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察贵人重生后容貌倾国倾城》 番外一:小情觉迷录(11) 仪欣在朕旁边说,其实朕也日日在觉迷录里夸她。 朕只是客观评价,哪里算夸。 既然她这么说,朕又要提一件她做的惊天动地的“大错事”了。 ——在宫里,调遣御前侍卫将寿康宫围了。 说来话长。 当时,她被人算计,宫女不得不嫁出宫去,朕护着她,事后跟她说,在外面遇事一定要冷静,你慌乱三分,旁人就压你三分,教她先护住自己,剩下的事,等朕来处理。 朕还教她,平时不是爱动手吗,下次就用朕的圣旨,谁欺负你,就调遣侍卫将那人围了。 仪欣当时很天真,问朕,若是她将天捅个窟窿呢? 朕也很天真,心想,她这么懂事听话又胆小,能犯什么大错呢。 嗯,朕很天真。 那时她刚坐完月子,朕有些忙,忙着收拾上蹿下跳的年羹尧和敦亲王,有些时候经常顾不上她,休闲时看看孩子,陪她说说话。 孩子刚满月后,年羹尧的事处理的也差不多了。 太后派人请仪欣去寿康宫叙话。 仪欣以为,太后是要将孩子送给端妃去养,心里十分忐忑。当然,送给端妃养孩子的事,太后之前言语试探过仪欣,她的忧虑朕可以理解。 然而,仪欣想的太少,皇额娘想的太好。 皇额娘得知年羹尧倒台,召仪欣去寿康宫,让她给朕吹枕边风,让老十四从皇陵出来,代替年羹尧领兵。 嗯,皇额娘的话自然不是这么直白,肯定婉转很多很多。 从为了朕的名声,说到西北战事边疆隐患,再以弘煜弘昕打感情牌,说什么亲叔叔的话。 皇额娘将仪欣当成蠢笨的女子,后来竟用上威逼利诱这样的事。 可是,皇额娘早在那次端午宫宴大骂老十时,就应该明白,她听不得别人说朕不好,她总会无条件站在朕这里。 仪欣爱做惊天动地的大事。 皇额娘跟她说,若是朕御极天下,还囚禁亲兄弟,恐被世人诟病得位不正,冷心冷血,自私薄凉,还说朕治国手段残忍,恐臣民惶恐。 处为朕考虑,实则,处处为老十四说情。 仪欣当即手边摔了茶盏,厉声质问皇额娘,究竟是为了朕还是为了另一个儿子。 皇额娘劝她,说仪欣也是有两个儿子的人了,虽说手心手背都是肉,但是品格性情不同,总会多多少少偏袒些,这是人之常情。 仪欣听不得这话,就叫侍卫给寿康宫围了,说一切等朕来处理。 其实,皇额娘要是再说两句,怕是朕到的时候,她已经将寿康宫砸了。 她呀,最是见不得朕受委屈,朕委屈一分,她都见不得,恨不得给朕讨回来三分。 仪欣真好。 后来,朕带她回乾清宫。 她一路上沉默寡言,眼里含着泪,朕以为她在害怕,就温声安慰她。 朕说,没事的,调遣侍卫将寿康宫围了也没关系,不用怕。 朕不知道,她不说话,只是因为开口就会哽咽,说不了话。 朕带她到寝殿里,把她抱在怀里,安慰她,不用怕,朕在,没人能欺负她。 她一开口就嚎啕大哭,哭的惊天动地。 她说,“有人欺负你怎么办?” 她在朕的怀里哭,把朕的衣裳哭湿了一片,朕很心疼,拍着她的后背安慰她,越安慰她,她越哭着摇头。 破碎的文字夹杂在哭腔里,朕听明白了,她说,她替朕委屈。 她说,“皇上处处勤政爱民,严寒酷暑未曾辍朝一日,就是生病也会将折子批完再休息。” 她说朕批折子最认真,说朕的手腕处都有宣纸摩擦留下的薄茧。 她哭着说,“凭什么皇上的名声要依托在为难皇上的人身上。凭什么太后娘娘要在皇上为政事焦头烂额的时候,还要趁乱给另一个儿子谋利益。” 她说见不得皇额娘偏袒老十四,手心手背都是肉,也见不得朕是那个不被偏爱的。 她说朕曾经肯定受了很多委屈,幼时肯定很难过。 朕从来没见过她哭的那么伤心,在朕的怀里缩成一团,朕也很难过。 朕不是难过皇额娘的偏袒,朕是难过她的难过。 朕早就被仪欣一次次的偏袒治愈了曾经的不愉快。 她不是第一次为朕发声,在朕沉默时,在朕看不见的地方,她都把全心全意的偏袒给了朕。 朕已经拥有了最奢侈的东西,旁的也不会耿耿于怀了。 她说:“皇上,你不要难过好不好?” 朕轻叹,告诉她:“仪欣,朕不难过,是仪欣不要难过,好不好?” 她其实很敬畏皇额娘,如同宫里那些妃子一样,但是,她也肯为了朕与皇额娘据理力争,针锋相对,肯定吓坏了。 哄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她很记仇,那段日子,听到“寿康宫”这三个字都会赤裸裸的翻白眼。 朕看着好笑。 罢了,朕不能翻的白眼,仪欣替朕办了,朕也欣慰。 —— 作者有话说: 这一章是if线,本来太后挑拨仪欣跟皇帝的关系那里,想写这个剧情来着,但是,后面决定call back一下蠢蠢的三蛋被四阿哥算计过继出去的原剧情,同时也是为了矫正尊重历史。 但是,既然这个剧情写了,还是分享出来,大家看个乐呵啦。 番外一:小情觉迷录(12) 年羹尧和老十的倒台来的易如反掌。 粘杆处截下他们狼狈为奸的信件,老十三都有点无语,朕也无语。 老八是什么大清魅魔不成?老十赌上身家性命,与年羹尧筹谋造反,就是为了把老八从宗人府接出来,立老八做皇帝,立老九的额娘宜太妃为太后。 嗯?那他呢? 他的妻子儿女呢? 朕嗤笑,他若能成事,岂非天亡我大清! 老十三问朕,要不要送仪欣和两个刚出生的孩子出去躲躲。 躲? 仪欣正欢欢喜喜的进养心殿,听了这话,直愣愣的噎了老十三一句:“王爷是想分开本宫和皇上吗?” 朕圆场,承诺不会将她送出去。 这件事朕根本没有想过,本来朕也看不上老十那点筹谋,况且,把她交给任何人,放在任何一个地方,朕都不能安心。 她说:“皇上在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朕接过两个孩子,任由他们趴在朕的肩膀上,承诺她,朕在哪,她就在哪里。 有一说一,朕觉得她说的对,朕身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若是朕在,还让乱臣贼子伤害了朕的妻子和孩子,那么,朕这个皇帝不用做的,大清也亡了算了。 都别活了。 她很欢喜,挑眉挑衅老十三。 朕很无奈,她真是,一直这么可爱。 老十造反那天夜里,朕同她坐在乾清宫主殿里,两个孩子已经哄睡了,万籁俱寂,只有仪欣同朕嘀嘀咕咕的讲话声。 她的声音悦耳,丝毫不提这件糟污的大逆不道的事情。 她撒娇要朕给她剥坚果,她最爱吃这个,但是今日刚染了蔻丹,不忍弄疼指甲,朕也不忍。 她的蔻丹,朕捏着她的十指慢慢画了两个时辰才染的满意,合该漂漂亮亮的。 朕气定神闲地给她剥坚果,给她喂荔枝。 她葱白的手也捏着荔枝喂给朕。 乾清宫主殿只有朕与她。 她真的与众不同,旁人遇到这种造反的事情,怕是要吓坏了,她还是乐呵呵的。 老十真菜。 朕一盘坚果还没剥完,他就造反失败了。 朕抱起她,狠狠地亲了两口。 她的袖子里却掉出一把匕首来。 朕无奈看她,又觉得愧疚,何至于让她担惊受怕呢。 她说,若是有大海捞针的几率失败了,她都百分之百保证跟朕一起死。 朕怎么能不爱她? 朕爱她的胆怯,爱她的勇敢,爱她的娇憨,也爱她的精明。 爱她气定神闲谈笑背后,握住朕的手。 却不爱她给自己找的退路是死路。 朕很严肃,告诉她:“富察仪欣,别说今日不可能。若是朕有这么一天,朝代更迭,外敌入侵,朕在,朕将玉玺交出去,下罪己诏禅位,或者,朕自戕在乱臣贼子面前,也要以这些为筹码,护住你。” 但是,她被朕说的吓哭了。 哎......这个笨蛋。 她喜欢胡思乱想,朕只能跟她保证,朕勤政,朕加倍勤政,不会亡国,不会丢下她一个人。 两个人聊天实在是奇怪。 朕与她聊起来总是天马行空。 明明该庆祝诛杀乱臣贼子,又聊到亡国灭种去了。 接着又随意聊明日要不要吃羊肉锅子,要不要多吃一个冰碗庆祝一下。 她提的要求总是让人难以拒绝。 在她眼里,值得庆祝的事情很多。 得到喜欢的首饰值得庆祝。 隆科多头七值得庆祝。 如今,敦亲王落马也值得庆祝。 朕又与她计划去哪里玩,忙完这一阵要不要去圆明园小住,她说还想去木兰围场狩猎。 (富察仪欣:喂,提起狩猎,他怎么阴恻恻盯着我?哦。木兰围场救只小狐狸,他小心眼能记一辈子。) 嗯。那怎么了? 总之絮絮叨叨说了大半夜。 