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最好听话》 1、你有病啊 一年中，申城的十月是关雨最爱的月份。因为十一月至两月湿冷，三月梅雨季，五六月走在太阳里已经很晒了，更别提酷热的七八月。而九月的空气中还夹带着阵阵灼热，一定是进了十月才能感受到秋高气爽的惬意。 当然春暖花开的四月也令人舒适。“人间四月天”，柳树抽嫩芽，各种花儿竞相绽放，只可惜---四月没有国庆长假。 这个十一刚过，关雨从塞班飞回申城，结束了七天假期，回归工作。 之前累积了好几项任务，因而一回来便忙得暗无天日。手机24小时待命，半夜里在被窝里被挖起来也不稀奇。作为公司里的“首席交付工程师”，公司的关键项目、vip客户、复杂系统等等棘手的案子都不会落下她。 老板徐习知是大她四届的师兄，青年才俊，风度翩翩。尽管是毕业那年才认识，但对她既有伯乐之恩又有栽培之义---甚至---或许还有关爱之情。 总之，一方面他毫不怜香惜玉地塞硬骨头给她啃，但另一方面当她被客户或者同行质疑或者投诉的时候，他又会不管三七二十一挡在她前面一味护短。 因为徐习知对她肆无忌惮的“照顾”，即便是在这种僧多女少的技术型公司里，那些个荷尔蒙正旺的单身汉都不敢冒昧来“骚扰”她。所有人都在传她是老板的人。慢慢地，连她自己也信了关于她跟他之间的暧昧传言。 所以，她也心甘情愿为他赴汤蹈火、肝胆俱碎。 谁说不是？再熬几个夜，她真的会爆肝了。 这天晚上临上床之前，关雨虔诚地沐浴更衣、内心默默祷告让她睡一个安稳的整夜觉。然而，或许是上帝洞察了这个伪基督徒的虚情假意，上半夜就发来了追魂夺命call。 才刚过一点而已。 也许她刚进入深睡眠…… 关雨已经没有力气自怨自艾，认命地把手机放在耳旁。 “关大，出任务了。”电话里老五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鼻音，大概也是刚被吵醒。 关雨有气无力地吐出两个字：“哪里？” “我们的vvip，康明医药。” “康明……”关雨脑子还不太清醒，嘴里模模糊糊地嘀咕：“那不是老四那组负责的么……” “老四联系不上。康明那边说中控系统瘫痪，事态紧急，要求我们派修得最快的工程师过去，十五分钟内必须赶到。” “十五分钟……”飞过去吗？关雨忧伤地摸了摸额头，一下清醒多了。 “我跟老七马上发车，要不要绕过去接你？” “不用了……”关雨揉着眼睛下床，“我离康明不远，骑车应该比你们快。” “那好。不过黑灯瞎火的，关大你可要看清路啊。”老五的话音未落，关雨听到不大不小的笑声传来，是老七----这小子就喜欢八卦她不记路的黑历史。 挂完电话，关雨迅速抹了把脸，穿上工装，盘起长发戴上工帽。工装和帽子都是浅蓝色，背后有白色的公司logo。当初定制的时候是徐习知让她选的颜色。他说，挑一个你穿着好看的。 关雨朝着镜子里英姿飒爽的人扬了扬嘴角，转身抓起工具包和车钥匙利落出门。 * 而此刻在另一座别墅的卧房内，巴赫的g大调突兀地在寂静幽暗的空间里持续回荡了一分多钟。低沉的大提琴执拗地反复拉锯，大有不吵醒熟睡的人不罢休的势头。 终于，一条结实的手臂从被窝里探出来，往旁边的床头柜上摸索过去。当修长的手指将手机握进掌中之时，那东西竟然哑声了。 shit!孟光曜在心里咒骂一声，然后迷糊地睁开眼睛。 刚熬过两个通宵的眼底血红斑驳。 倏地，大提琴再度响起，手机屏幕上亮出了“周琛”两个字。顿时，一股不祥的感觉袭了上来---如果不是大麻烦，周特助岂敢深更半夜扰他睡眠？ “周琛---” “boss……不好了！”果然，电话里周特助的声音既急促又惊慌，“实验室的中控系统崩溃了！” 孟光曜的脑子里轰了一下，霍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什么时候的事？” “大概……十分钟之前。” 孟光曜移开手机看了下时间：1:10。 “现在什么情况？”他飞快地掀开被子下床，冲进衣帽间换衣服。手机按了免提，搁在里间的小桌上。 “实验室的当值人员正在逐一检查各项实验受损情况，吕博士和梁博士现在应该从家里赶过去了。智恒科技的工程师也在路上，系统恐怕短时间……” 余下的“不能恢复”被周特助哽在喉间，生怕这几个字说出去会惹来boss暴怒。 就他所知，至少有三个进行了一年的重大研发项目正处于关键的最后实验阶段，boss宝贝得不得了，还亲自盯了两个通宵。而这次的突发状况极有可能会让整个实验功亏一篑…… 孟光曜当然比他的助理更清楚其中的厉害。 英俊的脸上浓眉深锁，目光阴寒。尽管很想骂人，但他强迫自己冷静，一边飞快地扣着衬衣纽扣穿裤子，一边咬着牙整理思路。 “周琛---” 那边被晾了一分钟的特助赶忙应了一声。 “联系智恒科技，让他们务必派修得最快的人过来。” “已经交代了。” “通知技术部、财务部、公关部，还有研发部的经理立刻赶到研发中心。” “好。” “我现在出发，十五分钟到。”说话间，孟光曜早已抓起手机大步往外走。 凌晨时分，车道坦荡。孟光曜驾驶的跑车犹如飞驰在空阔之境。东紫园虽位于市郊，但由一段高速与高架道路连接入市区。没有了白天的拥挤车流，平日一小时左右的车程硬是缩成了十分钟。进入市区后，孟光曜放缓了车速。 在即将拐进公司所在的那条大马路时，孟光曜被一个红灯拦了下来。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倒计时跳动的数字，忽地听到一阵低沉的马达声，然后一辆摩托车从车旁呼啸而过。无视红灯，摩托车在十字路口划出一个漂亮的弧线，开向了他要去的那条路。 忽然就想起了在车库里蒙灰的哈雷。 就这个瞬间，红灯转黄至绿。孟光曜油门一踩，快速通过了路口。前方仍然可见摩托车小小的身影，直到拐下这条路。 莫非也是去研发中心？ 孟光曜没有开进底下车库，直接停在了研发中心大门内的临时停车场。下车后，果然看到那辆摩托车停在一旁。没工夫细想，孟光曜直奔实验室所在的那栋楼。 研发中心的实验室大大小小二十几个，四号、七号、九号、十四号均是机密实验室，进行的全是涉密实验。孟光曜一口气跑到九号实验室门口，早已等候在此的周琛赶忙迎上来，语速极快地汇报进展。 “智恒科技的人已经在中控室着手修复系统……吕博士和梁博士正在检查实验状况。技术部、财务部、公关部和研发部的经理也都在赶来的路上了。” “事故原因？” “还不清楚……”周琛接收到两道凌厉的眼神，咽了下口水补充说，“大概一点钟实验室突然停电，但是备用电源自动开启后系统就瘫痪了。” 停电？ 孟光曜的两道浓眉拧得更紧了---深更半夜突然停电？ 通过了门口的脸部扫描，孟光曜高大的背影没入实验室。在过渡区匆匆套上白大褂和鞋套，推开第二道大门。里面的人听到门响，纷纷侧目。孟光曜抬手示意他们继续手上的事，然后走到手忙脚乱的吕博士旁边。 面前，透明玻璃柜中摆放的器皿正是他前两个通宵的心血。 “孟总，温控如果继续失灵，这些好不容易培养出来的细胞全部都会死掉……”吕博士面上的痛惜之色溢于言表。 刚才在车上的十五分钟已经足够让孟光曜想到最糟糕的后果。 “知道了。”孟光曜强压着心头的火气，拍了拍略有些激动的吕博士。“这里交给你，我去中控室。”说罢，又匆匆退出去，扯掉白大褂和鞋套出了实验室。 * 关雨赶到中控室的时间是凌晨1:35。距离客户要求的十五分钟迟到了十分钟。好在老五和老七及时打了头阵。 “关大，你是不是又开错路了？”见她姗姗来迟，站着查看代码的老七笑嘻嘻地问。 “别废话！需要我做什么？”关雨甩了一个白眼过去，打开工具包，掏出笔记本。要是跟老七承认短短十几分钟的路程开错两条马路，又该被他拿去大肆宣扬了。 老七翻了翻眼睛，脸上闪着一丝“不说我也知道”的狡黠：“你的密钥，授权系统应激重启。” “应激重启？”关雨张大了嘴。 这是非必要关头不能祭出的杀手锏，因为会损害现有正常程序和数据。 “应用程序大面积受损，想要短时间修复的可能性为零。”蹲在地上修复传感器的老五补充说明道：“康明很着急，我跟老七按实验室的要求先恢复温控。” “我已经全面检查过，如果不应激重启，手动修复系统被破坏的应用程序，估计改到天亮也不一定搞好。”老七撅着嘴，显然不想熬一个通宵。 “什么东西破坏力这么强？”关雨看着老七笔记本上显示的密密麻麻的代码，皱起了眉头。 “停电。” 关雨脸上露出一副excuseme？的表情。但毕竟“首席”的封号不是浪得虚名，她立刻想到了什么，连忙摸出小心保管的密钥插在笔记本上，将系统的数据线联入，席地而坐，飞快地在键盘上敲敲打打。 按理说，系统的智脑完全具备突然停电的自我保护和续接记忆自动重启的功能。即使出现短暂的强电流也不可能破坏这个功能，除非---这个功能被关掉了。 关雨很快验证了这一结论，不由自主地倒抽一口凉气。 “怎么了？”老七问。 她扭头瞟了眼另一边坐在控制台前的两个穿白大褂的人，他们正专注于面前显示器上的复杂线路图。 “好像是挺棘手。”关雨敷衍地回应了一下，悄悄打开了智脑的中枢模块。 无论是谁，关掉这个功能的人必然会在这里留下痕迹。这个模块就像是飞机的黑匣子，记录发生过的事实。然而，关雨惊讶地发现模块里的数据居然被干扰过了---也就是说，智脑的防火墙被人为穿透了！ 黑客？ 虽然脑子里第一个冒出来的是这两个字，但很快她想到了另一种可能性---内鬼。 “我去跟习知通个电话。”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关雨拔掉密钥揣进口袋，飞快走出了中控室。 她前脚刚走，孟光曜和助理后脚进来。坐着的两个白大褂注意到大老板来了，低低地叫了一声“孟总”。正埋头苦干的老五和老七闻声齐刷刷转头，因为难得有机会一睹本市传奇总裁的真容。 果然闻名不如一见。 这位孟总看上去年轻俊逸，身形高大又气宇不凡，饶是男人见了也会忍不住想多看两眼。老五和老七默契地交换了一个眼神，相视一笑。 “温控能用了吗？”孟光曜疾步走到控制台，一个白大褂摇头回答说还不行。 “传感器快好了，再等七八分钟温控可以用。”还蹲在地上的老五抓住机会求关注，孟光曜的注意力立刻转了过来，朝他走近几步看了看他和老七手上的工作。 “系统还有多久修好？” 老七便把刚才提到的应激重启和手动修复两个方案简单说了一下。孟光曜皱着眉头想了想，似乎保险起见牺牲时间是更佳选择。当务之急，只要保证温控能用就行。 “两个方案各有利弊，最终定哪个还需要关大评估，这关系到数据的安全留存。”老五补充。 “他人呢？”孟光曜扫视周围。 “她刚出去打电话，一会儿回来。” 这么紧急的情况还有空出去打电话？孟光曜不悦地折身去了与中控室相连的茶水间，打算等到温控恢复、以及那位关大回来。周琛心思精巧，看boss不住地揉着眉心，连忙冲了一杯香浓的咖啡端过来。 此时，孟光曜已经做好了蒙受损失的心理准备---大不了一年的研发投入全打了水漂，反正有钱赔。他心痛的是快要夭折的实验！那些都是他的宝贝，花了近一年时间细心培养的宝贝！而且今晚的事故实在太过诡谲，透着一股子浓浓的阴谋味....... 孟光曜端着咖啡在茶水间里踱来踱去，认真地回忆是否得罪过什么人或者哪个竞争对手。他想得太过入神，不经意间竟然走出了茶水间。突然，右侧冲过一个蓝色身影，手臂被撞之下，右手握着的咖啡悉数浇在了自己胸口的白色衬衫和灰色西装外套上。 咖啡还有些烫。 孟光曜心头窝了许久的火倏然被点炸。 “喂---” 他追上几步，仗着身高优势从后面抓住那人头上的帽子，用力扯将下来。然而，随之可见的却是一片乌黑的长发如瀑布般倾洒而下，又因着那人的转身在空中甩出一个优美的弧度。 孟光曜的鼻尖上被一丝丝发尾轻轻扫过，继而看到一双黑亮的大眼睛。 是个女人…… 孟光曜不由怔住，火气也自动卸去一半---毕竟在他二十七年的人生经历里，还从来没有跟女人计较的历史。 关雨没打通徐习知的电话，正烦着内鬼的事。突然被人从背后粗鲁地掀了帽子，顿时就炸了毛，倏地转过身来不客气地骂道---- “你有病啊！”【你现在阅读的是魔蝎小说 moxiexs】 2、得罪不起 一声明亮的娇斥立刻吸引了中控室所有人的目光。 没料到女人张口就骂人，孟光曜嘴角抽了抽，厉声指责：“你撞翻了我的咖啡！” 关雨的目光飞快扫过男人胸口一大片褐色的水渍。她刚走得太急没注意到，无心之失用得着这样兴师问罪？ “中控室严禁带水进来，你不知道吗？”关雨仰着头，气势汹汹。 眼前的男人面孔有些面熟，比她高了一头又与她站得近，要对上他的眼睛脖子仰得还有点吃力。 前面被骂，这下又挨训，孟光曜消下去的一半火气又腾了上来，然而对这句反问无力辨驳---中控室的的确确禁水！ 孟光耀咬咬牙，捏着帽子在胸口狠狠地擦了几下，粗暴地丢还给她。 这个丢的动作其实可以说是砸，关雨反应再快也没接住砸在她身上的帽子。她简直不敢相信她的帽子不仅被这家伙拿来擦咖啡，还被扔在了地上！正要发飙让他捡起来，被冲过来的老七及时拦住。 “关大、关大，误……误会啊！大家都是不小心嘛！”老七连忙把地上的帽子捡起来拍了又拍。 另一边愣了半天的周琛也马上过来打圆场：“boss,我帮你擦……”说着，伸手过去想用衣袖擦那咖啡渍，结果被孟光曜的手无情挡开。 “关大？”他诧异地将女人从上到下打量一番。 浅蓝色的工服套装，黑色厚底工鞋，穿得跟个男人婆一样，还是他们三人中的老大？ “这个时候还有空出去打电话，你知不知道实验室急着等系统恢复？” “那你知不知道我打电话就是为了修复系统？” 孟光曜冷哼：“如果你没本事修就早点换个人过来。”然后问旁边的周琛：“智恒是不是缺人手，连女人都派过来了？” 周琛：…… “关大是我们公司的首席交付工程师。”老七紧张得看了看关大的表情。性别歧视可是她的大忌，为此与客户闹过好几回不快，最后都是老大出面来摆平的。 “不用跟他废话！”关雨从老七手里抓过帽子。 本来她还在因内鬼的事纠结要不要应激重启，因为程序格式化之后，想从系统里追踪黑客和内鬼动手脚的数据就不可能了，现在觉得根本没必要为了这个家伙牺牲三个人的通宵！ “准备应激重启。”关雨拍了一下老七，转身走向控制柜。 老七：…… “等等！”孟光曜跟上来沉声质问：“你的评估过程在哪里？” “在这儿。”关雨指了指自己的额头，心里暗骂：多半是老七多嘴把两个方案跟这家伙说过了。 “我没心情跟你开玩笑。”孟光曜好看的眉毛拧了拧。 “哈，我也一样。麻烦你退后不要影响进度，实验室还等着我们交差。”关雨把帽子放在工具包上，背对他，草草地把头发挽在了脑后。 “没有评估，我不同意用这个方案。” “那你要不要自己修啊，孟总？” “温控好了吗？”孟光曜不理会她的讥讽，转向一直默默蹲在地上的老五。 “最后半分钟。” 孟光曜又指了指老七：“用你说的另一个方案。” 老七：…… “另一个方案耗时太长，恐怕实验室等不了。”关雨冷冷地反对。 孟光曜唇角勾起一抹冷笑：“这里我说了算，一个通宵我还等得起！”他再次指了指老七，“我不管你们谁是老大，这个方案由你来负责执行。” 老七：…… 关雨的脸色极不好看。 “温控好了。”老五打了个岔。 “很好。”孟光曜瞥了眼关雨，神态愈发从容，再问老七：“有没有问题？” 老七已经不敢去看关大的脸色了，苦着脸应道：“没……没有。” 于是孟光曜领着周琛离开，中控室陷入片刻沉默。关雨两手抱在胸前，斜睨着老七。老五则事不关己地活动自己的脚。半晌，老七小心翼翼地问：“我们怎么修啊，关大？” “咦，不是由你负责的吗？”老五笑着挪瑜。 “对啊，等你吩咐呢。”关雨附和。 老七委屈地说：“关大，你不能把对孟……的气撒在我身上呀。” “谁叫你多管闲事！”老五好笑。 “怎么叫多管闲事？刚才要不是我拉着，以关大的个性不把人彻底得罪了才怪。” “哎呀老七……”老五一副嫌弃他乱刷存在感的表情，“你瞎操什么心？有老大在，关大得罪谁都没关系。你看我，从头到尾都很淡定。” 关雨哼了一声，憋住笑。 老实说，康明的孟老板她可不想得罪---恐怕也得罪不起！ 半年前，智恒接下康明的单子，办公室里曾经疯传过一阵这位传奇总裁的照片和采访视频，关雨有印象，所以在第一眼见到时觉得眼熟。等听到旁边的人叫他boss，关雨才意识到，原来他就是那位传奇总裁孟光曜。 “而且你看，关大又不是不知道那是孟老板。”老五压低了声音对老七说：“关大多久没得罪客户了？今天明明可以看一场好戏的，被你搅黄了。” 声音虽轻，关雨听得一清二楚，终于憋不住笑了出来。 “你俩还干不干活了？” * 凌晨的研发中心，其中一栋高楼内的几层楼灯火通明，在夜色中格外地显眼。 各部门负责人陆续到达，按老板要求开展各自的工作。技术部经理检查公司的服务器和网络、以及智恒科技的接入系统。财务部和研发部的经理一同统计、汇总实验室的损失。公关部经理准备早间新闻稿。 而九号实验室内发生了一场混乱。 温控虽然恢复，可到底还是没能把细胞抢救回来，所有三个实验全部宣告终止。年愈五十的吕博士曾发过脑梗，当场晕厥过去，引发了混乱。 一个技术拨了120，另一个技术拨了研发中心的医务室叫来值班医生。其余人小心地让他平躺在地上的两件白大褂上，不敢擅动。值班医生摸了脉搏、听心率量血压，表示应该没有大问题。而后120便来了，又是一阵混乱，医护人员用担架将人抬了出去。 实验室内就剩孟光曜和梁博士。俩人各自坐在一张转椅上，环顾狼藉的四周，默契地叹了口气。仿佛为了渲染悲凉的气氛，巴赫的大提琴音忽然响了起来，扯得孟光曜有些头痛。 打电话的人是技术部经理杨远。 “孟总，你可以来机房一下吗？我有情况报告。” “马上过来。” 孟光曜掐了电话，打起精神站起来。本想拍拍梁博士安慰一下，忽然想到吕博士晕倒之前就是被他拍过，便陡然收回手，默默地走了出去。 存放着全公司服务器的机房内，杨远在两台电脑上跑了许多代码出来，向老板解释停电的原因。那些专用术语听得非常吃力，但孟光曜全程没有打断，认真听完了每句话。 简而言之，黑客攻击了他们的服务器，强行关闭了中控室的主电源，“或许”还破坏了中控系统的应用程序，导致整个系统崩溃。 杨远特地强调了“或许”二字，因为中控系统接入服务器的数据有些问题，他怀疑系统的防火墙出了问题，但需要查看系统的程序才能下定论。 “能不能追踪到黑客？” 杨远无奈摇头：“很奇怪！服务器的信息好像被屏蔽了一层，我无法追踪他们的路径。” 孟光曜眉心紧拧，似乎并不满意。 “……去中控检查下程序，说不定有收获。”杨远下意识地想要挽救。 孟光曜点点头，与杨远一同出了机房往中控去。两个人刚到中控室那层楼，孟光曜的手机再次响起。 这回是周琛。 “boss，大门口来了几个记者，吵着要进来了解情况。” “让公关部处理。”孟光曜不耐烦地就要挂电话，这种事还要找他？ “可是蓝经理还没到……” 孟光曜抬腕看了下时间，不由得又拧紧了眉。这都已经2:40，通知了一个多小时，走路也该走到了！ “叫保安和门卫守住门，不放他们进来。一个字都不用说……”孟光曜正交代着，手机里传来一阵骚动的杂音。 “boss，刚刚蓝经理的车子进来了……但是记者也……” 孟光曜直想骂人！ “拦住记者，别让他们进大楼，我马上过去。”他放下电话，对杨远说，“你自己进去，让智恒的人配合务必查清楚。”说完，孟光曜远远地望了一眼走廊尽头中控室的门，转身往楼下去。 大楼外的空地上，周琛和四个保安正拦着记者往楼里冲。公关部经理蓝雨晴在一旁劝说记者，场面乱哄哄一片。 “闹够了没有！”孟光曜从楼里出来怒吼一声。 那几个记者自然是认得大老板，顿时安份下来。其中一个戴眼镜的中年男人恭敬地问：“孟总，听说研发中心晚上出事故了，可以让我们采访一下吗？” “你听谁说的？”孟光曜朝眼镜男走过去，冷峻的目光不客气地扫在他脸上。“你是那家的记者？谁通知你来采访？” 孟光曜一八五的头高，脸上带着怒意，气势汹汹地往那人面前一站，那人顿时萎靡地发不出声来。但后面一个记者声援出声：“孟总，出事故的消息是不是真的？” “对呀，是不是真的？”立刻，其他人也附和起来。 孟光曜目光冷冷地扫过那几个人，沉声道：“没有预约的采访，我不回答任何问题。各位不守规矩，别怪了！”说着，瞪了一眼蓝雨晴，示意她赶人。 “各位记者朋友，请先回去。如果真有新闻，我们一定会发通告。”蓝雨晴一边劝说，一边同保安将人往外赶。 那些个记者毕竟还是忌惮康明的大老板，不情不愿地往后撤。周琛也上去帮忙，终于合力将记者全部赶到大门外，重新闭上了大铁门。但记者似乎还没打算走，找了块草坪坐了下来。周琛叮嘱门卫不能放任何人进来。 “孟总对不起！我来晚了……”蓝雨晴面带愧意过来道歉。 “不想干就滚蛋！”孟光曜的心情差到极点，拂袖而去。 这位四十刚出头的中年女人被老板这无情的一声吼得红了眼眶，周琛安慰了她两句，心道要不是看你是女人，boss早把你骂得狗血喷头了....... 凌晨3:00。 会议室里每个人都神情肃然，不苟言笑，毕竟都知道了公司刚刚经历了什么。 各个经理逐一汇报各自管辖部分的情况，孟光曜表情阴沉地端坐在狭长的会议桌首席，手 指尖不耐烦地敲打着桌面，直到听杨远说智恒那个叫关大的坚持不肯让他检查中控系统，终于忍不住拍了桌子。 “啪---” 响亮的一声乍地惊得众人颤了一颤。孟光曜暗自倒抽一口冷气---因为用力过猛，手掌火辣辣的疼...... “周琛---”他咬着牙吩咐道，“你去带那个男人婆过来！”【你现在阅读的是魔蝎小说 moxiexs】 3、男人婆 中控室内，关雨背靠控制柜盘腿坐在地上，折叠的腿上放着笔记本。两只手时而敲敲打打，时而抓腮挠头，两道英气的眉毛聚在一起，仿佛在思索复杂的人生。 可站在她面前、已经焦急地等了五分钟的周琛却在考虑是不是豁出去夺了她的电脑？他不知道得罪这个男人婆会是什么下场，但要是这时候让boss久等……什么下场都可能有！ “关小姐……我们可以走了吗？”周琛想最后努力一把，“那边会议室里大家都在等你，只需要耽误……” “嘘嘘嘘嘘……”关雨撅着嘴，十指敲得更快。 又是这样！前五分钟里，周琛已经被嘘过四次了。这一回，他竟然还有些尿意…… 周琛深吸了几口气，再抹了两把脸，决定捍卫一下他总裁特别助理的颜面。他动了动站得僵硬的两条腿，撸了撸外套的袖口。 “那就不要----” “搞定！” 周琛后面半句“怪我不客气”被关雨突然冒出的两个字挡了回去。只见她把笔记本放到地上，手掌撑着地倏地站了起来，然后一条手臂重重地搭在了他肩上。 “呀，脚麻了……” 周琛：…… * “这是智恒科技的关雨工程师。” 当周琛带着关雨走进会议室时，已经等得七窍生烟的孟光曜最后看了一眼腕表：二十二分钟。会议室到中控室按正常步行速度一个往返不会超过十四分钟---这么紧急的情况下十分钟以内。 “关小姐，你晚到了八分钟。”孟光曜铁青着脸。 “我---” “大家的时间都很宝贵，尤其是现在的特殊时期。在你为康明工作期间，希望你铭记守时的重要性。” “我刚才---” “系统还有多久可以恢复？”孟光曜根本没打算浪费时间给她辩解。 …… 一秒、两秒、三秒、四秒、五秒。 这么喜欢打断她的话，关雨索性冷场五秒，然后才不疾不徐地开口，而且还不是回答他的问题。 “我刚才正在修复关键程序，不能中途中断，所以来晚了。” 孟光曜的脸更加阴沉了，关雨却故意扬了扬眉：“受损程序还在修复中，乐观估计还需要……两到三个小时---反正孟总说过，一个通宵还是等得起的。” 这是对boss赤果果的挑衅啊！ 周琛偷偷地观察着boss的表情，暗自替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哦不，boss是不会跟女人计较的---替这个男人婆捏了一把汗。 孟光曜默默地想象了一下将人当成咖啡纸杯扔进垃圾桶的画面，咬着牙继续发问：“系统崩溃的原因？” “这需要做过数据分析才知道。” “要分析多久？” “一天、或者两天。” “外面有一堆记者一小时前就守在大门口，等着我们发新闻。请关小姐配合提供必要的信息，告知系统崩溃的原因，以及避免同类事故再发生的改进方案---尤其是，智恒有多大把握能保障我们的实验室正常运作。” “抱歉！这些信息眼下我无可奉告。”关雨觉得他要么把她看成了超人，要么就是故意刁难她。 “第一，原因和改进方案都需要时间做数据分析和合理规划；第二，我个人不能代替公司擅自给客户任何承诺；第三，贵公司的新闻要怎么写我无能为力，我的个人言论没有任何说服力。” “如果关小姐无可奉告，就配合我们技术部的同事检查中控系统。我们自己也可以找出答案。” “是的，关小姐。”一旁的杨远赶忙接过话来，“我在检查中控系统接入服务器的端口发现了一点可疑，需要查看程序的防火墙，借助智脑的数据来分析。” 关雨的嘴角有些僵硬，但还是镇定地拒绝：“我已经跟这位先生解释过，智脑是公司核心机密，不能公开。” “呃，我也跟关小姐解释过，这是我们的正当要求。”杨远最后一句话说完，会议室里一下子鸦雀无声。 孟光曜眯了眯眼睛，眸底深邃，令人猜不透想法。片刻过后，他微侧过脸问旁边的人：“郑经理，你再来说说核算下来的损失总计多少？” “所有实际投入的研发成本大约一亿两千万。如果重启项目，还要再投入相同量级的资金成本。而且项目研发中断，大大延迟了新产品投放市场的进度，相当于少了至少一年的收入，这个损失就太大……不好估算。” 关雨听着这些话眼皮跳了几跳。 怎么会……损失这么多钱？ “蓝经理，关于新闻稿还有什么问题？” “孟总，这份声明十分关键。我们蒙受损失已是既定事实，新闻稿一出势必引发股价下跌。现在能做的是尽可能减少舆论的关注与减小股价动荡。外面的记者肯定会咬住这个新闻不放，所以如果我们的声明不能准确地披露事实真相，万一给媒体或者其他别有用心的人逮到漏洞添油加醋，我们在舆论上就相当被动，损失也会更大。” 关雨听得头皮阵阵发麻，垂着眼帘坐立难安。即便看不见，也能感觉到孟光曜那两道犀利如刀的眼神在她脑门上飞来飞去。 果然，她又被点名了。 “关小姐现在能理解我们的‘正当要求’了吗？” 其实杨远在中控室与她纠缠的时候，关雨已经犹豫过了。如果心里没有内鬼的存疑，她或许会考虑将智脑公开给他们。 她把中枢的所有数据全部检查了一遍，几乎可以断定黑客是经由他们的系统攻入康明的服务器、切断了主电源。而智脑被人为地关闭了自保和重启功能，被黑客轻而易举攻破防火墙导致了系统全面瘫痪。 她怀疑，是智恒的内鬼配合黑客完成了此次袭击。 虽然在过去的一个多小时内她已经对做过手脚的程序打过补丁，但不保证还有疏漏。若是给这个杨远查出真相怎么办？一亿两千万呐……徐习知的电话又一直打不通，关雨不敢擅做主张。 “关小姐---”孟光曜耐着性子又叫了一声。 关雨抬眸看了看，全部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扫向她，可她又不是伸张正义的救世主！她只是公司一个小小的员工而已。 所以，这种时候她首先应该考虑的还是公司。 “我理解……”关雨默默地擦了擦手心里的汗，艰难地表态：“但是，不代表我能做到。这已经超越了我的权限，你们可以跟我的老板联系。” 会议室里又是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 “所以……关小姐还是不肯配合我们检查？” 孟光曜的脸色已经差到无以复加，那双刀子眼恨不得将她剁成碎片。要不是还指望她修复系统，他真想把这个男人婆也狠狠地扔进垃圾桶！ “周琛，领关小姐回去！” 关雨听了这句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话，赶紧起来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心脏突突乱跳，不知道自己的决定是对还是错？ 徐习知不知道人在哪里？过了大半个晚上手机仍在关机中。他从来都是24小时待机，除非在飞机上。 “习知是不是出国还没回来？”关雨问老五。 “老大的行程你都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老五笑着反问。 关雨翻了翻眼睛把手机丢在一边。不管了，先修好系统再说。做不到大义灭亲，就帮康明早一点修好中控吧。 * 会议室里已经休会。主管们聚在一起为新闻稿出谋划策，孟光曜独自一人回到了总裁办公室，他需要一个人静一静。 躺在沙发上回溯这个混乱的夜晚发生的所有事情，他隐约觉得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想要将他抓进掌心，似要捏死他…… 不知过了多久，他被周琛叫醒。 他居然睡着了。 孟光曜拿手背揉了揉发涩的眼睛，让自己尽快清醒。一旁的周琛看着他疲惫地揉着血红的眼睛，不由地心思飘忽。 三年前康明创立之初，他被孟氏集团董事长送进来给boss作了特助。他亲眼目睹有工作狂魔之称的boss如何倾注全部精力，把一间寂寂无闻的小公司壮大成申城星光熠熠的、在生物医药领域走在前端的创新公司。 诚然，boss背后还有家族集团实力撑腰，但康明能在短短三年里漂亮地破茧成蝶，boss是无愧于坊间流传的传奇封号的。为了公司，boss真的是呕心沥血...... “新闻稿写好了？”孟光曜看到时间，皱起了眉头，他居然睡到了六点。 “初稿有了。”思绪被打断，周琛把手里的两页a4纸呈上，并补上一个好消息：“刚得到通知，中控已经恢复正常了。” * 五分钟前，关雨从一堆数据和线路图中抽身出来，只觉得头昏眼花，手指不听使唤。她让老七去通知周琛，自己坐在地上缓了一会儿，闻到一股咖啡的香气。 “关大，来喝杯咖啡醒神。” 关雨慢吞吞挪进茶水间，接过老五递来的咖啡，靠在墙上大口地灌进嘴里。 “慢点喝，这儿还有一杯。我去收拾东西，准备撤。” 关雨点点头，疲惫地滑下来靠坐在地上。 累。 除了身体，还有心里。 回去泡个澡、睡一觉就好了，关雨自我安慰着。偏偏意识逐渐清朗的时候，门口忽然站了一个人---那个孟光曜仍旧穿着之前的衣服，胸口的咖啡渍清晰可见，显然也一直在公司。都过了一个晚上，眼神还那么锋利，传奇是不用睡觉的么？ “关小姐仍然坚持不配合么？”他问。 关雨真心佩服孟光曜旺盛的精力，她甘拜下风。手撑在墙壁站起来，她不紧不慢地说：“我能告诉你的是，这次停电不是意外而是一起有预谋的黑客攻击---当然，你这么精明应该也猜到了……不过，我要是你就悄悄调查，何必广告天下？” 说着，关雨顺手拿起桌上的一杯咖啡，递到孟光曜面前：“喏，赔你一杯。” 孟光曜不接，她抬了抬眉毛又把咖啡放回去，然后从他与门框之间的间隙中穿了过去。就在这时，背后响起一道冰冷的命令--- “周琛，带三位到会议室休息，没有我的许可不准放走！”【你现在阅读的是魔蝎小说 moxiexs】 4、软禁 孟光曜居然将他们三个软禁了！ 所以，在会上放她离开只是权宜之计，指着她去修复系统。那家伙或许早就想好了最后过河拆桥！ 老五和老七义愤填膺地跟周琛嚷嚷人权和王法，扬言要报警。相教之下，关雨倒是平静得很。这事儿如果闹到警局，孟光曜说不定还要告智恒涉嫌助纣为虐。如果那个杨远已经从服务器上掌握了一点儿蛛丝马迹，似乎……私下扣人的做法也不是完全没有理由啊。 关雨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然后细细回忆了一遍打补丁的地方。 周琛说这件事要等智恒的老板来善终，想到那个她打了无数次的电话，还不知周琛何时能联系上徐习知，关雨有些心灰意冷。 她实在太累了，赖得再动脑子，趴在会议桌上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居然还做了一个梦。 那是她大四上半学期跟舍友去听一个讲座，主讲人据说是她们系里曾经的风云人物。徐习知年纪轻轻，五官俊朗，又身材挺拔，一站上讲台就激起了无数口哨和起哄。 后来，关雨陆续听到了有关这位师哥的传言---比如在校期间拿过多少竞赛奖和奖学金，跟系里声望最高的教授合作过什么著名课题，被女同学追逐表白，入学美某著名大学电子信息工程专业，以及研究生毕业后就自己创办公司等等…… 再后来有一天，她被叫去教导室，在那里又见到了徐习知。意外的是，他看了看她，摸了摸鼻子暧昧地说：“哦，你就是关雨啊。” 仿佛她不应该是关雨一样。 徐习知一直对她都是暧昧的。 她毕业后进了他的公司，为他工作三年。这三年公司里关于她和他的传言沸沸扬扬，册立成书的话会比她床头的工具书还要厚上几倍。 这个十一长假之前的某天，徐习知漫不经心的地问她假期有没有安排，又在她答说还没想好之后问：“要不一起？” 当时她的心跳乱了一下节奏，然后喃喃地应了一个好，然后，她脸红了…… 再后面就没有然后了。 徐习知再也没有提起长假的话题，而且临放假前一天人就悄然消失了，没有任何交代。 要说不难过是骗人的，她当天下午拖着一个行李箱，独自去了塞班。临时订的机票和酒店价钱十分辣手，她默默地把这笔账记在年终奖里，到年底问徐习知讨回来。 她还应该问他，说好的一起呢？ 关雨就在自己幽怨的问题里被叫醒了。周琛的声音很轻，没有惊到她。同时，也没有吵醒歪在另一边的老五和老七。 “关小姐，请跟我来。” 她这是第二回跟周琛走了。 “又去见你老板？” 周琛微微笑了笑，没有说话。关雨看了下时间，7:25。 坐了一部电梯上八楼，左拐右拐，周琛停下脚步的时候，关雨看到门上挂着“总裁办公室”的烫金铭牌。 果然是见老板。 关雨有些泄气，踌躇了两下才硬着头皮抬脚进去。一进门就傻了眼---倒不是因为那个目光森然的孟光曜。 多日不见的徐习知穿着浅蓝色的休闲西服外套和牛仔裤，仿佛从天而降，长身挺立地站在办公室当中。他淡定地看着她，脸上挂着惯有的笑容，眼底则透着和煦的光芒，像是要为她驱散掉黑夜的太阳。刹那间，关雨还以为刚才的梦还没结束。 “过来。”见她发呆，徐习知脸上的笑容加深。 关雨乖乖地走过去，顺带朝孟光曜的方向瞥了一眼。那家伙盛气凌人地端坐在硕大的老板桌后面，还是那副讨债的样子盯着她。不过不怕，老大来了。 “我已经跟孟总解释了误会。现在孟总急着要一份事故分析报告和一份改进计划书，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徐习知轻柔的声音一点一点落入关雨耳朵里，果然老大来了，什么都解决了。 “可以……五个工作日。” “两天。”孟光曜冷冷地插话。 关雨撇了撇嘴：“两天不够。” “孟总，我相信关雨的专业判断。”徐习知微笑着说。 “智恒做事都不看客户需求、只凭员工自以为是的判断？” “孟总，时间这个东西强求不来。” “那么因为时间造成的损失徐总愿意承担吗？” “这实在……太强人所难。” “那就两天。” “智恒能力有限，如果孟总不满意可以另请高明。” 关雨连忙扯了扯徐习知的外套。康明可是公司的vvip啊！不能这么杠！ 孟光曜微微勾起的唇角泛起一抹难以言喻的冷笑：“康明弃用的系统，还会有其他公司敢用吗？” “世事难料……”徐习知脸上的笑容从容依旧，“说不定，智恒都没能力做下来的事情恐怕其他公司也不敢做。” 关雨默默地在心里为老大点了一个大大的赞。 “我总算明白关小姐的底气从何而来，原来上头有一个盲目自信的老板。” 徐习知无所谓地笑了笑：“老毛病，改不了了。”说着，侧身揽着关雨的肩，“那我们就先告辞了。报告会抓紧时间，争取早日呈上。” 关雨没再去看孟光曜的脸色，在徐习知半搂半推下走了出去。倒是站在门口的周琛微微锁着的眉头落入了眼里。她心念一动，孟光曜会这样善罢甘休吗？ 进了电梯，徐习知的手也从她肩上放了下来。站开一点距离，关切的目光在她脸上又打 了两转。 “折腾了一个晚上，累了吧？” 关雨摇了摇头：“你怎么说服孟光曜放人的？”她实在很好奇，孟光曜之前那么生气的样 子，怎么如此轻易地就放他们走？ “让他的人检查了系统，再替你说了几句公道话。” 徐习知轻描淡写地笑道，好像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事。他要是知道她偷偷补过程序还会这么轻松吗？还有，说几句公道话大概就跟以前一样袒护她的意思吧。 关雨莫名地苦笑了一下。 “怎么了？” “我打了你很多次电话。”关雨岔开话题，鼻头有些发酸。 “我在飞机上。早上在机场接到周琛的电话就着急赶过来了，我哪知道你会在这里……” 说话间，他们已经从电梯里出来，往大楼外的方向走过去。 “老四家里出了点急事，连累你熬了一个晚上，这两天你好好在家休息……” 徐习知的念叨关雨没听进去，她在想能飞这么长时间，应该是出国了。关雨想知道他从哪里回来？长假去了哪里？说好的一起呢？但是她问不出口。 名不正言不顺，没资格过问。 老五老七已经被请到了停车场，跟他俩简单说了几句话后便准备离开。徐习知看关雨面恹恹的样子以为是累了，待老五老七的车子开出去之后，不由分说地把她拉进了他的车，给她扣上安全带。 “我的摩托车怎么办？”关雨心里长了刺，不情愿坐他的车。 “钥匙给我，我找人替你开回去。” “不用麻烦，就十多分钟的路我可以开回去。”她利落地解掉安全带，准备推门。 “关雨---” 一转头就看到徐习知难得严肃的脸，似乎是责怪她的任性。可她忍不住，到底算什么呢？私底下关心她，甚至在孟光曜面前都不遗余力地护着她，但就是不给她一句明白话。 “没有摩托车，我怎么去公司？” “我刚才说了，你在家休息两天。” “孟光曜还在等报告。” “放心，天塌不下来。”徐习知笑了，侧身过来又替她扣上了安全带，一边启动车子一边体贴地说：“你回家泡个澡，什么都不要想，好好睡一觉。就算天真的塌下来，还有我替你挡着。” 听到这些话，关雨心里那根刺又慢慢缩回去了。 在路上，她把晚上发生的事情经过包括对内鬼的猜疑悉数报告给徐习知。他渐渐地皱起了眉头，似乎想到了被康明的技术人员发现的严重后果，也似乎难以相信公司会有这样的人存在。临下车前，关雨把口袋里的移动硬盘交到他手上。 “打补丁之前，我把智脑的数据拷贝出来了。仔细分析，应该可以找到内鬼的线索。” “做得好！”徐习知顺势揉了揉她的头---这个亲昵的举动令她瞬间僵住。徐习知笑着解释：“胳膊肘没往外拐。” …… 关雨讪讪地扯了扯嘴角，脸上微热。 “这个内鬼我来查，你当作什么都不知道就好。如果以后孟光曜那边需要解释，由我来对付。” 正合她意，这件事已经折磨她一个通宵了。 在徐习知又一次叮嘱好好休息后，关雨目送他的车远去。回到家才发现，忘了把车钥匙给他了。 算了，晚上自己去骑回来。 * “你觉不觉得徐习知对下属的信任和维护不符合常理？”孟光曜将徐习知到来之后的一言一行回忆了一边遍，敏锐地感觉不对劲。 “徐总看上去是对关小姐不错。” “羡慕？” …… 周琛腹排，他表现得那么明显吗？ “你要是女人，我也会对你好一点。” 周琛看着boss貌似说的玩笑话可还一脸严肃的表情，不禁再次腹排：他要是女的，早就香消玉殒了。 “你让老k查一下智恒的背景，还有徐习知和男人婆的资料。” “啊？”周琛张大了嘴。 老k是集团公司的隐蔽力量之一，曾经挖了多少不为人知的黑料，只是…… 周琛很是困惑：“为了查上司和下属的关系，这也太大动干戈了吧？” 孟光曜也很想把这个助理扔进垃圾桶！ 杨远的技术能力他是知道的。确定服务器受到黑客攻击，但却寻不到攻击方的蛛丝马迹。虽然最后没在系统里查出什么名堂，但他还是相信杨远的怀疑不是没有道理。智恒的程序可能出了问题，而且很可能被这个推三阻四的女人偷偷修复了。要彻底调查这次事故的幕后黑手，目前似乎只能以智恒为切入点。 “越快越好，明天早上有多少资料都拿给我。”孟光曜不想跟助理多啰嗦，直接下达指令。 “是。” 周琛刚要出去打电话，又被老板叫住。 “你通知一下蓝经理，新闻稿暂时不发，等两天再说。让她把门口的记者处理了……处理不了就来交辞职报告。还有，关照晚上在公司的人管住嘴。如果发现有人讲出去，别怪我不讲情面。” 这是要隐瞒事故的节奏吗？周琛转了转眼珠子，觉得还是收起疑问按boss的吩咐执行下去比较妥当。 熬了一夜，孟光曜白天也没回家休息。吃完午饭后在办公室后面的休息室里睡了三个小时，然后起来继续工作到六点。周琛倒是被他早早放回了家---是该对他好点。 医院那边传来消息，吕博士已无大碍，住院观察两天。孟光曜就泡在实验室里重新准备新一轮实验，最后离开大楼的时候已经八点半。 那辆摩托车还停在原地。 孟光曜又想起了自己的哈雷。上一次带它出去兜风是什么时候？半年前？被曾怀礼骗去泡妞。 孟光曜抿了抿嘴，系上安全带。正准备点火，一抹身影从车子前挡风玻璃闪过。扭头看过去，只见一个长发披肩的女人，身上穿着藏青色的运动服。她熟练地把钥匙插在摩托车上发动，取出一顶安全头盔。 刚好一阵风吹来，她侧过脸来理了理吹乱的长发，然后戴上了头盔。 居然是……男人婆！ 孟光曜讶然地拧起眉头，恍惚记起昨晚在十字路口划出漂亮弧线的背影，好像正是这个穿浅蓝色工装的女人……【你现在阅读的是魔蝎小说 moxiexs】 5、原来是情侣 “孟光曜，孟氏集团董事长孟天阳的独子。” 关雨盘腿坐在沙发上，捧着笔记本在网络上搜索有关孟光曜的资讯。这次跟孟光曜打交道突然激起了她的八卦之心。 “十五岁考进z大少年班，在同龄人刚开始念高中的时候踏入了大学……” 噢，十五岁……关雨咋了咂嘴，原来是学霸。 “……毕业后考入美国常春藤名校h大医学院，研究生课程完成之后继续读博，成为最年轻的攻读博士的亚洲学生之一……二十四岁拿到博士学位……” 二十四！ 关雨本科毕业的时候已经二十二了。她一直犹豫要不要继续读个硕士，到大四认识了徐习知就彻底放弃了。他说，你来我公司呆三年比博士都强。 关雨继续往下翻页面，还有许多孟光曜在学校获得的各项荣誉。关雨对保龄球比赛冠军和麻省总院生物医学工程实验室、心脑血管中风癫痫研究杰出贡献两个印象尤为深刻。 “……毕业后回国，一手创立了康明医药开发股份有限公司，致力于创新药、细胞及基因疗法的研发生产，以及医疗器械的测试，拥有多项国家专利。短短三年便与全球20多个国家的超过2500多家合作伙伴开展研发创新项目……” “……公司在香港挂牌上市，市值突破七十亿港币……年仅二十七岁的孟光曜亲手打造了自己的商业帝国……” 关雨忍不住感叹，果然是别人的二十七岁！ 富二代还这么学霸、能干，难怪履历这么光鲜漂亮。二十七岁就赚得了普通人一辈子都挣不来的财富，不得不说是一个传奇啊。 “……在感情方面孟光曜一直相当低调，在美国读书期间未有公开感情经历。传言他与万氏集团主席的千金万婷婷早已秘密缔结婚约……” 关雨的目光落在下面两张美女配图上。两张均是万婷婷的生活照，一张浅粉色蕾丝长裙，一张驼色毛衣黑皮裙。没有佩戴太多珠光宝气的首饰，显得十分清丽脱俗。 再往下是一张万婷婷和孟光曜跳舞的合照。两个人都穿得很正式，孟光曜的右臂搂住万婷婷的细腰，俩人四目相对、嘴角含笑。怎么看都是一对令人浮想联翩的璧人。 正看到精彩之处，徐习知打电话过来：“我忘记拿你的车钥匙。” “哦，我刚刚已经把摩托车开回来了。”关雨心里默，隔了这么久才想起来会不会太晚了？ 电话那头传来徐习知细微的叹息：“你呀……”仿佛有一种我该拿你怎么办的情绪。 “我……怎么了？” 徐习知答非所问：“你早点休息，别再熬夜……对了，明天不用进公司。” 挂了电话，关雨拿着手机发了会儿呆。而后，关了笔记本上床去了。早睡早起，明天公司得去，欠的报告还要赶出来交给孟光曜。 翌日早上，关雨一进公司就把老五和老七抓到了会议室。康明的中控资料好几摞摆在中间。三个人梳理了一遍发生的问题并讨论了整改方案，关雨一一作了记录。 “关大，我总觉得这次系统崩得有点奇怪，好像我们漏了什么重要的线索。”老五毕竟还是有经验，觉出了蹊跷。 “嗯……”关雨沉吟了一下说，“也许是康明运气太差。” “那个孟光曜把我们软禁起来，是不是对我们公司的东西不满意？会不会以后都不买我们的产品了？” “你这是替老大担心？”老五斜了老七一眼，“我们智恒的东西哪个公司能比？他孟光曜不买我们的买谁的？” 关雨默默笑了笑，老五倒是跟徐习知一样蜜汁自信。 这时，会议室的门突然被推开。她刚刚想到的人赫然立在门口，关雨惊讶地微张了嘴。 “你们开什么会？” “老大，我们正讨论昨天康明出的事故呢。”老五回答。 徐习知瞥了眼关雨，又问：“开完了吗？” “差不多了……是吧，关大？” 关雨还没表态，就听到徐习知说：“关雨，一会儿结束后来我办公室。” 老五和老七识趣地把扫尾工作快速了结，然后嬉笑着先离开。关雨把资料规整，还回资料室，这才理了理衣服---大部分在办公室的时间她都是衬衫牛仔裤，外面再套一件宽大的长毛衣---往总经理办公室走过去。 明明让她不用进公司，她偏来。关雨猜可能会被徐习知教训不听话，他刚才的脸色不是那么愉悦。哪知，徐习知看到她嘴角一弯：“既然来了，一起吃个午饭。”说着，起身取了外套携她往外走。 在常来的一家东南亚风味的餐厅坐下，徐习知拿着菜单问她是不是还吃海南鸡饭？ “我还以为我来了你会不高兴。” 徐习知移开菜单，露出眼睛看着她：“明知道我会不高兴你还不听话？” 关雨扯了扯嘴角：“还是海南鸡饭吧。” “我说了，孟光曜那边你不需要有压力。” “作为客户，其实他的要求也算正当，只不过严苛了一点。康明这次损失不小，孟光曜应该是太着急了。” “你居然会帮孟光曜说话？”徐习知放下餐单，朝服务员招了招手。“他把你软禁起来、扯你帽子你不生气？” 后面这个小插曲关雨没有提过，也不知道是老五还是老七大嘴巴。 “我只是不想孟光曜迁怒智恒，失掉一个大财神。” 徐习知向服务员要了两份海南鸡饭套餐，然后冲她微微一笑：“所以你是替我考虑？” “我是替我的年终奖考虑。”关雨端起了水杯。 “好像我是个抠门的老板。”徐习知似乎是气笑了，“今年年终奖给你开张支票，数字你填好吗？” 关雨鼓了鼓腮帮子，不客气地接话道：“好啊！我还没填过支票呢。” * 康明医药研发中心，总裁办公室。 孟光曜双手抱胸，踱来踱去。一会儿，视线停在茶几上的那两页纸上。他又拿了起来，再捋了一遍。 “关雨，二十五岁，籍贯云市，未婚。j大计算机系，计算机基础专业、信息与计算机科学专业双学士。毕业后入职智恒科技有限公司，职位：首席交付工程师。父：关行磊，外科主治医师。母：宋静，中学数学教师，退休返聘……” “徐习知，二十九岁，籍贯楚市，未婚。j大计算机系，计算机基础专业、信息与计算机科学专业双学士，美国m大电子信息工程专业硕士。毕业后创立智恒科技有限公司，职位：ceo。父：徐仁启，去世。母：欧阳蕾，无业……” 两个人在j大的这一段还真是十分相似的人生轨迹。 老k还没有挖到智恒和徐习知更深的东西，资料仅显示其为美国hi-tech与徐习知合资共建的一家普通的系统服务公司。 至于两个人的关系---公司内部传闻，俩人是地下情侣。 孟光曜回想昨天徐习知把关雨护在身边的姿态，的确有点那个意思。原来关雨的底气来自于此。 “周琛，你怎么看？”孟光曜把两张纸留给助理，自己坐回了老板椅。 “怪不得徐总对关小姐好，原来是情侣。” “既然是情侣，为什么不公开？” “是啊，资料上写两个人都是单身，而且公司的人又不是不知道，干嘛做地下情侣……” “你以为我关心这个？”孟光曜终于忍不住打断助理喋喋不休地纠缠在分析地下情侣的原因上。 “boss想做什么直接吩咐我呗。”周琛心虚地撇了撇嘴。 孟光曜瞄他一眼，也懒得多费口舌，直接吩咐说：“你马上写一封投诉信，发到美国hi-tech那边。” “投诉？” “对，措辞一定要激烈。”孟光曜背靠在椅子上，眸底闪闪发光。“既然徐习知要包庇女朋友，我们只好找徐习知的上头来主持公道。” “那是投诉关小姐……还是徐总？”周琛摸不着头脑。 孟光曜眼睛一眯，声音一沉：“要不要我替你写？” 周琛不敢再多问，默默地退了出去。揣摩了半天boss的言下之意，还特地到客服部借鉴了几封投诉信，领会其精髓，最后绞尽脑汁在天黑之前将草稿发给boss过目。 惴惴不安地等了五分钟，收到boss一个简简单单的回复“可”，周琛差一点老泪纵横，颤颤巍巍地把投诉信发去了美国。 圆满完成了boss交代的大事，周琛正庆幸今天可以早点下班，一个电话给他泼下一盆冷水。公关部的小玲，平时伶牙俐齿，此刻在电话里连说话都变结巴了。 “周、周特助……快、快看新闻……” “好好说话。”周琛不屑地提醒。 十分钟后，周琛冲到实验室。 孟光曜穿着白大褂出来，手套没摘，一名技术人员替他开了门。他示意助理有话快说，里面实验正忙着。 “boss……新、新、新闻爆……爆了……” “好好说话。” 周琛：…… 【据消息人士透露，昨日凌晨康明医药有限公司的实验室中控系统瘫痪，导致所有实验尽数被毁，资金损失估计超过一亿。据悉，此次被毁的实验中包括康明今年重点研发的三个拳头项目，意味着未来康明将投入更多的研发资金重启这三个项目……】 【行业人士分析，康明的损失将远远不止一个亿。三个重点项目的延期将拖累整个公司的经济效益，预测未来四季度财报和年报将不会再持续上年度的高速增长……】 【……截止发稿之时，康明未对外发布任何声明。】 周琛拿着手机，手指颤动着朝上翻动页面，直到boss看完最后一句话抬起头。 “像不像自己人爆的？”孟光曜面无表情地说，“稍微改一改语气，就可以做我们的新闻稿了。” 周琛愣愣地看着boss，他该不会气昏了头？ “新闻刚出来，还没几家平台在爆，要不要现在发声明？”周琛着急地问。 可以预见随着时间流逝，这则新闻会慢慢发酵，优秀的公关将在这种时候主导乾坤，左右舆论导向。 “……但是蓝经理请了病假正在住院……”周琛焦虑地挠了挠额头。 孟光曜心里一动：“什么病？” “不清楚，我也刚听小玲说的。” 难道又是一个巧合？ 孟光曜盯着戴着手套的十根手指出神了一小会儿：“让公关部去打听一下这位消息人士是何方圣神，你去医院探望蓝雨晴。” “那声明……” “都爆出来再说。”说完，孟光曜折回了实验室。【你现在阅读的是魔蝎小说 moxiexs】 6、投诉 自媒体时代，只要用心炒，新闻发酵的速度快得惊人。 短短两个多小时，数十家媒体平台转发了该则新闻，同时还衍生了许多夺人眼球的新内容。比如：【什么导致了康明灾难性后果】 文章深刻剖析了康明管理不善、对关键系统缺乏科学维护，从而导致了严重的、不可挽回的经济损失。 又比如：【康明究竟为何隐瞒真相】 直指康明总裁孟光曜为人桀骜，在被媒体捧为传奇之后日益膨胀，无法面对突如其来的事业重创选择做了鸵鸟……甚至还从孟光曜学生时代就被视为天才、学霸，分析了这种貌似带着光环实则揠苗助长的成长，对人的健全性格的负面影响。 还有诸如【康明走下神坛，散户和机构何去何从】，肆无忌惮又居心叵测地恶意引导康明股价往下走…… 孟光曜拿着手机看了两则就丢开了，起身去浴室泡澡。 头枕着浴缸边缘闭目养神，却不停地有画面在眼前闪过。孟光曜缓缓睁眼，在一片雾气弥漫中失去了焦点。 或许，他应该去打打保龄球了。 穿上浴袍出来，低沉又拉锯的大提琴令他微微皱了皱眉。这两天听得太频繁，陡生些许厌倦。蓦然想起助理的手机铃声，一个女人歇斯底里地唱“我寂寞寂寞就好……” 忽然间，他好像有点同情助理的寂寞。于是从手机上的十几个未接来电中，孟光曜首先宠幸了寂寞的助理。 “抑郁症？” 听着助理汇报的探视情况，孟光曜不自觉地摸了摸眉毛。拿了遥控器打开电视，坐在沙发扶手上一边听电话一边换台。 新闻频道正在播国际时事要闻，英国与欧盟举行的最新一轮脱欧谈判只持续了一个多小时就以破裂告终，双方未能在爱尔兰边界安排问题上取得共识。中美贸易战之际，中国10月的美国大豆进口降为零，来自巴西的大豆则几乎是去年同期的两倍…… 跟这些国际大事件比起来，康明的新闻轻如鸿毛。 助理那边终于收声，孟光曜交代他继续每天去医院探望后便结束了通话。再回拨一个电话号码，开了外放，手机搁在茶几上，遥控器调小了电视音量。 “爸，找我什么事？” 电话那头是他老子，孟氏集团的董事长孟天阳。 “新闻是怎么回事？” “如您所见。” “后面打算怎么办？” “还没想好。” 那边轻哼了一声：“应付不了就不要死撑。” “我知道。”孟光曜淡淡地回应老头的好意。 到这里，电话已经聊死，彼此沉默了少许，老头先挂了电话。孟光曜有些如释负重地吐了口气。 从小到大，父亲对他的态度一贯如此，疏离淡薄的同时也不放任不管。母亲离世之后，他们尝试过增加联络频次来增进父子感情，结果彼此均不适应，见面也好电话也罢，四五句话后就会尴尬或是不快。 反而大多时候，他与舅舅欧文定倒能投机地多聊上几句。接着，孟光曜就回拨了舅舅的来电。电话一接通，便传来舅舅关切的询问：“光曜，公司出什么事了？” 孟光曜继续开了外放，拿了一杯水在手上。 “公司服务器被黑客攻击。” “所以新闻说的都是真的？” “八九不离十。” “谁这么跟你过不去？” “我也想知道。” “光曜……”欧文定顿了顿问，“这事儿跟你爸聊过了吗？” “嗯。” “他有没有给你出主意？” 孟光曜笑道：“你觉得呢？” “他可能巴不得你公司关了回来继承大统。” “孟氏有舅舅你就行了。” 欧文定哈哈了两声。 “那个……要不要帮你查查幕后主使？” “不着急。”孟光曜开玩笑，“打大boss之前还是一关一关升级比较好。” “真有出息。”欧文定调侃。 与舅舅通完电话，孟光曜调高了电视音量，热闹的声音顿时充斥了整个公寓。余下的电话他不准备再回，手机调了静音扔在沙发里。 今日申城空气质量优，明月当空。从客厅的落地窗望出去，一直能看到远处金融中心的电视塔和几座超高建筑，灯光璀璨，在夜色中熠熠夺目。 这座城市曾经有过短暂的殖民史，现在却成为了一个国际化大都市。它的自强不息与生机蓬勃吸引了无数国人来此打拼。 孟光曜亦是如此。 从美国毕业回来，没有听从父亲的建议留在京市---他不喜欢那边死气沉沉的官僚风气。父亲虽然没有执意反对，但也不看好他能在申城能闯出多大名堂。直到一年前康明在香港成功上市，父亲眼神里的傲慢才不如最初那般赤.裸.露.骨。 但是孟光曜很清楚，舅舅说得没错，老头子仍然没有放弃让他回去接班的念头。 鱼与熊掌不可兼得。 钱财如浮云，康明才是他的理想。 * 大概因为搜索过孟光曜，晚上打开笔记本网页就自动跳出了康明的最新新闻。关雨看了两遍才反应过来，新闻不是康明自己发布的。 各条文章下都有愈万个评论，最热门的那条超过十万。关雨不禁纳闷，有这么多人关注康明吗？点开这条的评论，想看看都在说些什么内容，结果几乎全是奚落讽刺孟光曜隐瞒事实的愚蠢与卑劣。还有许多人幸灾乐祸地期待明天港股开市，康明将演绎精彩的跳楼表演。 明明在会上逼她配合的目的就是为了对外发布声明，为什么最后又没发？关雨把新闻的内容从头到尾又仔细看了一遍，文中没有提及黑客，没有提及系统瘫痪的原因。兴许……这就是原因？ 那么，假设当时她“积极配合”说出全部真相，是不是就轮不到这个所谓的消息人士来爆料、带节奏了？ 心又开始累了…… 关雨把所有网页点叉，打开还未写完的报告。如果如孟光曜所说，早完成真的可以减少康明的损失，她可以熬夜赶出来。现在对她来说，早点交差与其说是帮康明，不如说是让自己减少那份挥之不去的欠疚感。 这一整夜，关雨的效率出奇高效。 当不知不觉，晨曦的一缕阳光从半掩的窗帘中间洒进屋内，关雨才察觉到这么快就天亮了！她仰着脖子放空了一会儿，继而低头继续完成最后的部分。 一直到十点，敲完最后一个符号。关雨点了保存，往沙发上一歪。躺了片刻又爬起来，打开昨天的网页。今日的热点变成了【康明医药遭机构抛售？】【康明医药开市暴跌16%】等触目惊心的字眼…… 关雨合上笔记本，去洗漱换衣服。 智恒公司的门口，前台妹子和行政主管凑在一起兴致勃勃地聊天。看到关雨进来，微笑着朝她点了点头。关雨走过，两人又聊了起来。 “股票跌得很惨呢……” “还好我买不了港股。” “我老公让我打听内部消息准备抄底……” 关雨走向自己工位的办公区，背后渐渐弱下的声音彻底听不见了。 “哟，我还以为你今天不进来了。”老七看见她的眼神明显一亮。 “来打印东西。”关雨放下工具包在工位上坐下，瞟了一眼旁边的空座，随口问：“老五出任务了？” “对，去曾氏救急了。” 曾氏？关雨脑海里跳出一个纨绔公子哥的面孔。 对面的老七站起来趴在格子板上以八卦的口吻问她：“看新闻没？康明这下惨了！估计孟老板现在不是气到吐血就是脑抽风。还好老大及时把我们给救出来了，否则继续扣在康明还不知道怎么被当出气筒呢……” 关雨拿出笔记本专心致志地审报告，听着老七的话只间或地嗯了两下。见她反应冷淡，老七失了继续八卦的兴致，递了一份设备采购申请过去。 “既然来了，帮我拿给老大签个字呗。我等着用，一会儿还要出任务。” 关雨接过来翻了一下，正常采购而已。于是抬眼看着他，意思是干嘛不自己去？ “老大心情不好，关在办公室谁都不见。” “发生什么事了？”关雨觉得稀奇。认识徐习知几年，他的为人处事一贯地云淡风轻，极少被什么左右心情。 “老大一早在会议室跟美国那边开会，然后就脸色不好地回了办公室……甩门的声音很响。我后面去敲门还被吼了。” 关雨更纳闷了，徐习知有点反常啊…… 合上笔记本，关雨拿着老七的文件先去茶水室泡了一杯大红袍。滤了水去了茶叶，又调好水温，这才端着茶夹着文件去敲门。 “习知---是我。” 里面静默了片刻，传来椅子挪动的声响，接着门就开了。 一股浓浓的烟味铺面而来。 “你怎么在办公室抽烟？”关雨皱了皱眉头。 徐习知拉她进来，关上了门，她才反应过来他很少抽烟的。“怎么想起抽烟了？”说着，把茶水递到他手上。 “大红袍？”徐习知放在鼻尖嗅了嗅，“怎么没加玫瑰？” 大红袍加玫瑰，徐习知爱好的特别口味。 “没来得及。”关雨细细地看着一如往常的徐习知，可从他平静的脸上看不出情绪不好的蛛丝马迹。她递上文件：“老七的，需要你签字，急用。” 徐习知看向她的眼神好像更加柔和，放下喝了两口的杯子，接过文件飞快扫了两眼，干脆地签上了名字。还文件给她的时候笑道：“这帮小子都是鬼机灵。” 这话关雨一听就懂了。怪不得刚才他的眼神会有变化，那么在他心里也认可她是特殊的吧？ “所以，为什么心情不好？” “跟合资方吵了一架。”徐习知摸着额头。 “因为什么？” “文化差异。” …… 看着他嘴边捉狎的笑容，关雨便知他在瞎扯，扭身就走。 “喂—-”徐习知一把拽住她的手腕，无可奈何地笑了。“……我话还没说完，你总是沉不住气。” 关雨有些恼火地抽手，一言不发地瞪着他。徐习知轻轻叹了口气，又摇了摇头，这才一字一顿地开了口。 “孟光曜向合资方投诉了你跟我。”【你现在阅读的是魔蝎小说 moxiexs】 7、道歉 关雨安静地听徐习知把投诉内容以及同合资方沟通的过程仔仔细细讲了一遍。对于投诉内容她没有太意外，只是有点诧异孟光曜居然会找美国人来压智恒。现在徐习知面临资方的压力，恐怕只有向孟光曜道歉、然后任其鱼肉？ 关雨第一反应是不能让徐习知替她背这个锅。 “我去找孟光曜。” “哎---”徐习知又拖住了她，“孟光曜心里窝火，抓住我们撒气，你这样冲动的个性刚好去撞枪口。” 关雨皱着眉头，有些不服气地咬了咬嘴唇。 “好了，这件事你别管，我会跟他谈。”徐习知放开她，又端起那杯茶笑着说：“下次再急也别忘了放玫瑰。” “我跟你一起去。” 他仿佛置若罔闻，饮了两口茶不疾不徐地说：“你以前一直想读研究生，要不要现在回学校深造一下？” …… 关雨莫名。 从前他说没有必要，现在怎么突然劝她回去？ “你学东西快，又肯吃苦，从一个本科毕业生到现在的关大，这三年我看着你越来越出色，那帮小子也都服你。但是能力越大，责任越大，你现在的工作强度已经远远超出你的负荷。” 关雨听着他的话，想想挺有道理。要是那晚没有派她去康明，也许就不会有今天的投诉一说了。 “我刚才抽烟的时候在想，我怎么就不懂得怜香惜玉呢……现在醒悟还来得及吧？”徐习知转过脸望着她。 “你想我离开公司？” “只是表面上暂时的，我怎么舍得真放你走？”徐习知笑着摸了摸鼻子。 关雨这次没把他的暧昧话放进心里，她在猜测他突然这么提议的原因。如果她离开了，孟光曜即便对智恒再有不满也没有找她麻烦的正当理由。 徐习知是想保护她。 一如就往地。 只是这次的方式比较奇怪。 “如果我现在不想回去读书呢？” “那就放假休息一段时间，报个烹饪班学学厨艺。你一点不会做饭，以后我想吃西湖醋鱼或者东坡肘子的时候怎么办？” …… 这就是徐习知。讲暧昧的话从容不迫、自然流露且不着痕迹。关雨是恋爱小白，总是轻而易举地就被撩红了脸。 但她柔软的这一面也只有在徐习知面前。从办公室里出来，关雨把文件丢给老七，然后将报告打印了一份出来放进挎包里，风风火火地出了公司大门。摩托车一路疾驰，直奔康明的研发中心。 前台小姐放下电话后告诉她孟总正在开会，请她坐着等一会儿。关雨又请她联络周琛，回答也在开会。 “我是智恒科技的关雨工程师，你们实验室中控系统由我负责。我接到警报，需要立刻检查系统，否则五分钟之内系统可能会瘫痪，你们的实验全部要终止。事态紧急，后果很严重，请你务必在两分钟之内联系到周琛或者孟光曜。” 她说得煞有介事，又出示了工作牌，前台小姐原本微笑着的美丽脸蛋霎时花容失色，拿起电话又拨了出去。 过了两分钟，前台小姐挂了电话，请她去三楼的会议室。上来之后，关雨认出这间就是她和老五老七被软禁的那个会议室。 周琛在里面等她。 “我找孟光曜。”关雨开门见山。 周琛笑了笑问：“关小姐刚才说的警报不是真的吧？” “他什么时候能见我？” “关小姐有什么急事？” “道歉啊。向孟总道歉算急事吧？如果晚了，我怕孟总不接受了。” “关小姐真幽默。boss还在开会，大概还有二十分钟结束，关小姐在这边等一会儿吧。” 周琛还客气地给她端了一杯水来，关雨没辙，但又怕徐习知随时杀过来，不免着急。她必须在他来之前见到孟光曜。 一个人在会议室呆了三十分钟，左等右等，不仅不见孟光曜，周琛也没回来，偏偏徐习知的电话却进来了。犹豫了一下，她还是接了。 “找你一起吃饭，不在公司？” “我在外面办点事儿。” “在哪里办事儿？” “我……这都要跟你汇报啊？” “你在康明？” …… 关雨自认装得很自然，不知道怎么被识破了。 “我问你是不是在康明？”徐习知抬高了音量。 “……是。” “马上给我回来！” “对不起习知……这件事是我惹出来的，我不能不管。”关雨挂掉电话，顺手关了机，然后冲出会议室。 既然孟光曜避而不见，那她就自己找过去。 关雨不擅长记路，浪费了一点时间才找对那部电梯上了八楼。印象中好像是左拐右拐，正高兴找到那扇挂着“总裁办公室”牌子的门，周琛忽然从里面冒出来，看见她满脸的惊讶。很快他反应过来，张开手臂阻拦她向前。 “关小姐怎么私下乱跑？” “还不是拜你所赐，我要见孟光曜。”关雨不管不顾往里闯。 “boss还在开会……” “那我进去等。” 两人在门口的声响惊动了里面的人，只听到冷冷的一声“让她进来”，周琛动作一滞，关雨便趁机掠过他、溜了进去。 孟光曜刚好放下电话，微拧着眉，看向她的目光犀利如常。关雨默默酝酿了一口气，嘴角扯起淡淡的笑容，坦然地说：“孟总，我是特意来跟您道歉的。” 孟光曜挑了挑眉。 “之前我的态度不好，工作也没能让孟总满意，是我的错，请您谅解！我……” “徐习知让你来的？”孟光曜打断她。 “不，是我自己想来。” “那你回去吧，你的话做不了数……” “官方的答复一定不会有我的承诺来得实际。”关雨急切地向前猛跨两步，几乎要挨到老板桌的边缘。 “我既然来了，能承诺孟总的话自然就能做到。而且这件事情本来就是我没办好，由我来纠正再合适不过。如果孟总想要继续追查黑客，我也可以配合技术部的工作——当然底线是不损害智恒的利益。” 孟光曜往后靠在了他的转椅椅背上，仔细打量起这个男人婆。 她其实长得还算顺眼。鹅蛋脸，大眼睛，嘴唇丰满。不施脂粉，但身上自信的气质让整张脸闪闪发亮。白色衬衣蓝色牛仔裤、深蓝色长毛衣，加上自然披散着的长发，让今天的她看上去像个正常女人---但是，英气的眼神与倔强的嘴角又突兀地刺破了这个假象。 口口声声不损公司利益，还不是因为徐习知，孟光曜心里轻笑。不过，甘愿替徐习知来低头认错，也算有情有义。孟光曜忽然有兴趣听听她到底能为徐习知做到怎样的地步？ “那么关小姐能承诺什么？” 见他松口，关雨忙从挎包里掏出报告放到他面前，信誓旦旦地说：“承诺最大限度地保障中控系统的安全。” “这就是你说要五个工作日的报告？”孟光曜不悦地挑起眉毛。 “熬夜赶工嘛……”关雨别扭地扯了下嘴角，“……所以也足够表示我的诚意了。孟总放心，虽然为了压缩时间剔除了许多辅助数据，但报告质量肯定没打折扣。” 孟光曜将信将疑，拿着几十页厚的报告一边翻看一边漫不经心地说：“看来关小姐是个随性的人，做事情全凭心情。我想知道是因为什么让关小姐幡然醒悟、日以继夜地赶这份报告？” 关雨尴尬地扯了扯嘴角：“我后来想了想……的确应该依据客户的需求来办事。那天是我的心情不好，孟总不要放在心上。” 孟光曜狐疑地抬眸瞥她一眼，复又垂眼浏览报告。 “简单说说你的方案。”他略过了里面的大量数据截图，只挑结论的文字部分看，但专有术语太多看起来也颇为费时。 “简单来说，为保障系统安全，首先我会升级中控系统的防火墙，调整自检和防御单元；其次，缩短维护升级的周期，定期更新防火墙。另外，我打算加装一套应急备用系统，在紧急状况下实现自动切换。” 孟光曜点头，示意继续。 “孟总之前问我有多大把握避免相同事故，虽然机器无法百分百信任，但我有能力让这些硬件和软件以最稳定、最可靠的状态持续运行。也就是说，假使黑客再次入侵康明的服务器，也很难攻入中控系统。即便攻入，也不见得能使系统瘫痪。” “听上去不错，需要多久？” “快得话一个半月，不会超过两个月……包括硬件设备采购需要的时间。” 这已经是关雨估算的最快时间了。孟光曜这么着急，若是时间说得太保守怕他不接受。只见他偏着头敲了一会儿桌子，不知道在犹豫什么。会不会是费用问题？ “预算大概两千万左右，我可以争取最优惠的折扣……” “预算不用考虑，我只要最好的服务，只是……”孟光曜的手指不弹了，头也摆正，眼里带着怀疑地看着她的眼睛：“我能相信关小姐所说的承诺吗？万一那天关小姐心情又不好全盘推翻怎么办？” “我开头就说了，承诺了就一定会办到，你要不信我们可以签协议。” 孟光曜没有接话，只是沉默地维持着坐姿与视线，直视她的眼睛。总觉得她如此急于达成这份协议的背后藏了什么目的，但她的眼神坦荡、毫无闪烁，目光清澈而自若，又令他徒生一分信任。 因为对智恒系统的存疑，他其实已经打算另找运营商。投诉的目的之一是尽快拿到这份报告以便新的运营商能快速启动加固工作。另一个目的则是试探徐习知接下来的行动，以判断其是否真与幕后黑手沆瀣一气。现在报告是拿到了，可同时还被这个女人给说动了…… 或许，孟光曜决定遵循自己的直觉，信她一回？ “我同意签个协议，但有两个条件。”【你现在阅读的是魔蝎小说 moxiexs】 8、卖身契 听到孟光曜这句话，关雨暗暗松了口气，似乎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第一，出于保密考虑，这个任务智恒方面只能由你一个人来完成。第二，我们的技术部必须全程参与，也就是说所有细节你都要跟他们讨论。” “......” 关雨没料到孟光曜这么小心谨慎，摆明了还是不信任她。这等于是让她完全在技术部的监督下做事，本来她一个人两个月都未必能做完，再加上技术部插手进来…… 她正想是不是要申请延长时间，徐习知忽然闯了进来，并少有地板着一张脸瞪着她。怕再生变数，关雨把心一横：“好，我答应！” “关雨不能代表智恒，答应的任何话都不作数。”徐习知的声音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两个人四目相对，俨然就像一对正在吵架的情侣，一个顽固，一个愠怒。孟光曜倒是淡定从容，双手抱胸一副看热闹的姿态，慢悠悠地吐出一句话：“刚刚关小姐可不是这么说的。” 徐习知横了他一眼，上前一把扣住关雨的手腕，粗鲁地将她拉了出去。关雨被他强硬的力道捏得发痛，只好跟着走。直到进了安全楼梯徐习知才甩开她，质问她答应了什么？关雨老老实实的全部交待。 “两个月你一个人，你是想把命卖给孟光曜！” “我不是让你别管，你为什么偏偏不听！” “是不是我让你暂时离开公司，你就觉得我没有办法摆平？” …… 徐习知噼里啪啦对她一通训斥，有史以来头一遭。关雨心知他是为她着想，一声不吭地由着他训。等他的气没那么盛，关雨觉得可以说点什么了。 “我不是觉得你没有办法，我只是觉得自己做得不好的事自己要学着承担……” “从我进公司之后你就护着我，替我解决各种麻烦。但是你总不能一直挡在我前面，我也不能心安理得地一直躲在你身后……” “为什么我不能一直挡在你前面？”徐习知敏锐地捕捉到关键句子。 关雨咬着嘴唇，低头沉默。过了好一会儿，头顶传来徐习知的一声叹息，接着是他沉稳而柔和的嗓音。 “关雨……再等我半年。” “半年后，我会让你心安理得。” 言外之意，半年后会给她一句明话，给她一个名正言顺的女朋友身份？ 关雨不确定这算不算承诺。她很意外、也纳闷为什么是半年？感觉徐习知似有难言之隐。以她不爱刨根究底的个性，自然不会进一步逼问。