电话刚挂断,膝盖处传来冲击力,有什么东西整个扑到他身上了。
胆敢这样冲撞到他身上的,也就那一个人,桑彪伸手去扶,面色缓和下来。
弯腰将伸举双手要抱的小孩抱到怀中,等再抬起头,桑彪面上已经恢复了往常的表情,看向桑煦时,还微微勾起笑,没让其余人发现任何异常。
等桑文柏他们知道情况,已经是三个小时后。
几人已经结束草莓采摘,来到马场。
桑彪正扶着桑煦上马,桑文柏忽然沉声叫他。
桑彪摸摸桑煦的脑袋,表示自己很快回来,说罢,让一旁的教练带着小马慢慢走动。
确认桑煦不太害怕,桑彪走向桑文柏。
“爸?”
桑文柏看着很不悦,没立马说话。
一旁柏佳玫忍不住,率先开了口,话语里是责备和担忧。
“怎么发生这样的事情也和我们说?害得我们才知道这样。”
桑彪双手抱胸,目光落在不远处的桑煦身上,话语淡淡。
“和你们说也解决不了问题,倒不如不说,少几个人为此事烦恼。”
余光见桑文柏脸色更臭了,桑彪转过身看他们。
而且。
“爸要是知道了,就会一直是这样的表情,”桑彪话语慢条斯理。“芝芝太敏感了,我不希望他察觉到一点不对,然后害怕。”
桑文柏从不是一个好演员。
桑彪不敢赌。
桑文柏好一会儿没说话,桑彪也没再说话,目光一直落在不远处的小身影上。
耳边传来拐杖被敲响的声音。
桑彪转头看去。
只见桑文柏严肃看他。
“三天后的开庭,你务必有百分百的准备,阿杓,有没有信心?”
他本没打算做这么绝。
可杨家欺人太甚,幼儿也不放过,更何况桑煦还是和他们有血缘关系的幼儿。
这是根本没把他们桑家放在眼里啊。
桑文柏心中不免生出疑惑。
杨振轩一个毛头小子,到底哪里来的勇气和他们对着干。
他背后有什么靠山?
桑文柏看桑彪,觉得他总不可能连这些都没看出来。
身侧的目光宛有实质,桑彪抬头回看过去。
对视间,桑彪仿佛明白了他的意思,点头。
“放心,爸,我知道的。”
-
另一侧。
x市内。
某工业园区内一处工厂里。
三五两人凑在一起,或坐着或站着,一个戴着眼镜的男人站于他们当中。
一时间,几人都没怎么说话。
几乎人手一根烟,厂房里烟雾缭绕,浓烈的味道呛的人喉咙发痒。
杨政轩捂住嘴咳嗽几声,挥挥手,企图以此驱散眼前的烟雾,可惜没什么用。
一阵阵浓烟,遮住视线,模糊感官,杨政轩皱皱眉,按了按胸口。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有种不祥的预感,就好像,就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即将发生。
“你们...”
杨政轩话才说出口,裤兜里传来振动。
拿出手机一看,来电人是杨玉。
杨振轩不祥的预感愈发严重。
杨玉从不会这个时间给他打电话。
他几步朝外走去。
“喂。”
与此同时,在他背后,一个半靠着机器站着的男人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直起身子,和周围坐着或依靠着机器和墙站着的人交头接耳,一起说着什么。
边说着,他们还时不时看向站在不远处的男人,也就是杨政轩。
杨政轩完全没注意到背后那些隐晦的目光,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说什么?她去做什么了?”