她又开心些,吃完朕剥的坚果,被朕拍着背哄着,慢慢也睡着了。 嗯,坚果里,她最爱吃松子。 她睡前还叮嘱朕将她的匕首放到嫁妆匣子里。 富察府真是荒唐,陪嫁给她送什么匕首,朕明日就要去查查她的嫁妆,看看还有什么危险的东西。 她睡的很香,朕心里不踏实,怕她做噩梦,守着她坐一会儿才能睡。 —— 作者有话说: 敦亲王这里也是if线,提前写好的。 但是,我好喜欢敦亲王福晋和恭定郡主,可以说,我喜欢绝大多数这本书里的女性角色,所以,有些不忍心让她们沦为罪臣,所以,也就没提敦亲王造反之事。 有一说一,敦亲王爱家庭,但是,他也真爱“兄弟义气”。所以,他,难说。 (小情觉迷录系列内容很多,类似于胤禛乱糟糟的随笔,会时不时加更嘟。) 番外一:小情觉迷录(13) 前朝乱糟糟的事情结束后,朕也给自己放了一天假,陪她出宫玩。 老十三和他的福晋作陪。 朕希望仪欣多一些朋友,不拘于男女,不拘于身份地位,她能认识更多的人,听更多有趣人的故事,了解人间善恶的道理是最好的。 至于男女大防,说实话,朕自信给她的爱能够让她不期待任何人的“暧昧”。 前阵子,老十三回京,朕与她在养心殿设宴,为老十三接风洗尘。 她爱听朕和老十三说话,老十三治水的那些事情,仪欣都听的津津有味。 平日里很少有人能陪她聊这种话题,如今她感兴趣,朕也高兴。 老十三…怕是很懂眼力见吧,故意提起朕年轻时办差的一些事情,朕看的出来她很好奇。 朕十六岁时,代先帝去山东孔庙祭拜,那种事,其间好多事情都记不清了。 朕说了七成真,胡编乱造了剩下三成。 朕年少老成,反正年少轻狂的事情,也没做多少。 老十三看着朕的眼神有些奇怪,朕不在意,她听着开心就好。 总之,她和老十三挺聊得来,朕喜欢她,所以想带她认识朕身边重要的人。 再后来,朕与她和十三及十三福晋在宫外吃过两顿饭,她们也很聊得来。 朕与她去寺庙祈福。 你别说,她虽然没有佛缘,但是祈福的时候却是虔诚认真,老老实实地跪着上香。 朕不让她跪,她瞪朕。 罢了,娘娘胆子大了,也很难管得住。 她捧着四枚平安符,给朕的腰间挂上一枚,又让朕给她也挂上一枚。 她惊呼,指着天空中难得一见的喜庆云彩,让朕也随着她抬头望天空。 景星庆云,抬头见喜。 朕低头亲亲她。 和她在一起的时候,随时随地都能感受到满满的喜悦和好运,仿佛好运和喜事随时都会如春草一般冒出来,让人心情大好。 她最喜欢城西的一家点心铺子,也喜欢八大街上的春意楼,喜欢民间小曲更迭很快的照春芳。 每次出宫,都是仪欣去决定我们要去哪里逛逛,要去哪里用膳。 她在吃喝玩乐这方面也很有天赋,朕与她在一起的时候,从来都没有吃到过不好吃的饭,也没去过无趣的地方。 她很容易满足,朕每个月都会抽两天时间陪她出宫玩,京城犄角旮旯的地方都走遍了。 她去哪里都高兴,在路边吃馄饨也能夸两句,路边的无名野花,她喜欢就会折下来,让朕给她簪在头上。 雍正七年,朕与她去蜀地看瀑布。 一路上,仪欣的嘴不停,一直念念叨叨着李白的《蜀道难》。 什么“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 什么“但见悲鸟号古木,雄飞雌从绕林间。” 什么“尔来四万八千岁,不与秦塞通人烟。西当太白有鸟道,可以横绝峨眉巅。” 乱乱糟糟的一堆,背了八百十遍。朕还好,听着她说话依旧心情愉悦,只是,咳咳,她将弘煜和弘昕念叨的,把蜀道难流利的全文背诵了。 稀奇。 仪欣非常高兴,兴致勃勃同朕说:“皇上,咱们的儿子真的太聪明了,臣妾真是生了两个聪明的孩子!” 她高兴,朕自然也会捧场,是啊,额娘聪慧,孩子自然也差不了。 她更高兴了。 只是,朕不愿点明,去蜀地一个月的路程,她日日都要念上十遍八遍,刨根问底,比如,是不是真的有四万八千岁…… 按照这频率,驾车的马夫,连同御前侍卫,连同小太监都一并会背了“蜀道难”。 怕不是儿子聪明,而是仪欣勤奋努力,做夫子认真。 蜀地的瀑布景色壮观,仪欣叹为观止,朕也高兴,左右一手抱着一个孩子,跟着她来回逛逛。 这是少年时办差没有的意趣,朕那时只顾着匆匆赶路,不曾热爱过山川湖泊,和她在一起后,才有些切实的体会着出来走走的乐趣。 她实在太兴奋了,仪欣的小脸上洋溢着探索的欲望,坐了一个月的马车,不知疲倦,来了之后直奔瀑布。 她现在太幸福了,连带着朕也一同幸福起来。 朕抱着两个孩子,任由她去亲近自然,来了兴致,就同他们讲朕和仪欣关于瀑布的故事。 朕的声音怕是无比怀念吧。 “那时候,你们还在你们额娘肚子里呢,她还住在延禧宫。朕晚上去看她,同她讨论佛法,她困,同她谈经论道,她也困。” 弘昕接话:“皇阿玛,您向来知道,额娘没有佛缘的。” 朕忍俊不禁,接着讲:“她向来向往大江大河,那时候知道朕来过蜀地,就问朕,真的有瀑布吗,就是疑是银河落九天的那种?” 弘煜问:“这也是李白的诗,难不成额娘最喜欢李白的诗?” 朕一时无言,都怪她日日念叨蜀道难,日日念叨李白,惹得孩子们问朕,她是不是只会李白的诗。 “莫要胡说,她饱读诗书,做的诗词也很好。” 弘煜恍然:“皇阿玛,儿臣知道,乾清宫主殿寝殿里床头挂着的,就是额娘做的诗!” “嗯,乖,真聪明,那是朕与她共同做的诗。” 弘昕天真的说:“皇阿玛说的不对,额娘说,皇阿玛只写了小记,不算是和额娘一起做的诗。” 富察仪欣,朕不高兴。 她是怎么教孩子的,署名都写了朕与她的名字,自然是共创,抵赖不得的。 朕正生气呢,就见她回眸冲朕,罢了,过会儿再生气吧,她刚刚路边折的野花簪在发髻上,好可爱。 番外一:小情觉迷录(14) 她很感性。 她对女子的遭遇天生就有一些悲悯。 这种悲悯或许是天生的,又或许是后天她主张女学和善堂时培养出来的。 这天,朕下朝,发现她眼睛红红的,鼻尖也是红红的,窝在软榻上浅眠。 朕很容易就找到她哭泣的缘由。 话本子的内容。 她胳膊下还压着宣纸,宣纸上是她自己写的词。 “此征燕北路,北路漫苍凉,苍凉所为何?万里恨茫茫。不甘安楚换安楚,别家儿郎亦儿郎。今朝允我赴国难,视死如归、何妨!” 哎。 朕想叹气。 翻翻她看的话本子,原来讲的是一个女子要被送去和亲议和,将军向皇帝请战,求皇帝不要送走心上女子。 这个国家叫楚国,女主角叫安楚。 仪欣文采精妙,以小将军的口吻做了一首诗,她敢写的东西也多。 ——不甘安楚换安楚,别家儿郎亦儿郎。 不愿意用安楚这个女子来换取楚国的安定,别人家的孩子也是孩子。 她是个有大义又懂细微体察人间疾苦的人,在金窝银窝里养着长大,还是能关爱下面的人。 其实,作为一个当权者…罢了,朕不写自私薄凉的内容,仪欣不喜。 她很少看情爱的话本子,她觉得看不惯千金小姐和穷困书生这种设定,也不能读那种青楼女子卖身供书生读书,再被抛弃的故事。 她看着生气,她生气,朕就生气。 其实,关于公主和亲之事,仪欣同朕讨论过,朕也被她影响过。 当时朝瑰公主下嫁和亲时,她同朕争取,让朝瑰公主晚半年出嫁。 她当时嘀嘀咕咕说什么来着,“那老汉活不了几天了,万一过阵子死了呢?” 嗯。真死了。 仪欣真聪明。 后来,朝瑰公主确实出嫁了,只不过嫁到了京城富察氏。 她从不说,“遣妾一身安社稷,不知何处用将军。”这样的话。 因为,她跟着朕治国理政,最是懂得当权者纵横的不易。更加看重士兵的性命。 她很漂亮,也很聪明,朕与她只有两个儿子,朕看着她伤感,便容易胡思乱想,若是朕与她有女儿,朕百年之后,朕与她的女儿被其兄长送去和亲,不知要有多惶恐。 罢了。 朕将爱屋及乌做到极致,因为爱她,所以爱与她不存在的假想出来的她的女儿,连带爱和她同为女子的朝瑰。 朕是做阿玛的,是做丈夫的,也是做兄长的。 遣妾一身安社稷,不知何处用将军? 朕,或许是冒天下之大不韪吧,取消了公主抚蒙的旧例。 她并非是一个只会提出问题甩烂摊子给朕的人,她弱小时能力不够,暂且不提。 当她有权力时,她尽最大的能力为朕分忧,和朕一起解决女子和亲的问题,而不是一味抱怨女子和亲,然后推诿给朕去解决难题。 大清与明朝不同,满族毕竟人少,若是刨去公主抚蒙之事,可能不利于大清统治。 