她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然后请他放手让她来处理康明的事。 “我心里有歉疚，如果不做补救，可能一直无法释怀。”关雨放低了声音。 徐习知闻言沉默了片刻，然后也压低了嗓音：“我明白……但就算要补救也该由我这个老板来，你没有做错任何事，不需要背负愧疚。” 关雨没再说话，只是仰着头带着浅浅的笑容看着他。徐习知太熟悉这个表情了，这是她固执的坚持。只要是她锚定的事，他基本上无计可施。 就这么僵持了几分钟，徐习知最后让步。 “不要逞强，也别硬撑，做不下去跟我说，更不能拿身体开玩笑！” “好。”关雨笑着应了一声，同徐习知走出安全楼梯。打开门便看见周琛站在外面的走廊上，应该是在等他们。 “徐总和关小姐商量出结果了吗？”周琛礼貌地询问。 关雨扭头看了看徐习知，对周琛说：“我刚才对孟总承诺的话徐总没有异议。” “那么请关小姐和徐总明天早上十点过来签一下协议。”周琛似乎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 “行。”关雨一口答应。 “去吃饭。”徐习知没好气地丢了句话便往电梯方向走，关雨连忙跟上去。 回去的路上，关雨骑着摩托车在前面，徐习知开着车在后面。心里隐约有种感觉，这件事在她意外卷入之后会有源源不断的麻烦冒出来，而她似乎也越来越脱离他的掌控了。 等红灯的时候，徐习知心烦地点了一根烟叼在嘴里，然后在袅袅烟雾中目睹那抹背影离他越来越远…… * “我不明白，boss既然不信任智恒，为什么还答应让关小姐来做？” “系统升级总得有人来做，眼下换其他运维商太慢也不见得就可靠……”孟光曜回应助理，眼睛却盯着电脑屏上早间康明的股价走势和成交量。早十点低开16%过后，一路剧烈波动，最高回升到10%，最低探过20%，午间收市定格在13%。 “有技术部盯着，她耍不了花招……吃完饭叫法务来拟协议条款。” 趁午休时间，孟光曜到常去的保龄馆打了半小时球。每当心情浮躁或者思路混乱的时候，打保龄球和骑马都能让他冷静下来。 早上好几个基金公司打电话给他，或客气或直接地质问他接下来准备如何公关救市。如果不采取行动，接下来几天股价还会继续下跌。可公司的公关经理还躺在医院，分管副总曾怀礼也不知道人在哪里，难道真要他亲自公关？ 孟光曜有力地抛出最后一颗球。黑色的大球沿着一个细微的弧线快速滚动向前，只听得清脆的几声撞击，十个球瓶倒成了一片。 下午在拟协议的时候，周琛按boss指示让公关部联系记者明天早上来公司录影、采访，敲定细节过后回来汇报。 “早上十一点半到十二点半记者和摄影师到研发中心各处取景拍摄、随机采访。十二点半到一点是总裁专访。” “嗯。”孟光曜淡淡地回应了一声，眉间带着浓浓的不悦。 周琛一直知道boss不喜欢抛头露面。三年里，也只有公司上市那天接受过一次媒体采访。现在蓝经理在医院养病，曾副总也许久没露面，公司没有合适的代表走场面。 唉，周琛叹息，要是曾副总在就好了…… 隔天上午十点，徐习知开车载着关雨来到康明。下车前，他拿眼睛斜了斜她说：“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不是还有你吗。”关雨朝他弯起了唇角，推开车门下去。 徐习知笑了笑，也下了车同她一道进了大楼。俩人被引入会议室，坐在里面的周琛起身相迎。简单寒暄过后，周琛把康明已经签字盖章的协议一式两份放在他们面前。 “孟总呢？”徐习知问。 周琛礼貌地答：“boss今天有采访，不方便过来了。” 徐习知不再说什么，拿起一份协议。关雨拿着另一份翻看，最后一页上孟光曜笔锋犀利的签名。 关于她的工作内容部分规定很详细，不仅写明了两个月的最长时限，还有具体各项工作的完成时间。 比如签订协议后的第二天必须提交完整的工作计划时间表，一周内必须提交初步方案与技术部讨论，方案确定后一天必须提交全部预算，每周四必须提交下周的工作计划……甚至还有规定她工作地点的要求。 关雨不自觉地皱紧了眉头。 这种霸道的安排令她有些不爽。她自由惯了，不喜欢被管束。但不爽归不爽，关雨也不能把已经签字盖章的协议扔回给周琛，说姑奶奶我不满意这条那条。康明这回不仅是甲方，而且还是强势到她没有讨价还价余地的甲方。 关雨忍着那份不爽继续往下看，视线扫到违约条款的最后一句“……违约赔偿金额为乙方提交的预算总额的三倍。” 按她毛估的两千万预算，也就是说赔偿金高达六千万！正好可以填补康明一半的损失。 “孟光曜想要的其实是违约金吧？”关雨把协议丢回桌上，冷眼看着周琛。 周琛似是错愕地笑了笑，却没答话。旁边的徐习知倒是轻拍了她的肩膀说道：“违约条款由我来把关，你看看工作内容部分有没有问题。” 昨天答应孟光曜的两个条件是迫不得己，关雨完全没料到他会把这两条写进协议。她必须在同技术部的充分沟通之下完成这个项目，且不能将项目的任何内容透露给除甲方相关人员之外的任何人。 意味着她不仅不能找智恒的兄弟帮忙，还要花大量时间在跟技术部那帮人的沟通上。那么是不是真的能在两个月内完成？这个问题饶是一贯自信的关雨这时候也不免心生疑虑。 现在她真有点骑虎难下、进退维谷的感觉。 若是不签，局势又变回昨日---甚至更加糟糕。很可能再度惹火孟光曜，那家伙保不准会拿她昨日信口旦旦的话来刁难徐习知。 况且，现在认怂不是她关雨的风格！ 可问题是，倘若她逞一时意气、不管不顾地签了，万一中间有个疏忽岂不是置徐习知于困境？六千万于智恒而言不是小数目！ 想到可能又会连累徐习知，关雨很是沮丧。而旁边的徐习知像是猜透了她的心思，堪堪地凑到她耳边轻声说：“你昨天那股子倔劲儿呢？现在没有给你反悔去学东坡肘子的机会了。”尔后，他退开以正常音调问她：“两个月完成，你有多大把握？” 关雨再度慎重地掂量了一番，老老实实答：“七成。” “及格就行。”徐习知淡淡地笑了笑，拿起笔在签名处潇洒地划下自己的大名，并敲上了公章。 不止是关雨，对面的周琛也看得呆住了。 “又不是卖身契。” 徐习知依旧面带轻笑，把签字笔塞进她手里。关雨不禁莞尔，握好笔，在他龙飞凤舞的签名上面签下了自己的大名。【你现在阅读的是魔蝎小说 moxiexs】 9、美男计 周琛很快收敛了脸上叹为观止的神色，将其中一份协议妥帖收在面前。与此同时，把一张带着深蓝色挂绳的通行证递与一张卡交给关雨。 “关小姐，这是你的通行证和饭卡。周一至周五，早上八点到晚上六点可以出入研发中心大楼。如果临时需要在其他时间进出，可以跟我联系。饭卡可以在食堂随便……” “知道了！”关雨有些心烦，不想听他继续唠叨。 “还有协议上的第一项工作计划表……” “我知道，明天会发给你。”关雨不爽地再次打断他，手里的协议在周琛面前晃了晃：“请周特助转告孟总，我一定会按照协议的规定时间完成每项工作---不用时刻提醒我！” “好的，关小姐。”周琛微微一笑，“不过，如果明天下午三点之前没有收到关小姐的计划表，我还是会再次提醒。抱歉，这是我的工作。” “你的工作跟我无关！”关雨不客气地瞪了瞪他，“不要没事打我电话，我工作的时候不喜欢被人打扰！” 说完，无视他脸上的无辜，关雨气呼呼地走出了会议室。身后跟上来的徐习知笑她：“把气撒在一个助理身上，你倒是越来越出息了。” 助理？分明是孟光曜的爪牙！ 周琛虽然长了一张人畜无害的邻家男孩的脸蛋，脸上也总是挂着和气的笑容，但偶尔眼底的狡黠会出卖他的虚伪。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能做孟光曜特别助理的人，会简单吗？ 关雨咬了咬唇。相比孟光曜那份刁钻的合同，她这个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 当然，最令她烦躁的还是担心两个月完不成任务。关雨闷闷地坐在车上，听徐习知在电话里跟人聊得欢声笑语。等他挂了电话，仍旧心情很好地对她说：“我建议你待会儿先去健身房调整一下情绪，然后回家去写计划书。” “你就真不担心我会闯祸么？”关雨实在不理解他的淡定从容。 “我知道你差的三成把握在哪里。”徐习知微微一笑，看她现在着急也不卖关子。“后面系统的安装调试你一个人完全没有问题，忐忑的是你不擅长的前期框架设计和编程。所以前面这部分我会跟你一起做……” 关雨刚想插嘴，徐习知制止了她。 “你不说我不说，孟光曜不会知道。这部分的耗时我们尽量压缩，这样你跟康明技术部沟通的时间会充裕一点。中间的设备采购阶段，我会跟厂家好好谈谈，让他们提前交货。这样你是不是放心了？” 听完，关雨有种醍醐灌顶的感觉。她蹙着眉想了想，偏过头问：“你是不是签字之前就想好了对策？” 徐习知点头承认。 “但是……这样算欺骗吗？”关雨眉心纠结。 “关雨，不是每条路都必须直行到底……有时候我们需要拐个弯。”徐习知笑着看了她一眼，仿佛是要让她切实地体验一般，悠然地将车从直行道驶入了左转弯车道。 * 关雨听了徐习知的话，先去健身房跳操、骑单车。心里那些烦躁、不爽……还有一丝惴惴不安的情绪随着汗水一并蒸发。冲完澡、换好衣服回家，舒服地窝在柔软的沙发里开始写计划书。 当天的晚间新闻播放了记者探访康明的片段。 记者将研发中心走了个遍，十几间实验室、中控室、研发等各部门运行正常、井然有序。入镜的康明人个个精神抖擞、认真专注又充满活力。片段还带上了食堂与乒乓球运动室的画面。下午五点半，许多员工在食堂吃晚饭，在接受采访的时候无不对做为免费福利的自家食堂感到骄傲。 孟光曜的头发特意打理过，穿白衬衫灰西服，系着灰蓝色领带，像个大明星一般泰然自若地在镜头前轻描淡写地回答记者提问。传奇之所以被吃瓜群众津津乐道，很大一部分原因是由于他那张好看的脸。 “我们的一个实验室的个别项目的确因为控制系统的故障出了状况，但所受影响都在可控范围内。我们的系统合作商已经排除了故障，并将加强运维杜绝此类事故再发生。” “康明有十几个实验室，同时进行的研发项目愈百个，不会因为个别实验出问题而拖累整个公司的发展……” “没有第一时间对外发布是因为我们还未核实完所有的数据，并非故意隐瞒。大家可以去网上看，我们的正式公告已经发布了……” 女记者一直在微笑，眼睛闪闪发亮，似乎已然沉醉在传奇的侃侃而谈之中。 “嗯……对于昨天网上爆出的新闻，孟总有什么感想？” “知道有不少人在关心康明，我很感动。” “哦，那么对爆料的人呢？” 孟光曜看了下镜头，耐人寻味地一笑：“感激……他们是鞭策康明前进的动力。” 关雨在网路上搜到了整个采访过程的视频，时长半小时。下面有人评论说这是有史以来，孟光曜第二次在媒体面前曝光如此之久。镜头下的传奇总裁优雅帅气，高冷淡然，偶尔一下勾唇浅笑，如同冰山融化。 采访再度掀起网民的热议，舆论风向开始了逆转。看着上万条留言一半是“帅呆了”“完美男人”之类的字眼，关雨不由地感慨这个颜值至上的时代。长得好看的人，逆风翻盘也格外轻松。 隔天下午三点，关雨准时把计划书发给了周琛。 不管对方提出什么样的修改意见，设计和编程都不会受影响，于是关雨不等任何反馈，直接着手写设计。毕竟两个月的期限委实太短，从头开始就分秒必争为上策。意外的是，当天晚上九点，她就收到了周琛的回复---不得不说，这个总裁特助还挺敬业。 关雨打开附件浏览了一遍，所幸只是修改了其中两个不太关键的时间节点，不是大问题。接下来的几天，关雨把自己锁在家里，除了下楼扔垃圾便没出过门。 这套八十平米的两室一厅是毕业之后习知替她找的。她本想租一室一厅省钱，但这套的租金其实每月也就贵了三百块，而且装修还是新的。习知说，要不是房东突然要出国急着走，怎么可能租这么便宜？错过这村就没那店。她觉得很有道理，赶忙付了三月租金和一月押金。 这三年过去了，房东一直没问她涨价。代理人说看在她将房子保护得仔细，每个季度的房租又交得准时，就不计较一点小利了。而她在这里也住得很舒服，大家各取所需吧。 关雨全副心思扑在这个项目上，不停地写设计、改设计，沙盘推演再调整。有时候，早上从床上爬起来可以一直折腾到晚上爬上床。三餐均是外卖---偶尔，习知过来帮她看设计的时候会顺便带一些吃的过来。 这几天，网络上关于康明的负面声音少了许多。然而股价虽有所回升，走势却依然无力。有机构分析说，市场观望情绪浓厚，或许要等到第四季财报出来才会有所改观。 孟光曜也没着急再发布任何新闻，只让周琛每日下午去医院“探望”蓝雨晴。几家基金公司却坐不住了，联合申请召开股东大会。 这几家基金公司只是小股东而已，公司的另一个主要股东是投行里鼎鼎有名的银乔资本。 其实当初拟上市时都是曾怀礼与银乔接洽，接受他们进来的主要原因是看重其上市资源以及成熟的融资运作模式，包括这几家基金公司也是银乔一并带进来的。 孟光曜只醉心于实验，上市的所有准备工作包括路演均是由曾怀礼这个副总出面处理。然而这小子生性懒散，上市之后就三天打渔两天晒网，经常不来公司。今年八月竟然就彻底消失，对公司的事情再不过问。 孟光曜看着日程表上标记着明天下午3:00股东大会，正蹙着眉头想是不是应该换一个副总，舒缓的交响乐奏起---是他刚换不久的手机铃声。 扫了一眼来电显示，短暂的愣怔过后手指划过绿标，再点开外放，曾怀礼夸张的问候立刻蹦了出来，孟光曜冷声：“你还知道打电话回来？” “想我了？” “别废话！有事说事。” “没什么，夸夸你。采访我看了，表现不错嘛。想不到你会亲自出马，是揉和了美男计吗？我看那个女记者脸上都快笑出两朵花了……” “夸完了？” “哎---”像是预料他会挂电话，曾怀礼连忙话锋一转：“银乔的负责人刚刚找到我，说有救市的方案要面谈。我约了她下午四点去公司，你接待一下好好聊聊。” “什么方案？” “聊了就知道了呀……我没时间啦，就这样……” …… 孟光曜只好掐掉手机的忙音。 这个曾少爷，也不说人在哪里、什么时候回来。幸好曾老爷子还有个能干的大女儿帮忙打理曾氏，否则非被这个不靠谱的儿子活活气死！ 孟光曜在下午的日程表上标注“4:00银乔”，并通知了周琛。之后他就专注地琢磨实验去了，直到下午四点周琛准时领了一个人进来。 “孟总您好，我叫潘姝桐，是贵公司的对接人。” 潘姝桐脸上挂着微笑，一身深色职业套裙，黑色波浪长发，脸上不浓的妆容恰如其分地衬出了知性女性的优雅气质。 没想到银乔这个所谓的负责人是位年轻漂亮的女性，孟光曜略微迟疑了一下才跟眼前的女人轻握了手打招呼。 “不好意思，我还有个重要的实验在进行当中，十五分钟够不够？”【你现在阅读的是魔蝎小说 moxiexs】 10、不好惹 潘姝桐有些错愕，但旋即恢复了微笑的表情：“那我就开门见山。” “谢谢！” “我们银乔与康明也合作一年多了，一直在关注康明的动态。虽然目前发生了一点小波折，但无损我们对康明长期看好的信心。所以经由内部讨论后，我们决定拿出15亿资金在二级市场回购股票。” 大手笔回购股票的确是提振信心、快速拉回股价的好办法。只是在去金融杠杆的大环境下，自去年下半年开始，风投界的资金就大面积紧缩，各家投资公司出手均相当谨慎。银乔如此大方地拿出一大笔钱来救市，孟光曜难免不会对这样的大手笔产生遐想。 “这15亿有什么条件？”他索性直截了当地问了。 “没有条件。”潘姝桐娇媚地笑了笑，“只要孟总首肯，我们明早就开始操作。下午的股东大会也不用开了。” 孟光曜沉吟，嘴角微弯：“其实并不需要我点头，银乔一样可以自由操作。” 这下潘姝桐咯咯地笑出了声，眼睛深深地看着对面的人说：“话虽如此，这么大的动作当然必须向孟总提前报备---毕竟孟总才是康明的大老板。” “好，我现在知道了。”孟光曜挑了挑眉淡淡地说，然后抬腕看了眼表，端着咖啡默默地喝起来。 看他似乎没有继续聊下去的意思，潘姝桐扬了扬嘴角识趣地站起来：“那我此行的目的已达成，就不扰孟总做实验了。” 孟光曜客套地点头：“周琛，送潘小姐。” 会面总共不到八分钟。 在走廊上，潘姝桐主动与周琛互加了电话与微信，还意味深长地表示以后联络孟总不方便的时候说不定还要麻烦周特助，然后才笑盈盈地翩翩而去。 周琛是目睹了boss全程冷淡，不由地替美女暗藏的企图惋惜。除了万小姐，他还没见过boss将其他女人放在眼里，这三年朝boss飞来的桃花无一不落败啊！ 刚听了一个好消息，周琛猜boss心情应该不错，回到办公室故意问了一句：“boss要潘小姐的电话吗？我留了，微信也有。” 孟光曜抬头瞥他一眼，开恩道：“给你个机会，今后由你做银乔的对接人。” “这种类型我可hold不住，”周琛连忙笑着摆手，“还是留给曾副总。”见boss微微勾了下唇角，显然还是好心情。“幸好抱上了银乔这个财大气粗的金主，关键时候撒钱不眨眼，这下我们的股票要翻身了。” “像不像免费的午餐？”孟光曜眯着眼睛。 “管他呢！反正其他人再怎么折腾，康明也易不了主。” 孟光曜持有康明65%的股份，只要他不出让，确实没有人能篡走康明的绝对控制权。而这恰恰就是孟光曜疑惑的地方---尤其是，正好在他被人阴了之后。就好像被无端端打了一棒子，又莫名得了一颗糖。 棒子和糖……有关系吗？ * 在家闭关五天之后，关雨拿着第一稿设计去跟康明的技术部开会。 会议室里，周琛作为主持人坐在主席位。关雨这一边孑然一个，对面则一清水坐着五个男人，平均年龄应该不到三十岁。 坐在中间的是技术部的经理杨远，鼻梁上的黑框眼镜很厚。看到他，关雨自然地联想到内鬼的事。这个杨经理跟她握手的时候说对她印象深刻，脸上还挂着一丝诡异的笑。其余四个人的名字一下记不全，她先记住了小赵---一个白白净净、脸上挂着一丝憨笑的小伙子。 周琛公式化地介绍了此次合作项目的背景与目标。特别提到总裁十分重视这个项目，希望大家全力以赴，需要资源或是遇到困难要及时向他汇报。 关雨打开ppt介绍设计构架。讲完之后，担心的问题果然来了，以杨远为首的几个男人纷纷提出各式花样的问题。起初她很有耐性地一一解释，但随着问题越来越刁钻，加上对方对她的回答也不信服，谁也说服不了对方。 两边各执己见，互不退让，会开了两个小时毫无进展。关雨不耐烦地摆了摆手，提出要休息。 周琛宣布休会十分钟。 关雨大步走出会议室，一直走到室外，叉着腰朝着空气大口的深呼吸。她猜杨远那个诡异笑容背后，大概是想报复她那晚不肯配合他而存心刁难。 脑子里冒出从前在智恒同那帮兄弟开会的场景，不管是质疑还是争论，就算当下激动红了脖子下来后还是拍拍肩膀的兄弟。那是一种并肩作战的团结。但是眼下，只有她一个人单枪匹马孤身奋战…… 短暂的十分钟转瞬即逝。 关雨迅速整理好心底那份落寞返回到会议室，继续板着脸回答一个接一个的问题。她的倔脾气也上来了，无论对方怎么说，她全盘否决---要杠，大家一起杠！ 忽然间，对面几个男人纷纷目露讶异之色，齐刷刷地看向她的身后。关雨一转头，视线落在一具着亚麻灰西服的身躯上。 还没抬头往上看，她已经猜到来的是谁。 周琛连忙从主席位上站起来要让座，却被来人手上的动作否决了。 “你们继续。” 随着一个严肃的声音，关雨看到孟光曜在离她隔了一个座位的右手边坐下来。因为之前对他咄咄逼人的印象太过深刻，这一坐竟令她顿觉右侧多了一份沉甸甸的压力。 所有人好像都忘了从哪里开始继续，均是沉默。周琛轻咳了一声，开口提醒她说：“关小姐，请你继续。” 关雨反应过来，看向左边的投影，回想起刚才停顿的地方，继续解释那个问题。杨远又提出质疑，她再反击。如此反复了几个来回，关雨胸口那股子烦躁感又一次蠢蠢欲动。在杨远再度陈述时，她猛地灌了两口水，然后伸手揉着太阳穴。 “我打断一下---”在关雨正准备开口反驳之际，静坐在右侧如石雕的孟光曜忽然开启尊口，“你们觉得这样讨论下去什么时候出最终方案？” 意识到他的语气并不太好，没人应声，关雨当然也不会蠢到再去撞枪口。 “给你们时间坐在这里讨论不是让你们各执己见、互相挑刺。如果谁连这一点搞不清楚，明天就不用再来开会。”孟光曜那两道明亮又凌厉的眼神好像是扫过了在场的每一个人，周遭一片冷寂。 “关小姐---” 关雨闻声稍稍扭头，迎上他严厉的眼神，似是警告。 “别忘了两个月的期限。” 不是你的人故意刁难，她会对着干？关雨把这话忍了，现在去惹孟光曜只会让对面的人偷着乐。 “继续。”孟光曜沉声道。 周琛清了清嗓子，提议从头开始再梳理一遍。关雨沉默地将ppt返回至首页。问题重新被提起，不过，当她回答之后杨远没有在她的话里挑刺，而是委婉地补充了自己的建议并询问她的看法。 这人的脸变得还挺快！ 关雨也配合地阐述自己不认可的想法。尔后，另外两个人也加入进来讨论。经过短暂的商议，这个问题就过了。 接下来的问题也是这般。有的过了有的被关雨记录下来，同时在需要修改的地方做出标记。沟通很快进入正常的轨道。孟光曜则没打招呼忽然离席，悄悄地走，正如他悄悄地来。刚刚各打五十大板的方式似乎轻而易举地解决了双方的沟通问题。 关雨看了看周琛，孟光曜应该就是他搬来救场的吧？ 时针指向12:00，休会。 关雨谢绝了周琛邀请她去食堂吃饭的好意。讨论会下午1:30继续，她非常渴望在这个完全属于自己的一个半小时里自由自在地喘口气。 骑着摩托车回家，顺路打包了一份快餐。冰箱里还剩有一瓶徐习知上次带来的苹果汁。关雨把冰凉的果汁大口地灌进胃里，这才振奋了萎靡的食欲。 吃完那份不竟如人意的快餐，关雨定好闹钟在沙发上躺下小憩。没有兄弟帮忙、没有徐习知罩着，这样的日子还只是个开头……不过，她没想太久便进入了意识抽离的状态。 后面，她被闹钟的响声惊醒。缓了五分钟过后才慢慢爬起来，匆匆去洗脸。 天有些阴沉，似乎快要下雨。关雨迟疑了一下，仍旧开着摩托车奔向了目的地。怕爱车淋雨，她直接开进了康明的地下车库。骑着车在里面绕了两圈，才找到电梯。 离开会还有不到五分钟，关雨匆匆停好车便奔进了电梯。电梯门徐徐关上之际，外面不远的地方传来一阵轰鸣，一部黑色的影子倏地从她远望的目光里闪过。 应该是辆不错的跑车。 关雨一边回味着刚才那车轰下油门时发出的低沉声音，一边脚步飞快地赶往会议室。 再见到杨远，他脸上的笑容好像友好了许多。看她形色匆忙地踩着时间点进来，宽容地让她先喝口水不着急。关雨一向爱憎分明，自然也随和些。 所以，下午的会明显比早上进展顺利。半场休息之际，周琛要提前告退去帮老板处理点事情，关雨无意中听到站在走廊里的杨经理悄悄向周琛打探：“我听说万小姐回国了，还来了申城，老板下午是不是去找万小姐了？” “boss的私事我可不知道。” “你小子口风越来越紧了。” “老杨，你还是把心思放在这个boss重视的项目上吧……” “说到这个，那个姓关的女的有点太嚣张了吧？” 关雨：…… “老杨，忠告你一句---别跟她较劲，不好惹。” 关雨：…… 晚上，关雨在家里整理好今天讨论的内容，保存了第二稿方案，肚子已经饿得咕咕叫。外面稀稀落落地飘起雨点，她不想出门，点了一份外卖披萨。徐习知的电话刚好在她饿着肚子等吃期间打了过来，她接起来有气无力地喂了一声。 “是不是今天出师不利？” “嗯……还好。我饿了，在等披萨送来。” “已经八点了还没吃饭？” 徐习知开始在电话里数落她。关雨安安静静地听着，就当分散注意力。忽然门铃响起，她雀跃地从奔过去开门，接过热乎乎的披萨盒子。 “我要吃饭了。”她愉快地对着手机说了一声。 那头发出无奈的笑声，叮嘱一句：“设计定稿之前别忘了拿来给我把关。” “好。”关雨潇洒地把手机丢在了一边。【你现在阅读的是魔蝎小说 moxiexs】 11、有钱了不起 第二天中午休会，没想到周琛又邀她去食堂吃饭，关雨好笑地拒绝：“我知道你们每个人都为公司的食堂感到骄傲，但我不喜欢在闹哄哄的环境下吃饭。” “呃，关小姐……”周琛迟疑了一下，“午休时间有限，何必来回赶得匆忙？而且，预报说这几天都有雨，骑车也不方便。关小姐如果不愿在食堂将就，我可以安排送餐到会议室。” “谢谢你这么体贴，不用麻烦，我自己解决。”对周琛如此细心的安排，关雨心生一点点感动，但周琛却顽固地又一次拦住了她。 “关小姐……” 关雨莫名地看着他。 “事实上---这是boss的意思。” …… “这样关小姐就不会像昨天那样急匆匆踩着点来……” …… 搞半天是怕她下午开会迟到啊！孟光曜到底对她迟到这件事是有多大的执念啊？关雨哭笑不得，还真是不能奢望这里谁会对她真心实意啊！ 她固执地绕开了他的阻拦，周琛眼看劝不住，脸上腾起一股焦虑。 “放心，下午我会提前五分钟到。”关雨冲他扬了扬眉。 ....... 就这样，关雨在康明的会议室里泡了四天，经过反复讨论、修改，技术部那帮人终于提不出任何问题。关雨大舒口气，想到徐习知的嘱咐，打算回一趟公司。 离开前又被周琛叫住，被他带到技术部的办公区。开阔的空间，宽敞的格子间。室内的一侧全是玻璃窗，此刻夕阳照进来感觉很舒服。 “这里的人你现在几乎都认识了，杨经理的单独办公室在后面。” “带我来这儿干嘛？”关雨一边跟着周琛，一边向看见的熟脸点头。 周琛停下来，指着最后一排靠窗户的一张空着的格子间说：“这个位置不容易被打扰，在这里办公关小姐没问题吧？” “你说呢？”关雨不客气地斜了他一眼，扭身便走。 “等一下，关小姐……” “我还有事，没工夫陪你玩。” “这是很严肃的事。” “是吗？难道又是你boss的意思？” “所以，关小姐不要总是为难我嘛……”周琛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语气充满了委屈。“上次食堂的事，我已经被boss训过了。” “周特助，你也不要老找我麻烦。还有，你被老板训了，迁怒与我毫无道理。” “我……”周琛郁闷得差一点吐血。 连boss也不放在眼里的女人，他巴不得退避三舍啊，哪里是他要找麻烦？根本就是他悲催地夹在中间，两头受气呀！ “好吧。”关雨看他憋屈的样子也不想他难做，“转告你的boss，后面开始写程序我需要一个独立的、安静的、舒服的空间。没有时间限制，没有人来打扰，作息时间完全没有规律。能满足这些条件的只有我自己的小窝，希望他能理解。就这样，再见！” 关雨回到智恒的时候已经过了下班的点，没几个人在。徐习知正在办公室打电话，眼神示意她稍等。关雨左顾右盼，目光扫到桌上的一张鹅黄色烫金请柬。 “谁结婚啊？”关雨好奇地问。 “想知道？”徐习知侧着脸，眉一抬。 关雨撇了撇嘴，表示不稀罕。 “老地方吃饭，边吃边聊。”徐习知取下外套，同时将那封请柬递给了她。关雨刚要打开看看满足一下好奇心，听到他说“看了就要去的”动作僵了僵，但还是打开了。 “生日派对”和“万婷婷”两处关键词醒目地跃入眼帘。 “这个万婷婷是万氏集团那个万婷婷？”关雨惊讶地问。 “你怎么知道她？”徐习知的惊讶程度不比她小。 关雨眼珠子转了转，不好说是因为查孟光曜的时候顺便了解的。 “这种豪门千金网上消息很多的……她怎么会邀请你啊？” 徐习知耸耸肩，淡淡一笑：“我也不知道。她哥跟我是高中同学，所以以前认识。可能她刚从美国回来不久，想搞一个热闹的生日会，就把认识的人都请了。” “哇，原来你跟豪门千金还有渊源啊。” 被她打趣，徐习知作势抬手要给她额头赏一记爆栗子，关雨立马丢了请柬溜出来。 设计由徐习知把关之后，关雨也彻底放心了。正式定下终稿，连夜做出了预算，总计一千九百万。要不是担心那个三倍赔偿的违约金，她一定会按最高利润率来核算。 翌日去康明交给周琛，这个狡猾的家伙让她亲自拿给boss，说这样可以直接回答boss对于预算的疑问。 关雨大约猜了一下孟光曜会关心那些问题，提前准备了说辞。那知这个时候他正在实验室里，周琛就带着她在实验室外的走廊上见到了穿着白大褂的孟光曜。关雨一下便想到了他曾经在美国某著名实验室研究那个什么帕金森什么的课题…… 似乎是实验室里还等着他，孟光曜拿着预算表稍微翻了翻便大手一挥签了名，然后递还给她。 “你……没有问题要问？”关雨很意外。 孟光曜目光淡淡地看着她，语气略有不满地说：“关小姐似乎忘记我说过的话。” …… “我最后说一遍，”孟光曜微微皱起眉头，“预算不重要，我只要最好的服务。” 经他这一提，关雨终于想起他是曾经说过这句话。 “智恒的服务当然是最好的。”关雨略略扬了扬唇，拿着预算表转身走人。 “关小姐---” 关雨身形一定，回头看向叫住她的孟光曜。他刚才皱着的眉头已经舒展，嘴边有抹浅浅、耐人寻味的笑意。 “你现在还天真地以为我对区区三倍违约金感兴趣？” 孟光曜毫不掩饰的嘲讽飘入关雨耳朵里，她迅速盯了一眼旁边的周琛，后者脸上刚刚蒙上的窃笑来不及回撤，略微尴尬地别过了脸。 nnd，有钱了不起？ “还有---” 关雨再度停下脚步。 “出于保密的需要以及方便技术部讨论，关小姐只能在这里完成编程。” “我已经跟周---” “我会提供一个满足你要求的地方。” 关雨愣了一下摇头：“不管哪里我都没---” “你必须服从这个安排。”孟光曜仍然一如就往地打断她，口气霸道得像下最后通牒一样不容置疑。“协议不是儿戏，除非违约对你来说无所谓。”说完便不耐烦地转身进了实验室。 关雨没料到协议里那条“乙方的工作地点可根据需要由甲方决定”居然是这么诠释的，气结得无话可说。 “呃……关小姐不如先去看看地方？”周琛小心地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怎么说关雨也去过孟光曜的办公室两次，第二次还是自己找过去的，所以跟着周琛进了那部电梯按了楼层便隐隐觉得是去那儿。果然，出了电梯左拐，再右拐，前方就是总裁办公室。关雨开玩笑：“你们boss不会把自己的办公室让给我吧？” 周琛笑了笑，继续在前面带路。走过总裁办，在后面一间办公室门口停住了。关雨抬头，门上挂着的铭牌上写着“副总办公室”。 “曾副总不在公司办公，这里基本上一直空着。”周琛一边介绍一边领着关雨进去参观。“这边格局跟boss那间差不多，后面有一个带盥洗的休息室。” 关雨环顾四周，的确很像。大片的落地玻璃，采光极好。超大的办公桌和书柜，会客区整齐地摆放着3人位沙发与长方形茶几。而后面的休息室令她意外惊艳---除了一张queensize的床和一个双门衣柜，洗手间里还有马桶和淋雨。如果多一个厨房，这里就是一室一厅的标准公寓了。 “这个楼层只有boss和我，关小姐在这里写程序不会有人来打扰。如果工作晚了可以在休息室将就一下。食堂供应一日三餐，我会交代后勤按时送过来。” 这就是孟光曜说的提供一个满足她要求的地方。 “关小姐还满意吗？” “满意。”关雨心服口服，“都给我副总的待遇了，能不满意么？我得回去收拾衣服，明天把全部家当搬过来。” * 晚上六点半，关雨在一家熟悉的淮扬菜餐厅里等徐习知。一直到七点十分，他才形色匆忙地出现，脱下外套坐下来第一句话便是：“孟光曜这个人不是一般的小心谨慎。” 这话缘于她在电话里说明天开始将去康明上班，关雨颇为无奈地撇了下嘴。 “你也别担心……”徐习知安慰道，“我可以晚上到你家写程序。” “先点菜吧。”关雨把菜单递过去。 徐习知没有伸手，微笑看着她：“你做主……点你喜欢的。” 淮扬菜是关雨的最爱，徐习知自然是知道的。关雨也不扭捏，叫来服务员熟练地点菜下单。两人安静地喝了两口茶水，关雨听到了一个意外的消息---小四今天下午离职了。 他们七个人，老四的技术能力和实战经验一直是徐习知最为赏识的。老四如果要走，徐习知应该会挽留才对。 “你不是怀疑公司有内鬼吗？”徐习知放下手里的茶杯，手肘撑在桌子上。 “小四？”关雨瞪大了眼睛。 徐习知简明扼要地说了下调查过程。中枢模块的数据被改的痕迹太多，他也是昨天才梳理清楚。徐习知对他们七个的工作习惯相当熟悉，不难找出小四。 “小四为什么这么做？” “他需要一大笔钱，他爸爸要做换肾手术。” 关雨微微叹了口气：“所以你就不追究、让他自己离职了？” “你是不是觉得我没有是非原则？” “你太心软了。” 徐习知笑了笑，那笑容到了后面变得有些苦涩。 “我只是想起了我过世的父亲。” 听到这话，关雨立刻就明白了。徐习知的父亲生意失败的时候被查出肺癌，做过两回手术，最后还是因为不忍拖垮家里放弃了治疗。 所以，放走小四不是基于是非判断，而是同理心作祟、个人情感的偏袒。徐习知体恤小四那份心意，不忍在这样一个家庭的病痛上再增加痛苦。 只是，这样恐怕就无法还孟光曜一个真相了。 “小四有没有说是被谁收买？” 徐习知微微摇头：“他不肯说，怕被报复。他跟我保证会带家人离开申城，再也不做这种事。” 关雨有些郁闷地往后一靠。 “关雨，”徐习知语气深沉地开解道，“人有时候犯错，是因为身不由己向命运低头。环境不一样，或许我们无法苟同，但起码试着理解、包容，给一次修正的机会，你说对吗？”【你现在阅读的是魔蝎小说 moxiexs】 12、鹊巢鸠占 进入十一月，连绵不绝的雨水带来阵阵秋凉。 第一天在康明的副总办公室里工作，关雨感觉相当别扭。安静是安静，也没人打扰，可是坐哪儿都不得劲。后来，她索性靠在长沙发里，把笔记本搁腿上。 唯一的安慰是，特意带来的小紫砂壶和一套茶罐，泡的一壶大红袍她可以喝一个上午。 中午十二点，有人轻轻敲门。 门只是掩着，却没锁。只见门被推开，一个穿着白色厨师服的中年男人端着红褐色的餐盒走进来，在办公桌上放下餐盒又对她腼腆地笑了一下便走了。 这是周琛安排送来的午饭。关雨可没打算真在这里熬通宵，只让周琛安排了午饭和晚饭。刚好也饿了，关雨下来伸伸胳膊活动了一下上前拆餐盒。结果打开发现是上下叠放的两个盒子，每个盒子的格子里分别盛着一模一样的几道菜和汤饭，显然是两个人的午饭。 另一份难道是周琛的？ 管不了那么多，关雨拿了其中的一份放到茶几上，从电脑里调出最近追的一部连续剧的视频，坐在沙发上一边看剧、一边吃午饭。 四个菜里有三个带辣，关雨不太能吃辣，几口下去辣得连连呼气。虽然受不住，但味道还真不比外面的饭店逊色，香辣可口。怪不得康明的员工都为食堂感到骄傲……等等，为什么他会在这里？ 就在关雨伸着舌头不停呼气时，蓦然发现了站在门口的孟光曜。 他脸上的表情明显一愣，而后移开了目光，径自走到办公桌拿上另一份餐盒又原路返回，然后消失在关雨的视线中。 原来是他的饭啊…… 关雨也没把这个小插曲放在心上。一点钟的时候，周琛把那个餐盒端了过来，叠在她那个空盒子上，说一会儿后勤的人会来收。关雨奇怪：“你们的后勤怎么不把老板的那份送去隔壁，还让老板亲自过来拿？” “平时都送这里，习惯了。”周琛眉宇间涌上一丝淡淡的忧愁，“boss嫌有味道，一直都在这间办公室吃饭。” …… 所以，他刚才愣住是因为忘记这里已经被她鹊巢鸠占了吧？ “呃，其实你老板也不用勉为其难委屈自己……” “当然了---”周琛淡淡的忧愁上又增添了一抹浓重的忧桑，“boss从来不会委屈自己，他刚才是在我的办公室里吃的饭！还说以后就暂时这样将就了。” 看着周特助委屈又嫌弃的表情，关雨不厚道地笑了。 “这样吧……”怎么说这也是由她而起，关雨打算顺手帮一帮可怜的周特助。“你转告你老板，我不嫌弃味道，也不介意他继续在这里吃饭。” 周琛瞬间由忧转喜，诚恳地赞道：“关小姐真是太善解人意了！” 于是下午候着个时机，周琛便愉快地向boss转达了关小姐的善意。孟光曜刚把签好的文件递过去，听了助理的话呵呵冷笑两声拒绝：“我介意。” …… 周琛呆了呆，心想也许是之前boss对关小姐的恶劣印象太过深刻了，于是试图帮她说两 句好话。 “其实关小姐还是讲道理的，做事认真能力又强，相处下来也没那么难沟通。” “哦？‘麻烦讨厌’、‘好强凶悍’、‘脾气大要求多’是谁说的？” 呃……周琛语塞。 那还不是顺着boss你的情绪故意说来取悦你的吗？ “事实上，我也没那么讨厌关小姐，虽然她真的有点麻烦……” “闭嘴，出去。”孟光曜面无表情地指了指大门。 周琛的脑袋瞬间耷拉下来，闷闷不乐地退了出去。孟光曜不悦地皱起眉头，就在他办公室吃个饭怎么了？为老板牺牲这么一丁点的觉悟都没有，还编什么鬼话！ 那个女人既麻烦又难搞！ 第一天来开会就跟技术部的人抬杠，下午开会迟到。拒绝午餐安排、拒绝在技术部办公。那几天他本来就在操心实验，周琛隔山差五就来跟他报告关小姐不愿意这样、不想要那样，听得他头疼。 最后还占了他平日吃饭的地方！ 起初周琛提出把曾怀礼那间办公室给她用时，他十分抗拒！让一个看着就……不能愉快的人呆在他眼皮底下，时不时还可能搞出点麻烦，他怎么可能同意？可后来等他冷静下来，实在找不到更合适的地方。他想也罢，只要她安安分分完成这个项目，他就姑且忍过两个月。 他都能忍了，周琛为什么不能忍？ 关雨自然不知道自己呆在这间办公室让孟光曜多么勉为其难。下午六点，看到后勤大叔只送来一份晚饭时，关雨心领神会地笑了笑---她不介意，不代表人家也不介意！ 这样更好，她看剧也自在。 关雨把一条代码写完才开始吃饭，结果打开盖子，仍旧是琳琅满目的红色青色辣椒。周琛明明说已经交代了后勤，从今晚开始替她换成口味清淡的呀！ 会不会后勤把两份送错了？ 关雨果断地端上餐盒出去，直奔周琛的办公室。 虚掩的门后，孟光曜低着头一边看手机一边喝着汤---从盒子里绿油油的颜色就知道应该是她的那份。听到门口的动静，孟光曜倏然抬头，眉头立刻微蹙起来。 “我们的晚饭送错了。”关雨解释。 孟光曜已经猜到了。后勤知道他的口味，不会擅自更换，应该是送错成她的那份。他自己是不会主动拿过去换的，在等了十分钟没见她拿过来换，还以为她将就着吃了。 “我只喝了汤。”正好对这些清淡的东西没胃口，孟光曜把汤拿出来，伸手就要把盖子盖回饭盒上。 “算了，你已经吃过了……”关雨撇了下嘴，端着盒子转身就走。 “喂，你听不懂吗？”孟光曜叫住她，“我没碰过菜和饭。” “是你没听懂，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你吃过了’。”她似是故意强调了最后四个字，然后从他的视线里消失。 一种被嫌弃的恶感袭上孟光曜心头。 果然遇上这个女人就是麻烦，连饭都会搞错！以后还是让后勤照旧送两份一样的过来，杜绝这样的麻烦。至于合不合她口味……无所谓！ 不---最好辣度再加一倍！ 于是，第二天中午送到关雨手上的饭盒里四个菜全部都有辣椒。 这个后勤还真是…… 关雨简直无力吐槽，只得又端上饭盒跑去周琛办公室换。可孟光曜已经坐在里面悠哉地开吃，那份饭菜成色看上去跟她的一模一样。 后勤不至于这么健忘吧？关雨突然茅塞顿开：一定是这个家伙…… 关雨恶向胆边生，一阵风地走上前，“啪”地把饭盒摔在桌上。 “孟光曜，你太过分了！” “关小姐要是觉得送来的饭菜不合胃口大可以去食堂。”孟光曜轻描淡写地回应道，脸上有一种奸计得逞的惬意。 关雨气呼呼地回了自己的办公室，“砰”地很响一声甩上了门。 想用这个法子逼她去食堂？那她就以其人之道还诸其人之身，逼孟光曜赶她回家！ 关雨想到的第一个恶作剧是孟光曜的咖啡。 她听周琛提过，孟光曜喜欢喝咖啡，早中晚都要喝一杯。早上来上班时，以及饭后半小时。所以，她把第一次作案时机放在了午饭后。借机过去跟周琛闲聊片刻，看他冲咖啡的时候拜托他给她也来一杯。悄悄拆了五个糖包，给自己那杯放糖的时候，趁周琛不注意往另一杯里加了四包。 没多久，周琛便来敲她的门。 “关小姐，你跟boss的恩怨不要老牵连我呀！”周琛一脸的痛心疾首。 关雨忍着笑问道：“怎么样，boss是不是很生气？” 周琛：…… 为了避免牵连周琛，关雨想到了另一个法子。 晚上，她端着自己的饭盒坐到了周琛的办公室里。孟光曜进来的时候，她正夹着一块辣子鸡在蔬菜汤里漂洗，他的表情一滞，嘴唇明显的、不悦地抿了起来。 “我发现我也不喜欢办公室里都是饭菜味，所以只能在这里将就了。”说着，关雨向他扯出一张笑脸。“孟总不会介意吧？” 孟光曜一字未吐，阴寒着一张脸掉头就走了。 还真能忍！ 关雨抬了抬眉，将洗掉一半辣味的鸡肉送进嘴里。 然而，孟光曜才不是能忍气吞声的人。第二天中午过了12点也没人送饭过来，关雨隐约有种不好的猜测。 果然，那家伙在周琛办公室里气定神闲地吃着饭，眼皮子抬起瞄向她的时候流露出一抹冷笑。 “孟总真是小气，连饭都舍不得多送一份。”关雨依靠在门框上，双臂交叠在胸前。 “这里空间有限，关小姐不喜欢味道，只有去食堂。” “好，我去食堂。”关雨放下手，走上前撑在桌上俯下身来看了看他的饭菜和汤，然后不怀好意地盯着他。 “孟总一个人在这里用餐可要小心了，万一汤里、菜里……” “想激怒我？”孟光曜淡定自若，完全看穿了她的心思。“别以为用这种小把戏就能得逞，就算你再怎么折腾，也休想从这里离开！” 关雨不服气地瞪着眼。 “走着瞧！”【你现在阅读的是魔蝎小说 moxiexs】 13、少管闲事 一连下了几天雨过后，天终于放晴。这个午后，纤弱的几缕阳光透过厚厚的云层洒下来，细细地罩在落地窗上，与静谧的下午交相呼应。 关雨窝在沙发上，时而看向窗外，时而偏着头想代码。忽然，外面走廊里响起一个女人高声喧哗的声音，好像叫嚣着要找孟光曜。关雨皱了皱眉，手指塞住耳朵继续看代码。可女人的声音越来越刺耳，彻底搅乱了她的思路。 关雨忍无可忍，起来开门冲出去。走廊上周琛与一个扎着马尾的小姑娘拉扯在一起，两人涨红的脸上表情都不轻松。 “喂，你们干嘛在这儿吵？” 小姑娘瞧见了她，像看到什么似的松开了周琛朝她奔过来。 “姐姐---”小姑娘不客气地抓住她，“我有急事找你们老板，你带我去见他好吗？” 关雨疑惑地瞟向苦着脸的周琛，这什么情况？ “蓝小姐，我已经说过了boss不在公司，你能不能别骚扰其他人啊！”周琛说着就要来拉人，小姑娘立马往关雨身后一闪。 “今天见不到孟光曜我是不会走的！” 于是，关雨被两个人一前一后夹在中间，生生觉得头疼。 “到底怎么回事？” “关小姐---” “姐姐，我是来找孟光曜讨公道的……”还是小姑娘嘴快抢了先，“他做了伤害我妈的事，求求你帮我带我去找他。” 周琛嚷起来：“小姑娘，你怎么乱造谣！你再胡闹我叫保安上来了。” 小姑娘看上去十八十九的样子，她妈妈至少也三十五六吧。关雨好奇，孟光曜会对一个中年女人做什么过分的事？ “我有没有造谣你心里清楚！你这个帮凶！狗腿子！” 周琛气呼呼地掏出手机打电话，似乎真要召唤保安。 “姐姐……”小姑娘见状又缠上了关雨，娇声里带着一点哭腔，湿漉漉的眼睛里写满无处申诉的委屈。 关雨不由地心软了。 “周特助，给我五分钟。”她把小姑娘拉进办公室，让到沙发上坐下，自己双手抱胸靠在办公桌边。“长话短说，为什么要跟孟光曜讨公道？” 小姑娘瞄了一眼站在门口的周琛，他还真听话放下了手机，想来这位姐姐来头不小，于是口齿伶俐地说了起来。 “我妈妈蓝雨晴是公关部的经理，前一阵被诊断出抑郁症在医院治疗。结果，这个狗腿子奉了孟光曜的命令三天两头跑到医院来骚扰我妈，还把新闻爆料的锅甩在我妈头上……哦，这个新闻是上礼拜康明被人揭露的丑闻……” “我知道这则新闻的内容。” “那太好了……孟光曜居然一口咬定爆料的人是我妈……” “boss没这么说过！” “他嘴里没说，心里是这样想的！”小姑娘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周琛，“你这个狗腿子每天跑到我妈面前，不断暗示不断施压。我妈本来就抑郁，差点崩溃，万般无奈之下才自己提交了辞职报告……” 说到这里，小姑娘声音哽咽，眼眶泛红，着实不像是瞎编乱造。 “我妈兢兢业业地在康明干了三年，还不幸患上了抑郁症，结果你们呢？你们生怕我妈长久病假不能工作，便用这种卑鄙无耻的手段逼她自己辞职走人！姐姐，你说我是不是应该找姓孟的讨回公道？” 关雨与那位蓝经理在那晚的会议上见过一面，只是印象早已模糊。但她会上说的那些话还记得，感觉是一个思路清楚的人。 “真没想到你一个小姑娘信口开河还脸不红心不跳。关小姐，你听听就算了，事实不是这样的……” “周琛---” 周琛话还没说完外头有人喊他，那硬朗的声音不是孟光曜是谁？关雨发现周琛的脸色霎时变成死灰，嘴里念着“完了”飞快跑了出去。 小姑娘眼睛一亮，从沙发上跳起来也跑了出去。 关雨再次来到走廊的时候，之前见到的两人扭在一起的场面变成了三人。周琛挡在孟光曜身前，手忙脚乱地阻止小姑娘伸过来的爪子。小姑娘一边嚷着“孟光曜！你还我妈公道！”一边拼命去抓周琛身后的人。 躲在后面的孟光曜脸上也挺狼狈，似要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可门却被小姑娘堵得严严实实。当看到她过来凑热闹，孟光曜的脸色更加狰狞。 “周琛！”孟光曜极不耐烦地喝了一声。 充当卫士的周琛感受到boss的怒意，把心一横，死死地抱住了跟他几近“肉搏”的小姑娘…… 关雨不由自主地瞪大了眼睛。 孟光曜悻悻地绕过两人，开了办公室的门进去，又重重地甩上了门。 “啊---” “啪---” 关雨的视线被前后两个声音折回。似乎是小姑娘用力踩了周琛的脚摆脱了禁锢，还给了他一巴掌。 “下流！” 被打了耳光又挨了骂的周琛，呲牙咧嘴地捂着自己遭殃的脸颊，一只脚还有些站立不住，恨恨地说：“年纪轻轻的，你个小姑娘怎么这么凶残？” 然而小姑娘却不理他，上去使劲儿拍门。 “孟光曜---你个缩头乌龟！你给我出来！” 关雨不厚道地想：年纪轻轻，后生可畏。 那边，周琛掏出手机，忙不迭地低声应着，关雨一猜就知电话另一头肯定是孟光曜。不多时，两个人高马大的保安冒了出来，小姑娘见状立刻把腿就跑。 …… 关雨再度错愕。这小姑娘居然飞快地跑进了副总办公室，还把门锁了。她的钥匙放在里面，周琛回去他办公室找备用钥匙，保安站在门外一筹莫展地等着。 关雨开始理解周琛脸上那种头疼的表情。 待周琛拿备用钥匙开了门，关雨第一个冲进去。本想教训小姑娘两句，结果她哇一声就哭了，哭之前还弱弱地说了一句“对不起姐姐……” 关雨心里那些气势汹汹的话就卡在了嗓子口。不知怎么地还想起了小学五年级的时候，给妈妈教育意识到错，也是刚说了“我错了”便失声痛哭。 看着哭得惨烈的小姑娘，周琛与两个保安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关雨拿起办公桌上的纸巾盒走过去，拍着她的肩膀：“你妈妈的事，我帮你问清楚。” “真的吗……”小姑娘的哭声立止，挂着眼泪和鼻涕的脸抬了起来。 小姑娘自称蓝瑶。不但要了她的手机号码，还非加了她的微信才肯乖乖跟保安走。八楼恢复宁静之后，关雨站在走廊上问周琛：“蓝经理离职这件事的前因后果你清楚吗？” 周琛可怜兮兮地皱起眉头：“关小姐别为难我。” “我明白……”关雨偏头瞧了瞧总裁办公室紧闭的大门，“我还是问你boss比较好。” “关小姐……”周琛有些惊恐，“我劝你还是不要多管闲事，你要是去找boss……”他做了一个抹脖子的自杀动作。 嘿嘿！关雨在心里偷笑。她就是要惹怒他呀，这个闲事嘛……她管定了！ 晚上不到九点，关雨敲响了隔壁的门。 去之前，她考虑过要不要泡一壶茶拿过去？通常，当徐习知不好说话的时候，进他办公室之前她会泡一杯他喜欢的玫瑰茶。最后她还是放弃了，万一孟光曜以为她要泼他一壶就适得其反了。 门一开，不用孟光曜开口，关雨已经读懂了他眼神传达出的三个字：“什么事？” “耽误孟总五分钟时间，可以吗？”关雨头一回这么客气。 静默了几秒，她被让进去。孟光曜回到他的办公桌后，没有坐下，斜靠着桌子警惕地盯着她，那副尊容又传达出“有事说事，废话少说”的意思。 “升级程序后天会交技术部讨论。”关雨找了个工作上的话头开始，“如果没什么问题的话，我会着手中控系统的升级，实验室那边的协调工作要做起来了。” “周琛会按技术部的要求协调。” “嗯……” 按照设想，他可能会问需要协调哪些工作？这样她可以东扯西扯几句，然后把话引到出事那晚，再到那位蓝经理，最后勾出今天下午的事。这下倒好，孟光曜一句话堵死了这个话头，她如何往下接？ “……周特助做的事情真不少……”不能冷场太久，关雨只得没话找话。 “这是他的工作，”孟光曜好像察觉到什么，“分内事......你如果想占用我有限的时间来谈我助理，现在可以出去了。” 他都不客气地下逐客令了，关雨也懒得费脑绕圈子。 “我想替蓝经理的女儿问下她妈妈离职的事。” 孟光曜还是盯着她，眉心不耐烦地皱了起来，一双深邃如黑潭的眼睛也让人感觉到他此刻的心情并不美好。 “我并不想插手贵公司的事务，也不是偏要来多管闲事。你先不要生那个小姑娘的气，你看她随妈妈姓，母女感情一定很好。妈妈得病又离职，她今天才会这么冲动……” “关小姐---”孟光曜冷漠地打断她，“出去的时候带上门。” “五分钟还没到！” “要我请你出去？” “孟总想想自己的妈妈……” 孟光曜的表情明显一滞。 “……如果你认为你的妈妈可能遭遇了不公，你是不是也想把事情搞清楚？推己及人，你能不能……” “够了！”孟光曜厉声喝住她，“我最后再说一次，关心你自己的工作，少管闲事！出去！”手臂带着怒意挥向门口。 “孟光曜，做人要坦荡！如果蓝经理是正常离职，你解释清楚不就行了？” 孟光曜黑着脸，大步走过来，似要亲手把她扔出去。关雨敏捷地往茶几另一头躲，与他隔着障碍物。 “你答应把事情说清楚，我马上出去。” “关雨！”孟光曜气得脸都青了，“你别以为我拿你没办法！” “为什么不能讲清楚？” 孟光曜转身冲向办公桌的电话，暴躁地按下按键：“派两个保安过来，立刻！马上！” “孟光曜，你是不是心虚？蓝经理离职的事……”关雨话没说完便暗叫不好，那背对的身影倏地转过来，凶猛地朝她扑来。 没逃开两步，她的左手手臂被一只手大力钳住，继而手腕被牢牢箍紧。孟光曜像拖箱子一样粗暴地将她拖到门口丢了出去，然后决绝地甩上了门。 关雨揉了揉又红又痛的手腕，这家伙下手可够狠啊！【你现在阅读的是魔蝎小说 moxiexs】 14、搭她的车 明明已经相当相当生气了，但第二天孟光曜还是没派人来把她赶走。关雨觉得简直匪夷所思，孟光曜心气居然比她还高、比她能忍！ 另一边，关雨也悄悄地循循善诱周特助。哪知她刚一开口，周琛就不住地摇头。 “boss已经警告我了，一个字都不能说！” 果然是个心思缜密的家伙！ “那你就回答我一个问题---蓝经理是不是正常离职？” 周琛咬唇不语。 “你就不怕小姑娘再过来闹？” “昨天她用蓝经理的胸卡进来的，系统已经删除了，她下次进不来，而且安保也……”周琛顿了顿，“反正，她不可能再来这里闹。” 关雨默了默：“你不觉得小姑娘哭得很可怜？” “那boss也没做对不起人家的事，小姑娘说得不是事实啊……哎呀，总之关小姐你就不要再害我啦！” 周琛被这位姑奶奶搞得心绪不宁，生怕她突然又整出什么幺蛾子刺激到boss的神经，连累他倒霉。结果惶恐不安地过了半天，没等那边整出什么，boss这边却先来搞事情。 “系统升级之后，把隔壁的人搬到技术部去。” “啊？” “有问题？” “为、为什么啊，boss？” 周琛有种大难临头的预感。boss没消气，隔壁那位也不是好说话的主儿，倒霉的永远是他！ “关、关小姐不会同意去技术部的。” “不同意就等着付违约金！” …… “下班前把实验室协调的计划拿给我。出去。” …… 完了！要加班了！ 周琛忧伤地走出总裁办公室。今天是礼拜五啊！大家不是应该心情愉快地等着过周末吗？为什么要让他加班啊！ 肩膀忽然被人拍了一下，周琛回头，正是那位老惹事儿的正主。被她神秘兮兮地拉到一边， 周琛立刻警觉起来。 “你老板喜欢喝茶吗？喜欢什么茶？” 还搞事儿？周琛欲哭无泪：“姑奶奶，你就消停点吧！” 这整个下午，周琛都不停地在与各实验室的负责人反复调整试验计划。为了尽量避免影响实验，中控系统升级放在了晚上，但仍需要减少一半负载。各实验室都有重要任务，短时间要协调好并不容易。 过了六点，被他耽误下班的几个人不禁怨声载道。 “周特助，我约了女朋友看电影，要迟到了。” “周特助，我还得赶回去送女儿去补习班。” “周特助，我今晚要回老家，飞机快赶不上了。” …… md! 周琛差点爆粗口：“又不是我要耽误你们！” “我们知道。”一个负责人安慰他，“你跟老板说说，反正他们升级也是下周四的事，我们周一协调出来不就行了。” “是呀是呀……”其他人纷纷附和。 周琛在众人的厚望下，只得硬着头皮去向boss请示。他这边电话还没拨出去，boss反而心有灵犀地打过来了，周琛连忙接通。 “给我定一张最早去京市的机票，我必须尽快赶过去。让调度把车开到门口等。” boss简洁、迅速地吩咐完就挂了电话。以周琛这么些年对他的了解，大概率是孟董事长出事了。周琛赶紧解散了几个负责人，定好机票、安排好车便往总裁办公室赶。 接到林秘书电话的时候，孟光曜正在实验室。老头子突然晕倒被送去医院急救，他先给周琛打了电话，然后匆忙交代好后续工作，脱了白大褂疾步赶回办公室。 “最早的一班一个小时后起飞，现在是晚高峰又是周五，开车到机场就一个小时，所以我定了后面一班晚一个小时的。” 孟光曜看了眼腕表，眉心紧锁。 这样的话，他赶到医院也是四个小时过后了。 笃笃笃--- 孟光曜和周琛的目光齐齐看向门口敲门的关雨。周琛眼尖发现她手里端着一个紫砂壶，慌忙飞奔过去。 一定要阻止她开口提蓝雨晴的事！ “你差点撞翻我泡的茶！这是给……” “谢谢关小姐，我正好渴了……” “关雨---”孟光曜快步走了过来。 完了！周琛暗叫不妙，这壶茶即将变成火上浇油。 “你的摩托车借我用一下。” 周琛：…… 关雨：…… “我要赶去机场。” 周琛松了口气。 “你骑去机场，那我的车怎么办？怎么回来？” “你的车多少钱？我买下来。” “可我不想卖给你。” “那你卖给周琛。” 周琛：…… “我不想卖车！” “boss---”周琛忽地心生一智，“不如让关小姐载你去机场吧？这样车也回来了，对吧关小姐？” “你让我搭她的车？”孟光曜似乎被提议震惊了。 “我还没答应呢！”关雨不甘示弱。 周琛连忙朝她使眼色，还示意她手里的茶壶。关雨豁然开朗，这不刚好让孟光曜欠她一个人情？ “行吧，小事一桩。反正这里去机场也就半个小时。孟总你放心，我开车又快又稳，从来没摔过，更没出过事故。” “boss，抓紧时间，现在出发还能赶上第一班飞机。” 孟光曜脸上一阵青一阵黑，终于艰难地点了下头。 “但是我只有一副头盔。” “啊，我有。”周琛飞快地跑进他办公室，半分钟就带回一个深蓝色的头盔。“副总以前用的……” 关雨不禁挑眉，又是副总…… “你知道去机场走那条路最近吗？”上车前，孟光曜不放心地问。别走了远道或者迷路，他赶不上头班飞机，还不如现在就开车过去老老实实坐第二班。 关雨信心满满：“我从家里开去过两次，记得路。” 事到如今，孟光曜也只有抱着姑且信之的心态跨坐在她身后。两只手不好往前抱，别扭地抓住屁股下面的座位边边。 但怎么抓得牢？ 当发动机轰然响起，不到两秒摩托车就猛地窜了出去。孟光曜的身体不受控地朝后一冲，后背结实地撞在后备箱上，两手脱落，下意识地抓住了前面人的外套。 这女人开车也够生猛！ 念头刚闪过，摩托车驶出地库开上马路，速度变得越来越快。看来她是卯足了劲儿在开快车。那个晚上从他车外飞驰而过、冲过红灯拐弯的背影，忽然间与这个几乎与他贴在一起的背影重合起来…… 我开车又快又稳…… 他承认是快---速度有他的三分之二，毕竟这车的动力比他的哈雷逊色多了。 但是哪里稳了？ 起步、刹车急促，变道摇晃。他不是后背撞到箱子，就是前胸扑在她弯曲而坚硬的脊背上，左右摇晃的时候还必须半搂住她的腰。 孟光曜已经尽量控制自己的身体与前面保持间隙，避免让人误会他趁机揩油。 从前曾怀礼骗他去玩机车，就用女孩儿坐后面的手段来泡妞的---当然，孟光曜断然不会认为男人婆把车开成这样是动了这种歪脑筋。 如果后面换成他助理兴许还有可能。 至于他……就算他结结实实地把前面的人搂在怀里也不会有任何杂念。开玩笑！昨天晚上还妄图教他如何做人的！ 孟光曜乱七八糟地开了会小差，回神过来时发现道不对。她绕进了一条远路，多开十多分钟都有可能。孟光曜用力戳了戳她肩膀，头盔超前贴着她的头盔喊了一句：“靠边停车。” 车停。 孟光曜下车，右手搭在把手上示意她退后。 “我知道一条近路，我来开。”他不想浪费时间多解释，言简意赅的一句话都不是用商量的语气。这女人倒是难得的听话，乖乖挪到了后座。孟光曜抬高腿坐上了前排，握住把手的手腕一转，车子启动的刹那后面飘来一个不高不低的声音：“别摔了我的车……” …… 他玩机车的时候她还在玩手指吧！ 虽然现在不是炫技的时候，孟光曜还是加大了马力。至少让她知道，在速度上他跟她不在一个水平---哦，还有稳定度。看看，无论左右变道、转弯，启停的缓冲，绝不会让后面的人连坐都坐不稳…… 刚这样想着，突然一辆外卖摩托车逆行过来，孟光曜一个紧急刹车--- 一具软软的身躯重重地撞在他背上…… 大概被撞疼了，孟光曜听到她吸气的声音---他的脊背当然比一个女人的硬多了。 “意外。”孟光曜回头尴尬地解释了一下。 “没事，快走吧。” 听声音，像是咬着牙在说。孟光曜几乎是脱口而出：“安全起见，你可以抱着我……的腰。”像是鬼使神差，他最后还加了两个字！ 当摩托车再度启程，两只手谨慎地拽住了他腰间的西服外套…… 最后，到底是赶上了第一班飞机。当孟光曜略略气喘地落座在靠窗的座位上，舱门关闭。他掏出手机，赶在飞机滑行之前跟林秘书通了电话，得知董事长还在急救室。 老头子，加油…… 孟光曜在心里祈祷。 飞机开始滑行，将手机调为飞行模式，他偏头望向了舷窗外。 上一次老头子晕倒是在七年前。 他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他的妈妈在他赴美攻读研究生的第一年离开了这个世界。明明在送机的时候还答应暑假来美国看他，不曾想，机场一别竟是永诀。 飞机滑行了一段，脱离地面，向高空不断攀升。 那天，他正在上课。也是林秘书打来的电话。他连东西都没来得及收，不顾一切地冲回了宿舍，拿上护照和钱包赶赴机场。 万里迢迢，千山路远。 等他马不停蹄地赶到医院，根本来不及见她最后一面。老头子的高血压和心绞痛并发，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一阵颠簸过后，飞机穿透云层，平稳地向前飞行。孟光曜拉下遮阳板，头靠椅背闭上了眼睛。【你现在阅读的是魔蝎小说 moxiexs】 15、特别的女人 一个半小时过后，飞机抵达京市。 落地的第一时间，孟光曜迫不及待地开启网络通讯。从陆续涌入的来电、短信中找到林秘书发来的信息：董事长已脱离危险。 孟光曜长舒了口气。 旅客到达出口，派来的司机早已在此等候。黑色轿车载着他一路往医院疾驰。 高级单人病房内，除了林秘书还有舅舅欧文定。穿过他们，孟光曜的视线很快落在床上的人脸上。老头子已经醒了，但面容疲倦，双目看上去有些空洞。跟平时不怒自威的孟氏董事长形象大相径庭。 “哟，光曜来得这么快！”欧文定惊喜地搭上他的肩。 “舅舅……林叔……”孟光曜一一打了招呼，最后看向病床轻轻地叫了一声“爸……感觉怎么样？” “没必要特别跑一趟，老毛病而已。”孟天阳懒懒地回应，精神却陡然振作了许多。 孟光曜一时沉默。 “既然来了，先陪你爸聊聊。”欧文定把搭在他肩上的手收回去，跟林秘书离开。 病房内一下子清静得有些过分。他这样站着更奇怪。孟光曜拉过一张椅子坐下，装作漫不经心地问道：“怎么突然就晕了？” “没睡好……你公司的事处理好了？”老头子显然不想继续为何晕倒的话题，孟光曜知趣地顺着他的问题来。 “嗯。” “是谁在后头搞鬼？” “还没查到。” 孟天阳皱了皱眉头。孟光曜不知道，他皱眉的习惯完全承袭了父亲的真传。此时落入他眼里的样子就是自己对别人皱眉的德性。 “你不是让老k在替你做事吗？” 孟光曜点头，可老k替他做的是另一件事。 “自己的事，自己上心。”老头子似乎不满意。 “嗯。” “公司忙就早点回去。” “呆两天没事。” 孟天阳默了一下，忽然说：“去问问林秘书，出院手续办完没有？” 孟光曜猜到，林秘书根本没办什么出院手续。才刚从急救室转移到病房不过两个多小时，林秘书怎会连这点常识都没有？ “你难得回来，董事长是想多点父子相处时间。”林秘书拍拍他的肩膀。到底追随了孟天阳三十余年，又看着光曜长大，对他俩之间微妙的父子情了如指掌。 孟光曜心里微酸。当初他决定留在申城的时候，老头子还硬朗得可以朝他发火。其实从有记忆以来，父亲这个词在他心目中一直是强大的代名词。遗憾的是，再强悍的人也终有苍老的一天。而更令他心酸的是，父亲今年不过62而已。 “我爸为什么突然晕倒？” “董事长不让告诉你，你就假装不知道。”林秘书先叮嘱了一句，才把经过简略提了一下。 “董事长调了15亿资金替你救市。这笔钱本来计划从t市的项目回款里抽，可操作上出了点意外，董事长只好另想办法。最后钱是筹出来了，有几个股东不知如何得了消息，质疑董事长假公济私，这几天老逮着筹钱说事儿。董事长大概是最近太伤神，才引发了旧疾。” 孟光曜怔怔地听完这番话，半晌说不出一个字。 林秘书拍了拍他：“这两天多陪陪你爸。” “一周内，我把钱补上。” “别动你的股份，这点钱你还担心我跟你爸搞不定啊？” “林叔……” “行了，一起回病房，别露馅儿。” 晚上十点，孟天阳被医生勒令休息。他拒绝任何人陪夜，孟光曜只好同林秘书一道离开医院，回到家中。 因为心里装着事，又换了环境，孟光曜几乎失眠整夜。第二天天刚亮，爬起来煮了白粥，连同保姆做的小食一并提来医院。 孟天阳已经醒了，戴着眼镜靠在床头看报纸。 “哪来的报纸？” “护士给的。” “吃早饭吧。” 孟光曜把东西放在桌上，一一拿出来。余光里瞧见床上的老头子自己下了床，动作相当利索。 “怎么这么稠？”孟天阳盯着碗里的粥又皱起了眉。 “哦，水放少了。” “你煮的？” “嗯。” 孟天阳微不可察地叹息了一下，默默拿起勺子吃粥。孟光曜则坐在另一边慢吞吞地削苹果。欧文定走到病房门口正好瞧见父慈子孝的一幕，悄悄转身走了。 当天，孟光曜坳不过自家老头，问过医生可以回家静养，方才办了出院手续，让司机来接回家。 由于董事长晕倒入院的事林秘书秘不外泄，老头子不时接个电话、打电话，戴着眼镜看邮件，完全是在家工作而不是静养了。医生说，只要保持情绪稳定、饮食起居正常即可，所以孟光曜也由着老头子去。 周日，舅舅一家人过来坐了一会儿，老头子也不见得多高兴。孟光曜没跟舅舅说上两句话，约好回申城之前找个晚上一起喝酒。 周一，在家闲不住的老头子非要出去见朋友。孟光曜只得跟着，然后乖乖陪三个老头打牌、喝茶。中年老人的话题基本围绕着“养生”、“生意”、“子女人生大事”这三件事上。孟光曜几乎只听不说，偶尔不得不回应也是简单的一两个字，但看起来老头子也还挺高兴。 中午吃饭的时候，来了一位漂亮的年轻女人，亲切地称呼老头子“孟伯伯”。老头子更加高兴，招呼她坐在他们中间。 15亿。 银乔资本负责人。 孟光曜明白了，原来是这么回事。 “光曜，你跟姝桐已经见过了吧？” “见过一次。” “是啊，我跟孟总就一面之缘，不熟。” 一个老头笑哈哈地说：“年轻人嘛，一回生二回熟。” 接下来席间的打趣孟光曜没怎么听进去，他已经大概猜到了老头子今天刻意这样安排的用意。果然，饭后老头子就让他陪潘姝桐去买东西。 怕刺激老头子的情绪，孟光曜老老实实地陪着二回还不熟的潘姝桐去兜商场。 “孟总哪天回申城？” “还没定。” “这周六投行有个酒会，孟总有兴趣来吗？” “不巧，那天是婷婷的生日。” 潘姝桐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万婷婷是何方圣神，她不是没做过功课。 “生日礼物我还没买，潘小姐能给一点建议吗？” * “这么早就回来了？”孟天阳没想到儿子比自己还早到家。 “15亿救市资金是你拿出来的吧？”既然老头子不避讳认识潘姝桐，孟光曜也没必要继续假装不知情。 “没错。你没陪姝桐买东西？” “陪了。这种大事下回能不能先跟我打个招呼？” “又不是150亿！姝桐漂亮聪慧、大方得体，是个不错的伴侣。” “我的伴侣我自己会考虑，我公司的事情我自己也会想办法。你是孟氏董事长，稍不谨慎就会被人盯上抓小辫子。” “你反应太慢。你表弟都结婚一年了。公司出事也半个月了，你连坑你的人都还没查到。” 孟光曜沉默下来。 他从来没在老头子嘴上占过半点上风。 在京市又陪了两天，老头子明显意兴阑珊，还催着他回申城。孟光曜知道他的意思，也没多说什么，临走前一天晚上去舅舅家喝酒。 欧文定拿了一瓶珍藏的红酒出来，舅甥俩分坐在客厅的两张沙发上，一边聊天一边喝酒。 “t市的项目是我负责的。”欧文定一开始就聊到了那15亿的事，“我并不知道你爸要拿回款给你救市，那笔钱被投到新项目里去了。你爸因为这件事对我摆了好几天臭脸。” 孟光曜是知道老头子喜欢独断专行，这件事也怪不上舅舅。 “我其实也没想到，我爸会拿钱来救我。” “对呀！后来我都懵了。你的公司遭殃，他应该落进下石才对嘛。” 孟光曜笑笑。林秘书说，老头子是分裂人格。一方面坚持让他回来接手孟氏，另一方面却认为，男人既然创立了事业就应该对此负责到底。 “你老爸身体不如从前了，你真不考虑回来接班？” 孟光曜摇头：“今后我会常回来。公司这边有劳舅舅多费心。” “孟氏总要有人接班。” “接班人不就在我面前？”孟光曜微笑向他举杯。 “我始终是外姓人，”欧文定纠正他，“就算你妈还健在也一样。” 举杯的动作在空气中停滞了两秒，孟光曜苦笑：“反正我不介意。” 欧文定笑了笑，仰头把杯里所剩不多的酒灌进嘴里，拿起酒瓶重新倒上，也把外甥递过来的杯子里添了酒。 “对了，万家小姐回国了，你刚好在京市没去拜见？” 孟光曜摇头。 “你俩到底是不是一对儿？” 孟光曜微微眯着眼，继续摇头。 欧文定当然不信：“听说万家小姐要去申城大展宏图，不是因为你？” “哦？我不知道她要来。” “呵……”欧文定给了一个“少来”的眼神。 “我只知道她这个周六要来申城开生日派对---因为我收到请柬了。” “唔，好好献殷勤。” …… “你也快三十了，还不努力？” “二十七。” “一次恋爱没谈过。” 孟光曜皱了皱眉。 “在美国谈过？” 孟光曜眉头皱得更深。 怎么回事？一个个的都对他的人生大事突然热心起来。 “没想过。” “没想过谈恋爱！”欧文定惊呼，“你不会不喜欢女人吧？” …… 欧文定紧追不放：“就算在美国你没想过泡洋妞，但你也申城呆了三年了，就没有遇到什么……特别的女人？” “酒下次再喝。”孟光曜忽然把杯子往茶几上一放，站了起来。 “你这小子……”【你现在阅读的是魔蝎小说 moxiexs】 16-20 第16章 少吃辣容易上火 关雨花了些时间从网络上寻到了最先发布爆料人士提供新闻的那家媒体。与蓝瑶谋划过后, 便假借康明公关经理蓝雨晴的名义约见两个编辑。哪知很快迎来见光死，两个编辑发现上当当即甩袖子走人，点的茶都没等端上来。 关雨试着去破这家媒体公司的防火墙, 结果功力不够，拆了三天未果，不得已就向徐习知求助。 “你想黑谁的服务器？”徐习知瞬间拧起眉, “你不会不知道这叫非法入侵吧？” “我实在想不到其他办法了……” 关雨把蓝瑶妈妈离职、她答应蓝瑶找证据等前因后果说了一遍。 “我又不是要胡作非为！只是想看看那两个编辑的电脑上会不会有跟爆料人往来的信息……” “你趁早打消这个念头！”徐习知语气强硬而又坚决地说：“别说我办不到, 就算我能办到也不会帮你拆防火墙。帮人也要凭本事, 有你这样乱来的吗？” 被他这么一训, 关雨不吱声了。 “难道孟光曜没有调查？”片刻，徐习知略微转移方向缓和气氛。“他应该是最想知道谁爆料给记者的。” 关雨摇头：“我不清楚他有没有查，但他好像已经认定是蓝雨晴了。” 徐习知沉默了一会儿：“我帮你想办法, 你不许乱来知不知道？” “好。”关雨笑眯眯地答应。 “作为回报, 周六陪我去参加派对。” “派对？” “请柬你见过的。” 万婷婷的生日派对！ 关雨瞪大了眼睛：“你说真的？” “我不认真么？” “豪门派对，正装出席，我应付不了。”关雨摇头。 “不需要你应付。”徐习知有些好气地笑道，“你给我做个伴, 那些人我都不认识。” 所以，为了礼拜六晚上的派对, 关雨还得准备行头。她没有礼服, 连一条像样的裙子都没正儿八经地穿过。不好意思让徐习知陪她去买, 也没有女性闺蜜, 最后就去了一家出租礼服的店铺。 在服务员的帮助下, 关雨挑了一条不太夸张的淡蓝色修身长裙。领口开得略深, 露了一点点事业线。裙身线条几乎贴合她的曲线, 加上高跟鞋增加的八公分, 显得身材玲珑有致。 看着镜中的另一种风情, 关雨恍然发觉原来自己也有点料啊！不由地有点期待徐习知看到她这个样子会是什么表情？ 关雨耳根软，在服务员热情地推销下，配齐了高跟鞋、首饰、发髻和手套——手套是她自己要的，手指常年碰机器，被她折磨得太难看。 当把硕大的购物袋放到摩托车上，关雨被自己逗乐了。 刚才那副摇曳生姿的体态，与此刻跨坐在摩托车上的尊容，对比强烈地有些滑稽！徐习知要看她变成那样，该不会取笑她吧？ * 礼拜四早上，孟光曜坐早班机飞抵申城，坐上展博的车直接去了公司。 一路通畅，孟光曜风尘仆仆地上了八楼。安静的走廊，越往里走便听到细碎的声音从前面传过来。准确说来是一男一女两个声音，出自周琛的办公室。 “……你不是前面两天已经熬过夜了，用不着这么拼吧？要是让boss知道了，我很有压力啊！” “为什么？” “相比之下，我好像太轻松了！” “反正你是‘特别’助理。别人都尊称一声孟总，就你每天‘boss’叫来叫去，与众不同。就算你迟到早退，你‘boss’也会对你法外开恩。” “那到不至于……不过是叫习惯了。