杨玉嗤笑。
“她带了一堆人去桑家集团楼下闹事,然后有媒体爆料,现在全网都在说我们家的事情。”
她说到这,冷笑一声。
“恭喜你,杨政轩,选天下人都知晓你脚踏两条船了。”
杨玉说着,抬起手,欣赏着自己的指甲在阳光底下的漂亮模样。
想到刚才姐妹们看向她的异样目光,耳边的窃窃私语声,杨玉嗤笑。
“你要做什么我不管,但我们之前说过吧,不要影响到我。”
平时用着她请客的钱,满嘴好话的姐妹,今天说出的每句话都宛如在拿刀狠狠刺向她的身体。
“知道了,我联系妈。”
杨政轩说完,挂断电话。
看着手机上显示通话结束,随后跳到通话记录的页面,杨政轩站在原地许久,忽的垂下手臂,面露倦色。
他做到了带着家人飞黄腾达,可一旦出事,他们却一个都靠不住,还尽给他添乱。
杨政轩简短朝背后人招呼了句,表示他有事先走了,改日再议,说完,他大步朝外走去,也因此错过了背后传来的议论声。
“老大,这人玩得够花的啊。”
最先看到新闻的男人边说着,边举起手机给边上的男人看。
桑家集团持续在公共平台上发着公告和声明,桑家集团,x市何人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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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这家企业。
几百年本土老企业,可以说是万人熟知。
一时间,各个词条涌上热搜。
#桑家集团杨政轩#
#桑家杨政轩#
#杨政轩凤凰男#
【什么情况,桑家集团?是我知道那个桑家吗?怎么上热搜了,我错过了什么??】
【有人总结了![链接],这年头还有凤凰男(感叹)。】
【第一次看到有人能把脚踏两条船做的这么理直气壮,还找了媒体去桑家集团闹,真是活久见。】
【夸我!吃瓜第一人!我知道全头全尾的事情经过,有人要听吗?】
【放个耳朵。】
【...】
【放个耳朵+100000....】
【我来了——,[链接],这是最一开始,老太婆找了媒体直播,诉说桑家有多么多么可恶,滥用权利欺负他们家人,欺负他儿子,将他从集团内辞退,事情有了热度,不少网友跟着蹚浑水,集团开始发布声明与公告[图片][图片][图片]】
【我去看了链接回放,这老人家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一副尖酸刻薄之相,而且她话里话外满是集团欺负她儿子,反正她儿子就是一点错都没有。有没有在集团工作的人现身说法,杨政轩被辞退到底怎么回事儿??】
【杨政轩的身份大家都知道吧?关系户一个,靠着关系当上经理。和桑家有往来的都知道,前段时间桑家挂丧吊唁,去世的正是他的妻子,现桑家集团老板的姐姐桑琳。而桑家集团当今老板桑彪,据说和杨政轩很不对付,桑老总逐渐放权给桑彪,再加上姐姐的去世,杨政轩被辞退是必然的事情吧?】
【这么说,桑琳的死有蹊跷?】
【哇,我也觉得,是不是有什么隐情啊,不然怎么会...】
【你们没看桑家集团的公告吗?肯定有隐情吧,有妻有子,还和桑琳结婚生子,@x市警方官方号,真的不能管管吗?不能因为他们没有领结婚证就不管吧?】
【楼上的,虽然这样说不好听,但这个现象在以前的农村很普及,没到法定年龄的两个小辈先订婚扮酒席,就当做结婚了,这时候女方就会住到男方家中,像夫妻一样生活生子。】
【确实,我老家也有这样的情况,初中辍学没再读的同学,过年回家的时候再遇到,她肚子里已经揣着一个了,可我才高二啊。】
...
随着桑家集团官方放出的信息逐渐增多,这件事越发酵越大,杨政轩的身份背景也被好心网友曝光,不少他的同学老师现身说法。
在杨政轩还在往桑家集团赶的路上,这件事已经发酵到了一个他难以想象的程度。
开车路上无法看手机,杨政轩越想越气,再加上打给杜兆凤的电话也没人接,他气得摔了手机,满脸烦躁。
总算到桑家集团附近,路边围了许多人,都是看热闹的群众。
杜兆凤正被围在其中,口沫横飞,越说越激动。
就好像这些人都是来支持她的一样,全然没注意到路人脸上神秘莫测的笑容。
看着眼前的荒诞场景,杨政轩深呼吸几口气,坐在车上没动,不知为何忽然心生几分踌躇。
他不想其他人用那样的目光看他。
他不是杜兆凤,不知羞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