仪欣上奏章建议大力发展商业,同蒙古加强商队往来,鼓励满蒙汉女子通婚。 为了减少损失,还上奏章边陲部落派遣朝臣作为节度使,去扶持当地的教育耕种。 富察闻易、富察闻旬和富察闻旭冲在前面,请求外放为节度使。 他们是仪欣的亲哥哥,他们待仪欣袒护,朕不会亏待他们。 她很高兴,她说,取消和亲之事过在当代,功在千秋。 既然是功在千秋,那这功劳就给仪欣吧。 她做的很好,和宗亲公主格格关系都很好,抚蒙政策取消,她们都感念仪欣的恩德,仪欣的名声越来越好。 连同蒙古海蚌公主这些年与仪欣都多有往来。 有朝臣上奏章反对,问朕,没有公主和亲,如何保证蒙古安定,如何保证准噶尔顺从呢? 她提倡发展商业,那朕就铁腕治理军队。 妇唱夫随,甚好。 朕批复,蒙古及附属国的顺从,只在大清铁蹄之下,不在女子裙带之间。 仪欣欢呼,说朕威武,夸朕是千古一帝。 这个笨的。 净会说些好听的哄朕。 千古一帝还是配不上的,若是做她心里最厉害的皇帝,朕愿意努力。 其实,仪欣是对的。 女子有很大的能力,都是不容小觑的。 她的善堂女学帮了朕很大的忙,女子过的越来越好,大清也越来越稳定。 她的事业越做越大,女学开遍天南海北,本来是八旗女子的专属,现在也渐渐向平民女子开放。 她在朝堂上,在女子之间,也是一呼百应的人呢。 宗亲公主褪去脖子上悬着的和亲的长剑,每个人都拥护仪欣,支持她的女学和善堂,捐钱捐物。 朝瑰还成了女学里的教书先生,她在富察家过的好,富察氏一族势必是绑在仪欣身上,以仪欣为尊的,朕对待这个没见过两次的妹妹没什么感情,只要仪欣的利益不受损,皆可。 仪欣见朕在读她的诗词,张开手臂要朕抱。 朕将她揽到怀里,无奈地问她:“都多大了,怎么看个话本子还会掉眼泪呢?” 她说,她伤感安楚没有遇上朕这么好的皇帝,被逼与爱人分离,远嫁他国。 朕摸摸她的头,不是朕好,是仪欣太好。 她还说,她希望之后好久好久都不要有女子去和亲。 她说,她要教导弘煜弘昕,强兵治国,保护女子,为朕分忧。 这话若是旁人说,朕可能会疑心,会恼怒。 但是,朕与她心意相通,从来不避讳,弘煜弘昕其中一个,就是未来的大清天子。 * 她这阵子遇上些事。 是一名女学读书的女子,被…罢了,不提,惹她看了伤怀。 她难过半日,就振作起来去为那个女子讨回公道了。 嗯,若是让那男人死,倒是不难,她不会心慈手软。 难就难在,世道对女子太苛责,怎么让那女子体面的活下去。 她做事很果决,懿旨下的很好,表彰女子宁死不屈的气节,写文章声讨那男子,为女子正名。 她压着舆论,幸而没有惹出什么大麻烦,她甚至说,女子贞洁在心不在血。 朕,亦有震撼。 她很好,脑子里是稀奇古怪的念头,有时候语出惊人,振聋发聩。 朕觉得她说的都对。 她这番言论出奇的得到了极大的支持,尤其是女子的支持,大体是天下女子苦贞洁之难久矣,在京城里掀起轩然大波。 当然,也有一些反对的声音。 她联络八旗福晋,将倡导和离女子再嫁,大龄女子不嫁推到极端的自由上去。 她扛得住世俗的诋毁,也配得上任何人的赞誉。 朕怕自己进步的脚步比不上她,怕她哪日说出的话,朕不能给她兜底。 因而,朕治理大清更加勤勉,与她妇唱夫随,开民智,除海禁,不避讳任用汉臣,大力支持火器营发展。 大清在朕与她的治理下,蓬勃发展。 她是朕的妻,朕手把手教过她,策论,诗书,连同第一封奏折都是朕在她身旁一笔一划看着她写完。 她的算计和权衡里藏着朕的三分帝王气,她是依附朕生长的藤蔓,又是独立于朕绽放的芍药花。 朕那时环抱着她,握住她的手,教她批改奏章,便会用一生将她捧起。 无妨,反正朕也是这世间顶天立地的参天大树,足够让她依靠。 开民智这件事,老十三也阻止过朕。 朕是皇帝,朕比所有人都清楚,爱新觉罗氏的江山是怎么得来的,以及怎么样让爱新觉罗氏的江山永固。 可是,她告诉过朕,要做天下人的皇帝,不要只做满族人的皇帝。 嗯。仪欣说的对。 愚民政策确实能让大清统治稳定,可是,因为仪欣喜欢海外首饰衣裳,朕密切关注西方动向,也察觉出许多危机感。 她说,愚民是不对的。 仪欣的世界里有对错,朕的世界里,其实只有利益,染一些仪欣的对错是非,也挺好的。 (我是仪欣哦,胤禛的世界里不只有利益,他把自己的健康和时间都消耗在处理朝政上,他为国为民,只是不善表达,刀子嘴豆腐心,面冷心热而已啦。) 她今晚喝了些酒。 唉。 一喝酒,乾清宫不能留人,她喝醉了,只有毛茸茸的小耳朵露出来,大概是醉的不太厉害,没有露出狐狸尾巴来。 她喝醉时,很听话。 窝在朕的怀里黏黏糊糊喊夫君,替她洗了个脸,擦掉多余的脂粉。 她的毛茸茸小耳朵很软,一个劲蹭朕,要朕带她去院子里数星星。 朕与她数星星是真的认真在数,她次次都要刨根问底朕数到多少了,在嘟嘟囔囔她自己数到多少。 她是个小酒鬼,根本不记事。 罢了,朕记事即可。 番外一:小情觉迷录(15)赠吾妻 雍正十三年八月二十三日。 吾妻仪欣: 展信展颜。 朕今日尤觉心慌,心头处滚烫似剥骨夺情,漫漫不知所云,直觉要给你写一封家书,尽管,你现在就睡在朕的身侧。 万般皆是命,躲不过。 朕突然明白了你看到赫舍里夫人时恐惧的那种宿命感。 说出来不怕你笑,朕一只手握住你的手,另一只手执笔,如今尚且有些发抖。 朕有几句话想同仪欣嘱咐一二。 首先是江山社稷。 弘煜弘昕年十二,虽天资聪颖,尚且不堪大任,若朕有不测,朝政一应事宜均以仪欣为主,可效仿武皇吕后临朝称制。 你通晓朝政事宜,参政议政已逾十载,通明显达,聪慧万千,朕不在仪欣身后,仪欣行事莫要妄自菲薄。 庄亲王允禄可堪重用,老十三常年病痛,宗亲之事,可同庄亲王讨教,然而,其涉及理亲王行事诡秘之时,仪欣切莫心慈手软。 鄂尔泰、田文镜、李卫、张廷玉乃朕之心腹重臣,操守清廉、实心为国,实属名声与能力兼济之人,若沿用朕治国之策,理应重用; 一遇政见不合之时,愿吾妻以怀柔之策待之,彰显贤明,若有固持己见刁难朕之妻者,以断其家族命脉为挟,暗示其告老还乡即可。 你的学生中,乌拉那拉青樱、富察琅华、恭定还有叶赫那拉氏…朕记不清名字那几个身居朝堂,若有效仿“上官婉儿为相”之事,务必先提拔恭定,安抚宗亲,不宜操之过急。 你的三个哥哥皆为忠君爱国之人,只是布克礼不宜重用,恐影响仪欣名声,朕已召汝兄回京,你的阿玛朕也已有安排。 老九、老十、老十四连同老十七这些对朝政有威胁的宗亲,朕都会亲自带走,不会对你临朝称制有任何威胁。 皇四子弘历乃朕唯一成年之子…行事小器,自命不凡,朕心中已有计较,仪欣勿忧心。 仪欣,你心怀大义,凤仪天下,一旦御极天下之时,难免阻碍万千,朕已将遗诏妥善置于正大光明匾额之后,亲卫暗卫悉数予你,只盼能为你扫清部分障碍。 吾妻,慈不带兵,义不经商,情不立事,善不为官。 朕言,执政,理应无所不用其极。 其次是咱们的孩子。 弘煜端方持重,弘昕善良勇毅,皆堪当大任。然,人非金石玉器,终究不能万全。 弘煜寡言少语,心思重,朕与弘煜多以书信沟通,他端方持重言之有物,情绪少有外放,若是有一碗水端不平时,仪欣便将选择交给弘煜,弘煜是个很好的哥哥。 弘昕勇毅果敢,却难免莽撞散漫,他头脑聪明却做事计划性差,行事莽撞固执顶撞于你时,交给弘煜管教,切莫独自伤神。 朕同他们有男人间的约定,朕与儿子们会前赴后继般护着你。 若有兄弟相残,不遵汝命之事,便罚他们到朕的灵前跪着,朕对他们多年教导,他们会想明白。 他们的福晋,朕也已有计较。 你性格散漫不羁,真诚待人,却久不理后宅阴私之事,朕不放心。弘煜弘昕福晋皆出身女学,端庄识礼,待你尊敬,家世并无太过显赫,均不逾富察氏。 前朝后宫有冒犯你的人,送他们来找朕,不必怀柔思忖。 朕如今情绪难以平缓,所书所写难免意气用事,朝堂后宫之事,仪欣酌情参考,独立思辨,只是不要受委屈。 最后是仪欣。 朕将仪欣放在最后,不要生气,只是交代完那些事,就可以自由散漫长篇大论了,这样朕心安些。 仪欣,答应朕,日后滴酒不沾。 朕知道仪欣最有分寸。 乳酪冰碗不要多食,天寒记得饮温水少饮浓茶,入夜不要批奏折,出宫之事务必明处暗处不能离人。 朕有好多话、好多小事想叮嘱你,却从未如此语塞无力。 