那时候boss刚从美国博士毕业回来，才华横溢、意气风发，我觉得叫‘总’太俗气。” 然后是一连串女人的笑声，站在门外的孟光曜不自觉地皱了皱眉。 “嗯……你们boss俗不俗气不好说，但肯定小气，而且容易生气！” “呃……” “听说对公司的人也是严苛有余、体恤不足，你做他的助理，这三年到底是怎么熬过来的？” “boss是有些严苛……但、但是……”周琛话卡在嗓子眼儿，猛然看向关雨身后，惊恐地瞪大了眼睛。 “但是什么？” 关雨狐疑地转身，看到近在咫尺的孟光曜也不由自主地睁大了眼睛。他什么时候悄悄出现的？看脸色，似乎是听到了。 完了，背后说人坏话被抓现行。 昨晚她一鼓作气搞到凌晨三点，外面又在下雨，就索性在办公室里凑合睡了几个小时。白天起来后萎靡不振，反应迟钝，所以连着来周琛这里讨咖啡喝。怎么好巧不巧就碰到孟光曜回来了呢？ 关雨心道，还是走为上策。 “周特助，谢谢你的咖啡，我回去了。”关雨尴尬地朝孟光曜挤出一个笑容，端着咖啡便往外溜。然而不知怎地，掠过他时居然小小地撞到了他。幸好她下意识地收住手，否则咖啡又要泼到他身上，新仇加旧恨，怎么收场？ 可胸口那点湿热马上也让她反应过来，这回是自己遭了秧。关雨低头看着衬衣上染着的咖啡渍郁闷至极，这咖啡的梗何时有个完结？ 而此刻，孟光曜已飞快地退开两步，首先低头检查了自己，然后一脸戒备地看向她。眉心紧锁，目光敏锐，像是不满她故技重施的小把戏。 “我不是故意要泼你。”关雨苍白地解释。 “是吗？”孟光曜深深地看了看她，不露声色地转身走了出去。 “完蛋了……”周琛一声哀叹。 总裁办，仆仆归来的boss早已坐在老板桌后面开启了工作模式，埋头审阅桌上堆放的一叠文件。周琛心惊肉跳地送上一杯咖啡，脑子里一直在反复练习应对boss的回话。 “这几天有什么麻烦吗？”孟光曜低着头，目光飞速地浏览着的手上的文件。 “麻烦？”周琛愣了愣，“还好……没什么大问题。” “没人来找麻烦？” 周琛想了想摇头。那个蓝瑶只是私底下找过他的麻烦。他那天抱她纯粹是不得已、毫无半分邪念，却被她在电话里骂好几回了…… “系统升级准备好了？” “应该好了，今晚八点开始升级。实验室已经协调完毕，技术部也审核完程序。” “所以今天都很闲？”boss抬眼冷淡地看着他。 来了，终于来了。 周琛干巴巴地回答：“也不是很闲……” “你们俩倒是挺聊得来？” “不是boss想得那样……” …… 听到敲门声，关雨还以为是孟光曜来找她麻烦。下一刻，只见一个年轻小伙子探头探脑地拎了一只白色的手提袋进来。 “这是周琛让我送来的。”说着，放在茶几上又看了她两眼便走了。 关雨好奇地扒开袋子，竟然是两件崭新的白色衬衣，心头不由一暖。这厮虽说是孟光曜的爪牙，但其实蛮照顾她。不过，心意领了，东西可不能乱收，所以午休时关雨拿着手机去找周琛。 “衬衣多少钱？我转给你。” 正准备去食堂吃午饭的周琛连忙摆手：“不用了，公司报账的。” “那你这算不算假公济私啊？” “呃……” “不算！”另一个淡淡的声音从关雨身后冒出来，“会从他工资里扣。” “boss……” “还不去吃饭？” 周琛满腹委屈只得往肚里吞。是他嘴贱，在boss面前解释什么“熬夜”、“工作狂”、“比男人还拼命”之类的话，让boss加深了误会。 “你让展博去买两件女式衬衣，以你的名义送过去。” “呃？” “你刚解释这么多不是这个意思吗？”boss还挑了挑眉梢。 周琛还想努力解释，却被boss不耐烦地赶了出来。他哪里是这个意思？他只是觉得今晚系统要升级，关小姐不一定有时间回去换衣服，并没说要买给她啊！ 周琛闷闷不乐地走出办公室，这一幕被关雨尽收眼底，总觉得周特助又因她受了什么委屈。关雨其实是“投之以桃，报之以李”那类人，于是在孟光曜坐下来准备动筷之时开了口。 “孟总，我把你原来吃饭的地方还给你。” 孟光曜抬眼看着她，眉眼间的疑惑之色却很明显。 “反正我也去食堂了，那边没人。你放心，我会等午休时间结束了再回来，不会打扰你用餐。”看他眉间的疑虑似乎更重，关雨举起并在一起的三根手指发誓道：“保证没有任何小把戏！” “不必。”孟光曜冷声拒绝，一丝怪异的表情在脸上一闪而过。 “做为老板，好歹也考虑一下下属的心情吧？你不喜欢办公室有菜味，周琛也是啊。”关雨的语气不冲，完全是想跟他心平气和地讲道理。 “想替我助理出头？”他蹙起眉头。 关雨卡了一下。 他是……怎么理解的？ “关小姐，我早就奉劝过你关心自己的工作，少管闲事！” 好吧，关雨放弃了同他讲道理的念头。 “我也奉劝孟总，少吃辣、容易上火！” 孟光曜却一点不上火地望着她道：“精神不错，昨晚真的熬通宵了？” 关雨：…… 【作者有话要说】 还差一点点，下章公主抱！ 求评论，求收藏啦~~~~~~~~~~~~~~~~~~~~~ 第17章 抱进休息室 早上, 周琛拿好开会的笔记本同boss一起前往中控室，还在门口就听见中控室里传出的声音。 “二号实验室传感确认。” “六号实验室全部正常。” 里面七七八八个人当中，两个身着白大褂的操作员拿着对讲机正和实验室连线。孟光曜和周琛轻轻走进来, 被一个眼尖的技术男看见，连忙推了推老大。 “怎么样了？”孟光曜问迎上来的杨远，视线却往前, 落在那个淡蓝色的工装服上。她戴着工帽, 单膝跪在地上, 专注于手上的工作。 “各实验室在最后确认传感是否恢复正常, 大概还有七八分钟。如果确认无误，升级就算大功告成。” 孟光曜点点头：“昨晚几点开始的？” “八点。” 十四个小时！孟光曜的眼神沉了沉。 “怎么这么久？” “实验室个别项目实在协调不了，临时增加了几路控制线。”杨远顿了顿又说, “虽然时间长了一点, 但总体上比较顺利……关工的经验确实丰富。” “关公？” “关雨工程师啊。”杨远笑道，“我们小赵给叫出来，说是他偶像。” 孟光曜的目光扫了扫蹲在关工旁边的小赵。 “所有实验室确认完毕。”白大褂忽然宣布，声音有些激动。 “YES！”杨远兴奋地拍了下手, 中控室内立刻响起一片掌声。 关雨重重地吐出一口浊气，终于完结了……刚想站起来, 眼前一黑, 腿上发软, 竟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没事吧, 关工？”小赵问。 “没事。”关雨不知道此刻自己的脸色很不好, 只感觉全身没力气, 于是向小赵伸出手：“拉我一把。” 一只温热的手掌握住她的手, 并将一股强大的力道传递过来, 稳稳当当地把她从地上拉了起来。 “谢……谢。”关雨站起来后才看清拉她起来的人不是小赵。 孟光曜已经收回了他的手, 注意到她异样的面容。因为熬了一晚上，她看起来不太好。 “不舒服？” “有点……小赵，帮个忙。” 关雨的确感觉不好，头晕目眩，感官也变得迟钝。撑着最后一丝气儿指导小赵把控制柜面板装回去，自己慢慢蹲下去整理放在地上的工具包。然而视线忽然变得模糊，看不清眼前的东西。她试图慢慢站起来，却是一阵天旋地转，眼前再度发黑，霎时失去了知觉…… 孟光曜几乎与小赵在同一时间发现她倒在了地上。小赵还没从她突然晕倒而震惊中回过神，孟光曜已经果断抱起失去意识的人，疾步往外走。 周琛将小赵以及众人的惊诧神情尽收眼底后，也急匆匆地赶了上去。 “boss，关小姐我来抱吧？去医务室这一路会被许多同事看到。” “回办公室。”孟光曜大步向前，目不斜视。 原来boss已经考虑过了啊！周琛放心了，回办公室的路上就撞不到几个人了。 穿过长长的走廊到另一栋楼，再乘上电梯上八楼。Boss完全没有让他帮忙的意思，周琛不得不羡慕boss的体力。 “我去拿钥匙。”副总办公室门锁着，备用钥匙在他办公室的抽屉里。 “算了……”孟光曜咬着牙艰难地说，“开我这边……” 声音有些抖，估计boss快抱不动了。周琛不敢耽误，赶紧从口袋里掏出钥匙打开总裁办公室大门。只见boss三步并着两步，踉踉跄跄地把人抱进休息室放在了床上。 “叫医务室的人过来。”孟光曜吩咐了助理，甩了甩发酸的胳膊。然后利落地脱掉她的鞋子，又摘掉她的帽子，将她的头发散开。一瞬间，脑海里回放出第一次见面那晚，她的头发散落下来，发丝擦着他鼻尖扫过的画面。 孟光曜不自觉地弯了下嘴角，扯开毯子小心盖在她身上，目光不经意落在她摊开的手掌。凑近了才发现，这哪像是女人的手？掌心纹路粗砺，五根手指破皮的、长茧的，没一根完好。指甲修到最短，几片指甲盖上还留着黑乎乎的痕迹。 这个时候，孟光曜才意识到这个女人真得干着男人做的事。工作也好，生活方式、性格上似乎都跟他所认知的女人归不到一类。 如果非要说一个的话，她算是这三年里认识的人里比较特别一个。 这就是舅舅问这个问题的时候他想到的。他想起了那天在机场，他下车脱下头盔准备放进后备箱，被她一把夺过去挂在把手上，大气地挥手催他快进去，并且不等他说任何感谢的话便把车飚走了。 那么洒脱不羁的人，现在毫无知觉地躺在床上，反倒有些楚楚可怜。 “boss……”周琛的话被吓了回去。 他看到了什么？ boss躬身站在床头，专注地盯着床上的人，面色别提多……柔和。 只见被打扰的boss直起身，镇定地说：“她应该是睡着了。” 哦，那boss是在查看关小姐的情况？ “我猜也是。前几天关小姐就呆在办公室熬了两个晚上，又从昨晚工作到现在，说不定早饭都没来得及吃，这种拼法怎么受得住？”周琛顿了顿又说：“我觉得这个项目关小姐一个人做起来好像有点吃力啊。” 孟光曜蹙着眉，不置可否。 医生很快过来做了检查，得出的结论与两人猜测一致——缺少睡眠，累得睡着了。好好休养两天就会恢复。 “让食堂准备点吃的，她醒了就拿过来。” “好。”周琛应道，看了下时间还有五分钟要过去开会了。“boss，我把关小姐移到隔壁去睡吧？” 总裁办内的文件资料涉及公司机密，总裁不在的时候门都会上锁。让一个外人单独睡在这里怕是不妥。 “算了，别吵醒她。” 孟光曜轻轻合上休息室的门。 “boss对关小姐是不是太特殊了？”周琛一时嘴快，不知死活地将心里那点粉红怀疑问了出来。 “很明显？” 啊…… 周琛下巴快掉下来了。 今天boss的表现实在是太出乎他的意料！ “对、对啊……又是拉又是抱，还把人抱进自己的办公室……”他刚才居然还以为boss是顾忌到被人看见。 “会误会？”孟光曜认真地皱了皱眉。 “当然！关小姐如果知道了也要误会。” 不对—— 什么误会？他给boss绕进去了！那里是讨论会不会误会的问题？分明是在说boss那点隐藏的小心思…… “那就跟她说——”孟光曜的眼神冷下来，“是你抱的。” …… 周琛腹排：你当中控室那帮人是瞎子吗？ 还有—— 当周琛坐在会议室里的时候忽然想到另一个问题：万一关小姐在他们开会的时候醒过来，他怎么知道、又怎么通知后勤送饭过去呢？boss会不会责备他办事不利？ 为了避免发生这样的低概率事件，周琛悄悄向boss汇报了他的担忧。此时会议已经开始，boss听了没说任何话，但是周琛放心了，他已提前报备过，真有什么boss也怪不上他了。 * 这一觉，关雨睡到了晚上八点。 由于她睡得实在太沉、太久，以致孟光曜几度怀疑她是不是陷入了昏迷？还到后面去探过两次鼻息和脉搏。 电脑显示屏右下角，一个缩小的浮窗显示着休息室的监控画面。自他开会时打开之后，画面里没有出现任何动静。床上的人连个翻身都没有，稳如泰山。此刻，沉睡的人终于苏醒，坐在床上，狐疑地打量着四周。 孟光曜关掉监控画面，拨了后勤的内线电话，然后继续坐着研究他的实验，直到后面的门被拉开。孟光曜转过脸，迎上了一张还未完全清醒的脸。她显然有些愕然，欲言又止。大概是想知道为什么会在这里，又不好开口问。 “你早上晕倒，周琛抱你回来。当时不方便开隔壁门的锁，只有把你放这里。” 刚刚看到休息室内部，关雨便有些怀疑。等看到外面坐着孟光曜，自然百分百确认这就是他的办公室。关雨实在不明白自己怎么来了这里，还睡在他的休息室。所以，她不知该如何开口问，听到孟光曜的解释才放心了。 “喔……我没耽误你下班吧？”关雨抓了抓散的头发。 “不影响，我还有事要处理。”孟光曜指了指沙发，“你的东西在那边。一会儿后勤送吃的过来，吃完送你回家。” 关雨一醒过来肚子就饿得发慌，听到有吃来了精神。送她回家就算了，还是不要劳驾大老板。 “孟总你忙你的，不用送我。” 孟光曜瞥她一眼，淡淡地补充说：“我的意思是……派车送你回家，公司有二十四小时调度车。” …… 关雨凝固片刻，她大概是睡糊涂了。 “听说你最近熬夜多，明天休息一下，下周一再开始工作。” 明天周五，连上周末，岂不是连休三天？太奢侈了吧！接下来的备用系统编程才是硬骨头，关雨不敢这么浪费时间。 “作为甲方，我希望乙方认真勤勉，但还不至于让乙方以命相搏。如果……如果关小姐出了什么状况，项目进度反而会受到严重影响，所以今天晕倒的状况我并不想再次看到。” 孟光曜说话的口气这么认真，看来很紧张项目进度会被她拖累。她不就是晕了一回嘛——还是在完成任务之后。 这时，她的饭送到了门口。 “明白，我会时刻铭记孟总的要求。”关雨拿了自己的工具包，“下周见。” 【作者有话要说】 你忙你的，不用送我。 哈哈哈小关睡昏头啦~~~~~ 下章性感小野猫预告！！ 第18章 小野猫 周六晚上, 徐习知准时到楼下。 关雨在裙子外面套了一件米白色大衣，磨蹭了好一会儿才鼓起勇气下来。徐习知一身深色笔挺的礼服站在车边面朝她的方向，关雨踌躇了两下才款款走过去——因为鞋跟太细太高, 不小心慢走也不行啊。 “我还是第一次看你打扮成这样子。” 徐习知眼睛发亮，盯着她的发髻和脸看了几眼，方才过来绅士地替她拉门, 两颊的笑容快漫入了眼睛和嘴巴。关雨局促地尬笑了一下, 迅速钻进车里。 “花了多少钱明天来报账。”徐习知坐上来, 启动车子。 关雨跟他数了数：“礼服、项链、耳环、发髻、手套, 还有这双鞋子都是租，就这件大衣是我自己的，还是两年前买的。所以, 没花多少钱, 不用报账。” 徐习知蹙了蹙眉，抱歉地说：“是我疏忽了，我应该带你去买的。” “也就穿一次，没必要买。” “你怎么知道以后没机会穿？” 关雨转过脸, 刚好他也看过来，眼里含着笑。她抿了抿嘴, 若有所思地偏头看向车窗外。 “以后的事, 以后再说吧。” 派对在市郊的一座超大的花园别墅里举行。据说, 这是二十世纪三十年代, 一个经营跑马和跑狗赌博业的外国冒险家发迹后建造的。北欧建筑的风格, 在一片梦幻的灯光映射下宛若一个童话世界。 到了这里, 任是关雨这种女汉子也不免柔软了许多。门口有专人接下她的外套拿去挂好。关雨没有手包, 只得把手机放在外套口袋里。两手空空, 徐习知自然地牵起她的一只手, 惊喜的目光流连在她身上。 “哎，这还是我的关雨工程师吗？” 关雨被这句既打趣又暧昧的话涨红了脸，微垂了头任他将自己的手放入他的臂弯中。当了这么多年女汉子，今天晚上就扮一回淑女吧。于是她挽着徐习知，步履款款地往里走。 奢华的大厅金碧辉煌，轻柔舒缓的音乐声与嘈杂的人声交相呼应，热闹非凡。偌大的厅里已然来了不少客人，几乎都是年轻面孔。盛装打扮的男男女女三五成群围在一起喝酒聊天，有站成一个圈的，也有在沙发区坐成一片的。他们两张陌生面孔一路走过，有人侧目打量，但没人上前来打招呼。 徐习知带关雨径直走到琳琅满目的餐台前，给她与自己各拿了一杯香槟，两人开始研究起这些做工精致的点心来。 另一边的沙发区某个角落，因为避开了灯光直射而显得幽暗。孟光曜与闷声不响偷偷回来申城的曾怀礼坐在一起。 三月未见，曾少爷比以前更会招蜂引蝶。在大厅中央站了十分钟不到，身边就围上了六七个女人。孟光曜不堪受其波及，躲到了这个僻静的角落。曾怀礼兴致过了，丢下那些女人来找他聊天。 孟光曜对他这三个月的浪漫艳遇没有一丁点兴趣，听到一个开头便不客气地打断道：“下周来公司报道，有事交给你。” “孟老板，我昨天晚上才踏上阔别多日的故土，你不能发发善心让我先好好感受回家的温暖？” “今天晚上还不够你温暖？我没跟你开玩笑，不来我就换个副总。”孟光曜表情严肃。 “哎，你就是太喜欢板着脸，一看就知道脾气不好，所以那些女人都不愿意跟你搭讪……” 曾怀礼胡乱地指了指大厅中央，刚才那几个女人已经不在原地。孟光曜却随着那个方向猛然间看到了醒目的徐习知、以及……同样亮眼的关雨——后认出她是因为她今天的打扮与之前反差实在太大。 在他的印象里，关雨就应该是那个穿蓝色工装戴工帽的、不可一世的关雨；是潇洒开着摩托车酷酷的那个关雨。 或者，即便是长发披肩穿着女性化也会倔强地、自信地散发咄咄气场的关雨。 而眼前这个挽着发髻、穿低领长裙、踩着细高跟的女人，脸上还挂着柔美温顺的笑容，一双左顾右盼的美目里涟涟烟波。接过徐习知递来的蛋糕，莞尔一笑，别样的百媚千娇…… 因为惊讶，孟光曜看得格外专注，不知道自己的眼眸收得紧。一旁的曾怀礼瞧出端倪，笑嘻嘻地拍在他肩头：“看上哪位姑娘了？” 孟光曜不悦地收回视线，顺带横他一眼。 “放心，我不会跟婷婷打小报告。”曾怀礼坏笑，目光放长，在大厅里一通乱找，忽地眼睛一亮：“哎，她怎么在这里？”继而兴奋地抓住孟光曜的手臂，“我运气太好了！刚回来就遇见我的小野猫。” “小野猫？” “那边那边……”曾怀礼急切地引他往自己手指的方向望过去，“穿淡蓝色裙子，正在吃蛋糕那个……看到了？” 关雨什么时候成了他的小野猫？孟光曜心头冒出一个大大的问号。 “我跟你说，你别看她今天打扮得很有女人味的样子，其实平时她穿得跟男人一样。我第一次看到她，她跟两个男同事在我们公司调试系统，哇塞……我就看到整个房间里，她像老大一样对其余的十几个男人发号指令，而那些男人还都很听话。我就在一边悄悄地观察，她穿着男人的工作服，自信随意地摆弄那些机器，我当时就被她厉害的样子迷住了……” 曾怀礼仿佛是陷入美好的回忆，笑得有点呆。 “曾少爷迷的女人还少吗？”孟光曜冷嗤。 “那可不一样。这个不是庸脂俗粉，我是另眼相待的。”曾怀礼继续兴致盎然地讲他的小野猫，“她跟你一样喜欢骑机车，是不是很带劲？可惜——超难追！我约了无数次，人家就不肯赏脸吃个饭。我好歹长得风流倜傥，顶着曾家公子的头衔，送的花和包竟然全被退回来了。” “说明人家对你没兴趣，瞧不上你曾少爷。”孟光曜幸灾乐祸。 “我认了。”曾怀礼并不气馁，“我就是喜欢她那副瞧不上人的拽样儿。驯化小野猫就得有耐性……”说到这里，曾怀礼已按捺不住起身，“今晚天赐良机，我要去收了她。” * “关雨，好久不见。” 没想到在这里碰到认识的人，关雨着实很意外。 “小曾总，你好。” “跟你说了多少次了，叫我名字。” “这位是曾氏的曾怀礼？”徐习知一猜即中。 关雨给两个人做了介绍。曾怀礼与徐习知寒暄过后，开玩笑地说：“徐总的大名我早就听过，还以为是个五六十岁的秃顶老男人，想不到徐总一表人才、年轻有为，真是相见恨晚。” 徐习知被他恭维得有点莫名其妙，但马上便明白了话里的讨好之意。 “等下舞会开始，徐总可以将关雨借我一会儿么？” 徐习知扭头瞥了关雨一眼，淡淡地回道：“现在不是工作时间，我这个老板说话不做数。” “你不会拒绝我吧？”曾怀礼对关雨摆出一副容易受伤的可怜模样。他今天穿了一身白，打了一个粉色的领结，配上这个表情很有点Hello Kitty的神韵。 曾怀礼这个人，关雨了解不多。但首先他家的公司是智恒的VIP，其次他本人虽则轻浮了一点，但就算以前拒绝他多次也不唐突，不是令她反胃的那种富二代。她既然来都来了，何必介意在大庭广众之下跟他跳个舞？ “好啊。” 曾怀礼脸带惊喜，立马说：“不如我带你们认识几个朋友，说不定日后有机会合作。” 徐习知怎会不明白他这殷勤皆是冲着关雨而来，淡淡地拒绝：“就不劳烦小曾总了！今天我们不是来谈工作。” 曾怀礼吃了闭门羹，盘算了一下，正要回去找孟光曜出主意，大厅里忽然换成了响亮的音乐，几束醒目的聚光灯交叉扫射在厅内，然后统统打向了厅中央旋转楼梯通往的二楼。曾怀礼明白，主角要登场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到聚灯光交汇的地方——二楼栏杆的后面，缓缓走来一男一女。原本嘈杂的大厅顿时安静下来，众人的注意力全副投在了这两人身上。 女的一袭飘然若仙的白纱，明眸皓齿，美若女神。男的反而一身黑色，棱角分明，像是守护女神的卫士。 “今晚的主角儿万婷婷，旁边是她哥万宗华。”曾怀礼悄无声息地凑到了关雨耳边。 关雨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点，又扭头看了看徐习知。他仰着头，跟其他人一样专注地看着楼梯上的那对人。 “诸位兄弟姐妹，承蒙大家今晚来为小妹庆生，不胜荣幸！祝各位玩得愉快！”万宗华的话音一落，下面厅内响起一片掌声与欢呼声。 “老规矩，小妹的第一支舞哪位公子愿意赏脸？” 此话一出，众人哗然。 “孟光曜——”关雨旁边的曾怀礼突然卯足劲儿喊了一嗓，吓了她一跳。 周遭爆出一阵笑声，继而便有人附和着喊“光曜、光曜、光曜……”声音越聚越大，还十分有节奏，像是粉丝在呼唤爱豆。 万婷婷的生日派对，孟光曜肯定也受到了邀请。关雨忍不住四处张望，想看看呼声很高的某人身在何处。 一束聚光灯扫向了远处一个幽暗的角落，并一路追随从暗处走出来的孟光曜。他也是一袭黑色，胸口白衬衫上打着深色领结。灯光照在他英俊的五官上，更突显超凡出众的气质，仿佛是…… 关雨这个工科生一下子找不到合适的语言来形容。总之，那个高大身形从暗影里走出来，嘴角带着舍我其谁的笑傲，在一阵欢呼和口哨声中优雅从容地向旋转楼梯走了过去。 与此同时，楼上的女神则轻挽卫士，偏头微笑，沿着旋转楼梯款款而下，真正是豪门千金的梦幻出场模式。 在万众瞩目之下，孟光曜终于牵起了款款而来的万婷婷。 【作者有话要说】 难得舞会，男女主怎么可能不一起跳呢？ 下章安排！给曜子一个机会！ 第一次共舞预告~~~~~~~~~~~~~~~~~~~~~~~ 第19章 鞋跟这么高 悠扬的圆舞曲适时奏响, 孟光曜携着万婷婷移步至舞池中央，两人相视而笑，翩翩起舞。默契十足的共舞, 仿佛昔日网络上的影像重演。 热闹的舞会正式拉开帷幕，曾怀礼绅士地向关雨伸出了手。 还没等关雨回应，徐习知对他报以歉意的一笑：“关雨今天是我的女伴, 我理应要陪她跳第一支舞, 希望小曾总不要介意。” “没关系, 晚一点而已。”曾怀礼面上也不恼, 笑眯眯地看着她说：“……反正关雨已经答应我了。” 关雨扯了扯嘴角，跟着徐习知去跳舞。 她大一就学会了跳舞，但后面三年却很少跳, 工作之后更是零记录。而且, 第一次跟徐习知这么近的面对面，她觉得搂在她腰上的手掌像是一块火烫的肉炭，让周围的皮肤都灼热起来。 “你这么僵硬，我怎么带？”徐习知微低下头同她说话, 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关雨不禁往后退了退, 脸霎时就热了。 他应该是察觉了, 无声地笑了笑问：“你是不是很多年没跟男人跳过舞了？” 明知故问, 关雨忍不住抬眼瞪了瞪他。那副羞恼的模样令徐习知心里一漾, 握住她的手掌有意识地紧了紧。 眼前不由地掠过三年前第一次在教务处见她的场景, 她也表露过这样的表情。那时候他只觉得这个女孩子还蛮有意思, 未曾想, 当初只是出于一个单纯的目的将她带入自己的世界, 而后竟会对她产生别样的情愫。 这份措手不及的感情让他纠结迟疑、抗拒许久, 但愈是压抑愈难自持。他差一点在这个十一长假对她袒露心意，然而好不容易鼓足的勇气最后却无疾而终。 待后来得知她被孟光曜软禁起来，当她说不愿继续由他庇护，他决心无论怎样也要给他俩一个未来。 “关雨，我之前说的建议你再考虑一下。” 安安静静地跳了一会儿舞，突然平白无故冒出这一句，关雨眨了眨眼睛：“你的建议那么多，你指哪一条？” “等康明这个项目结束，你休息三个月去学学做饭。”徐习知脸上温和又认真的笑容说明他不是在开玩笑。 康明的项目是两个月，再休息三个月，差不多就是半年。这跟他说的“再等他半年”有关系？ 再关联起那句“你不会做饭，我要是想吃的时候怎么办”关雨又一次被他的暗示撩红了脸…… 都不知道这一曲怎么结束的，新的音乐响起时徐习知又拉着她继续第二支舞。 舞池外，曾怀礼还不死心地等在外面。徐习知收回视线，微微勾起唇角。开玩笑，他才不会给这种纨绔公子亲近关雨的机会！ “鞋跟太高，你要是跳累了，我带你早点走。” “还行，比写代码轻松多了。”关雨刚开始找到舞步的感觉，有点新鲜。 “那我们就一直跳。” 关雨抬头，徐习知温和的笑容便撞进了眼里。只是当第三首舞曲响起，徐习知拉着她的手正要继续时，一声娇柔的叫声从旁冒了出来。 “徐哥——” 关雨登时愣住，看向眼前的两个人，不正是派对的男女主角万婷婷和孟光曜吗？那刚才那声亲昵的称呼…… “徐哥不介意换个舞伴吧？”万婷婷娇笑盈盈，眉眼弯弯。 或许这个提议来得太过仓促，徐习知看上去比她还要惊讶。倒是关雨率先反应过来，自觉地收回被他握住的手。 “谢谢！”万婷婷柔声向她道了谢，对身边的男士说：“替我照顾一下这位小姐。” 孟光曜并没有向万婷婷说明跟关雨认识，只深深地瞥了徐习知一眼，尔后朝她优雅地伸出右手。关雨把自己的右手放上去的时候，莫名地竟觉得此情此景有些诡异。 “为什么戴手套？”孟光曜似是嫌弃地瞥了她的加长白色手套。 “御寒。”关雨面色不变地答道。 “老派。” …… 所以即便是跳舞，孟光曜也不绅士。三言两语不合便展开两个大弧度的旋转，将她的步子逼得仓促又凌乱。 “跟不上？” “所以能不能别转大圈？”关雨瞪他一眼。 “鞋跟这么高，也不怕扭了脚。” “这里的女人哪一个的跟不高？”关雨好笑。 穿着这双恨天高，她超一米七，可以平视他的鼻唇，微微抬眼能直视他的眼睛，比平时需要使劲仰脖子的感觉好太多。 孟光曜轻晒：“你还知道自己是女人。” …… 刚想问他什么意思，孟光曜嘴角一弯，带着她又开始旋转。不过这次的弧度刚刚好，她全部跟上。而徐习知带着万婷婷恰好转过来，关雨不由自主地看了过去。 “主动把自己的男朋友让给别人，你还真大度。” “习知跟万小姐的哥哥是同学，他们跳个舞而已，孟总也要介意吗？” “原来徐习知认识万氏兄妹。” “你女朋友没跟你说？” “难道徐习知什么都跟你说？” 关雨翻了翻眼睛，不打算回答他这个问题，但孟光曜给她来了一个流线性旋转…… “我还以为你今天不会来参加我的生日派对呢。”万婷婷语带娇嗔，与刚才那一声脆生生的“徐哥”一样透着亲昵。 “反正有空，就来了。” “怕我生气？” 徐习知微抿着唇，不置可否。 “那位美女是你带来的？女朋友？” “关雨，公司的工程师。” “有这么漂亮的工程师？”万婷婷挪瑜地笑着。 孟光曜正好带着那位工程师转到旁边，万婷婷不由自主地看了两眼。 “徐哥的公司里美女不少吧？还是这个独一无二？” 舞曲还没结束，关雨的脚已经吃不消了。她根本跟不上孟光曜的舞步，也不知他是不是故意的。 “不跳了。”一曲终了，关雨迫不及待地抽身。 孟光曜定在原地目送她迈着踉跄不稳的步子往舞池外走，真觉得她随时有可能当众扑倒。那边徐习知和万婷婷继续第二支舞，孟光曜没做停留，悄悄地去了二楼的休息室。 关雨寻到一处沙发，坐着休息一双吃力的脚。莫名的，周围有些人以某种探究的目光在偷偷打量她。她脑筋一转，兴许是孟光曜刚刚那么高调地同派对女主人共舞，这些人大概好奇她这个与孟光曜跳舞的陌生人是谁。 关雨稍稍摆正了一点坐姿，毕竟今晚是淑女的人设。有人过来邀舞，她礼貌地摆手、微笑婉拒。 “你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 要不是曾怀礼突然冒出来，关雨几乎都忘记他的存在了。 “你不是跟你老板跳舞吗？”曾怀礼不客气地在沙发另一边坐下，“怎么我出去打了个电话就看到你老板和婷婷在跳舞？你认识婷婷？” 对于连续几个问题，关雨只回答了最后一个。 “我不认识。” “答应我要跳舞的，现在可以赏脸了吗？” 关雨只得硬着头皮声明：“跳舞我真不在行，太快跟不上。” “放心！我是申城舞王，没有我带不了的舞伴。”曾怀礼都这么说了，关雨只得又随他重回舞池。 不过比起孟光曜，曾怀礼的确温柔多了，至少不会让她步伐狼狈。而且曾怀礼这个人天生油嘴滑舌，听他添油加醋地描述旅行趣事，关雨总是忍不住被逗笑。 而美人在怀，嫣然巧笑，曾怀礼心里也美滋滋，恨不能穷尽巧舌，博取欢心。身边这些豪门人物的八卦，自然也成了他口中的物料。 关雨听他提起谁家的某某千金、某某少爷，趣闻轶事信口拈来，显然十分熟悉这个圈子。不知怎地想到了徐习知和万婷婷，一个圈外人和圈内人。 舞池里没有寻到他们的身影，关雨目光远望，凭着对徐习知的熟悉很快找到了他。 他正跟万宗华说着什么，万婷婷面带笑容站在两人中间。关雨忽然觉得对徐习知的了解太少。他说，你怎么知道以后没机会穿？是不是说明他其实大有机会出入这样的场合？或者说，其实他以前也参加过，只是没告诉她罢了。 关雨心里开着小差，一个旋转没跟上曾怀礼的步子，仓促之下踩到他的鞋面。曾怀礼倒没什么关系，她的高跟鞋猛地一歪，瞬间痛得她皱起了眉头。 得知她扭了脚，曾怀礼体贴地扶她出去，坐到沙发上。他刚要蹲下来帮她看看，关雨连忙把脚缩了回来。 “没什么大不了，缓缓就好了。” “怎么回事？”徐习知早看到曾怀礼扶关雨出来，立刻跟了过来。 万氏兄妹不明所以，也好奇地跟在后面。一下子面前站了四个人，还惊动了主人，这让关雨始料未及。在几双眼睛的共同关注下，感受到一股不太舒服的压力。 “刚跳舞的时候扭了脚。”曾怀礼说明情况。 “没事，不严重。” “痛就说，不要逞强。”徐习知不是不知道她爱逞强的毛病。 “真没关系，休息一下就好。” “老曾，你到底会不会带人？”万宗华开始数落曾怀礼，“舞会才刚开始就让人家受伤，接下来还怎么玩？好好的兴致都给你毁了。” “就是……”万婷婷也道，“关小姐可是徐哥特地带来替我祝生的，你让我这个主人家怎么好意思？” 关雨听到万婷婷称呼她的姓，想必徐习知已向万氏兄妹提过她了。 “是我的错！关雨，我也不跳了，就在这儿陪你，等会儿再送你回去。” “不用劳烦曾公子，我会送关雨回去。”徐习知淡淡地替她拒绝。 “哎，习知，我们难得一见，刚才不是说好今天多喝两杯么？老曾的人品我信得过，他一定毫发无损地把你下属送回家……是吧老曾？” “徐总，要不给你立个军令状？”曾怀礼嘴贫。 徐习知不表态，万宗华手臂轻轻撞了他一下，压低声音笑道：“又不是女朋友，你紧张什么？” 尽管声音不大，关雨却听得清清楚楚。 其他两个人想必也听到了，气氛在这一瞬间有些尴尬——尤其是徐习知的沉默，让她尤为别扭，甚至还有点难堪！作为下属，她当然不会让老板难做。 “就让小曾总送我吧，你们老同学好好聊聊。” 徐习知眼里闪过一丝火光，但转瞬即逝。待要开口之际，被万宗华呛声：“你什么时候变得婆婆妈妈？老曾，人交给你了，有半点差池唯你是问。”然后人便被万宗华拉走。 “关小姐，今天招呼不周，改天我再请你吃饭。”万婷婷对着关雨嘴角轻扬，像只蹁跹的蝴蝶也轻盈而去。 万宗华说话时高高在上的姿态，徐习知不辩一言的缄默，被当做一件物品摆布安排……以上种种让关雨胸口腾起一股无名火，却没法发作出来。 恨不能现在立刻、马上从这里离开！一个人！不需要任何人送！ 曾怀礼在她旁边坐下了来，问要不要喝点东西，她哪有心情？淡然地回应他不用陪、也不用送。等脚好点一点，她自己会打车回去。 “那怎么行？我刚才可是当着三个人的面答应过的，一定要安全地送你回家。你别跟我客气，好歹我们也算旧识，这点照应是应该的。” 关雨刚想说“谁跟你客气”，曾怀礼拿着手机接起了电话，脸色忽然变得凝重。 他举手示意一下，听着电话走开。虽然关雨并不讨厌曾怀礼，但她讨厌被这样安排！更何况，关雨既不想欠他人情，也不想同他有太多交际，所以宁愿吃点苦头自己回家。 此刻大厅里欢乐的气氛正浓，关雨环顾四周，只看到一个出入口。 曾怀礼就站在那外面打电话，不可能避开他。离她身后不远倒有一扇关闭的木门，门楣上有楼梯的标识，应该是通往二楼的通道，二楼会不会有出口？ 【作者有话要说】 跳舞都不绅士，活该你没女朋友！ 下章好好表现，来个英雄救美hhhhhhh 心动预告！！！ 第20章 神秘的性感 关雨立刻从沙发上站起来, 一瘸一拐地向身后的通道转移。 果然是通往二楼的楼梯，关雨忍着脚痛拾级而上。二楼不大，很安静。迅速探了探, 这一层共有三个房间，门都关着。除了与一楼相连的旋转楼梯以及刚才上来的楼梯，似乎没有出口能到外面。 她试着去转了转房门上的锁柄。一个没开, 两个没开, 最后一个……居然一旋而开。关雨轻轻地推开一个小小的角度, 紧张地朝里面望了望, 然后推大角度，空空的房内似乎真的没人。 关雨松口气，抬脚进来。 这里好像是一间小型会客室。一边是两张三人沙发和茶几, 另一边是书架和书桌。而中间……关雨蓦然一惊, 中间的露台上竟然悄无声息地出现了一个人！ 孟光曜面朝她站在露台的入口，两手插在裤子的口袋里，高大的身形有些倾斜。他沉默地看着突然闯入的她，微蹙的眉心下是布满疑惑的眼神。 “你怎么在这儿？”关雨太惊讶了。 “这个问题是不是应该我问？” 关雨想了想, 好像的确是派对主人的男朋友更有立场问这个问题。 “呃……我只是随便到处走走。”关雨说完就拖着脚转身要退出去。 “脚怎么了？” “没什么。” “真扭了？” 关雨手已经握住门把上，忽然觉得再难堪一点也无所谓了。 “孟总料事如神。”她又转回身来, “请问孟总, 二楼有没有通道可以直接出去？我是说, 不经过一楼大厅走到外面去的通道。” “你在躲人？曾怀礼？” 关雨连连惊叹！要不要这么料事如神？ “算了, 当我没问……” “有——” 关雨定住, 再度转回身看向孟光曜。他的手从口袋里拿出来抱在胸前, 脸上虽然波澜不兴, 唇角却微微勾了起来。 “你告诉我原因, 我告诉你怎么走。” 关雨踌躇片刻。 “我想自己一个人回家, 不麻烦别人。” 孟光曜似信似疑的样子，语带挪揄地问：“你的脚还能自己走？” “我不是走到这里来了吗？”关雨咬了咬牙说。 “那走过来。” …… 这是要耍她的节奏？ “想走就过来。”孟光曜似乎洞悉了她的猜疑。 关雨一瘸一拐地走过去，他的目光一直落在她脚上。然后，他往后退了退，给她让出了空间。 这是一个很大的露台，下面是大片静谧的草坪，上方是月朗星稀的夜空。关雨不禁纳闷，外面派对那么热闹，他怎么一个人躲到了这个清净的地方来？ “跟着我。” 孟光曜简洁的三个字把关雨的思绪拉回来。还没弄明白他的意思，就看见他的长手长脚敏捷地翻过露台的栏杆，然后人眨眼就不见了。 关雨走过去趴着栏杆往下看，孟光曜站在下面的草坪上，擦着手抬头看向她。 “跳下来。”还是简洁的三个字。 “这就是你说的‘走’？”关雨不知怎地反而笑了起来，眼睛朝草坪没入夜色中的远处望了望。 孟光曜在下面挑了挑眉，嘴角扬起一抹浅笑：“给你三秒钟，不敢就自己回去。” 不敢？ 关雨也挑了挑眉，手臂大气地一挥：“你走开点。” 说着，拔掉脚上的高跟鞋扔了下去，然后小心翼翼地翻过了栏杆，两眼一闭便跳了下去。 露台其实不算太高，下面又是厚厚的草坪，就算屁股着地也不会太疼。但没想到，她几乎完全跌进了孟光曜的怀里，屁股没事，下巴倒是被他硬邦邦的锁骨撞疼了。 “你的下巴是石头啊？” 头顶传来孟光曜的抱怨，关雨忍不住吃吃地笑起来，从他怀里站开，摸着自己的下巴不服气地说：“我不是让你走开吗？石头也很痛。” “我都忘了你是关雨。”孟光曜瞪了瞪她，“说不定摔一下，脚也好了。” 关雨不理会他的挖苦，翻了翻眼睛去把鞋子一一捡起来。草坪太软，这么细的跟怎么走得出去？她索性拿着鞋子打着赤脚往前走。 “不怕虫子？” “你又忘了我是关雨，只有虫子怕我。”她扬眉看着他，笑容不羁。 这样洒脱随性的关雨，又一次吸引了孟光曜的目光。 特别是，她明明穿得很性感的跳进了他的怀抱，明明走路还不方便，可一点不扭捏做作，更没有借机示弱撒娇耍手段勾引。看向他的眼神坦然自若，仿佛丝毫不在意他在想什么——或者他想什么无所谓，她根本不在乎！ 这是不是就是怀礼口中那个“瞧不上人”的感觉？ 孟光曜微微抿了抿嘴——她的确很“关雨”。 “跟上。” 他径自向前走，步子没有迈太大，也留心着身后那个跛着脚走路的身影。要是她有自知之明，就应该乖乖在家休息，而不是踩着跟她不协调的高跟鞋来这儿跳舞。 “这种场合不适合你。” “我也觉得，还不如呆在中控室自在。”身后的关雨笑着回应。 孟光曜意外地回头看了看她：“我还以为你会反驳。” “你说的没错，我干嘛要反驳？而且……”话还没说完，一个喷嚏喷了出来，这才意识到冷。 关雨接着连打几个喷嚏，鼻涕都出来了。 听到她吸鼻子的声音，孟光曜意识到自己似乎应该发挥一下绅士风度，于是脱下身上的礼服递了过去。 …… 关雨狐疑地看着衣服和他，一副不相信他也会怜香惜玉的表情。只听他淡淡地解释道：“项目进度不能拖，没有时间给你生病。” …… 关雨将信将疑，还是接受了他的好意。毕竟真感冒了，倒霉的还是她。那外套还带着他的体温，穿在身上顿时暖了许多。关雨甚至还清晰地闻到了香水和烟草的混合味道。 香水味是谁的嘛……不言而喻。 孟光曜的目光略微沉了沉。 他的黑色礼服穿在她身上，掩盖了裸露的锁骨和胸口，却令她的性感增添了一份神秘的魔力，以至于脑袋里忽然冒出了送她回去的念头。 孟光曜继续往前，领着她穿过草坪。同时从口袋里掏了手机打给了展博，让他把车开到车库出口处。 挂了电话，仿佛不经意地问了一句：“我回公司，你去哪里？” 其实，他早就知道她住的地方离研发中心很近。 “回家啊。”关雨回答。 孟光曜闻言没再说什么。 草坪外是一段粗粝的石头路，关雨仍拿着高跟鞋赤脚走着，也不怕硌脚。好在这里离车库出口并不远，他们走到的时候，车子已经在外面候着。 “我去取外套，你在车里等。”话音未落，孟光曜已经大步往门厅走去，关雨只得上车去等。 孟光曜顺利取回两件大衣，见关雨坐在后排左边位置，便从右边拉开车门钻了进去。 接过关雨还给他的礼服，重新穿上，不经意地低头嗅了嗅……辨不清上面哪种味道是她留下来的，但仿佛觉得周遭都萦绕着她的气息一般。 这种感觉还挺……奇妙！ 关雨穿上自己的大衣，刚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来电铃声立刻响起来。看到“小曾总”三个字，马上滑掉，点开了叫车APP。 孟光曜像没瞧见一样，扣指敲了敲前头的座椅：“开车。” “老板，是回去么？”坐在驾驶座上的展博问了一声。 “嗯，回公司。” 展博诧异地望了眼后视镜，默默地调整了路线，将目的地由东紫园改为公司。 关雨手指定在APP上，迟疑着还要不要点叫车？ “这里离市区远，又是晚上，不好打车，叫的车还不一定安全。你确定要瘸着腿穿高跟鞋去马路上等车吗？” 孟光曜的目光落在她的手机上。关雨想捂脸，坐在他车上叫车这个举动或许在他看来相当莫名其妙吧？尤其她自己心知肚明，研发中心跟她住的地方完全顺路，她矫情个什么劲呢？ “那谢谢了！”关雨心情复杂地打消了叫车念头。 “就当还你上次送我去机场的人情。”孟光曜接着她道谢的话。 啊？那次人情她可没想过这样一笔勾销的！ “能不能这次算我欠你一个人情，不跟上次的抵销？”关雨想跟他打个商量。 “不一样？” 当然不一样。 关雨解释：“上次的人情，我想跟孟总换一个问题。” 要是抵消了，她还怎么问问题？ “问吧。”孟光曜倒也很干脆。 “蓝雨晴离职到底怎么回事？” 果然是这个问题。 孟光曜反问：“你为什么非要揪着这件事？” “我答应了蓝瑶啊。”关雨动了动脚，高跟鞋穿着不太舒服。 “你认识她？” “现在认识了。” “你很喜欢替人出头？” 这个结论又来了！ “我又不是侠客，出什么头？我只是觉得既然碰到了就管一下。蓝瑶是她妈妈从六岁开始独自抚养长大的，妈妈现在患了抑郁症，女儿当然担心她在离职这件事上受委屈。这个问题又不复杂，为什么不能帮她一下？” “你想得太简单。”孟光曜停了片刻，“停电那天晚上所有信息对外封锁，向媒体爆料的人必然在那晚参加会议的几个人当中。排除法，蓝雨晴的嫌疑最大——当然我还没找到确凿证据，蓝雨晴应该是因为内疚才提出辞职。” “孟总的推理不严密啊！那晚我也参加了会议，你好像没有排除我的嫌疑？” 孟光曜静默稍许，忽然说：“我不介意你把鞋子脱掉。” 这就不想聊了？ 关雨让自己不安分的两只脚消停下来。 “如果我能找到证据证明不是蓝雨晴把消息爆给媒体，是不是就可以还她清白、恢复她的职位？” “可以……考虑。” “谢谢！那我真脱了？” …… 【作者有话要说】 亲妈又给机会抱一次~~ 曜子今晚心动明显吧？ 前两章还板脸吩咐助理赶快把人挪出去的，嘿嘿！马上要舍不得了~~~~~~~ 下章吃闷醋预告！！！【你现在阅读的是魔蝎小说 moxiexs】 20-30 第21章 我也爱你 晚上十一点半, 关雨都已经熄灯睡觉了，徐习知打来电话，问是不是曾怀礼送她回来, 她只含糊地“嗯”了一声，语气很冷，可惜徐习知并没有察觉到她在生气。 “曾怀礼是不是想追你？” 关雨听出他的声音有些瓮, 也许喝多了, 她没有作声。 “他这种花花公子……你别搭理……”徐习知在说话间打了一个酒嗝, 真是喝了不少。关雨忍不住关心：“怎么喝那么多酒？你回家了么？” 那头传来一声轻笑, 继而是一声叹息与沉默——很长的一段沉默。就在她以为他睡着的时候，耳边再度传来低沉而悠远的嗓音，仿佛梦呓。 “关雨……” “如果我曾经犯过错……你会不会原谅我？” 再然后, 那头只有轻微的鼾声, 徐习知似乎睡着了。关雨放下手机，睁眼躺在床上，思绪纷飞。 承认她是女朋友有那么难以启齿？他到底顾虑什么？还是内心里其实并没有真把她放到女朋友的位置上？ 之前的种种困惑，现在又加一个“犯过的错”, 让关雨越发捉摸不透。 其实这三年，除了工作上, 她对徐习知了解并不多。他们很少聊到深入的话题, 大部分的交流都与工作有关。 徐习知什么都跟你讲吗？ 孟光曜的话像有魔力一般, 在她耳边萦绕, 久久不散…… * 礼拜一早上六点, 研发中心行政办公楼八楼, 周琛带领三名行政后勤人员正热火朝天地忙进忙出。昨日接到boss指示, 要他在周一上班前从八楼闲置的房间中挑一间出来收拾成办公室。 周琛当然没有忘记boss吩咐过, 等系统升级结束就把关小姐挪到技术部去。他早就跟杨远打过招呼, 位置也留出来了——比上次那个位置更安静。 他怕boss忘了就提醒了，结果指示仍旧不变。周琛纳闷，boss到底想把关小姐挪到哪里啊？ 办公桌、沙发、茶几这些能搬动的家具都搬进去了，还添置了些绿植和字画。周琛环顾四周，马马虎虎办公还行，可是距离关小姐的要求相差甚远——最起码没有休息室。 整个八楼只有总裁和副总裁两处是套间。周琛不禁担心，人家能同意搬这儿来吗？ 八点多一点，关雨经过周琛的门口，跟他打了个招呼。周琛悄悄趴在门口，偷偷看她开门进了副总办公室。 要不要现在去说一声好让她有个心理准备？ 算了……周琛很快打消了这个念头。 还是不要去捅马蜂窝，谁知道boss又再酝酿什么？周六晚上还让老K加快调查徐习知，而且加入了万氏兄妹。他脑子当时没转过来，只觉这张关系图有点复杂！ 今天boss上班也难得晚了。接近十点的时候，周琛才听到走廊里的脚步声，赶忙出去迎接。结果看到boss身后还跟着的一个人，周琛顿时傻眼，那不是…… “周特助，好久不见！” “曾、曾副总……” “看到我需要这么惊讶吗？”曾怀礼好笑。 “我太高兴了！”周琛合拢嘴开心地说，“曾副总你终于回来了！” “办公室收拾好了？”孟光曜问。 “好了。” “去看看。” 周琛忙领着两位老板去参观新办公室。孟光曜点点头，对曾怀礼说：“还差什么东西跟周琛说。” 周琛：…… “行吧。”曾怀礼撇了下嘴，“我不喜欢皮沙发，换亚麻的……全是绿色的，拿点鲜花点缀一下……窗帘……” “要求别提太多，周琛记不住。”孟光曜转身离开。 周琛：…… “喂——”曾怀礼跟出去，经过副总办公室的门时拉住孟光曜小声问：“我要不要去跟小野猫打个招呼？” “最好不要。” 曾怀礼跟进总裁办追问：“为什么？” “我已经跟你说过了为什么把你的办公室让她用，你现在突然去敲门万一正好打断她的思路……”孟光曜把电脑打开，继续道：“我也不知道会怎样，纯属个人建议。” “她真的经常在这里熬通宵？” 孟光曜瞥了一眼站在门口的助理：“周琛最清楚。” “是啊，为了赶进度，关小姐会熬夜。” “那你不能把时间放长一点？干嘛逼她这么紧？熬夜伤身啊。” “我正要跟你聊聊你的工作内容，坐沙发。”孟光曜转对周琛吩咐道，“泡两杯咖啡过来。” “那我中午休息时间过去没问题吧？”曾怀礼大大咧咧地往沙发上一坐，朝他笑着眨眼睛。 孟光曜摸了摸额头：“你趁早死心，她不会对花花公子有半点兴趣。而且——人家有男朋友了，你还想干嘛？” “谁是她男朋友？” “她老板，你难道看不出来？” “徐习知？不可能！那天晚上他都没承认。” “什么没承认？”孟光曜拿着笔记本走过去放在茶几上，顺势坐在茶几的一角，两臂抱胸静闻其详。 曾怀礼便把那晚万宗华说的那些话、以及徐习知的反应复述一遍。 “而且后来婷婷也跟我说，徐习知自己亲口说的关雨只是下属、不是他女朋友。”曾怀礼拿手在孟光曜出神的脸前晃了晃，“听说徐习知是万宗华的高中同学，婷婷的情报总不可能错。” 老K的情报更不可能错！ 关雨现在住的房子就是徐习知三年前买下来的。时间刚好在她毕业前两个月，而徐习知自己已有房产，所以很大的可能性就是买来给关雨住的。这样的动机可不是单纯的上下级关系能解释通。 “不管怎样，不许在这里搞事！” 孟光曜敲了敲茶几站起来。 “我知道——”曾怀礼笑嘻嘻地说，“不是答应你了嘛！接下来的一个多月，我绝对不会影响她工作。” * “Hi~关雨。” 关雨正坐在沙发上吃午饭，曾怀礼西装领带、派头十足地突然出现在门口，她差点把嘴里的米喷出来。 “我来自我介绍一下。曾怀礼，康明副总裁。” “康明副总裁？你不是曾氏的小曾总吗？怎么来帮康明做事了？” “曾氏小曾总是我的副业，康明副总才是我的主业。”曾怀礼一边走进来，一边笑着添油加醋。“我跟光曜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损友，康明是我们俩共同创办。” 关雨意外极了！实在看不出，行事作风如此大相径庭的两个人居然是好友。同样是富二代，孟光曜身上完全看不见曾怀礼那种纨绔公子哥的影子。 “一起吃？”曾怀礼笑眯眯地秀了下手里带来的饭盒，径自就往沙发这边来。 关雨终于搞清了状况。 “所以你回来上班了？” “再不回来，老板要把我革职了。”曾怀礼挨着她坐下，把饭盒放在茶几上打开。关雨瞄了一眼，菜式跟孟光曜的口味一样。 “那我是不是要换地方？”副总回来，居然没人通知她搬走。 “我不介意一起办公。你选沙发我就办公桌，你要办公桌我就沙发，或者外面和里面你随便选一个……” 说到这儿，曾怀礼一时内心雀跃。 这是什么缘分呐？他想追无门的小野猫居然在他的办公室！ 以后他可以每天喂小野猫——不，跟野猫一起吃饭，送她下班。原先他没有机会接近，现在可是近水楼台！ 大家在一个屋檐下工作，小野猫对他的戒备心应该也不会这么重了。慢慢相处，然后日久生情、水到渠成……想想都很美好！ 光曜兄弟真是神助攻啊！ 关雨斜睨着他，表情变得严肃。 “开玩笑而已。放心，你不用换，我在你隔壁的一间办公室。对了，你的脚有没有好点……咳咳咳……”曾怀礼不小心被辣椒呛到，难受地咳嗽起来。 关雨从旁扯出两张纸巾递过去。 靠！什么辣椒这么变态？曾怀礼用纸捂住嘴，抑制不住地咳，脸涨得通红。 “饭还没送来？”孟光曜走进助理的办公室。 “已经让后勤补一份过来了，马上到。”周琛看boss微微皱了皱眉，忙解释道：“曾副总拿了boss你的那份去跟关小姐一起吃了。” 孟光曜垂眼默了默。 “你去吃饭吧。”说完又转身出去，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曾怀礼终于顺过气，仔细地避开辣椒小心翼翼地把菜往嘴里送。关雨去给他拿了一瓶矿泉水，曾怀礼注意到她尚未恢复正常的步子。 “你的脚不方便，晚上我送你回去。” “晚上几点回去不好说，你别在这儿等。我如果需要的话，康明有24小时调度车。” 曾怀礼沉吟片刻又说：“这个周末我请你吃饭吧？你喜欢吃什么菜？我挑一家好的。” “小曾总，从现在开始我没有周末，一周十天都不够我用。”关雨把吃好的饭盒收好，“我出去打个电话，你慢慢吃。” 关雨突然想通为什么没人通知她了。 上周她就听小赵说，总裁办让技术部整理出了一个不知道给谁的座位。现在想来，不就是给她的吗？曾怀礼要回来，孟光曜替她准备了另一个地方，但曾怀礼却想她留在这里。 关雨两只脚一深一浅地挪进楼梯通道里。打电话并非完全是借口，她是真要打给蓝瑶商量后面的查证计划。 小姑娘兴奋地在电话里叽叽喳喳地说了好多如何忽悠两个编辑的过程，知道她开心关雨也没打断她。 “礼拜四上午十点，姐姐一定会陪我去吧？” “嗯，我一定会去的。” “太好了！姐姐我爱你！” “我也……爱你！” 关雨笑着挂了电话，推开楼道的门走出来发现孟光曜在等电梯。 “有事出去？” “嗯。”孟光曜淡淡回应。 “正好跟你说一声，我想明天搬去技术部……” 叮~~ 电梯到了，门缓缓打开。 “关小姐对现在又有什么不满意？我赶着去实验室。” 孟光曜那副冷淡不耐的语气，好像因为她找麻烦而不高兴，关雨连忙跟在他后面进了电梯。 “我不是不满意。后面的工作经常跟技术部开会沟通，我在那边方便。而且小曾总也回来了，我还占着……” “不用跟我解释，”孟光曜抬手打断她，“决定了就搬过去。我只希望关小姐不要三天两头改变主意，浪费公司的人力资源！” …… “去了技术部就安安分分呆到项目结束，别再提新要求！” 关雨要抓狂了！ 她这算得上是提要求吗？而且她搬过去正是没有浪费公司的人力资源啊！ “反正技术部已经腾了位置出来，我过去不刚好吗？” 关雨发现，孟光曜脸色不大好看，那股拒人千里的冷气场好像再度上身。 电梯门一开，他就大步一迈跨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我也爱你。” 她爱谁？？？？？ 某人酸了~~~~~~~~~~~~~ 下章暗藏小心思被发现预告！！！ 第22章 黑眼圈 技术部在办公楼第五层。 新的座位原先是放打印机的地方, 在公共办公区的一个角落里，与外面隔了半道墙。现在就放了一张简易的办公桌、一把转椅还有一个简易书架。桌子是侧面靠窗，光线不会影响看屏幕。窗外望出去就是实验楼。 没有门, 所以外面的人讲话会听得到。关雨准备了一个头戴式耳机、已跟入耳式耳机线以及数个耳塞。除了熬夜不太方便之外，这里也还能将就。 其实通过这半个月与技术部的合作，关雨已经跟他们有些熟悉, 彼此相处越来越愉快。这也是她自愿搬过去的主要原因。 至于熬夜的问题, 那就回家熬呗。 杨远交代了小赵要照应她, 后者热情地带她去食堂吃午饭。 关雨总算见识了什么叫做别人公司的食堂。光是中餐打菜窗口就有来自五湖四海的各种菜式大约四五十种。川湘云贵, 京鲁浙粤，琳琅满目、应不暇接。 另一边的西餐窗口同样繁花似锦，东南亚、日本、意大利……各地区不同风味云集于此。此外, 中西式的点心、甜品、饮料水果…… 关雨有些后悔没有听周琛的, 早该来食堂了。 最令她震撼的是，这里面所有一切都免费！怪不得康明的员工都以食堂为傲。关雨由衷地感慨：孟老板豪气、大方！ 小赵闻言笑呵呵地说：“孟总是个工作狂魔，对工作又很严苛，常常把下面的人逼得发疯。但是呢, 对员工的福利却一直都走这种豪气风，搞得我们也不好计较了。” 关雨与小赵面对面坐着, 一边吃饭一边听他聊起八卦。 “其实食堂一开始也没那么多菜。大概两年前, 孟总带队研发的一个新药成功上市, 孟总一高兴就让食堂添了二十多道新菜。之后, 凡是孟总心情好的时候就是食堂加菜的时候。” “那两年岂不是加出一个新食堂了？”关雨觉得这个高兴法蛮有新意。 小赵摇头：“我们悄悄算过, 一共也就三回……加上这一回也才四回。孟总心情好的时候不多。” 两年就高兴三回, 的确不多。 这个家伙一天到晚到底发愁什么？ “那这一回你们孟总又为什么心情好了？” “我们还在……参悟。据说是上周四孟总直接授意周特助让食堂加菜。有人悄悄问过周特助, 他也不清楚。所以, 这次有点神秘。” 说着, 小赵神秘兮兮地左右看了一眼，身体朝前压低了声音：“你跟孟总……是不是挺熟？” “不熟啊。”关雨纳闷地否认，“怎么了？” “没什么，随便问问。”小赵抿嘴笑笑。 杨经理说了，周特助特意关照大伙儿不准再提老板从中控室抱走关工的事儿。 关雨没多想，又问：“你们老板为什么不来食堂吃饭？” “我没进公司之前，听说孟总原来是到餐厅跟大家一起吃饭的。但是孟总完全不适合走亲民路线，在他方圆两张桌子以内无人敢靠近……” 关雨听到这里已经忍不住发笑。 小赵表情滑稽地继续：“听说周特助还鼓动了几个部门经理坐孟总旁边，但是架不住被孟总突然提个问题，要答不上来饭都咽不下去……所以，几次之后那几个经理也避得远远的。再后来，孟总就不来大厅吃了。” 关雨笑得肩膀都抖起来了。可以想象孟光曜不苟言笑地坐在这里，旁边是脸色难看、食不下咽的杨远——估计就算咽下去了也会消化不良…… “曾副总……”小赵忽然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 关雨无语地看着曾怀礼端着盘子在她旁边坐下来。 “一起吃。”曾怀礼笑容可掬地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眼对面的小赵：“你是？” “技术部，赵亮。” “嗯，吃吧，不用拘束。”曾怀礼转头对她说，“还是在食堂吃好，可以选喜欢的……怎么，连饭都不能一起吃了？” 关雨无奈地笑笑，忽视对面小赵的表情低头继续吃饭。 * 下午技术部开进度会，关雨用PPT展示项目进度，review各个milestones。有问题，讨论；有修改，立刻确认。 这种会开过好几次，彼此的风格习惯早已熟悉，所以过程很顺利。意外的是，会议进行到后半段，孟光曜板着一张脸推门而入。包括关雨在内的所有人都定格了——难道又出了什么问题？ “你们继续。” 孟光曜极为平淡地说了四个字，然后在离她最远的一个空位上坐了下来。关雨把刚才那个念头收回去，继续完成了PPT后半段的内容。 “孟总有问题吗？”主持会议的杨远最后问。 通常他都是问大家还有没有问题？今天老板坐在这里，当然先问老板。 “保持进度，不能delay。” 孟光曜面无表情地说完就起来离场，留下一群不知所以的人面面相觑。 “老板好像不太放心，你们平时要想到什么问题尽管提出来讨论。”散会前，杨远若有所思地叮嘱了一句。 要说delay因子，最大那个就是她的编程。 这项任务任重而道远，关雨丝毫不敢懈怠。外面的人纷纷下班，她还坐在那片小天地里不停地敲打键盘。 曾怀礼进来的时候，窗外已是漆黑一片，对面楼里亮着灯的应该都是实验室。 “你怎么也这么晚？”关雨看到屏幕上的时间。 “没办法，老板压的活太多。”曾怀礼笑着把手里拎的黄色纸袋放在桌上。“放心，不是礼物，新鲜水果而已。” “谢谢！”关雨微微一笑。 “别客气，我偷偷让厨房的师傅准备的。” 关雨朝纸袋里瞧了瞧，是一盒切好的水果拼盘，不禁抬头朝他笑道：“一会儿要是饿了，我会吃的。” “现在走吗？搭我车。”曾怀礼躬下身，手掌撑在桌上，俊眉下一双桃花眼亮晶晶地俯视她。 关雨不得不承认，曾怀礼很擅长讨女人欢心。 早前她没怎么接触过，觉得他平白无故送花送礼物的轻率行径太孟浪。但从派对到现在，他的行事作风好像有所改变，她并没有之前那么排斥他。 也许归根结底她还是个女人，被男人分寸有度地献殷勤，多少还是愉悦的。只是，关雨最讨厌暧昧，所以有些话最好现在讲清楚。 “小曾总……” “曾副总——”曾怀礼一本正经地纠正她，“在这里可以叫曾副总，其他场合叫我名字。” “曾副总，我想为了不误会……” “我现在不想听！什么时候跟我出去吃饭再说。” 曾怀礼冲她扬了扬眉毛，站起身从西裤口袋里掏出一张西瓜红色的心形便利贴粘在了桌面上。 “调度车的电话，别不好意思用。” …… “谢、谢……” “别熬太晚。”曾怀礼温柔地叮嘱了一句，轻轻挥挥手，然后潇洒地转身而去…… …… 关雨对着门口足足愣了半分钟，方才从这波温柔的攻势中缓过神来。 * 周四下起了大雨。摩托车没法骑，关雨在办公室借了一把伞撑着走到马路上。这个鬼天气，叫车软件上都没反应。大概是嫌她的路程太近。 忽然一辆黑色的轿车缓缓在路边停下。隔着雨帘，关雨看到周琛的脸从副驾位的车窗内探出来。 “关小姐去哪里？” “附近的置地广场。” “带你过去吧。” 关雨欣喜地走过去，拉开后排车门，迅速收伞上车。 “还好碰到你，我等了五分钟都没车……”！！ 孟光曜居然在车上！！ 车窗反光看不见车内，而且她想当然地以为是周琛外出办事。 孟光曜西服穿得整整齐齐，头发也梳得一丝不苟，跟他的表情一样。关雨自觉地往车门挪了挪，伞也收紧系好，免得把雨水弄到旁边去。 “这么大的雨，关小姐约了谁啊？”周琛从前面转过头来。 嗯…… 关雨迟疑片刻回答说：“蓝瑶。” 周琛错愕地看了眼孟光曜，什么也没说转了回去。 沉默了一会儿，关雨忽听得左边冒出一个冷淡的声音：“查到了什么？” “暂时……没有。” 孟光曜侧过脸，深深地看着她。自己的事都嫌时间不够，还有精力管别人的事。 “我脸上有东西？”关雨疑惑地问，直觉那目光里蕴含着某种含义。 “对，”孟光曜微勾唇角，“黑眼圈。” 前排周琛悄悄地跟司机展博交换了一个八卦般的眼神。 关雨下意识地摸了摸眼底。早上擦眼霜的时候她没注意，昨晚不到一点也就睡了……真的有黑眼圈吗？ 在置地广场片刻停留过后，车子重新上路。孟光曜望了望窗外的大雨，又看了看座位上、车门上留下的水渍，忽而问周琛：“媒体那边老K有线索了么？” “应该还没有。” “盯着查，有消息立刻报告。” “是。”周琛转身趴在椅背上试探地问，“boss，关小姐会不会……也在查爆料人？” “她查她的，你盯你的。” “哦……” 原来boss知道啊，怪不得听说关小姐约了蓝瑶都不惊讶。 奇怪了，前面关小姐要插手这事儿boss不是还挺生气，怎么现在又无所谓了？周琛默默地在心里梳理了一下前情概要。 Boss生气，让他在技术部整理一个位置，要关小姐搬过去。 关小姐在中控室晕倒，boss将人直接抱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啊！对了，就是那天boss还吩咐让食堂增加一些口味清淡的菜式！周琛抑制住内心的小激动继续。 然后曾副总回来，boss不仅没让关小姐搬去技术部，还继续让她留在副总办公室，boss这是舍不得了啊…… 所以关小姐主动去了技术部之后，boss问他要了技术部的会议日程表！ 所以，看见关小姐撑伞站在雨里，boss怎么可能不停车呢？ 【作者有话要说】 周特助：我可太机灵了~~ 下章摊牌预告！ 第23章 摊牌饭 第一批采购的设备到货。关雨收到通知去仓库检查、清点登记。小赵按老大指示, 拿着清单跟去复核。 “你们老大不相信我啊？” “没有，”小赵立刻否认，“老大是谨慎。上次开会老板来旁听过后他就这样。” 关雨笑了笑, 继续检查机器和配件的型号，没问题就让小赵在清单上打勾。很快清点完毕，关雨摘了劳防手套, 见小赵盯着她的手, 笑道：“没看过这样的手？” 小赵早就见过她手上的茧疤。 “关工, 你当初为什么会做工程师啊？这都是男人干的活。” “呵, 你还有性别歧视？我们女工程师不如你们男工程师？” “当然不是。”小赵走在前头帮她拉开仓库大门，“女人不都喜欢把自己收拾得漂漂亮亮吗？工作服又不好看。每天跟机器打交道，连美甲都没法做。” 关雨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工作服, 笑着斜他一眼：“是你们男人喜欢看女人漂漂亮亮的吧？” 小赵不好意思地笑了下补充说：“那只是一方面。其实女人那种……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特别气质也很吸引人。” “你的审美还蛮有内涵。”关雨打趣道, 同小赵往办公大楼回。 “关工……”小赵忽然神秘兮兮地降低了音量，“曾副总是不是在追你啊？” 果然还是被看出来了。 关雨心里叹着气，嘴上却说：“别瞎传！我跟曾副总很早就认识了，纯粹的朋友而已。” “哦。”小赵努嘴笑着应了一声。 这个曾怀礼一点都不知道避嫌！每次在食堂吃饭就坐她旁边, 下班前还到办公室来送吃的——偶尔下午还送下午茶。 被看见一次、两次就罢了，一个礼拜七八次, 旁人怎会看不出猫腻来？ 关雨暗暗下了决心, 这顿摊牌饭必须要早点吃。 【晚上出去吃饭？】关雨把短信发给曾怀礼。 曾怀礼秒回：【好】 跟着又来一条：【你喜欢什么菜？】 【淮扬菜。】 【我也喜欢。】 【那就晚上六点半。】 几秒后手机里又多一条：【哎, 我今天在外面办事, 恐怕没时间接你下班, 晚点我把餐厅地址发给你？】 【好。】 放下手机, 关雨吁了口气。 半小时之后, 收到餐厅信息。查路线的时候, 顺道查了下餐厅, 坐落在繁华江边的一家高档酒店内。 风评不错，号称申城第一淮扬菜。还真是给她选了一个不错的地方。冲他这点心意，她不能穿个工作服就过去。 于是，关雨比下班时间提前一个小时骑车回家。 吹干头发，关雨将头发松松地挽在脑后。换上T恤牛仔裤，再罩一件酒红色的宽松毛衣。 照了照镜子，关雨想起小赵在仓库说的话。犹豫了一下，还是描了眉毛、涂了点口红。颜色跟毛衣正好呼应，肤色也衬得更加明亮。 算好骑车过去的时间，关雨坐在沙发上看了一小会儿设计方案，这才不紧不慢地穿上大衣蹬上运动鞋，拿了挎包和车钥匙出门下楼。 “嘟——” “嘟——” 刚从楼里出来，有人按了两声喇叭。 停在她家楼下对面的一辆黑色跑车的车窗摇了下来，孟光曜露出小半张脸，摆头示意她上车。 关雨还以为自己眼花——前两次搭的并不是这部车。 他来干嘛？ 关雨走过去，隔着车窗对孟光曜说：“我约了小曾总吃晚饭。” “婷婷和我也在那边吃饭，听说怀礼约了你，非要凑一起。” 关雨拧眉，那她怎么跟曾怀礼摊牌？ “再不走迟到了。” 关雨只好把手里的车钥匙放回挎包，拉开车门坐进了剩下的空位。孟光曜提醒她系安全带，然后松开手刹快速启动了车子。 “我其实知道地址，骑车过去……” “是婷婷的意思。”孟光曜生硬地截断她的话，“她怕你的脚不方便骑车。” “万小姐考虑得很周到。” 孟光曜抿着嘴没回应。关雨看他似乎不想说话，也许是在楼下等的时间久了不高兴。又不是她造成的，谁让他这么听女朋友的话？ “昨天跟蓝瑶有什么进展？”孟光曜忽然开了口。 关雨郁闷地摇头。那两个编辑见是她们两个身份不明的人，连茶都没点就借口溜了。蓝瑶比她沮丧多了，一言不发地坐了好久。 “我现在发现，也许我帮不了她。”关雨泄气地说。 “为什么你就断定不是蓝雨晴？” 关雨转头看他一眼说：“我没有断定不是蓝雨晴。我只是想帮蓝瑶找到真相，不管这个真相是怎么样的。” 孟光曜轻笑了一声。 “你笑什么？” “我在想你到底哪里来的底气能帮人找到真相？” “我当然有自己的办法，不需要告诉你！”关雨不服气。 在他们前面，一辆灰色的轿车开得极其缓慢。孟光曜闪了两下灯催促，那车依然笃定地按它的节奏如蜗牛前行，丝毫不理会后面人的情绪。更可气的是，那车尾巴上还喷着“你快，你飞过去”的挑衅标语。 “前面是虚线，超过去！”在驾驶方面关雨本就是急性子，加上此刻情绪也急，所以完全看不下去。 她的话音刚落，孟光曜已经一脚油门拐出车道，加速超越前车，再插到它前面，故意慢了几秒才又踩下油门将它甩远。 “喜欢开快车？”孟光曜眼里带着一丝笑意。 “偶尔……有时候半夜出任务，时间紧迫，路上又空，会开得比较快。” “要不要试试这车？双涡轮增压，最大功率493，极速超300，100加速只需要3秒。” 孟光曜的俊脸上难得也挂起了浅浅笑容。面对如此诱惑，关雨不自觉地舔了舔嘴唇，可是…… “我没带驾照……” “你闯红灯的时候怎么没想过要遵纪守法？”孟光曜笑了一声，打着右转灯慢慢靠边。关雨嘴快地回了一句“我哪有闯红灯？”忽而想起那晚赶去康明好像是有那么回事。 “……你怎么知道？” “不难猜。”孟光曜又笑了一下，“下车。” 然而这个点正值下班高峰，又是周五，往江边去的道路上几乎都塞满了车。关雨一路循规蹈矩地在车河中时快时慢，油门只敢轻点。最后把车开进饭店的停车场时，因为没过瘾还有些许失落。 “开得挺稳。”下车前，孟光曜给了一个诡异的评论。 她要试的是快好不好？ 关雨觉得他嘴角的笑里仿佛带着一丝捉狎，还有点幸灾乐祸的味道。 他不是故意让她在这种路况试车的吧？就好比给很想睡觉的人一张无比舒适的床，但又定个闹钟不时闹你一下，不让你舒舒服服地睡着，让你难受、煎熬。 服务生把他俩带入包房时，坐在沙发上与万婷婷聊天的曾怀礼眼睛一亮便迎了上来，热情地接过她的挎包和大衣。 “小曾总、万小姐，不好意思，我出门晚了一点。” “没关系，我们也刚到……不是跟你说过了吗？在外面叫我名字。”曾怀礼一边说，一边招呼三人入席。 “就是，反正都不是外人。”万婷婷跟孟光曜一道入座，“你跟他俩一样叫我婷婷。很快我也来申城常驻了，我们四个可以常在一起玩儿。” 四个人围坐在小圆桌。关雨左右两边分别是曾怀礼和万婷婷，对面是孟光曜。 “你爱吃淮扬菜，这家的饭店的厨师最擅长的就是淮扬菜，一会儿你尝尝地不地道。如果觉得不好，我还知道另一家——就是远一点，下次再带你去吃。” “哎哟，这顿还没吃就要约下顿，怀礼你是不是太着急了？”万婷婷取笑道。 曾怀礼无所谓地弯起嘴角，殷勤地给每个人添茶水，又询问各人口味要了果汁。关雨心想，其实作为朋友的话，曾怀礼还是令人舒服的。 “关雨，听说你现在为康明做一个项目，时间长又要加班熬夜的。徐哥怎么舍得让你一个人在外面干活，太辛苦了！” 关雨正抓着茶杯抿茶，被万婷婷突然转到徐习知的话震了一震。 “习惯了，不觉得辛苦……而且有时候怎么安排也不是习知说了算，客户要求最重要。” 说着，关雨瞄了瞄对面那位——让她一个人干活的客户正低头刷手机，毫无反应，好像对她们的话充耳不闻。 “你不用帮他说话。”万婷婷慢悠悠地说，“徐哥这个人我知道，事业心太强。为了他的公司，很多东西都可以牺牲的——包括人。” 这话带着贬低的意味让关雨有些不舒服，下意识地就要维护徐习知。 “公司里的人都认为徐习知是个好老板，除了发薪水大方，他也很为下属考虑。” “你在外面这么维护老板，我都想挖你了……”曾怀礼笑着说，“什么时候想换个环境可以来我这里，我也很大方、很为下属考虑。” “我没想过换工作。” “徐习知怎么挖到你这个宝的？” 关雨老实回答说：“我毕业那年，他来我们系招人。刚好教导主任推荐了我，然后就签了智恒。” “徐哥眼光真好！”万婷婷接了一句。 菜是一早预定好的，很快一一端上来。曾怀礼居然对每一道菜如数家珍，从菜名到食材、再到菜名的由来，比她还精通。 “我做过功课了。”面对她的惊呀，曾怀礼坦然自招。 关雨不知道说什么，心情复杂地由他细细地为她布菜。万婷婷在一旁又是打趣又是感叹，孟光曜默默拿起公筷夹了几个菜放进她碗里。 “我跟光曜以前玩过一个机车党，很有意思，不如找个时间我们四个一起去？”曾怀礼又夹了一只虾仁放在她的碟子里。 “好啊，很久没看你们俩飙车了。”万婷婷附议。 关雨抬眼望了望孟光曜，他正专注地抽鱼刺，好像没听到一样。 “好……要是有时间的话。” “别诓我，我可是当真的。”曾怀礼笑中带着认真，关雨也不敢再随口敷衍，纠正道： “现在是没时间，等这个项目做完再说吧。” “光曜，看在怀礼的面上，别给关雨太大压力。总归也要给人家谈恋爱的时间啊，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是工作狂！” 关雨又被万婷婷莫名其妙的话震到。 对面的孟光曜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声音沉沉地说：“关小姐负责的这个项目时间的确很紧张——不过，忙也是相对的。同样的工作、同样的时间，有些人是会觉得忙。” “你总不能以你的标准来要求关雨，不是谁都跟你一样二十四岁就能博士毕业的。”万婷婷貌似替关雨帮腔，但听上去更像是炫耀男朋友。 “就是，太变态了！”曾怀礼附和了一声。 “怀礼，你还记得跟光曜小学同过几年班？” “两年。然后他就一直跳级。” “对啊，他初中好像也跳的吧？” “所以，这个变态拿到大学通知书的时候我才初中毕业……” 听两人你来我往，关雨闷声不吭只顾着吃。申城第一淮扬菜，好歹以口腹之欲弥补下耳朵遭的罪。 她低着头，丝毫不知对面曾经投来的一道审视的目光……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是求取关注的目光啦！ 下章强烈心动信号预告，kiss kiss kiss…… 第24章 一亲芳泽 今天是个月圆之夜, 薄云清澄，夜空朗静。远处的超高建筑依然灯光璀璨，孟光曜站在阳台极目远眺, 尽管距离遥远，却似乎能感觉到远处江边游船的汽笛声。 