不要哭,不要受委屈。 若是有恐惧害怕之时,可以假设朕已成鬼魂……朕罪孽深重,怕是天下最猖獗集怨念于一身的鬼怪。 所以,小乖不会怕朕。 朕死后,更不用怕鬼。 吾妻仪欣,有个残忍些的真相,朕要同你点明。 仪欣,你占有欲强,尤其是对待在意的人和事。 但是,自己一个人时,要慢慢接受你在意之人渐渐有更在意的东西,无论是你的学生还是咱们的孩子。 孩子们会成家立业,会有自己的孩子。可能,日久天长,对你的依赖渐渐消退,仪欣,不要偷偷伤怀。 一死生为虚诞,齐彭殇为妄作。朕之将死,其言也善,朕最在意的,只有仪欣,只有朕的妻子。 朕不知道这些年给你的爱够不够让你不羡慕别人的爱,不伤怀孩子们成熟之后人之常情的疏离,朕还是要告诉你,朕只爱仪欣。 朕从前总不敢承认,朕爱你,胜过爱朝政和万民总和。 仪欣,朝政权力应该是你的盔甲,不要变成你的枷锁。 朕是你的,你是自由的。 如果治国理政不开心的话,把朝政交给弘煜,送弘昕去掌管边境海禁之事,圆明园有朕留给你的人,仪欣可以去江南看杏花微雨,去大漠赏长河落日,去蒙古同海蚌公主品茗弹琴。 蜀地某处瀑布旁,朕为你建造了一个家,适合垂钓,还有一块肥沃的土地。 只是…… 原谅朕自私自利,小乖,不要把你对朕的爱分享给别的男人,朕会好吃醋。 朕有时候很小心眼,占有欲很强很强,仪欣,垂怜朕…垂怜朕… 只是,朕又有些崩溃,朕的仪欣才三十多岁,长夜漫漫,要怎么度过余生呢?被娇养的小狐狸放到野外去生存,要怎么办呢? 谁能给朕指一条明路吧。 仪欣,朕好亏欠,真的好亏欠。 遇到你的每一刻,都在贪心的奢求为什么不能早点遇到你。 朕该在你年幼丧母的时候守在你的身边,该在你被老十四为难惶恐的时候挡在你的前面,可是,什么都没有。 朕穷尽了能给你的一切,连同江山社稷,可还是觉得仪欣拥有的好少好少,总怕你被欺负,被朝臣为难,甚至担忧莫须有的兄弟反目。 乖乖,可能是人之将死,朕总能梦见许多不想干的事情,察觉朕的一生或许不该如此幸福圆满。 朕在犹豫要不要将你叫醒,写了许久总是说不够,可是,宣纸反正面的字越写越小都快要盛不下,墨也要用尽了。 朕好想抱抱你,再抱抱你。 朕的胸口好痛,一按就会无骨般塌陷下去,摸到渐渐熄灭的心跳。 仪欣,仪欣,仪欣,仪欣,仪欣…仪…… —— 他用尽最后的力气,将腕间佛珠缓缓套在仪欣的手腕上。 宿命像一阵风,将他带离。 虚无里。 司命:“得罪了,您命定死期已至,命中劫难未完,需要去另一个地方。” 他捂住胸口,轻轻问:“那她呢?” 司命翻着…松子…长街罚跪甄嬛…人彘…,抬头看面前命格神识极其尊贵的男人,恭敬地说:“自然是长乐安康,百岁无忧。” “嗯,走吧。” 番外二:胤禛历劫甄嬛传(1) 浑身疼痛。 胤禛醒来时,金色的锁链捆绑在他的手腕脚腕,脖颈上的锁链泛着金光,他跪坐在荒芜里,面前是一片天幕。 胤禛动了动身子,由跪着被捆绑改为盘腿坐着,抬眼一撩眼皮,冷淡地看一眼司命。 “帝君,得罪了。”司命毕恭毕敬鞠躬,后退两步。 胤禛听着这称呼,心中嗤笑一声,锁链哗啦啦作响,四肢动得很艰难,呼吸心口都特别疼。 司命一撩衣袍,荒芜中乍然展开一张巨大的天幕,“您…您剩余的劫难在这里,小仙告辞了。” 胤禛眯了眯眼,是选秀。 轻悠悠的乐声传来,胤禛对面前的一切根本不陌生,雍正元年的选秀,他乍然心中期待起来,仪欣,他的仪欣…… “正三品布政司富察布克礼之女富察仪欣年十八——” 胤禛盘腿坐着,听到她的名字不自觉弯唇,下一秒却眯了眯眼,龙椅上坐着的人好丑。 “臣女富察仪欣参见皇上,拜见太后娘娘——” 天幕上的小姑娘跟他的仪欣容貌不同,胤禛松缓些身子,慢慢垂首,他只看一眼,扫一眼她的小眼神,就知道,那是他的仪欣。 好可爱。 隔着天幕,皇帝用目光吻了她一下。 骤然,天幕转换。 入宫第一次拜见皇后。 景仁宫。 胤禛淡淡凝视着天幕,不安乐皱眉,觐见时甄氏沈氏凭什么站到仪欣前面。 荒唐的规矩。 他看到仪欣在夏常在大声蛐蛐华妃的时候,翻个白眼,还手肘提醒了夏常在一声。 刚入宫,好谨慎的仪欣。 胤禛在荒芜里贪婪地看着仪欣,看着她刚入宫时被他忽视的事情,身上疼得难捱,但是心里巴不得再看久一点。 历劫,他不觉得这是历劫。 只是,剧情转换太快,主角是仪欣,只有零零碎碎的小事,尚且不如照春芳戏折子完整,胤禛心中苦笑,他反应过来,原来他的仪欣是给别人故事里添彩头的边角料。 好疼,心脏好疼。 下一幕。 余莺儿死后宫中闹鬼。 甄氏让身边小太监装神弄鬼恐吓丽嫔,拿仪欣做导火索,将她吓得高烧不退,仪欣身边的桑儿连同延禧宫的宫女太监跑的比谁都快。 胤禛气得有些喘不上气。 上帝视角看这个,着实有些残忍。 下一幕。 除夕宫宴上,仪欣端坐抚琴,琴音流淌如汩汩泉水,胤禛在荒芜里随着她的琴音轻轻吐气,天幕中的那个“他”却把目光凝在一束梅花上,去倚梅园偶遇甄氏。 胤禛又嗤笑一声,错把珍珠当鱼目,丑人多做怪。 他不觉得这是在骂自己,只是可惜,除夕宫宴上能听到她的琴音好短好短,她弹了一刻钟的古琴,在世人眼中只留下短短几息。 下一幕。 桑儿:“小主不是吃坏了东西,是有喜了。” 景仁宫,她曝出怀孕了。 胤禛弯唇,好可爱,说话又气人又可爱。 她说:“两位太医都来瞧过了,我可不是那种为了争宠不择手段的人,有就是有,无就是无,皇嗣的事怎可做假,有了一个沈答应做例子还不够吗?莞贵人您说是不是啊?说不准还是为阿哥呢!欣常在您说是不是啊?” 她说:“臣妾早起时便想吐,早午晚膳后更恶心不安,实在是辛苦。不怪华妃娘娘嫌嫔妾吃的多,这有孕的辛苦娘娘是不能体会的。” 一段话,把争宠的,只有女儿的,假孕的,没孩子的,都得罪了。 景仁宫的女人目光交错,各有各的心思,只有她在欣然,为她的孩子欣然。 胤禛听着额角突突跳,又心疼她怀孕受苦,挣扎着想站起来赶紧进到天幕里给她撑腰,这个蠢笨的,这样会吃亏的。 锁链勒得他脖颈青筋乍起,喉咙疼得想吐,他动不了分毫,四肢百骸都疼得发麻,下一刻呕出一大口血来。 胤禛颓然坐了回去。 下一幕。 仪欣有孕还算得宠,还是喜欢吃好吃的,喜欢各种各样的小点心,胤禛在天幕外看着忧心忡忡,尽管她有孕很高兴,他却心惊胆战。 她身边没有值得托付的老嬷嬷,大宫女还是个不扛事的,她贪嘴贪凉,腹中孩子怎么能好。 后面的剧情气得胤禛大汗淋漓。 她被松子扑倒,小产了。 胤禛眯着眼挨个扫视天幕上心怀鬼胎的各个妃嫔,心里点出几个名字。 皇后。安氏。曹氏。甄氏。还有…寿康宫。 仪欣的孩子没有了,甄氏的孩子却来了,胤禛不讲道理的恨屋及乌,难道这就是仪欣曾经经历的一切吗? 人彘呢? 又是什么东西? 她被做成人彘了? 胤禛浑身血冰凉,明明死过一次都没有如今这么恐惧,他扯了扯左手手腕上的锁链,能明显感觉到一根金柱插到他的骨头里,磨得他的骨缝擦擦作响。 仪欣失子,甄氏有孕。 天幕里的皇帝在碎玉轩陪着甄氏,安慰她说:“在朕心里,富察氏和她腹中的孩子都不及你的安危重要。” C他大爷! 操! 畜牲!畜牲! 怎么能这么对她?怎么能这么对她! 她与他在一起十二年零三十七天,她身体上一点磕磕碰碰都没挨过,各处贡品是她的,帝王私库是她的,宫妃命妇都捧着她让着她,哪里需要跟别人抢艾草,炫耀一盒蜜粉…… 哪里会经历丧子之痛不闻不问,让一只畜牲叼着她的痛苦来跟别的女人表忠心! 草他大爷。 胤禛受不了了。 疯了似的挣扎着金链,右手挣来锁链赤裸裸露出森森白骨,他想哭,流出来的泪是红色的血,额头上的青筋暴起,脖颈的金链下溢出血。 天幕仍在继续播放,故事来到她长街字字泣血控诉甄嬛的孩子夺了她孩子的性命。 仪欣…仪欣…仪欣… 哗啦啦的金链挣开两条,胤禛已是奄奄一息。 明明甄氏是被人推出去撞仪欣的腹部,却还是让甄氏巧言令色说成为了救仪欣和她肚子里的孩子。 仪欣丧子,满宫还在夸赞甄氏,让她承恩。 “帝君,这是历劫。”司命的声音贯穿虚无,“还不到时候。” 历劫? 已经够痛了。 “让朕去,别欺负她。” 番外二:胤禛历劫甄嬛传(2) “朕去替她,别让她吃苦。” 胤禛残破的身子倚着青石柱,血落成溪,溅起一朵朵红花,他的声音粗糙低哑,像吞金一般疼痛,“别折磨她,她不该为别人的幸福作配。” 