晚餐结束后，曾怀礼说要跟关雨去江边继续约会, 他送好婷婷就回到了这所公寓。 “我刚帮曾副总定好餐厅, 他说跟关小姐吃淮扬菜。” “给我定一样的。” 万婷婷明日回京市, 临行前约他吃饭。他让周琛订餐厅, 意外得知曾怀礼约了关雨，想也没想让周琛订了同一个地方。 万婷婷问他怎么突然换口味了，他照实说怀礼选的, 所以万婷婷提议干脆四人一起。 他同意了这个提议——而且是欣然同意, 然后胸口那股闷闷吞吞的感觉一下子散去许多。但是现在，那股感觉又再度悄然蔓延，将他的胸腔塞满。 孟光曜拿起放在阳台大理石栏杆上的酒杯，灌了一大口红酒。手机忽然来电显示“曾怀礼”。孟光曜俊眉一挑, 江边约会这么快就结束了？ “去老地方喝酒？”曾怀礼的语气像是心情欠佳。 “我已经在家喝上了，不出去。” “那你等我。”曾怀礼挂了电话。 很快, 他又打过来。 “哪个家？” “公司旁边, 天臣公寓。” 不出二十分钟, 曾怀礼出现在他面前, 面色果然欠佳。 “关雨跟我摊牌了。”曾怀礼就说了这么一句, 然后一口气喝光满满一杯酒, 再拿起红酒瓶倒满, 又仰起脖子喝掉。 看这架势, 摊牌的意思就是拒绝。 关雨拒绝了曾怀礼。 “这么想醉？你又不是第一回失恋。”孟光曜夺过酒瓶给他杯子里倒了三分之一。 “我感觉像是受到两万点暴击！”曾怀礼悲痛地捂着自己的胸口, “我心心念念的小野猫居然已经被别的男人捷足先登！” “早就告诉你了。” “真的是徐习知？” “她没跟你说？” “没有……”曾怀礼抹了抹脸，“她说只能把我当朋友，因为男朋友的位置已经有别人了，但是目前不方便告诉我是谁。” 孟光曜想起第一次的情报上写着“地下情侣”。 “你说她是不是……骗我？其实她根本没有男朋友！” 要是真的就好了。 孟光曜心想，以关雨的个性，不至于为了拒绝一个男人的追求还编个理由撒谎。 “你没看到吃饭的时候关雨怎么维护徐习知的？” “难道我一点机会都没有了？”曾怀礼不甘心。 “你死心吧！就算她没有男朋友也不会看上你这个花花公子。” 曾怀礼再度受到暴击，黯然神伤地喝着酒，祭奠得不到回应的感情。最后真把自己灌醉了，软软地瘫在沙发里，半梦半醒间嘴里还念叨着小野猫…… 而此时，靠在另一张沙发上的孟光曜却异常清醒。 他终于明白了一件事—— 原来胸口那股闷闷吞吞的感觉也是因为她。 这个既瞧不上花花公子，也没把他这个所谓的天才看在眼里的女人…… * 新的一个礼拜，头两天曾怀礼都没来找她一起吃饭、也没来办公室送东西。关雨全神贯注投入编程，配合技术部控制项目进度。 不过这周的进度会上，孟光曜又在后半段出现。依旧一言不发，默默听完然后走人。项目按进度在走，也没有变化，要不是不放心老板怎么会亲自花时间来参加这种会？ 而且老板每次都绷着一张脸，似乎不太满意他们开会的内容。 技术部的人开始惶恐，甚至开始检讨细节，生怕有遗漏没有抓到酿成重大失误。 “关小姐，你那边的设备到货期没有问题吧？” “关小姐，你一个人安装设备没有问题吧？” “关小姐，你设计的这个自检系统带防火墙吗？” …… 被质疑的所有问题统统指向她，关雨开始怀疑孟光曜不放心的根源真在她这里。 他到底有多不信任她？ 于是她请周琛给孟光曜带话，请明示对她哪方面的工作不放心？ “那那都不放心。” 当助理来问的时候，孟光曜被自己给逗乐了。本来带话时就觉得莫名的周琛，现在更是一头雾水。 “你跟她说，我觉得目前的方案还差点……让我完全放心的东西。” “是……什么样的东西？” “让她想。” 然而，关雨同技术部的所有人绞尽脑汁想了半天也没任何头绪。 那那都不放心……难道是激将法？ “也许……老板觉得不能百分百地将中控系统掌控在自己手里，所以不放心？”小赵貌似琢磨出一点门道。 自己手里？ 关雨灵光一闪，提了一条方案。 众人很快讨论完毕，一致认为可行。当天，关雨利用原来的一套程序做模板，在此基础上进行了改编。在自己的笔记本上先测试了几次，第二天便带去见孟光曜。 “我们想到一个让孟总放心的办法。” 孟光曜和气地让她坐沙发上，还让周琛倒了杯咖啡过来。 “我可以在你的电脑里装一个监控程序。通过这个程序能随时看到中控系统的运行状态，与中控室实时通话，还可以实现紧急状态下的关停和切换。我演示一下？” 关雨翻开笔记本，孟光曜走过去坐在她旁边。 她一边演示程序，一边向他讲解功能。看着她近在眼前的侧颜，孟光曜竟有些舍不得挪开目光。 那副认真专注的样子，牢牢地攥住了他的情绪。 “……你觉得怎么样？”关雨结束演示，偏过头问。 虽然没全部听进去，但大概也明白是个什么东西。孟光曜想不到自己随口胡诌的问题，这么快她就拿出方案了。 “不错。” 得到孟光曜的肯定，关雨非常开心。 “那今天晚上我来给你装程序？” 孟光曜没有马上回答。 “……如果你晚上有空的话。”差点忘乎所以，关雨补充一句。 “八点以后过来。” 技术部内，杨远也很高兴，表示年底要给小赵多发点奖金。 “这个方案还是关工想出来的，不是我的功劳。”小赵很有自知之明。 “关工这边，我会向老板申请特别奖金。” 关雨好笑：“不用了！等你们发了奖金请我吃顿好的就行。” 小赵笑着说：“不用等发奖金，项目结束了我先请你。” “你小子什么意思？你请？看不起我这个老大？” “没有啊老大……” …… 关雨笑呵呵地看着他们几个技术男斗嘴皮子，不由地想起了老五老七以及其他兄弟。有一种错觉，似乎上一次回智恒已经是久远之前的事了。 徐习知也有一段时间没有联系。 其实她的气早消了，虽然没打电话给他。可是他也没打给她，不知道在忙什么！关雨想了想拨通了老七的电话，扯了几句闲话过后顺口问起了徐习知。 老七说：“老大最近很忙的样子，神龙见首不见尾。上周末还去京市出差了，今天也没回来……” 晚上八点一刻，关雨上了八楼。 茶几上堆着文件，孟光曜正坐在沙发上办公。看她进来，下巴指了指办公桌：“先装那台电脑。” 那是放在桌上的一台备用电脑，不是孟光曜的随身笔记本。关雨心想，到底是小心翼翼、行事谨慎的孟光曜，怕她窥探他笔记本上的机密文件？ 关雨若无其事地把程序拷贝进去，开始安装。等待的间隙，看孟光曜低着头，趁机偷看了这台机器的IP地址。 安装调试完毕，关雨请他过来验收。孟光曜走过来站在她身侧，弯下了腰。 “这个程序装在D盘里，所有的运行文件都放在这个文件夹里，所以以后的数据也都会存在这里，不会跟你的其他文件混淆在一起。” “嗯。” “这个监控程序会在开机后自动在后台运行。”关雨握住无线鼠标控制箭头指到屏幕底端，“喏，在这里。这个灯显示绿色表示系统运行正常，点开这个小窗口就能看到几条主要的控制线……” 孟光曜的视线比她高，关雨转过脸要稍微仰头才与他视线相齐。她怎么觉得孟光曜的眼神有些飘忽表情还有些不自然？是不是她说太快没记住又不好意思问？这种问题不是第一次碰到，她这个工科生当然有办法解决。 “你来操作一下，马上就记住了。”关雨把椅子让出来。 孟光曜慢腾腾地坐下，拿起鼠标调出监控界面。关雨弯下身，单手撑在桌上，另一只手在屏幕前指指点点。 “这个灯如果是红色说明有故障，出故障的控制线也会变红，可以打开通话与中控室联系。通话开关在这里……” 孟光曜没明白点哪里，刚才在前面比划的手忽然越过他，放在了他握鼠标的手背上，毫无顾忌地握着他的手移动、点击…… “明明是这里，怎么没反应？昨天我测试的时候完全没问题的……” 孟光曜感觉到她的气息很近，不由自主地抬头。她的脸近在咫尺，他要是下巴再抬高一点几乎能碰到她的唇。 这个念头一起，孟光曜直觉胸口的心跳开始紊乱…… “好了！忘了打开实时通话功能……你要不要现在试一下？” 孟光曜连忙移开视线，条件反射地回了两个字：“不用！” “那行，你看看还有什么问题？”关雨收回手，站直了腰。 孟光曜暗自深吸一口气，将目光投射在屏幕上。然而注意力却无法集中在眼里的程序上，没有意识到光标在屏幕上毫无逻辑地跑来跑去。 “我再给你讲一遍吧。”关雨看不下去，再度躬下腰，手撑在桌上。 敏锐地感受到耳畔的温热气息，余光捕捉到诱人的唇瓣，孟光曜的心脏又一次砰砰直跳，感官完全无法正常接纳她的存在。 孟光曜想冷静、平复心率，无奈此刻大脑根本不受控制。在“想要一亲芳泽”的冲动冒出来的瞬间，孟光曜倏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无视她错愕的表情，绕过她，回到沙发上坐了下来。？？ 关雨莫名不已。 难道孟老板不满意这个程序？ 不满意就明说啊！怎么老喜欢闷声不响打哑谜，搞得大家心里都不踏实？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孟光曜恢复了清明，略略仰起头淡定地说：“不早了，你先回去。程序我稍后看好了再说。”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哈，孟总上课开小差~~~~~~ 下章追女朋友预告！！！ 求一波收藏、评论，爱你们！比心！ 第25章 他戏小野猫 中午在食堂, 关雨碰到了周琛。 其实是周琛有意找到她。自从暗中勘破boss的秘密，周琛不时会悄悄观察boss。据他发现，近来boss没有动过怒、发过火, 待人也比以前要柔和。尤其是今天上午，boss坐在办公室里对着电脑居然在微笑！而那个迷之微笑里面……仿佛还带着一丝丝难以言喻的情愫…… 周琛实在憋不住了，想要狠狠地八卦一下！ 所以, 周琛端着盘子坐到了关雨身边。 “周特助。”坐在对面的小赵跟他打招呼。 “你吃完了吧？”周琛面带微笑地暗示。 小赵与关雨交换了一个莫名的眼神, 不识趣地答：“没啊！关工吃好了我才算吃完。” “小心我让杨远给你穿小鞋！” “小心我让曾副总给你穿小鞋！” “曾副总？”周琛奇了怪了, “你什么时候抱上曾副总的大腿了？” 小赵贼兮兮地压低嗓门：“曾副总在追我们关工呢。” 周琛一脸what的表情看向关雨。不对, 一定是小赵对男主角的打开方式不对！ “周特助你来得正好，帮我澄清一下，我跟曾副总只是普通朋友。” 我就说嘛！要追关小姐的一定是boss啊！周琛脸上恢复成so的严肃表情：“小赵, 话不能乱讲。这种谣言要是到处瞎传, 对曾副总和关小姐影响多不好！” 小赵有些动摇了，难道真是他看走眼了？紧接着听见关工问：“这周没看见曾副总，他不在公司？” “嗯，替boss出差去了。” 关工连曾副总出差都不知道……小赵撇了撇嘴, 看来是真走眼了。丢人呐！ “我吃完了……”小赵蔫儿巴巴地想先撤。 “我也吃完了。”关雨也跟着站起来。 呃…… 两人忽然离开的背影，将周琛内心八卦的火焰骤然浇灭…… 这天晚上, 关雨离开办公室的时候已经过了凌晨。 过去的三年, 她没少走夜路——当然都是骑着摩托车, 从来没遇到过怪异的事。但今天从研发中心骑车出来后, 发现后面突然冒出一辆黑色哈雷疑似在跟她的车。 在连续通过了三个十字路口之后那车都还跟在后面, 关雨确定判断无误。她加大油门, 加速前进。但后面那辆哈雷的马达也轰轰作响, 提速继续跟了上来。 想跟姑奶奶我飙车？ 关雨牙关紧咬, 把油门加到了最大, 全速！ 哈雷似乎是怂了，顿时被她甩开一大截。前面不远就到小区大门，关雨正开心地松掉油门减速，忽地又听到后面马达声越来越近、越来越响…… 然后，那个黑色的影子呼地就从她旁边叫嚣而过。可恶的是，那家伙超完车就减速，还嚣张地背对着她晃了晃手指。 哈雷了不起啊！ 关雨忍不住骂了一句。要不是姑娘我到家减了速，早就甩掉你了！ 更令关雨感到怪异的是，第二天晚上，那辆哈雷又出现了！ 这次关雨斗志昂扬，虽然白天下过雨路面还未全干，但她没怂。一路将油门加到最大极速前进，没给那家伙一点超越的机会，最后完美减速回家。 按常理，以哈雷的动力怎么会输给她这辆普普通通的XX？大概是路滑怕摔，胆小鬼！关雨简单分析了对手今天失利的原因。 只是这个胆小鬼怎么对她上马路的时间掌握得如此精准？两个晚上她下班的时间相差了一个小时。 难道被人盯上了？ 总裁办公室内，孟光曜埋首专注于手上的分析实验数据。间或抬眸，扫一眼电脑屏幕上的监视画面与时间。 摄像头的距离比较远，因而成像小而模糊。但画面中，窗内人的动向却一清二楚。 此时，孟光曜早换上了夹克和牛仔裤，与白天西装革履的形象南辕北辙。办公桌的一角上还摆着一个酷炫的黑色头盔。 不知过了多久，画面上的人站起来大大地伸了一下懒腰。孟光曜瞄了眼时间00:23:25。比昨天又早了半小时。 孟光曜不自觉地一笑，抓起桌上的头盔，在画面里的人消失的前一秒快步离开了办公室。电梯直达车库，没费多少时间找到他的固定车位。利落地跨上哈雷，戴好头盔，发动。 一阵低沉的引擎轰鸣，孟光曜快速冲出车库，停在了马路边上。 不多时，一辆熟悉的摩托车从前面不远的地方驶入马路，向前绝尘而去。孟光曜立刻加速追了上去。 今天没下雨，路面安全，不担心她开快有危险。孟光曜将马力加大，在后面强势追赶。她回过头来，又加快了速度。孟光曜也不客气地提速，很快缩短了与她的距离。 今天晚上，可不会再让她。 从公司到小区的路线孟光曜已经相当熟悉，但在通过最后一个十字路口时，她忽然拐了方向往另一条道路上开了过去。孟光曜紧跟着也转了方向。 什么意思？ 是想跟他继续飙车，还是怕被他跟踪回家？毕竟，一连三晚连续出现，再大条也该有所警惕了。 孟光曜忽然很想逗逗他。 于是他卯足了劲儿全速冲刺，没费太多时间赶上了她。没有超过去，只是与她保持同一个速度并肩同行。她快，他就快。她慢，他也慢。她转弯，他也转。总之，铆住她，让她摆脱不了。 好比猫戏老鼠。 哦不，是他戏小野猫。 她扭头朝他看了好几次。虽然隔着头盔，但孟光曜能想象她此刻脸上气呼呼瞪他的神情。 呵……再野也是猫。 孟光曜忽然提速开到了前面去。一回头，她果然追了上来。于是，他一路保持领先绕回了小区那条马路，在减速通过小区大门的时候向后面潇洒地挥了挥手，然后加大马力呼啸而去…… * “boss，今天周五我可以准点下班吗？有约会。”周琛看boss心情好，请示也大胆起来。 “哦，女朋友？”在看文件的孟光曜随口一问，头都没抬。 “不是。”周琛老实回答，“一群朋友聚会，男女都有……说不定遇到个合眼缘的，也可以追一下。” 合眼缘…… 孟光曜想到什么，抬起头来：“要是遇到了，你打算怎么追？” “当然使劲儿追啊！”难得boss有兴致聊这种话题，周琛兴致勃勃地说：“约她吃饭看电影，陪逛街买东西，找个地方一日游……反正多来点二人世界，让她体会我的好，依赖我、离不开我。” “要是她……不喜欢你呢？” “不喜欢才要追啊！追到了不就喜欢了。” 好像有点道理…… “万一她拒绝你追求，比方说……她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周琛豁然开朗，boss分明是认真地在向他请教如何追女人呐！ 虽说他不清楚boss的感情史，但至少有个众所周知的万小姐，可boss怎么看上去一张白纸的纯情模样？ 周琛看着boss期待的眼神，替老板分忧解惑的自觉性陡然上升至最高峰。 “这个会有点棘手……可能要看我有多喜欢她了……” 关小姐如果有喜欢的人那一定是徐总了，实力不可小觑。更何况他们已经共事了三年，说不定关小姐早就情根深种了！ 周琛觉得boss的前景不容乐观，但又不能立刻掐断boss的念想。要是惹得不高兴了，倒霉的是他。 “……如果真的很喜欢，觉得非她不可，她又没嫁……或许可以争取一下。”周琛谨慎地遣词造句。 对面，boss手扶下颌，拧着眉心在思考…… “不能急，不能先表态，要有耐性。以朋友的身份接近，让她开心。创造跟她独处的机会，展现魅力，让她渐生好感，不知不觉喜欢上……我。” 靠！最后差点说成“你”。 很好，boss嘴角浮现出一抹浅笑。周琛松了口气，他尽力了! “那我下班能准点走么？” 孟光曜大手一挥，准了。 得到建设性意见之后，孟光曜愈发振作。那今晚他就改变策略，要在快速超越她之后再折返回来，在她面前摘下头盔…… 孟光曜嘴角微弯，还蛮期待她意外又惊讶的表情。 然后，没错，以朋友的身份。 有怀礼的前车之鉴，他不能重蹈覆辙。可以通过飙车这个共同爱好为切入点，让她试自己的哈雷，还有跑车——上次明显她没开过瘾。 以后找时间再带她去跟车队一起玩，增进感情。 项目还有一个月的时间，他一定要赶在结束之前有所突破。 实在不行……或许延长一点时间？反正目前系统的安全系数已经升级完毕，备用的晚一点上应该关系不大。 她不是也觉得时间紧任务重、常常工作到凌晨，延期她该开心了。 孟光曜独自憧憬着后续计划，忍不住愉悦地吹了声口哨。 然而当他吃完晚饭过后，监视画面里再也没有出现过关雨的身影。他忽然有种不妙的预感。不踏实！ 技术部空无一人。 她的小房间里，桌上也是空空如也。 这么早就走了？今天周五，莫非她跟技术部也聚会？抱着这一丝希冀，孟光曜拨通了杨远的手机。 “你在哪儿？” “孟总，我在家呢。” …… 老板沉默，那头的杨远开始忐忑。 他就今天准点下班了，不会这么倒霉有事儿发生吧？ “我有事找关雨，她不在技术部。” “哦，她说晚上有事，没到下班时间就走了。”杨远悬着的心放了下来，“孟总，有什么事打她电话呗。” 孟光曜心浮气躁地掐断了通话。 他的手机里，居然连她的电话号码都还没来得及存！ 【作者有话要说】 开哈雷的孟总有点子帅吧？ 别看他现在和风细雨，马上雷霆万钧呀喂~~~~~~~ 下章翻脸预告啦！ 第26章 翻脸 徐习知从京市回来了。 早早打来电话, 说晚上要请她吃饭，让她早点在家等着。关雨提前下班回家，本想稍微打扮一下, 结果六点不到徐习知就在楼下催，生生把打扮的时间挤掉。 关雨匆匆下楼，钻进车内便问这个点去吃饭会不会太早？ “开车过去一个小时, 是要早点出发。” “干嘛跑那么远去吃饭？”关雨惊讶。 “到了你就知道了。”徐习知神秘地笑了笑, “你先睡会儿, 到了我叫你。” “这么早怎么睡得着？早知道要这么久我就把笔记本带上了。” “怪我耽误你写程序了？吃饭回来我替你补上, 现在乖乖闭上眼睛睡觉。”徐习知一副对付小孩儿的语气，关雨无奈地扯了扯嘴角，头靠着椅背闭目养神。 等她醒来的时候, 徐习知已将车子停在了一座仿古建筑前面。 关雨跟着下了车, 入目的这座古色古香的建筑外观看上去像是一家历史博物馆，只见门匾上龙飞凤舞地写着“清河”两个烫金大字。 “你说到了就知道了，我怎么还是看不明白？” 徐习知笑而不语，携她进到里面。视线所及之处皆是古朴雅致的亭台楼阁, 水声潺潺，细烟缭绕, 阁楼两根柱子上醒目地挂着两行字： 淮山隐隐, 千里云峰千里恨。 淮水悠悠, 万顷烟波万顷愁。 瞧她认真地看完了字, 徐习知笑着问：“猜到这里是做什么菜吗？” “淮扬菜？”关雨好笑, 刚刚才被请了一顿又来, 莫非她最近跟“淮扬”二字犯冲？ 哪知徐习知眉毛一扬, 说：“这家可比城里那家酒店的淮扬菜地道。” 关雨这才恍然大悟, 难怪他说到了就知道了, 原来他什么都知道了。关雨记得万婷婷上周末好像也回了京市，多半是她向徐习知提了曾怀礼请吃饭这回事。 “你最近见过万婷婷？” 徐习知仔细地研究她脸上的表情，唇角微勾：“别胡思乱想，我带你来这里的重点可不是因为万婷婷……” 服务员带他们进了一间名为“平山堂”的包房。点好菜，徐习知就开始细数为何不顾路途遥远带她过来的各个“重点”。 大概是他们认识这么久，从来没有请她吃过一顿像样的饭。他好不容易良心发现，当然不能被那个花花公子比下去。 以及，他很快要去美国出差，可能要半个月才回来，也许不能在她最忙碌、最需要支持的时候陪伴左右很是抱歉。 还有，最近他们两个各忙各的，难得见一次面，需要找这么个幽静的地方好好聊聊…… 这些个理由在关雨听来，其实都没有一会儿回去帮她写程序来得重要。 “那更不用讲，”徐习知笑了笑，目光灼灼地盯着她说，“我已经做好今晚舍命陪君子的准备了。” “所以，你多吃点。”关雨避开他暧昧的眼神，盛了一粒清炖蟹粉狮子头到他碗里。 说归说，结果吃完饭再开回市里已经九点半，再留他就会呆到很晚。关雨自觉不合适，便让徐习知回去。 “说好了回来帮你写代码，要是言而无信，以后你就不肯信我了。” 徐习知往沙发上一坐，催她快点打开电脑。关雨只好调出程序，把笔记本拿给他。在他浏览的时候，沏了一杯茶放在茶几上。 徐习知看完跟她指了几处要优化的地方，两人一边讨论一边演算，全部改好就过了十一点。徐习知让她先去洗澡休息，他继续往下写。 关雨替他换了一杯茶水。怕他饿，又把家里所有的水果和饼干都端了出来。等她洗完澡，茶杯空了，其余的都没动。 她劝徐习知今天别写了，时间太晚。他将注意力从显示屏上转移到她脸上：“我想多帮你分担一点。” “那你明天白天再继续，何必熬夜？我可没想着让你舍命。还有，今天跑那么远去吃饭，不是浪费时间吗？” “我心甘情愿舍命行不行？”徐习知佯装生气地咬了咬牙，不客气地吩咐她：“去给我煮碗面……这些女孩子吃的东西我吃不下。” 关雨只得去厨房，开了灯点了火烧水煮面——她唯一会做的番茄鸡蛋面。趁他心满意足地捧着那碗面大快朵颐的时候，关雨把文件备份关掉了电脑。 “关雨……”徐习知瞧见她的动作，眼底流露出一丝耐人寻味的笑意。“你到底是怕我熬夜，还是……怕我留在这里？” 狭小的客厅顿时腾起一股暧昧不清的气息。 除了脸热，关雨还感觉到自己心跳开始加速。她飞快地把那些水果和饼干收起来拿回厨房，靠在水槽上深吸了几口气，然后慢慢把东西放回原来的位置，接着洗锅整理厨房。 过了好一会儿，徐习知立在了门口。 “我要走了。” “哦，我送你。”关雨放下抹布，跟在他身后走到门厅。 “明天我不一定有空过来，但在去美国之前我有时间晚上都过来。你也别给自己太大压力，更不许熬夜！就算最后没有按时写完，大不了赔点钱给康明。” 徐习知一边换鞋一边交代。 “大不了赔点钱……”关雨啧着嘴，“好大的口气！” “我没你想得那么穷！”徐习知轻轻地在她额头上敲了一记，关雨夸张地叫了一声。 徐习知的眼睛便一直盯着她，灼热的眼神跟以望任何时候都不一样，似乎有某种情绪快要迸发出来。 关雨莫名地觉得紧张，生怕下一瞬他会靠过来，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 徐习知苦笑一下，亲昵地道了声“晚安”，然后消失在她的视线里。关雨折身回来，盯着茶几上的空碗发了好一会儿呆，紧张的感觉才渐渐散去。 * 翌日下午，关雨正在家里写代码，周琛打来电话，请她立刻带上笔记本到康明，说boss有要事找她。 今天礼拜六，孟光曜这么着急找她干嘛？难道要讨论进度？ 带着大大的问号，关雨很快赶到康明，直奔总裁办公室。 在她进去之前，周琛不安地给她递了一个眼色，尔后从外面关上了门。 关雨朝前望去，孟光曜一副山雨欲来的表情坐在办公桌后面，扫了一眼她提在手里的笔记本，然后目光清冷又犀利地看着她。 这副神色她已经有一段时间没见过了，说明孟光曜在生气。这下关雨似乎明白了刚才周琛那个眼色，应该是提醒她不要在这个时候撞枪口。 关雨定了定神，平静地先开了口：“周特助说你有事找我？” “先问你一个问题。”孟光曜的声音也十分地冷淡。 “徐习知，是不是你男朋友？” 关雨被问得一头雾水。 孟光曜关心这个干什么？ “是或不是，很难回答吗？”对面的人语气阴沉了些，黑亮的眸子也更冷冽。 “这好像是我的私事，不是一定非要回答吧？” “那我换一个问法。”孟光曜两手撑着桌子站起来，盯着她一字一顿。“昨天晚上他以什么身份，在你家呆到凌晨才离开？” 关雨心里猛然一凛，他怎么知道？ 但脑子跟着就转了过来，孟光耀派了人在暗中监视她！ “这也很难回答？” “不管什么身份都跟你没关系！”关雨沉下脸，对他这种不尊重的行为感到震惊而且愤怒。 “如果是老板帮下属做事就跟我有很大关系！” 听到这话，关雨又是一惊。他该不会知道了什么？但嘴上却生硬地说：“我不明白你的意思，老板不能帮下属做事吗？” “关小姐！我是不是做过什么事让你误会我是一个好说话的人？”孟光曜加重了语气，眼神更是透着一股狠绝，“你以为协议上的违约条款全是儿戏？” “那么孟总，您可能也误会了。昨晚徐习知只是吃好晚饭送我回来，我们很久没见自然有些话要聊，所以呆得时间比较长。” …… 空气中忽然没了声音，陷入诡异的沉默。 关雨的眼里清楚地看见孟光曜胸口微微起伏，一双深邃的黑眸越来越冷。 “我给过你坦白从宽的机会。”孟光曜忽地冷冷出声，“你现在回去收拾东西，一个小时之后司机去接你。从今天开始，你必须呆在下车的地方，不能与外界任何人联系，直到完成你所有的工作。” “又要把我软禁起来？”关雨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她的的确确误会了孟光曜，他根本就不是一个能好好说话的人！ “你凭什么限制我的人身自由？” “就凭你敢藐视我的信任！” “信任？真是好笑！你要是信任我还会派人来监视我？”关雨被彻底激怒了。 “虽然我不稀罕你的信任，但请你不要把莫须有的东西强扣在我头上！更不要可笑地以为自己的话就是圣旨！如果你有证据证明我违约，大可以终止协议问智恒索赔。如果没有，就不要疑神疑鬼、拿莫须有的名头来刁难我！” 孟光曜阴森森地盯紧她的脸，直到这个时候还撒谎嘴硬！ 老K派人送来的录音文件里清清楚楚地记录了昨晚她同徐习知之间的对话！ 他从头到尾听完，越到最后越火冒。一开始将信将疑让她来做这个项目，慢慢地，在了解她之后已经消除了对她的猜疑。然而事实证明，全是他一厢情愿！ 所以他想，不过是有一点欣赏她、有一点喜欢她而已，没太大关系，他可以放下她、终止协议——但就算终止，也不只徐习知所说赔钱那么简单！ 他一定会让她在这一行再无立足之地！ 然而一想到徐习知会以怎样的姿态来维护她，孟光曜又改变了决定：他要让协议在他的完全掌控下继续执行，直至结束。 “所以，你以为让你带笔记本来是为了什么？” 关雨心里猛地一沉。 此刻孟光曜脸上那种洞悉一切的表情看上去令人毛骨悚然，令她负隅顽抗的举动根本毫无意义。 “关雨，如果我把所有的证据都摆在你面前，那就不止赔钱那么简单了。” 这句赤果果的威胁几乎击溃了她最后一点顽抗的念头。 不甘心，但心虚。 关雨咬紧了牙关：“如果我不去呢？” 【作者有话要说】 哦~~醋坛子打翻鸟~~~~~~~~~ 把人关起来？小曜子你确定不是借题发挥咩？ 下章金屋藏娇预告！ 第27章 孟总的豪宅 “我只给你一次机会。”孟光曜语气森然地回答, 然后按下座机上的一个按键：“周琛，带关小姐出去。” 周琛几乎是秒出，眨眼功夫就推门进来。他在隔壁就听这里吵起来, 果然两人脸色都很难看。周琛不敢多做声，连忙将关雨请了出去。 看到她愤然疾步，似乎在boss那里受了不少气, 周琛好心地提醒她, 刚说了半句“关小姐, 跟boss硬碰硬没有好处”便被她气乎乎地瞪了回去。 目送关雨愤然离去, 周琛又赶紧回来，心里纳罕，早上他去boss公寓交文件的时候还和风细雨的boss, 怎么下午就突然变得天雷勾地火了？ “通知展博, 一个小时后到关家接人。” 周琛刚问要通知关小姐吗？boss冷冽的眼神便杀了过来，他连忙住嘴，转身往外闪。 “你知道人送哪里吗？” 周琛身形定住。 “呃……不知道……”boss你没说，他哪可能知道？ “不知道还不问？” 被boss这么一喝, 周琛赶忙问送关小姐去哪里？ “东紫园。” 东、东紫园？周琛惊的下巴快掉下来了。Boss把关小姐送去自己的别墅是什么操作？莫非刚刚boss与关小姐是为这件事闹得不愉快？ 啊！难道boss看上人家、可人家不从、所以打算强行…… 周琛忐忑不安地打电话给展博，传达了boss的指令。放下电话后忍不住想, 他这算不算是……助纣为虐啊？ 另一头, 对情况一无所知的展博提前了十分钟到了楼下, 然后熄了火到车外吸烟。可四支烟都抽完了, 那位关小姐还没下来。 他抬头往上, 目光在六楼的阳台和窗户上转了两圈。再等了十分钟, 展博决定上去看看。 “关小姐……”按了门铃之后, 展博礼貌地叫了两声。 片刻, 门打开, 那位关小姐一脸寒霜地站在门口。身上套着一件宽大的墨绿色夹克，长发高高地扎在脑后。 “关小姐，孟总让我来接您。” 她冷冷地扫了他一眼，把旁边的一个大号行李箱拨到前面，二话不说拎了箱子跨出门来， 展博连忙避到一边。门被她用力甩上，震耳欲聋的一声。然后她无视他伸过去要替她拿箱子的手，抓起拉杆拖着行李，迈开黑色紧身裤包裹的细腿就快步走向了电梯。 一直到坐上车，没说一个字，始终冷着一张脸。 这位关小姐的心情欠佳啊！ 展博偷偷地在后视镜里观察，慢慢地把后面这张脸和那晚的对上了。 他对她印象不浅的，因为那晚他明明是去派对接老板回东紫园的，可老板带她上车后却说开回公司。等送完她之后，老板没去公司而是回了附近的公寓。他当时就怀疑老板是为了送那位小姐临时改了决定。 现在想来可能性很大。 他当了老板三年的专属司机，老板极少送女人回家，还让送到了楼下。对了，老板还把自己的外套给人家穿了呢！ 而且，这还是头一回送女人去东紫园啊！这女人还带着一个大箱子，不是要住一段时间的节奏？ 车子开进东紫园，展博又看了看后视镜，这位关小姐依旧表情冷漠，对周遭的如画风景毫无兴致的样子。 孟宅的大铁门早已打开，展博将车驶入停在了花坛边，王叔和王姨正候在这里。王叔正要上来开车门，后面的关小姐已经自行推开门下了车，蹙着眉头打量四周。 王姨在热情地招呼着新来的客人，展博下车，从后备箱里取出行李交给王叔。忽听到 那位关小姐惊诧的声音：“先生？孟光曜？” “对，是孟先生。” “这是孟光曜的家？” “是啊……不过先生不是每天都回这里……” 展博清清楚楚地看见关小姐脸上的震惊和恼怒，她显然不知道会被送到这里来——而且也不高兴。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待那关小姐沉着脸随王姨进了楼里，展博方钻回车里倒了出去，径自往公司开回去。 总裁办公室，周琛将展博反馈的消息禀报boss，终于瞧见那张板着的脸略微缓了神色。 “你下班吧。” 周琛的心小小地雀跃了一番。 “让展博也不用来接我。” “哦。” 周琛应着，心想boss是不是打算自己开车回东紫园啊？ boss大概不想让他俩知道太多吧。展博说关小姐好像不知道是被送到boss家里很是愤怒，周琛不由地感慨，boss什么时候也会对女人用这种……不光明的手段？ 东紫园的孟宅里，关雨刚打开行李箱就狠狠地打了两个喷嚏。她从桌上连抽几张纸巾，使劲儿地擦了擦鼻子，然后把纸团扔在了桌上——她就没看到装垃圾的东西。 房间里被收拾得干净整齐，一尘不染的样子哪像生得出垃圾？ 关雨继续蹲在地上，把行李箱里的东西搬出来。 硕大的箱子里大部分空间塞的是她的工具书和笔记本。洗漱包和换洗衣物被几本大块头压成了一团。 她先把书一本本竖在桌上，放好笔记本，然后才拿着洗漱包和衣物去打开衣柜的门。空荡荡的大衣柜，她只占用了一层小格子。 反正是被关禁闭，有一套换洗就够了。 那位王姨来敲门，手里端着的木托盘上是一个水壶和一只玻璃杯。 “关小姐，我给你泡了一壶红茶。”说着，她把托盘往桌上放，顺手拿走了丢在那里的纸团。 “不好意思……”关雨有些过意不去，“我没找到装垃圾的……” “没事，我一会儿给你拿一个纸篓过来。关小姐你需要什么、喜欢吃什么尽管跟我说，先生嘱咐我要照顾好你在这里的起居饮食。” 先生…… 提起他，关雨就忍不住咬牙。 之前在家里收拾东西的时候，她已经把孟光曜这三个字咒骂了无数遍。 发泄过后，她冷静下来，检查了一遍写好的程序，做好备份，然后删除了笔记本上的使用记录，以防日后被孟光曜的人拿去做证据。 可虽然消除了记录，孟光耀还有其他证据。他既然如此嚣张地要挟她，应该不会有诈。而且在办公室对持的时候，尽管她竭力掩饰心虚，但总有一种被他完全看穿的错觉。 派对那晚她已经领教过他的料事如神，也许高智商的人洞察力也不同凡响。所以最后，她还是决定不要冒险，权当找个地方安安静静写程序吧。 但她怎么也没料到，这个地方居然会是孟光曜的老巢！ 这个家伙是非要把她放在眼皮底下、监视她的一举一动才会放心！ 这是第二次被他软禁了。 上一次徐习知虽然轻而易举地将她解救了出来，可并没有彻底解决问题。而这一次比上次更加麻烦，如果再把徐习知卷进来，就不单单被投诉那么简单了。 所以，当晚饭前徐习知在电话里问她在哪儿？她撒了个谎。 “我……出来了，不在申城。” 徐习知十分意外：“怎么一声不吭就出去了？去哪儿了？” 关雨编了个故事，且尽量让自己的语调显得自然。 “我在家写程序老是集中不了注意力，所以出来找了个安静的地方。申城旁边的一个水乡，风景优美，我觉得在这里呆上十天就可以全部写完了。” “关雨……”徐习知在电话里静默稍许之后问，“是不是因为昨晚你想躲开我？” “当然不是。”关雨苦笑。 那头又静默了片刻。 “住两天就回来。你一个人写不完的。” …… “听到没有？” 听到他这种略有些霸道的语气，关雨心里有些复杂模糊的情绪冒出来。具体是什么，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你放心，等我熬不下去就回来了。不过你也别小瞧我，就算没你帮忙我也可以完成。” “果然翅膀硬了，越来越不听话。” 气归气，饭还是要吃的，填饱肚子好干活。 早一天干完活，早一天离开这个鬼地方。不过，令关雨意外的是，王姨烧的晚饭既丰盛又美味。 关雨一气把午饭没吃的一顿也补了回来。看她喜欢吃，王姨还挺高兴。关雨向她道了谢，并奉上了来这儿之后的第一个微笑。 她在房间里工作的时候，王姨又给她倒了水拿进来。还问她缺不缺东西，有没有哪里不习惯，热情地让关雨有点不好意思。 敲门声又一次响起的时候，关雨以为又是王姨随口应了声“进来”，眼睛和双手仍是在笔记本上。等察觉身后有了脚步声，却没有听到王姨说话，关雨狐疑地回头。 孟光曜身上还穿着下午的衬衫西服，站在离她一米远的位置，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不是说他不常回来这里么？ 关雨执拗地维持盘腿坐在转椅上的姿势，歪着头冷漠地盯着他。 他不说话，她也不开口。 就这么沉默地对峙了片刻，孟光曜微抿的唇角轻轻勾了勾：“缺什么东西问王姨要，哪里住的不舒服也可以说。” 说不舒服能放她走？ “很舒服！”关雨冷笑，“孟总的豪宅比酒店住着都舒服，说不定等我离开的时候还舍不得。” 【作者有话要说】 嘿嘿，孟总把人关进自己的豪宅想做什么呢？ 下章 耍、混、蛋、差、点、被、KO 预告！ 第28章 混蛋 孟光曜毫不在意她的反话, 云淡风轻地顺接了句“喜欢就好”，令关雨生出一股想要掐他脖子的冲动。 “孟总请便，我还要工作。”说着, 关雨把椅子转了回去。 然而手刚放到键盘上，身体随着椅子飞快地被转了一百八十度，孟光曜的手臂撑在椅背上, 刚好将她困在了椅子上。 他俯下身来, 咄咄逼人的气息迎面扑向她脸上。 “关雨, 惹火我对你没好处。”嘴角带着一丝浅笑, 口气却渗着阴寒。 关雨的气被梗在胸口，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冲动。她已经吃过几回教训，知道最明智的做法确如周琛所说, 不要与他硬碰硬。 “所以呢？” 孟光曜漆黑的眸子盯牢她, 忽地弯了弯嘴角。 “你最好听话。”话音落下，他站直了身体，退后一步，右手里握着一个黑色的东西。 那是…… 关雨怕自己眼花, 迅速回头在桌上搜了一遍，果然放在手边的手机不翼而飞。 “孟光曜——”关雨叫着从椅子上跳下来, 鞋都不顾不上穿就伸手去夺他手里的手机。他手往上一伸, 轻易躲开了她的手。 “我暂时保管。” “不需要——” “你不记得我下午说过的话？” 靠！他说不能与外界任何人联系的意思就是没收她的手机？ “不可能！如果、如果我音讯全无……我家里人会着急。” 孟光曜挑了挑眉毛：“特殊情况用家里的座机。”说完, 把手机放进了口袋, 摆明毫无商量的余地。 “你别欺人太甚！”关雨又气又急, 倏然抓起他胸前的衬衣, 恨不得一拳砸上去！而这个人垂眼看了看她的手, 轻笑道：“你想跟我动手？” 关雨的确想动手把他那张嚣张的脸打成猪头！ 如果她打得过的话…… “你以为收了手机我就没办法跟外界联系？”泄气的关雨气呼呼地瞪着他。 “嗯, 你当然可以。这里的座机和网络都可以跟外界联系, 但是——”孟光曜话锋一转，“我提醒你，这里的网络和通讯都有监控。”然后满意地看着她愣怔的表情笑了笑，转身离开。 “混蛋——”关雨冲他的背影破口大骂。 门外的孟光曜不禁扬起了嘴角——他怎么这么喜欢看她气得跳脚、却又被他吃得死死的样子？ 摸出口袋里的手机按了一下，跳出输入密码的画面，屏幕的壁纸是一张她的大头照。眉眼弯弯，嘴角高高扬起，笑容灿烂。孟光曜心念一动，大手指贴了上去。 什么时候，你也会对我这样笑？ * 早上，孟光曜六点准时起床。 一夜好眠，起来后心情舒畅。照例去楼顶的健身房简单活动了一下，然后回房沐浴更衣。下楼吃早餐经过关雨的房间，门还关着。 “关小姐好像还没起来？”王姨问。 “随她。”孟光曜不紧不慢地喝着牛奶。 “礼拜天还要去公司？” “嗯，要盯实验。” 八点，孟光曜准备出门的时候也没见关雨下来。王叔在车外问今天是否准备他的晚饭，孟光曜摇了摇头。 “这几天不过来了……如果这边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 整个白天，孟光曜几乎都泡在了实验室。晚上回到办公室，打开电脑整理实验数据。谁知开机后屏幕里突然冒出一个披头散发、白惨惨的女鬼，张牙舞爪地似要从里面爬出来。 这突如其来的恐怖画面着实地让孟光曜惊了一下。 今天周日，别说这层楼，就是整个研发中心里也没几个人。饶是不怕鬼的孟光曜，也被这诡异的事件搞得有些心神不宁。 冷静片刻，孟光曜心道“糟了”，赶忙打电话给杨远，让他火速过来。 杨远听说老板的电脑被黑，没敢耽误半分功夫，不出二十分钟就赶到了老板面前。一阵捣鼓，很快查到了“黑客”的踪迹。 “孟总，这个IP地址好像是你郊区那栋别墅的……” 刚刚还一脸凝重的老板闻言，有点哭笑不得。杨远忽然一拍脑袋：“孟总，你家是不是遭贼了？” 孟光曜斜他一眼：“她是怎么把这些东西塞进我电脑的？” 他？ 贼还是黑客？ “简单来说，别墅连的是公司的子网，所以只要知道孟总你这台电脑的IP地址，懂点技术的人要访问你的电脑不是很难，因为不需要破解防火墙。” 应该就是上次她在这台电脑上安装程序的时候查了IP地址。孟光曜眯了眯眼睛，还真是不能对这个小坏蛋掉以轻心。 “那我也能进入那边的电脑？”孟光曜灵光一闪。 “对啊。” 孟光耀嘴角一弯，扬起一个邪气的笑容：“你做一个图……” …… 一个小时之后，坐在别墅二楼客房中的关雨差点从椅子上跌下来。 她的笔记本没有设成静音，正想着代码，一个小孩儿惨烈的嚎哭声惊悚地叫了起来。关雨被吓得一个咯噔，几乎同时屏幕上的界面一黑，紧接着蹦出一个大人打小孩屁股的画面…… …… 以彼之道还之彼身。 关雨瞬间猜到是何方神圣使了如此……讨厌的一招，不禁又羞又气！三下两下解决掉被对方丢进来的东西，企图再报复过去。然而——她的访问被拒绝了！ 这家伙居然这么快就加装了防火墙！ 看姑奶奶我怎么给你拆下来！ ……？？！！！ 关雨悲催地发现，她的终端被host设、限、了！ 啊啊啊！！！！！ 楼下，正在看电视的王姨和王叔听到楼上传来的嚎叫。两人莫名地对视一眼，王姨踩着碎步上楼。 “关小姐，你怎么了？”王姨在门外关切地问。 “我没事！” 声音怪怪的。可是这位关小姐对她和王叔还挺生疏，王姨不好多问，对楼下叉腰仰着脖子的王叔耸了耸肩。 周一早晨，周琛惊讶地迎来了心情愉悦的boss，莫非暴风骤雨过去了？ 接着周琛领命去通知杨远取消本周二的进度会，面对杨远的追问，周琛答话时眼神有些飘忽：“咳……关小姐……闭关写代码去了。” 杨远哦了一声，再看了看四周，搭住他的肩膀凑过来小声问：“老板郊区的家里是不是有个小孩儿啊？” 小孩儿? 周琛诧异地睁大眼睛。 听杨远描述完boss授意他做的动态图，周琛忍俊不已。被boss当成小屁孩儿打屁股，关小姐会不会抓狂啊? 杨远还一脸期待，周琛拍拍他的肩语重心长。 “老杨，boss的私事我们还是别太好奇，有时间把公司的防火墙搞搞牢。”说完就丢开他走了。 “又不是防火墙的问题……”杨远在他身后喊。 * 午间，孟光曜在副总办公室跟曾怀礼交流上周出差的事务。周琛送饭进去，曾怀礼捉住他问：“关雨去哪里闭关了？电话都联系不上。” 这……周琛为难地看向boss。 “她的手机由我暂时保管。”孟光曜瞥他一眼，淡淡地替他答了，又挥了挥手，周琛知趣地出去了。 “什么情况？”曾怀礼错愕。 孟光曜不紧不慢地打开饭盒，拿起汤勺。 “她违规让徐习知参与编程，被我放在东紫园了。” “你把人关起来了？”曾怀礼轻呼。 “只是让她呆在一个我放心的地方。” “既然给你抓到违规，你又不放心，干嘛不解约？”曾怀礼是知道他与关雨签的那份协议。 “项目不能半途而废，也不宜中途换人。”孟光耀喝了两口汤放下勺子，“道理跟之前选择关雨来做项目一样。” 曾怀礼干脆放下筷子，摆出洗耳恭听的姿态。 “黑客攻击那次，徐习知第二早上过来说他刚下飞机，但我很快查到，他回来的航班实际上是两天前。加上杨远怀疑智恒的系统有问题，所以我猜徐习知撒谎很可能是因为与这件事有牵连。” “但你并没有换掉智恒。” “当时的情况似乎换掉智恒就安全了，但万一黑客攻击系统的目地就是要康明被迫换一家运维商呢？搞不好已经有厂家蠢蠢欲动了。” 孟光耀回想当时，徐习知根本不在乎会失掉康明这个大客户。 在佩服老友的脑洞之余，曾怀礼不忘打击一记：“但也有可能是你想太多了。” “也许……”孟光曜认同地偏了偏头，“但对我来说，最保险的方案还是交给关雨一个人来做。她是智恒的首席工程师，有这个能力独自完成。其次，她……” 孟光耀顿了顿，“不够狡猾，藏不住事，容易掌控。” 曾怀礼赞同地颔首。 “不过就算她笨，跟徐习知也是一伙的。你继续用，不怕她扮猪吃老虎？” 孟光曜闻言不自觉地笑了笑，肯定地说：“她和徐习知不是同类人。” “你又知道？” “关雨的身世背景简简单单、一清二楚。而徐习知这个人却藏得极深。有关他的家庭背景、智恒的背后势力均被他抹得干干净净，老K查了一个月也只有皮毛。” 曾怀礼的思路忽然跳脱出来，饶有兴趣地问：“你查关雨，都查到些什么？” “你还没死心？”孟光耀挑眉。 “看看还有没有机会嘛。”曾怀礼冲他眨了下桃花眼。 呵—— 孟光曜无声地别开脸。 有机会，会给你？ 【作者有话要说】 孟：就喜欢看她气得跳脚，却又被吃得死死的样子 关：想KO混蛋！ 安排！ 下章钢铁化作绕指柔预告！ 第29章 怜惜 “Boss, 万小姐找过你了吗？” “嗯。”正在浏览计划书的孟光曜头也没抬。 “万小姐也找了我，问……”周琛顿了顿，看到boss仍旧专注在文件上毫不关心他的话, 就略过部分内容简单说了一句：“我说boss这两天都要忙实验。” “嗯。” 还是敷衍的一个字。 连续几天，boss大部分时间都泡在了实验室里，晚上很晚才回公寓。在周琛看来, boss现在是有了新欢开始冷落旧爱。 只不过, 这刚将新欢收进府中还没捂热就丢开人家泡在实验室里, boss还真是个不折不扣的工作狂魔啊！ “晚上……要让展博送你回东紫园吗？” 孟光曜抬眸瞥他一眼, 又复低下头去：“我说过要回东紫园？” 周琛张着嘴没吭声。 “不要自作聪明。”孟光曜淡淡地撂了句话，把签好的计划书丢给他，站起来又往实验室去了。 这个礼拜是关键时期, 他得亲自在实验室盯着。东紫园太远, 晚上回去不方便。 孟光曜从实验室看向窗外，她曾经呆过的小房间漆黑一片。 眼前不自觉浮现出那张紧咬嘴唇、因生气而涨红的脸庞，心底像是被一根细软的羽毛尖轻轻撩过一般，隐隐作痒。 也已经过了好几天, 会不会还在生气？ 念及至此，孟光曜打了一通电话回去。得知她平日早上九点多才下楼吃早餐, 在心里笑了一声“懒猫”。 “……关小姐下午出去跑步, 没跑多久下大雨就回来了, 身上都淋湿了……我看关小姐带的衣服好像不够, 可她不要我管这事……”王姨继续在电话里汇报情况。 “随她吧。”孟光曜听完之后摸了摸额头, 交代了一句“你跟她说楼顶的健身房可以跑步”, 然后放下了电话。 今年的十一月雨水特别多, 天气预报显示, 未来三天均是小雨转中雨。 第二天早上孟光曜从公寓里出门, 下了整夜的雨仍然未停。不由地想，那个女人会不会去楼顶跑步？ 他甚至想象出她穿着紧致的运动服，在他的跑步机上挥汗如雨的样子…… 然后他居然咽了下口水…… 不是说要放下，怎么反而越陷越深？ 这一天，孟光曜将心思全副集中在实验上，晚上连电话也没有打回去。 隔天下午，在电话里吃了闭门羹的万婷婷不请自来。周琛刚来通报，她后脚就跟了进来。孟光曜抬头看着她，淡淡地问找他何事？ “找你吃饭啊！我打听到一家餐厅……” “晚上我还要盯实验。” “哎呀，你是公司老板，这些事还需要你亲自盯吗？”万婷婷走过来半撒娇地说，“光曜，我已经被你拒绝两天了，你不能这么狠心！” “万大小姐，到底为什么非要找我吃饭？”孟光曜才不吃她那一套。 看来是骗不过的。 万婷婷老实交代：“爷爷不同意我来申城发展，我只有说还要跟你谈恋爱，他才勉强答应的。我们出去吃个饭，让人拍两张照给他，让他相信就行了。” 孟光曜以“不行”两字断然拒绝。 “你忘了我们是同盟了？” “那是以前。”孟光曜纠正她。 几年前为避免被各自家里安排相亲，他与万婷婷结为同盟，假扮男女朋友。虚虚实实，倒是骗过了不少人。但现在不一样了，他有喜欢的人。 想到她已经以为万婷婷是他女朋友，怎么可能再让这个误会继续下去？ “你也读书回来了，正经地找个男朋友。” “你是不是想交女朋友了？” 孟光曜白她一眼：“最近我都要忙实验，找怀礼陪你吃饭。” “他在追一个小歌星，没工夫理我。” 孟光曜意外地挑了挑眉，这小子这么快就忘了小野猫？ “或者……你那个徐哥？” 万婷婷面上微微一僵，眼神也暗了些，似是生气地撇着嘴：“你不陪我就算了！下回你来请我吃饭，我也拿腔拿调地回敬你。”说完，掉头都往外走。 听到万小姐的脚步声，周琛连忙出来恭送。 万婷婷对跟在身后的周琛视若无睹，铛铛地踩着高跟鞋去搭电梯。须臾，转过脸来问：“你就是当了光曜三年助理的周琛？” “是。”周琛笑嘻嘻地回道，“万小姐你看，我真没骗你，boss最近的确很忙。” 他指的是前两天她打电话来求证之事。 万婷婷笑了笑：“有女朋友没？” “没有。”周琛错愕地摇头。 万婷婷除下手腕上的钻表，豪爽地递给了他。周琛大惊，还不待他婉拒，那表已经被强行塞进了他手里，而万婷婷脸上是不容拒绝的表情。 “万小姐，这不行……”周琛苦着脸，拒绝的话又不敢说出口。 “没关系……”万婷婷笑着眨了眨眼睛，“等你有了女朋友再送呗。” 他居然被boss的旧爱贿赂了！ 周琛觉得手里握着的那里是卡地亚女表，分明是一颗炸弹！要是给boss知道了，依他多疑的个性，还不把他条小命给炸没了！ 思前想后，周琛决定去自首。 他把贿赂品戴在了右手手腕上，然后趁拿文件的时候不经意地在boss眼前晃来晃去。或许是表盘上的钻石太闪，孟光曜锐利的目光立刻捉住了它。 “万小姐说……送给我女朋友。”周琛把赃物摘了下来。 “你有女朋友？”孟光曜挑眉。 “以后会有的……”周琛小声地嘟囔，“现在不是没时间交女朋友么……” “你交了辞职报告就有时间了。” “boss，我开玩笑的！”周琛立马严肃起来，举着卡地亚表决心：“我是不敢得罪万小姐才不得不收下了，但我绝不会出卖boss的半点信息！” “拿了东西不办事，你不怕被扒了皮？”孟光曜语气清淡，目光却透着冷肃，看得周琛有些发毛，连忙保证：“我下回就算被扒了皮也不敢收了！” “无间道不好走，当心摔得粉身碎骨……”孟光曜话没说完，桌上的手机响起。他只瞄了一眼便抓起来放到耳旁，叫了声“王叔”。 周琛看见boss皱着眉头问王叔“那边还有药吗？” 谁病了？莫非是关小姐？ 然后boss放下手机对他说：“让展博六点来接我去东紫园。” “是。”周琛应声出去。 这万小姐亲自登门来被boss拒绝了，那边一个电话就给召回去了。 果然新欢胜旧爱啊！ * 自手机被孟光曜强行收走后，关雨把无处宣泄的愤怒转化为盎扬的斗志，日以继夜地扑在代码上，疯狂地写程序。 仿佛有如神助一般，她竟然写得异乎寻常地顺畅。灵感不断闪现在大脑里，随便写那条都有信手拈来的感觉。也许老天爷开眼，要早日拯救她于水火。 偶尔卡壳的时候，她就出去跑步放松。不料，有天跑步中途突降大雨，她跑回孟宅的时候身上全淋湿了。 尽管回去就冲了澡换衣服，但晚饭过后头开始有点痛。只不过她没太在意，又是写到凌晨才去睡觉。第二天醒来已经快中午，她从床上坐起来便觉得有些头晕目眩，额头有点热。 关雨心想，她已经快两年没有感冒发烧过了，来这儿就赶上一回，孟光曜是不是专门克她的煞星？ 王姨看她胃口不好关心地问了一下，被她搪塞过去。那天她喝了许多水，晚上似乎是好了点。脑袋里有些懵懵然，十一点不到便回床上睡觉了。 悲催的是，今早再醒来的时候，全身乏力，脸颊已经烫得发红。到了下午，感冒的各种病症如排山倒海一般汹涌袭来，关雨终是扛不住，不得不求助王姨讨了退烧药和感冒药。 也许是药物发挥了作用，眼前显示器上的代码一串串像忙碌不停的蚂蚁群，不断地变幻队形，越看越模糊。关雨只好小睡一会儿，爬起来写一会儿，再去小睡…… 期间，王姨来房间探过她，问要不要去医院看看。她不想折腾，相信吃药和睡觉就可以了。她也实在不习惯这么被陌生人关心，便把自己锁在了房间里。 “她怎么样了？”孟光曜进门看到王叔便问。 “刚吃了点粥，这会儿应该睡觉了……”王叔迟疑了一下又补充道，“关小姐不大喜欢我们过问，烧有没有退还不清楚……” 孟光曜敛了敛眉心，抬脚径自往楼上走，也没管王叔在后面叫了他一声。这女人脾气还真大，别人好心好意待她，她还不乐意！ 房间的门关着，他握住把手一旋卡住了。 还把门锁了！ 孟光曜更加恼火，刚要回去叫王叔拿钥匙就看见他跟了过来，手里拿的正是房门钥匙。 “关小姐把自己锁在里面，我们没敢开。” 孟光曜拿过钥匙插在锁上，旋开门便将她趴在桌上的背影尽收眼底。几步走过去，凑近看到她安然闭合的双眼，确定她已睡着了。 披散下来的头发盖住了大半张脸，连鼻翼上也有一缕，随着她的呼吸颤动。 怕她呼吸不畅，孟光曜抬手轻轻将那一缕发丝撩开，指尖碰到她的鼻尖，感觉湿热。皱着眉头直起身，打量了一下她的睡姿。 笔记本的显示屏还竖着，她应该是写程序时睡着了。身上就穿了一件白色卫衣，显得弯曲的脊背有些单薄。 一股怜惜的情绪就这么涌上了孟光曜的心头，将刚刚的那些恼火挤得无影无踪。 他又躬下来，小心翼翼地找好角度，轻柔地将熟睡的人抱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温柔的孟总哇咔咔~~~~~~~ 明天入V预告！ 会有巨肥三章掉落，包含半夜喂药、玩过火、挨耳光等经典戏码，走过路过千万别错过！ 第30章 耳光 孟光曜能感觉到怀里的滚烫, 很快把她放在了床上。 已经尽量放轻动作，但还是惊醒了关雨。 “不用……”她推开他的手，眼睛半张半合, 声音含糊。 “……王姨……不去医院……” 这那是醒了？根本就是烧糊涂了。 “先生……”王姨从外面走进来，拿来了体温计和退热贴，准备给她量下体温。 “我来吧。” 孟光曜接过体温计小心地放到她舌头下, 再把她额上的头发理开贴上退热贴。 贴之前, 手背探了下, 滚烫。 只淋了一点雨就烧成这样？在他认知里, 关雨不该如此娇弱。 电子体温计上显示39.6℃。 “退烧药什么时候吃的？”孟光曜回头问。 “我也不清楚。”王姨往桌上找去，很快找到了之前拿给关小姐的退烧药和感冒药，分别都少了两颗。 “关小姐是下午两点多问我拿的药。” 孟光曜嗯了一声：“倒杯水来。” 王姨手脚麻利地拿起桌上的水壶倒了一杯。孟光曜移到床头坐下, 扶起床上的人轻声叫她。 “关雨, 吃药。” 连叫几声，她迷迷糊糊睁了眼，配合地吞下药片和水。孟光曜又将靠在他胸前的人慢慢放下去。 王姨用纸巾擦了擦她嘴边的水，担忧地说：“关小姐身上这么烫, 不如我拿温水替她擦擦身子？” “好。”孟光曜应了声，目光落在她通红的脸颊上, 真想用力在上面拧一把。 要是她肯早点让王姨来照顾, 也不至于现在烧成这样！ 王姨端了一盆水进来, 孟光曜从床上起身让开。 余光瞥见桌上的笔记本, 想顺手盖上屏幕。一碰之下, 黑掉的屏幕又亮起来, 屏保的图案在上面飘来飘去。 孟光曜的眸子暗了暗, 却很想笑。 她不知从哪儿搞来这张类似街霸的图, 一个彪悍的女人抬脚踢在男人扭曲的脸上, 唾沫星飞溅，旁边还配了醒目的大字“K.O.混蛋”。 混蛋…… 他怎么可能想不起那晚被她这么骂过？ 所以，她心里其实很想、很想痛扁他一顿吧？ 孟光曜好笑地勾了勾唇，盖上笔记本转身出去。 顺手拔下门上的钥匙，跟王姨交代了一句：“半夜的药，我来喂她吃。” 然后带上了门。 * 关雨从睡梦中醒来，浑身发热，口干舌燥。 黑乎乎的房内，桌上的台灯还亮着。 她爬下床，抓起桌上的一杯水大口灌了下去。放下空杯的同时瞟了眼闹钟——十点半。 早上，还是晚上？ 关雨走到窗前，拉开厚重的窗帘，倾泄而入的明亮光线告诉她现在是早上十点半。 她的记忆还停留在昨晚七点赶工的那一刻。 她什么时候上床睡觉的，还睡了这么久？ 这一段时间的记忆犹如空白，没有半点印象。好在头没那么晕了，身上也轻松了许多。关雨理了理衣服和头发，去二楼的卫生间洗漱。 “关小姐来吃早饭。”见她下楼，王姨慈眉善目地向她招手。 关雨回她一个微笑，看了看桌上品类繁多的早餐，好奇地问：“怎么今天准备这么多？” “这两天你没吃什么东西，先生让多准备几样，你就拣喜欢吃的。我去给你盛碗热汤。” 先生？ 关雨困惑地坐下来，等王姨端了汤从厨房出来问：“孟光曜回来过了？” “啊。”王姨笑着应道，“昨晚回来了，早上八点不到又去上班了。” 关雨拧了下眉低头喝汤，孟光曜居然悄无声息地来回了一趟。 “关小姐，你不知道先生回来了？”王姨一脸疑惑。 关雨含了一口汤，摇了摇头。 “那应该是你昨天烧得厉害……先生还照顾了你，你都不记得了。” 王姨的话让关雨赫然一惊，被嘴里剩下的小半口汤呛到，抑制不住地咳起来。接过王姨递来的纸巾，关雨擦了擦嘴不可置信地问：“你说孟光曜……照顾我？” 王姨接下来讲出来的话着实又震惊了关雨。话里这个温柔细致耐心的形象，跟前几天那个冷酷混账的男人是同一个人吗？ “半夜的药也是先生喂的。”王姨又补充了一句。 刹那间，关雨那片空白的记忆里忽然冒出一点印象出来。 她还以为是在梦里。 里面有个人扶着她的肩，在她耳边轻声唤她的名字——似乎是个男人的声音，温柔得像是徐习知。 他说：关雨，吃药…… * 总裁办，曾怀礼正在跟孟光曜讨论今天网上出现的一则微博，题目是【公关经理罹患抑郁症，康明总裁无良逼离职】 ，发布人正是公关经理的女儿蓝瑶。 由于发布人既非大V，又没有买营销号，这条微博发到网上并未受到多少关注。 “虽然蓝瑶发的微博不太可能掀起什么轩然大波，但最好还是跟她谈谈让她撤掉。” “恐怕她都不会见你。”孟光曜摸了摸额头，“不过你可以试试。” “周琛说关雨认识蓝瑶，我想让关雨帮我约她。” 孟光曜垂眼蹙眉，想起昨天半夜她还烧得迷迷糊糊的样子…… “让周琛去找蓝瑶，对蓝瑶……他有经验。” 屋外的雨淅淅沥沥，看来又要下一整天。 关雨换上运动鞋去了楼顶的健身房。单车没力气蹬，在跑步机上走了大半小时，出了一身汗。稍后冲了澡，又把衣服拿去烘干。 后来写程序就忘了，等王姨替她拿回来的时候才想起来。衣服不仅烘干了，还烫得平平整整。 “谢谢……” “关小姐，还是给你准备几件衣服吧？”王姨看着空空荡荡的衣柜说。 “不用，我再住几天就走了。” 台历上，从协议到期那日到今天，倒计时显示还有二十天。除却技术部审核程序、以及系统安装调试的时间，她顶多只有七八天时间用来编程。 关雨有些绝望，她现在除了赶工，唯有赶工。 住两天就回来，你一个人写不完的。 忽而想起徐习知的话，关雨重新振作起来，咬咬牙又陷进了代码堆里。好像是进入忘我的境界一样，忘记了周遭的一切，脑子里只有代码。 “还没睡？” 不知过了多久，背后突然冒出一个低沉的嗓音，将她从代码堆里拽了出来。 那个神出鬼没的孟光曜又回来了。 关雨下意识地瞄了眼时钟，方才从椅子上起来。看见孟光曜身着家居服站在门口，她皱了皱眉。 “我记得锁了门。” “这是我家。”孟光曜答非所问。 或许是他这一身慵懒轻松的穿着，整个人的感觉没有了一贯的强硬锐利。 “现在是深夜十二点。”不解他为何这个钟点还闯进来。 “你也知道已经很晚了。”孟光曜挑了挑浓眉反倒朝里走了进来，捉摸不定的眼神毫不避讳地落在她身上。 “上床去睡觉。”这个语气，像极了徐习知命令她一样。 所以是在关心她？关雨再度意外了。 “孟总，我自己知道什么时候去睡觉。” “你要知道，就不会把自己搞成昨天那副模样！”孟光曜原本轻松的表情一下就严肃起来，语气也生硬了许多。 “病还没好又熬夜，还想再来一次？我让你住这里可不是三天两头伺候一个病号。” 这控诉有点莫名其妙，关雨哑然：“我没你想的那么娇弱……而且我尽快完成工作不正是孟总期望的么？” 孟光曜闻言俊脸一沉，又生出了那股咄咄逼人的气势来。他更走近了，居高临下地逼得关雨后退一步。 “在我的地盘要听我的话。” 关雨还未反应过来，他长臂一伸，桌上的笔记本被他揽走收入怀中。 “孟光曜——” 关雨立刻超前一扑，但他那会给她扑中？人已经向后闪了好几步。 TNND！ 一会儿扣她手机，一会儿抢她电脑！ 关雨气急败坏地叫道：“你要是真拿走了，今后就不要厚颜无耻地把拖延进度的罪名扣在我头上！” 看她又气又恼的模样，孟光曜不禁轻轻一笑。 “别一副我欺负你的样子。我大度一点，扣一次笔记本，期限延长一天。这样算，可以吧？” 谁稀罕你大度！关雨牙齿都快咬碎了。 “孟光曜你能不能不要干涉我的工作？” “我已经习惯了干涉别人的工作。” “我不是你的员工！” “可你是我的……乙方。”孟光耀似是得意地冲她扬了扬眉，出了门还顺手给带上了。 关雨抓狂地抱着头在屋里暴走。 她要不要冲过去跟他硬抢？ 可就凭她，哪里对抗得了比她高出一个头的男人？ 啊啊啊！！！ 为什么每一次她都只能忍气吞声？ …… 那晚，关雨做了一个梦。 她变身为街霸里那个武力值爆棚的春丽，将那个混蛋按在地上胖揍！ 他完全没有还手之力，脸肿得像两个馒头挂在嘴边。 她解气地拍着馒头问他：还敢不敢要她听话？他可怜兮兮地摇着头，我听你的。 谁要你听？ 她扬起手又要揍他，被他一把抓住猛地往下一拉，一下子趴在他胸口，眼睛对上一双含情脉脉的黑眸。 “我们两个……”他说，“总要听一个人的……” 这个梦惊醒了关雨，也惊出了一身冷汗。 她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似乎还有点热度。 拿体温计量了一下，果然低烧38度。所以，她是被那个混蛋的所作所为搞得错乱了——不管是生理还是精神，都紊乱了！ “关小姐，先生让把这个交给你。”早上，她一下楼，王叔就拿着笔记本迎上来。 关雨黑着脸接过自己的东西，胡乱吃了两口早饭就回房间了。 一肚子的气还没消化，哪有胃口吃饭？ 因为心情烦躁，写那条都不得劲儿。越不得劲儿，越烦躁！关雨狠狠地揉了揉头发，胸口闷得快要憋死了。 她望了望窗外刚刚放晴的天空，决定干脆出去透透气。刚在玄关处穿运动鞋，庭院里开进来一辆红色跑车。 这么骚包的颜色，该不会是孟光曜忽然回来了吧？ 关雨走到门口，王叔已经迎上去打开了司机一侧的车门，从车内下来的女人…… 居然是…… 万婷婷? 相较于关雨的小意外，万婷婷脸上的表情可以用震惊来形容。 “你怎么在这儿？” “我在这儿工作。” “工作？”万婷婷显然不信的样子，一旁的王叔道：“万小姐，关小姐的确是先生送来这里工作的。” 万婷婷神情复杂地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光曜为什么送你来这里工作？” 这位千金小姐该不是误会她跟孟光耀了吧？ 关雨忽尔心思一动，正好给那个混蛋挖个坑让她出口恶气。 关雨嘴角一扬，故意以一种暧昧的、小小得意的口吻说：“我也想不通为什么孟总非要这么做。我已经在这儿住了好几天，孟总早上走的时候也没说还要留我住到什么时候……所以，万小姐还是亲自去问孟总吧。” “还真看不出来关小姐的手段，徐哥、怀礼，现在又是光曜……关小姐到底想傍谁啊？” 万婷婷眉眼间透出明显的轻视，大概已经被她的话误导了——只不过方向有些偏差。 “万小姐有什么疑问还是去找孟总解释吧。我去跑步了，你请便。” 为避免与万婷婷再度碰面，关雨在外面约莫跑了四十多分钟。回到孟宅的时候，那辆红色跑车已经不见了。 想到孟光曜焦头烂额地向女友解释的画面，关雨的心情顿时变得美丽起来。那天晚上，她是哼着小调下楼吃晚饭的。 “关小姐，烧是不是已经退了？”看她心情好，王姨以为她病好了。关雨微笑着“嗯”了一声，也不解释。 “那就好。我煮了排骨莲藕汤，你多喝一碗。” “好，谢谢！” 关雨悠然自得地吃着菜、喝着汤，跟以往只顾迅速填饱肚子的进餐节奏迥然不同。 王姨看在眼里既欣喜又意外，不太擅长夸人的关雨略微生硬地夸了一句：“阿姨，你煮的菜味道很好。” 王姨脸上顿时笑开了花。 这时，门外似乎有车子开进来的声响。 “先生回来了。”果然，门外王叔叫了一声。 关雨吃饭的动作一滞。 不一会儿，西装革履的孟光曜从玄关处走进来，手里拎了一只硕大的购物袋，径自朝餐厅这边走了过来。 关雨一动不动地盯着他表情淡然的脸，努力想要抓出一点蛛丝马迹。 “先生吃晚饭吗？”王姨问。 “嗯。”孟光耀把购物袋放在她脚边，“晚上开始降温，多穿一点。”他淡淡地说完，便上楼去了。 关雨莫名地看了眼王姨，后者正以标准的姨母般的微笑看着她。 …… 关雨好奇地扒开购物袋瞅了一眼，里面是两件毛衣。 孟光曜的葫芦里到底卖什么药？ 他不是应该发火斥责她在女友面前乱嚼舌根然后把她赶出去么？ “关小姐，我帮你拿到房间挂起来。” “哦。”关雨茫然地应了一声。 万婷婷会不会没有去找孟光曜？ 关雨兀自纳闷的时候，孟光曜换了一身居家衣服下楼来。径自在她旁边隔了两个座位坐下，先喝起了汤，然后拿起筷子吃起菜来，心情甚是轻松的模样。 餐桌上，一个人安静地吃着晚餐，一个人沉默地咬着筷子。没有语言交流，也没有眼神交流。 最后，还是关雨沉不住气。 “万小姐下午来过了。” “嗯。” 就嗯？ “她没跟你说？” “说什么？”孟光曜淡定地看向她，嘴里还嚼着东西。 关雨语塞，僵住。 孟光耀微微抿了抿嘴角，也不催她回答，又夹了两根蔬菜放进嘴里。关雨愈发怀疑万婷婷没跟他提过。 看来她挖坑失败。 不……也许还没有。 “万小姐见我住在这里，应该是误会了。”关雨继续搞事情。 “哦，误会了什么？”孟光曜音调微扬，面上还是云淡风轻。 误会什么你心里没点数？ 关雨肯定这家伙在装蒜！ “你真不担心万小姐生气？” 孟光曜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两道浓眉微拧着，没好气地答：“婷婷不像你，不知好歹。” 所以万婷婷大度地相信了自己的男朋友？ 关雨沮丧地闭了闭眼睛，完全没了胃口，生硬地说了一句“孟总慢用”，便推开椅子站了起来。 “关小姐——”王姨在后面叫她，“不是还要喝碗汤吗？” “饱了。” 关雨头也不回地上楼去了。 晚上，窗外疾风骤雨，果然降温了。关雨把房间内设定的室内温度往上调了两度，但升温效果不明显。 关雨打开衣柜，盯着那两件新毛衣看了两眼，最后取出了自己的夹克外套。 夜深人静之际，听到钥匙开锁的声音。关雨转过头，不出意外又看到了孟光耀。 “又来收电脑？”她连一声“孟总”都不懒得虚称一下了。 孟光曜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片刻，拧着眉点了点下巴。关雨迅速盖上笔记本抱在怀里，跳到了一边。 “你确定要跟我抢东西？”孟光曜似笑非笑地朝她走过来。 “你好意思跟女人抢东西？” “你有把自己当女人吗？” …… 关雨这一当机，肩头突如其来的两股压力将她生生地按回了转椅上。没等她反应，椅子就飞快地旋转起来。 “啊——”她忍不住轻呼了一声，椅子骤然停住。 “还不肯撒手？”孟光曜脸上的笑容像是耍猴一般。 关雨倔强地仰头盯着他，手里抱得更紧。 椅子又转了起来，比刚才的速度更快。关雨只觉眼前的视物一闪而过，令人头昏目眩，可又不肯松手去抓扶手。 大概因为这几天体质下降，受不住这样的天晕地旋，关雨一咬牙，奋力一跳，便从旋转的椅子上跳了下来。 落地前，她大概是做了一个抛物线运动，身体不受控制地斜着蹦了出去，踉踉跄跄就往地上栽下去。 大脑没给出应激反应，双手却还下意识地抱着笔记本。就在倒地的瞬间，她被抱进了一个结实的怀抱中。 一开始无法聚焦的瞳孔渐渐看清了头顶那张好看却又可恶的脸。 霎时，关雨眼底不争气地有些潮热，愤然挣脱他的怀抱，负气地把笔记本朝他身上用力砸过去。 “拿走！拿走！有本事你每天都拿走！我巴不得你多赏我几天时间！”关雨恶狠狠地说完，冲到床上，将头埋进被子里。 “关雨……” “滚出去——” 三个字吼出口，两行温热的眼泪便顺着脸颊流了下来。关雨死死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发出软弱的哭泣声…… 良久，四周静若无人。 关雨止住眼泪，掀开盖住脸的被子，茫然地盯着雪白的天花板。 窗外，清晰的雨声和着风声钻入耳朵里。仿佛带来了室外的寒意，冷却了她最后残喘苟延的一点热情。 她觉得自己坚持不下去了。 她也……不想坚持了…… * 翌日的清晨，窗外仍是一片凄风苦雨的悲惨景象。无论是高大的树枝，还是浓密的灌木花丛，皆在狂风肆虐中疯魔乱舞。 这鬼天气，怕是很难叫到车。 关雨下楼的时间是八点半，平时这个点孟光曜已经去上班，此刻却还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材料。关雨没觉得太意外，毕竟今天周六，天气又这么糟糕。 王姨似乎察觉了什么，关雨权当没看见，径自朝孟光曜走过去。 “我的手机。” 孟光曜抬起头，迎上一双冷漠的大眼睛。 她今天把头发扎起来了，依旧穿那件宽大的夹克外套，洒脱不羁的样子跟昨晚红了眼眶的关雨截然不同。 他知道昨晚是他玩过火了，也懊恼了很久，一直在想今天怎么能够补救一下？或者说，怎么哄她一下？ 孟光曜上网搜“如何哄女朋友”，得到许多五花八门的说法。其中有一种他觉得比较理性，可以接受——她要什么就给她什么。 所以现在茶几上，他的两沓资料旁边放着她的笔记本。还她的时候，他打算告诉她，再也不收她的笔记本了——但她开口要的却是手机。 “你的笔记本。”他拿起来递给她。 “我说，我的手机。” “你可以用座机。” “我的手机！”她加重语气，完全是不容拒绝的口吻。 孟光曜拧了拧眉。 对着这个让他“滚出去”、对他给她买的衣服全不领情、现在还臭着一张脸向他逼讨手机的女人，他居然没法生气。 就因为昨晚把她欺负哭了？ 孟光曜只好让步。 “跟我来。”他放下笔记本，越过板着脸的女人，往楼上去。 一直走进自己的房间，从床头柜的抽屉里取出了她的手机。 关雨抱着笔记本站在门口。 “就在这里打电话。”他把手机递出来。 关雨冷笑：“难道你还要监听？” 孟光曜收回手。 “要么在这打，要么不打。” 关雨愤恨地盯了他数秒，将笔记本丢在一旁的桌上，动作极其粗鲁地从他手里抓过了自己的手机。 指甲用力地划到了他的掌心，孟光曜嘴里轻轻“嘶”了一声。看也没看他的表情，关雨拿了手机飞快走进房内的洗手间，大力地甩上门、落锁。 开机后，登时涌入了许多来电提醒和短信。 关雨飞快地先翻了短信。 妈妈：【小雨，下个月底你爸想给我办五十一，你回不回来？】 爸爸：【小雨，你妈生日必须要回来啊！】 习知：【关雨，你到底要躲我躲到什么时候？】 蓝瑶：【姐姐，我联系不上你……我打算在网络上曝光孟光曜逼我妈离职……】 小赵：【关工，设备好像都到齐了，这是清单你看看……】 老五：【关大，你手机怎么打不通啊？老大找你啊……】 老七：【关大，怎么回事？老大满世界找你呢……】 …… 孟光曜怔怔地看了看被甩上的门，又低头瞧了瞧被划出红印的手掌。 真真是只野猫！ 一想到这只野猫要给徐习知打电话，便按捺不住心头的烦躁，心也提了起来。 孟光曜悄悄地把耳朵贴到了门上，居然能听到声响。 不过她讲话的声音时而清晰、时而模糊，他断断续续地听到“好不好”“我会注意”“我会回去”“保重身体”之类的话，应该是在跟父母通电话，孟光曜悬着的心轻轻落了下来。 关雨的确是在跟妈妈讲电话。妈妈是中学数学老师，去年退休后又返聘回校继续教学。年底最后一天是妈妈五十一岁生日，老家的传统办零不办整，所以老爸想今年隆重地办一办。 这通电话还没结束，关雨听到提示音进来了另一个电话。待她最终跟妈妈拜拜后两秒，手机铃声就响了起来。 来电显示正是徐习知。 “关雨？”话筒里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怀疑，似不确信。 “是我。” …… “你去哪里了？为什么要关机？你知不知道我打了多少通电话？你难道一点没想过我会担心吗？” 静默几秒之后，电话那头传来徐习知一连串生气而激动的声音。 事实上，她刚才开机的时候就看到他打过几十个电话的记录。她是准备稍后就回他电话的，没想到他先打过来了。但现在徐习知是这种情绪，除了对不起，关雨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你到底在搞什么？”徐习知听到她的道歉更火了。 …… “关雨！” “……我就是想一个人写完程序就回来。” “把你的定位发过来，我去找你。” “习知……” “你如果不发，我就去水乡一间客栈一间酒店的找过去！”徐习知有些发狠地说，“我不信找不到你！” “我……不在水乡。” “所以你究竟跟哪个男人在一起？”徐习知激动地吼起来。 他以为万婷婷是不怀好意的撒谎骗他，他的关雨怎么可能瞒着他跟其他男人在一起？他快要找疯了都联系不上她，结果现在…… “你骗我在水乡是跟谁——” 放在耳边的手机突然被身后的一只手抽走。 “孟光曜——”关雨怒不可竭，追上了去。 孟光曜迅速将手机关机并揣进了裤子口袋里。关雨不管不顾伸手过来摸，他一把捉住她的手腕，哪知她反抗的力气很大，他不得不加重了手劲，可又怕真的捏疼了她。 不知好歹的女人像疯了一般提起脚向他狠狠地踹了过来。 “喂，别逼我对你动粗。”腿上挨了两下的孟光曜急了，将她推到墙上用自己的手脚压住了她。 他只想让她冷静下来，并不想再把她弄哭。可关雨本在激烈挣扎的身体一下子定住，怨恨的眼底又蒙上了一层潮红。 “又哭？”孟光曜下意识地松了手上的力道。 啪—— 气红了眼的关雨一挣脱禁锢，抬手扇在了他脸上。 孟光曜被突如其来的一记耳光彻底打懵了…… “我受够了孟光曜！我他妈不干了！”关雨怒气冲冲地想要推开面前的男人，手腕却又再度被他牢牢钳住。 “放手！” “你想毁约？”孟光曜沉下脸。 “没错！你要投诉、要赔偿，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关雨无惧无畏，两只眼睛如同喷火一般仇视着那双冷峻的眼睛。既然豁出去了，就没什么好顾忌。 “我现在已经不是你的乙方，请你放手！” 孟光曜的脸色难看得吓人，手上的力道更重了几分，痛得她拧了拧眉心。 忽地，那力道一松，孟光曜退后两步放开了她，关雨揉着发红的手腕往外冲。 “关雨——” 孟光曜厉声叫住了她。 “当初是你跑来跟我信誓旦旦地做了保证，让我相信了你……” “别说得好听！如果你真的相信我，就不会定下那些条款故意刁难我！更不会把我关在这里像个犯人一样监视起来！” 孟光曜深幽的黑眸中有了明显激动的情绪。 “你以为那些协议条款都是故意刁难你？你以为我把你抓来这里只是为了监视你？” 孟光曜气结，声音越来越怒：“像犯人？有哪一个犯人饿了有人管、生病了有人照顾、还会有人担心你冷不冷……” “不过就是收了你的手机、笔记本！关雨，你在不断质疑我的时候有没有仔细想过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说完最后的一句话，孟光曜眼神里分明闪过难掩的失望。 “礼拜一早上把解约书发给周琛。”说着，从她旁边擦身而过，夺门而出。 反倒是关雨定在原地呆了一会儿，才慢慢拿了笔记本回到客房。 明明不占理的是他孟光曜，为什么现在却觉得是自己理亏？ 王姨轻叩了两下门走进来，手里拿着的是她的手机。 “先生让我交给你的。” “他……人呢？”关雨有些怔然。 “先生出去了，说最近几日都不过来。”王姨停了一下，又迟疑地开口：“先生是不是……跟关小姐吵架了？” 关雨勉强扯了扯嘴角，无力解释。 “先生其实很关心你的……” 莫名觉得心口一阵酸涩，眼眶里又有一阵热气涌出。 关雨忙走到窗前，望向外面不见减弱的雨势，太阳穴不由地突突猛跳。 这么大的雨，他开去哪里？ 孟光曜驾车行驶在滂沱大雨中。雨刮器以最频繁的节奏往复扫动，仍然难以抵挡前车窗上不断涌来的水流。 车道上雾气腾腾，能见度不过几十米，他的车只能低速前行。蜗牛爬的速度更令他焦躁不安。 走得急没拿外套，他开了暖风驱逐寒意。 等车子好不容易进了高速，孟光曜拨了电话给曾怀礼，叫他出来喝酒。可那小子风骚地在电话里说，他这会儿正在女友香闺，实在不便抽身。 孟光曜听见那边女人娇嗔地喊着“怀礼”，被激起一身鸡皮疙瘩，立马掐掉电话，狠狠地骂了一个靠！ 然后，脑子里就该死地冒出了那个女人冷着脸跟他说不干了的样子——就像是她主动来招惹了他，现在又甩手要走人！ 这种感觉让他郁闷的胸口热得发慌，他又烦躁地把暖风关掉。 最后，都不知道是怎么开回公寓，也不知道是怎么在客厅的地毯上睡着的。 他只记得接了王叔一个电话，只记得从未有过的挫败感将他紧紧包裹，连酒精也无法使他在入睡前感到轻松…… “先生已经到公寓了。” 听王叔这么说，关雨绷了半天的弦方才松弛下来。 窗外的雨停了，但风还是很疾。 也许现在能叫到车回市区——至少可以载她去最近的地铁站——但是她却犹豫了。 走，还是不走？ 刚刚过去的半天，脑子里一片混乱，唯一清晰的竟然是担心某个人的安全。 在跑步机上，关雨将混乱与隐隐的不安化成汗水挥洒殆尽，然后疲惫地躺在地上重重地喘息…… 孟光曜说得没错，当初是她信誓旦旦地给出承诺，协议也没逼着她签。虽然把她关在这里有些霸道，但也是她有错在先。 要不是现在项目进度已经过半、实在不宜中途换人，说不定连关她的机会都不会给她。 至于他说的其他的…… 此时，关雨不愿去深究…… * 某处高级酒吧里，一个身穿黑色休闲外套的男人独自坐在吧台上。 屋顶投射下来的一束灯光打在他手里的酒杯上，衬得酒水好像琥珀一般光亮。男人仰脖，将杯中琥珀一饮而尽，然后“啪——”得一声放下杯子，拿起酒瓶往里倒。 当酒瓶里只剩五分之一不到的时候，一双纤细而又漂亮的手妩媚地攀上了男人宽阔的肩膀。 “婷婷……”男人没有回头就嗅出了她的味道。 “不是说要和我保持距离？怎么又约我出来陪你喝酒？” 万婷婷从男人身上收回手，自然地坐上边上的吧椅，娇俏地托腮盯着嗜酒的男人。 “告诉我……那个男人是谁？” 万婷婷脸上的笑容霎时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阵恼怒。她迅速站了起来，扭身就走。然而，男人更快地拉住了她的手腕。 “要耍酒疯找别人去！” “婷婷——求你告诉我……”男人绯红的脸上全是哀求。 “徐习知！”万婷婷咬牙切齿地喊出他的名字。 这个可恶的男人，为了那个叫关雨的女人要跟她提前终止五年的关系！ 她是谁？万氏的千金大小姐。她有她的骄傲，所以不会挽留他，更不可能哀求。 然而，此刻亲眼见到这个男人为了别的女人买醉、低下身段哀求，她真想用力地扇他一巴掌！ “我知道……你恨我……”徐习知慢慢松开了手，像是喃喃自语一般，“……你不会告诉我……” “告诉你又怎样？你还跑过去抢人？” 徐习知倒酒的动作一滞，眼底散发出一丝狠绝的戾气。 他一定要让那个男人付出代价！ 但是很快，酒劲上头，那点戾气便从他的眼睛里消失了。他醉眼迷蒙地抬头看向身边的女人，仿佛是一个期待女友回心转意的男人…… 雨水洗净的夜色里，弥漫着自然的大地芬芳，霏霏靡靡、沁人心脾。 街头霓虹灯下，情人耳语低喃，缱绻悱恻，令人沉醉。 扑朔迷离的夜…… 【作者有话要说】 我宣布孟总单方面失恋！ 下章重振旗鼓，再带小野猫回家预告！【你现在阅读的是魔蝎小说 moxiexs】 30-40 第31章 失恋？ 当晨曦的一缕阳光穿过云层洒向大地, 现实驱散了幻梦。 孟光曜十分规律的生物钟在这个早晨失灵了。 酒精的作用使他晚起了几个钟头。带着烦躁的起床气、忍着宿醉的头痛，孟光曜去了保龄球馆。 他没什么交心朋友，也不习惯与人倾诉。心情不好的时候, 要么喝酒要么去运动。 保龄球和骑马是他最爱、也最擅长的两项运动，其共同特点就是令他保持头脑清醒。 他曾在大学时代参加过州际保龄球赛并获奖，所以每每在球馆都能引起不少关注。 今天也不例外。 旁边球道的两个女人和另一个男女三人组合看到他漂亮的分数纷纷侧目, 那两个女人还邀请他一起玩。 孟光曜戴着白色棒球帽和黑色口罩, 脸上唯一露出的一双眼睛冷漠地拒绝了打扰。 女人不悦地嘟囔了一些“有什么了不起？”、“没风度”、“抽风”之类的话, 令他对女人这种莫名其妙的生物又多了几分厌烦。 孟光曜索性离开球馆去了研发中心。 吕博士带着两个研究员在实验室, 看到他来兴奋地汇报进展。最近由他亲自盯的一个基于细胞修复受损皮肤的实验快要成功了。 “这个研发成果若是最终变成产品推向市场，绝对会是医学界的重磅新闻。”吕博士一脸的骄傲与喜悦，然而却没有感染到他。 周琛突然打来电话, 孟光曜走出实验室。 “boss, 好像有人故意拿蓝瑶发的微博来黑康明，网上现在热度很高。” “找曾副总，让他带公关部处理。”孟光耀揉了揉太阳穴。 “哦，我这就给曾副总打电话。” “还有——你跟先达科技的负责人联系一下, 约他们明天来公司谈一下中控系统的合作。通知杨远明天主持会议。” 电话那头的周琛闻言一愣：“中控系统不是关小姐在做吗？” “智恒明天会发解约书过来，你注意跟一下。” “解约？”周琛张大了嘴, 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智恒单方面解约, 你让法务准备起诉, 以最大限度追责。明天, 我要看到追偿的全部细节。” 周琛震惊不已, 嘴越张越大。 什么情况？智恒解约, boss还要打官司! 那份协议的责任主体人分明还是关小姐啊！ “听明白了吗？” 周琛被电话里的一声冷喝拉回思绪：“那、那关小姐也要列入起诉名单吗？” “你说呢？” 被boss阴森森地怼回来, 周琛差点倒抽一口冷气。 才不过几天时间, boss怎么就跟新欢翻脸了？还翻得如此之决绝！ 孟光曜终于发觉头痛不止是因为宿醉。他回到公寓, 吃了片感冒药，躺上床用被子裹起来。不一会儿，便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不断地做梦。 就算在梦里，那个倔脾气的女人也跟他吵架…… “我没精神跟你吵”，他说。然后她才发现他生病了，伸手过来探他的额头，被他粗鲁地拍开。 “生病了力气还这么大！” “不用你管！”他说着气话。 “不管就不管！”她也不逞多让，扭头就走。他气得猛地伸手拽住她，力道大了一点，竟让她撞进了自己怀里…… 这个铁石心肠的女人！让他恨得咬牙切齿，又喜欢得无可奈何。 前一刻还乖乖地被他抱在怀里，瞬间又推开他变了张脸。 “我喜欢的人是徐习知。”她残忍地折断他的期待，决绝离去。 他想比她做得更残忍、更决绝！ 不止让法务起诉她违约要求巨额索赔，而且还以非法侵入他的电脑盗取机密信息的罪名，将她暂时拘禁在警局。 然而不久徐习知就将她保释出来，还春风得意地告诉他：“多谢你把她送回了我身边，还成了我的未婚妻。官司打完我们就结婚，我会带她离开这里。” …… 孟光曜在这里被惊出一身冷汗，然后发现放在床头的手机响个不停。 也许……他是被吵醒的。 “为了你的事我在公司开会，你倒在家里睡大觉。” “是，你辛苦了……”孟光曜摸了摸左胸口，心跳还挺急促。 “别睡了，我过来找你聊聊微博的事。” 曾怀礼说完就挂了，孟光曜只得躺着缓了缓，下床洗脸。略微整理了身上的睡衣，然后倒了两杯白开水，自己拿了一杯边喝边等。 “你就给我喝白开水？”须臾，进门后的曾怀礼在沙发上坐下，看着给他的水杯不满地扬了扬眉毛。 “那你想喝什么？” “你不是找我喝酒吗？昨天陪女朋友，今天陪兄弟。” 对曾怀礼在短短半个月时间就从上一段感情果断抽身另起炉灶，孟光耀诚心求教道：“你是怎么做到迅速忘记一个人？” “重新找一个……我没开玩笑，你没听说那句真理名言‘忘记一段恋情最好的方法就是开启另一段。’” 哼，喜欢一个人哪有那么容易？ 他大概是生病了脑子短路才会向花花公子请教。 孟光耀给他拿来一杯酒，换走放在他面前被嫌弃的那杯白开水。 “你不喝？” “感冒了。”孟光耀在他对面坐下，头往后仰靠在沙发上。 “昨天找我喝酒，现在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你该不会失恋了吧？”曾怀礼敏锐地嗅出不平常。 失恋？孟光曜自嘲地发出一声苦笑。 他根本还没机会恋过！连单恋都无疾而终! “哪家的姑娘这么生猛？”曾怀礼一看便知有情况，拍着大腿兴奋地问。“你不说我今晚上就不走了。” 孟光耀从手边抓起一个抱枕扔过去，砸在曾怀礼腿上。 后者用脚踩住，无限同情地说：“太悲惨了！你好不容易有个喜欢的人，居然栽了……对方究竟是何方神圣？” 然后曾怀礼用各种奇怪的曲风演绎不同版本的“究竟是何方神圣”，令头痛的孟光曜不胜其烦。 “一个……不该喜欢的人……” “有夫之妇？”曾怀礼飞快地抓住重点、琢磨着“不该”二字。 孟光曜翻了个白眼。 “男人？” 这小子的脑洞真是…… “你大她20还是她大你20？” …… “她身患绝症将不久与人世？” …… “喔！你失散多年的亲兄妹？” 孟光曜又抓了另一个靠垫朝他用力地砸过去，被曾怀礼眼明手快抬手一挡，顺势把挡下的靠枕扔回，丢到他怀里。 “那你还‘不该’什么啊？放开手脚追啊！” * 礼拜一，周琛等了大半天也没收到智恒的解约书。 智恒那边接电话的人表示不清楚此事，徐习知联系不上，关雨的手机打不通。周琛觉得不大对劲，赶紧去跟boss汇报，顺便递交老K刚派人送来的文件袋。 孟光曜听完助理的话面色凝重，英气的浓眉一拧。 “你先出去。”打发了助理出去，孟光曜拿起手机打给王叔。 “关小姐什么时候离开的？” “啊……”那头的王叔似乎被问得有些摸不着头脑，“关小姐没离开过啊……这两天一直呆在宅子里，都没出去跑步。” 孟光曜的太阳穴猛抽了两下。 不是不干了？ 留下来没走是什么意思？ 他站到落地窗前，外面一片风和日丽。 孟光曜又把周琛招了进来：“你现在去趟东紫园，跟关雨问清楚解约的事。” “啊？”周琛又是一惊，翻脸了新欢还住着呢！ “那……关小姐既然在那边，打个电话过去不就……” 孟光耀不满地扫了他一眼，周琛立刻闭嘴，乖乖领命而去。 孟光曜这才拿起棕色的文件袋拆开，里面是十几张清晰的照片。映入眼帘时，孟光耀收紧了漆黑的眸仁。 照片上，徐习知与万婷婷在酒吧、在路灯下肆意地拥抱接吻，俨然一对情意绵绵的恋人。从酒吧到酒店，毫无顾忌地相拥而行…… 照片底部的日期显示这香艳的故事发生于周六。这个男人早上还打了关雨的电话，晚上就跟别的女人滚床单。 呵，徐习知…… 你玩完了！ * 东紫园这边，周琛十分难得来一趟，客气地跟王叔打过招呼，被让到客厅饮茶。 顾不上喝茶，周琛心里盘算着一会儿说话得小心，万一关小姐还在气头上他不至于引火烧身。 这么想着就有点不理解boss怎么会喜欢脾气不好的关小姐呢？相处起来也太不省心了。大概当初boss是觉得有个女人跟他对着干很新鲜、很有趣，可没处几天就受不了吧？ 毕竟，哪个男人不喜欢温柔听话的女人呢？ 就这么坐了一会儿，他此行要找的人从楼上下来。多日不见，似是憔悴了许多——眼底下边还有明显的黑眼圈。 周琛不由地猜想，得罪了boss，关小姐是不是也不好过？ “关小姐，boss让我来问解约的事。” 周琛站起来熟练地堆起笑容。 关雨并不意外，淡淡地苦笑了一下：“请你转告你老板，没有解约这回事。” “关小姐的意思是智恒没打算解约？” 关雨有气无力地点头。 她留下没走就是决定了要继续做完这个项目。 “可boss说……你们今天会传解约书过来。”周琛摸了摸脑袋，愈发糊涂。“关小姐，这到底怎么回事？” “解约是我说的，不过只是一句气话，不用当真。” “气话？”周琛大跌眼镜。 他不知道这么回复boss会不会被训？ “关小姐，你能不能给我一个……合理的、完整的解释，我好回去复命啊。” 静默片刻，关雨咬了咬唇：“你就带话给孟光曜，我收回‘不干了’这句话，我会做完这个项目。我关雨承诺的事一定不会食言！” …… 周琛满腹疑惑，王叔送他出去时小声提了一句“前天两个人吵架了”。周琛顿时如醍醐灌顶，敢情这两人是吵架闹分手呢！好嘛，他成传话筒了！ 周琛站在孟宅大门外打电话向boss汇报。 “知道了，你回来吧。” 所以，对boss这一句轻描淡写的回应周琛一点都不觉奇怪。倒是在返程途中，忽然想起先达明天还要过来开会、法务那边还准备提请诉讼…… 周琛觉得自己简直就是操心的命！ “都取消。”电话那头还是那么轻飘飘的一句话。 周琛脸都僵了。 一句气话…… 他忙前忙后白忙一通，只因为一句气话！ 你们两个吵架要不要这么任性呐！ * 三天后，关雨敲完最后一个代码，立刻打开手机通知杨远下午可以审核程序代码了。日历上的倒计时还有七天，只要审核顺利通过，她就能完成这个任务！ 叫的滴滴车等在外面，关雨兴冲冲地拿了笔记本和手机就走。 王姨在后面追着，提醒她天冷多穿件衣服。她别扭地捏了捏夹克外套——里面穿着毛衣呢。 车子开到地铁站，关雨转搭地铁再乘到离研发中心不远的站点。 非早晚高峰，车厢内并不拥挤，但也没有空位。她拉着扶手站在里面，几乎一路打着瞌睡过来。出了地铁站再坐了部出租到研发中心，这路上已耗去一个半小时，实在太浪费时间。 会议室里，多日不见的几位老兄纷纷向她打招呼。或许见她一脸倦容，都关切地问她这段时间是不是很辛苦。 “还好还好。”关雨弯了弯嘴角，真谈不上辛苦。 就像孟光曜讲的，有人照顾、有人关心……只是睡眠不足而已。 “上周日孟总忽然说中控要换先达来做，我给吓了一跳。还好后来跟先达的会取消了，否则我们前面做的工作搞不好要推倒重来。”杨远一脸劫后余生的表情。 “就是，”小赵贴心地替她倒了一杯咖啡过来，“我还以为你不愿意做了呢。” “谢谢……”关雨接过咖啡扯起嘴角，“那是误会，我一定会做完这个项目。” “那就好，我们开始吧。”杨远精神一振。 关雨把程序代码投影在幕布上。 * “还是找不到蓝雨晴。她很可能已经离开申城，对门邻居说有一个礼拜没见过她了。现在能联系上蓝雨晴的恐怕只有蓝瑶。” 曾怀礼靠在老板桌边上，低着头看向坐在老板椅上的人。 “看来没人替你沉冤昭雪了，孟老板。搞不好，年底十大杰出评选你真会落榜呢。” “那个选不选无所谓，”孟光曜并没有一点沮丧，反而双目炯炯有神。“早点把这个幕后黑手揪出来才重要。” “这简单，我让公关部带照片发声明。” “暂时先不要用正面照。” “为什么？” “我还准备了一份大礼，到时一并送给他。” “什么大礼？” “说出来就不惊喜了。” 曾怀礼朝他翻了个大白眼，探手拿起桌上的照片端详。 那个黑子博主在网吧与戴着鸭舌帽的徐习知见面被监控摄像头拍下的照片，以及徐习知走在外面街头摘下帽子的照片。 “你这么肯定徐习知跟上次搞实验室的是一伙的？” 孟光曜微微颔首。 “可是上次那伙人你查到现在都还没找到蛛丝马迹，徐习知这回行事却如此马虎大意，感觉不像一伙人啊！” “徐习知周日下午在网吧见过此人，晚上就飞去了洛杉矶。很可能是时间不够，来不及仔细谋划。”孟光曜手指无意识地点了点嘴唇。 从周六晚上被老K的人成功跟踪并拍下他与万婷婷的照片，到调查黑子博主一查便从监控录像查到徐习知，孟光曜也觉得有些不合逻辑。 如此小心谨慎、心思缜密的一个人，让他查了那么长一段时间一无所获，就连既往的历史资料都几乎空白，现在却突然暴露在他眼前…… 所以很可能徐习知这次根本没打算藏。 如果徐习知是故意让他查到自己，那么他是为了什么？ 孟光耀陷在自己的思路里，没在意曾怀礼抛了一句什么话出去了。尔后周琛又进来请示能不能下班，他挥了挥手示意他可以走了。 “boss，我刚才经过会议室看见关小姐跟技术部在开会。” 孟光曜抬头，眼底有意外的惊喜迸发出来。 “会什么时候结束？” * 到八点钟，杨远像卡着点儿一样宣布今天暂时讨论到这里，明早九点继续。 几个男人溜得比她快，关雨做完记录、保存，收好电脑，最后一个走出会议室。在等电梯的间隙，她打开叫车软件准备叫车去地铁站。 很快“叮咚”一声，电梯门缓缓打开，关雨低着头就跨了进去，按下一楼的按钮。 “来开会？” 背后突然冒出的熟悉声音令关雨刷地抬起头。 面前光亮如镜的内壁上反射出她身后站着的一个高大的身形，以及一张好看的脸。 关雨此刻只有一个反应：这是什么离奇诡异的巧合？ “来开会？”孟光曜重复了问题，低沉的声音在狭窄的空间里听上去有些瓮。 自上次不欢而散过后还没见过面，突然在这里面对他，关雨有点措手不及的感觉。她往边上挪了一点，侧身站，可以看到他的半张脸。 “嗯……程序写完了，跟技术部开会讨论。” 他似乎看到了她手机上的叫车画面，问：“要去哪儿？” 还能去哪儿？所有工作结束之前她必须呆在宅子里，这个要求她还没忘。 关雨撇了撇嘴：“回东紫园。” 孟光曜不着痕迹地勾了下唇角。 电梯又发出一声“叮咚”，关雨正要抬脚出去，身后伸出一只手按了关门键，刚打开的门又要被合上。 “呃——”她下意识地去挡，被那只手拦住。 “送你回去。” 电梯继续往下。 关雨又困又乏，听了这话免不了怀疑自己头脑又在发昏。 是的，以前她就误会过一次。 上个礼拜才闹翻过，还打了他一巴掌，他不会大度到亲自开车送她回去。所以，他的意思应该是安排车子送她回去。 刚想通这点，电梯到了地下二层。关雨跟着孟光耀进入车库，直至停在一辆黑色跑车面前—— 她还认得这部试驾过的车…… “上车。”孟光耀站在车门边催促。 “我以为……你是让调度车送我回去……” “那边太远，公司的调度车不方便开过去。”孟光耀轻描淡写地解释，顿了顿又补充说，“而且展博今天也不在。” “那送我到附近的地铁站吧？下午我搭地铁来的，知道怎么回去。” 孟光耀瞥她一眼，坐进了驾驶室。 这是默认了？ 关雨拉开车门弯腰坐进去，刚系上安全带，车子就冲了出去。关雨悄悄地看了看他，抿着唇的侧脸上没有明显的情绪，但车却开得要飞起来一样。 上马路过后，车子没有拐上高速的方向，而是奔向与之相反的地铁站。关雨看向车窗外，车子沿着她熟悉的路线一路往前…… 可令她万万没想到的是，车子在经过她住的小区时拐进、去、了！ …… 她无比诧异地看向孟光曜——他怎么突然大发慈悲肯放她回家？ “时间不早了，我不想开几十分钟的车。”这家伙还是那种不咸不淡、不悲不喜的神情，然而此刻在关雨看来非常的可爱！ “谢谢你开恩让我回来！”关雨雀跃。 但等她抱着电脑下车之际，猛然想起了一件非常不可爱的事——她没带钥匙！ 出门的时候只拿了电脑和手机，钱包钥匙证件统统都在房里！！ …… “怎么？”孟光曜察觉到她的异样。 在听完她欲哭无泪的解释过后，沉默数秒，然后调转车头开出了小区。 路程不远，孟光耀很快把车绕进了公寓的车库。 “这是哪里？” “我家。”孟光耀吐出两个字。 熄火，解安全带，下车。 跟着下车的关雨不大自然：“我……还是去……其他地方吧……” “你能去哪儿？连酒店都住不了。” 孟光耀锁车，自顾自地往电梯方向走，身后的女人叫道：“我可以坐地铁回东紫园。” 孟光耀停住脚步，转过身，好整以暇地望向站着没动的女人。 “都是我家，有区别吗？” 【作者有话要说】 当然有区别啦！ 区别就是这个屋檐下只有你们孤男骨女两个！ 下章……嘿嘿预告（顶锅盖跑ing） 第32章 孤男寡女 关雨：…… 当然, 区别之一就是这里没有其他人，他们两个孤男寡女将共处一屋。 关雨兴许顾虑这个，为避免加剧她的心理负担, 从进入电梯的一刻起，孟光耀尽量让自己的言行显得随和而自然。 站在她前面不让她感受到目光，出了电梯也不刻意停下等她。开锁进门, 找了双干净的棉拖鞋放在门口自己先进了屋。 还有表示友好。 这间公寓除了主卧和书房, 还有两间客房。孟光耀先领关雨认了一下厨房、客卫的位置, 然后带她去了其中的一间客房。 “随意, 不必拘束。” 接着从自己的卧室衣柜里取了干净的浴巾和睡衣送过去。 “家里没有女人的衣服，你将就一下。明天让展博替你把钥匙取过来。” 他又在客卫里找出新牙刷和新毛巾放在洗手台上，跟着从厨房里端了一杯水出来搁在茶几上。一系列动作完成后, 还不忘问她一句：“还需要什么？” “应该没有了……谢谢……”关雨说话仍旧有些不自然, 看他的眼神飘来飘去。 “那就……早点休息。” 孟光耀回去自己的卧房，把外面的空间留给她。在更衣间脱下大衣，解了领带，两手叉腰定住。 外面穿来一阵细碎的拖鞋与地板摩擦的声音。穿衣镜上, 映着孟光耀不自觉露出的微笑…… 他还是没忍住，给自己找了个喝水的理由出来。 于是拿了一杯水坐在沙发上, 一边看手机一边留心客房的动静。 不一会儿, 一抹酒红色的身影经过客厅。孟光耀抬头瞧了一眼, 微微怔住。 买给她的毛衣, 她终于肯穿了…… 一时间, 只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软软地淌过、迅速发酵, 甜甜的, 又带着一缕淡淡的酸涩, 将他整个胸腔胀得满满的…… 男士的睡衣又大又长, 关雨将袖子和裤腿挽了好几圈，反复在镜子里确认妥当后方才慢慢地出了卫生间。 客厅大灯已经关掉，剩了走道上的一盏射灯。刚才坐在厅里的孟光曜也不见了。关雨松了一口气，看来不会再有撞见的尴尬了。 回到卧室合上门，关雨彻底放松下来，这才有心思打量起这间客房。 这边的装修风格与别墅那边一样都是简美，可能因为孟光曜在美国读书时所受的影响。 关雨想起初次见过孟光曜之后还在网上查他的讯息，也不过两个月左右的时间，曾经的陌生人却在越来越多的交集中渐渐熟悉。 原来只看到他犀利、强势、不讲道理的一面，即使派对那天释放的友善也带着礼貌的疏离感。但今晚温和、耐心、和风细雨般的孟光曜，还真让她有些受宠若惊。 这一晚，本以为会有睡眠障碍，但她竟入睡极快。或许实在欠觉太多，七点的闹钟并没吵醒她，关雨一觉醒来已经八点半。 昨天杨远定的九点开会！ 关雨连呼糟糕，慌忙掀被下床，拉开房门直奔卫生间…… 孟光曜坐在沙发上，腿上放着笔记本，抬眼便看见刚从被窝里爬起来的人一溜烟地跑了过去。 披头散发，身上松松垮垮地罩着他的睡衣。 顿时，胸腔里又被那种奇异的感觉塞满，更有一个荒唐的念头袭向他的大脑…… 孟光曜做了两次深呼吸，放下笔记本，去厨房把送来的早点一一端到外面餐桌上。 当中一次，他放好盘子正要折回厨房，关雨从卫生间出来，飞快地看了他一眼又匆匆往房间跑，不小心被拖鞋绊了一下。 “慢点。”孟光曜忍俊不已。 现在知道晚了，为什么不早点起来？亏他昨晚还担心她睡不好，看来睡得很好！ 早餐摆好不久，关雨穿戴整齐地来到客厅，手里拎着她的笔记本。孟光曜坐在沙发上看电脑，也许是在处理公事，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耽误他去公司。 “不好意思，我起晚了。你现在去公司吗？我可以走了。” 孟光曜抬起下巴朝餐厅努了一下：“吃完早饭再走。” “但是九点要跟技术部开会。” “周琛已经通知杨远延迟半小时。” …… “我已经吃过。给你十五分钟吃完、收拾好？” “哦……没问题。” 关雨将刚才一瞬的迟疑抛诸脑后，放下电脑去吃早饭。 餐桌上摆着小笼、流沙包、燕饺、蛋挞、黄金糕等样式精致的茶点七八碟，还有红豆汤、龟苓膏、双皮奶之类的甜品，一看就是出自外面某家粤式酒店。 “这些都是你早上出去买的？”关雨忍不住问，这早餐规格也太高了吧！ “叫人送的。” “这么好看，吃不完怎么办？” 孟光曜低着头笑了笑：“挑你喜欢吃的。” 关雨立刻住嘴，默默喝了两口红豆汤。 之前在别墅发烧，王姨准备了堪比这顿更丰盛的早餐，当时王姨说的也是这个意思…… 关雨又一次被这种宠爱式的照顾激起一身鸡皮疙瘩。 红豆汤太腻了！她咂了咂嘴，夹了一只小笼包放进嘴里。 怕赶不上九点半开会，关雨收拾得极快。这些东西只吃掉四分之一，余下的想来孟光曜也不会留起来，关雨便全部打包，准备带给技术部的几个男人。 等她连厨房都收拾好，孟光曜才不紧不慢地合上电脑去卧室穿外套。出门前她看了下时间，9:10，恐怕要来不及了…… 关雨赶时间，一路走在前面。 先换好鞋出门，按电梯等孟光曜，又按住电梯门等…… 进了车库先找到车，坐进车内又等。孟光曜的节奏仍旧不疾不徐，笃悠悠地坐进驾驶位，把坐在屁股下的外套拉出来理顺，发动、系安全带。 然而刚要启步，他的手机又响了，于是从口袋里缓缓掏手机…… “你接电话，我来开吧？”关雨急了。 孟光曜斜她一眼，似笑非笑地说：“你又没带驾照。”然后他消掉铃声，拒接了助理的电话，放下手机启动车子。 昨晚他们是绕了一圈到这里的，关雨并不知道孟光曜这个家从小区车库内到公司车库入口，居然就五分钟！ 就算步行应该也只需要一刻钟。总算明白为什么王姨说他很少回东紫园，住这里上下班多方便啊！ 所以明知她九点半开会还这么淡定，看她一个人干着急也不说，这家伙故意的吧？ “我脸上有什么？”孟光曜忽然转过脸来，逮住她的目光。 关雨心虚地摆正头，目视前方，刚要说什么看见车头突然蹿出一个男人。 “小心！”关雨大叫。 与此同时，车子在一个紧急刹车下停止向前，刚好卡在入库的斜坡通道末端。 关雨惊魂未定，以身挡车的男人飞快冲到孟光曜一侧的车门，而另一个不知哪里冒出来的男人扛着一台摄像机站到了车头，镜头对准了车内。 趴车门的男人大声喊道：“孟总，康明发布声明说‘正义之士’的微博内容不实，可为什么康明不起诉‘正义之士’造谣呢？” 孟光曜的面容顿时冷了下来，不客气地按了两下喇叭。奈何尖锐的声音并未将挡在车头的男人吓走，趴车门的男人还不胜其烦地重复问题。 “岂有此理！”关雨就要推门下车跟他们理论，孟光曜一把拉住她的手：“不用理他们，下车后跟着我走。” 说着，孟光曜松开她推门而出。关雨连忙拎上笔记本和打包的袋子下车，从车后绕过，跟在孟光曜身后往车库内走。 那两个记者也迅速围了过来，堵在孟光曜前面。 “孟总，你们口中说的‘别有用心’的人指得是谁？” “如果微博内容不实，为什么蓝雨晴不站出来澄清？” 扛摄像机的记者忽然从前方转移到侧方，似乎想要将她也摄入镜头。 关雨下意识地扭头避开，前面的孟光曜展开手里的大衣裹住她，刚好遮住下半张脸，就这样拥着她快步走到了车库的电梯口，但那两个跟屁虫依旧阴魂不散地跟来了。 “你先上去开会。”孟光曜收了衣服，高大的身驱挡住她。 “你不会动手打人吧？”看他阴鹜的脸色，关雨有点不放心。 哪知他反倒笑了，学着她也压低声音说：“我找人来帮忙。” 电梯上行中，关雨赶紧拨了周琛的电话。 “早上那两个记者就在大门口堵人被保安赶走了，我刚还打电话想提醒boss，可他没接我电话……” 呃……关雨头上三根黑线。 早知如此，在车库无论如何都让孟光曜先接电话了。 最后，关雨提前两分钟赶到会议室。 众人分食打包的早餐，关雨趁机向小赵打听微博的事。后者从电脑上调出一个署名“正义之士”的微博给她看，加上其他的人补充，关雨很快了解了此事的来龙去脉。 首先是蓝瑶发了一则微博，控诉康明逼走患病的妈妈。但蓝瑶个人影响力有限，此则微博并没有引起什么关注。 几天之后，一个署名“正义之士”的大V博主突然发了一则微博，援引了蓝瑶的内容，添油加醋地夸大事实。 而且又把之前孟光曜隐瞒事故的报道翻出来，连同这件事抨击他无良无德、不配入选申城十大杰出创业青年的评选，呼吁社会大众共同抵制康明。 该微博迅速被其他微博转发，掀起了一波舆论热度。 康明随后发布了第一则声明，称微博的内容不实。 不久发布第二则声明，称该微博是别有用心之人蓄意制造意图抹黑康明，并放了一张“正义之士”与一个戴着鸭舌帽的男人背影同框的视频截图。 “这个人是谁？”关雨问道。 截图的清晰度不高，那个男人的背影根本看不真切。 “没有正脸哪知道是谁？听说现在‘正义之士’人间蒸发了，估计是查不出这个别有用心的人了。” 别有用心的人…… 黑客袭击实验室过后，也有人给媒体爆料然后炮制了负面舆论。与这次的微博事件联系在一起，似乎是同一个人有意针对孟光曜，铁了心要让他栽个大跟斗。 关雨现在相信了孟光曜的话——蓝雨晴的离职背后没那么简单。 “正义之士”的微博下方，蓝瑶的感谢留言被置顶在最前面。 关雨想起那条没有及时发现的手机短信，飞快走出会议室拨了蓝瑶的手机，但是没打通。她又找到蓝瑶的微信，一试，居然被拉黑了！ 这小姑娘，这么快就对她彻底失望了？ 而孟光曜所谓的找人来帮忙，就是让保安强行扣留了那两个偷偷潜入的记者。关雨刚和技术部开上会，周琛心急火燎地跑过来，让她帮忙去劝孟光曜。 “boss坚决要求删掉车库录像，否则不放记者走。对方死活不同意，嚷着要报警讨公道。”周琛着急得不行，“再这么闹下去，回头不知道又被媒体添油加醋写成什么样子。可是boss态度强硬，谁劝都没用……” 那两个记者虽然讨厌，但关雨也知道眼下孟光曜正处在舆论焦点，是是非非全凭无数的口水，现在得罪记者绝对不是明智之举。 可问题是，孟光曜这个人强硬惯了，要让他退让一点或者委曲求全决计不可能。 而且，他最烦她多管闲事，能听进她劝？ “我猜boss非要删录像，是因为关小姐也一同被录进去了。” …… 关雨匆匆赶到总裁办时，孟光曜正淡定地坐在办公桌后办公。看到她有些惊讶，而得知她来是为记者的事，果然脸就沉了下来。 “周琛找你的？” “他实在想不到其他办法，只好瞎猫撞死耗子。”关雨替周琛解释了一句，又自我解释说：“我也不认为有本事干涉你的决定，只是想让你知道，记者的摄像机有没有拍到我，对我来说无所谓。” 孟光曜盯着她半晌，凌厉的目光忽然又柔和了。 “你的意思是……不介意跟我传绯闻？” …… 关雨惊谔于他的脑回路：“就拍到我从你车上下来也能传绯闻？而且脸都被你挡了，谁知道是谁？” “你太低估网络的力量和想象力！它们只要一张照片就可以编故事，并且单凭一件衣服也能把你揪出来。” 听上去好像有点道理，在这个网络时代的确很难守住个人隐私。 “随便吧，反正我不介意……” “我介意。” 关雨：…… 她一副意外又无语的表情，孟光曜高深莫测地勾了勾唇角。 他还没收拾徐习知，怎么可能让她惹上绯闻？ “总之，我自有办法对付那两个记者，你回去开你的会。”关雨还想说什么，被孟光曜抢断。“下午展博会送钥匙给你，开完会早点回去休息。” 等关雨一走，孟光曜便把自作主张的助理叫了进来。 周琛硬着头皮上前等着挨批，但老板只冷冷地给了他四个字——下不为例，然后让他去跟记者作最后交涉。 周琛犯难，能说的、该说的都说了，还怎么交涉？ “告诉他们，再不删就请他们老板来。” “这……” 这什么操作，周琛一头雾水。 “我不想再浪费时间，换他们老板来谈。” 周琛松一口气，谈就好。 “还有，”孟光曜从抽屉里取出一个纸袋扔给他，“徐习知后天回国，让老K把这些照片爆出去——提醒老K，时间务必卡在航班起飞之后。” “是。” “再有，管住你的嘴，别再擅作主张！” “是……”周琛撇了撇嘴，就知道boss会怪他去找关小姐。 打开纸袋的一刻，周琛的眼珠子差点瞪出来。 这不是万小姐和徐总的—— 这样的照片要是曝光，boss也不怕头顶一片绿色草原？ 就算已经有了新欢不在意旧爱，可毕竟在外界眼中，万小姐还是boss的女朋友啊！到时候，那些记者的口水还不知道会怎么添油加醋！ 周琛无论如何也想不通，老板这招自损八百的葫芦里究竟卖得什么药？ 他这拿的那里是照片？分明是一颗深水炸.弹…… * 家中半个月不住人，家具和地板上都积了一层灰。关雨一鼓作气打扫了卫生，然后洗头洗澡叫外卖。 当捧着披萨盒子陷在沙发里的时候，久违的归属感又回来了。 还是自己家里呆着舒服。 钥匙是周琛下午送过来的。只有钥匙，其他的东西还留在东紫园。 周琛转述孟光曜的原话：“女人的私人物品，展博不方便替她整理。” 当时关雨像听到一个笑话，她这个女人本人都不介意。 晚上十点，关雨试着拨了徐习知的手机，居然打通了。 徐习知去美国的消息是老五透露给她的。他不知从哪里听来的谬传，说老大是被她气出国的，拜托她哄哄老大，让他早点回来。 “你终于肯给我打电话了。”洛杉机那边正是早上七点，徐习知应该刚起床，嗓音低哑。 “还生我气？” 那头没回应。 “不是故意让你联系不到我，我实在没办法跟你通电话。” 关雨把这段时间为何住在东紫园、为何不能与他联系的缘由大致解释了一番。 徐习知的反应比关雨预料的大，他似乎相当得生气，语气愤恨不已：“孟光曜实在太过分了！早知如此，当初无论如何不让你签这份协议！” “他是霸道了一点，但我们也的确违规在先……” “他这是非法禁锢！关雨，你不知道——”徐习知猛地欲言又止。 “我不知道什么？” 电话那边沉默了一小会儿，最终传来闷顿的声音：“也没什么，现在再说已经没有意义……你那边还有几天结束？” “四、五天吧。” “那还来得及。” “什么？” 徐习知轻笑：“来得及迎接关大工程师凯旋。” …… “我后天回来。” “哦。” “关雨，等我回来会好好补偿你。” 手机里最后传来的，是徐习知一贯温柔而又磁性的低语。 跟从前一样透着暧昧，然而听起来却感觉不一样了。仿佛有些陌生，有些看不透。他说的补偿，究竟是指这个项目，还是他“曾经犯过的错”？ 这天晚上，关雨睡得极不踏实。 她梦见一个男人，看不清脸，高高瘦瘦的体型，既像徐习知，又像…… 孟光曜…… 第二天，关雨起了个大早。 蓝瑶的家离她不算远，关雨骑着摩托车开到楼下时，在早铺买的早点还热乎乎的。 小时候多次目睹老爸给老妈送吃送喝赔不是，她自然而然地也习惯了用这一招。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嘛！ 七点刚过八分，蓝瑶大概是从温暖的被窝里被她敲醒的，带着一股脑的起床气隔着门冲她凶了一句：“一大早的你烦不烦？” “晚了早饭就凉了。” “谁稀罕你的早饭？” “那可不一定，网红店呢！你先开门让我进去啊。” “我不想见你，你走吧！” “我知道你生我的气。”关雨耐着性子给她解释，“上次你给我发短信的时候，我的手机不在我手边。我不是不愿搭理你，是真没看到。” “当时你没看到，那你什么时候看到的？” “我……”关雨哑了。 “哼，别说刚刚才看到。” 还真伤脑筋，关雨掐了掐眉心。 “是，我没有一看到就联系你，是我忽略了你。对不起，你原谅姐姐、给姐姐一个弥补的机会好不好？” …… “蓝瑶？蓝妹妹？”关雨拍了拍门，好声好气地哄道：“姐姐我前段时间真是忙得没边，现在姐姐有时间来帮你了，你再相信姐姐一次好吗？” 关雨姐姐妹妹地叫得亲切，然而里面还是没回应。 就在关雨正准备开口再来一番攻势时，蓝瑶的声音又传了出来。 “已经有人帮我了，不必你费心。” “蓝瑶，那个人另有所图，他是在利用你……” “我高兴被利用——”蓝瑶高声打断她，“只要他能帮到我无所谓。总比有的虚伪的人强，口口声声说要帮忙，结果什么都没做！” 软的不行，关雨也不知道怎么对一个小姑娘来硬的。 她这辈子还从来没有这样费尽心思地哄过人，实在是已经使出浑身解数，黔驴技穷了。 “蓝瑶，你是个单纯的姑娘。”关雨隔着门诚恳地说，“当初你轻易就相信了我，是我辜负了你的信任。虽然没有帮到你，可我也不会害你。” “但是这个世界上不是所有人都跟姐姐一样有原则的，你别那么轻易相信那个人。早点放在门口，姐姐走了，改天再来看你。” 【作者有话要说】 我知道孟总脑子里荒唐的念头是什么 因为后面会安排（坏笑） 下章桃色绯闻预告！ 第一个kiss的脚步声近了…… 第33章 桃色绯闻 当天下午, 程序代码审核完毕，安装计划也顺利敲定下来。 杨远信心满满地去向老板汇报，关雨领着其他人去仓库搬设备。 还没搬完一趟, 杨远已经回来，说计划通过了，老板还特地关照安装调试要合理安排, 松弛有度, 别太劳累。 在场的几个人听了, 乐呵呵地议论起来。 “是我理解错了么？老板现在不担心进度倒关心起我们累不累了？” “好像有点这个意思……前天老板还让我们开会到八点就别开了……” “哦, 昨天早上周特助通知我们晚半小时该不会也是老板的意思？” “呵呵，老板什么时候这么关心我们技术部了？” “关工？” 刚才一分神，关雨把原本要拿给小赵的配件又放回了置物架。 关雨讪讪地向小赵扯了下嘴角, 心里有个声音在告诉自己：不可能, 你想多了，巧合而已…… 正这样想着，杨远走过来有些为难地小声跟她说：“但是老板好像对你还有一点不放心，让你过去一趟。” 都这个时候了, 孟光曜对她还有什么不放心？ 再次踏进通往总裁办的走廊，关雨有些恍然, 仿佛两个月前第一次来这里还在昨日。 听不到周琛咋呼的声音, 这里真得出奇安静。 半掩的门后, 孟光曜正在低头看东西。听到敲门声, 立刻抬眼望了过来。 “杨经理说你找我？” “嗯, ”孟光曜迅速理了理面前的东西, 站起来让出座位。“上次那个程序, 在我笔记本上也装一个。” 中控室的监控程序, 上次孟光曜只让她装在台式电脑上, 实际使用起来当然不如笔记本方便。 大概这就是孟光曜还没完全放心的地方。 只不过关雨没想到会有这个要求，装程序的U盘没带在身边，只能从台式电脑上拷贝。 此时电脑屏幕停留的网页上，正是康明之前发的第二则声明，关雨忍不住脱口而出：“微博的事，查得怎么样了？” “担心我？”孟光曜就俯身站在旁边，透着玩味的腔调仿佛就在她耳畔。关雨心中一抖，嘴上却振振有词地否认：“我只是好奇谁会跟你过不去！” 但她不知道，她的耳朵却很诚实。 那一刻，孟光曜很想继续调侃说：“关雨，你的耳朵红了。”然而他忍住了——玩过头的后果，至今记忆犹新。 “怀礼去了蓝雨晴老家，很快就能找到她，你没必要再去找蓝瑶。” 关雨霍然抬起头。 “没有跟踪你。”孟光曜一眼洞悉她的猜测，出言解释。“蓝瑶以为你去找她是我授意的，早上打电话给周琛，让我们不要再用这么卑劣的手段！” 关雨：…… “你只要专心做你的工作，其他的人和事不用管。”孟光曜挺直腰背，恢复了一本正经地的语气。 “还有最后一周，我希望无论发生什么意外，都不会影响项目如期完成。关雨……你做得到吗？” 他难得那样郑重其事，好像真对她的个人信誉仍抱怀疑。 关雨熟练地拔掉连接笔记本与电脑的数据线，往他的老板椅里一坐。 “孟总放心，就算为了技术部那帮人，我也一定会把项目做完。”说着，她开始在笔记本上安装程序。 孟光曜又站来她旁边，眼睛盯着屏幕。 “你可不可以……”关雨指了指对面的沙发，希望他不要杵在这里影响她做事。 “这里面的资料全是机密。” …… 这是内涵她曾经偷窥他电脑IP地址，不信任她呢！ “孟总这点小事都记得啊！” “嗯，”孟光曜暗笑，“吃一堑，长一智。” 关雨咬咬牙：“装哪里？” “F盘。” “既然不相信我，干嘛不让杨远替你装？” “你做的程序，出了问题难道杨远还替你修？” 什么鬼道理？她活该做这个的程序了？ 关雨噼里啪啦在笔记本上一阵敲打，飞快地完成了安装。不像上次还仔细教他使用，在调出监控画面后就两手一收，起身就要走人。 “等等——” 偏巧这时孟光曜弯腰下来，两个人咚地一下磕到了一起。关雨脑门儿吃痛，孟光曜下巴遭殃。 关雨捂着头疼得整张脸皱起来，孟光曜下意识伸手替她揉头，被她气恼地躲开。 孟光曜再要去揉，忽然发现她好像脸红了。 “关雨？”刚想凑近仔细瞧清楚，被她一把推开。 关雨跑了。 像个害羞的小姑娘。 孟光曜摩挲着下巴，唇角抑制不住地向上扬起…… * 备用系统进入安装的第一天，关雨领着技术部的人开始分工协作。 经过这段时间的磨合，她和他们的配合已有了默契，她的专业性也赢得了认可，所有人都愿意听从指挥。 而投入工作状态的关雨，从来都是心无旁骛、目中无人。她专注在自己的思维逻辑里，无论自己动手，还是发号施令要求他人配合，神色从容不迫，指挥有条不紊。 中控室内，技术部的几个男人配合协作，没有人表现出不满。 “……整个房间里，她像老大一样对其余的十几个男人发号指令，而那些男人还都很听话。我就在一边悄悄地观察，她穿着男人的工作服，自信随意地摆弄那些机器，我当时就被她厉害的样子迷住了……” 孟光曜坐在副总办公室里，一边吃着午饭，一边盯着笔记本上的监控画面。曾怀礼那段肉麻的话，此时此刻与这样自信满满的关雨如此贴切。 是的，此时的关雨尤其令人着迷。 “关工，咱们以后还能在康明见面吧？”视频里小赵在问关雨。 “项目做完了，以后当然见不着了。” “不是，如果系统出问题你也不管啊？” “运维方面公司自有安排，不归我管。” “关工真会说笑……” “我认真的啊！好不容易结束协议，以后我当然巴不得绕着走。” …… 孟光曜差点被一口饭哽住，而画面里的女人眉眼飞扬，笑得得意又狡诈！一时间，孟光曜眼前晃过许多画面，全是她留在这里的点点滴滴。 那时的她，不情不愿地呆在这间办公室，整天使着坏逼他把她赶走。 可她自己却不知不觉闯进他的世界，等他意识到的时候再也舍不得赶走…… 所以—— 孟光曜伸出手指在屏幕上点了点。 绕着走？ 想得美！ * 申城的冬季，潮湿的空气格外让人感觉寒冷。 早晨七点二十，下过夜雨的街头充斥着上班的人流与拥挤的交通车。 刺骨的寒风让关雨裹紧外套，缩着脖子在街面上就近找了一家老式汤包馆，要了一份小馄饨和一根油条。 热乎乎的汤和馄饨下肚，人也渐渐舒展起来。 坐在她前后左右，男的女的，老的年轻的，形形色色。结伴的互相有说有聊，其余跟她一样的单身食客都默默吃着早饭。 单身食客里有一位打扮精致的年轻女人。微卷的棕色长发优雅地垂在身前一侧，修长的脖颈只稍稍前弯，进食的同时依旧保持着上身端正。脸上略施粉黛，在粉色针织衫的烘衬下更显气质如华。 用完早餐，年轻女人不慌不忙擦嘴，穿好浅灰毛呢大衣站起来。黑色短皮裙与长筒靴让两条腿看上去既修长又苗条。 目送袅袅款款的倩影离开，关雨不由地想：这是不是徐习知说的那种漂亮？ 昨晚徐习知在电话里对她说，他已在去机场的路上，航班今天下午到。让她提前找家餐厅定位，晚上一起吃饭，还嘱咐她穿漂亮点。 关雨回小区取车，路上忽然接到老五的电话，神秘兮兮地问她在哪里？问找她什么事嘛，他支支吾吾地又问她什么时候回智恒。 关雨猜他可能在客户那里遇到了棘手的问题，徐习知不在，就来救助她了。可问他遇到什么麻烦，老五又讲等她回去再说。 这个莫名其妙的电话过后不到三分钟，老七也打过来。问她最近怎么样、忙不忙，什么时候回公司？也都是一堆口水话。 两个人一前一后，像商量好了似的，似乎借着嘘寒问暖来探口风。 有点担心她不回去的意思，又似乎有点怕她回去…… 总之，莫名其妙！ * 康明公司又被记者蹲守了。 关雨八点到大门口的时候，十几号人正守在外面。看见大大小小的摄像机，关雨想起之前在停车场堵她和孟光曜的记者，难道幕后黑手又搞出了什么新闻？ 门卫艰难地放她进来后，关雨直接骑到地下停车场。兜了一圈，没看到孟光曜那辆黑色的跑车。 中控室里，难得技术部的人都到齐了。几个人挤在茶水间，神神秘秘地不知道在聊什么，音量放得很轻。 看见关雨来了，杨远便把众人轰了出来。 “门口的记者怎么回事？”关雨悄悄问小赵。 “来挖消息呗。” “什么消息？” “你没看微博热搜啊？”小赵飞快打开手机上的APP递给关雨。 本以为又是一波孟光曜的“黑料”，关雨做梦都没想到，上热搜的竟然是徐习知和万婷婷的接吻照！ 整整齐齐的九宫格，酒吧门口、街道、路灯下，不同背景下的激吻——以及两人相拥走入酒店的背影。 在智恒三年，徐习知身边从来没有出现过暧昧的女人。 不仅关雨没见过，智恒所有人都没见过。所以，智恒的每个人才理所当然地认为她和徐习知是一对地下恋人。 如果她的预感没错，徐习知约她今晚一起吃饭，大概率是打算让他们的关系变得名正言顺。那这些照片算什么？ 她自己在照片上的两个人背后，又扮演了什么角色？ “徐哥不介意换个舞伴吧？” “徐哥怎么舍得让你一个人在外面干活，太辛苦了！” “……她哥跟我是高中同学，所以以前认识。可能她刚从美国回来不久，想搞一个热闹的生日会，就把认识的人都请了……” 关雨像是一个被蒙在鼓里的人，被突如其来的真相砸懵了！ 说不清看到这些照片的复杂心情，愕然、失望、难堪……甚至还有一点如释负重？ 她盯着“康明总裁疑被劈腿”、“豪门千金秘恋青年才俊”这些热评字眼，半天没有一点动静。 几个人好奇地凑过来向她求证绯闻的真假，她、哪、里、知、道？ “关工，徐老板和万小姐你真不知道啊？” “嗯……” “保密做的真好！” “可怜我们老板突然就被绿……” “嘘，别乱说话！“杨远轻声喝住众人的八卦，眼睛朝上示意他们有监控。 “干活、干活！” 关雨心头思绪杂乱，没想好下午怎么面对即将归来的徐习知。到午休时，她跟杨远请了个假，说自己有急事要离开。 “有问题的地方你们记下，明天一早我来处理。” 有她这句话，杨远爽快地同意了。在食堂吃完饭，正好碰见匆匆而至的周琛，杨远眼明手快把他抓到一个角落。 “老板在公司吗？” “他看到热搜了吗？” “他跟万小姐是不是早分了？” 周琛差点要吐血。 这一早上媒体、电话，他忙得水都没喝上几口，刚想进食堂慰劳五脏六腑又被拦下。 周琛有气无力地劝道：“杨经理，心思放在该放的地方。” “诶，”杨远拉住企图溜走的周琛，“又不是只有我好奇，全公司的人都在好奇。我知道你不方便说，点个头就行啊！” 于是周琛像小鸡啄米一样点给他看。 杨远笑：“得！你们这些老板身边的人就是嘴严。” “我们哪些？” “早上问关工，嘴跟你一样严实。她不是徐老板身边的红人么？老板的地下恋情总会听到点蛛丝马迹吧？” 周琛心里哎哟一声，你拿这事儿去问关小姐，不是往她伤口上撒盐吗？ “老杨，工作时间在合作方面前八卦，影响多不好！” “关工现在算技术部半个自己人，有什么好不好？” “影响人家工作。” 杨远忽然想到什么：“难道关工说有急事处理，别就是她老板这事儿？” 周琛没跟他再多废话，在食堂匆忙扒完饭又赶回了办公室，boss好像在同曾副总通电话。 Boss一早就来了公司，从头到尾悠然自得，一副心情不错的样子。 周琛终于有了醍醐灌顶的醒悟：怪不得boss跟他一样没什么恋爱经验，追关小姐的路数看着也有些笨拙，原来boss跟万小姐这几年都是假的。 怪不得，boss看到那些照片既没有生气，还让老K爆给了之前那两个记者的老板。既还了徐习知一报，又挑拨了他和关小姐，还特意把爆料的时间安排在徐习知的航班起飞之后，让他全程蒙在鼓里不可能公关。 周琛暗暗腹诽，boss哪里是笨拙，分明就是腹黑啊！ 沉思中，周琛忽然听到boss抬高了声音：“你刚才还打给关雨了？”然后boss拧着眉头再听了片刻，最后说了一句“管好你的正事”便挂了电话。 看起来曾副总也打电话去问候关小姐了，所以…… “关雨的手机号给我。” “啊？”周琛大跌眼镜。 都过了两个月，腹黑的boss居然还没搞到关小姐的手机号？ 无视助理脸上的不可思议，孟光曜输入一个个数字然后拨出号码，可两次嘟声响过之后就被对方掐断了。 孟光曜再拨，再被掐断…… 几次过后，连电话都拨不通了。 关雨竟然关机了！ 孟光曜不由皱起了眉头。 按曾怀礼刚才的原话，关雨听说后的反应有些低落，半天都没出什么声音。最后也只草草地应了一句“谢谢，知道了”便挂了电话。 “关雨不在中控室？” “杨经理说她下午请假了，有急事要处理……”周琛犹豫了一下，吞吞吐吐地说。 “关小姐会不会想不开啊？虽然关小姐平日看起来挺强悍，但毕竟女人嘛，多少应该都受不了男人背叛……” 孟光曜握着手机的手不禁收紧，她不会……这么经不住打击吧？ 在项目的最后关头借口请假逃避，这样脆弱的关雨有点出乎他计划之外，本以为她会庆幸看到徐习知的真面目…… 她会跑去哪儿？ * 此时的关雨还没想好去哪儿，但肯定不能回智恒，也不能回家，不能在任何一个徐习知可能找到的地方。 在街上漫无目的地瞎走了一会儿，关雨叫了辆出租去东紫园。向王叔和王姨说明来意，飞快上楼收拾自己的东西。 拿回证件，她才可以去任何想去的地方。 关雨拖着行李箱下去，同王叔和王姨道别。这两个多礼拜承蒙他们的照顾，她真心觉得感激，由衷地谢了两次。 然后关雨拉着箱子出门，可等在大门外的出租车竟然变成了黑色跑车。 穿着深灰色大衣的孟光曜就这么巧合地出现在她眼前。大衣的扣子一颗没扣，当他一步一步朝她走过来时，衣襟被大风吹开，露出里面的西装长裤，大概率是从公司直接过来。 而他的面色黑如焦炭，盯住她的目光山雨欲来。 “为什么关机？”孟光曜站定在她面前，冷声质问，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 关雨自问没有招惹他，难道就因为他没打通她的电话？她也没想过孟光曜会给她打电话——他从来就没打过。 “你心虚什么？害怕什么？因为一个徐习知，连电话都不敢接了？” …… 关雨反应过来，孟光曜也看到了微博上的绯闻。而他本人，还是绯闻上女主角的真正男朋友！ 虽然不确定孟光曜的火气是否由此而来，但被他这么抢白奚落，关雨顿时也没了好脸色。 “我要怎么样是我的事，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她扯着箱子就要走，忽地想起不翼而飞的出租车。 “我的出租车呢？” “打发走了。” “我叫的车，你凭什么？” “这是我家门口，它碍着我停车。” “……” 关雨一口气噎在喉咙，很有一种想踹他的冲动。 “想走就等着。”孟光曜却丢下一句冷话，越过她快步走进了大门。 关雨深吸一口气，从口袋里摸出手机叫车。 电源一开，许多未接电话与消息提醒蜂拥而来。既有陌生的数字，也有来自熟悉的名字。叫车软件还没输入目的地，老七的电话就进来了。 关雨咒骂一声，再度关机。 NND，大不了走到地铁站！ “关小姐，先生马上就出来了，你等先生……” 王叔的话音还未落，关雨拖着行李箱走到跑车面前，抬起右脚使劲儿地朝车门踹了一脚。似乎解了一口气，踩着马丁靴大步流星地往前走去。 几分钟后孟光曜匆匆返回，可门外的小道上哪还见到人影？ 从这儿走到地铁站四五十分钟，孟光曜迅速倒好车，一脚油门猛踩下去，片刻功夫就追上那个不听话的女人。 他在后面按喇叭，她连头都不回。 孟光曜把方向盘一转，车身斜刺冲上去，不仅拦住了她的道路，车头还把人逼出了马路牙子。 “孟光曜，你发什么神经？”踩了一脚湿泥的关雨气急败坏，“冤有头债有主，谁惹了你你找谁算账去！你被人戴了绿帽子，觉得没面子心里不舒服，干嘛找我撒气？” 孟光曜撤掉安全带，推门出来，一脸的戾气。 “你说什么？” “我说，你心情不好应该去找你女朋友算账！” …… 孟光曜直想骂脏话！ 不接他的电话，关机玩消失。 没料到一贯洒脱的关雨面对徐习知的绯闻也会逃避现实、一个人躲起来。她就这么在意徐习知，迫不及待地像鸵鸟一样屏蔽掉所有的声音？ 如果不是猜到她可能回来取证件，根本连她的鬼影都找不到！ 他是心情不好，从她关机那一刻开始。 以为就像周琛说的，再强悍她也是女人，也会受不了男人的背叛。于是担心她一个人黯然神伤，担心她想不开做傻事，所以从猜到她可能去东紫园，他是一路飙车追过来的。 但她刚才说谁？ 惹得他心情不好的人，她居然还他妈以为是万婷婷！ 【作者有话要说】 激动人心的时刻快来啦！ 下章 First Kiss 重磅预告！！！ 奔走相告！！！！ 第34章 第一次 孟光曜胸口的火气发不出, 又咽不下。 那女人依然一副事不关己的姿态，凶巴巴地朝他继续叫嚷：“孟光曜，你要疯一个人疯, 不要拉着我！我可不想也变成傻子，被人白看了笑话！” 孟光曜真快被她气笑了。 “你偷偷躲起来就不傻？” …… 关雨狠狠瞪他一眼，一点都不想跟他再浪费口舌。跺了跺靴子上的泥, 还没迈出步子, 行李箱就被孟光曜腾空拎走。 “孟光曜——” 关雨追上去, 孟光曜把箱子丢进车里, 人也坐了进去。关雨气呼呼地拉开副驾一侧的车门，企图拿回箱子。 “上车。” “谁说要坐你的车？” “你刚说的，”孟光曜抬起一根手指点点前方, “不想变成傻子让人看笑话。这里的保安和邻居都认识我, 你还想继续跟我在这儿吵架？” 可不是，不知什么时候前面不远的地方站了两名保安和一个路人。 三人似乎已经看了一会儿热闹，与关雨直挺挺的目光一对，都不自在地偏过了头。 关雨莫名觉得心口疼。 她气鼓鼓地坐进车内, “砰——”地很响一声带上门，还把沾着泥的鞋底用力地在脚垫上来回蹭。 殊不知, 孟光曜瞧在眼里不但没被气着, 反而气顺了许多, 心情也明媚起来。 “安全带。”他缓缓踩下油门启动车子, “语重心长”地说：“就算心情再不好, 也没必要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 关雨咬着唇扣上安全带, 侧靠在椅背上, 闭着眼不理他。 “突然有空来拿东西, 准备去哪？” …… “闷声不响躲起来, 不像你关雨的风格。” …… “我倒是想到一个地方，适合你现在想动手的心情。” …… “不反对的话这就开过去……” “不去！”关雨转头恶狠狠地瞪向孟光曜，“姑奶奶哪都不去，前面地铁站停车！” * 申城西郊有几座不高不低的山，度假酒店环山而建，风景秀丽。南方气候温暖，即使在冬季山上也四处绿树茵茵。 关雨曾经来这儿爬过山，从山顶俯瞰，能看见这家酒店的室外网球场。那个时候完全想不到，有一天她来这里打球是为了发泄情绪。 通常关雨心情不好的时候会去健身房，因为让她不爽的人几乎都是甲方爸爸，不可能给她出气。今天甲方爷爷主动送上门，她何必拒绝？ 球场上，关雨大力地挥拍，扣杀的小球像长了眼睛一样朝着孟光曜飞去。他似乎真得不太擅长网球，接球的姿势有些生硬。偶尔还失手漏球，甚至躲避不及被球砸在身上。 每当这时，关雨便会打得更过瘾，招招凶狠，直击要害。 然而杀得越狠，体力透支越快。再加上没吃午饭，不出半小时，关雨的右臂越来越沉，渐渐使不上力。 等她气喘吁吁地停下来休息，对面的男人反而变得精力充沛，可恶地朝她叫嚣着再来再来。 关雨怎么能服气？ 休息过后继续开战。就这样时战时停，又累又饿的关雨终于体力不支。当孟光曜又一次将球送回来时，她一个跨步上前没接住，疲软的身体顺势就躺在了地上。 广阔的天空，厚厚的云层。 听着自己一下下短促的呼吸，关雨出神地望着顶上苍穹。那么遥不可及，却似乎可以将渺小的她纳入天地之间，令她整个人似乎超脱了自然…… 直到，那个烦人的家伙闯进视线里，又将她拽回现实。 “这就不行了？不是说要把我打趴下？”俊朗的脸挂着汗，漾着一抹戏谑的笑。 关雨虚得不行，没有半分力气再跟这个讨厌的家伙计较。 “孟光曜……”她气若游丝地说，“我饿了……” …… 酒店内有好几家餐厅，但孟光曜眼下是话题人物，不便去外面抛头露面。 他不能去，关雨求之不得，可孟光曜哪肯让她如愿？一句“要去一起去，反正我不介意跟你也传个绯闻”，成功地逼她打消了独自去餐厅的念头。 结果就是孟光曜开了间客房，让餐厅送到房间。行吧，反正她今晚也不打算回家。于是，关雨也开了间客房，准备在度假酒店好好享受一晚。 在房间洗好澡，连头发都顾不上吹干，关雨匆匆去了孟光曜的套房。 进去就傻眼了，料理台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生肉和蔬菜，孟光曜换了一件米白色的休闲T恤，站在料理台前，拿着夹子慢悠悠地往烤盘上放五花肉。 让一个饥肠辘辘的人来吃烤肉，这家伙故意的吧！ “你没说想吃什么，我就选了我喜欢的。”孟光曜像是看懂了她的眼神，微微带笑地把一碗南瓜羹递到她面前。 “先吃这个垫肚子，五花肉很快就熟。” 烤盘上的肉片已经滋滋作响，散发出的香气勾人魂魄。关雨不由自主地咽了咽口水，靠着台边坐下来。 她其实也喜欢吃烤肉，就是太费时间。 小小的一碗羹，三口两口吃光。关雨迫不及待地拿筷子夹起刚烤好的五花肉，也不裹生菜便往嘴里送。一烤盘的肉，几乎瞬间就被她席卷一空。 “再送几份肉吧，不够吃。”她咂咂嘴。 “这么多还不够你吃？” “我现在能吃……很多，而且只想吃肉。” “一顿饭没吃，至于饿成这样？” “你试试饿着肚子打球。” “我没你那么蠢！” “你非要五十步笑百步？” “我怎么就跟你一样了？”孟光曜眉毛一挑，人也坐下来。 是时候让这女人搞清楚，在绯闻这件事上，鬼才跟她同病相怜！ “我什么时候跟你说过，万婷婷是我女朋友？” “难道不是？” “不是。” “哦……再烤点牛舌。” “你不信？” “信。” “口是心非！” 好吧，要糊弄孟光曜谈何容易？关雨决定实话实说。 “我知道绯闻扣在女友身上，你作为康明的总裁不得不被迫承受各种……关注。” “我也很理解你现在巴不得全世界都以为你们不是男女朋友的心情。” “但其实你真没必要那么在意别人的眼光，那些看热闹吃瓜的人不过图一时新鲜，没几天他们就换其他热点关注了。” 孟光曜的脸色顿时变得阴气沉沉。 “就知道实话你接受不了……”关雨端起一盘牛舌，“还烤不烤？就算心情再不好，也要填饱肚子。” “啪嗒”一声，孟光曜把手里的夹子丢在台上。 关雨扬了扬眉毛：“做事有始无终、半路撂挑子，这可不是你孟总的风格！” …… 差点被噎个半死的孟光曜，气咻咻地打开一瓶烧酒，重重地放到她面前。 “既然理解我的心情，陪我把酒喝光！” * 下午三点四十分，早早等候在机场的记者围堵了刚出关的绯闻男主。 “徐先生，请问你对微博的爆料有何看法？” “你跟万小姐是不是在秘密交往？” “外界一直传言万小姐和康明总裁是一对，徐先生对此有什么想说的吗？” …… 徐习知铁青着脸，一路无言。 飞机还在滑行的时候，他已经浏览过那些照片。 万宗华在电话里问他跟婷婷怎么回事，怎么这么不小心被人拍到这种照片？说偷拍的人没拿来索要钱财而是选择曝光，摆明了是想给他添堵，万宗华问他是不是得罪了谁？ 还会有谁？能跟踪偷拍到他，又出招这么阴损的除了孟光曜，别无二人！ 已经挂了大半天的热搜，关雨不可能没看见、没听说。徐习知不敢心存一丝侥幸，排队等候出关的时候一直在想，怎么恰如其分地跟她解释照片背后的不得已。 但从上车之后，他反反复复拨打关雨的手机都没打通。他又打给了老七，说中午之前就没人联系上她。 这情景似曾相似，不同的是，这一次没有人逼她…… 同样“失联”的还有康明总裁孟光曜。 准确来说，外界只是无法联系上孟光曜。他的手机并没有关机，但电话始终无人接听。所以，作为总裁特别助理的周琛，可是被烦得快要爆头。 但凡打不通boss手机的人，全都打到他这儿来。 除了应付一拨又一拨企图来挖独家的媒体，周琛还要在电话里安抚孟老董事长、万老爷子等长辈的情绪，以及接听许许多多他不敢不接的电话。 最离谱的是，连智恒的人都打来问他知不知道关小姐在哪儿？能不能联系上她？ 还有那个银乔资本的潘姝桐，非追着他问boss是不是跟万小姐分手了…… 而除此以外，周琛还得煞费苦心地控制微博的热度。 有人砸钱企图撤掉热搜——大概是万家的人。可boss交代过，一定要将热度维持到深夜。这些事又不能堂而皇之交给公关部去处理，只能由他和老K的人暗戳戳地进行。 所以啊，卷进绯闻的是总裁，然而遭殃的却是他这个特助！ 周琛哪里知道，他一个人陷在水深火热之中，boss却在温暖舒适的酒店套房内跟关小姐喝着小酒吃烤肉…… * “再加点肉？” “不要，吃不下了……” 关雨不记得添过几回菜和酒、换过几次炭火和烤盘，反正现在她的肚子已经撑得不行，头也晕晕乎乎。 “天都黑了……”关雨半躺在沙发上，落地窗外黑乎乎一片。 孟光曜看了眼时间，七点半。 故意选了耗时的烤肉，但也没料到竟然吃到这个时候。 而且过程其实并不和谐，这女人总有本事来膈应他。有时，他不客气地揭她痛处，彼此互掐，偶尔出言刻薄，以至于后来还莫名其妙地演变成烧烤比拼。 这个小气又记仇的女人，酒精上头后非说他烤得牛舌老，要给他好好露一手，结果不是没熟就是烤焦…… 但此刻安安静静的关雨，长发披肩，像个多愁善感的小女人一样望着窗外。 除了一片黑乎乎的山头，孟光曜不知道她在看什么。 “孟光曜……”她忽然叫他一声，仍旧保持望窗的姿势，低低地问：“如果有人放你鸽子还找不到人，你会不会……很生气？” 原来是在想那个人。 “他没资格生气！犯错的人是他。” “万一……他有苦衷呢？” “别信这种鬼话！” “所以……你不打算原谅她？” “我原谅他？”孟光曜的思维卡了一下，反应过来后有些抓狂。“要说多少次你才相信，她不是我女朋友！” “不是女朋友，可让她觉得是……你们男人是不是都喜欢跟女人这样暧昧？” 孟光曜虽然也有些上头，但脑子却很清醒，这句针对“你们男人”的灵魂拷问忽然间让他福灵心至。 “所以徐习知只是跟你玩暧昧，不是你男朋友？” 关雨慢慢从沙发上坐起来，头也转了过来。带着明显醉意的脸上，两颊绯红，双眼迷蒙，微微打开的嘴角噙着自嘲一般的苦笑。 “很蠢，是不是？” 很少看到她脆弱的一面，心疼的情绪刹那便涌了上来。 “蠢的人是他。”孟光曜细声细语地宽慰，心中却暗自欣喜。“他不知道珍惜，早晚追悔莫及。” 听了这话，关雨笑了笑，复又趴回沙发上，半天没有声音。 以前和曾怀礼喝酒，那小子若是醉了，也是说一大堆话，然后倒头大睡。 孟光曜轻轻走过去，在她面前蹲下来。她好像睡着了，长发盖了半张脸。刚要抬手撩开她唇上的发丝，闭着的眼睛突然睁开，迷离地看着他。 “孟光曜……”只听她声音娇软，异想天开地说，“我想爬山……” …… 大冬天的晚上，又是郊野，通往山脚的路上空无一人。 路灯下，随风飘落蒙蒙细雨。呼啸的北风刮得树叶沙沙乱响，阴恻恻地有点瘆人。 就因为女人一句貌似撒娇的话，孟光曜心甘情愿顶着寒风细雨，陪着她一起疯。 这座山已经开发多年，上山的主路全铺了石头，修了台阶。除了修缮历史遗留的寺庙和塔楼，山上还建有不少自然景观。茂密的竹林便是其中一景。听说到了春天，还可以到竹林里挖春笋。 怕关雨踩出路牙滚下山，孟光曜一路拉着她的手。山不高，快走的话，二十来分钟就能到顶。因为视线不如白天，两个人又喝了酒，愣是多花了一倍的时间。 远处的万家灯火，近在眼底的度假酒店。分明没有特别之处，偏偏关雨就觉得高兴。行吧，只要她开心，也没算白来。 “冷不冷？”孟光曜把人从观景台拽下来，要替她整理吹歪的帽子。 山顶风大，吹得多了，明早就该头疼。 “不冷……”关雨乖乖仰着脸，又拿迷离的眼神望着他。 荒郊野外，孤男寡女。 他想，要是她这时候再向他撒娇，可怎么受得了？所以，当听到她软软的声音，孟光曜心浮气躁地移开了眼睛。 “该下山了。” “我……不想走……”关雨望着下山的路，皱起鼻子。 “不走跟我在这儿干嘛？” “太黑了……” 孟光曜好笑：“你不是关雨，还怕黑？” “腿酸……” “……” “没力气……” “……” 她又仰脸看着他，嘴角向下微微耷着。 孟光曜忽然就明白自己误会了关雨的意思。她说不想走了，可不是想跟他留在这儿风花雪月，而是她真的不想走路。 醉憨憨的关雨此刻就像个小孩儿，上山精力旺盛，下山就各种耍赖。说她腿酸、没力气，也不知道是不是真因为网球打太狠。 孟光曜无可奈何，只得背着她下山。 大概不如平地好走，总觉得她比想象中的沉。那次她晕倒，他抱着她从中控室一路走回办公室，怎么没发觉她这么沉？ “孟光曜……”她在他背上喃喃地说，“背我回酒店……” “背不了，你太重。” “可我想睡觉了……” “你要敢睡，我就把你丢路边。” “你不会……” 嗯，孟光曜翘着嘴角。 他当然不会，好不容易背到未来的女朋友，怎么舍得？ 大概这就是爱情的力量。 从山上到山下，从山下到酒店，孟光曜竟然真把关雨给背回来了。一路他歇几次，关雨也醒几趟。到了房间，孟光曜自作主张脱了她的外套，送她上床。 关雨一沾到枕头就舒服地闭了上眼睛，直到有人拿着热毛巾给她擦脸，她从朦朦胧胧的视线里看到了男人硬朗的下颌。 “孟光曜……”她尤记得刚才，“是你背我回来的……” “不是我还会是谁？我孟光曜背的第一个女人，是不是觉得很荣幸？” “喔……我也是第一次有人背……” 抹在脸上的毛巾忽然不动了，有一个软呼呼、温呼呼的东西贴住她的额头。 关雨睁着眼睛，只看到男人滑动的喉结。 也是……第一次，被人亲额头…… 陌生的温柔感占据着混沌的意识，关雨不自觉地眨了眨眼，睫毛下溢出的目光迷离而懵懂。 孟光曜难以自持，心跳如擂地下移，凑向那张垂涎已久的红唇。 “要不要试试……接吻？” 暗哑的嗓音飘浮在上空，仿佛带着莫名的蛊惑，让关雨没有一丝一毫的抗拒。 在贴面而来的呼吸中，刚刚贴在额头的、又温又软的东西轻轻覆在了她唇上。 关雨徐徐闭上眼，好似沉入黑暗的漩涡，危险且刺激。 没察觉到自己握紧了两只手，只感到鼻息间越来越灼热的气息，以及唇上越来越重的亲吻…… 模糊的意识中，听到男人低声的呢喃，像是来自梦里的声音。 他说：“关雨，男人不会跟喜欢的女人玩暧昧。” 他还说：“关雨，我喜欢你，做我女朋友。” …… * 夜深人静，网络上挂了一天的热搜终于被撤下。要不了几天，这桩绯闻便会淡出大众视野，渐渐地不再被提起。 徐习知不在乎其他人怎么议论，他只怕不被关雨原谅。 直到此刻，他依然没能联系上关雨。他找过公司，找过餐厅，找过很多地方，但她应该很生气，为躲他连家也没回。 徐习知闷在屋里喝了很多酒。 这套房子是三年前他买下，然后瞒着一切让她租下来。这期间他来过无数次，却是第一次在这里过夜。 以前他克制得很好，也自认为能掌控一切，然而今夜独自呆在这空落落的屋子里，徐习知控制不住地心慌。 他无比懊悔那天让万婷婷来酒吧。本来已经跟她断了，犯的错都过去了，可偏偏为了揪出那个跟关雨在一起的男人又行错一步。 可笑的是，他付出代价换来的还是个误会，她只是被孟光曜关起来写程序，根本不是他以为的……男欢女爱。 