她的遭遇究竟是不是合理的,天地祖宗、满天神佛,不该睁开眼睛看看吗? 这样想着,胤禛凝视天幕,咬牙继续挣脱锁链。 “帝君,别挣扎了,这是您的劫难。” 司命可不敢让神佛历劫的肉体凡胎死在荒芜之地,顾不得泄露天机赶紧安慰,“这只是仪欣上神命定劫难,换通天修为和长生极裕,这是别人都求不来的福气啊!” 这福气给你你要不要? 上神。 还好。 司命:“您现在记忆不全,未知始末,可不要做自戕的傻事,这不是让您的妻子忧心吗?” 他的妻子…… 胤禛冷静下来,得寸进尺问一句:“朕的妻子还好吗?” “好,一切都好着呢。”司命赶紧回答,松一口气。 天幕还在播放,是漫天飞雪凉亭中,甄氏在给仪欣讲人彘的事情。 她好害怕,好痛苦,被吓疯了关在一个无人打理的宫殿,只有她的小宫女桑儿陪着她,给她端茶送水,整夜抱着她。 胤禛自虐般看着天幕,冷静淡漠的外表下,心脏如同被搅碎一般,有一处还好…不是她被做成人彘… 看到她渐渐枯萎的生命,在天幕中不留痕迹的消逝。 荒唐。 她是富察氏的嫡女,她的阿玛哥哥都身居高位,甄氏所作所为传出风声,富察氏一族都要将甄远道撕碎。 怎么可能? 她的三个哥哥那么疼她,虽说布克礼有些贪权,对亡妻留下的独女也是溺爱非常,光看嫁妆和她娇憨性子便窥见一斑。 没人帮她。 这个天幕世界癫成什么样了? 胤禛静静地喘着粗气,安静抬眸看着天幕。 骤然,浑身酥酥麻麻的,胤禛往后倚了倚,晕了过去。 耳边的声音越来越清晰。 “那春天的时候,臣妾就能和皇上对着满院的海棠饮酒,臣妾会在梨花满地的时候跳惊鸿舞。” “夏天的时候和皇上避暑取凉。” “秋日里朕和你一同酿桂花酒,冬日看飞雪漫天。” “嬛嬛要永远和四郎在一起。” “朕要陪着你,你也要陪着朕。” 说完这话,甄嬛想将额头浅浅搭在胤禛的肩膀上,心中暖意融融,父亲惩治年羹尧有功身居高位,年答应撞壁而死,富察贵人畏惧她被她吓得疯魔,这后宫满园春光,碎玉轩纵赏…… 额头未落到胤禛肩膀,她的脖颈处抚上一只阴冷骨骼明显的手。 甄嬛上一秒还以为是羞涩的调情。 下一秒,她的脖颈被胤禛狠狠握住,掐着对上一双薄凉无情的桃花眼。 “皇上……”甄嬛惊恐。 脖颈间的手收紧,胤禛扯着唇角,仪欣心慈手软,手段怀柔,他不行。 “皇上饶命…” 甄嬛脑袋发蒙,为什么皇上前一秒还在同她畅想规划未来,她的双手攀上胤禛的手腕,瞪大眼睛楚楚可怜望着他,她毫不怀疑,皇上真的想杀了她。 苏培盛大骇,殿内侍女跪了一地。 这… 胤禛:“知道朕为什么杀你吗?” “皇上……”甄嬛面色发青,喉咙的骨头疼得好似变形一般,只能无助摇头。 胤禛恶劣笑了,“若是让朕十三年前看到这一切,你绝不会只是摔死这么简单。” 摔死?什么摔死? 甄嬛大颗眼泪落下,目光满是哀求。 胤禛手腕没有力气,掐不死她,索性一甩将甄嬛扔到地上。 甄嬛大口呼吸,下意识跪下请罪:“臣妾该死,求皇上饶命。” 胤禛慢慢站起身来,他步伐有些踉跄,四肢还是疼。 薄唇轻启,抬腕指了指苏培盛,“传朕旨意,莞嫔甄氏…妄议朝政,不敬皇后,毫无妃妾之德,杖毙,扔到乱葬岗吧。对了,苏培盛,让她父亲也去乱葬岗陪她。” 闻言,甄嬛瘫软在地,“皇上…!四郎!” 说完,胤禛扶了一下矮案,大步离开碎玉轩,冷冷吐出三个字,“景仁宫。” 苏培盛嗫嚅半晌,看着御辇上慵懒疯狂的皇帝,打个哆嗦,劝解一句,“皇上,莞嫔哪里……” 胤禛撩起眼皮,不咸不淡看苏培盛一眼,继续假寐。 皇帝依仗一到景仁宫,皇后欣喜出门迎接,高兴抚髻,端庄温婉笑着说:“给皇上请安,皇上万福金安。” 胤禛轻笑一声,转身抽出御前侍卫腰间长剑,搭在皇后颈上。 “皇上恕罪!” 皇后赶紧跪下,剪秋及景仁宫一众宫女太监下跪。 苏培盛目瞪口呆,也缓缓跪下,怎么了,这是怎么了,皇上从碎玉轩以莞嫔不敬皇后为由,赐死莞嫔,如今又将剑搭在皇后娘娘颈间。 怎么了? 那是国母啊! 剪秋:“皇上,她是您的妻子啊,她是大清的国母啊!” 喊完这句话,剪秋僭越地挡在皇后身前。 皇后心里打颤,难道是姐姐的死因被皇上发现了吗? “皇上…臣妾…温良恭俭让…不曾…” 胤禛:“好了,不要说了。” 抵在颈间的长剑猛得一抽,血溅三尺,胤禛恶劣笑着仰头看了看天空寒月,雾蒙蒙的月光落在血上,天上淅淅沥沥下起如烟般的细雨。 雨打寒稍,泪染龙袍。 胤禛扔下长剑,转身离开,伴着剑声清脆落地,薄情寡恩的声音又吐出三个字,“延禧宫。” 延禧宫是仪欣曾经的宫殿,他眼睁睁看着她的尸体在天幕里消散。 等他处理好一切,就结束。 安陵容心思格外敏感,延禧宫和景仁宫离得不远,景仁宫的阵仗她刚想去看看,就见到浑身湿漉漉的皇上一言不发站在她三步远的地方。 安陵容直觉不对劲,却还是先跪下行礼。 “嫔妾给皇上请安。” 皇帝缓缓俯身,大手掐住安陵容的脸,同她对视,他之前怎么饶了她一命呢? “你是不是记恨她抢了你防疫的艾草?”所以才用香料让她堕胎。 她? 安陵容好似大梦初醒,谨慎万千被迫仰着头,猝不防就撞进他暴戾恣睢濒临失控的视线。 “富察、仪欣?” 番外二:胤禛历劫甄嬛传(3) 听着仪欣的名字,胤禛目光清明些,但是说出的话还是极其残忍,“你最在意什么?你的母亲?” 安陵容一激灵。 “皇上,不要…不要…” 胤禛荒唐发笑,手掐住她的脖子,“朕曾经派人看顾你的母亲,想不到竟是你伤害朕的妻子和孩子,她笨,不知道你的真面目,朕也愚蠢至极。” 妻子? 安陵容知道皇上在说什么,但是又有些听不懂,她在皇上的手上像一只雏鸟一般脆弱,想辩解却发不出声音。 胤禛在这个世界每一刻,每寸骨头都疼得像是被碾碎一般,心跳的幅度也不受控制,精神临近崩溃的边缘,他不知道自己还能清醒多久。 杀人何难?要诛心。 “你放心,你先死,朕会让你的母亲潦倒余生,再去陪你。” 癫狂,泄愤,虐杀。 “不要!是皇后…皇后…是皇后…” 未有下言,胤禛的的剑已经贯穿安陵容的心肺,众目睽睽,宫女太监均噤若寒蝉,鹌鹑一般跪在角落里,看着皇上嗜血如伥鬼模样。 血溅到他的侧脸上,胤禛扔下长剑慢慢蹲下。 头好痛。 哪里都痛。 分不清。 半晌。 “苏培盛,扶朕一把,朕起不来了。”胤禛咽下喉咙里的血,苏培盛仓皇上前搀起胤禛。 “皇上,您别吓奴才,皇上…您要打要骂冲奴才来,别毁您的清名啊皇上!” “她们惹您不痛快,奴才动手啊,别让您担了……”昏君的名声… 他不敢说。 苏培盛担忧到哽咽,他几岁就陪着皇上,从来没见过他这般疯狂,皇上初登基治国不易,又有十四爷和准噶尔虎视眈眈…… 胤禛微微偏头,看着苏培盛担忧的看着他,撑着他的手臂登上御辇,抬手摸了一下苏培盛的小红帽,“朕给你留一条退路。” 苏培盛两行热泪,在御辇旁挨着胤禛边走边拿衣袖抹脸,“奴才不要退路,奴才就要皇上好。” 胤禛轻笑一声,“寿康宫。” 苏培盛吓得跪下拦住御辇,“皇上,您三思啊,皇上!” 杀嫡妻,尚且有一丝辩驳。 杀亲母,可是辩无可辩。 “寿康宫。”胤禛重复。 御驾传唱声响彻寿康宫,太后正在佛堂念经,微微偏头看一眼浓浓的夜色,额间眉头皱得紧紧的。 胤禛颀长的身影落下,在烛火里微微荡漾,他脸上有血,龙袍糟污满是血迹。 太后一惊,起身后退一步,竹息挡在太后身前,嗫嚅问一句,“皇上,您这是…” “朕与皇额娘有话要说。” 竹息不敢退,跪着挡在太后面前。 太后:“皇帝,你刚在天牢过来吗?怎么搞成了这幅样子?” 胤禛:“皇额娘这佛经读得可还坦荡,亲皇孙的性命压在心头,可还心安理得吗?” 太后愣一瞬,隐晦的说:“年氏之子乃为国事,皇帝与哀家共谋。” 胤禛也愣住,唾弃暗骂原身是畜牲。 他抬了抬手腕,听到细碎的骨头声,“那个孩子朕不计较,皇额娘如此不在意皇孙性命,那么老十四的三个儿子,不用活了。” “皇帝!那是你的亲侄儿!” “可朕连亲弟弟都杀。” 太后受不住刺激,惊恐张了张嘴,就看见皇帝握着剑剁了自己两根手指。 胤禛闷吭一声,将断指如草芥般踢到一旁。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皇帝,你是皇帝啊!你在干什么?”