他怎么那么愚蠢，她的关雨一直陪在他身边，怎么可能忽然看上孟光曜？他真的是被嫉妒与酒精冲昏了头！ 手机铃声反复持续地响了许久，徐习知冷眼看着来电显示的名字，迟迟没有动作。 万家让他不要对外说一个字，不要再跟万婷婷联系，她打来的意思他最清楚不过。 徐习知在高中时认识万婷婷。她没有一般千金大小姐的娇作与高傲，所以并不排斥她靠近。 最先知道的是万宗华，他劝妹妹趁早打消念头，家里不会同意她跟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子在一起。但万婷婷天生叛逆，不喜欢被家里安排联姻，所以才有了跟孟光曜结盟的事。 她义无反顾地追着她的徐哥，可徐习知有自知之明，更有他的傲骨，知道徐家看不起他，他也不断拒绝万婷婷。 转折发生在本科毕业之前，他想去美国深造但没有钱。万婷婷自愿给他出资，给他在美国买房，甚至许诺等他毕业会出钱给他创业。 一方面出于感激感动，一方面他也需要这条捷径，所以他接受了万婷婷，但订了一个五年之约。 铃声誓不罢休地回荡在空寂的空间，徐习知缓缓伸出手指滑过屏幕。一按下免提，万婷婷急促的声音就冒了出来。 “你终于肯接我电话了。我哥把我关在家里不让出门，你来找我，我们谈谈……” “没什么好谈，你哥不会答应。” “这是我自己的事，他管不着。徐哥，只要我们……” “我也不会同意。” 那边一下没了声音。 “因为她？”片刻，电话那头传来一连串质问，“你在哪里？你怎么跟她解释我们的关系？她肯原谅你吗？还愿意要你吗？” …… 徐习知只是缄默，那头又是一声冷嘲。 “被我说中对不对？人家怕是根本不理你。” “与你无关。”徐习知带着一丝怒意，冷冷掐断电话。 【作者有话要说】 往往这时候要期待下第二天醒来对吗？ 嘿嘿~~~~ 下章修罗场预告！ 两个男人为一个女人大打出手！！ 第35章 两个男人 晨曦。 关雨醒来, 头疼得像要裂开。 她揉了揉额头和脸，手臂放下来时碰到一样东西，又软又硬, 还带着暖暖的体温。不自觉捏了一把，顿时惊动了睡在旁侧的另一个人。 转头看着悠然转醒的孟光曜，关雨惊骇地张大了嘴巴。 她完全下意识地扯过被他压住的被子, 胡乱地想裹住自己, 然后才发现身上衣服裤子并没脱掉。 昨晚的经过如同电影一帧一帧回放在脑海, 可能细节不太清晰, 但大致的片段她都记得—— 他们一起喝酒烤肉，出门爬山，他背她回来, 甚至包括最后的…… 接吻…… 于是方才刚松下的一口气又不由自主提紧起来, 顶得她心慌意乱。 关雨连忙撑起身要下床，被人蓦地拽住手腕。 “关雨……”孟光曜惺忪的眼神已经变得清明，没有错过她的表情变化。 他还不确定她的想法，但不能让她先入为主产生误会。 “我不是随便跟女人上床的人。” 谁跟你上—— 关雨懊恼地回头瞪他一眼, 孟光曜此刻身上跟她一样，不缺衣服不缺裤子。 “我没失忆, 别信口开河！” 孟光曜轻轻一笑, 又补充：“也不随便跟女人接吻。” 最后两个字像被抓一个现行, 关雨呼吸一滞, 忽然有种害羞且陌生的无措感, 说不清楚, 反正从未有过。 她蛮横地使劲, 抽回被孟光曜抓着的手, 飞快溜去床边穿鞋。 又不要她现在就负责, 至于慌成这样？ 平时看着跟一帮技术男毫无顾忌地打成一片，眼下却因为与男人的一点肌肤相亲仓皇羞怯，强烈的反差令孟光曜手痒心也痒，可又不敢逼得太紧。 孟光曜忍着追上去把人强搂过来的冲动，嘴上却还不想轻易这么放过她。 “昨晚不是故意跟你‘睡一张床’，背你回来的时候找不到你的房卡。” 话音刚落，关雨就从沙发上的外套口袋里摸出房卡。 “哦，我忘了你的外套。” 关雨才不信他的鬼话，又瞪他一眼，快步离开了套房。 回到她的房间，迅速整理好行李，拖着箱子去大堂。只是孟光曜比她动作还快，人已经站在前台。 现在不到七点，没其他人退房，但他还知道戴口罩。关雨没跟他招呼，各自办理退房手续。孟光曜自然比她先办好，人等在大门口，看她出来就过来拉她的箱子。 关雨让了一下，他说：“等你叫到滴滴，路上该堵车了。中控室还等着你，你答应过我，无论发生什么都会完成工作。” 关雨无话可说，再次坐上孟光曜的车。 低头打开关到现在的手机，看着不停跳出的来电与信息，又头疼地关了机，难受地靠在椅背上。 孟光曜倒是良心发现，问她要不要休息一天，她说不用，想先回家换工作服，然后闭上眼睛睡觉。 路上四十分钟缓解不少宿醉的头痛，关雨向孟光曜道谢，推门下车。他也跟着下来，帮她取出行李箱。又说要借用洗手间，顺便替她拎箱子上楼。 关雨无瑕分辨他话里的真假，只想着赶紧上楼换了衣服赶去康明。万万没想到的是，打开房门赫然在玄关发现一双男士皮鞋！ 关雨警惕地走进去，便看见客厅的沙发上半坐着刚被惊醒的徐习知。 屋子里酒味弥漫，他似乎在这里呆了一夜？ “你怎么……会有钥匙？”关雨愕然。 “关雨——”徐习知眼睛一亮，忙不迭赤脚走过来，目光落到她身后进来的男人时又明显一愣。 孟光曜手里拎着一只行李箱站在她身后，仿佛一同旅行归来的两个人。 “你昨晚跟他在一起”的质问差点脱口而出，被徐习知生生忍回腹中。现在最重要的，是解释绯闻获取谅解。 “我有话跟关雨说，请你回避。” “她没时间，我们要赶去公司。” 我们？ 他凭什么替关雨决定有没有时间！徐习知怒意横生，企图拉关雨过来，孟光曜抢先绕过来挡在关雨面前。 两个彼此看不顺眼的男人这么一对峙，空气里顿时冒出一丝火药味。 关雨正待开口调解，徐习知宣布：“从现在开始，关雨不负责康明的业务！” 他咬着牙冲孟光曜叫嚷：“她不需要再去贵司，余下的工作我另找人接手——或者，你高兴怎么解决，随便你！” 孟光曜冷冷地回敬：“到底是不负责的男人说的话，可惜，你说了不算。” “我是智恒的老板，我现在就跟你解约。关雨……”像是证明他说了算，徐习知转头对关雨说道。 “你现在不用再去康明，跟我回智恒。大不了解约打官司，我不在乎，我也赔得起。” 在关雨眼里，此刻的徐习知过于激动，从而变得极不理智。还有两天就结束任务，怎么也不可能在这个时候终止协议，亏钱还损声誉。 更何况，她答应过孟光曜，就算为了技术部也会有始有终。 “习知，”关雨从孟光曜身后走出来，“你要跟我说的话，等我结束那边的工作再说吧。好不容易做到这一步，我想专心做完最后这两天。” 她抬头望着徐习知，眼睛里是他一如既往熟悉的坚持。 而在她身后，孟光曜得意地冲他扬唇而笑。 徐习知无比懊悔，千不该万不该，当初不应该派她来接手康明！更不应该答应让她签这个该死的合同！！就剩两天，他知道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说服关雨在这个时候放弃。 他只好以退为进。 “好，我等你做完。” 得到徐习知的同意，关雨拖着行李箱进屋换衣服。房门一关，外间的两个男人同时收回追逐的视线，彼此冷眼敌视。 “别以为一个绯闻就能挑拨我跟关雨，我们之间你插不了手。” “你们之间？”孟光曜讥诮一笑，“你一个玩弄感情的伪君子，还敢奢望关雨原谅？” “用不着你操心！” “我当然要操心，否则怎么会站在这儿。” 孟光曜移步到徐习知面前，唇角始终微微上扬。 “是不是没想到下了飞机这么狼狈？我特意选的这个时间，让你跟绯闻一起飞上天。” 徐习知面色阴沉地咬了咬牙槽。 “看来你早就想对付我了。” “没错，早就想收拾你。” “所以你藏起关雨，故意给我挖坑？” “你说呢？”孟光曜挑衅地扬了扬眉。 徐习知死死盯牢他，眼里的怒意如滔滔之火。 忽而，他抡起拳头飞快朝孟光曜迎面挥出，后者猝不及防，左半边脸被硬朗的拳头重重一击，骤然歪向另一边。 这一拳铆足了劲，孟光曜脸上顿感火辣辣的痛，口腔内蔓延一股腥味。 MD！孟光曜怒火中烧，朝徐习知举拳打了回去。 两个男人立时在厅中厮打起来，拳脚相向中徐习知不慎被推搡倒地，背部狠狠撞在茶几边缘上，吃痛地皱起眉。 茶几上的空酒瓶“哐当”倒下，咕噜噜滚落在地板上。 孟光曜抬脚迈过酒瓶，上前拎起徐习知的衣领，抬手就要报那一拳之仇—— “住手！” 关雨顾不得外面客厅里两个男人争论什么，飞快换上工作服，又打开行李箱，把里面的工具书翻出来，另外塞满换洗衣物重新合上箱子。结果一推门出来，便看见孟光曜压着徐习知要揍人的画面。 停在空中的拳头迟疑两秒，依旧按照主人的意愿落了下去。 “孟光曜！”关雨厉喝一声，冲上前去。 孟光曜收手起身，徐习知忍痛从地上爬起，不顾关雨的阻挠，又冲去跟孟光曜互相扭打一团。 眼看两个男人跟疯子一样不听劝，关雨气得索性撒手让他们打，自己拖着行李箱往门外走。红眼相搏的男人这才停了手，争先恐后追出来。 徐习知看到关雨拉着行李箱走进电梯，料到她不打算回家，心急地要拦，可有他孟光曜在怎么拦得住？ “关雨，孟光曜诡计多端，热搜就是他一手搞出来挑拨我们之间的关系……” 徐习知被拦在电梯门外又急又慌，“他早就对你图谋不轨，你别他骗了！” 关雨闷不做声，任凭这些声音最终被隔离在电梯门外。 到了楼下，也只安静地坐进车里，默默看向车窗外。 这样肃然沉静的关雨令孟光曜感到一丝忐忑。 “热搜……的确是我安排的。”孟光曜边开车边自行交代，“我有我的目的，不是因为对你图谋不轨。” 顿了顿，他又补充说：“但昨晚我是认真的，我说我喜欢……” “孟光曜……”一直没反应的关雨忽然出声截断他的话，“我现在只想不受打扰地完成工作。” 这个“不受打扰”刚刚针对了徐习知，现在又包括了他，孟光曜登时郁闷起来。 等车子停入研发大楼的地下车库，关雨执意把行李箱拎走，不仅拒绝暂住他旁边的公寓楼，也不愿用他办公室的休息间，孟光曜胸口越发堵得厉害。 “我让周琛给你订酒店。”这是他能接受的最后妥协。 “不用了，我自己能搞定。”关雨径自拉着箱子走入电梯。 孟光曜随后进来，闷声不响地夺走她手里的拉杆，一脸不悦地盯着她。 “关雨，你想不受打扰我答应，但你也要让我安心。我不希望那天忽然你又消失找不到人，那我怎么办？” 关雨眉心一蹙，语气不善的话脱口而出：“我要说几次你才相信，我一定会按时完成这个任务！” “你……”孟光曜气结，他担心的只是任务吗？ 叮咚一声，电梯到了会议室的楼层，门打开。 算了，现在不值得跟不知好歹的女人置气。 “总之，你只能在我看得见的地方呆着！”说完，孟光曜霸道地把试图回嘴的女人推出电梯，摁下关门键。 * 控了一天热搜，周琛晚上接二连三地做噩梦，整宿没睡好。 趁老板没来，靠在椅子上发呆摸鱼，忽然走廊里响起轮子滚动的声音，似乎是行李箱，莫非曾副总提前回来了？ 刚这样一想，听见boss高喊他的名字，像吃了炸.药。 “诶，来啦！”周琛连忙抹把脸跑出来。 孟光曜拖着一只半旧的行李箱气势汹汹走过来，衣领和头发有些凌乱。不等他主动上前效劳，行李箱已朝他滑了过来。 “给关雨订间套房。” “啊？”接住行李箱周琛一头雾水。 不是刚让关小姐回家住了，怎么突然又要挪地方？ “她的行李箱，让展博先送去酒店。” 孟光曜从他面前大步流星走过，周琛敏锐的鼻子嗅到空气中一股淡淡的、疑似隔夜的酒气。 不止如此，眼尖的周琛这时发现boss嘴角挂着一团可疑的乌青，像是刚刚跟人打过架。 他心头蓦然一亮——boss这样子明显夜没归宿，一大早拿着关小姐的行李箱，昨晚一定是跟关小姐呆在一起！ 啊！Boss的脸该不会被关小姐打的吧？ 周琛脑子里不自觉地上演一出霸王硬上弓的好戏。难怪boss现在沉着一张脸，一副十分窝火的样子，原来昨晚坏事没干成啊！ 所以现在让订酒店……难不成还想继续搞定关小姐？ “曾副总那边有消息了吗？” 孟光曜冷冽的声音掐断了周琛的脑补大戏，他赶紧跟进总裁办公室仔细汇报。 “昨天曾副总没打通boss的电话就打到我这儿来……曾副总说蓝雨晴临时变卦，没有赴约，人也寻不到了。老K那边反馈蓝瑶昨下午出门也没回家，盯梢的人说她是进了商场后忽然失踪的。” 失踪？ 孟光曜眉毛一拧。 母女俩一同消失，时间恰巧都是昨天下午绯闻满天的时候。一个涉世未深的小姑娘，若无外人助力，怎么可能甩掉老K的人？ 孟光曜脑子里的几块拼图渐渐拼凑在一起…… “万宗华昨天有什么动作？” “他没什么动静，倒是万老爷子对绯闻的事情十分上火。他不知从哪里得到的消息，说是boss你因为戴了绿帽子恼羞成怒，为了泄愤报复搞了这么一出。万老爷子先是跟董事长通了气，然后董事长让我们适可而止，别伤了两家和气。” 孟光曜蹙眉，周琛又问：“现在网上的热搜已经全删掉了，我们是不是按计划发第三则声明，公布网吧监控视频？” “先不用。”孟光曜目光森然，“等关雨项目做完再说。” “啊？” 周琛一时间没领会两者之间的联系，但孟光曜此时没心思给助理答疑解惑，挥手将他赶出去，往老板椅上一靠，琢磨后面怎么办。 只有两天项目就结束了，之后再没有任何理由约束关雨，难道就任由她回家听徐习知忏悔？ 那女人昨天还在借酒浇愁，分明对渣男余情未了。 喏，刚刚不还亲切地叫“习知”？她什么时候这样叫过他？每次连名带姓，半点都不温柔！ 一想到关雨可能会原谅那个渣男，孟光曜就感觉呼吸不畅、心慌气短，偏偏助理这个时候又回来问他酒店订几个晚上？ “先订一个礼拜。” “boss你是不是记错了，关小姐好像呆不了那么久了吧？”周琛不知死活地睁着一双无辜的眼睛，“我刚刚特地跟杨经理确认过，最多两天关小姐就可以……” 话还没说完周琛就后悔地闭了嘴，boss此时看他的眼神里一片杀气腾腾！ “……我马上去订。” “等等——” 周琛立马收住开溜的步伐。 “订两间。” “……好的。” 周琛这回脑子转得快，嘴上应得也快。 他果然没猜错，boss自己也要住过去。boss像块牛皮糖一样，肯定是想赶在关小姐离开之前把人给搞定！ 阿弥陀佛…… 周琛捂着胸口哀叹，他又要助纣为虐了…… * 关雨头痛了一天，结束工作后只想赶快回去睡觉。所以当周琛过来送房卡，她也懒得再计较孟光曜的霸道行径，二话没说拿了就走。 酒店就在研发大楼附近，走路过去三分钟。这一点点路周琛却坚持要送她过去，说是老板的吩咐，大约要亲眼见到她去了酒店才安心。 “他人呢？” “还在实验室……昨天耽误了一个实验，boss在赶进度。” “……” 关雨顿时又把心中不满咽回去，默默跟着周琛去酒店。 在大堂门口向周琛道了谢，独自乘电梯上楼找到自己的房间。打开门却发现是个超大套间，比她住的两室一厅还大。 说实话，她习惯了小房子，并不喜欢一个人呆在这种空旷的大房子里面，睡不踏实。 行李箱还立在过道上，关雨犹豫两秒，拿起房间的座机拨到前台，表示想换一间普通的大床房。 “您是想七天都换吗？”前台服务员轻声细语地与她确认。 “七天？订了七天？” “是的……另一间房也要一起换吗？” “还有一间？” 电话那头的回应微微带笑：“是的，周先生预订了两间套房。” 关雨一下凝住。 白天孟光曜在电梯里的样子浮现在眼前——淤青的半张脸，狼狈又窝火…… “女士……”没得到她回应，服务员出声提醒，“要两间一起换吗？” “算了，都不用换。” “好的，您现在需要用餐吗？周先生订房的时候交代过，要送餐到房间。” “哦……先不用。” “好的，您需要什么尽管打电话，我们会尽快送过去。” “谢谢。” 关雨放下电话，不是滋味地咬唇定在原地。 正纳闷孟光曜又搞什么鬼，口袋里的手机响起铃声。看到来电人是老五，不自松口气。 “关大，明天你大概几点结束，我去康明接你。” 老五的语调稀松平常，仿佛出任务一样的普通关照，但直觉这通电话应该是徐习知授意打来。 关雨还没做好心里建设，不想这么快与他面对。 “具体时间不好说，你别接了，我自己骑车回家。” “那怎么行？老大明天给你办庆功宴，晚上要一起吃饭。都两月不见了，我跟老七等着听你吹牛下酒呢！” 关雨不吱声，电话那头叹了口气又说：“你生老大的气，连带我们几个兄弟也不愿见了？我们这次可不站老大啊！要不然，我们跟老大说让他别来，我们单独聚？” 老五话都说到这份上，关雨不好再回绝，只得松口答应。 “行吧……不过时间真说不准，到时联系吧。” “好咧！”老五高高兴兴地道了声不见不散，然后挂了电话。 关雨摘下工帽，胡乱地扯散头发。 昨晚的酒气、烧烤味，以及说不清楚的其他东西从发丝里散发出来，钻进鼻腔，瞬间催醒大脑中的残留记忆。 关雨兀自僵了一僵，继而抓狂地直奔浴室…… 这晚吹干了头发关雨倒床就睡。奈何真没睡踏实，第二天一早被闹钟叫醒的时候脑袋昏昏沉沉，赖在床上起不来。 偏偏有人这时按门铃，关雨堵住耳朵，但那铃声锲而不舍地响，最终将她逼下了床。 “孟光……”她气势汹汹地走过去开门，满是起床气的呵斥嘎然而止。 门口站着的哪是孟光曜？ “您好女士，这是周先生给您订的早餐。”服务生手推餐车，面带尴尬的微笑对她说。 * 下午四点，备用系统安装调试终于完毕。 只要杨远在程序内输入授权信息，关雨就完成两套中控系统移交，意味着她代表智恒与康明签订的主体协议正式结束。 往后的运维将适用两家公司之前签订的框架合约，她将不再承担康明业务的主体责任。 换句话说，孟光曜再也拿不出任何条款要挟她跟智恒。 而在杨远输入授权信息之前，自然要得到老板的首肯。所以，这时候关雨跟所有人在中控室内等孟光曜过来验收。 “关工，以后你真不来康明了？”小赵问起她，言语中透着几分遗憾与不舍。 以后怎么样不是她说了算，徐习知大概率也不会再让她沾手康明的事，所以关雨对小赵点了点头。 “吃饭总归来吧？”旁边杨远接话，“说好了等项目结束请你吃饭。” 关雨笑笑：“吃饭可以来。” “要不就今天吧？”小赵兴致勃勃提议，“老大你一会儿跟老板说说，放我们早点走。” 关雨刚要说今天不行，孟光曜在周琛的陪同下匆匆而至，眉宇间严肃凛然。 【作者有话要说】 同情下吃不好睡不好的曜子 沉痛预告 他可能要犯一个追悔莫及的错误…… 第36章 到此为止 众人立时收起闲散状, 个个噤声站得笔直。 孟光曜犀利的目光扫视一圈，在她脸上定了一眼，尔后侧首听杨远汇报。 也不知是不是她多心了, 除了以周先生的名义往她房间送早餐，并不见孟光曜找上门，可能另一间房并不是他自己住…… 关雨走了下神, 再看过去时孟光曜的眼神正落到她身上, 旁边的杨远也侧目过来。 “关工, 孟总有话问你。” 于是关雨上前, 迎上孟光曜的目光：“孟总还有什么问题？” “就一个。” “孟总请问。” “你当初说‘承诺最大限度地保障中控系统的安全’，现在项目已经做完，你还敢拍着胸脯再保证一次？” 孟光曜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像是要从头到尾仔细观察她的反应, 以此来判断他听到的回答是否可信。 关雨无奈地笑了笑，果然有过劣迹的人就不太容易取得信任吗？ “我敢拍着胸脯保证，关键是……孟总信吗？” “信。”他淡淡地答，面上刻板的表情有所缓和, 手往杨远肩上一搭，“配合关雨把程序走完。” 说话干脆利落, 没有一丝犹疑与拖泥带水。 杨远此刻比关雨还高兴, 于是斗着胆对老板说了小赵的提议。 孟光曜转眼看向关雨, 一声冷嗤：“恐怕关工没功夫跟你们吃饭庆祝。” 顿时, 其他人的目光都被带到关雨身上。 “不好意思, 晚上约了同事, 改天再吃吧。” “没有约老板？”孟光曜阴阳怪气, 带着他一贯的盛气凌人姿态, 完全不顾虑他人在场。 “孟总管得真多。”关雨不快地背过身去, 教杨远输入授权信息。 不料还没起头，手腕忽地一紧，人便被一股蛮力拽走。 “孟光曜，你发什么神经？” 关雨挣扎，然而根本摆脱不了男人的禁锢，转眼就被拖出中控室，关雨气得大叫：“孟光曜——” 中控室内的人全懵了！ 他们几时见过老板这么气急败坏地跟女人拉拉扯扯？ 更何况，这个女人还是关工！ “周特助，什么情况？”杨远眼冒精光，像发现了新大陆。 “别瞎打听，干你的活。” “哦，”杨远不满：“就兴你问我，我什么都不能问？” “孟光曜——”外间走廊里又是一道尖厉的叱咤。 周琛无暇解释，睨了杨远一眼，又带着警告的眼色地扫过其余几个窃窃私语的人。 “都别瞎琢磨！心思放在该放的地方，管住嘴。” 说着，周琛匆忙赶出去。 然而没走几步，起眼瞧见前方的状况，周琛步子猛然一顿。 哇靠—— boss是在壁咚关小姐吗？ * 孟光曜煎熬了整夜。 每回入睡就会做同一个恶梦，然后惊醒过来，反反复复不得安宁。再后来闭上眼怎么也睡不着，躺床上硬生生挨到天亮。 对面房门紧闭，门上“请勿打扰”的红灯依旧透亮。 昨晚入住时他问过前台，房内的客人并没有打电话来叫任何东西。孟光曜回想起刚送她进东紫园那阵，她也是这样把自己关起来，不接受别人的好意。 这女人脾气差，还犟的要命，可偏偏他就喜欢招惹！ 到七点半还不见对门有动静，孟光曜直接叫来早餐，不停按门铃。整整按了五分多钟，旁边的服务生看傻了眼。 但他没有蠢到等她出来跟她吵——这时候正面冲突，只会便宜那个渣男！ 孟光曜听到门内的脚步声就藏了起来。然而事后一想，他长这么大何曾如此小心翼翼讨好过一个人？并且，那被讨好的人还不承他情！ 孟光曜越想越窝囊，叠加昨晚的恶梦，大半天心情都很差。 下午周琛过来请他去中控室，他忍着火气与憋屈来验收她的成果，却被一句没心没肺的“管得真多”刺得失了控。 梦里抓不住她的画面在脑海里翻滚，仿佛现在再不紧紧抓牢恶梦就要成真。 孟光曜不管不顾把人拖出来，像上回一样掼在墙上，死死按住拼命挣扎的手和脚，恶气十足。 “不是要去见徐习知吗？那就问问他蓝瑶在哪儿！” 关雨受够了他的霸道与强势，刚要破口大骂，立时被这句话堵了回来。 “你什么意思？” “曾怀礼去找蓝雨晴老家找人，蓝雨晴本来答应见面最后却出尔反尔。她女儿蓝瑶也突然消失，怎么找也找不到，现在知道蓝瑶行踪的只有徐习知。” “徐习知怎么会知道蓝瑶的行踪？” “因为他就是‘正义之士’的幕后人。”孟光曜咬着牙一字一句。 关雨惊愕地张大嘴，眼前不由飘过与正义之士同框的男人背影…… 别有用心之人，是徐习知？ “怎么可能……” 孟光曜松开禁锢她的手，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找出那张还未公开发布的正面照。 监控视频截图像素不高，但足够识别徐习知的脸。 “不止如此，你认识的徐习知还背着你做了多少勾当，你最好全部问清楚！” …… 孟光曜的话如同当头棒喝，让关雨暗自惊心。 她忽然觉得自己真得不了解徐习知，他为什么要利用蓝瑶攻击孟光曜？ 还有，多少勾当是什么意思？ 难道康明遭遇黑客，内鬼、小四……这些跟他有关？ “我会去找他问清楚。”片刻过后，关雨撇下孟光曜，折身返回中控室。 此刻她的脸色并不好看，周琛屏气凝息。而杨远等人重新认识到“关工”的不同寻常，一个个再不敢贸然开玩笑。 简短的授权录入完毕，杨远在交接书上签字，智恒与康明的合同正式结束。关雨向大家道谢，婉拒了周琛派车送她的好意，拿上一纸交接书匆忙离开。 没打电话让老五来接，直接到车库寻到自己的摩托车，拨了一个电话给徐习知。 “关雨，你那边结束了？”电话那头的声音透着喜悦，关雨嗯了一声，问他在哪儿？“我去找你。” “好啊，我就在公司。” 关雨切了电话，骑上摩托一路疾驰。 离下班高峰还早，车路通畅。前方直行亮起红灯，左转弯信号灯转绿，关雨正打算先左转绕过这个红灯，忽尔想起徐习知说过的一句话—— 不是每条路都必须直行到底，有时候我们需要拐个弯…… 也不知道是跟谁较劲，关雨最后没拐弯，耐着性子等直行红灯转绿。 老五老七大概早听到风声，一进门就被他俩逮个正着。 老五不满地嚷着“不是说好了我去接你？”，老七则笑呵呵地问她是不是晚上就穿这身工作服去庆功宴？ “一会儿再说。”关雨丢下他俩去找徐习知。 办公室大门洞开，人还没迈步进去，徐习知若有感应地抬头，朝她展露一份熟悉的笑容。 “怎么样，都结束了？”他起身，绕过办公桌迎上来。 关雨走进来顺手带上门，把交接书递给他。 徐习知看过一眼，扬起笑容：“辛苦你了，这回年终肯定给你发一张支票。” “我有话问你。”没理会他半带玩笑的话，关雨定定望向他，声音与神态俱是理智。 “你要现在跟我在办公室谈？”徐习知笑容微滞，“不能等庆功宴结束？” “你知道，我向来沉不住气。” “好，”他点点头，抬手摆出一个无奈退让的姿态。“你问。” “为什么利用蓝瑶抹黑孟光曜？” 徐习知神色骤然僵住，转脸缓了一下才慢慢扯起嘴角：“我以为你要问我跟万婷婷。” 关雨只看着他，没说话。 “孟光曜告诉你的吧？”徐习知冷冷一笑，“为了拆散我跟你，他真是煞费心机。” “谁说的不重要，我想知道真相。” “没错，是我。”徐习知大方承认，“你那时候被他关起来，我找你找疯了，信了婷婷的话以为你跟他在一起，才想到利用蓝瑶的微博来报复孟光曜。” “你不信？我又不认识蓝瑶，听你说想帮她后才关注了她的微博。正好看到她发博为她妈妈讨公道，于是找了个大V扩散出去……” “我承认，这么做只有一小部分原因是你想帮蓝瑶，大部分是出于我个人想报复孟光曜对你图谋不轨。” 关雨静默片刻。 “康明被黑客攻击你是不是也参与其中？” “关雨！”这回徐习知反应很大，表情愠怒，“你是不是要把所有针对孟光曜的人和事全都算到我头上？” 敲门声此时不合时宜地响起，徐习知暴躁地嚷了声“没空，滚”。 向来温文尔雅的人，被逼急的时候也会口不择言。 这一刻，关雨选择相信她信赖了三年的人。 “我问完了。”她转身欲走，被徐习知拉住。 “你还没听我解释那些照片。”徐习知与她调了个位置，挡住她的去路。 “那晚婷婷跟我说你和孟光曜在一起，我在酒吧喝醉了才会跟她……关雨，是我做错了，我不该因为嫉妒自甘堕落。我也知道是我误会了你，你给我一次机会，我保证不会再犯同样的错！” 你跟万婷婷是不是早就认识？ 为什么以前不肯公开给我们一个名分？ 为什么必须让我等半年…… 这些以前压在关雨心头的疑问，此刻已经变得不那么重要。她并不想打破砂锅问到底，甚至不想听那些所谓的解释。 奇怪，他跟万婷婷究竟怎样，她似乎……并不在意了。 “关雨，我发誓，我以后一定会好好补偿你，不做任何对不起你的事！我是真心喜欢你，关雨！” “……” 徐习知言辞恳切，可惜迟来的表白听在耳里，竟没有半分想象过的喜悦——然而它毕竟发生了，那么不合时宜的。 关雨定在原地不知该如何回应，徐习知又忽然提起她毕业那年。 “你知道当初我为什么在学校挑了你？没有任何人跟我举荐，是我直接去学校找教导主任点了你的名。” “你父亲关行磊是我父亲的主治医生。虽然我父亲最终还是走了，但关医生救过他两次。后来知道他女儿跟我同个学校同个专业，我就想着报答这份恩情，帮你毕业后成就事业……” 原来……是这样。 关雨终于懂了。 难怪那时候徐习知初初见到她会说出“你就是关雨”这样的话。 那不是暧昧，也不带半点神秘。 “我把你从学校带进智恒，不断拿有难度的任务压你，就是希望你能从实践中迅速成长……” 落入耳朵的话依然不断。 “我买房子给你住，在客户面前处处维护你，公司里任谁都能看出我对你格外关照。” “有时候听到闲言碎语说我们关系暧昧，我都觉得可笑。但我没想到，有一天竟然会真得喜欢上你……” …… 晚上的庆功宴关雨没去。 徐习知忽然袒露的心路历程、包括她住的房子等等，让她倍觉沉重。 很疲惫，想休息。 徐习知没有勉强，只坚持让老五送她回家，摩托车由老七替她开回去。 所有人以为他们关在办公室里发生了不可调和的争执，老五怯怯地向她求证，她只摇头否认，脑子里回荡着徐习知最后的叮咛。 “这两个月你太累了，放假好好休息一段时间，正好回老家陪你母亲过生日……” 徐习知，连她妈妈的生日都记得…… 关雨在乱成一麻的思绪里慢慢进入梦乡，这一觉直接睡到天光大亮。 醒的时候条件反射地梳理今天要做的工作内容，然后才意识到从今天开始不用工作。 不用再提心吊胆怕任务完不成，不用再抓狂熬夜赶进度，无债一身轻。 调成静音的手机里有几条短信与来电，关雨扫过一眼没理会，径自搜航班订回家的机票。搞定后起来洗漱，穿好衣服出门吃早午饭。 原本打算在小区门口的小店将就，转念想起行李还放在酒店，也没办退房手续，于是拦了部出租，很快开到酒店门口。 早餐供应还有半小时结束，关雨径自先去到餐厅。 这时候人少，她独自坐在靠窗的位置，慢悠悠地享用美食。 期间老爸打电话过来，兴冲冲地问她真是今天晚上回家，她回答说那还有假，“机票都定好了，老板给我放了长假，可以呆到元旦。” 老爸听了很是高兴，一个劲儿地叮嘱她要保密，不许跟老妈提前说。关雨笑着应好，挂了电话感慨：他俩老夫老妻的，还喜欢玩这种幼稚的把戏。 从餐厅出来，关雨回房间收好行李箱，下楼到前台交了房卡。 服务员又问她另一间房是不是也今天退，关雨说不清楚，转身至角落给周琛发了一条微信。 “关小姐，你要不给boss打个招呼吧？”周琛回消息过来。 关雨默了默，手机往兜里一塞，拖着行李箱往外走。 门旁的服务生礼貌地替她拉开门，关雨转脸冲她笑笑，下一秒扫到前方的人时笑容刹那凝固—— 堵在她面前的，正是阴魂不散的孟光曜。 半分钟前她才知会周琛，他断不可能来这么快，但此时此刻已经没有必要追问他为什么恰好出现在这里。 “正好跟你说声谢谢。”关雨嘴角勉强扯起一个微小的弧度，“我刚退了房卡，后面就不住这儿了。” “不住这儿，住哪儿？”孟光曜上前两步，盯着她眉眼沉沉。 “我又不是没地方住。” “徐习知的房子住着不膈应？” “……” 心头闪过一丝意外，但旋即回味过来。 孟光曜能查到别有用心的人后面是徐习知，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监听她的家，要查一处房产根本无须耗费吹灰之力——说不定早把她和徐习知的背景挖了个底朝天。 这次为了打击徐习知，不惜连累万婷婷、万家的名声受损，足见孟光曜使起手段来也是个六亲不认的狠角色。 无论他跟万婷婷的关系是真是假，但把利用别人的手段也用到她头上…… “看来徐习知跟你悔过了，你也原谅他了。”孟光曜的话将关雨拉回神，再面对他时神色冷淡下来。 “诋毁你的微博的确是徐习知指使人放上去的，但那只是为了泄愤的一时冲动。他不认识蓝瑶，不清楚蓝瑶在哪里，也跟康明遭受攻击的事件无关。” “他这么跟你解释的？”孟光曜冷声嗤笑，“他说什么你就信什么？” “我有脑子，能判断真假是非！” “你有脑子？恋爱脑？” “什么脑也不关你的事！”关雨被他尤在刻薄的言语惹毛，“我们现在没有合约关系，你管不到我，孟大老板！” 左一句“不关你的事”，右一句“你管不到我”，差点把孟光曜气背过去！ 早知道那天晚上就不该顾虑什么趁人之危，先把生米煮成熟饭，看这女人今天还能不能说出这种绝情的话！ “还有，我知道你脑子好，但别把主意打到我身上！”关雨瞪着他怒气冲冲。 “你手里掌握了充分证据却故意不公开，不就是想利用我的口替你套话吗？抱歉我只能套到这种程度，如果孟总你还不满意我也无能为力！” 这话教孟光曜心中一凛，下意识就要解释。 “关雨……” “让开！”关雨大吼。 寒风中，她的脸涨得通红，两只赤色的眼睛仿佛下一秒就会潸然淌泪。 孟光曜一下不知所措，早忘记了自己正在生气这回事。 “你听我解释——” “我不想听！”关雨退后一步，摔开他的手，满是愤怒的脸上流露着刺目的憎恶。 “我已经听够了你那套精明高深的说辞！” “我什么时候……”孟光曜企图辩解的话哽在喉咙，因为实在无法声明自己无辜。 关雨拉着行李又要绕开走，他继续拦在面前。 “你先冷静点听我说——” “孟总如果不想在公共场合出丑就请让开！”关雨的语气铿锵有力，俨然透着不容回旋的决绝。 孟光曜心口犹如针扎，密密麻麻，又涩又疼。 然而再不甘心，也知道跟气头上的人纠缠下去会是什么后果。 “好，我放你走……”喉咙里堵得厉害，张口发出的声音异常沙哑。“但是……你要让我能找得到。” 你也要让我安心，我不希望那天忽然你又消失找不到人，那我怎么办？ 冷风阵阵袭来，猩热的眼眶里猝然潮涌。 关雨别开脸，迎着风来的方向深深吸气。 “别找了，孟光曜……” “……” “我们，到此为止。” …… 出租车缓缓驶离，后视镜里映出的影像越来越小，然后彻底消失。 一种怅然的情绪将心头火气取而代之，关雨闭起难受的眼睛，靠在车窗上。 “跟男朋友吵架了？”在酒店门口侯客的司机大叔目睹了全程。他像个热心的过来人，劝她：“没关系，两口子吵架很正常，等他哄哄你就好了。” “他不是我男朋友。” 关雨依旧闭着眼，冷淡地回应司机大叔。他应该有所察觉，没再继续多嘴。等出租车到了楼下，关雨飞快地付了车钱，拎起行李箱夺门而逃。 航班是晚上七点半，遗憾没有更早的航班可以改签。关雨不想呆在家里胡思乱想，早早收拾妥当出发去了机场。 这是她候机最长的一次，足足六个小时。 登机后飞机迟迟不动，机长通知说在等待起飞指示，请乘客耐心等待。 舷窗外细雨迷蒙，她的耐心早已耗尽，坐在椅子上百无聊赖。手机翻来覆去，已经没有任何可供消磨时间的物料，此时却莫名被她打开了短信界面。 如今微信盛行，已经鲜少有人给她发短信。最新收到的——非广告的短信来自一长串电话数字。 从昨晚晚间到今日早晨，这个号码在不同时刻连续给她发来数条短信。 【还不回酒店？】 【跟徐习知聊多久？】 【跟他聊完是不是该轮到跟我聊？】 【不回来睡觉？】 【不回消息不接电话，你又想玩消失是吧？】 虽然没有备注名字，但一看就知道这个号码是谁。 早上起床看见的时候她没搭理，经过了这一整天，再回想起酒店那一幕，关雨觉得也许应该给他个回音…… 飞机终于开始滑动，空乘最后一次过来做起飞前的检查，提醒旅客将手机调为飞行模式。 关雨犹豫几秒，把反复斟酌敲下的几行字又一一删除，退出短信界面。 既然决定消失，是不是不欢而散好像也没那么重要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预告暂停 为曜子默哀 一秒钟…… 第37章 一别两宽 申城机场, 毛毛细雨中又一架航班呼啸而起，在夜幕里飞向温暖的西南方。 “孟先生，关小姐的航班起飞了。” “知道了。”孟光曜听完电话, 转头无神地望向落地窗外的朦朦夜色。 起雾了。 鳞次栉比的高楼被雾气笼罩顶部，其下依旧灯火璀璨，其上则是一片混沌阴霾, 望不见远方。 他没开灯。 如果开灯, 室内的光就会倒影在窗玻璃上, 喧宾夺主, 更看不清外间的景象。 晴空无云的晚上，从这里望出去可以清楚地捕捉万里高空的飞机。机上的灯光远远看去像急速漂移的恒星，不久便会跑得无影无踪, 再也找不着。 别找了孟光曜。 我们到此为止。 两道声音宛如刀割的凛冽寒风, 劈了他一个彻骨的透心凉！ 出租车扬长而去，不带一丝留恋。他当时站在原地，眼睁睁看它越开越远，然后拐了弯消失不见…… 第一次尝到绝望的滋味。 一种无论他再做什么, 都无济于事的脱力感。 发声明公布视频，徐习知大不了胡扯个理由道歉了事。告诉她一举两得, 既能在关键时刻挑拨关系, 又或许能问出点名堂…… 呵, 他当时真是鬼迷了心窍！为什么要在头昏脑热的时候干这种蠢事？ 孟光曜又一次悻悻仰起脖子, 将手中的酒杯再饮而尽…… * 早上曾怀礼出差回来, 见总裁办公室大门紧闭, 探身走进助理办公室。 “老板不在？” 周琛正握着座机听筒在讲电话, 匆忙交代完挂了电话站起来, 喜形于色地打招呼。 “曾副总, 你回来啦！” “给我来杯咖啡。”曾怀礼把外套随意一搁，找把椅子坐了下来。“孟光曜呢？都快十一点了，怎么不见他人？” “boss今天还没进公司，也没跟我提什么情况。”周琛边冲咖啡边说，“早上实验室的人找，我试着打了手机，boss没接。” “他最近怎么回事，手机老不接？” 周琛顿了顿，好想跟曾副总分享八卦可又不敢。 “主要是徐总和万小姐的绯闻闹出来，找boss的电话就没消停过。” 周琛把咖啡端给曾怀礼，听他问起关雨。 “关小姐……没表现出特别难过的样子，但那两天看着情绪不怎么对劲。她在康明的工作已经结束，以后应该不会再过来。” 曾怀礼转了转眼珠：“那她跟徐习知和好没有？” “这我哪知道？”周琛摸了摸鼻子，心想要真和好了不得把boss怄死！ “等我回头找她聊聊去。” “那曾副总你晚了一步，关小姐昨晚飞走了。” “飞哪儿？” “回老家……一个人走的。” “一个人走的你都知道，你去送机了？” 周琛下意识捂住嘴，怎么一不留神就把boss的秘密泄了出去？ “呃……关小姐昨天给我发了消息……”他胡诌着解释。 也不全是胡诌，确实发了消息，不过是知会他退了房间。 “你跟她关系挺好？”曾怀礼打起他的主意，“下回帮我约她出来？” “啊？”周琛张着嘴，正不知要不要答应，门口响起一道沉闷的声音。 “约出来再让你死一次心？” Boss! “有你这样当兄弟的吗，就知道泼我冷水？” 曾怀礼与周琛一同转向忽然现身的孟光曜。 “我跟你讲，女人刚经历背叛的时候感情最脆弱，心理防线最薄弱。这个时候陪她聊聊天，嘘寒问暖，让她感受到关心与爱护，逐渐依赖，从而感动、心动，然后不知不觉就掉入你得温柔陷阱。” 这时孟光曜已经坐了周琛的椅子，精神不佳地看着助理替他冲咖啡。 曾怀礼的一通话从他左耳进去右耳出来。什么狗屁理论？他陪聊陪打球陪爬山，把自己的初吻都送出去了，还不是一次过错就被人无情踹了！ “你早上干嘛去了，现在才来？”见他默不作声，曾怀礼才想起问正事。 孟光曜懒懒地抹了把脸：“熬了夜，起晚了。” 曾怀礼想当然以为他熬夜做试验了，不理解地说：“你个孟家大少爷，何苦这么拼？” 周琛奉上咖啡，趁机偷瞄两眼，果然瞧见boss眼底微微泛青。 可是boss昨天很早就离开公司了，上哪儿熬夜？ “嗯，你说的对。”孟光曜似是真心附和，“我打算趁元旦好好放个假，回去多陪陪老头子。” 周琛心中暗喜，boss休假了，他也可以放假啦！ 曾怀礼也高兴，他在回来的路上就想休假了。这趟差出得闹心，像是被人戏耍了一番，他急需找个地方让自己快活一下。 “那我等下先撤了？” 再怎么说离元旦节还有一个礼拜，而且蓝经理的事和公关部这边的工作尚未结束，boss怎么可能让曾副总此刻甩手就走？周琛刚这么想着，却听boss轻描淡写地回了一个字——行。 “真的？”曾怀礼自己都十分意外，“不用我再出力了？” 孟光曜端着咖啡杯，淡声说：“你也出不了什么力了。” “行，是你说的。”曾怀礼拍拍手起身，拿起外套冲周琛飞去一个热情的笑容。“公关部的后续就交给你啦，周特助。加油，有事——别找我。” 周琛：…… “boss……”不会真让交给他吧？周琛一脸苦状。 孟光曜朝他抬了抬眼皮：“公关部经理的职位有没有兴趣？” 他：…… “你要没兴趣就跟人事部说一声，尽快招一个经验丰富的公关经理，节后务必到位。” 周琛听到这儿这才松了一口气。 “那第三则声明现在发吗？”他尤记得boss交代要等到关小姐做完任务再说。 孟光曜胸口又闷涨起来，太阳穴也隐隐作痛。 徐习知这个阴险狡诈的小人！耗费了他大半夜的时间，才终于重新捋清了头绪。 查他那么久，屁股硬是擦得相当干净，唯独疏漏一个网吧监控录像。 那么精明小心的人，就算再匆忙也不至于落下如此明显的证据，唯一的解释就是——故意为之。 为了什么？因为如果这个证据一旦公开，该看到的人自然会看到。 所以，徐习知是想借他的手让想看到的人看到，而那个人就是蓝雨晴。 孟光曜几乎可以肯定，正是蓝雨晴把内部确切消息透露给媒体，尔后担心被追查逃回老家。她应该是听命于徐习知，但又因做了亏心事引发抑郁症。徐习知怕她有朝一日反水，于是借蓝瑶的微博警告蓝雨晴。 可徐习知没料到，他并没有第一时间公布所有证据，只发了一张看不到脸的模糊照片。所以那时曾怀礼通过老家的人联系上蓝雨晴，她才会答应出来见面。 尔后蓝雨晴忽然变卦、蓝瑶消失，正好都发生在徐习知由美国归来、被绯闻缠身之后。 徐习知应该是嗅到了不妙，匆忙让人带走了蓝瑶，逼迫蓝雨晴闭口。 他早没想透这一层，居然头昏脑热拿个已经毫无作用的东西去关雨面前作死！ 这笔账，他现在要全部算到徐习知头上！ 啪—— 孟光曜恶狠狠地拍响桌子，惊了周琛一哆嗦。 “boss……” “发！推上热搜！” * 云市是全国闻名的旅游城市。自然资源丰富，海拔高，四季如春。许多南北方人冬天都爱往云市迁移，避过荒芜的漫漫寒冬。 关雨从寒冷的申城回到家乡，立马感觉如沐春风。每天光是呆在自家小院晒太阳，就惬意如神仙。 家里的大肥猫安安静静地蜷在脚边，与她一同安享冬日的岁月静好。 以前她常在爸妈跟前立flag，等她在大城市赚够了本钱就回来开个小店，陪他们二老舒舒服服地享受天伦之乐。 爸妈那时就会笑话她说，要是你谈了那边的男朋友或是嫁了外地人怎么办？人家肯跟你回咱们这小地方来？她就仰着下巴一脸无所谓，不肯就拜拜！ 所以每次她一个人回来，都要被他们打趣一句：“还没人愿意跟你回来啊？” 以往这时候她一句玩笑话就怼回去，这次被老爸猛地一问，居然下意识地想起那个霸道强势的男人。 “怎么，有人愿意啊？”老爸敏锐地捕捉到她失神的刹那。 她牵唇轻笑：“上门女婿哪那么容易找？” 老妈在一旁添油加醋：“就你女儿的性子，几个人受得了她？” “我女儿性子怎么了？刚毅正直，巾帼不让须眉……” 关雨面带微笑看他们拌嘴。 妈妈一直觉得她大大咧咧不像女孩子，在找对象这件事上铁定要吃亏。但爸爸不以为然，反而认为自己的女儿特立独行，非一般凡夫俗子能欣赏得了。 他们两个往往一开始说她，很快就会演变成互相争论。 既然回来了，关雨刻意不去关注外界的新闻。奈何架不住自家公司没两天忽然又上了热搜，手机里的群都炸了，不想关注都不行。 起因是康明发布了第三则声明，披露了网吧完整监控视频，点名智恒公司总裁散播不实言论，并附上律师函。这条新闻迅速窜上热搜，引来网上众多关注。 手机上但凡没有徐习知的公司群里，全都在议论这件事。他们想不通自己的老板怎么会去招惹VVIP客户？ 关雨跟老七老五的三人小群里，老七长吁短叹，问她是不是知道点内情？ “可能是误会吧。” 她这么回复了没多久，智恒发布致歉声明，徐习知为“转引未经查实的内容”道歉，称这是个“主观臆断”造成的误会，希望不会影响双方继续合作。 与此同时，蓝瑶的微博再次引起关注，舆论里有一部分声音质疑康明是否真做了亏心事。 然而这部分言论很快冷却下来，另一个豪门三角恋的八卦被推了上来。 青年才俊实际上不被万家接纳，生怕万婷婷与孟光曜重修旧好，所以怀恨抹黑打击后者。 这种八卦本来就是无的放矢，徐习知并没有再度回应。可不知为何到了第二天，智恒却突然发布一份连带责任声明，称智恒将全力保障康明的中控系统安全运作，如果再发生系统故障，将共同承担由此造成的经济损失。 老七又在群里直呼看不懂，关雨同样也不能理解。 站在智恒的立场，这份声明除了未来可能亏钱，毫无利益可言。 不过声明出来过后，这场包括三角恋在内的所有舆论全部落下帷幕。 徐习知以让步的和解方式，替康明解除了一大隐患。中控系统的安全运行得到保障，康明技术部小群里大家都很高兴，全在吹老板的彩虹屁。 关雨默默退出此群，随后收到小赵私信。 “关工，怎么退群了？” 稍加斟酌，关雨敲下两行字。 “你们讨论公司内部的事，我一个外人不方便偷窥。” 智恒这场风波彻底在手机里消停下来时，已临近元旦假期，群里所有人讨论的话题变成了吃喝玩乐。 月末最后一天是关雨妈妈的寿宴，亲戚朋友热热闹闹坐满五大桌。关雨难得回来，自然被亲戚们轮番捉住问东问西。 “小雨那边工作怎么样？” “还好。” “大城市收入高吧？” “还行。” “谈对象了吗？” “……没有。” “现在大城市工作节奏快，像你们年轻人都没时间找对象吧？” 关雨敷衍地笑笑。 “男孩子无所谓，年纪大点也能找小姑娘，女孩子不行啊，一到三十就很难嫁出去了。” “我家小雨才25呢！”爸爸插话。 “哎呀老关，时间一晃就过去了，找着对象还得谈几年才结婚呢，你跟宋老师得盯紧点。” 关雨冲老关偷偷做了个鬼脸。 “人又不在身边怎么盯？”关行磊云淡风轻地说，“宋老师不急，我也不急。” 好一个“宋老师不急我也不急”，晚上宴席散场一回到家，关雨就被宋老师拎过去上课。她妈妈宋静，教了一辈子数学，最爱给她上的却是思想教育。 到了她们这个年纪，最容易受亲戚的言论影响产生焦虑。宋老师重复了白天从亲戚们嘴里听来的话后，开始对她谆谆教诲。 “你才工作没几年，我不急着催你，但你能不能稍微有个女孩子的样子？天天跟你那些男同事称兄道弟，穿衣打扮也不讲究，你怎么找对象？” “我觉得挺好，有个性。”关雨还没开口，老爸就抢先加入课堂。 他这一声援，立时把宋老师的火力吸了过去，变成给他做思想教育。 “从小到大每次我一说她，你就护，你护得了一辈子啊？” “我没护啊，我说的是客观事实。” “你哪回客观了？小时候在学校跟男同学吵嘴打架，你说她是正当防卫。怂恿邻居的孩子跟父母绝食对抗，你说她有正义感。关行磊，你这臭毛病改不了了？” “自家人当然得护着，我不也每次都护着你嘛！” 关雨噗嗤笑出声。 这话倒不假。每次老妈跟邻里街坊或是那个亲戚发生矛盾冲突，不管有理没理，老爸绝对不说她有错。 于是宋老师一下哑了火，悻悻地坐在沙发中央抄着手。还得是老爸，这时候端来保温杯，一番温言细语地劝说。 “别操心了，咱们女儿五官随了你，气质像我，还会找不到对象？只怕一下子给你找回来叁，选都选不过来。” 关雨也恰好端起水，差点一口喷出来。 思想教育课就这么无疾而终，关雨迅速逃回自己的小屋，往床上一趴，终于可以安静地刷会儿手机。 朋友圈里周琛新发一条动态，图是他的办公桌，配文写着：“是谁这么爱岗敬业？” 明天就是元旦了，这时候还加班？ 关雨一时有些同情，给他点了一个安慰赞。不出两分钟，周琛的微信发来一个痛哭的表情包。关雨回一个问号，他敲了两行字过来。 “关小姐，我偷偷跟你说，我太惨了！” “这段时间动不动就被boss骂，明天都放假了还要我一个人加班！” 看着吐槽，关雨不由回想起在总裁楼层写程序的日子。周琛时不时偷偷向她抱怨几句，她又挺看不惯孟光曜，总是乐于共情。 现如今再看到诸如此类，除了发发安慰的表情包，既说不出调侃的话，也不好过问具体。 周琛没得到实在的共鸣，不满地控诉：“关小姐你变了。” 她笑了笑回：“是变了呀，我们现在没有工作上的往来，你不用再恭恭敬敬地称呼我关小姐，叫我名字就行。” “叫顺口了，要叫名字还挺不得劲。” 想想也是，她也习惯了叫周特助。 “那你忙吧，早加完班早放假。” “等等——” 关雨于是等着，却只见对话框上显示“对方正在输入”，半天没东西发过来。她急性子，敲了一排问号过去催，然后周琛发来一句。 “蓝瑶，你还管吗？” “找到她了？” “还没……”周琛接连发来几条。 “那个女孩子吧，虽然不讲道理，但其实蛮可怜。” “爸爸一早没了，妈妈又抑郁，丢下她一个还在读书的学生……” “现在人也不知道在哪儿，别是出了什么事……” 短短几句话令她生出一丝愧疚。 说要帮小姑娘找出真相，可实际上什么也没做。人周琛都还惦记着，她回来后每天无所事事净顾着自己舒服，早把当初的承诺抛在脑后。 “管！”关雨自我反省，“管到底！等节后我们碰个头，理理线索一起找。” “可是……”周琛高兴之余又焦虑，“boss不许我对外透露……” 关雨勾了勾唇。 “那你就像今天一样，‘偷偷’跟我说。” * 相比温暖如春的云市，北方的京市可谓天寒地冻，还飘起了毛毛雪花。 孟光曜提前了一天飞回去，赶上正日陪老头子出席新年家宴。 地点在一家私人会所，主要是孟家七大姑八大姨的一大圈子亲戚朋友，每年以孟天阳为首在新年第一天吃顿团圆饭。 这个约定俗成在他小时候就形成了，不过一开始是在农历新年前一天的除夕夜。但自从母亲在那天过世，父亲就把团圆日改到了元旦。 母亲的突然离世带给父亲的打击，孟光曜心里万分清楚。 母亲的头七里，从未掉过眼泪的父亲眼睛一直呈血色，茶饭不思，整宿睡在牌位前。那段时间他把公司交给大伯打理，自己一个人跑到山上的寺庙，一呆就是三个月。 回来后的父亲脸上多了几分沧桑，眼底的悲痛也似乎化为无尽的嗟吁。 父亲开口对他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你母亲应该希望看到我们父子俩好好生活。” 自此以后孟光曜时时提醒自己，不跟父亲吵架，不惹他生气，这样母亲泉下有知也不会操心他俩的父子关系。 所以此刻在这样私人的场合乍然见到潘姝桐出现，他也仅是暗中向老头子递去一个询问的眼神，并未立时拉下脸表明他的不爽。 “姝桐来京市度假，顺道来给我拜贺新年。人家有心，我不能失了礼数，自然要回请吃顿便饭。” 老头子说话轻盈流畅，像是早已打好腹稿。 孟光曜懒得跟他磨嘴皮子，直接表明：“我最近烦心事多，恐怕不能替你还礼。” “什么烦心事？”孟天阳登时皱起眉头来，“十大杰出创业青年落选，还是万家那姑娘闹的绯闻？” 什么跟什么鬼！他差点翻个白眼。 老头子不等他出声，又抢着说：“万家水太深，几个小辈都不是省油的灯，你别蹚浑水也是好事。” “喏人家姝桐，家世清白，知名投行高级项目经理。漂亮大方，既温柔又懂事，而且脾气温和，性格开朗，这样的女孩子宜家宜室，做老婆再合适不过。” 【作者有话要说】 别被这个标题寒心 不会让他们一别两宽滴 下章女婿上门？ 第38章 说媒 孟光曜这才反应过来, 老狐狸绕老绕去虚晃一枪其实是想绕到说媒上来。 “我自己的老婆，谁合不合适我不知道？” “你要知道还能打二十七年光棍？” “那不是你没在我出生前替我定好娃娃亲。” “找老婆还要靠老子？我追到你妈的时候高中还没毕业。” 孟光曜接不下去了。 论追人，他的确不如老子。 他妈高中的时候多惹眼啊！青春洋溢, 笑容灿烂，追她的男生可以排一整个操场。 哪像他，正儿八经还没开追就被踢出了局。 孟光曜顿时心灰意懒, 放弃自找没趣, 遵从老头子的指示客气招待潘姝桐。 亲戚朋友都是有眼色的, 看孟天阳一脸高兴就知道怎么回事, 一个个热情地围过来让孟光曜介绍女伴。他既不能直接坍老头子的台，又不想让所有人将错就错地误会，只能含糊其辞地介绍说是公司的业务伙伴。 潘姝桐对此像是毫不介意, 嘴上自觉地拉开距离称呼他“孟总”, 面上也是一直保持落落大方的微笑。 孟天阳十二分地不满意，入席的时候非让姝桐坐他旁边，颇有点当众承认身份的意味。 孟光曜闷声不响地挨着舅舅坐，整顿饭吃得消化不良。 散席后大家搞起娱乐, 老头子还让他陪姝桐打麻将，孟光曜连忙把舅舅拉出来救火, 假称要先陪舅舅去买哄舅妈的礼物。然后趁着老头子还没发现, 赶紧拉了欧文定跑路。 “你这小子, 让你爸知道了又该骂我了。”两人出了会所, 欧文定又气又笑, “还有, 我跟你舅妈这回是她不占理, 要再哄以后还讲不讲理了？” “又不是没哄过, 多哄一次而已。” “说得轻巧, 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舅妈多难缠！” “你知足吧，舅妈那是太爱你了。” “……”欧文定忽然挑起眉眼，“怎么，谈恋爱了？” 孟光曜惊叹于舅舅敏锐的洞察力，既然给他猜出来也没想撒谎掩饰。 “人没追到，给踹了。” “哟，”欧文定一下拉起嘴角，“谁家姑娘这么生猛？” 于是舅甥俩去了一家清吧，孟光曜一五一十向他最亲近的舅舅倾诉衷肠，直把欧文定听得不胜唏嘘。 “没想到你也有今天啊！”他颇为幸灾乐祸地摇头发笑，“原来想为你介绍女朋友，鼻子朝天谁都瞧不上，这回教你自己也尝尝同样的滋味。” 孟光曜一口气闷掉半瓶啤酒，哐当一声往桌上一放：“你说我还要不要追？” “我怎么知道？” “你年轻的时候没被踹过？” 欧文定眼底闪过一丝异样，转瞬即逝。几根手指夹着啤酒杯，玩味地勾着嘴角：“可惜，都是你舅妈追的我。” “舅妈之前呢？不信你没有白月光。” “你小子喝多了吧？”欧文定拧起眉，“越来越没大没小！” 孟光曜翻了个白眼，抄起酒瓶继续往嘴里灌。 刚刚吃席已喝了不少混酒，欧文定劝他悠着点：“那边还有位潘小姐等着你呢！那可是你爸公开认可的儿媳，你还想追谁？” 一句话让他更加郁闷。 “姝桐难得来京市，你该尽地主之谊，陪姝桐逛逛。” 老头子的交代如同紧箍咒，令他头疼却毫无办法，因为老头一旦固执起来血压和心率会齐齐飚高。 “舅舅——” 孟光曜想要求援，但欧文定坚决摇头：“你高看我了，这世上只有文容能左右你爸的想法。” “那你也是我亲舅啊！” 欧文定冷哼：“你看你爸什么时候给过我好脸色？” 孟光曜不响了。 印象中，父亲对母亲这个弟弟的确一直不亲近。搞不好，找林秘书去给老头子做思想工作也比找舅舅强。 正伤着脑筋，欧文定忽然问：“你不奇怪？” “什么？” “潘姝桐。” 孟光曜不解地挑起眉。 “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会是潘姝桐？” …… 再回到会所已是四个小时过后，打麻将的差不多结束，快要开晚宴。孟光曜把顺带买的一份礼物交给潘姝桐，孟天阳臭着的一张脸方缓和了许多。 这回晚饭后，不等老头子吩咐，孟光曜主动提出送人，可把老头惊喜坏了。 孟光曜心头好奇心更盛，才将走到楼下就直截了当地问出来：“潘小姐认识我爸很久了？” 潘姝桐笑盈盈地回答：“大半年了，不知道算不算久。” 似乎也算不上久。 “怎么认识的？” “孟总不知道吗？”潘姝桐颇感意外，“孟董事长与我妈是旧识，去年五月我跟我妈到京市，与孟董事长见了一面。” 原来是长辈之间的渊源。 孟光曜心想，老头子真爱瞎点鸳鸯谱。 会所今日包场，门口停的一长排车全是等着接他们这些人回家的。孟光曜为潘姝桐打开其中一辆车的后门。 “谢谢你特意过来看望我爸，但他的话你别往心里去。” 潘姝桐能做到知名投行的高级经理，单智商就比普通人优秀，又怎会听不懂这句含蓄之辞？但她不死心。 “孟总……不上车吗？”潘姝桐手里紧紧提着他送的礼物。 夜里风大，她的声音似乎被吹冻得发颤。 她的确生得漂亮，瓜子脸蒙上一层黯然神伤后，在路灯映照下分外楚楚动人。 孟光曜深感抱歉。他想起自己被拒的当口，话里分明没几个字，却拥有巨大的杀伤力，但今晚他不得不把话挑明白。 “抱歉让你误会了，这只是一份普通的新年礼物，没有其他意思。” 他稍稍错开眼，避免那一刹她的反应被看见。潘姝桐情商亦不低，在无人瞧见的苦涩之后，还能强行再扯出一抹骄傲的笑容。 “那再见了，孟总。” 孟光曜点头，目送她侧身坐进车内，随车缓缓离开。 正长舒一口气，背后传来一声低喝：“你没送姝桐？” 得，老头子出来了，身后还簇拥着一大拨人。 顾惜老头的面子，孟光曜胡扯了一句敷衍过去。但孟天阳年纪虽大，眼睛可不花，等坐进车内只有他们爷俩，孟天阳开始追究起来。 “真是姝桐怕麻烦你、不让你送？” 孟光曜照实交代：“是我怕人家继续误会。” “哼！”孟天阳哼出一声，带着薄怒质问：“姝桐究竟哪里不好？哪里让你不满意？” “这跟我满不满意没关系，她好不好我都不喜欢她。” “那你喜欢谁？” “我……”此时脑海里还想着那个说与他到此为止的女人，孟光曜无比沉闷地小声嘟囔，“以后见了不就知道。” “以后什么时候？三年、五年？” “……” 孟光曜心里一寒，真要追那么久不得急死他？ “你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臭脾气，谁能喜欢你？谁都忍不了你！” 老头似是动了真气，孟光曜再没有还嘴，默默郁闷了一路。 回到家老头犹在不甘心地念叨潘姝桐，幸好舅舅的电话及时把他解救出来，孟光曜抓着手机落荒而逃。 欧文定是来关心他有没有跟老头吵架。 “没有，被说了几句，我才不跟他吵。” “那就好，你爸今天可训了我，下回不能再帮你了。” 孟光曜抬手掐了掐额角。 “舅舅，潘姝桐的妈妈是我爸的旧识，你认识她吗？”长辈的事他不好直接问老头子，也许舅舅也略知一二。 “哦，我想起来了……”果然欧文定在电话里这么说，“高美姝嫁的那个人好像是姓潘，这个潘姝桐应该就是高美姝的女儿。” 两个人名字里也都有一个姝字，多半错不了。 “舅舅也认识高美姝？”孟光曜问。 “当然。”欧文定的声音清晰地传过来，“她是你爸的小青梅，为他割过腕。” * 人类的情感是一件极其微妙的东西。看不着，摸不着，只有自己内心才能感受到。但它又极具欺骗性，往往让你难辨真假，甚至前后矛盾。 关雨曾经以为她是喜欢徐习知的——至少那份好感不同于对其他人。 然而这段时间冷静下来再回头看，突然发现好像不是那么回事。 会这么琢磨，是因为考虑以后回去上班如何面对徐习知。 一个已经向她表明心迹的男人，会不会撇开私人感情跟她做正常上下级？还有智恒那群人会不会消除看她的有色眼镜？ 这些现实的麻烦令她萌生了离职的念头，但智恒毕竟是她的第一个东家，以前从没想过离开，一下子要走感觉又有些不舍。 这时她才发现，舍不得的感情里面并不包括徐习知。 或许，她其实并没有真正喜欢过他，只是一种……想当然的懵懂。要不然怎么轻易就放下了他跟万婷婷的过往，却放不下对另一个男人的介怀？ “小雨——” 正想着心事被爸爸打断，关雨不情不愿地回了一声：“干嘛？” “外面有人找。” 有人找？ 关雨意外地坐起来，从猫咪肥大的身躯下抢回被它霸占的拖鞋，匆匆汲上，从院子跑进客厅。 老爸跟老妈站在门厅处，双双看的她表情异常怪异。 “谁找我？”她小声问。 老爸掀了掀眉，同样压低了声音：“说是你朋友。” 朋友？ 关雨疑惑地过去拉开门，却见徐习知面带笑容站在外面，手里还拎着礼品。 而他旁边还站着一位年过半百的女士，装扮优雅，一脸慈容地上下打量她。 “关雨，这是我妈。”徐习知介绍说。 错愕不已的关雨不知道他怎么突然找到家里来，但来都来了，难道把人拒之门外？只得把客人迎进门，硬着头皮跟爸妈介绍说是公司老板，到这边旅游顺道来看看。 老妈看她的眼神霎时就不对了，等老爸领了客人往里边去，拽住她小声追问：“是不是你男朋友？” 由不得宋老师多想，哪有节日上老板带老妈上门的道理？ “不是不是。” 她当即澄清真得只是老板，奈何老妈还是不大相信，老爸似乎也在怀疑，因此他们姑且就把徐习知当半个老板、半个男朋友在款待。 客人被让坐在长沙发上，老爸与老妈分别坐在左右两个单人沙发位，关雨被指使倒完茶水，搬了张椅子靠近老爸坐。 一番寒暄过后，自然聊起她的工作。关雨看徐习知一边回答长辈的问题，一边不时含笑 望着她。 爸妈早知道他们同校同专业，再聊起来时不免感叹一声有缘。 徐妈妈笑容可掬地道：“说起来我们两家是真有缘分，在习知认识关雨之前，我们已经打过交道了。” “是吗，我怎么一下想不起来了。”宋静很是疑惑：“什么时候的事？” “关医生应该有印象，您曾经给我老公做过手术。” 关行磊干了二十多年的临床，在他手下动过刀的患者不计其数，乍一提起某个人实在难有印象。 “我爸是肺癌中晚期，关医生您做的手术。”徐习知补充一些信息，“第一次手术很成功，但我爸精神压力太大，一年半后复发，您又给他做了第二次手术。命虽然保住了，但因为家里的一些问题……” 徐习知顿了顿，“我爸后来自己放弃了。” 关行磊这下想起来。 “应该十年前了吧？”他回忆说，“我记得他出院前特意来问我，开给他的那些药是不是一定要长期服用。他说自己不怕癌症，但怕吃药，问我能不能不吃？” “他也这么跟我说。”徐妈妈苦笑，“他哪里是怕吃药，他是怕吃垮我们娘俩。” 话语间透着一股哀伤与感怀。 徐习知淡然地劝了一声：“多久的事了，别提了。” “是啊是啊，都过去了。”宋静也劝道，“你看你儿子现在多争气，这么年轻就开了自己的公司。我听小雨说，公司发展得很好，已经很有名咧。” “是啊，习知从小就知道努力，这些年为了开这家公司不知道付出了多少……”徐妈妈脸上重展笑容，“就是太忙了，总也瞧不见人，好不容易这次假期有空陪我出来走走。” 徐妈妈转向关雨笑了笑，又称呼宋老师：“你女儿也很不错，我早听习知提过好几回，说公司里有个厉害的女工程师，那些男人都赶不上她。” 宋老师谦逊了两声，徐妈妈接着道：“我一直挺好奇，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女孩子让他赞不绝口。这不赶巧知道你们住在云市，又加上关医生这层渊源，我就不请自来了，希望你们别介意！” “哪里的话，欢迎还不来不及。”宋老师这时显得更加热情，“一会儿要不让小雨陪你们去附近逛逛，晚点再回来吃顿便饭？” 关雨内心警铃大作，想给老妈使个眼色，却完全被忽视。 眼神在空中飘移之际，冷不防撞见徐习知投来的目光，和煦如昨。 “下次吧，阿姨。”关雨见他笑着回应老妈，“我们就是顺道拐过来拜访一下，后面还有其他行程，就先不叨扰了。” 于是两番来回客气拉扯过后，徐习知带着妈妈起身告辞。 关雨奉命送客人出去，徐妈妈亲热地拉过她的一只手：“等回了申城，记得来阿姨家坐坐，阿姨会烧一手好菜。” 离得近了才发现她皮肤虽则保养得好，笑起来时脸上的皱纹亦是相当明显。 关雨微张着嘴，一个“好”卡在喉咙口怎么也发不出来。 徐习知在旁提醒：“关雨不能吃辣。” 徐妈妈说：“我可以做不辣的呀。回头你告诉我关雨喜欢吃什么，我早点准备起来。就这样说定了？” 最后一句对她说的，关雨勉强点了下头，徐妈妈这才松开她的手，对徐习知说她到前面去等。 “毛衣很好看。”徐习知微微笑着称赞她身上的鹅黄色新衣。 这是她这趟回来陪老妈去买衣服，老妈给她挑的，说穿这件文气，像个女孩子。 “谢谢……” 徐习知愉悦地笑出声：“难得今天跟我说话这么温柔，到底在家就是不一样。” 关雨蹙起眉头。 “好了，不逗你……”他稍稍正了正色问，“打算什么时候回去上班？” “还没想好。” “行，”徐习知状似无奈地笑笑，“那等你休到手痒的时候再说。” …… 等送完客人回来，关雨发觉家里气氛不对。 宋老师和关医生一左一右端坐在沙发上，那架势仿佛要轮番审问犯人。 宋老师首先发难：“都带来见家长了，还说不是男朋友？” “真不是。” “那是啥意思？” “没啥意思！” 关医生跟着又问：“那就是他在追你？” “……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你不喜欢他？” “……” “小伙子看起来还行，你以前不老夸你老板人好？” “……” 关雨还没想好怎么回答老爸抛出的一个接一个的问题，老妈又教育她说：“眼光太高可不行。” 老爸立刻反对：“女孩子眼光高点也没毛病。” “你女儿是女孩子吗？” “哪又怎么样？喜欢我女儿的又不会少！” “是啊，选都选不过来是吧？” “那是，以后肯定要操这份心。” 关雨：…… * 傍晚的京市，暮光沉沉。 孟光曜握着手机，专注地看着刚收到的照片。 一男一女相对而立，女人微微嗔恼，男人笑容宠溺。鹅黄色的毛衣使女人褪去往日刚硬，在男人面前展露女儿般的情态。 盯着这张照片良久，孟光曜缓缓用指尖划开，一一翻看其他几张照片。 画面非常和谐，两家长辈似是已经知晓二人关系，彼此和颜悦色地告别，徐习知的妈妈最后还亲热地拉着她的手。 孟光曜想起了自己的父亲，如何殷切地希望他接纳潘姝桐。 徐习知的段位，与潘姝桐不可同日而语。 孟光曜关掉微信，按下数字3，拨出电话——在他手机上先后共设置了三个号码快捷键：1是老头，2是舅舅，3就是她。 一秒、两秒，在电话即将接通的瞬间又被他秒速掐断。 能说什么呢？ 问她是不是打算原谅那个男人，还是用“男人出轨只有0次和N次”来骂醒她不要糊涂犯蠢？ 然后让她惊觉自己在老家还被他监控，又一次在电话里对他怒言相向？ 孟光曜冷静片刻，又点开短信。 然而手指刚落下预备输入，扫见下方的历史短信。那天她去见徐习知，过了十点还不回酒店，他越等越心急，接连发了好几条。 【不回消息不接电话，你又想玩消失是吧？】 最后这条消息发出去的时间已是凌晨两点，由始至终没得到任何回复。 从晚上到第二天早上，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杳无音信。 那时他就在想，或许她已经原谅了那个渣男。但不死心，所以才会在得知她行踪后第一时间去酒店堵她。 果然求仁得仁，差点没被整得心肌梗亡！ 孟光曜忽然发现，恋爱脑的人不是她，是他自己。 是他一直在犯蠢，该说的该做的，不该说不该做的，以及各种摆低姿态、死缠烂打，卑微忍让…… 他全TM做过了！还能怎么做？ 他完全能想象这一通电话或者短信过去，对面会怎么不高兴地回应他：你怎么知道？你又派人监视我？孟光曜，你信不信我马上报警…… 孟光曜沮丧地丢开手机，但不到两分钟又重拾起来。 做不到什么都不做，这种放不下、又不能问的矛盾，让他憋得快要发疯，孟光曜抓起外套冲出家门。 舅舅一家正在吃晚饭，表弟两口子也在。舅妈给他添了副碗筷，看上去心情好像不错，应该是被舅舅买的礼物给哄好了。 孟光曜不由琢磨，回去的时候是不是也买件东西去哄哄她？ 舅妈喜欢大牌包包，她喜欢什么？ 曾怀礼以前不是送过包包都给退回来了…… 琢磨不出所以然，等吃完饭孟光曜把舅舅拉到书房请教。 “人我都没见过，怎么猜得到她喜欢什么？”欧文定觉得好笑，“每个女人爱好不同，比如你妈对珠宝首饰完全不感冒，就喜欢一些奇奇怪怪又可可爱爱的小玩意儿。” 那女人可不是一般的女人，爱好肯定还要特别…… “你特意跑来找我就为这事儿？” “不是。”孟光曜这才把遇到的难题抛给舅舅，问他怎么看。 欧文定先开玩笑说怎么成了他的感情顾问，然后颇为认真地想了想。 “我只能肯定一点，那男的想挽回的决心很大。” “决心大就有用吗？”孟光曜不服气，“我的决心还不够大？” 欧文定朝他外甥淡然笑了笑。 “你不知道吗？女人是感性动物，对喜欢的第一个男人往往抱有失去理性的固执。” 【作者有话要说】 鉴于男二上章私自加戏 关工决定搬家！ 问题来了，搬到哪里去好捏？ 你们说捏？ 第39章 搬家 第一个男人…… 孟光曜的心在这一句话后跌至谷底。 看出他心情很糟, 欧文定拿来一瓶红酒，只倒了半杯，被外甥抢过酒瓶兀自添满。 “少喝点儿, 别一会儿回去发酒疯跟你爸吵架。”欧文定耐心规劝。 “我知道你着急，但急也没用，改变不了任何结果。你不是问我怎么看？是你的逃不掉, 不是你的强求不来。依我看你先把监视的人撤了……” 孟光曜拧眉朝他看过来。 “你掌握她的动向又能怎样？”欧文定继续同他讲道理。 “你又不敢跳出来质问, 也不能强加干涉, 除了给自己添堵有什么用？况且, 谁会喜欢被监控？要真给人家知道了，你就彻底没戏！有这精力，还不如尽快查出谁想害你。” 这番话可谓直击要害, 孟光曜沉默着把杯里的酒喝光, 再要倒酒被拦住。 “放心，我有数。不会喝多了回去跟老头吵，也没耽误正事，已经派人在找。” “找到什么线索了？” “知情人。” 黑客袭击当晚, 对这件事唯一知情的蓝雨晴。 只要找到她出来作证，徐习知就算彻底暴露。再通过他继续往下顺藤摸瓜, 早晚能揪出他背后的主谋。 欧文定反应过来：“你刚刚说已经派人在找的就是这个知情人？” 孟光曜点头。 折腾了这么久, 终于给老K查出蓝氏母女的落脚点, 他已经差周琛跟着一起去找了。 “看来不用我出手帮你, 你爸给你的人已经足够。”欧文定欣慰地拍了拍外甥的肩膀, “你还不早点回去, 都催你好几回了。” 孟天阳是打了好几通电话, 除了他还有潘姝桐, 所以孟光曜没接。 “舅舅, ”他忽然想起来问，“你说孟美姝是我爸的青梅竹马，还为他割过腕，究竟怎么回事？” “都是陈年旧事了，你想知道最好去问当事人，我一个外人不方便讲。” 孟光曜皱起眉头，舅舅总爱把自己是外人挂在嘴边。 “不过我劝你别问，”欧文定苦笑着说，“你爸当年对这件事一直耿耿于怀，连文容都不敢在他面前提。” 在孟光曜的印象中，父亲对他素来严格，可面对母亲却总是温言细语，笑容可掬。 连母亲都不能提的事，到底有多忌讳？ 到底被劝着没喝多少，孟光曜回到家时头脑依然清醒。只是心里郁闷，追人的信心摇摇欲坠，偏偏老头子还来找他的不痛快。 “看看你这一身酒气，又跟你舅舅跑哪里鬼混了？” “别这样说舅舅，他从来没带我鬼混过。” “不用你替他在我面前说话。” “你为什么老看舅舅不顺眼？”孟光曜一直也觉得奇怪，“他究竟干了什么事让你耿耿于怀？” 终归是喝了点酒，说话的口气明显有些冲，孟天阳的脸色当即更沉下几分，厉声喝斥：“什么时候轮到你来质问我？” “也对，”孟光曜控制住自己不跟他吵，“是我不该问，我回房睡觉。” “站住！” 孟光曜站住了，懒散又厌倦地问还要怎么样？ “人家姝桐专程来给你送礼物，在家足足等了你两个小时，你为什么不接电话？” 哦是，他想起来，不免觉得好笑。 一个徐习知，一个潘姝桐，个个都会耍手段。 他差点冲口质问老头究竟亏欠了高美姝什么，所以不顾他的感受一意孤行。但终是忍下去，毕竟轮不到他这个儿子质问老子。 “手机静音了，没听见。”孟光曜冷冷地回答，“她又不是我请来的，我也不知道她会来，她来不来跟我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你——” “我已经说得很清楚，我自己的老婆我自己找，不需要旁人安排。能不能不要天天跟我提潘姝桐，能不能不要干涉我的婚姻自由？” 孟光曜越往后语气越差，完全是儿子对老子的顶撞。 “混账！”孟天阳给气得身上发抖，“要不是怕你打一辈子光棍我才懒得管你！” “不是我喜欢的人，我宁愿打一辈子光棍！” “你——” 孟光曜头一次在与父亲的嘴角之争中占得上风。 他看见父亲气结的样子，然后愤怒地掀翻手边一株无辜的盆栽。 “哐咚——”一声，盆栽连同花架一同倒在地上。 但是，紧跟着孟天阳的人也栽了下去…… “爸——” 孟光曜一下神色大变，着急忙慌地上前，老爷子已然晕了过去。他忙叫闻声跑来的保姆打电话给医生，自己小心地把老头扶到沙发上躺平。 家里的几个佣人都来客厅里忙活，好一阵手忙脚乱。幸好家庭医生很快赶来，做完检查后表示情况不算太糟。 孟天阳被转移到卧室，上了血压和心率监测。孟光曜就在房间里守到天亮，最后看见老头睁开眼睛的一刻喉咙涩痛发紧。 叫了声“爸”，余下的“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完全问不出口。 医生说老头子是急怒攻心，他心里一定很不舒服。 孟天阳果然还没消气，不肯跟他说话，也不搭理他。吩咐人把机器拿走，顺带把他人也赶了出去。 孟光曜请了林秘书过来，好歹能跟老头说上话，开解开解。 舅舅得到消息说要带舅妈一起过来探望，孟光曜想想还是算了，老头子又不待见他。 “那你明天还走吗？”舅舅在电话问。 今天是元旦假期最后一天，原本计划明天返回申城。但接下来孟天阳需要遵医嘱卧床静养几日，孟光曜延后了返程日期，想陪在家里照看。 “那行，有你陪着你爸我们也放心。”舅舅说，“等你那天回去的时候说一声，我送你去机场。” * 与此同时，远在另一边的关雨实在忍受不了爸妈的念叨，元旦假期刚过就悄悄飞回申城。 到家第一件事，便是联系中介找房子。 徐习知这次意外造访，让她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如果再不同他划清界限，身边人的误会只怕越来越深，因此首先要做的就是从他的房子里搬出去。 中介很快带她去实地看房，有了对比才知道，外面同样的面积租金有多贵！ 关雨看了几套均不满意，蓦然想起小赵节前在朋友圈征召过室友，立刻给他发了消息过去，问他室友找到没有？她行不行？ “关工，你要租房子啊？”小赵很快拨电话过来，“你原来租的房子到期啦？” “嗯，不能住了，得马上搬。” “那行啊，我、我……”小赵太意外太兴奋，结巴了一下。“我找人来帮你搬！” “不用，你把地址门牌号给我就行。”关雨不想麻烦他，也不想搞得沸沸扬扬。“这周六早上我搬过去，你别跟其他人说。” “哦……好吧。” 于是关雨在家收拾整理了两天，在网上搜到一家搬家公司，周六一个人搬去了小赵的出租屋。 小区在外环，六层楼的老公房，没有电梯。好在是三楼，师傅们没那么辛苦，动作也利索，几息功夫一车东西就搬完了。 小赵帮忙把堆在客厅的纸箱一个个往卧室挪，她就蹲在房间里开箱整理。半天忙下来，腰都快累得直不起来。 “比干活都累。”她吐槽，小赵听了呵呵地笑。 吃了外卖关雨继续理细碎物品，小赵勤快地扫地抹灰，完了又去拾掇卫生间和厨房。关雨弄完之后才开始仔细打量这个房子。 标准的两室一厅，一厨一卫。两间房都朝南，小赵那间略小。他说他是后搬进来的，没得选。前室友因为工作变动换到其他片区，她正好捡漏住那间大的。 “那租金是不是应该比你的高？”她问。 见小赵不好意思地挠头，又说，“没关系，我又不是没钱付，我薪水比你高多了。” 小赵这才老实报了个数，关雨一次转了三个月的租金给他。并且表示自己没那么多讲究，让他不必拘束，有什么问题直接说出来。 “那……我能不能问下……”小赵慢吞吞地开口，关雨点头示意他尽管问。“我们老板是不是在追你啊？” “……” “就那天，在中控室——” “没有。”关雨断然否认，“那天是有误会。” “不是——”小赵心急地纠正，“不是项目结束那天，是之前关工你在中控室晕倒那次，老板第一个冲上去把你抱走了……” 关雨：…… “抱就抱了，还让周特助来关照我们不许对外说。当时我们就觉得奇怪，但也没往别的地方想……”—— 你早上晕倒，周琛抱你回来—— 当时不方便开隔壁门的锁，只有把你放这里。 孟光曜当时的解释依稀还能想起来，关雨不由怔怔出神，小赵喋喋不休的话还在断断续续飘进耳朵。 “……难怪隔天食堂就添了一次菜，还都是清淡口味……难怪老板后来不只盯着进度，还开始关心起我们累不累……” 像犯人？有哪一个犯人饿了有人管、生病了有人照顾、还会有人担心你冷不冷…… 不过就是收了你的手机、笔记本，关雨，你在不断质疑我的时候有没有仔细想过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已经淡忘的记忆一一重现在脑海，关雨猛然发觉以前好像的确忽略了什么…… 先生其实很关心你。 半夜的药也是先生喂的…… * 京市这两天放晴，暖暖的阳光让人心情也变得舒畅。 孟天阳在家静养的几日，父子俩交流的话加起来不如他打一通工作电话。其实气早消了，故意磨磨儿子的性子而已。 林秘书每天都来，总瞧见他们父子一人在卧室书房，一人在隔壁客房，各自处理各自公司的事，互不干扰。妥妥一对工作狂！ 不过孟天阳到底身体不如从前，是时候培养孟氏接班人了。林秘书跟董事长过完工作内容，临走时去了隔壁房间。门半敞开着，他敲了敲门。 “林叔。”孟光曜起身，嘴角漾起笑容。 “怎么样，不耽误你公司的事吧？” “还好，除了有些实验，很多事不需要我亲力亲为。”孟光曜瞄了眼门口，压低声音，“我不像老头，什么都攥在手里，什么都要管，太累。” 林秘书笑笑，却也微微皱眉表示不认可：“毕竟孟氏股东多、内部盘根错节，远不如你的公司架构单纯。” “那倒是。”这个理由孟光曜赞同。 “怕你爸太累的话，要不要考虑常驻京城？一边经营你自己的公司，一边帮你爸搭理部分业务。” 孟光曜一听立刻摆手。 “你知道我的，林叔，我对孟氏的业务一点都不感兴趣。” “没有人天生对什么都感兴趣，”林秘书微微笑着道，“你是董事长的独子，你不来接手难道拱手让给外人？” “孟氏还有舅舅啊，再以后还有表弟，都不是外人。” “始终还是外姓。” 又来了，始终是外姓，始终是外人，孟光曜想起舅舅自己说过，就算母亲在世也一样。 “是不是就因为这点，我爸才总不待见我舅？” 林秘书摸了摸额头，笑容微收：“个中缘由可能比较复杂，我其实也了解不多，不好妄自揣测。” 孟光曜知道他这是在打太极，也清楚他这个人的嘴极为严实，否则也不可能在老头身边呆了几十年。 于是他换了一个话题：“林叔，你能不能劝劝我爸，让他别再逼我接受他青梅竹马的女儿？” 他们父子因何吵架，林秘书已经听孟天阳说了。他也想着要劝一劝，但没料到孟光曜已经知晓高美姝与孟天阳的关系。 “是欧副总告诉你的吧？”他猜。 孟光曜承认，不过内容仅限于泛泛的一句“为他割腕的青梅竹马”，详细情况舅舅不愿讲，让他自己去问他爸。 “就我所知，高美姝的确跟董事长从小一起长大，也的确因为董事长自残。”这回林秘书倒是愿意透露一些给他，“大概是在你爸跟你妈在一起之后不久，高美姝一时想不开，想借此逼迫你爸回心转意。” “我爸喜欢过她？” “只是高美姝一厢情愿。不过毕竟一起长大，感情还是不一样，董事长一直觉得对她有所亏欠。后来董事长介绍了潘意给她认识，看她婚后幸福美满才终于放下。” “都放下了怎么还来逼我？” 林秘书微笑看着他，是一种长辈之与晚辈的宽容姿态。 “你以为你爸只为弥补人情？你回头自己查查潘意，他们家在投行圈可是隐形大佬。你爸这是在为你铺路，还是那句话，孟氏需要你来做接班人，你必须让自己的势力更加壮大。如果有潘家助力，将来面对其他股东你才有话语权。” 孟光曜愕然，完全出乎意料。 尽管他们这样的圈层，为了共同利益彼此联姻已是常态，但老头子从未正儿八经跟他提过类似的要求。 “以前你要读博、要创业，你爸不干涉，让你自由选择做你喜欢的事。但今时不同往日，你爸身体吃力，他要开始为你打算。之所以没告诉你，是知道你这个人恃才傲物，又一副犟驴脾气，说了你肯定甩脸子不答应。” 林秘书拍拍他的臂膀：“你爸也是一片苦心，希望你明白。” 这番话触动孟光曜颇多，林秘书走后，他一个人在房间里沉默良久。 1月8日有个新年慈善茶话会，邀请去的都是商界大佬。孟天阳已经行动自如，不屑被儿子当作老残病弱陪护，却也为他主动要去熟悉人脉的自觉性感到欣慰。 父子俩难得一同在公众场合同框亮相，吸引了不少财经记者的流量。孟光曜陪老头子做完访谈，转进茶话会场。 慈善活动还未开始，参会嘉宾在场内喝茶闲聊。 孟光曜举目望去，能认得出脸的人不及一半。其中对他来说比较扎眼的，自然是威名赫赫的万老爷子、以及他的暗中调查对象——万宗华。 万老爷子叱咤风云几十年，在京城商界颇有威望。此时正被几个人簇拥着谈笑风生，身边跟着他的孙子万宗华。 据说万老爷子的两个儿子全是平庸之辈，但几个孙儿孙女却都各有本事。万老爷子早把继承人选放在孙辈之中，因此外界有很多版本的传言，最多的一种就是万宗华最得老爷子青睐，将来必承衣钵。 孟光曜仔细在场内找了找，好像的确没有看到万老爷其他几个孙辈的身影。 孟天阳领着儿子在里头转了一圈，基本都是孟光曜认识的老头的朋友。他们也有带了小辈来，孟光曜与这些个年轻人互换了联系方式。 “万董，新年好啊！”转到万老爷子面前时，孟天阳主动先打招呼，“最近身体好吗？” 老爷子今年八十，身体依然硬朗。他跟孟光曜的爷爷是至交，两家关系一向甚好，到爷爷过世后才冷淡下来。但孟天阳依然十分尊敬这位长辈，走到哪里碰见了都要主动问候，攀谈几句。 “我挺好，倒是听说你病了，怎么回事？” “操心病而已，没什么大不了。” 万老爷子的目光落到旁边的孟光曜脸上：“为你儿子操心？” “万董新年好。”孟光曜趁机打个招呼，但万老爷子面容冷淡，应也没应。 “可不是，一回来就气我。”孟天阳抱怨着说，“要不然早几天都带他去跟万董拜贺新年了。” “都是自己人，不用讲究。” “该有的礼数还得讲究，不能废。”孟天阳提点下儿子，“你不是说见了万董要当面道个歉？” 这句话冷不丁地冒出来，亏得孟光曜脑子转得快，一听就明白老头指得是绯闻那件事。方才万老爷子那副不待见他的模样，分明还在记恨他伤了万家面子。 孟光曜脸上一丝诧然也没有，彷佛果真事先说过要道歉一样，十分自然地接过话头，言辞恳切地说：“对不起万董，那事是我一时脑袋发热，没想过后果就冲动行事，让您跟着受累，非常抱歉！” 说着他还鞠了个躬，周遭的人纷纷看过来，万老爷子冷哼一声：“要不是婷婷自己有错，以你为这事儿我会不追究？” “我也有错，万董尽管追究。” 万老爷子又哼了一声，彷佛真得不追究一样：“算了，儿女都是债，我也懒得管他们的事。”说罢，拉着孟天阳往一边人堆里去了。 面前就只剩万宗华。 万氏跟孟氏一样扎根在京市，他跟万宗华打小也认识，不过很少玩在一起。加之他读书跳级快，大学毕业后又去了美国，所以根本谈不上交情。 以至于他跟万宗华同在申城发展，但从未主动联系彼此，只在偶尔的场面上照个面——比如现在。 在这种场合的人，往往心里怎么想的暂时撇去一边，做做表面功夫迎合罢了。孟光曜不屑于此，对方似乎也一样，只与他视线相交，却一言不发。 裤袋里的手机适时震动，孟光曜掏出来看眼来电人，接起来放到耳边的同时飞快转身往场外走。 电话是远在宁县的周琛打来的，语气分外惋惜地说他们晚到一步，赶过去的时候已经人去楼空。 “现场有什么发现？”孟光曜问。 “屋里没找到什么私人物品，只在地上发现一条断了线的手链。”周琛在电话里语速飞快地汇报。 “奇怪的是，我们刚离开又有两个人鬼鬼祟祟地摸上门，好像也在找蓝氏母女。我们本来想跟上去查一查，但他们有车接应，没来得及追。” 也在找蓝氏母女？ 会是谁？ “boss，现在怎么办？” 孟光曜想了想吩咐说：“你先回来，让老K的人再追追那两个人的行踪。” 交代完毕，孟光曜一转身，面前赫然站着一个人——又是万宗华。 “追什么人呢？”这回他倒是主动来搭讪，脸上挂着一副玩味的笑容。“我不是跟来偷听你打电话，你家老头没瞧见人，我来替他找。” 孟光曜嘴角微微一扯：“有劳。” “客气。” 两人一同走回场内。 台上两名主持人已准备就绪，慈善活动拉开帷幕。会场顶棚光源关掉大半，包括两人行进的通道登时暗淡下来。 “老实说，你对我妹那事做得不地道。”万宗华忽然说道，“到今天她还被爷爷关禁闭。” 绯闻事件后孟光曜没见过万婷婷，听说万老爷子把她押回京城，禁足好长一段时间。 自从得知万氏兄妹与徐习知相识后，许多事查起来更有了方向。 比如徐习知一手创办的智恒，其背后注资的美国公司就有万婷婷的影子； 比如徐习知在美国的住所产权人也是万婷婷； 比如两个人共同在美的时间长达数年…… 她跟她徐哥的关系如此非同寻常，又怎会不牵涉在他的秘密计划里呢？所以把照片捅给记者的时候，他并不认为做得不地道。 “你想怎么样？”孟光曜问。 他依然几乎与万宗华并肩往前走，谁也没有看对方。 “我倒是想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不过？” “不过我家老爷子说了，不能伤两家和气。” “老爷子还不算糊涂。” “呵，早晚的事。” “各位嘉宾朋友，欢迎拨冗出席一年一度的新年慈善大会！” 主持人的声音通过扩音器响彻全场，盖过万宗华最后的声音。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回申城预告！ 孟总一下飞机就直奔某个地方，然后扑了个空？ 心碎~~ 在无人的街~~~~ 第40章 死心 周一早上, 关雨骑着摩托车进了智恒。 上次来被误会跟徐习知在办公室里大吵一架，时隔多日突然现身，大家看她的表情写满意外与好奇。 老五老七不在, 关雨坐工位上默默收拾整理东西。 不一会儿，徐习知突然走过来，面带惊喜：“早上起床的时候我就有预感, 你今天该回来了。怎么样, 这下休息够了？” 关雨朝他点点头：“我过几分钟去办公室找你？” “好。” 徐习知欣然离去, 关雨收回视线, 继续整理。 工具书、笔记本整齐地码在桌上，秘钥、移动硬盘和卡片等零碎的东西贴好标签，全部放在一只文件袋内。最后打印了十几页文档, 钉在一起, 去了徐习知的办公室。 门依旧敞开，徐习知坐在办公桌后，背靠椅子，好整以暇地望向她。 “一回来就工作？就知道你闲不住。” “这是我经手的客户清单。”关雨没接他话, 径自把那一沓文档和文件袋送到徐习知面前。 “已完结的、尚在合同期内的，全部都在上面, 电子备份在移动硬盘里。” 对方脸上喜色顿无, 瞟了眼桌上的东西又抬眼看着她。 “什么意思？” “我想辞职。” “……为什么？” 关雨没答。 “因为我去了你家？” 尽管导火索的确如此, 但关雨并不想直白得令人难堪。 “……不是。” “有其他公司挖你？” “没有, 我就想暂停工作到春节后。” “那我给你放假到春节后。”徐习知语气凌厉, 神情严肃。 关雨默了默, 从口袋里掏出房门钥匙, 放去桌上。 “我很感谢你这三年对我的照顾, 但我现在不能再理所当然受你恩惠, 也不方便继续住你的房子。” 徐习知面色如蜡。 “你这是要跟我划清界限？” 关雨默然点头。 “因为孟光曜？”徐习知突然提起旁人，关雨心中微动。 “不是，与他无关。” “怎么无关？”徐习知激动地起身，逼近她面前。 “如果不是孟光曜从中作梗，你现在辞哪门子职？关雨我告诉你，我不同意！我当初把你从学校里带出来，不是为了有一天让你在我面前跟我提辞职！” 办公室门没带上，徐习知失控的声音一泻千里。 “没有他，我迟早也会知道，不是吗？” 关雨平静地迎上他的咆哮，然后看他圆睁的眼睛骤然耷拉下来。 “关雨，我——” 关雨向后避开他的手，打断他的解释：“我先走了，客户那边如果有不清楚的，随时打我电话。” “关雨——”徐习知愤愤地叫她的名字。 关雨身形微顿，却没有停下脚步。 办公桌上的茶杯被当做出气筒，让人狠狠摔在墙上，发出清脆的破裂声。 不少人朝她的方向看过来，关雨无视一双双好事的目光，大步流星穿过办公区。 身体在发热，眼眶涌出酸涩，胸口砰然而急促。 她没有放缓脚步，将她曾经热爱的、为之努力的地方，以及亲切而熟悉的门面、logo全部抛在身后…… 早十点，路上行人如旧。 关雨漫无目的地骑行，如同盲者游弋。 任性的阳光把世界分隔成两片，一边温暖明媚，一边薄凉阴沉。关雨开始追逐阳光，只想它把自己揽进温暖的怀抱，犹如在老家一样。 不知不觉，前方的道路越来越狭窄，才发现自己逆行进入了单行道。正要掉头折返，意外瞥见路边的一间咖啡馆。 灿烂的阳光洒满整个半落地玻璃窗。 找了处地方停车，关雨走进那间店，点了一杯她并不喜欢的冰美式。口袋里震了许久的手机上，全是徐习知发来的讯息。 “我没同意！” “我不同意！” “你听到没有，我不同意关雨！” 几句话重复了数遍，愤怒地霸满手机屏。 关雨把手机倒扣在桌上，捧着咖啡杯隔着玻璃窗看向外面的世界。 以前忙得昏天黑地的时候，她憧憬过这样的日子。 不在办公室写几十页的报告，不在客户的机房摆弄好几个小时的机器，也不在昼夜不分的道路上往返奔波。而是像现在这样，无所事事地坐在安静悠闲的咖啡馆里，任由时间毫无意义地流逝。 现在她终于抽身出来，坐在这里，却体会不出应有的那份惬意。只觉心中空空落落，仿佛一下失去了人生的方向。 呜呜呜呜—— 咖啡机又开始运转，关雨抬眼望向柜台后忙碌的店员——那个为她制作冰美式的年轻小伙。 此刻他又低下头，专注地为新来的客人制作咖啡，机器发出的阵阵轰鸣，好似曾经在她手下运转的设备声响。 毫无征兆地，手忽然痒起来，关雨悄无声息将它们蜷缩成拳…… “上次教的蛋糕你回去做了吗？”新来的两个客人端了咖啡在她隔壁落座。 “做了呀，老公说味道还不错。” “我怎么老是打发不了？” “全蛋是不容易打发，尤其现在冬天。” “我妈在一旁看着干着急，让我不如改学做菜，这样她还可以教教我。” “哈哈……我老公也说蛋糕吃多了要糖尿病，不如学做几道菜。” 两个三十左右的女性有说有笑，让关雨听入了神。 曾经，也有人希望她去学做菜…… * 晚上小赵回到家，发现桌上摆着一盘奇形怪状的深褐色饼干。他毫无戒备，冷不防吞下一大块，白乎乎的胖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这哪里来的……” “我做的。” “啊？”小赵一懵，还好“太难吃”三个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 “很难吃是吧？”关雨当然看得出来，也有自知之明。“没事，反正明天开始我要学的是中餐，今天只是随便热个身。” “关工你要学做菜？”小赵挺意外，“怎么突然想做菜？” 关雨笑了笑，是挺突然的。 连她自己也没想到，就因为在百无聊赖时听到旁人的一段对话，立马满腔热情地跑去厨艺学校报了名。 工作人员问她学中餐还是西餐，初级还是高级，然后给了课程表和报名表。 这家业余厨艺培训学校，教授中西式菜肴点心，按学员的程度分为不同等级。关雨妥妥厨房小白，自觉选了中餐初级班。 就在她填写报名表时，徐习知打来电话。 他说：“关雨，我知道你的犟脾气，所以我给你时间冷静。” 他应该已经冷静下来，语气不再气急败坏。 “如果你还为那件事耿耿于怀，不肯原谅我可以。我不逼你一定要现在怎么样，我可以跟你保持距离，对你一视同仁，跟你做正常的上下级，不需要你放弃你自己努力打拼来的职业生涯。” “你应该清楚，无论是能力提升空间还是薪资水平，业内没有任何一家公司比得过智恒，你实在没必要为此牺牲大好前程。” “你好好考虑，我就当你休假到春节后——你听我说完，在这之前我不会去打扰你，如果节后你还是执意要走我放你走……还有，今年的年终会按时发给你，租个好点的房子，别委屈自己。” 说完他就挂了电话，没给她半点插嘴的机会。 老实讲，她有点被最后那句话动摇。 不管怎么说，这三年到现在，徐习知对她的好一直不曾掺假。 “唔……”关雨往嘴里塞进一块饼干，皱着眉头嚼碎。“我这段时间休假，怕闲得慌，给自己找点事做。” 全日制中餐初级课程，每天下午四个小时，完美适配她的需要。 “哦，可是你这双手……”小赵想说怎么看起来也不像能做羹汤，到嘴边又换了另一套委婉的说法，“其实不会做饭，也没关系。” 关雨当然还是听出了弦外之音，冲他扬了扬眉。 “你别小看我，这盘饼干只是我今天试听半节课做出来的，等正式上课就不一样了……人家西点师傅都说我学中餐肯定行。” “西点师傅？”小赵再看一眼那盘烤糊的、甜得发涩的饼干，呵呵一笑——西点师傅倒挺会安慰人。 不过下一秒他就笑不出来了。 “明天开始你帮我尝菜，给我提提意见。” “我……我平时都在公司食堂吃晚饭……” “没关系啊，像今天这样回来尝两口就行。” 小赵：…… * “你不会现在才知道万宗华看你不顺眼吧？” 去往机场的路上，欧文定听外甥提起两日前的新年慈善活动插曲。 “你从小读书厉害，万老爷子没少夸你，老说自己的孙子比不上。他那几个孙辈中，就属万宗华野心最大，好不容易把其他几个比下去，让万老爷子多看两眼，却还有你压他一头，你说他能不恨你？” “再加上他妹这次捅的篓子，万氏里头又是一阵波涛汹涌，万宗华当然更加看你不顺眼！你爸是对的，万家水太深，你不蹚进去也好……” 说到这儿，欧文定话锋一转，“对比起来，潘家确实不错，资金实力雄厚，潘意也只有一个女儿……” “舅舅——”孟光曜不不满地出声打断，“说要送我，其实是来当说客的吧？” 欧文定哈哈大笑。 “我只是陈述客观事实。” 孟光曜呵了一声。想也想得到，准是听老头子教唆的。 离家前他去楼上拿东西，下楼的时候就看见老头子抓着舅舅不知道说什么，舅舅一个劲儿地点头。 要是舅舅也跟老头站同一阵营，以后他真找不到人讲心底话了。 “干嘛这么看着我？”欧文定捕捉到外甥异样的眼神，“我可什么都没跟你爸讲——包括你那位心上人。” 孟光曜这才松了口气，把头转正，看向前方。 眼下情况略显复杂，怕老头知道了会干出什么事来，所以瞒着没讲。等到八字有一撇了，自会向老头坦白。 到达机场，孟光曜从后座拎起一个大包，刚要推门下车，被舅舅拉住。 “最后容我啰嗦一句，”欧文定说，“别太固执，不是每个人都有跟喜欢的人在一起的运气。” …… 这句疑似舅舅的人生感悟，又给他的满腔热情浇下一盆凉水。 孟光曜耿耿于怀地坐到座位上，怀里固执地抱着他的包。 隔着一层柔软的皮革下面，凸出一个坚硬的椭圆形——那是他精心挑选的头盔。 关雨喜欢机车，但他现在还没资格送，所以选了并不贵重的头盔，她应该会收下吧？ 还有一副酷飒的机车手套。 在店里挑的时候，导购员起先向他推荐男式，他说要买女式，导购员就问送女朋友吗？要可爱一点的还是成熟一点？ 他无端想起跟关雨跳舞那晚，她戴着老气的手套，说是御寒。后来某个瞬间才意识到，也许不是怕冷，而是想要遮住那双并不精致的手。 但在他眼里，那双粗粝的手代表它的主人特立独行，倔强而迷人。所以他选了这副看上去又酷又飒的手套。 “先生，您的包要放上去吗？” “不用。” 从飞机起飞到降落，孟光曜没放开过他的包，不知道的还以为里面装了什么宝贝。 展博早早等候在出口，看见老板手里的包攥得紧，咽回了想代劳的话。 已经十一点，明天又是工作日，他猜测老板大概率回天臣公寓休息，不过车子发动前还是再行确认。 “回公寓。”孟光曜抬腕看了眼时间。 稍微有点晚，开过去将近十二点，她会不会已经睡了？ 理智上应该换一个正常时间，但憋了半个月不见的心早已迫不及待。是以到了那个路口，孟光曜还是让展博转了另一个方向…… * “你来做什么？”听到门铃响，徐习知冲去开门，脸上的欣喜一下烟消云散。 “看见是我，你很失望？” “太晚了，不方便请你进来。” 万婷婷冷笑一下：“怕她回来看见？你以为她还会回来？” 徐习知沉默不语，想关上门，目光触及她打湿的前额手上一顿。继而发现她的头发湿了，肩上的黑色大衣也呈大片水渍。 “外面下雨了？你淋雨干什么？” “你以为我故意把自己搞成这样博你心软？”万婷婷的骄傲一而再、再而三毁在这个男人手里。 “爷爷把我关起来，不许我联系任何人。我好不容易逃出来，好不容易找到你，你跟我说太晚了不方便请你进来？你知不知道刚才我在楼下骂了自己多久才忍着没让自己上来？可我就是贱，就算知道你不爱我还是……” 万婷婷的声音由低变高，又从激动转向哀伤，最后哽咽得无法继续，无声地抽泣起来。 再铁石心肠的男人这时候都难免动容，更何况他们毕竟有过一段亲密无间的关系。徐习知扯住她的手腕，将人带进来。 “我给你拿毛巾。”刚一转身，万婷婷扑上来从背后抱住了他。 “习知，我们回美国好不好？” 只有在美国他们才可以做情侣。 就像以前的五年一样。 “我有钱，足够我们舒舒服服地过一辈子。你也可以继续在美国做你的事业，我给你生个孩子，然后把伯母接过去，我们一家四口会过得很幸福。” 很美好的一副画卷，也是徐习知向往的未来，可惜他的画上不是万婷婷。 徐习知掰开她的手：“婷婷，我们不会有未来。” “你跟她就会有吗？她已经不要你了，徐习知。” “那是我的事。” “你以为守在这里她就会回心转意？如果她知道你干的那些事，你想她会怎么样？” 徐习知倏然转过身，目光阴森地盯牢她：“你想干什么？” “我只想你不离开我。” 骄傲又任性的千金小姐又一次向他卑微祈求，徐习知不想看她的眼睛。他合上眼皮，发出一声轻微的喟叹：“你会遇到更好的男人，跟你门当户对……” “我只要你！”万婷婷声音激动，“我不管什么门当户对，在我眼里你就是最好的男人，我只爱你，徐习知！” “万婷婷！”再睁开眼，他的目光变得凌厉。“我以为我已经说得足够清楚，别逼我！” 他从桌上抄起烟盒与打火机，无视她滚落的眼泪，拉开阳台的玻璃门，出去后又用力反手甩上。 刺耳的声音重重敲在心上，万婷婷仰起头，眼泪打湿了面颊。她慢慢转身，望向玻璃门后那个男人的背影，早在十二年前，就已经深深铭刻在她眼里…… 最后一次，她跟自己说。 万婷婷慢慢挪动步子，似是下了极大的决心推开那道玻璃门。冷风迎面吹来，夹杂着烟味。男人没有回头，她慢慢将头靠过去，贴在他的脊背上。 最后一次，感受他的体温。 “徐习知……” 源源不断的眼泪夺眶而出。 “……从头到尾，你爱的只有你自己……” * 展博为老板开了两年车，对老板平日涉足的各个地点了如指掌。这条路他虽然开得不多，却清楚地记得通往哪里。这么晚了还让老板跑过来，那位关小姐的魅力可真不小！ 不过车子驶进小区后，展博却因记错楼栋位置开过了。老板好像等不及他掉头，推门就下了车。 外面下着雨呢！老板，伞—— “不用了。”孟光曜拎着包沿花丛近道往回快走。纷飞细雨落在脸上，只觉清凉清新，沁入心脾地舒畅。 派去监控的人早已撤掉，所以只知道她回来了，不知道她每天都干了些什么。 已经隔了这么久，多多少少总该消了些气吧？别还把他的过错记得满满当当，将他拒之门外。 孟光曜又看了眼时间。路上开得顺畅，比预想的提前了十五分钟，现在十一点四十，按她喜欢熬夜的作息应该没睡。 真睡了也没关系，大不了明天早点来。只要让他来看一眼，否则回去睡不踏实…… 他边走边想，眼睛已经先于双脚之前找到了要去的地方。 果然还亮着灯！那扇窗户他闭着眼睛都不会认错。黄色的光远远地照亮了他的眼睛，孟光曜加快步伐。 一会儿要同她讲，你说的到此为止不作数，因为我们根本还没开始。 要想跟我说到此为止，除非先跟我开始。 当然，在他这里，只要开始了就不可能结束。 孟光曜被自己的腹中草稿逗笑，然而才刚攀上眉梢的笑意倏然间凝固。他猛地刹住步子，目光紧紧盯住阳台上出现的一道身影。 是个男人。 再走近几步，男人背后透出的光将他的侧面轮廓映了出来——没错，是徐习知无疑。 这个时间点，他在她家阳台抽烟…… “你不知道吗？女人是感性动物，对喜欢的第一个男人往往抱有失去理性的固执。” 脑海重新翻起这段话，分明是金黄色的暖光，此刻落进眼里却彻骨冰凉。 还有必要上去吗？ 以前尚可理直气壮地质问一句他以什么身份呆在你家。现在，毫无立场与身份，去自取其辱？ 等等，或许…… 自我说服的理由尚未在大脑中成形，阳台上又忽然冒出一个女人的半个头，在他来不及看清的瞬间埋在男人身后。 孟光曜心头砰砰直跳，不敢眨一下眼睛。 绵密的雨珠布满眼皮，顺着眼角流淌下来，无声无息。 万物在这一刻都失去了声音，沉寂的雨夜里只有他心底残存的幻想。 他立在风雨中，用力的手指依然死死箍住他的包。 他的宝贝。 他的希望。 然而…… “……不是每个人都有跟喜欢的人在一起的运气……” 没错，他终究什么都没抱得住…… 阳台上，男人忽然转身搂过女人激吻的画面，刺破孟光曜最后一丝幻想。 是你的逃不掉，不是你的强求不来。 就算抱得再紧，结局也一样。 孟光曜木然撒手，任由怀里的东西掉落在地，滚入溅起的一片雨水之中…… 【作者有话要说】 …… 再次 为曜子 默哀一秒钟……【你现在阅读的是魔蝎小说 moxiexs】 40-50 第41章 睹物思人 康明总裁办那层楼沉寂多日, 今早随着周特助的回归重新热闹起来。 大家都是聪明人，老板素来严苛挑剔，人又远在京市不知道在忙什么, 不到万不得已谁会冒着被骂的风险去打扰老板？所以这会儿紧赶着来找周琛办事的络绎不绝，全是节后积压下来的工作。 周琛一边收他们的材料，一边抱怨：“你们这是要累死我！” “周特助, 你休到现在才上班还抱怨？你看看我们谁有你这样的福气？” 周琛给这话回怼得哑口无言——不, 是有口难辩！别人都他妈以为他舒舒服服休假去了, 其实呢？他是辛辛苦苦去外地小县城替boss执行秘密任务！ 曾副总甩手不干, 倒霉催的就是他！ “周特助，你去哪里嗨皮啦？都没带当地特色回来跟我们分享。” 周琛只得郁闷地编瞎话：“我陪我妈去看一个亲戚，一个小地方, 没啥特色。” “哎哟那多可惜！好不容易休一次长假。” 可不是, 自从当了这个助理年假几乎全部泡汤。就连大大小小的节假日，只要boss还在上班，他就不能休息！ 期期艾艾中，周琛收到一条微信—— 【还没回来？回来记得联系我】 关小姐也以为他休假去了, 天天问他什么时候回来。知道她着急问蓝瑶的信息，可他刚跑的这一趟boss千叮万嘱要保密, 能不能偷偷告诉关小姐？ 由于纠结不定, 一直不敢回消息。周琛正伤脑筋, 走廊里忽然安静下来, 只有一声又一声冒出来的“孟总好”。 boss也回来了！ 周琛不由自主腰背一挺, 面前剩下的两个人也不跟他闲聊了, 悄然退去。 几分钟后, 周琛端上咖啡去了总裁办公室。 咦, 多日不见boss看上去有些憔悴, 眼底还有红血丝！周琛暗自心惊地看着他喝过两口咖啡，疲倦地揉起眉心。 “什么样子的手链？”孟光曜开口，嗓音也透着沙哑。 周琛赶紧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红绳手链，连接处已经断开，上面串着一只纯金的小猪。 “我查过蓝瑶的生肖，手链应该就是她落下的。”他带人找到那处住所时，人和东西全没了，只发现这条被遗落的手链。 孟光曜拿在手里仔细瞧了几眼，并无特别记号，不像故意遗弃。 “追到那两个人没有？” 周琛摇头。 “找了两天，没发现任何线索。但是穿一身黑，贼眉鼠眼的看着就不是好人。” 说这话时，他完全忽略了自己当时也是黑衣黑裤鬼鬼祟祟的样子。 孟光曜又细问了当时的状况，继而陷入沉思。 显然另外有一拨人也在找蓝氏母女，并且探出她们落脚点的时间，跟老K前后只相差两脚功夫。 宁县与越南接壤，徐习知把蓝氏母女藏这儿，很可能准备送她们出国。那另外这一拨人的目的，到底是要阻止这一切发生，还是想灭口？ “让老K加派人手，尽快找到人。” “好。” 把手链抛还给周琛，孟光曜摆手示意他可以退了。 “boss……”周琛察言观色，小心试探口风。“关小姐从老家回来了……” 孟光曜分明肃然的表情顷刻间露出一丝裂痕，但被他很快掩饰过去。抬眼看向多事的助理，目光似在询问那又怎样？ “关小姐想约我吃饭，boss你……要不要一起？” “出、去。”孟光曜声音如冰，眼神似刀，吓得周琛赶忙一溜烟跑了出去。 好一会儿，孟光曜才慢慢收回目光，困倦地阖上眼皮。 昨晚回到公寓已是凌晨，本该上床睡觉的他跟个神经病一样，硬生生坐到半夜。现在再听到那三个字，只会让他觉得愚不可及！ 整个上午，孟光曜把自己泡在实验室，转移注意力。 时间过得很快，他也不再胡思乱想。 可是等到午间坐回副总办公室吃饭，看着对面空无一人的沙发，忽然间就触景伤情起来——好似又看见那道熟悉的影子，向他扯出一张不怀好意的笑脸。 “我发现我也不喜欢办公室里都是饭菜味，所以只能在这里将就了，孟总不会介意吧？” 孟光曜感觉心口又酸又涨，嘴里像被泡了水一般不是滋味。 他完全没了胃口，扣上饭盒盖子，走出办公室，但整个走廊好像都有她的影子。 去等电梯，耳边又响起那道声音：“反正技术部已经腾了位置出来，我过去不刚好吗？” 孟光曜如同一个极度自虐的人，辗转走向技术部，最后停在那个早已人去位空的小隔间。 这个特意为她设置的工位依然保持原样，只是桌面上没有任何物品，干净得一尘不染。除了电脑和工具书，似乎她就没有带其他东西来。 只不过是个短暂停留的地方，哪值得花费心思装扮？ “项目做完了，以后当然见不着了。” “我认真的啊！好不容易结束协议，以后我当然巴不得绕着走。” 孟光曜自嘲一笑。 没错，她早说得很清楚，是他一直自以为是…… “老大，智恒来的这个人支支吾吾的，好像没跟我们说实话。” “有这可能……” “我倒觉得，也许他也不知道关工现在的情况……” “孟总！” 杨远跟他的部下从食堂回来，正咋咋呼呼议论着走进办公室，忽然撞见神出鬼没的老板，着实吓了他一跳。 不止他，其余几个人也纷纷咯噔地身体一挺。 “智恒的人来过了？” 老板冷声发问，杨远连忙回答。 “对对对，来检查备用系统的常规参数……没什么问题，孟总放心！” 然而老板听了似乎并没有放心，还不满意地微微皱了皱眉头，又轻轻启唇。 “来的是谁？” “啊，来的一个叫武……”杨远一下卡壳想不起名字，幸好得到部下及时提醒。 “对，叫武学文的工程师。他说关工还在休假，我们这边的日常维护暂时由他负责。” 孟光曜心中狠狠一刺。 休假？不过是忙着与人你侬我侬。 再没说什么，孟光曜大步从几人面前离开。 等他一走远，办公室内又活跃起来。 杨远像发现新大陆一样：“老板刚才是不是从那个小隔间里走出来的？” “好像是。” “错不了！”杨远两手一拍一合计，“看来欠关工的饭要马上约起来——” 他转头吩咐小赵，“你跟关工最熟，你来约。定好时间告诉我，我去跟老板汇报。” “不是啊老大，老板他不一定——” “什么不一定？你没瞧见老板刚才那副落寞的表情吗？平白无故老板来我们技术部干嘛？就是因为关工的特殊工位还没撤，老板这是来故地重游，睹物思人的好哇！” 杨远的一席话让众人恍然大悟。 “可是关工也不一定愿意……”小赵可记得关工说那是误会，否认了老板追她。 而且关工也不爱听他提老板，每回偶尔说起都把话岔开，有点故意回避的意思。 “咱们老板要钱有钱，要才有才，长得又跟明星似的，哪个女人会不愿意？” 杨远懒得跟他啰嗦，直接下达指令：“反正你赶紧约，必须约到，这是任务！” 老大发话，小赵只得领着任务回家。 还没等他酝酿好如何开口，今晚试吃的菜品已经端至面前。 “洋葱炒牛肉。”关雨报上菜名。 小赵仔细打量一眼，洋葱勉强还能认得出来，牛肉就……黑糊糊地一小坨一小坨瞧不出是啥东西。 自打成为关工的专属尝菜员，小赵对“黑暗料理”终于有了具象的彻悟。 他自己也不大会做饭，但好歹勉强能入口。然而关工做出来东西，无论从色香味哪个维度都可以杀人于无形。除了西红柿炒蛋，其他任何蔬菜肉类都以他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样子呈现出来。 第一次他秉着眼不见心不慌的原则，闭着眼睛强行吃了一口，那滋味……真是死也不想再吃第二口…… 可又不好打击人家的学习热情，只得捏着鼻子强行往肚里吞。 尝过两次之后实在受不了，小赵谎称加班企图逃过此劫。可没想到不管他几点着家，全不耽误品尝关工的最新手艺——因为她会把凉透的菜重新炒热…… 介个滋味比黑暗料理又多出几分恐怖，吓得他赶紧又恢复成常规时间下班。 因为今天心里揣着事，小赵神思不属，以至于连牛肉嚼在嘴里的滋味都有所忽略。见他不像前几日那样生不如死，关雨面露喜色。 “是不是好吃多了？” “嗯。”小赵含糊地应了一声。 “我就说嘛！”关雨得意地打一个响指，“论动手能力我又不差，做菜会难倒我？” 小赵捧场地笑了笑，然后决定趁着关工心情好莽一下。 “关工，今天你们公司一个姓武的来检查系统。老大向他问起你，他说不清楚，只知道你还在休假。” “嗯。” “我一个字没说。” “谢谢。” “然后我们中午吃完饭在技术部碰到老板了……”小赵顿了顿，看她反应不大又继续。 “老板好像在你的工位上，然后看见我们就问今天智恒派的谁过来？老板今天才回公司，一回来就……” “所以你跟他说了？”关雨眉心微微蹙起。 “没有没有！”小赵连忙摆手否认，“绝对没说！” “那你现在说什么？”关雨起身，动手收拾桌上的碗筷。 “我就觉得……老板好像很在意关工。” “都跟你说了没有的事。”关雨拿起东西往厨房去，小赵不懈地追在后面：“不是啊，关工你看——” 关雨忽然一个转身：“老板都回来了，周特助也该回来了吧？” “啊……对啊，周特助今天也回来了。” “很好。” 很好？ 小赵一愣。 正寻思这话题怎么突然转到周特助身上，关雨一脚踢上厨房门，“砰”地一声将他隔在了门外。 “关工，”小赵不死心地喊，“老大说要请你吃饭。” * 早上十一点，关雨来到康明研发中心大楼，请前台联系周琛下来一趟。 “关小姐找周特助，直接去总裁办就行。” “我现在没有通行证，不方便进去。” 前台小姐姐一脸愕然。 周特助很早就打过招呼，关小姐可以随意进出大楼，怎么忽然需要通行证了？但既然关小姐这么说了，只好依言打电话联络周琛。 关雨看她捂着话筒低声讲了几句，然后放下电话冲她面露微笑：“周特助说马上下来，关小姐稍等。” “谢谢。”关雨悄然松口气。还真有点担心周琛找各种借口不见她，毕竟那家伙一直装死不回她的电话和消息。 自行在接待区找了张沙发坐下，关雨默默打着一会儿说服周琛的腹稿。 其实她已经不强求从他口中打听蓝瑶的情报。蓝氏母女关系孟光曜想要的真相，他必定会要求下面的人严格保密，周琛有他的立场与难处，没道理对他再三相逼。 况且以他们掌握的信息都找不到人，凭什么让她知道了就能帮上忙？ 所以她决定自己去蓝瑶家找线索。奈何楼上楼下转了两圈后，悲催地发现翻窗什么的根本没有可能性。而要找锁匠开锁须得核实身份，必然也行不通。左思右想，还得找周琛帮忙最为简单直接。 “关小姐。”周琛果然很快出现，或许怕被人看见，慌慌张张地让她去外面讲。 于是关雨跟他出了大楼，两个人跟做贼似得找了块无人经过的空旷之地。周琛尤是不放心地左右张望，关雨索性开口打消他的顾虑。 “你放心，我不是来跟你打听蓝瑶的情报……我只想请你帮个小忙。” 站在对面的周琛表情刚一放松，听到后面帮忙两个字又紧绷起来——凭他的直觉，关小姐的“小忙”可不会是个好帮的忙。 “……什么忙？” “帮我开一下蓝瑶家的门。” 周琛眼珠子一裂，果然！ “这怎么行？被人发现是要进局子的！” “装什么装？”关雨拆穿他的惺惺作态，“你们难道没偷偷进去搜查过？” 周琛语塞，挣扎着辩称：“那也不是我，我没那本事呀！” “你让有本事的人来一下嘛，就开个锁很简单。” “那些人只听boss的指令行事，我要敢狗胆包天假传圣旨，被boss知道了后果很严重！” 这一点关雨早替他考虑过了，她微微一笑：“难道平时传达指令这种事不是由你代劳，还需要劳烦你boss亲自去交代？你不说他怎么会知道？” “……”周琛又一下语塞。 话是没错，一直以来跟老K这边的联络几乎全是他，boss完全不过问。他不主动说，的确不大可能传进boss耳朵里。而且找老K要一个人过来开锁也非常简单，那些人做这种事驾轻就熟。 但是，毕竟还是有那么一丢丢的可能性，万一他运气不济被发现了呢？ boss最不喜欢他擅作主张，要知道他居然胆肥到这种程度，可不止削他一层皮那么简单！ 如果boss还跟从前一样满心满眼都是关小姐，或许可以另当别论，但问题是现在不知道两人啥情况，他吃不准老板心意啊。 就昨天听到“关小姐”三个字的反应，怕是已经由爱生恨了，那他私下帮关小姐的事万一东窗事发，岂不正好撞上枪口？ 周琛左右不肯，关雨不死心，继续用想好的理由游说：“我们是去找线索，是在帮你老板早日找到蓝瑶，就算他知道了怎么会怪你呢？” “话是这样说，但是——” “你看你们也找了这么长时间了，不是还没找到？说不定我的线索就能帮上大忙。” “其实也不是——” “是谁跟我说蓝瑶那小姑娘怪可怜的？”关雨完全不给他插嘴的机会，一句接一句地轰.炸，“你不想早点找到她、让她早日回家啊？” “我不是——” “别是装作可怜人家，其实根本不在意。周特助，做人不能这样虚伪。” “天地良心，我——” “那就别婆婆妈妈了，孟光曜那边有什么后果我来扛！” …… 从车库搭电梯到八楼，曾怀礼经过周琛办公室，瞄了一眼继续往前跨进总裁办. “连环夺命call招我回来干嘛？” 正伏案写东西的孟光曜放下笔，指了指对面沙发，示意他坐。沙发前的茶几上摆着一沓资料，曾怀礼比划了下，比他手掌还厚。 “这什么东西？” “市场部整理的公司三年业务简报。” 曾怀礼随口开玩笑：“不会给我看吧？” “对，你拿回去好好研究。”孟光曜却认真又严肃，“以后市场部交给你管。” 曾怀礼惊得刚坐下去又跳起来：“不行不行，我管不来！我又要管行政人事部，还要管公关部，没精力再搞个市场部。” “新来的公关经理工作能力还行，以后公关部你可以省些心力。行政人事更不需要你费多大的心力，另外我会给你招个助理。” 曾怀礼这段时间人虽在远方，却也听说了这位新招进来的公关经理。 因为她上任不到两礼拜，接连推出几篇反响不错的新闻稿，让公司于逆势中走出一波良好舆情。 如此聪明能干，再加上人还长得漂亮，自然美名远播。他还特地打听了一下，据说性格有些冷，不大好亲近，而且年纪比他大上三岁…… 莫名走了会儿神，曾怀礼苦下一张脸：“不是，你管得好好的，干嘛丢给我？” “我爸身体不好，以后恐怕我在京市的时间会比较长，不适合继续管业务。” 市场部兼顾了整个公司的原料端和客户端，大大小小事情最多、也最关键，需要及时有效的沟通、决策，以及执行。拍板人如果远在外地，的确可能鞭长莫及。 对他曾公子来说，公关行政只要他有人脉资源就能搞定。但市场部完全不同，得实实在在花功夫去学习了解整个行业的上下游。他自由散漫惯了，这种繁复又棘手的差事，压到他头上还不等于要了他的命？ 曾怀礼一下没吭声，陷入两难。 “你就不怕我给你搞砸？”他爹都不敢把公司这么重要的担子放到他身上，兄弟倒这么信任他。 “反正你有钱赔。” “……” 曾怀礼正要吐槽回去，周琛拿着文件进来。 “这是智恒合同的二期款付兑申请。” 呈在孟光曜手上的正是关雨之前执行的合同，一千八百万，分五次付清。项目结束验收后付了头期，眼下是第二期。 孟光曜翻开内页，一眼扫到合同最后的签名——在徐习知的字迹下面，温婉秀气的“关雨”两个字，与她的人格格不入。 他居然还不知道她的字是这个样子…… 【真爱一个人，就是每当看见或听见有关TA的任何芝麻绿豆，总会被牵动心弦。】 深夜无眠时从网上胡乱搜到的句子从脑门上飘过。 孟光曜微拧眉头，正提笔签字，听到曾怀礼笑声问周琛：“刚刚跟你在楼下说话的是关雨吧？” 孟光曜笔头一顿。 “我就说没看错，你俩鬼鬼祟祟在外面说什么悄悄话？” 周琛涨红了脸，说话有些不利索：“没有……关小姐就是来……问付款的事……” “怎么不叫她上来坐坐？” “她说现在没有通行证，不方便。” “你没跟前台打招呼？” “说过了，是关小姐自己的意思。” “嚯，她什么时候这么见外了？” 周琛没响，曾怀礼又问：“那她跟姓徐的现在怎么样？” 孟光曜飞快签好字，啪地一下合上文件。 【作者有话要说】 表面风平浪静，内心波涛汹涌 哎 就让他下章爆发一下吧！ 对不起了，关工！ 第42章 冲她发火 周琛心中有鬼, 生怕再被问出岔子，赶紧抓上文件匆匆告退。在门外偷听到里面的话题转到晚上去哪儿喝酒，才终于松口气。 下班后, 等boss和曾副总结伴走了，周琛悄咪咪摸出办公楼，叫了部出租坐到蓝瑶家的小区。 其实最后他也没弄明白, 终究是没拗过关小姐那番强势的游说, 还是真担心那个小姑娘的安危。总之, 他打了电话给老K的一个手下, 告知任务，约好了碰头地点与时间。 关雨已经等在楼下，见到周琛露出欣慰的笑容。 此时天已经透黑, 楼道里极少人出入。饶是如此, 周琛也做贼心虚，七上八下地忐忑不安。等电召来的“同伙”三下两下开了锁，立刻拉了关雨冲进去合上门。 屋子里一片漆黑，还有股不透风的湿气与霉味。被叮嘱了不能开灯, 两人各自用手机电筒照明方向。 “在这儿——”关雨率先在门厅找到了网络路由器和机顶盒。 她从包里取出笔记本电脑，放在门口鞋柜上, 开机, 插上网线。周琛替她照着光, 正想问她要做什么, 被指派去屋里找有没有电脑。 有电脑肯定也早被老K拿走了.但周琛还是在客厅转了一圈, 又去卧室看。手机电筒的光束扫过床头柜, 落在一张照片上——是蓝瑶跟她妈妈的合照。 母女俩笑得很开心, 小姑娘还稚气地比了一个剪刀手。 周琛心口微微发涩, 默默转了方向往其他地方找去。最后全屋走完一遭, 果然没发现电脑这样的存在。 “没事，走吧。”关雨这边已经开始收东西。 “找到线索了？” “还没有，回去慢慢找。” 周琛小心翼翼拉开门，确定楼道间没人，才与关雨一前一后钻出。再轻手轻脚合上门，飞快溜下楼。 “现在怎么办？” “等我消息。”关雨拿钥匙找到自己的摩托车，对周琛说：“走，送你回去。” “啊？不用不用，我打个车就行。” 他家、蓝瑶家、关雨家三个方向，送他回去要多兜一大圈。 “别婆婆妈妈，上车。” “……” 同样四个字一天送他两遍，他婆婆妈妈吗？ 周琛坐在摩托车后座上反思。 他只是喜欢事前考虑周全而已，那应该是优点才对，怎么在关小姐嘴里反倒成了嫌弃？ 还有，他怎么好像开始……习惯服从关小姐的安排了？ * 酒吧里乐队声响震天，一曲《我终于失去了你》被主唱撕心裂肺地吼出来。台下反响热烈，没有万人体育馆大合唱的浩荡声势，却也足以掀翻屋顶。 在二楼的曾怀礼也投入其中，仰着脖子忘情高唱：“啊~我终于失去了你，在拥挤的人群中，我终于失去了你，当我的人生第一次感到光荣……” 孟光曜脸色沉郁坐在对面，手中拿着一瓶啤酒，在远远近近、不同声贝烘托出的气氛里一下一下地独饮。 “啊~~我终于失去了你……”歌曲已至尾声，曾怀礼还在反复solo，孟光曜终于忍不住抓起几颗爆米花朝他砸过去。 曾怀礼闭上嘴，意犹未尽地摸着胸口：“好久没唱这么过瘾了！” 孟光曜嗤之以鼻：“你怎么不去KTV？” “KTV哪有美女看？”曾怀礼调笑着，朝楼下方向努了努嘴，“下面左边角落那两个，看到没？” 孟光曜探头向下打望一眼。两个长发姑娘紧挨着坐一张桌子，妆容精致，即使视角受限也能窥出上半段的婀娜身姿。 “刚才我唱歌的时候，她俩抬头看我来着。”曾怀礼洋洋自得，“怎么样，请她们上来喝几杯？” “不怎么样。” 曾怀礼啧一声：“就你最能扫兴！” 短暂的休息，乐队开始演奏新一首曲目，舒缓的前奏一起，下面就有人吹口哨叫好。 “对你的思念是一天又一天，孤单的我还是没有改变。美丽的梦何时才能出现，亲爱的你好想再见你一面……” 曾怀礼在副歌的时候想起歌词，又跟着唱起来：“最爱你的人是我，你怎么舍得我难过……” 孟光曜简直服了，果然失恋的人不能听歌，听什么都像在唱自己。 “下次能不能找家清吧？” “这还不够清？”曾怀礼朝他飞起眉毛，“就我们两个大男人，连服务生都是哥们。” 孟光曜白他一眼，不接他的胡搅蛮缠，曾怀礼却来劲了。 “我就搞不懂了，你究竟是不喜欢女人呢，还是口味实在太特别？正儿八经的恋爱不见你谈，出来玩又放不开，你是不是有问题？” “哦，不对……差点忘了你有个喜欢的女人，”想起这家伙以前纠结过要不要追来着，曾怀礼登时更来劲：“怎么样，后来追了没？” 孟光曜低头盯着酒瓶，默不作声。 好事者品出端倪，眉毛一挑：“别告诉我你真追了，然后给拒了？” 对面的人依然没吱声，等同于默认，曾怀礼忍不住哈哈大笑：“兄弟，你也太纯爱了！来来来，哥们陪你干了这瓶忘情水，然后再给你找个有情妹妹。” 孟光曜黑着脸跟他吹掉手里的啤酒，后者果真冲立在角落的服务生打个手势，让他送两杯最贵的鸡尾酒给楼下的谁谁谁。 “你够了！” “除非你跟我说她是谁。” “……” 其实不是不能告诉他名字，但那两个字如梗在喉，无法出口。 “快说快说。”曾怀礼追着不放。 孟光曜正打算告诉他“就是跟你摊牌那位”，被忽然响的手机铃声岔开。一看是极少打给他的老K，孟光曜连忙接通。 “怎么了？”曾怀礼眼见好友脸色骤变，“谁的电话？” 孟光曜已经挂了电话，起身捞起外套穿上：“急事，先走了。” “喂——” 孟光曜一边匆匆下楼，一边拨出周琛电话：“你在哪儿？” “回家的路上。”那头传来助理的声音，夹杂在呼啸的风中。 “跟谁一起？” “啊？跟……跟一个朋友……” 孟光曜没耐性地一声沉喝：“我问你跟谁？” 这下对面才犹犹豫豫地报出“关小姐”三个字，孟光曜咬紧牙槽下达指令：“先别回家，找个人多的地方停车等着！” “哦……”那头周琛预感大事不妙，心头涌上一阵慌乱。 见他小脸煞白，关雨疑惑地问怎么了？ “关小姐，我死定了……”周琛哭丧着脸，“boss好像知道了……” 关雨这才知道刚刚一通电话是孟光曜打的，着实惊讶。 “这么快？” 然而周琛已经顾不上琢磨这个问题，得赶紧找个地方然后把地址发给boss。 于是关雨把车开到了附近的一个商场，停在马路牙上，等周琛报备完宽慰他说：“放心，我留下来帮你跟孟光曜解释。” 夜里风大，呼呼北风直吹进周琛心里。 孟光曜从车里第一眼望过去，便看见助理耷拉着脑袋。旁边站着半个多月不见的女人，穿着宽大的深色休闲外套，马尾高高扎起。 两个人嘴还没闲着，不知道又在商量什么。 白天怀礼说他这个助理鬼鬼祟祟的时候，他还在想周琛那点胆子能瞒着他干什么坏事？结果没料到居然胆肥到如此程度！ 偏偏偷偷做了又做得不干净，被人盯上、被跟踪了还不知道！要不是老K的人及时发现解决掉尾巴，后面会发生什么？ 一想到差点出现的严重后果，孟光曜火冒三丈！车没停稳就推门而出，冲上马路牙子对着周琛劈头盖脸一句怒吼。 “我什么时候让你去开锁搜屋？” 周琛被暴怒的boss吓到失语，关雨连忙开口帮腔。 “是我让周……” “我没问你！”孟光曜喝住她，凌厉的目光依然盯紧助理。 “关小姐说要去蓝瑶家找线索……让我替她……开下锁。” “关小姐关小姐，整天关小姐，到底谁是你老板？她让你开锁，你就敢假传我的口令！这么听她的话，你怎么不去给她当助理？” “……”关雨看不下去，“你有火气冲我来。” “我训我的助理你掺和什么？”孟光曜凶巴巴地转向她，嗓门有点大，胸口也在明显起伏。 目光正大光明落下，比起刚刚在车内的远远一瞥，此刻视野中的脸庞一览无遗。 路灯照在上面，犹如镀上一层薄光，衬得五官异常明亮。 曾怀礼有时就这般容光焕发地重新出现在他面前，恬不知耻地说是爱情的滋润。 这段时间压抑的情绪、吃不好睡不好的煎熬，仿佛一下在身体里沸腾起来，迫切地往外涌，很想狠狠地做点什么，替自己寻一个发泄的出口。 “老爱自以为是，老是乱管闲事，我说过多少次别插手我的事！” “我只是想——” “你想什么不需要告诉我！要找真相也好，要查线索也好，你爱怎么折腾随你的便，别他妈牵扯我的人，别跟我扯上关系！” “……” 关雨长这么大，头一回被人这么凶，一时整个人有点发懵。 孟光曜发完火，又朝周琛厉喝一声：“还不走？”继而转身，迈开大步。 周琛连忙跟上，两人一前一后上了车。 “开车。” 司机展博驱动轿车缓缓驶离，然而行至拐弯处，孟光曜突然又叫了声：“停车。” 车子停下，他扭头看着窗外。 关雨还站在原地，两手抱在胸前不知在想什么。 路灯的光依然罩在她身上，但隔着这么远的距离已经看不清表情。他的万千情绪也好似统统绞在一起，辨不清是爱是憎。 片刻后，关雨默默掉头，推着她的摩托慢慢离开他的视野范围。 孟光曜喉咙苦涩，胸口如沉大石，猛地推开门下去，用力甩上车门。 “你们走。” 周琛与驾驶座上的展博面面相觑。 “怎么回事？”将车开走之后，展博才敢开口打听状况。 一路上老板阴着脸，他什么都没敢问，安安静静把车开得飞快。刚才隐约看见老板好像对那位关小姐发了火，怎么现在又像后悔了？ 周琛瘫在副驾位上，心有余悸地叹出一口气，答非所问：“boss现在连关小姐也凶，果然不爱了……” “不是早崩了吗？” “早？” “就老板节后回来那天，你不知道啊？” 周琛茫然摇头，他上哪儿知道？ 于是展博从那晚机场接机开始，将他看到的整个经过一五一十告诉周琛。 “……老板手里还拎着一个包，一路上跟宝贝似得抱着不放，估计是给那姑娘带的礼物……” “我本来以为要在车里等上一阵，结果刚停好车就看见老板折回来，包没了，神色也不对。我还从来没见过他那副样子，像是经受了重大打击，失魂落魄的……” 周琛只觉脑子里嗡嗡嗡作响，想不通的地方终于有了答案。 难怪boss回来后就不喜欢听他再提关小姐，想来真是被拒了之后由爱生恨！ “你怎么不早说？”他两手捂住胸口，痛心疾首。 这么重要的一手资讯，这小子居然没有第一时间分享给他！ 这下好了，知道他偷偷帮关小姐发了那么大火，明天上班会不会真拔了他的皮啊？ * “关工回来了。” “嗯。” 关雨换了拖鞋，径自走回自己的房间，小赵在后面叫住她：“关工，老大今天问我吃饭定哪天。” 脑海里又冒出孟光曜光火的声音：别他妈牵扯我的人，别跟我扯上关系…… “你跟杨经理说一声，多谢他的好意，吃饭就算了。”关雨走进房，合上门。 说不上难过还是失落，只觉得胸口闷沉沉的不舒服。 坐着发了会儿呆，关雨振作精神，从包里拿出电脑打开。 有了蓝瑶家的网络IP地址，她开始搜索蓝瑶曾经登录过的社交账号。 等锁定账号，再利用她有限的技术手段加以追踪，就能抓取到蓝瑶异地登录的IP信息，从而解析出她的所在地址。 这就是关雨之前想到的、查找线索的办法。 除了微博，企鹅、小蓝书等主要社交平台都是她重点搜寻的目标。 只可惜熬到大半夜找出蓝瑶这些账号过后，却发现她已经很久没有登录过。最近的一次记录全都在她消失之前，依然是家中的IP。 这很可能说明蓝瑶已遭人控制，根本无法对外联络，也不可能上网。如果真是这样，她想从中查找线索的期望将完全落空。 关雨顿时有些气馁，杵在电脑前不知怎么办。 大脑神经一旦松懈下来，倦意上头，关雨眼皮子开始打架，稀里糊涂趴在桌上睡着了。 大约心中装着事，稀稀碎碎梦到好几个人，其中就有蓝瑶。好似第一次见到她那副样子，哭得可怜极了。 关雨由梦中惊醒，一看时间已早上七点。 小赵在外面搞出动静，她揉了揉惺忪的眼睛出去洗脸。 见她一身穿戴整齐，小赵搞不清她是准备出门，还是昨晚没睡。 关雨洗漱完出来，想起问他都有哪些社交账号？他说自己不爱搞那些玩意儿，只喜欢玩游戏。 游戏！关雨获得启发，冲回屋里搜索游戏相关的IP…… 只可惜半天没搜出一个，蓝瑶估计不玩游戏。 等小赵出门上班去，关雨又再折腾了一会儿，忽觉身上疲乏，困顿得不行，只得倒去床上补眠。 再醒来时已是中午，口干舌燥，困乏依然不解。抬手摸了摸额头，有点烧，应该是昨晚趴桌子着了凉。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关雨挣扎着爬起来，到客厅喝了水，又回屋找出温枪测了□□温。还好，只是37.3低烧。以她的体质，多喝水多休息就能扛过去。 下午的厨艺课是没法去了，关雨打电话给老师请假。 那头记录下来，提醒她有时间也可以看下网课。考虑到部分学员有时会缺课，学校设置了线上教程，登录学员号和身份证信息即可免费观看。 关雨道谢预备挂电话，老师却意犹未尽，说他们网站上还不定期有米其林餐厅的菜谱更新，有空的时候也可以去看看学习。 关雨连声应好，心中却想，家常菜对她来说已经够难对付，米其林无异于天方夜谭。 通话结束倒头继续睡觉，将睡未睡之际，忽然一个激灵坐起来。 没错，学校的网站！ 昨晚她只把注意力放在了公众社交平台，而忽略了蓝瑶的大学！ 学校有教学资料，有论坛，她原来在读本科的时候一个月也上去两三次。 关雨忍着头痛坐去电脑前，从IP地址里匹配出学校域名，很快找到蓝瑶的历史登录信息，解析用户名密码，再顺藤摸瓜…… Yes!果然看到了不同的IP地址！ 一条一条对出时间，最后连在一起看。 从蓝瑶消失到现在总共有三次登录，全是不同地址。继续解析最后一次登录的IP，得到的地址来自于宁县——一个与越南接壤的西南边陲小镇！ 按捺住兴奋与激动，关雨冷静地思索接下来要如何做。 如果蓝瑶的确已被人控制，那么她唯一可能再次登录的只有这个网站。 可是控制她的人既然截断对外联络的方式，怎么又单单允许她上这个网站？不怕她在网上悄悄留下求救信号？ 关雨想起以前孟光曜没收了她的手机，所有电话网络也都装有监控，禁止她对外联络，但又留了一点余地——紧急情况可以商量。 难道这个控制蓝瑶的恶徒怕耽误她学业，所以豁免了这个网站？ 脑袋里昏昏沉沉，关雨一时琢磨不透这个怪人，尔后她想到了孟光曜——他脑子聪明，一定会有办法。 但是…… 他会接她的电话吗？ 怎么说也算帮他找出蓝瑶的下落吧？关雨不管三七二十一，翻出孟光曜的号码拨过去。 长长的嘟音持续响了好几下电话才被接通，关雨早已迫不及待：“孟光曜，我知道蓝瑶在哪里了！” …… 听筒里一片静默，连呼吸声都听不见。 “孟光曜？” 这次的话音落了几秒，沉静的对面才冒出一个冷淡的回应：“所以呢？” “蓝瑶在宁县，隔壁就是越南，她有可能会被人送出境！” 以为他不明白其中厉害，关雨又解释了一句，但那头还是同样冷淡地回应过来。 “所以呢？” 关雨忽然领悟过来。 “你早知道了？” 孟光曜没有回答他是或不是，而是冷冷地丢给她一句话。 “如今的形势远比你想象的复杂，奉劝你别再插手蓝瑶的事。”然后不给她继续开口的机会，掐断电话。 被这样一盆冷水泼下来，关雨一口气上不来又下不去。 既然知道了蓝瑶的处境，她不可能袖手旁观。 想了又想，关雨不甘心地收好电脑，换上衣服出门直奔康明。顾不上自己不受欢迎，这回直接找上八楼，结果孟光曜和周琛都不在。 她又跑去隔壁楼，一间间会议室找过去，依然没有发现。 正犹豫要不要打电话为难下周琛，身后会议室里传出说话声：“总裁办的新助理当然按周特助的标准来招，两个老板都用习惯了……” 关雨心里咯噔一下，孟光曜要换新助理？ 难道就因为昨天…… 这下她什么也顾忌不了，又翻出孟光曜的号码拨过去。一次没接继续拨，一次又一次，直至对方不堪其扰地接起电话。 “我想跟你见面谈谈，就五分钟。”关雨语速飞快，“昨天的事我可以向你道歉，你现在没空我可以等，给我个时间就行。” 她没察觉自己的鼻音有些沉重，呼吸也过于短促，那头沉默了一瞬松口说：“五点来我办公室。” “好。”关雨捏着手机舒口气。 * 现在两点半，关雨回到一楼的接待大厅，只等到五点再上去找人。 大楼里暖气十足，关雨看了会儿电脑又开始犯困，打着打着盹居然靠在沙发上睡着了。 赵倩经过时看到一张生面孔睡在大厅，皱了皱眉去问前台。 小姐姐告诉这位新来的公关经理：“那是智恒的关雨工程师，以前负责咱们中控系统的。她来找老板，约了五点。” 就是她？赵倩有些意外。 虽然来康明的时间不久，却在处理舆论时听说了智恒这位女工程师。技术部那几个男人对她的评价甚高，让她对这个在男人职场里一样出色的女人存了一丝好奇。 今日得见真容，赵倩不免又多看两眼。 只觉得她独自窝在角落的样子与想象中的女强人相去甚远，反倒有种惹人怜惜的柔弱感。 赵倩驻足片刻转身往楼上会议室去，三点半是各部门经理的汇报例会。 各部门的人已到齐，独缺汇报对象。 旁边的财务经理说老板在实验室盯一个重要实验，要晚到一会儿。几个人就坐在会议室里闲聊，人事经理刚开完部门小会，提起总裁办招新助理的事。 “周特助是当初孟董事长亲自选的，我们没那么好的渠道，一时半儿怕很难找到合适的人选。你们要是有认识的觉得不错，帮忙推荐下？” 其他人附和说好，赵倩没听懂，认真地问：“老板还要招助理？” “不不不，”人事经理回答说：“是给曾副总招助理。” 赵倩无意识地挑了挑眉，回了个哦便不再插嘴。 三点一刻，孟光曜匆匆步入会议室，说话声嘎然而止。 孟光曜没有多余废话，一落坐就让财务经理开始汇报，表情肃然地专注听着。间或有疑问的地方，直接打断发问，完全犀利总裁风范。 反观那位懒散做派的曾副总裁——赵倩从公司内部听了不少有关他的传言，只纳闷老板为什么让这么不靠谱的人担任关键职位。 汇报会原定两个小时结束，由于市场部的问题比较棘手，占用了过多时间。 眼看到五点还不能结束，老板让其他人先散会。赵倩怕他忘了楼下还有人等，提醒道：“孟总是不是五点约了智恒的工程师？” 孟光曜倏然朝她看过去：“你看到她了？” 【作者有话要说】 发完火就后悔 还是难以克制地想对人家温柔啊~~~~ 下章预告—— 温柔滴孟总回归！ 第43章 别提多温柔 “啊, 开会前在接待大厅看到……她好像来得比较早，都等睡着了。” 开会前？ 孟光曜飞快看了眼手表，对市场经理说了声“后面再议”, 尔后匆匆起身离开。 不是叫她五点来，这么等不及？ 但是蓝瑶的失踪已经不是单纯找到人就可以结束的简单逻辑，由她卷进来, 难保不会有麻烦。 再则, 她跟徐习知关系非同一般, 一旦她插手情况会变得更加复杂。 因此原本铁了心拒绝她掺和进来, 可在电话里听到浓重鼻音的声调时又禁不住心软。 或者说，其实还有另一层隐秘而不可告人的心思…… 孟光曜完全遵循下意识的反应，从会议室一路快速走到大厅, 远远便看见赵倩口中所说的场景。 已经过去两个小时, 她还睡在那儿。 诺大的沙发区只有她一个人缩在角落，与昨晚独自推车离开时的背影一样，猛然揪住他的心…… 猝不及防…… 桌上电话铃响，前台接起来。 “关小姐还在楼下？”一听老板的声音, 前台连忙应声：“啊，对。” “叫她上来。” “哦, 好。”正要挂电话, 老板又问：“她几点来的？” “好像两点左右吧……”她记得关小姐上去找过一趟, 没找到人才下来等的。 电话里老板轻轻嗯了一声, 挂断, 前台立刻小跑过去叫人。 她也算在这个位置站了快两年时间, 见过不止一个为了老板苦等几小时的女人, 但感觉关小姐跟她们不一样。 关雨睡得沉, 两边脸颊红彤彤, 前台伸手轻轻拍她：“关小姐……”叫了两声，关雨悠然转醒，使劲揉了揉眼睛。 “关小姐，到时间了，老板请你上去。” “哦……谢谢。”话毕，关雨微微怔住，嗓子怎么一下哑了？ 前台也瞧出异样，关切地问：“你没事吧？” “没事。”她清了清喉咙，匆忙把电脑塞进包里，起身时一阵晕眩。关雨站住，缓过这阵，刚迈腿出去被叫住：“关小姐，你的外套。” “哦，谢谢。”她又一次道谢，抱过外套脚步虚浮地穿过大厅去乘电梯。 借着电梯光洁如镜的内壁，关雨看到自己泛红的脸颊。额头明显烫了许多，看来这次扛不过去了。 仓促理了理有点凌乱的头发，再拍了拍脸清醒几分，电梯已达八层。 关雨出了电梯往总裁办方向走去，心里默默回忆打好的腹稿。她只有五分钟，来不及现场发挥。 周琛办公室的门依然紧闭，关雨做了两次深呼吸，然后叩响总裁办公室虚掩的大门，里面传出一道不轻不重的回应：“进来。” 推门走进去，周到地唤声“孟总”，孟光曜起眼望过来，平淡地指了指沙发。关雨会意，坐去沙发上，外套和电脑包放一边。 再抬头，撞上隔空投来的审视目光。 “想谈什么？”清冷的声音钻进耳膜。 关雨此刻有点缺水，喉咙又干又疼，只能勉强吞咽两下缓解不适。 “昨天是我一意孤行，非要找周特助帮忙，他也拒绝过，说——”刚到这儿，对面的人突然抬手，截断她后面的话。 “你只有五分钟，说重点。” “……”关雨稍稍一愣，不自觉干咳一下。“所以……你能不能别迁怒于他，不要换掉周特助？” 孟光曜看着她，目光沉沉。 “我什么时候说要换掉周琛？” “不是要招新的总裁助理吗？” 加上周琛今天人不在，很难不让人联想到这层意思。若是连累周琛丢了工作，关雨无法坐视不理。 孟光曜缄默不语，一双讳莫如深的眼睛在她脸上停顿许久，尔后看了眼腕上的手表。 “助理招给曾怀礼，你已经浪费了两分钟。” “……” 即使现在有些迟钝，反应慢半拍，关雨也几乎立刻意识到自己搞了个乌龙。无语一瞬，连忙切入第二个重点。 “那个……我并不是想插手你的事，我只是担心蓝瑶，单纯想帮忙找到她。现在时间紧迫，要是晚了被送去越南，可能再也找不回来。” “你打算怎么帮？” 关雨又咽了咽口水。 “蓝瑶在失踪期间登录过学校的网站三次，我想在上面留一个消息，让她下次登录一眼就能看见，而且明白是我留给她的电话号码。这样万一她有机会打电话，可以向我求救。” “也许她根本不想求救、或者说不能求救，就算她看见了你的消息也不会打给你。” 这些情况她也考虑过。 假如蓝瑶完全受人控制，三次上网的机会足以让她想方设法留下线索，以求一个被解救的机会。 然而她没有。 一种可能是她本人不想，还有一种是有所顾忌、不敢这么做。 也可能在她上网期间依然处于监控之中，根本没机会搞小动作。 “无论有没有可能，我都想试试。”关雨想博一个万一。 万一蓝瑶真的需要这样一个机会。 孟光曜沉默地看着那张脸，倔强又固执。 帮蓝瑶也好，替他助理出头也好，以前这样，现在依然没变。 老说她爱管闲事，却又何尝不知那是难能可贵的一腔赤诚？ 他早已知晓她从蓝瑶家拿走了什么，也跟杨远了解过，只要费些功夫可以由IP地址搜索到使用者的历史记录，再辅以一定的技术手段解析新的记录与IP，就能得到使用者的当下地址。 但他不知道她昨晚费了多少功夫，也许熬了大半夜，所以才会困到睡在大厅，然后现在拖着一副哑得不成样的嗓子同他讲话。 每一个字都像一颗小石子，落入他隐忍不发的心间，荡起尖刻酸涩的涟漪…… 安静的办公室落针可闻，久久等不到孟光曜表态，关雨快要按捺不住。 孟光曜神色不明，而高烧引发的强烈不适又在体内横冲直撞。 “孟总——” “时间到了，你回去吧。”孟光曜淡淡地止住她的话。 虽然也在意料之中，但被拒绝的这一刻还是一刹愣住。 失望、不甘、焦急、气愤、难受…… 许多种不同的情绪混在一起直冲大脑，关雨激动地直呼他大名。 “孟光曜，你想想看，蓝瑶还只是个二十岁不到的小姑娘，你忍心拒绝一个可能救她的机会吗？” “又想教我做人？” 他冷冷一嘲，无视她的道德绑架，从老板椅上起身，淡漠地摆出一个送客的姿态。 这一刻关雨失望透顶！ 从来没有如此深刻地体会到这个人的冷酷无情！ 关雨捞起东西，刷地站起来，却又是一阵天旋地转的晕眩。 身体晃了一晃后被她强行稳住，但眼前竟像蒙了一层黑雾，突然什么也看不见。 “你怎么样？” 关切的声音紧接着落入耳朵，飘忽又不真实。 关雨踉跄两步，好似被孟光曜扶住胳膊。 “不用你管！”她倔强地甩开他的手，头重脚轻地往外走。 然而还没走到门口，脚下忽地一软，整个人无意识地向下滑去…… 孟光曜及时托住她，将人打横抱起放在沙发上。 “关雨……”他叫了两声，但她双目紧闭，好似完全听不见。 探上滚烫的额头，孟光曜皱眉骂了一声，赶紧拨了内线叫来医务室的医生。 在等医生来的间隙里，孟光曜去休息间拿了自己的毛巾，反复冲湿拧干，盖在关雨的额头上物理降温。 几分钟后医生匆匆而至，先量过体温，打开药箱翻出退烧药。 “先吃药观察一下，要是烧退不下去，得送医院。” 说着，医生回头看见老板已熟稔地扶起意识不清的病患，将她搂在胸前，轻柔地说了一声“关雨吃药”，然后从他手里拿过药片塞进她嘴里，再慢慢喂了两口水。 尽管喂水的动作已足够耐心，仍然有少量沿嘴角流下来，老板的手指自然地抹上去，看起来别提多温柔。 医生认得这位工程师，之前晕倒那次也是他来看的。周特助事后提点过他，教他不要往外说，他当时没多想，现在才明白原来是这么回事。 药已喂完，医生自觉收好药箱，余光瞥见老板没把人放下，仍维持着半拥姿势。医生不敢多留，拿好东西悄悄离开，还替老板轻轻掩上了门。 细微的声响落入孟光曜耳里，他扭过头看一眼，再审视四周。沉吟片刻，复又将人抱起，走进隔壁休息室。 轻轻把人放到床上，脱掉鞋，取下马尾的发绳，盖上毯子。 每一个动作犹如旧日映像重现，不同的是如今的心境。 是最初懵懂萌发的小芽，现在长成枝繁茂盛、不再游刃有余的情结。 以为可以放下，不想早已缠入骨血…… * 仿佛时空穿梭一样，关雨回到曾经那个地方。 白天与黑夜交替，迷迷糊糊中再次听到那个声音：“关雨，吃药。” 她想睁眼，却像有东西向下死命拉着眼皮，怎么样也睁不开。想张口，嗓子发不出任何声音。想抓住什么，根本找不到自己的手…… 她像被困在混沌的世界里，连挣扎都无能为力。 姐姐…… 忽然听到蓝瑶的声音，关雨一回头。 蓝瑶站在悬崖边，身后是无尽深渊。 姐姐，我错了…… 蓝瑶…… 她想上前去拉，被什么人死死拽住。 你回去吧，他说。 不要…… 回去吧。 不…… 回去！ 那人突然使劲将她一推，她往身后的深渊跌去，脚下陡然踩空—— 关雨从心悸的失重感中猝然睁眼，入目一片茫茫暗色。 意识到是个陌生的地方，迅速从床上坐起。 旁边亮着一盏台灯，柔柔暖光驱走部分黑暗，急促的心跳慢慢平复的同时，瞳孔也逐渐适应光线。 关雨终于看清这个地方——孟光曜的休息室。 短暂回忆过后她想起来，自己晕倒了，晕在孟光曜面前。 所以即使昨天冲她发了火，今天也无情地拒绝了她，但还是大发善心收留了她？ 关雨看不懂他的前后矛盾，只希望他把难得施予的善心留给蓝瑶。 摸索着下床，穿上鞋，走到门口。想到即将穿过一墙之隔再次面对孟光曜，搭在门把上的手停顿片刻，才堪堪拉开那扇门。 明亮的灯光骤然照进来，关雨不由眯了眯眼。 