太后看着眼前的儿子,他疯了,他肯定疯了,他自残断指,他不想做皇帝了吗? “断指还母,朕与太后缘分尽了。” “你为了没出生的孩子要同哀家恩断义绝吗!” “不是为了孩子!”胤禛提着剑指在太后心头处,“你如何对待朕,如何差别对待弘时和弘春,朕都可以容忍。” “那是为什么?”太后头脑发蒙。 她心里,对延禧宫一个小贵人见死不救,丝毫没有留下痕迹。 胤禛手疼得发抖,发狠将剑推进太后胸口。 “去和爱新觉罗氏的列祖列宗道歉吧。儿子恭送您!” “皇上!” “皇上不要!” “皇上!手下留情!” “太后!”竹息抱着奄奄一息的太后,嘶吼着,“皇上,弑兄杀母是要遭天谴的!” 遭天谴? 仪欣未做十恶不赦之事,还是不得善终,可见天道不公!他是她的夫君,散尽帝王功德也要替她讨回公道。 可能真的要遭天谴吧。 胤禛转身站不住就跪了下去,呕出一大口血来。 “皇上…皇上…”他的亲卫太监都在忧心呼唤他。 他的身上到处都是血,手上还在流血。 “苏培盛,扶着朕,朕想去太和殿看看。” 随意瘫软在御辇上,重新踱步到上朝太和殿的龙椅上,皇帝怎么都想不起自己登基时候的心情。 闭上眼睛就是仪欣在他耳畔笑意盈盈的讲话。 “皇上,要开海禁,不能闭关锁国,臣妾想要漂亮的洛可可和西方的首饰。” “好。” “皇上,寡居女子分发耕地能不能三年不纳赋税呀。” “好。” “那我们扶持官商吧,农虽为天下之本务,可农商要平衡方能使国力强盛。” “朕亦有此意。” “皇上,八旗要改革哦,感觉旗人子弟好多尸位素餐的废物。” “好。” “仪欣,女子之事,很遗憾地告诉你,救得了这个,还有千千万万个。” “皇上,我也很乐观的告诉你,世界上还有千千万万个富察仪欣。” 孤家寡人是不能被拥抱的,他本可以孤寂冷情地独坐龙椅,再活到雍正十三年,可触碰过温热的拥抱,享受过炙热的灵魂和爱意,他觉得此时孤零零坐在龙椅上好难捱。 那个曾经扬言要做“千古一帝”的男人,如今在龙椅上垂下头,眼似熄了火的灰烬。 活够了。 可以弑母,不能祸国。 他仍旧放不下大清基业,不愿它毁在自己手上,那是他和仪欣共同治理过土地,一寸一毫都有他们共同的殷殷期许。 胤禛微微抬头,说出最后一个地点。 “摆驾,咸安宫。” 番外二:胤禛历劫甄嬛传(4) 废太子胤礽,压制九龙位居东宫四十年,文武兼备,长成后代先帝祭祀,并数次监国,治绩不俗,在朝野内外颇具领名。 错就错在,先帝太能活。 帝王疑心之下,四十年的太子…根本没有继位的可能。 胤禛在后宫大开杀戒之时,就在选择大清的后路。 启蒙就是学习帝王心术的废太子,大体是他们这些磨刀石比不上的吧。 胤禛讽刺扯了扯唇角,大步走进咸安宫。 “给皇上请安!”伺候废太子的太监赶紧跪下行礼,殿内传来摔打酒壶的声音。 “什么皇上,滚出去!”一声粗糙的厉声呵斥。 胤禛没有理会太监欲言又止的目光,淡定自若地捻了捻手指,推门进去。 清浅的月光挂到寝殿的墙壁上,寝殿内软榻上颓废倚着的男人看着门口处明黄色龙袍上满是血迹的胤禛,眯着眼半晌,敲了敲脑袋。 狼狈,糟污,两个男人对视无言。 胤礽:“你怎么这副样子?大清亡了?” “滚。” 胤禛随意坐在地上,反手关上门,示意御前侍卫守着,捞起胤礽剩的半壶酒,倒在自己左手断指上。 “你手怎么了?老四,大清亡国了???”胤礽有些激动,踉跄起身竟然跪在了胤禛面前,握着他的手臂晃着。 “没有。”胤禛躺在地上,“这些年,治国之策丢了吗?” 胤礽怀疑他在讽刺自己,捞起酒壶又饮一口酒,“丢了,全给老头子陪葬了,他教我的,阴曹地府他带着走了。” “无妨,朕再教你一遍。” 胤禛闭着眼睛躺在地上,呢喃着将他给仪欣写的书信朝政部分重复一遍,想起睡在他身侧的人儿刹那哽咽。 “张廷玉,鄂尔泰,田文镜,李卫,乃朕之肱骨之臣,宜重用,政见不合…你自己看着办。” “允禄还行,管宗人府,挺好用。” “年羹尧和老十朕已经收拾了,隆科多老十四不老实,你看着点。” “叶赫富察氏一族善待。多谢。” “别闭关锁国,要兴办女学,还有一些政策,御书房应该有。” 胤礽喝得不算多,眉头越皱越紧,心里突突跳:“你喝多了?” 胤禛眯着眼躺着,浑身疼痛,“当皇帝吧,老十三做臣子很忠心,但是如今身体不好,他幼时同你关系好,你多照看着。多谢。” “什么?”胤礽又觉得是他自己喝多了幻听了。 “二哥,登基吧,朕刚刚杀了皇后太后还有几个妃妾,明日会下罪己诏还有禅位圣旨,大清交给你了。” “你疯了吗?”胤礽问。 “嗯。”胤禛捂住脸,声音很轻,“有点疯。” 胤禛不知道是不是自己也幻上了郁症,看到他的妻子在天幕中被欺凌但是毫无还手之力,等到他的妻子灰飞烟灭才姗姗来迟进到天幕中。 他真的疯了。 好共情仪欣,她见到人彘出现在她面前患上郁症,她可能不怕人彘,但是那种宿命的冲击足以将她吓疯。 他留不住他的妻子,他也要疯了。 “当皇帝不好吗?”胤礽问,“你遇上了什么事?” “很好,当皇帝很好。朕当够了。” 他抬起手,胤礽下意识扶上他的手腕,将他搀扶着站起来。 胤礽不是傻子,但是他现在没有任何值得面前这位九五至尊算计的地方,握住他颤抖的手,纵使他不通医术,也能感受到皇帝的虚弱。 胤礽最后问一句:“为什么选我?” 胤禛缓缓站起身来,摆摆手,“朕的妻子不在,不然,朕会传位给她。” “有病。”胤礽不敢相信他听到什么,来回踱步,又重复一遍,“你真有病,你让人夺舍了?有病。” 他又不死心,问一句,“乌拉那拉氏不是死了吗?两个都死了。” “滚。”胤禛扶着墙慢慢离开寝殿,有点喘不上气。 “老四,你呢?”胤礽起身问。 把皇位给我做,那你去哪里? 胤禛:“朕自有归处。” 想到什么,胤禛劝胤礽情感克制些,莫要同男子纠缠不休,说完又轻轻一笑,“罢了,爱自有天意,哪里分什么男女呢?” 他也爱上一只狐狸。 凭什么教别人不要爱上男人呢? “二哥,勤勉治国,做个好皇帝,给皇阿玛看看。” —— 在养心殿写完圣旨罪己诏,扔给苏培盛一枚令牌,安排好一切,他抽出养心殿悬挂着的天子剑,孤身一人踉跄着回到乾清宫。 他的家,好陌生。 乾清宫里有一汪池水。 仪欣第一次变成小狐狸,在池塘边还胆怯地后退两步,他朝她张开手臂,仪欣欢欢喜喜地猛扑到他的怀里,毛茸茸的脑袋搭在他的肩膀上,让他捧着她在池边照镜子数尾巴。 他抽出天子剑,划断他的手腕,慢慢倚着池边坐下来,曲着腿抱膝将头埋在膝间,等待着死亡的来临。 没力气了,身体落到池水里。 好像不是池水。 他璞玉般的身体在寒潭里如枯木般飘着,浅笑偏头四处溢出血来。 殉情。 仪欣,来世见。 —— 重重宫阙上,云雾缭绕间,金台之上一个温润淡漠的男人被条条泛着佛光的金链束缚着,一动就哗啦啦地作响。 感知到那一缕神识的波动,他突然转头,凌冽地盯着空中寒月,又垂下头任由金链扯着他的脖颈,满不在意地低低的笑了。 番外三:前缘(1) “回来了。” 一缕神识归来,明禛帝君被层层枷锁困住,含笑把玩它,托在食指上就要吞下。 “帝君不可!这缕神识浸染凡尘已久,贪嗔痴俱全,帝君易遭反噬啊!”一道如苍木般的老者之声。 这位老者是明禛帝君的侍从。 “你怎知本尊不是贪嗔痴俱全的神佛。”明禛满不在意。 说完,他从容咽下神识,大口呕出鲜血来,鲜血浸染白衫长袍,泠然绽放出仪欣最爱的芍药花来。 帝君站起身来,噗得又呕出一口血,单膝跪倒云端。 逃匿神识,介入她的天道因果,应得的,不悔。 在苏仪欣重生当晚,胤禛的脑海里钻入了他前缘的神识。 爱上她,是胤禛的宿命。 她必定要功德圆满的。 从那晚开始,皇帝就是明禛帝君尘世渡劫的化身。 灌进去十三年的记忆,帝君脑海里惊涛骇浪,原来他们在凡间已经幸福了这么久,她娇憨,可爱,生动,胆怯,如同他刚捡到她时那么笨拙。 真好。 在天界,他养了她千年,将她从断尾小狐狸养成威风凛凛的九尾狐上神。 在凡间,他只养了她十三年,将她从一个小贵人捧成皇后,甚至登临权力之巅。 纵使没有记忆,他爱她的方式一直都是这样。 钟鼓馔玉不足贵,她缺少的是眼界,机会,权力,这些才是真正珍贵且难得的东西。 “帝君,您…您神识易碎,可千万不能再有波澜了!”老者纳和一边心疼地劝慰,一边将仙丹和琼露喂到帝君嘴里。 帝君护佑苍生时遭天界诸神暗算,神识碎成一片片的,险些魂飞魄散,如今只能被束缚在这云端,供凡间拜谒,给凡人提供庇护。 他太虚弱了,喘气很弱很弱,好像随时都要阻断一般,心头出微微塌陷,昭示着心头三根肋骨的缺失。 “小狐狸怎么样了?”明禛帝君想撩袖展开望尘镜,只能听到哗啦啦的锁链声,哦,灵力太弱,啥也召唤不出来,看不到她。 “帝君,云端来了一只狐狸。”纳和兴奋地说。 心跳快了几息,在凡间遇上困难了,怎么这么快回家了? 明禛抬眼只瞥了一眼,又淡淡垂下头。 不是她。 “苏妲己?”明禛看着眼前气喘吁吁的九尾狐,声音很淡。 她们是亲姐妹,经历却大相径庭。 苏妲己是女娲娘娘最满意的毕设,漂亮,高贵。法力无边,精心创造出妲己来牵制人皇帝辛商纣王。 他的仪欣却是女娲娘娘随手捏出来逗趣小玩意,虚弱,没有法力,连尾巴都少了三条。他捡到她的时候,她像是刚从灶台钻出来的小猫,浑身灰扑扑湿漉漉的,恹恹没有精神。 可是,仪欣从来不抱怨天道不公,接纳自己,不嫉妒苏妲己,反而喜欢她这个唯一的姐姐。 他养了他的仪欣千年,将她养的高贵娇憨,纯洁可爱,养成天界凡间最漂亮的一只小狐狸,把天道亏待她的东西都补给她,天道不曾给别人的,他也给她。 “帝君,再救他一次,求求您。”苏妲己闪现到明禛帝君面前,语气哀求。 明禛晃了晃束缚着他的金链,一言未发,淡淡挑眉,他如今虚弱至极,能救得了谁? “五世了,还没过够?” 纳和小声嘀咕,苍老的声音哑得传到明禛和苏妲己的耳朵里,明明第一世就信誓旦旦跟帝君保证,她过腻了就离开帝辛。 苏妲己转身变成人形,抱膝哭出声来,“五世几百年,怎么还是共赴鹿台火场潦草结局,为什么?” “我每一世都劝谏帝辛要爱护百姓,勤于执政,他不听,后来,他听了也做不到,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要骄奢淫逸,残暴无能!” “那你呢?为什么还要再救他。”明禛帝君淡淡地说。 “他很重要。”苏妲己愣了一瞬,思索半晌才回答。 “但是他不成熟,男人的爱应该是成熟的。” 明禛垂着头,烦得很,怪不得他在凡间和仪欣在一起时,总是下意识拉踩商纣王,这个男的给他找了太多次麻烦,次次都要苏妲己求到他面前来送商纣王入轮回。 “怎么办呢,我放不下他。他和仪欣在我心中一样重要。” 苏妲己失落无助地哭,她在第一次送帝辛入轮回时,介入他的因果散尽半身法力,只能一次次求助帝君。 提到仪欣,明禛神情和缓一点,轻轻吐出一口气,扔出一块灵石。 看在仪欣的份上。 “这个,送他入轮回,他会带着前世记忆,只看这次能不能有善终吧。”明禛帝君揉了揉额角,“没有下次。” 苏妲己捧着灵石,擦干眼泪,“苏仪欣还好吗?” “是不是你给她的前世记忆?”明禛想起仪欣惶恐的夜里,想到她那拖累她的前世记忆,就深感不愉。 “对啊,她过得挺好的。多谢你帮得倒忙。”明禛帝君扯着唇角讽刺地说。 苏妲己震惊指了指自己。 我?帮倒忙? “我妹妹被人欺负,我给她容貌和记忆,我怎么帮倒忙了?”说起来面前还是她妹夫呢,他怎么这么不客气。 用得上是帝君;用不上是妹夫。 “本尊逃匿神识当晚穿到了凡间,本尊自会渡她。你知不知道,就那三瓜俩枣的记忆,让她做了多少次噩梦?” 见不到仪欣,他好烦躁,还要帮别人救不争气的男的,更烦躁,说话自然也不客气。 苏妲己放下一桩事,自然也不客气,“呦,帝君当晚就过去了,那甄氏怎么还是有孕了?” 她在鹿台看着那男人就眼熟,原来是帝君神识,只是,她妹妹扇甄氏两巴掌,还要罚俸禄,气死了。 苏仪欣肯定是靠她给的记忆和美貌才幸福美满一生的。 “本尊需要跟你解释?”皇帝不屑辩驳,他反正没那天记忆。 “那看你怎么跟仪欣解释!”苏妲己跪坐在云端。 “本尊给了她三根心头肋骨续尾巴,她不需要本尊的解释自然明白一切。”之所以废口舌跟苏妲己说话,皇帝太疼了,听到她口中仪欣的名字会缓和些身上的疼痛。 “什么?”苏妲己猛得站起来,灵石差点震惊的摔碎,“什么???怪不得仪欣去历劫飞升上神了。” 慷慨啊。 心头三条肋骨,半生法力,把一个毫无灵力的小妖都能送到上神之位。 这下什么都不用解释了,三根肋骨,生死契约,眼前的男人对别人根本没有情感上的反应,更别说生理上的反应。 粗糙点说,就是,硬不起来。 甄氏哪里来的孩子呢? 皇帝垂着头,闭着眼休养生息,灵力在他周围氤氲着,他的经脉太干涸了,“她不是去渡上神劫,上神劫我已经替她挡了。” 明明他已经安排好了一切,遭受诸神算计时也将她藏得稳妥。 他也不知道他的仪欣怎么沦落到凡尘受苦去了,心中隐约有些猜测,还是要问一问她。 苏妲己:“………” 上神劫都挡下了。 人间帝王的命格太重,自有他的命数,总是化身为他,下凡历劫,却无法彻底掌控和改变他的人生轨迹,反而承接了原身的记忆和很多杂乱的情感,要替他治国修身。 纳和倒是插一句嘴:“帝君当时初到凡间,神识太弱,怕是和原身争夺身体,甄氏的孩子是原身的吧,或者…别人的?” “替仪欣原谅你了。”苏妲己轻哼一声,天呐,这是什么男人啊,剔骨就为了给她妹妹续上三条尾巴,而且,再断了再爱别人的可能,“那个孩子是老皇帝的吗?” 皇帝淡淡睨她一眼。 他不关心。 反正不是他的。 番外三:前缘(2) 苏妲己捧着灵石,抿一下唇:“谢谢您。” 皇帝撩起眼皮,周围氤氲着灵力,金链并非束缚他的自由,他如今太虚弱,只能借助锁神链固定他的元神。 “希望你得偿所愿。” 苏妲己匆忙回凡间将灵石放进帝辛尸体的嘴里,佛前祈祷四十九日送商纣王入轮回,只盼下一世帝辛拥有前世记忆,一切都能改变。 —— 夜幕降临,云端挂着一层薄纱,朦胧月色见皇帝跪坐屏息,轻轻的灵力轻颤,皇帝眯着眼睛看着云端尽头,眼睛渐渐点亮。 月下见,高贵漂亮的九尾狐昂着头一步步朝着云端走来,灵气丰沛的九条尾巴遮天避月,威风凛凛昭示着高贵修为高深。 狐狸小妖,却佛光普照。 皇帝来不及反应,就被扑了个满怀。 无奈轻叹,尾音里都含着三分笑意,“仪欣……” “你不要我了吗……”朦胧月色见,小狐狸仪欣仰着头望向皇帝桃花眼,含泪哀怨又固执地嗔怪他。 她在问两次。 为什么两次丢下她。 皇帝捋了捋她毛茸茸的脑袋,将头埋在她细腻绵软的颈窝里,深深吸一口她身上的气息,慢慢吐出来一口烟雾:“没有不要你…小乖,什么时候想起来的?” “皇上驾崩之后。” 仪欣顺利窝在皇帝怀里,呲着牙咬了咬束缚他的锁链,“我全都想起来了!为什么!为什么一百年前把我赶回狐狸窝!为什么两个月前不打招呼就死掉了!” “你再这样!我再也不!喜!欢!你!了!” “本尊不信。” 皇帝弯唇,将束缚自己的金链挣脱断,打横抱起她,缓步走向云宫里的寝殿。 “仪欣,本尊好想你,好想好想…没有仪欣的日子真难捱。” 仪欣不理他,自己窝在云宫寝殿床榻角落里,她在凡间已经睡了,从前梦里的金光里踏至云端。 她全想起来了。 三百年前,他刚剔三根心头肋骨给她续天生残缺的尾巴,直接送她修为至上神之位,又替她挡下上神天劫。 之后,他一直有些虚弱。 百年前,凡间洪涝天灾肆虐,他以神佛之名庇护人间,当时天界也不太平,高高在上的诸神私底下蝇营狗苟的小手段无休止,她有他半身修为,想陪在他身边与他并肩作战。 结果,她被他提前送回狐狸窝,落下阵法将她生生藏起来了。 这是,第一次丢下她。 然后就是两个月前,他留下一封书信,嘎嘣一下死掉了! 还好他刚驾崩,她就恢复前缘记忆了,不然都要超级难过了。这两个月一边治国,一边绞尽脑汁想办法回云宫质问他。 “仪欣,原谅我…好不好…”皇帝无奈抱着她,白衣袖中掏出她最喜欢的小零食。 “为什么百年前要丢下我?”仪欣小眼神瞅他一眼,扭头咬上他的脖颈喉结。 皇帝仰着头吞咽,喉结轻轻滑动,慢慢替她顺毛。 他的声音温柔缱绻又含着思念抚慰,低声解释:“没有丢下仪欣,只是暂时将你送回自己家住一段时日。” “本尊身无长物,只有仪欣一个珍宝,怎么舍得丢下仪欣呢?” “本尊从始至终只忠于仪欣,仪欣最清楚的,不是吗?” “哼。”仪欣舔一下他的喉结,又轻轻附在他的胸膛听他怦然的心跳,委屈地蹭了蹭,“可是,我想陪着你一起面对困难。” “笨蛋。” 皇帝轻吻她毛茸茸的耳朵,“会流血,会摔疼,会比从高高的榕树上掉下来受伤千万倍,本尊不舍得小狐狸受一点伤害。” 他可能是凡间说的大男子主义吧,在他的准则里,小狐狸既然跟了他,他就要给她最好的东西,能扛下的痛和苦就扛下,不该让她受了风雨。 仪欣将眼泪擦在他的心头,嘟囔着:“我也不想让你疼。” 皇帝无奈地问她:“所以…你趁本尊虚弱闭关,去暗算本尊的诸神拼命了?” “嗯!”仪欣脆声回答,“他们欺负你,我打赢了,把他们都打入了畜生道!来世全都是猪狗,他们一个都别想好过!” “笨蛋,我们家的九尾狐上神打赢七位诸神,自己也奄奄一息到凡间受苦去了。” 他本来还纳闷,上神劫已过,她怎么还要历劫,原来是一人单挑诸神,最威风凛凛的三条大尾巴差点断掉。 皇帝沉默半晌,心里长叹一声,他纵是九天神明,世俗的伤痛在他身上只会愈发浓烈。 她也心疼他。 皇帝:“怎么这么笨呢,本尊闭关几年,就会接你回云宫了,哪里需要你跑出来替本尊出头呢?” 仪欣:“他们七个上神合起伙来欺负你,搞得你灵力甚微,伤痕累累,你闭关之后我连你的神识都感知不到,你肯定很疼很虚弱…我就是看不得你被别人欺负…” 仪欣的声音闷闷的,还带着些哭腔,九条尾巴忽闪忽闪在皇帝身侧摇曳,皇帝忍不住弯唇抚了抚,她真漂亮,真健康。 皇帝:“他们在本尊这里也没讨到好,全都奄奄一息。怎么经我们上神一说,本尊倒是成了受欺负的小可怜了…” “趁他病,要他命。”仪欣嘟囔轻哼,“他们被你打得剩一口气,本上神肯定要断了他们那口气。” “上神威风。” 皇帝含笑捧着她,他们之间,哪有这么多对错呢,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更何况是七只瘦死的骆驼,她肯定赢得特别艰难,也想得到他的表扬,而不是“不顾自己安危”这种责怪。 仪欣骄矜昂着头,在月光里神气极了,“那可不,我最威风!” 皇帝抱着她倚在床榻上,轻轻笑出声来,胸膛微微震颤,目光上下扫视怀中的仪欣小狐狸的本体,真漂亮,比在凡间醉酒后还漂亮。 他能将她养的这么漂亮,真幸福。 “你心脏痛不痛?”仪欣爪子默默轻抚他的胸膛。 他的三根心头肋骨,血淋淋的送给她,让她能填补天生的残缺,她的身体里融入了他的一部分。 番外三:前缘(3) “不疼。”皇帝喉结滚动,轻轻嗅着她身上的气息,吐出一口气,“仪欣呢?朝政之事顺利吗?” 仪欣责怪他轻哼一声,阴阳怪气地说:“托皇上的福,能不顺利吗?” 对她临朝称制有阻碍的,全都被他临终前收拾完了,弘煜弘昕拥护她,八旗子弟爱戴她,她在朝堂一呼百应。 “朕就知道娘娘最厉害,什么事情都能做得最好。” 仪欣骤然打个滚,扑棱一下露出窈窕身姿,颠倒众生的小脸蹭到他的颈窝,圆溜溜的眼睛气鼓鼓瞪着他。 她的身上都是他的气息。 受不了了。 皇帝捧着她的脸,一下下啄吻她。 “仪欣…仪欣…” 万分克制,万分爱怜。 仪欣的小手触到不该碰的地方,嘤咛一瞬,床帐缓缓落下。 “想要……” 皇帝一只手按住她不安分的手,轻咳一声摇摇头。 “不可以,本尊哄你睡觉好不好?” “为什么不可以?”仪欣咬他一口,气恼委屈地说,“凡间皇上可以承接我的欲望,云宫帝君不愿意了吗?” 好家伙,都开始叫“帝君”了。 “哪里来的奇奇怪怪的想法?” 皇帝忍俊不禁,轻吻她的额头,“日出之时,你还是要在乾清宫醒来,如今还是凡人之躯,咳咳,受不住和本尊做这种事…你在凡间的身体会虚弱会生病,甚至…玉殒香消。” “笨蛋,日日想糊涂事。” 仪欣趴在他的胸膛上,抬眼狡黠问皇帝,“那帝君受得住跟凡人做那种事吗?” 皇帝:“?” “帝君是不是也心有余力不足?” “毕竟帝君如今神识如此虚弱,硬得起来也实属不易。” 皇帝:“………” 小嘴巴,不许说了。 微微弯唇,皇帝忍不住咬着吮吸她的脖颈,勾住她腕间他已戴了几十年的佛珠,“上神就当是本尊受不住吧。” “可是我好想你。” 仪欣撒娇着剥落皇帝的白衣胜雪般的衣袍,一副登堂入室女流氓模样,皇帝的胸膛又是任由她作怪。 “我也想仪欣,特别特别想。” 皇帝无奈,偷偷给自己用了一颗灵石,稳固元神,没有锁神链固元,他怕自己在她面前吐出血来吓到她。 月亮偷偷藏进了厚重的云层,夜晚将尽未尽,仪欣在皇帝的脖颈、锁骨和胸膛上留下一串占有欲极强的吻、痕,流连在他的耳垂轻轻咬。 神明的身体都浸着浓浓的香火气,莹白如玉,小手轻触带着玉石般冰凉的触感,细腻到只剩苍白色的细小绒毛,每一寸都像精心养护的娇嫩肌肤。 他的身材造物主最斟酌雕琢,宽肩窄腰,每一处比凡间更加…诱人。 “呜呜呜,皇上,我吃的真好。”仪欣真的太喜欢他了。 皇帝闷闷笑:“娘娘吃得好朕就放心了。” 皇帝伺候着她的疏解、欲、望,仪欣最后心安理得吩咐皇帝,“哄我睡觉吧~” 皇帝唇角闷吭不知几声,喉咙里痒痒的轻、喘,伴着铁锈般的腥甜。 她闹起来最磨人,她对他的吸引力太彻底了,她是他世间完全的情感和欲望的寄托。 他脑子里的弦一直紧绷着,不知默念几百遍清心咒,才没有伤害她。 皇帝含笑将她搂到怀里,轻轻替她裹上被衾,深深着抱着她。 他什么都没做,只将她哄好,然后等待着自己平静下来。 她舒服之后最乖。 皇帝声音磁性沙哑,手轻拍着她的脊背,“晚安,小乖,这两个月,我们小乖好辛苦。” 她能表现对那档事的渴望,真的很值得表扬,无论她是小狐狸还是女子肉体凡胎,还是上神之躯,她应该有自己的欲望。 而不是迎合他的需求。 她永远有被直视欲望的需要。 不是放荡,不是淫、秽,不是色、情,是灵魂极其相爱极其思念时,想要结合想要疏解的美好的冲动。 “皇上……” “嗯,朕在。” “可是…每次醒来,你都不在。”仪欣委屈巴巴呢喃,委屈像是开了闸一样,娇气得难以忍耐。 天呐。 每次醒来,你都不在。 一句委屈巴巴的话,将皇帝说的差点泪崩。 “是朕对不住仪欣…” 他喉咙暗哑,充满深深的爱怜,“等朕恢复一段时间灵力,就下凡去陪你,好不好?这样小乖每次醒来,朕都会在。” “这几日可能要辛苦小乖来云宫见我了…” 他如今但凡有一点灵力都不会独留她一人在凡间,只是如今都召不出望尘镜,实在狼狈。 “我不辛苦,能见到你,我好高兴。”仪欣抱住他的腰,将头埋在他的胸膛处迷迷糊糊的睡觉。 “仪欣最好了。”皇帝吻了吻她的发顶,静谧的夜消磨起来如此短暂,他又有好多话要叮嘱她,又想让她多睡会儿。 “凡间是不是又要入冬了。”他的声音很温柔。 “嗯,渐冷了…”仪欣迷糊回答。 “那仪欣出门要穿得厚厚的,除夕过后,仪欣记得改大清的年号。” “好,改成什么呢?” 皇帝边轻拍她哄睡,沉吟一下,轻声说:“天为乾地为仪,仪欣执政的话……” 他一顿,接着说,“年号就改为——乾隆。” “乖,睡吧。” —— 这段时间,皇帝灵石和玉露琼浆无节制的吸纳,锁神链间屏息恢复灵力。 天界帝君历劫归来,总是少不得神仙上门拜谒,皇帝让纳和将人全然挡在云宫之外。 他没空。 仪欣在朝堂收拢权力,不改皇帝旧政,联合海蚌公主建设商路,大力发展商业,制定适合商人的征税政策。 夜幕降临,她特别按时扑腾到云宫,埋在皇帝怀里,两个人依偎着聊聊白日做了什么事情,然后仪欣由皇帝哄着睡觉。 两个人就像从前在乾清宫一般,白日各自忙着自己的事情,晚上守在一起。 纳和守门特别尽职尽责,旁的神仙从未误闯过云宫,仪欣每每到来都有最殷勤的迎接。 纳和太清楚了,仪欣上神就是云宫的小祖宗,纵使落到凡间历劫,也是要捧着的。 “皇上,旁的神仙历劫时,晚上也能通过梦境回到天界吗?” 仪欣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她好似无师自通一般,能回云宫了。 皇帝闷闷笑:“你从前也能回来?” “从前不能呀,之前皇上在身边的时候,我做梦梦到过天界,但是上不来,可急死我了。”仪欣倚着皇帝的腰,曲着腿坐着赏月闲聊。 “从前上不来就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