脚下尚未跨出这道门框，男人的声音袭面而来—— “你终于醒了！” 周、特、助？ 关雨瞪大眼睛，然后环顾四周。 诺大的办公室，除了沙发上的周琛再无旁人。 “怎么是你？”话一出口意识到表达有误，但周琛已经站起来回答她的问题：“啊，boss去实验室了，叫我守在这儿。” 关雨舔了舔干燥的嘴唇：“我的意思是，今天你怎么没在公司？” “被boss罚去干苦活了呗。” 到底还是连累到他，关雨抱歉：“对不起，害了你。” “没关系啦，都翻篇了！”周琛轻快地说着，招手示意她坐去沙发上。 “先来喝点水，量个体温……这里有热粥，吃完再吃药。” 关雨狐疑地看向茶几上摆放整齐的物品，不会是…… “这两天做连续实验，boss得守着，所以把我叫回来。”周琛递给她水杯，不等她问又说：“这些都是boss交代的。” 关雨心情复杂地接过杯子，默默喝水的时候，周琛拿温控枪在她额头上扫一下：“哟，烧退咧。” 她自己拿手摸了摸，是不怎么烫了，声音也哑得不那么明显。 “关小姐，你吃这粥，boss叫厨房单独煮的。”周琛打开保温盒的盖子，推过来。 关雨还在琢磨这话，一股清香扑鼻而来，饥肠辘辘的肚子适时发出渴望的声响。看周琛憋着笑，自己也忍不住莞尔。暂且将感怀抛诸脑后，关雨大口大口吃起粥来。 周琛坐在一旁玩手机，也不知是不是在跟孟光曜汇报，但她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微信响了一声。 关雨瞄了一眼，两条消息都来自周琛。 “你发什么？” 点开，看到一张照片，拍的是一种常见的生肖手链，编成辫的红绳串着只小金猪。 下面一条消息是一个手机号码，前缀备注着字母“JieJie”。 “这什么？”关雨不解。 “这条手链是我去宁县找蓝瑶的时候，在她呆过的屋子里捡到的。” “……” 周琛在她的讶异中继续解释。 “你不是想给她留个消息吗，失物招领怎么样？除了蓝瑶，其他人都看不懂，不会打草惊蛇。失物招领电话用这个新号码，以免暴露你的身份，但是蓝瑶看到她的手链还有联系人就会明白，是‘姐姐’在找她。” 这一系列可谓思虑缜密的计划堪称完美！ 关雨惊讶得张大的嘴好一会儿才合上，激动得想抱住周琛。 “你简直是个天才啊，周特助！” “哪里、哪里……”周琛惶恐地往旁边坐了坐，目光悄悄扫过顶上的摄像头。“这全都是……boss的功劳。” 关雨蓦然一怔。 孟光曜不是……已经拒绝了吗？ “关小姐，我偷偷告诉你……”明明没旁人，周琛依然压低了嗓门。 “boss不让你插手，其实是怕你卷进来会有危险。我们昨天摸进蓝瑶家出来就被人跟踪了，要不是老K的人及时发现替我们善了后，搞不好会被那些人整点事。” 老K说的制造车祸什么的太过惊悚，周琛没提，但“整点事”三个字也足以让关雨品出其中利害，也终于明白孟光曜为什么发那么大火。 关雨心头一热，拿起手机就要打给孟光曜，被周琛龇牙咧嘴地阻止。 “别别别，boss不让我讲的，打过去又该露馅儿了。” “……” 好吧，关雨只得作罢。 “对了，boss交代我提醒你，找蓝瑶这件事不能告诉任何人，徐总也不行！” 徐习知？ 突然提起这个名字让关雨格外诧异。这段时间徐习知恪守承诺，没有来打扰过她，连消息都没有一个。 “孟光曜还怀疑蓝瑶的失踪与他有关？” 周琛含糊其辞：“唔……boss大概不想出任何岔子。” 关雨才不信这么简单，正想继续跟他磨一磨，一个电话进来。 是老五。 一接通，老五焦急的声音传出来：“关大，曾氏告急。” “曾氏怎么了？” “突发系统瘫痪。我现在刚出门，老大说曾氏你最熟，给我搭把手？” 又是系统瘫痪？关雨心中一紧。 曾氏的工厂一向由她负责，关雨当然好不推脱：“没问题，我现在赶过去。” 挂了电话关雨就起来找外套，周琛知道她要去曾氏处理事故，想起那次在中控室修了一整夜才搞好，不禁担心：“你烧还全退呢，扛得住吗？” “没问题，我现在吃饱了，精神抖擞。”关雨冲他笑笑，拎起电脑包。 “那我派个车送你过去？” 今天过来的时候没骑车，用康明的车可能比出去叫车更快。 关雨欣然接受周琛的好意，几分钟后人就坐在了调度车内。在 抵达目的地前的半小时车程内，顺带把失物招领启示弄好，放到了学生论坛上，并且编了一个简单的小程序，一旦登录网站就会以new notice的方式跳出来，想不看见都难。 合上电脑，关雨默默祈祷不会很快被学校的IT人员留意到异样，也做好准备打一枪换一炮。如果被人发现消除掉，再想其他办法弄上去。 解决掉这件心头大事没多久，车子也到了曾氏位于城郊的工厂。 这是曾氏集团隶属的一家食品加工厂，车间的中央控制系统用的智恒的技术。 从最初的设计开始她就参与进来，后面的安装、调试、以及维护更是由她主导完成，整个线路体系她比智恒任何人都要熟悉。 关雨赶到控制室的时候，在现场忙活的老五已是满头大汗。 “怎么样？”她问。 “瘫了一半，我正在重接线路，关大你先看看这个。”老五塞给她一枚秘钥。 关雨迅速拿着它插进电脑，对控制系统进行扫描，跑出的一连串一模一样的故障代码差点把她的眼珠子惊得掉出来。 病毒！病毒！全是病毒！ 显然有人侵入工厂网络蓄意破坏，导致系统瘫痪。 很容易联想到康明那起黑客事件，两起事故路数相似，又不完全一样，至少这次没有篡改过内部代码。 “跟他们的说了吗？”关雨指了指老五身后工厂的人。 “说了，他们自己已经在检查网络。” 工厂的生产设备还停着，关雨顾不上琢磨什么人干的，抓紧时间跟老五一起修复程序。 曾氏这套系统只连接车间几条生产线，不比康明数十个实验室那样复杂，加之她又非常熟悉线路，所以修复的速度明显更快。两个多小时过后，重新检测，系统跑过一遍，终于不再显示错误代码。 老五擦着脸上的汗，朝她说了句怪肉麻的话：“关大，没有你我怎么办？” 关雨作势要踢他，被他笑着躲过。 手机上有周琛一个小时前发来的消息，问她搞定没有？搞定回他一下。关雨顺手回了他两个字，然后开始收东西。 还要在中控室等车间的反馈，关雨一边慢慢收一边跟老五闲聊。 老五问她：“关大，你休那么长假干嘛？是不是想跳槽了？” “也没做什么，学做菜……就觉得前段时间绷得太紧，想好好放松一下。” 老五叹口气：“你不在总觉得缺了什么，干活也提不起劲儿。” 关雨又睨他一眼。 “真的，不信你问老七，他比我还不得劲儿，这两天还感冒了，要不今晚也不麻烦你跑一趟了。” “哦，他严重吗？” “他说死不了，可能最近太忙了，一下子没扛住。” “我的活是不是都压给你们了？” “啊，老大不招新人，可不就压给我们了。” 关雨陷入沉默。 老五马上又笑哈哈地说：“没事，等你回来就好了。我们也不希望老大招新人，你又不是不回来。” “……” 她已经无法直视老五脸上那份天真，万一我真不回去这种话更是难以启齿。老五完全没察觉她的为难，继续自说自话。 “不过，老大近来的状态倒是真不好。早上几乎看不到他的影子，人憔悴了好多，开会老走神，给我签字还签错了地方。” “他……也病了吗？” 老五摇头：“看着像有解决不了的大事，问他嘛又说没什么，还让我们不要胡思乱想，公司不会倒闭什么的什么……” 正说到这儿老五的手机铃响，他咋呼地叫了声“是老大”，然后当她面接起来。 “嗯，搞定了……关大在呢……嗯，还行，不算太辛苦，一会儿没问题就回去了……哦好，你不跟关大说两句？” 老五把手机递过来：“老大跟你说两句。” 【作者有话要说】 再抱起来可就放不下啦 孟总在纠结怎么破局…… 为爱做小三？ 下章换换，让关工吃个小醋先！ 第44章 虚情假意 关雨接过来放在耳边, 轻轻喂了一声，便听到徐习知熟悉的腔调：“休了那么长时间，手艺一点没生疏, 不愧是关大啊！” “……不至于，又不是我一个人。” “故意讨好你，听不出来？” 关雨哑声, 那头轻笑出来：“好了, 不说废话耽误你时间。已经很晚了, 赶快回去睡觉, 注意身体。” “好，你也是……”关雨顿了顿，“……别给自己太大压力。” “嗯, 听你的。” 那头先挂了电话, 关雨把手机还给老五，顺道看了眼时间。 凌晨两点徐习知也没睡觉，是记挂着他们在曾氏救急，还是担心其他的事？ 这时厂里的人过来叫他们, 说曾总来了，请他们去接待室休息。 曾氏的董事长有一个儿子, 就是关雨以前叫的小曾总曾怀礼。另外还有个女儿曾怡书, 曾怀礼的姐姐, 也就是曾氏的总经理, 人称曾总。 关雨以前见过她一次, 是个雷厉风行的职业经理人, 跟她那个纨绔弟弟截然不同。 由于这起事故背后肯定有人图谋不轨, 老五在路上开完笑, 说会不会也跟孟光曜当初一样把他俩扣下来审问。关雨扯了扯嘴角, 让他不要乌鸦嘴。 “两位辛苦了，吃点东西休息会儿。”一进接待室的门，曾怡书就走过来和气地同他俩打招呼，哪有一点刀光剑影？ “谢谢。”关雨跟老五默契地交换一个眼神，安心坐下用茶点。 曾怡书又说：“车间生产已经恢复，一会儿我们技术科的有几个问题要请教，还请两位帮个忙。” “好好好。”老五应得比她都快。 关雨端着杯子正在喝茶，忽然门口风风火火走进一个人。那张面孔让她猛地一惊，呛进一口水。 曾…… 关雨一时竟不知现在应该叫他曾副总，还是小曾总。 “你怎么来了？”曾怡书意外地看着半夜三更突然出现在这儿的弟弟。 “听说厂子里出事了，我自然过来关心一下。”曾怀礼没有嬉皮笑脸，反而严肃又认真。“怎么样，查到哪个王八蛋干的？” “哪有这么快，你先旁边坐会儿。” 曾怀礼这时注意到关雨，下意识挑了挑眉：“呀，我倒忘了你肯定会来。” “小曾总。”关雨还是选择了这个称呼。 他又挑眉：“怎么听起来有点别扭？” “你捣什么乱？”曾怡书忍不住板起脸。 曾怀礼给姐姐一说立刻收敛，笑嘻嘻凑去姐姐身边。 关雨头一回见他们姐弟同框，看上去两人感情不错。曾怀礼调皮耍赖，曾怡书嘴上训他，脸上却挂着溺爱的笑容。 很快技术科的人进来，关雨和老五就同他们去会议室讨论问题。结束出来的时候，曾怀礼在外面等她。 “好久不见了，顺道送你回家。” 彼时已是凌晨三点，曾怡书都走了。关雨忍不住怀疑他该不会对自己还念念不忘、想借机追求，但下一秒听他补充说明：“周琛跟我说你病了，拜托我帮个忙。” 关雨兀自笑了下自己的自作多情。 “关大你病了？”老五惊觉自己粗枝大叶，竟然从头到尾没察觉异样。 其实不怪他粗心，主要她现在看起来有精神，不像生病的人。 大概闲得太久，重新摸到机器的感觉令她兴奋。 听说只是小感冒，且已经快好透了，老五这才放心地同她告别。关雨随曾怀礼上了车。他带了司机，所以关雨跟他一道坐在后排。 小曾总向来话多，聊完事故又问她最近在忙什么，怎么生分了到了康明也不上去坐坐，只记得周琛，忘了他跟孟光曜巴拉巴拉…… 蓝瑶的事她不知道曾怀礼了解多少，只能避重就轻地回应几句。忽然想起孟光曜说他招助理事，便转移了话题。 曾怀礼的语气登时斗转直下，颇有些无可奈何：“那家伙说把市场部交给我，妈呀！我是真不想管，事情又多，还烦得要命。” “那他怎么还交给你？” “他说以后要常驻京市，鞭长莫及……还说我要不干就另找一个副总。”曾怀礼说得牙痒痒，“我对自家的公司都没这么上心过。” 关雨在“常驻京市”上品味几秒，笑了笑：“那你怎么不在自家公司帮忙？” “你也看到了，我姐比我能干，她更适合管理公司。我要是也能干了，她怎么办？” 委实没想到是这层原因，关雨一时错愕。 历来子承父业就是传统，传男不传女的偏见根深蒂固。 假设曾怀礼跟他姐姐一样出色能干，或许大概率曾怡书就坐不到如今的位置——毕竟女人嫁出去之后，似乎就变成了半个外人。 原来纨绔是表象，不想夺走姐姐的所有才是真相，这倒是大大出乎她意料。 “怎么样，是不是忽然觉得我有魅力了？”曾怀礼又开始不正经。 关雨只点头，笑而不语。 * 连续熬了两个大夜，关雨直睡过中午才醒。 喉咙的症状已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鼻塞和流鼻涕。起床洗漱的一会儿功夫，鼻头已经被纸巾擦红。 关雨搬张椅子坐在窗边晒太阳，点了外卖，开始回那几个关心她这个病号的消息。 周琛问她还烧不烧，她回不烧，已经好了。 老五问她感冒怎么样，她回没事了。 应该是老五扩散出去，老七和徐习知也分别发来慰问，关雨一一回复。徐习知收到后立刻回了一条过来：“下次不舒服要讲，不方便跟我说，跟老五老七你还见外？” 关雨手指停在键盘上，慢慢输入一个“好”发出去。他又叮嘱了一遍好好休息，然后再没说什么。 关雨再去翻小群的消息，老五早上转发了一条新闻，是曾氏就昨晚事故发布的公告。 所幸工厂的生产并未受到显著影响，没有造成太大的经济损失，因而这则公告披露后曾氏的股价也没有出现暴跌。 当然老五和老七两个技术宅男的关注点并不在此，他俩只热衷于讨论这个病毒来源，兴致勃勃地聊了许多。 关雨正在爬楼中，看到周琛的消息进来：“那就好，别再熬夜了啊。” 关雨盯着这几个字，忽然一个有点离谱的念头冒出来。 周琛被孟光曜叫回办公室，守到她醒来，做完他交代的事。那么后来拜托曾怀礼送她回家，发消息关心她有没有康复，究竟是他自己的意思还是……又听从交代？ “你早上晕倒，周琛抱你回来……” “老爱自以为是、乱管闲事，我说过多少次别插手我的事！” “关小姐，我偷偷告诉你，boss不让你查，是怕你卷进来会有麻烦……” “你怎么样？” 曾经发生过的不同片段陆陆续续闪过脑海，掀起一道高过一道的波浪，直到突如其来的门铃声中断一切幻想。 没有什么比填饱肚子重要，关雨放下手机吃刚到手的外卖。才扒了两口，老七在群里甩出一个链接，让她“吃瓜”。 这家伙上班还有时间吃瓜，关雨回他：“终于闲了是吧？” 老七发一个笑脸来：“怕你闲得无聊。” 关雨切了一声，消息又接二连三蹦出来。 老五：他只是搬运工，大群里的。 公司大群被她设置了消息免打扰，难怪没注意到。 老七：关大抓紧时间吃。 老五：啥瓜？我都没来得及看。 老七：这瓜本来上热搜的，现在已经没了，估计康明这会儿正在使劲儿删。 看到康明两个字，关雨点进链接，立即被醒目的标题摄住眼球—— 【孟氏太子爷抛却旧爱喜结新欢】 孟氏太子爷自然就指孟光曜，旧爱她知道，新欢？ 关雨往下看正文，说他与万氏千金已是过去式，眼下正与资本大鳄潘意的女儿秘密交往，且已面见家长，孟老董事长对这位准媳相当满意。 文章里头还分别介绍了孟潘各自在业内的优势，评论说两家联姻堪称珠联璧合。 末尾附上男女主人公的近照。 关雨得以窥见这位资本大鳄的女儿——她的漂亮与万婷婷不同，是一种大方得体、且富有知性的美丽。 客观地讲，跟孟光曜站在一起更显得登对。 老五估计也刚吃完瓜，发表看法说：我觉得这小道消息有点假。 老七：假不假就看敢不敢辟谣。 老七：孟氏这种大公司，要是假消息怎么不出来澄清只删帖？ 老五：也有道理…… 老七：哇，果然删了！没了。 关雨刷新方才的链接，内容已被删除…… 大群里的讨论热火朝天，刷新速度跟坐火箭一样。让人不由想起早两年公司签下康明时，孟光曜在群里的热度。 来不及爬楼，关雨就看着当前冒出的一条条消息—— 这瓜看来真了—— 真的也没必要删帖啊—— 保护大佬女儿的隐私吧，人家的身份都藏到现在了—— 哎，旧爱新欢啊，现在还有谁记得大明湖畔的万婷婷？—— 我现在有点理解她cg了……—— 对啊，搞不好就因为当初姓潘的横插一脚—— 我没懂，什么意思？—— 你没看到吗？银乔资本是康明上市时的大股东，潘这么巧就在银乔—— 看不出来，我还一直以为孟是个专情富二代呢—— 有钱人哪会跟你专情？—— 孟这种表面禁欲装深情的，比一般花花公子手段高明多了 关雨扣住手机，定定出神。 “他说要常驻京市，鞭长莫及……” 再想起曾怀礼的话，关雨自嘲地笑了笑，果然脑子不清醒的时候容易胡思乱想。 把手机丢到一边，关雨重新拿起筷子，入口却发现饭菜早已凉透…… * “干嘛只让公关部删帖不澄清？” 曾怀礼今天起晚了，等下午到公司，网上闹得沸沸扬扬的瓜已经消停。他在办公室逮到刚从实验室回来的孟光曜：“你该不会真要跟潘家联姻吧？” “我爸是有这个意思。”孟光曜往老板椅上一靠，掐了掐太阳穴，为这事儿烦了大半天。 他倒是想澄清，老头子硬是不让。 他都有点怀疑这消息就是老头子放的，好逼他就范，气得他只能删帖。 曾怀礼立刻话锋一转：“董事长眼光不错，潘家大财主，女儿也漂亮。” 孟光曜白他一眼。 “你光删也没用，网友们该吃瓜的都吃了，圈里的人也都听说了，还有人打电话向我求证，我他妈熬了大半夜，睡都没睡醒……” “你小子嘴也够严，愣是一点风都不给我透，我他妈今天才知道潘姝桐是潘意的女儿……” 曾怀礼骂骂咧咧走到接待区，窝进沙发一端，抬头就看见孟光曜一脸“早知道你想怎样”的神情。 “你放心，我对金融圈的女人没兴趣，你安心结你的亲。” “结你个头！”孟光曜不客气地回他，一看就知道心不甘情不愿。 “声势都造起来了，你不结准备打谁的脸？”话到这儿，曾怀礼品出一丝不对劲。 “诶，这事儿被你捂得严严实实，应该没几个人会知道吧？该不会有人故意放消息出来，逼着你们两家联姻？” 如果真是这个目的，嫌疑最大的肯定是他家老头，孟光曜默默腹诽。 两家联姻互惠互利，外人从中捞不到好处，犯不着搞这一出来撮合他们。 而潘家一直隐藏女儿的身份，就算潘姝桐对他有意，应该不至于采取自爆身份这样的偏激手段。潘家也要顾虑事态发展下去自己的脸面。 思来想去，只有老头子从中作梗的可能性更大。于是他早上打电话过去，但老头子矢口否认，还冲他发了通脾气，最后两人不欢而散。 孟光曜相信他不至于敢做不敢认，所以放出消息的人也许另有所图，只是他一时半会儿猜不到。 那阵他也没心思仔细琢磨，只想着赶快删光所有帖子。 “你让公关部仔细点，别有遗漏。” 这时候黄花菜估计都凉了，还惦记着删帖呢。 “干嘛，怕谁看见？”曾怀礼望着有点反常的人，忽然福至心灵。“我知道了！你担心被那个人看见，误会你三心二意？” 孟光曜被问得眼神一闪，没吱声。 曾怀礼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她都拒了你，误会个屁啊！” * 再过了一天，关雨连鼻子也得以解脱，彻底摆脱感冒折磨，然而依然收到了周琛发来的慰问。 “已经痊愈，谢谢关心”发过去，隔了十来分钟他又回过来：“那个失物招领搞好没有？” 关雨蹙眉回忆了一番，好像记得已经告诉过周琛，难道记错了？ “已经放上网了。” 又十多分钟后：“有消息吗？” 这下关雨百分百确定，那晚在调度车内搞定一切就给过他电话，告诉他失物招领放上网了，一有消息会第一时间通知他。 关雨发了条语音过去：“周特助，你这样没话找话，是不是对我有想法？” 语音嗖地一声过去，半天没获得任何反馈，关雨弯唇笑了笑，换衣服去上厨艺课。 两天没进厨房，手感愈发生疏。 关雨真搞不明白，她的手指明明在摆弄机器的时候灵活自如，怎么拿起刀切菜就笨拙得跟个三岁小孩。 那些个胡萝卜莴笋在她刀下完全不听使唤，出来的样子千奇百怪。 她也老把握不好各种调料的量，油盐酱醋糖，什么一小勺、一大勺，好像在她脑子里缺了一只量杯。 炒菜的火候与时间更是迷一样的存在，就连老师傅今天站在她面前全程指导，最后做出来的莴笋炒肉片还是材得费牙。 看她面上沮丧，老师傅感慨地说：“有的人天生就是不用做饭的命。” 关雨心想老师傅还挺会安慰人，同样的场景搁宋老师那儿，出口肯定是：“有的人天生就是好吃懒做！” 收拾台面的时候，余光瞥见一旁的手机震动起来。 自打把全新的SIM卡塞进手机，她就二十四小时不静音，同时还设置了振动，防止没听到铃声而错过蓝瑶的电话。 关雨连忙弯腰凑过去，来电的名字显示杨远。 踌躇一瞬，关雨接通电话，杨远说他们技术部几个晚上去聚餐，问她来不来。 “我可是一直记着欠你一顿饭，你想让那帮小子笑话我说话不算数？” “就技术部聚餐？”关雨多心地问一句。 “对呀，都是自己人。” “行，我来。” 杨远发来的地址在江边，关雨到了才发现那是一艘四层高的白色游轮。正疑惑地核对门牌号，小赵刚好跑出来接她。 “杨经理挺会挑地方啊！”关雨恭维一句。 虽然冬天来这吹风有点冷，但浦江两岸的夜景是真美。 小赵听了笑一声道：“我们老早就想来了，全托关工的福。” 关雨笑他会说话，两人先后登船上去，与其他四人汇合。大家都没来游艇玩过，觉得新鲜，吃饭前先上上下下跑了个遍，从不同角度、不同高度观赏江景。 天色一暗，两岸的建筑逐渐亮起景观灯。摩登的现代高楼与对岸历史悠久的老楼各领风骚、相映生辉。 游轮上的游客纷纷拿着相机、手机拍照留念。 三个年轻漂亮的女生吸引了关雨的注意力。她们画了好看的妆，穿戴精致，个个光鲜靓丽的小女人模样，跟她简单马尾、oversize的中性休闲服形成强烈对比。 三个女生或给彼此拍照，或两三人自拍，乐在其中，也许是三个要好的闺蜜。关雨忽然有些遗憾：她长这么大怎么就没有半个闺蜜？ 也在甲板上拍照的小赵忽然过来抓住她要给她拍，关雨连忙拿手挡住脸：“呃，我穿的乌漆嘛黑，有什么好拍的？” “挺好看啊，英姿飒爽，巾帼不让须眉。” “你小点声吧！”关雨白他一眼，扭身趴在栏杆上。 小赵走过来挨着她，把手机里拍的照片给她看。正是她慌张挡脸的瞬间，手掌只挡住下巴，脸上的表情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关雨简直哭笑不得，强烈要求他删除。最后以他们自拍一张合影为交换条件，删掉了那张恐怖的照片。 删的时候小赵还念叨了一句：“原来关工也会在意好不好看呐……” 废话！她也是女人，怎么可能完全不在意？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脑海闪过孟光曜曾经的一句反问——你有把自己当女人吗？ 关雨微微一怔，甩甩头把那人从脑子里赶出去。 大家看够了风景才去到三楼船舱里吃饭。杨远豪气地点了满满一桌菜，还开了一瓶价格不菲的红酒。 关雨不好意思让他破费，杨远无所谓地一摆手：“小意思，咱老板有钱。” 她神情一滞，杨远又笑哈哈地接着说：“今年年终给得老大方！” 其他人纷纷笑着附和，关雨不由腹诽，老哥你说话能不能别喘那么大气？ 这会儿每个人都饿了，菜一上来净顾着吃，等到吃差不多才开始拼酒。杨远还作势绅士一回，问她要不要特殊关照。 关雨笑道：“你都说把我兄弟了，我还好意思要区别对待？” 杨远当即一拍桌子，吩咐小赵给她杯子也满上。六个人正好均分成两组，1V1划拳，输的喝酒。 关雨不会划拳，只能上石头剪刀布。玩了两把觉得不过瘾，现学现卖也换成划拳，结果可想而知。输一次喝三分之一杯，很快她就喝光两大杯。 小赵看不下去要替她喝，对面的人不干，凭什么小赵能替。关雨酒劲上头，脱口而出：“他跟我关系好，怎么不能替？” 那几个人趁机起哄，把“关系”两个字扯来扯去，最后扯到姐弟恋。关雨只当是酒桌上的玩笑，一笑置之。 玩闹中，不知道怎地话题就扯到孟光曜身上去，被他们几个吹捧成“女人理想的完美男人”。 呵…… 关雨兀自冷笑，虚情假意的完美男人吗？ “关工喜欢什么样的？”正在应付老婆查岗的杨远手里拿着手机，忽然苗头转向她。 关雨调皮地扬了扬眉毛，微微侧脸看向旁边的大男生。 “我觉得小赵这样的就不错。” 老实本分，绝对不会随便跟人接吻、上.床。 【作者有话要说】 小赵：后背莫名有点凉 下章预告 孟总提刀赶来hhhhhhhh~~~~~~~~ ~~~~~~~ 谢谢宝子们一路支持到这！ 拥抱、吻戏都不远了，不着急，慢慢看。 越到后面越甜，嗯……越香…… 第45章 扑进一个怀抱 妈妈说眼光太高不行, 她认为这句话不是说不能找个比自己更优秀的人，而是不能超出自己的舒适区。 比起忐忑不安地面对一个智谋手段高超的男人，找个跟小赵差不多单纯点的, 两个人一起供房子，共同为未来打拼。 普通的柴米油盐，即使她的饭菜做得再难吃, 也默默支持她继续学下去。 彼此坦诚而简单, 不必费尽心思去猜对方究竟有几分真情实意, 又会不会为了达成某个目的利用她、将她一并算计进去。 关雨的话引来一阵夸张的嗷叫与调笑, 小赵架不住被围攻，害羞地捂住脸，关雨趴在桌上笑得咯咯有声。 对面杨远不动声色地给周琛发去消息：“再不来我们要结束了。” 时间倒回午间。 被关小姐闹了个大红脸, 周琛悻悻地把手机塞进裤袋。 都怪boss, 都说了关小姐已经好了还让他继续问候。他实在不知道问什么，总不能明目张胆地问：“关小姐，你看到boss的小道消息了吗？” 然后boss就让他问了那两个废话一样的问题，果然让关小姐笑话了。 说真的, 他还是头一回见到boss智商不在线，大概急昏了头。 关小姐在办公室晕倒, boss没让人送去医务室, 而是留在自己的休息室, 还事无巨细地交代他后面怎么做, 用脚指头都能猜到boss内心已经旧情复燃, 只是恐怕碍于面子, 还不肯放开手脚正大光明地追。 偏偏这个节骨眼儿上横空冒出联姻的消息, boss是生怕被关小姐误会成三心两意, 自己不好开口, 试图让他旁敲侧击，却乱了章法。 揣着不能替老板分忧的惆怅，周琛去食堂吃饭，碰上杨远——准确地说，是杨远有意碰上他，跟他打听联姻的消息真还是假。 这个老杨啊，没事就爱瞎打听，真的假的跟你有关系吗？ “当然有！”老杨煞有介事地说：“我之前还想给老板制造机会，要是真的，那我马屁不是拍在马腿上！” 在他讶然的追问下，才知晓杨远前几日企图暗箱操作，让关小姐跟老板坐在一起吃饭。 唉哟！这骚操作放到两天前铁定拍在马腿上！但是现在世易时移，大概率应该会落到马屁股上。 富贵险中求，他这次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而关小姐就是他的福星。于是周琛说干就干，跟杨远合计了游轮聚餐这么一出。 两人分头行动，杨远负责把关小姐请出来，他负责面奏大boss。 哪想到一开口被傲骄boss断然拒绝：“他们吃饭我去作陪？不去！” 周琛在老板不要自作聪明的警告里偃旗息鼓，但杨远那边已经约好了关雨。 两人又合计半天，决定计划照旧，加大对boss的具象诱惑。具体操作就是杨远发回一些前线照片，周琛再将它们放到朋友圈里——仅boss可见。 游轮上，关小姐依偎栏杆欣赏江景的背影； 晚风吹起关小姐马尾的背影； 关小姐叉腰、举手的背影…… 九宫格里面前八张完全看不到脸，吊足胃口。最后终于见到一张正面照——她跟别人的合照。 头稍稍靠向同伴，眼睛望向镜头，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孟光曜的视线久久落在上面，都快忘了上一次见她笑得这么开心是什么时候。 他在记忆里搜索，意外地发现竟然没有。 在跟她相处的两个月，即便没有争锋相对，也只有短暂的、有限的和谐共处而已。 曾怀礼说被拒了还怕什么误会？ 是，在他死心那段时间或许可能不用在意。然而重新抱住她那一刹开始，他就知道自己不可能放下…… 自作聪明的助理又发了一条朋友圈，这次是视频， 点开后，孟光曜的目光陡然收紧—— “关工喜欢什么样的？” “我觉得小赵这样的就不错。” 说话的女人稍稍扭头看向旁边的男人。 笑意盈盈，眉眼弯弯。 * 关雨很久没这么畅快地笑了。 今晚的酒点到为止，刚刚好微醺上头，恰如其分的兴奋。散场起身时，她被椅子角给绊了一下。 好吧…… 可能多喝了那么一点，脚下有点力不从心。 杨远要叫车送她回去，她说不用，跟小赵一道走就行。杨远一脸不可置信：“关工真醉了吧？” “怎么可能？”她边说边下舷梯，“我跟小赵本来就……” “小心！” 关雨及时抓住楼梯边的扶手，才没在踩半空的一瞬滚下去。杨远在她身后惊魂未定：“没事吧？” 要把给人摔了，老板那里恐怕不好交代。 “没事……”关雨稳住身形，回头朝他轻轻一笑，“没站稳而已……” “我看你真醉了，我来走前面。” “我没醉！”关雨像每个喝醉的人一样执拗得很，说没醉就是没醉。 不给杨远让道，一个人又噔噔噔地往下走，杨远几人只能从后面快速跟上。 走完三楼到二楼那段舷梯，刚拐个弯进入下面一段，下面逆行上来一个人。 “老板？” 蓦地听到这声称呼，关雨一晃神，脚下又踩了个半空，身体骤然失去平衡，整个人朝前跌去。 耳畔划过一道惊呼，她自己都没来得呼叫，只掩耳盗铃地闭起眼睛…… 但预期的疼痛到来之前，她先扑进了一个怀抱—— 嗯，应该是怀抱吧？ 像张硬了些的沙发，撞得浑身发疼。 关雨呲着嘴，胸口砰砰直跳。感受到被她压着的另一个胸口下也格外强劲有力，一时分不清到底是谁的心跳。 稍稍缓过这阵痛劲，关雨徐徐睁眼，仰起头，目光触及男人滚动的喉结。 再顺着菱角分明的下颌线往上，撞入一对幽深明亮的黑眸之中。 关雨错愕地望着，周遭一切仿佛静止了…… 从看到视频的一刻开始，孟光曜内心的兵荒马乱忽然止于眼前。 即使知道可能只是个玩笑，也没妨碍他冲出办公室，飞快下到车库，驾着跑车呼啸而出。然后焦躁地等一个又一个红灯，挤在乱糟糟的车流里，如同蜗牛爬行。 一路车来人往，灯红喧闹，直到这一刻接住跌落的女人，他的世界终于归于宁静。 只有彼此的心跳与呼吸，交相呼应。 孟光曜看着那双迷离的眼睛，某个记忆不合时宜地悄然复苏。视线不由自主往下，掠过绯红的面颊，到微张的红唇上。 那个暧昧的夜晚，他温柔虔诚地奉上初吻，用他并不娴熟的技巧与这片柔软的唇瓣摩挲、舔舐、纠缠。 对他来说，那是一种从未有过的痴迷与沦陷，勾走他心魂，让他舍不得放开，难以自抑。 然而下一秒脑中画风突变，又一次触目惊心地看见雨夜的阳台上，另一个男人霸占了它、疯狂地掠夺…… 妒意翻江倒海，孟光曜倏然推开怀里的人，克制又冷静。 “不能喝就别喝。” 那分推搡的力道并不温柔，语气也似掺杂着不耐。 关雨瞬间清醒了一点，微微扯起嘴角：“抱歉，孟总。” 道完歉，再侧身留出通行空间，让他先上。 然而他站着没动，脸色又冷又怪。 “那我先走了。”关雨不客气从他身边挤过，这回扶着把手走得稳稳当当。 杨远几个在上面早已石化，这时候大气也不敢出，偷偷瞧着下面同样雕像般的老板。 忽然雕像动了，转身飞快地往下奔。 孟光曜追出游艇，没费多久功夫赶上脚步飞快的关雨，一把扣住她的手腕。 “送你回去。” 关雨心里正不爽呢，哪肯听话？挣了两下没挣脱，怒骂：“你有病吧，孟光曜？” 是，他就是有病，还病得不轻！ 孟光曜也窝着一肚子火，野蛮地拽着她往停车的地方走。 而除了那句有病，外加一个“神经病”，关雨再骂不出其他话，气得动手掐。 但这家伙手臂硬梆梆跟块石头，她又没指甲，掐不动也挠不着。 关雨气急败坏，拽过禁箍他的手，一口咬在手背。 孟光曜吃痛，不仅没有撒手，更连同她另一条手腕也一并捉牢，往自己这边使劲一拉，将人拽至跟前。 “关雨——”孟光曜厉声，“不要惹我！” 否则—— “否则怎样？”关雨口气也冲，毫不示弱。 一道车灯突然打在两人脸上，瞬间破掉剑拨弩张的气氛。 孟光曜转头，眯眼逆光看过去。他们站在车道中央，挡住了一辆SUV。他朝车窗内凝视一眼，推着不耐烦的关雨让至路边。 SUV鸣响喇叭，打他们身后呼啸而过。 “有意思吗？”关雨从他手掌下退开，怒意冲冲掉头就走。 的确没意思。 孟光曜自嘲地抬头，向着夜空幽幽呼出一口浊气。 要是刚才不管她有没有男朋友强吻下去，大概率已经被她怒甩两个巴掌…… 关雨愤愤迈着大步，口袋里的手机夹着振动响起铃声。摸出来见是小赵，关雨放在耳边接听。 小赵问她在哪儿，她懒得辨认位置，只让他放心，自己回去没问题，前面就有出租车。 刚结束通话放进口袋，又一个陌生号码打进来。 关雨一开始没在意，接起来随意应了一声，那头传来一个压低音量的、带着试探的女声：“姐姐？” 周身的血液似乎骤然凝固在这一刹那。 关雨也试探地出声：“蓝瑶？” “姐姐！是我，我是蓝瑶……” * 车子就停在不远的位置，在原地呆站了好一会儿，孟光曜迈开步子，朝着停车位慢慢挪过去。 夜风吹过，拂起他的衣角，令他想起九宫格里的照片，每一个背影里都有风的痕迹。 呵……他觉得自己像走火入魔，满心满眼装着一个人，连耳朵里也要塞进来，幻听着她叫自己的声音。 孟光曜。 从来都是连名带姓。 即便连名带姓，还是贪恋地想听。 孟光曜—— 一声比一声高，一声比一声清晰、真实。 他停住步子，向着风送来声音的方向缓缓转头，夜色中一抹熟悉的身影正朝他的方向奔跑而来。 就这一眼，才将熄灭的小火苗如春风拂过般，再度死灰复燃。 “孟光曜——”关雨朝他飞奔过来。 因为跑得太急，最后没完全刹住车，几近撞进他怀里。 她浑然不觉，举起手机急急地告诉他：“孟光曜，蓝瑶打给我了！” 就在刚刚她走开的时候。 “蓝瑶说那个人要送她去越南，她不想去，她怕再也见不到妈妈……她不知道她妈妈被关在哪里，她不敢跟我讲……” 关雨一口气说得有点语无伦次，被孟光曜柔声提醒：“别急，慢慢说。” 她平缓了两下呼吸，稍作整理，放缓语速。 “蓝瑶一开始跟我说，如果她打电话联系外面任何人，那个人就不能保证她妈妈的生命安全，所以她看到我留下的暗号不敢马上联系我。” “然后，”关雨喘了口气，“那人要送她去越南，她才急了打给我。我让她别慌，告诉我地址，我去找她。她哭着跟问我，那她妈妈怎么办？她都不知道她被关在哪里……” 通话就在这时被掐断，最后她听到的只有蓝瑶的哭声。 再回拨过去就是关机的提示语音，所以她立刻掉头跑回来。这个时候只有来找他，只有他才有办法。 “跟我来。”孟光曜拉上她往车里去，“手机号码发给我，我来查。” “你能定位？” “嗯。”孟光曜随后把收到的号码发给老K。 只要这个号一开机，老K就能定位到它的大概位置。 关雨看着他操作，看他打电话交代下去，莫名地感到一种安心。片刻，孟光曜放下电话，扭头看向她。 四目相对，空气一时沉默。 想到上一秒还骂过他，下一秒又来找他帮忙，好像一个功利主义者，需要的时候才利用一下，关雨尴尬地垂下眼皮。 “对不起，我刚刚情绪不好，说的话你别当真。” 孟光曜只是看着她，一言不发。 “那……现在怎么办？” “回去等我消息。” 说着，他发动车子，这是……还要送她回家的意思？ 因为一个突如其来的电话，忽然演变成现在的局面。 关雨正愣神，面前一道影子压下来—— 孟光曜倾身过来，长臂一伸，利索地拉起安全带给她扣好。尔后退回去，目不斜视望向前方，将车开了出去。 后知后觉意识到他的体贴与呼吸，心跳不由自主乱了一拍。 关雨忙扭过头，看向车窗…… 车内无人说话，静静没入车流。 夜晚的高架路总也川流不息。要走外环得在前面一个闸口下去，否则要进到内环。如果是出租车，关雨会让司机提前变道，这样下了高架，沿通畅的外环开不了一刻钟就能到她现在居住的地方。 但她没出声，眼睁睁看车子开在直行道上，错过那个闸口。 最后孟光曜将车驶下高架，在拥堵的内环走走停停，到达她原来住的小区门口已是半个多小时过后。 关雨让他不必开进去，孟光曜从善如流，在她解开安全带的时候嘱咐一句：“蓝瑶的事不能跟徐习知提。” 欲要推门的动作一顿，关雨转头。 “你认为蓝瑶说的那个人是徐习知？” 对上她的眼神讳莫如深，孟光曜没有正面回答。 “总之，守口如瓶才能让蓝瑶安全回来。” * 关雨至今记得三年前被叫去教导室，老师在她面前夸赞徐习知。说他刻苦勤勉，胸有大志，又极具天赋，日后必定成就一番大事。 老师说：“你就跟着你这师兄，学到他三成本事就了不得了。” 诚如老师所言，在后面的三年里她亲眼目睹徐习知凭借自己的本事，把智恒从寂寂无名的小公司打造成业内排得上号的一张名片。 他的成功不是一蹴而就的神话，而是一步一个脚印踏踏实实干出来的结果。 他一直知道自己想要成功，所以兢兢业业，不余遗力。 刚进公司那阵，初出茅庐的她尚不懂得职业发展的涵义，被资深的工程师指派干这干那，每天净顾着完成各项指令。 过了半个月，徐习知突然找她谈话，问她想在公司获得什么？ 她几乎不假思索：“我想薪水涨快一点，早点攒够钱回老家。” “回老家干嘛？” “开个小店，陪我爸妈。” 徐习知笑着问她：“攒多少钱才够？” 那时候哪有准确的金钱概念，她大概比划了一个数字:“可能……七八十万吧。” “那如果我借你一百万，不要你利息，你现在就回老家吗？” 她很快摇头。她还没工作过，就这样回老家大学不白念了？而且，那一百万不是她赚的，要还的呀。 “对，不能白念。”徐习知赞同地点头，“你在大学里学到就是你赚钱的本事，不要浪费它。要想薪水涨快一点，先好好琢磨怎么成为一个资深工程师。” 这是徐习知给她上的第一课，希望她从公司获得资深工程师的职位。 此后，每每在她遇到困惑或者麻烦的时候，徐习知都会不厌其烦地帮她答疑解惑，替她收拾残局。随着自己的羽翼日渐丰满，对他的信任也已经根深蒂固。 她不信，这样的徐习知会做这种事。 * 关雨等了一夜，到天亮都没等到孟光曜的消息。起床后眼皮又一直跳，在她心头笼下不好的预感。 熬到中午，忍不住打电话问孟光曜。他让她别急，他的人24小时盯着那个号。 “不会出什么事吧？” 那头孟光曜默了默，还是安慰她说：“别乱想，要出事早出了。” “我想是不是……” 欲言又止之际，被孟光曜敏锐地察觉，声音忽地一厉。 “不行！你这时候去问徐习知只会打草惊蛇！” “……” “听到没有？” “知道了……” “关雨，沉住气。” “……好。” 就在当天深夜，关雨已经昏昏入睡，忽然被手机震醒。睁眼看到蓝瑶的号码，顿时睡意全无。 “蓝瑶？” “姐姐——”蓝瑶的哭声传出来，“我妈好像出事了……” “怎么了？” “她刚才跟我打电话，让我好好照顾自己，她是哭着跟我说的……” “你在哪儿？” “我、我也说不清楚我在哪儿。” “你周围有人看着你吗？你能出门搭出租车吗？” “我出不去，门外有人盯梢。” 关雨想了一想。 “你先冷静。这样，你手机要一直开着，我很快就能知道你的定位。然后你悄悄观察门外的情况，如果有机会溜你可以试试，但一定要小心，别被发现。实在不行就在屋里等着，我过去找你。” “好，好……姐姐，你一定要快点来啊。” “会的，我很快过去，你一定要小心。” 挂了电话，关雨就拨给孟光曜，好在他好像也没睡觉，响了一声就接起来。 “孟光曜，蓝瑶刚刚打电话给我了，你定位了吗？” “嗯，查到了。” “地址在哪儿？” “……宁县。” “你把详细地址发我。” 说到这儿，关雨发觉不对劲。才挂了蓝瑶的电话不到一分钟，技术再先进，动作再迅速，也不可能眨眼就定位出来吧？ “你是不是早查到地址了？” 孟光曜没否认。 “什么时候查到的？” “下午。” 这么说蓝瑶下午开了机，但没打电话给她。 “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关雨，”孟光曜说，“蓝瑶我会找，你别插手了。” “不行！” “你当初也只是为了替她查出真相，我相信她现在已经知道了真相，所以你没必要继续搅进来。” 关雨抬高音量：“我答应了她，必须去找她！你也答应了我！” …… 沉默的几秒。 “好，你现在来机场。” 关雨连忙掀被子下床，穿好衣服，叫车。仔细想了想要带什么，然后迅速理好电脑包，揣好证件出了门。 凌晨的马路畅通无比，司机被她催着开得飞快，二十分钟赶到机场。 关雨下了车，直奔2号门，周琛已等在那里。接上她，两人快速经过特殊通道，进入停机坪。 凌晨五点，关雨乘上的小型包机起飞。 机舱里除了孟光曜、她和周琛，还有四个黑衣保镖。所有人闭不做声，周琛没了与她说笑的精神，萎靡地瘫在座椅上，大概在担心小姑娘的安危。 孟光曜让她睡会儿，要飞两个小时。 正常客机要三小时才能飞抵宁县，包机快这么多。关雨只稍感意外，并未多想。乖乖闭上眼睛睡觉，为即将到来的白天养精蓄锐。 只是气流的颠簸让人睡得不大安稳，关雨一直睡睡醒醒，等听到空乘的广播瞬间睁眼。 直到飞机降落在目的地，关雨才知道他们没有飞往宁县，而是来到了蓝雨晴的家乡——平城。 “为什么不去救蓝瑶？” “昨天下午已经派人过去了。”孟光曜平静回答她的质问，恰巧这时保镖过来汇报最新进展。 “放心，蓝瑶安全了。”孟光曜随后告诉她，“晚点也会送她来这儿。” 关雨长松一口气，却依然觉得不对劲。 “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这回孟光曜只是望着她，迟了好一会儿才轻轻开口：“蓝雨晴死了。” “……” “服用过量抑郁药，死在老家。” 【作者有话要说】 别慌啊 一切可控 下章就回 第46章 孟光曜的软肋 平城是华南中部一个二线城市, 蓝雨晴的老家在乡下。 从机场出来，驱车三个小时才到了刘家村。蓝雨晴早死的老公姓刘，在这儿土生土长, 蓝雨晴跟他结婚后就搬到了刘家村。 村里已经报了案，镇上下来的法医做完尸检，确认无任何外力, 死因为过量药物所致。 村上派出所的干警现场勘测下来也没有发现其他人的踪迹, 没有任何证据表明蓝雨晴的死与他人有关。 关雨麻木地站在院子里, 耳朵里不时充斥着说话的声音, 大多是方言，但也能猜懂七七八八。 周琛委托一户农家做了面条，叫她过去吃点。她一点胃口都没有, 只想着一会儿蓝瑶到了怎么办。 “让你跟来, 不是让你绝食拖后腿。”孟光曜往她碗里添了两勺油辣子。 辛辣的刺激不自觉撑开味蕾，关雨一口一口吃着赤油包裹的面条，辣得眼泪直冒。 两小时后，载着蓝瑶的越野车沿着村里泥巴路开进来。一个保镖下车后, 蓝瑶瘦长的身形跳下车，直奔事发现场。 关雨没踏进去过。据说村里的入殓师已替蓝雨晴理过仪容, 让她看起来走得安详。 蓝瑶的哭声尖锐地钻入耳膜, 撕心裂肺, 关雨屏不住红了眼。孟光曜站在旁边, 沉默地递出一包面巾。 不知过了多久, 周琛搀着蓝瑶从屋内出来, 关雨刚要迎上去, 蓝瑶突然冲了过来。 “要不是你, 我妈不会死！”蓝瑶悲痛欲绝, 情绪激动地要让孟光曜偿命。 身后的保镖被孟光曜挥退，蓝瑶愤怒的拳头砸在他身上。周琛再一次舍身救主，上前死死抱住她，被蓝瑶一口狠狠咬在胳膊上，痛得哇哇大叫。 “蓝瑶……”关雨劝慰她道，“害死你妈的不是孟光曜。” 蓝瑶闻言一震，尔后松开周琛，抱住她痛哭起来。 “姐姐，我好后悔，我应该早点听你的话……” 接下来，火化、入葬。 忙完一切，天色转黑，原本的绵绵细雨开始越下越大。蓝瑶呆在妈妈墓前不肯离开，关雨和周琛费了好一番口舌将她劝走。 晚上借宿在村里，关雨跟蓝瑶睡一个屋。蓝瑶哭脱了力，换了衣服、擦干头发躺上床没一会儿睡着。 关雨的头发长，不易干，她拿了块毛巾出来，到外面客厅慢慢擦。没一会儿，孟光曜忽然冒出来，变出一个吹风机。 “吹干了睡。”他说。 从墓地回来的路上他也叮嘱过，早点换衣服别感冒。 关雨默然接过，轻轻道了声谢谢。 吹完头发从卫生间出来，孟光曜已不在客厅。关雨多看了两眼，发现他坐在外面的露台上。 从凌晨熬到晚上，什么事让他睡不着，大冬天的在外面吹冷风，还下着雨？ “在想什么？”关雨走过去，站到他身侧。 “线索断了。”他转过脸，仰头对上她的视线。 “宁县的警方搜查了蓝瑶被关押的屋子，没有任何发现。至于蓝瑶口中的“那个人”，她从来没见过他、不知道他的名字，所以警方暂时也无能为力。” 关雨思绪落在“那个人”身上，正要问他点什么，听他继续说道。 “徐习知已经被申城警方传讯，但他用不在场证明洗刷了自己的嫌疑。蓝雨晴出事的那段时间，他在家里灌得酩酊大醉。” 孟光曜看着她目光深沉：“如今死无对证，这起案件、包括之前的黑客袭击案，到这儿线索全都断了。” 嫌疑人…… 关雨张着嘴，半天没缓过来。 她始终不能接受徐习知是罪魁祸首的事实，不相信他这种穷凶极恶的人——或者说，她不认为他有动机做这些事。 线索断了，但关雨忽然想起了一个人。 徐习知说过，小四就是内鬼。 “我可能……有个线索。” 关雨把停电那天发现的蛛丝马迹、关于内鬼的猜测，以及小四负疚离开的经过一一说了出来。 孟光曜久久地盯着她，眉心不悦地紧拧。 “对不起，我那时候……” 不待她说完，孟光曜起身掉头就走。 关雨紧跟进屋，看他摸出手机打电话：“……对，就是那个人，最快的速度把他找出来。” 事后关雨才明白，孟光曜那时脸色难看并不全是因为她瞒了这么久，而是敏锐地察觉要出事。 这晚注定又是一个不眠夜，关雨听着屋外淅淅沥沥雨声迎来天亮。 简单用过早饭，周琛通知启程去机场。蓝瑶扒着老房子的门死活不肯走，一面哭一面说她要陪妈妈，这里有妈妈，离开这儿她只有孤零零一个人…… 她的一个姑姑看侄女可怜，愿意留她下来。关雨望向屋外广阔的田野乡间，矛盾得不知道要不要劝她离开。 如果她的父母当初没有离乡，会不会像她姑姑一家太太平平活着？ 人生有很多选择，不是哪一种一定比其他都好。就好比她曾经一心想要回到老家，但在选择留在城市打拼过后，又庆幸自己的人生多了一种精彩。 “蓝瑶，”关雨蹲在她面前，替她拭去脸上的泪痕。 “你要不要跟姐姐走？姐姐刚好没有妹妹，我们可以做个伴。” * 那天去机场的三小时的路程，蓝瑶坐在她身边一直紧紧靠着她肩膀。那是给予她的无比依赖与信任，关雨希望日后不会辜负她今天的选择。 依然是一架小包机把他们送回申城，一下机孟光曜就接到老K传回的消息。 查一个人的住址并不难，老K的人今天赶到了小四的老家，但非常遗憾，人已经没了。 据小四家人讲，昨晚上雨下得很大，小四在回家路上不慎滑进了池塘。 又是一起意外。 听说消息后，关雨头皮发麻，手心冰凉。 蓝雨晴、小四接连出事，实在巧合得过于离谱。 出了机场，关雨让周琛先代为照看蓝瑶，转身就要去打车。 “去哪儿？”孟光曜挡住她的去路。 “我去找他。” 这个他是谁不言而喻。 “不行！” “为什么不行？”关雨激动地抬高声音，“我要问清楚是不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现在你是唯一知道内情的人，你明不明白？” “……” 她猛地愣住，然后摇头。 “我不信他会……” 孟光曜摸出手机，放出一段录音。 “孟总，乡间的风光好看吗？行色匆忙还要带一个女人在身边，对你很重要吧？想不想看看下一个会是谁？” 赤果果的威胁。 要是他继续追查，下一个死的就是她。 警告录音已做过变声处理，辨不出谁的声音。 关雨血气上涌：“我不怕死！就算死我也要找出凶手！” “你冷静一点！” “你放开我！” 关雨失去了理智，对拦住她的人拳打脚踢。 争执中，孟光曜忽然松开她的手，捧起她的脸，气势汹汹地堵住她的嘴。 算不上一个吻的动作，只是他的唇重重压着她的，好教她冷静下来一样。 关雨蓦地怔住，睁大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眉眼。它也在看着她，深邃不见底，却清晰地映着她的样子…… “我怕……” 下一刻，孟光曜把怔然的她搂进怀里，紧紧抱住。 “你现在不只是关雨，还是我孟光曜的软肋。” * 最后，因为收到的这份威胁，关雨和蓝瑶被送到了东紫园。 从机场直接过去，进入眼熟的孟宅，凭空让人生出几许唏嘘。门口多了几个保镖，再次见到王叔和王姨，关雨颇感亲切。 她还是被安排住以前二楼那间房，蓝瑶的房间在三楼。两间房里衣物用品一应俱全，王姨说先生昨晚就吩咐人置办了。 昨天晚上，在获知小四不测之前他就已经觉察到危险。 关雨谢过王姨，回到楼下看见孟光曜在门外跟保镖交代什么。关雨在大厅中央站定，他的视线若有感应地转过来，与她碰上，很快结束谈话走进来。 “暂时先在这儿住一阵，缺什么东西尽管跟王姨说。”他慢慢地交代，“外头那些保镖你不用管，王叔会照料。有事打我电话……任何时候都可以。” 关雨应声点头。 “我知道你心里难受，但徐习知背后必定还有人指使，在把他们全部揪出来之前，不要联系他。” 沉吟片刻，关雨说“好”。 “这两天没顾得上休息，吃点东西好好睡一觉。” “嗯。” 这时，周琛也从楼上下来，孟光曜向她道别。 “那我先走了。” “孟光曜……”关雨叫住他，“你要小心。” 他深深投来一眼，应声“好”，然后同周琛匆匆离开。 令人沮丧的消息一个接一个，孟光曜坐进车内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回电曾怀礼。一个问候的字也没有，直接了当问：“查到人了？” “是啊……你怎么现在才回我电话？” “刚下机回来，什么人？” 那头曾怀礼哦了一声，告诉他：“一个黑客技术狂热爱好者。” 孟光曜眉头一拧：“动机是？” “满足他变态的破坏欲和成就感……” 用自己研发的病毒搞破坏？ 顶着荒谬的念头，孟光曜继续听着耳边的声音：“这种人技术是厉害，心里素质却差强人意。我姐说早上抓到人，在局子里刚审没多久就认罪了，而且……” 曾怀礼喘了口气：“警官问他以前还有没有干过类似的事，他招认康明也是他干的。” “……” “他承认去年国庆后侵入康明的网络，制造了那起停电事故。一个人做的，没有其他人帮忙，包括徐习知——他甚至说不认识这么个人。” 孟光曜沉默良久。 “他给了自证的证据？” “给了，你有兴趣可以带你去警局。” 挂上电话，孟光曜立刻吩咐司机更换目的地，直奔警局。在曾怀礼的协助下，见到了督办曾氏网络事故案子的于警官。 于警官简要介绍了对嫌疑人的抓捕经过、以及审讯过程，所述内容与他电话里听到的大同小异。听说他是康明的负责人，也提及了审问中有关康明案子的情况。 “嫌疑人供出了准确的攻击时间还有路径，在他电脑里也找到了他作案时的截图。我们请专家核实过，基本认同嫌疑人的供词真实性。如果孟总另外还有线索，也可以提供给我们继续调查。” 于警官口中所说的截图孟光曜随后也亲眼看到。一个黑客狂热分子，在作案时兴奋截图，留作自己成功的证明，证据链、逻辑链无懈可击！ 搞曾氏原来只是个幌子，借机推个人出来顶罪，让康明的案子顺利结案，彻底消除徐习知的嫌疑，也断了他继续往下查幕后人的路。 而那两起命案没有证据是他杀，他们就可以从此高枕无忧。 孟光曜在两日后的“申城十大杰出创业青年颁奖大会”上，与看似已经高枕无忧的万宗华正面碰上。 铺满红地毯的舞台，万宗华跟其余九名入选人兴高采烈地接受表彰。面对颁奖领导的祝贺，万宗华脸上挂着谦逊得体的微笑。 记者在下面大肆录像拍照，表彰还未完全结束，网上已经有万宗华手握奖杯自信而笑的照片。 而有的喜欢捧高踩低的媒体在吹嘘万宗华的同时，还不忘拉他这个落选之人出来做个鲜明比照。 配图是他坐在观众席“黯然”低头的一瞬。 颁奖结束，孟光曜与其他观众起身离席。有三两记者围过来想采访，被他婉拒后，尤有一个不甘心缠上来，孟光曜不客气地眼光朝他一扫：“我说得不够清楚？” 那人正知难而退，万宗华却在这时走来，阴阳怪气：“心情不好迁怒他人可不是孟老弟的作风。” 孟光曜的注意力转移到他脸上，目光森然。 “今天还没来得及跟孟老弟说上话，不如请这位记者给咱俩拍张合照？” 万宗华脸上堆着虚伪的浮笑，彷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你不会不知道万宗华看你不顺眼吧？ 所以联合徐习知搞康明，针对他、打压他就为了靠这个表面荣誉赢一口气？ 不，孟光曜感觉事情不会那么简单。 “万总，表面功夫做得再好也只是金玉其外。”孟光曜盯住他一字一句，“人在做，天在看。作恶多端的人，不会有好下场。” 万宗华朗声笑起来。 “孟老弟还信这一套？那孟老弟这回落选不会归咎于自己差几分运气吧？” 他瞄一眼记者偷溜走的背影，敛起笑容。 “可惜我不信因果报应，我只相信谋事在我，成事……也在我。” 孟光曜哼出一声冷笑。 “打脸往往来得比报应快，万总要小心。” 说着，视线溜到对方怀中所捧的奖杯上。 “万总头一回拿这么大的奖杯吧？小心别摔了。回去找个显眼的位置好好供起来，必定收获不少恭维……” “啊，记得把上面的指纹擦干净，否则会发黑发臭。” …… * 在东紫园无所事事的这段时间，关雨每天除了开解蓝瑶，就是跟王姨学做菜，两件事都教她伤脑筋。 蓝瑶依然陷在伤痛中，基本上把自己关在房内，不愿出门，不愿倾诉，一个人坐着发呆。表面上不吵不闹，让她吃饭睡觉也很乖，但吃两口就会放下筷子，每天起来面色无神又憔悴。 她来的时候已经很瘦，王姨变着法做好吃的，希望让这个可怜的女孩长一点肉。她每回真诚地对王姨抱以感激的微笑，乖巧地说“谢谢王姨”，但多半只是筷子在碗里搅来搅去。 关雨每天带她去小区里散步，顺便想聊聊天开解开解，她就默默地听着，轻轻地点头。实在必须开口回应的时候，她会说：“姐姐，让我想想好吗？” 关雨完全理解她此刻的消沉，毕竟那是她唯一的至亲。关雨自己外婆去世时，也伤心了很长一段时间。其实她觉得蓝瑶已经做得很好，没有歇斯底里，没有寻死觅活。 她只是需要时间走出来。 不想把全副精力压在蓝瑶身上，关雨另外找了件事就是继续学做菜。 她给王姨看厨校网上的食谱，王姨说她做了半辈子饭还需要看食谱？于是她就跟着王姨学手艺。不过开始没多久就有点后悔了。 王姨不是老师傅，没有教学经验，教她全凭自我感觉。 油盐酱醋糖的分量只有一句“就放这么多”，然后手一抖就往锅里放好了，她要眨了眼就完全没看见。 话说回来，即使没眨眼也看不清那一抖里面到底有多少…… 火候什么的更复杂，要先大火烘热锅，放油，叫热锅冷油，然后转小火下菜炒两把，再转中火，也可以是大火，看锅里菜的状况…… 等换一道菜的时候又是大火烘锅，放油，等油冒烟了再下菜，叫热锅热油，然后一直大火爆炒，差不多熟的时候转小火，放调料，最后大火收汁…… 关雨旁观学习了两道菜，彻底搞懵。 王姨也察觉出不对劲，连声抱歉：“不好意思，我不大会教。” 她连忙摆手：“不会不会，是我反应慢，记不住。” 为了让老师和学生双双放下压力，关雨改为学习刀工，在旁边观摩王姨怎么拿刀当当当地飞快切出厚薄均匀的片和丝。 看过，王姨让她来试切，然后…… 第二天王姨就给她弄来几件厨房三件套：刨刀、剪刀、切片切丝盒。 王姨说：用它们一样的。 她只能兀自嗟叹，怎么能一样呢？她想学的就是那种当当当切菜的爽感啊！ 不过很快关雨也想通了，可能真如老师傅说的，她天生不是下厨房的命（料）。 于是学生跟老师都开始马马虎虎，她在厨房的时候基本等于给王姨打下手，干些力所能及的活儿——比如摆盘。 今天是蓝瑶妈妈的头七，王姨帮着张罗了一些祭品，她负责分类码在在不同的盘子里，然后端去外面餐桌上。 等准备好一切，关雨去楼上叫蓝瑶。 手放门上正要叩响，从里面传出的细细哭声钻进耳朵。关雨默了默，轻轻敲响门，再慢慢推开。 房间顶灯没开，只有床前一盏小灯亮着，昏暗的光线里蓝瑶背对她趴在桌上，肩膀止不住地颤动。 “蓝瑶……”关雨走过去，温柔地扶住瘦弱的肩头。 蓝瑶抬起头，啜泣着向她道歉：“对不起姐姐，我今天实在忍不住……” “没关系……”关雨抽了桌上的纸巾替她擦眼泪，“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你想怎么样都没关系，但你要不要先下楼……看看？” 习俗认为，死者魂魄会于去世后的第七日返家，因而许多人家会在头七这天在家做一番回魂祭祀。 关雨外婆去世后的第七天，妈妈让她把外婆最喜欢吃的虾一只只剥好了，整齐地码在碗里。那天晚上她梦到外婆，慈爱地摸着她的头。 她听不见外婆说什么，只从口型猜应该是夸她乖。一定是外婆回来吃到她亲手剥的虾，所以托梦来告诉她。从此她宁愿信其有，也希望今晚蓝瑶会在梦里跟妈妈道别。 餐桌上的一幕让蓝瑶顿时怔住，待看见妈妈的遗像，泪珠子立刻就从眼眶里滚落下来。她竭力忍住不哭出声，听话地抖着手拿起橘子剥皮。 “以前都是妈妈给我剥水果……我从来没给她剥过……”蓝瑶呜咽出声，眼泪更像断了线的珠子往下掉。 等剥完一整盘橘子，蓝瑶跪拜在地上，久久不起身。关雨跟王叔王姨站在旁边，谁也没有上前打扰。 安静的室内只有悲恸又克制的嘤嘤哭泣，红着眼的关雨正蹲下去想劝慰几句，孟宅的铁门打开，有汽车开进来的动静。 不多时，从外面走进两道身影，却是消失六天的孟光曜与周琛。 关雨第一反应是查到眉目了，可眼下不是询问的时候。怕他们不清楚状况，轻声解释今天是蓝瑶妈妈的头七。 孟光曜也很轻地“嗯”一声，朝周琛递个眼色，后者从一个文件袋里抽出两样东西—— 蓝瑶的手链，以及一个相框。 “蓝瑶……” 周琛蹲下，把手链和相框送到她面前。 【作者有话要说】 嘿嘿 喜欢堵嘴 过两天再来 下章…… 不预告了，会剧透 第47章 你会死 关雨在旁边看清楚了, 相框里是蓝瑶和妈妈的合照。 沉浸在悲伤的蓝瑶立时止住哭泣，一手一个拿过来，定定地看了半会儿, 忽然痛哭出声。 周琛的手搭在她肩膀，对濒临崩溃的人来说正是需要倾泻的渠道，蓝瑶抱着周琛嚎啕大哭…… 后来, 蓝瑶被周琛扶上楼。王叔问明孟光曜今晚要住下, 和王姨上楼去收拾房间。 客厅里依旧弥漫着哀悼的气氛, 孟光曜问她要不要出去走走。 关雨穿上外套跟他出门, 强烈地感受到室内外的温差。不过吹了两下冷风，酸涩的眼睛倒是舒缓了许多。 “你记得今天头七？” “周琛记得。” 为了不让万宗华高枕无忧，他在查新证据——或者说把柄。 无论是什么, 只要让罪有应得的人付出代价。所以, 他把目标放在了万宗华见得不光的勾当上——替人干脏活就是其中很大一块。 之前查到的资料，每天老K新送来的资料，厚厚地摞在办公桌上。与万宗华打交道的每一家公司背景信息、业务信息、关键人物等等，事无巨细, 他统统一一过目，再圈出可疑的地方, 让人再去盯。 没留意自己泡了几天, 直到助理提醒他已经六天没回东紫园。 “周特助很细心。”关雨感慨, 还能想到给蓝瑶带东西。 两人并肩走着, 她下意识地跟随孟光曜的节奏, 却发现他的步伐着实慢得有些反常。 “是不是……查到了什么？” “嗯, 不是好消息。” 如果是好消息怎么六天里毫无反馈？关雨有心理准备。 “什么样的……坏消息？” 于是她从孟光曜口中得知了曾氏的调查结果、嫌疑人认罪等所有证据链和逻辑链, 以及目前面临的困局——凶手可能逍遥法外, 无人能还蓝瑶一个公道。 关雨心中悲伤骤然化作悲愤：“岂有此理！”她愤然回头, 被孟光曜伸手拉住。 “又想打给徐习知？” 对！她已经忍了六天，实在忍不住！ 她要回去拿手机打给徐习知，问他良心是不是被狗吃了？ 孟光曜没撒手，紧紧拽着冲动的她。 “我知道你不甘心，但这个时候找他不仅于事无补，反倒可能促使他们继续作恶。” “那怎么办？等结案，一切都结束了！” “不会结束，除非犯罪的人被绳之以法。”夜风渡来孟光曜的声音，深沉有力。 “相信我关雨，再忍耐一段时间。” 彼时距离春节不到三周，谁也不知道孟光曜所说的“再忍耐一段时间”会是多久。 一想到可能是一个又一个六天周而复始，关雨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无法安宁。 忍字头上一把刀，她从来就不是一个能忍得住的人。 从小到大最让宋老师头疼的不是她的学习，而是她冲动的个性。 被男同学欺负、或者看见其他人被欺负，忍不下来去报告老师，立马动手还以颜色； 邻居家的小孩为小宠物要被送走嚎啕大哭，忍不下去偷偷出馊主意让小孩绝食抗议。 如果当初被孟光曜投诉，她能忍住不冲到他面前，后面将是完全不一样的故事。 早上听到院门外汽车发动，关雨才起床下楼。 王姨遗憾地说先生刚刚走，早几分钟还能见面说上话。她嘴边挤出一丝笑容，站在光线明朗的屋檐下，面朝宽阔的院落。 拐弯处的铁门被保镖重新关上，停了一晚的轿车也已驶离。 昨晚在二楼分开时孟光曜叮嘱她不要轻举妄动，她说知道了，却借着暗光掩护，目光闪烁地看向白色的墙壁。 如果在这样天光大亮的地方再被叮嘱一次，她的反应大概逃不过他犀利的眼神。 车库还停着两部轿车，那天从机场一路送她和蓝瑶过来。 蓝瑶昨晚元气大伤，睡到现在还没醒。也可能前几天内心郁结欠下了睡眠帐，经过昨晚的宣泄终于放过了自己。 关雨一个人坐在餐桌前吃早饭，左手边的位置就是昨晚放遗像的地方。她敛下眼皮，轻盈的睫毛在眼底投下一瞬阴影。 王叔拿着水枪在清洗花园石地板，关雨吃完早饭坐在门口的藤椅上。面前架着电脑，她好像在看电脑，又好像在看王叔忙碌。 理由早已想好，只看怎么演表现更真实自然。 忽然，关雨发出一声抓狂的咋呼，王叔侧目过来：“怎么了，关小姐？” “我没有工具书，做不下去了！”语气懊恼十足。 “那马上买？” “来不及，我等着交差……能不能让保镖去我家取一下？” “没问题，我让小邵跑一趟。”王叔应得很快，关掉水枪就去把小邵叫来。 关雨给小邵看工具书的图片，告诉他大概放在什么位置，年轻小伙为难地抓了抓脑袋，怕找不着书。 “我跟你一起去。” “但是先生说——” “我知道，”关雨截断王叔的话，“我又不去其他地方，就回家取本书，还有小邵在，不会遇到麻烦。” 王叔的顾虑很快被她的话打消，嘱咐她快去快回。关雨一口答应，除了手机和钥匙什么东西都没带，跟着小邵上了车。 孟光曜说得没错，她现在是唯一的知情者。 康明停电那天晚上，是她亲手查出智脑的中枢模块被人为破坏，也是她把智脑的数据拷贝出来交给徐习知去查内鬼。 侵入曾氏网络的手法的确跟康明这起相似，但如果关联上智脑的数据就可以判断出来，两者路径其实有明显的差别。 换句话说，只要拿到当时的拷贝做为物证、再加上她这个人证，应该足以推翻嫌疑人的供词。 而思考如何拿到拷贝这个问题，她只费了一小会儿功夫。 出于职业习惯，对于重要内容拷贝两份以防万一，是她刻在肌肉里的条件反射。 涉及内鬼如此关键的东西，当然会留双份。其中一份交给徐习知，另一份……很遗憾，离职清理的时候一并放在文件袋里，还是交给了徐习知。 不过以她的了解，如果徐习知没有接受她的离职，大概率不会动那个文件袋。 他会放在一旁，等她回来时完璧归赵。或者确定她真不可能回去了，才会交给其他人。所以，只要找一个徐习知不在办公室的时间，或许就能拿到那份拷贝。 在曾氏救急那晚，老五说徐习知状态很不好，早上几乎看不到人。今天早上她就验证了这个可能性。 先直接打到他办公室的直线座机上，无人接听。然后再拨到前台，请她转接徐总，对方抱歉地说徐总今天还没进公司。 她又问徐总几点会进？得到的回答是：“这几天徐总下午才会进公司，您要不打他的手机试试？” 她真诚地向前台道了谢，挂断电话。 早上十点，没有早高峰的拥堵，从郊区一路畅通无阻进入外环。关雨给小邵指路，左拐右拐，最后拐进小区大门，停在一个转角位置。 关雨请他在车里等几分钟，马上下来，小邵应道：“好的，关小姐。” 关雨下了车，往后视镜的盲区走去，快速拐到后面一排楼，从车棚里推出她的摩托车，飞快冲出小区。 到智恒楼下只用了二十分钟，关雨停好车，坐电梯上楼。 智恒的门面还是一成不变，经过前台关雨朝她点头微笑，尔后穿过走道，径自走向总经理办公室。 有人看见她惊讶地出声：“关大，你休完假回来了？” 她大大方方回答道：“还没有，来替习知取份文件。” 以前她经常出入徐习知办公室替他取东西，其他人早已司空见惯。整个智恒，除了徐习知，就她知道他办公室密码锁的密码。 对她不设防的人，却也是骗她至深的人。 关雨熟练地输入八个数字，密码锁应声而开，她推门进去再合上门，抬头望了眼屋顶角落的监控。 这一刻，也许徐习知的手机上会跳出警示。 如果恰好他在看手机，就会发现她此刻站在这里。 未经他允许。 兜里只开了震动的手机果然发出呜呜轰鸣，她连掏出来确认一下都觉得浪费。无非想问她怎么会到他办公室？想干什么？ “徐习知……”关雨冷眼盯着摄像头，吐词清晰，“我看错了你。” 然后她开始在硕大的办公桌上快速搜索文件袋，赶在徐习知找人来阻止之前找到东西。 然而旁边的置物架，能打开的抽屉，统统找过一遍没能发现目标。 该不会锁进保险柜？那就糟糕了，她没有钥匙。 想想不至于藏那么紧，正预备重新细找一遍，空中飘来一把清凉的声音—— “如果你想找文件袋……” 关雨动作一滞。 “……在第二层抽屉，我换成了黄色纸袋。” 关雨没抬头去看摄像头，按照指示拉开办公桌的第二层抽屉，果然看到一个黄色纸袋。快速打开，秘钥、卡片都在，独独少了一个灰色移动硬盘——正是她要找的智脑备份。 难怪。 关雨抬起头，眼睛恨不能穿透摄像头，直达虚伪的人面前。 “关雨，”徐习知的声音继续响起，“学你的厨艺，别乱管闲事。” “如果我非要管呢？” 隐身在后的人没有回答。 放在从前关雨很容易猜到他此时的表情，既有不认可她一意孤行的肃然，也有拿她没辙的无奈。 关雨无谓在这里跟他耗时间，把东西塞回抽屉，走到门口。 手刚搭在把手上，徐习知的声音又自空中倾斜而下，如同上帝之音。 低沉、干脆、冷酷。 他说：“你会死。” * 孟光曜早上去跟一个关键人物碰面——梁辉，青山股份的四个VP之一。 万宗华的华伦集团十大客户名单里，青山股份排第三。前两个是隶属万氏集团的子公司，所以青山股份才算得上百分百纯粹的最大外部客户。 粗略对比青山与华伦的财务数据看不出端倪，但细看华伦给青山开具的增票名目，有四分之一是咨询费相关。而华伦主营加工贸易类，技术方面并不见长，这个咨询费里头的猫腻可想而知。 想查内幕当然只能由内部着手，且必须位居高位才可能一清二楚，所以孟光曜把目光投向了青山股份的四个VP，今天碰头的就是首先被他抓到把柄的那个。 “孟总，我跟你井水不犯河水，你何苦搞我呢？我上有老人下有小孩，不过为了让他们过得好一点才收人家好处。” 梁辉年愈四十，额前发际线倒退到地中海，卖惨的模样彷佛已经操劳了一辈子。 孟光曜也不跟他绕弯子，直接挑明来意。 “梁总只需告诉我华伦向青山提供什么样的咨询服务，其他的事我不会追究。” 梁辉听了先意外地愣了半晌，继而假模假式地懊恼道：“可是华伦不是我分管的业务，我不清楚啊！” 孟光曜冷冷一笑，端起面前的咖啡，不发一语。 一秒、两秒、三秒…… 梁辉在沉默的对峙中改口：“孟总你这是在逼我！公司的内部机密，老板要知道从我这里泄露出去，我这个VP也做不了了。” “做不了VP……”孟光曜放下咖啡，杯抵磕在玻璃桌面发出一声脆响。 “跟坐牢，哪一个梁总更愿意接受？” …… 从咖啡馆出来十点半，孟光曜跟老K通了个简短的电话，随后回到公司。 刚坐下不久接到王叔的电话，询问关小姐家的门牌号，他眉毛微微一挑：“怎么回事？” “关小姐说回家拿本工具书，可是小邵在楼下等了十多分钟还不见她下来……”王叔的语气有些着急，“关小姐的电话又没人接，有了门牌号小邵才好上去瞧瞧。” 一个休假的人要什么工具书？孟光曜一听就知道不是那么回事。 “不用了，让他原地等着。”说完，切断通话拨关雨的手机。 电话的确通了，但没人接。 孟光曜迅速拨通老K的电话：“定位追踪这个号码，五分钟内把位置发给我。” 话音落下的同时，人已起身，抄起外套大步流星往外走。 乘电梯下到地库，坐进黑色跑车，点火。 三分钟。 手机屏幕上跳出一个定位——智恒所在的办公大楼。 孟光曜不假思索架好手机，将车驶出车库，上了马路才仔细算了下时间。 小邵等了十多分钟，辗转几个电话加起来十分钟，她应该刚进智恒不久。 不是没预想过她会不听劝，但以为顶多打个电话过去质问，没想到她胆子这么大亲自送上门去！真以为徐习知舍不得动她？ 孟光曜眉心紧蹙，在有限的路况下将油门踩足。跑车的马达轰鸣一阵一阵，沿着马路飘荡而过…… 另一头，关雨没拿到拷贝，怏怏离开智恒，到楼下取了车掉头就走。 而停在几米外的一辆灰色SUV同时启动，悄悄尾跟其后。 “目标移动。”连线中的老K发声。 孟光曜错开眼神扫了下手机屏，中央红色小点在快速移动，与他两个相反方向。 他立时转进拐弯车道，在即将到来的十字路口转弯…… * “现在你是唯一知道内情的人，你明不明白？” “想不想看看下一个会是谁……” “你会死……” 关雨咬紧牙关，加大油门往外环方向，后面的SUV同样提速。 “目标要去外环。” 在老K提醒的同时，孟光曜也看出红点的路径，一个变道由就近匝口上了高架。 只有在快速路上才能发挥跑车的优势，迅速拉近与红点的距离。 跑车一路狂飚，再从高架下到地面道路，与目标的直线距离缩短为一公里，孟光曜继续高速推进。 “快要接近目标。”老K的提示适时又响起。 与此同时，孟光曜的视线捕捉到前方在车道边缘疾驰的一辆摩托。 即使隔着数百米距离，依然一眼认出车上人的背影。 所有担心渐渐回落，孟光曜正待对老K说声“不必再跟”，忽地瞳孔一缩，脸上骇然变色。 摩托车斜后方的一辆灰色SUV陡然加速变道，直冲摩托车撞去—— 关雨脑子里想着事情，等反应过来为时已晚，没能完全避开，连人带车被SUV撞翻，双双飞了出去。 摩托车一下摔出去老远，她也跟着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最后撞上马路牙子。 大脑一霎空白，看不见，听不到，也动不了…… “叫救护车！”孟光曜朝老K大喊，油门一轰到底。 丧心病狂的灰色SUV调转车头，朝向马路牙子再度加速。电光火石间，黑色跑车快如闪电冲出来，重重撞开SUV的车头。 见势不妙，SUV急打方向快速逃逸。 孟光曜撞在弹出的安全气囊上，缓了几息，费劲地推开车门，踉跄奔向地上的人。 关雨瘫在地上，陷入非意识昏迷、全身机能罢工的状态。 没多久，皲裂的头盔被人摘下，一道声音由远及近、逐渐唤醒她的听觉，仿佛有人在朝她说话、喊她的名字…… 头晕得想吐，接着强烈的痛感突兀地向全身席卷而来…… “关雨、关雨，听到我说话吗？” 她终于听清了声音，但是彻骨的钝痛令她发不出半点回应，连眼皮也沉得无力撑开…… 救护车很快呼啸而至，关雨被抬上担架送往就近医院。 在被推进急救室时，沉重的眼皮终于掀开一道细缝，溢进的白光中模糊有张脸，跟她听到的那道声音重合起来…… 外界的杂音忽然被隔离开去，窸窸窣窣的中，关雨从眼缝里瞥见白大褂俯身下来。 眼皮被翻开照了照，一道女声问她：“能听到我说话吗？” 关雨努力张嘴，由喉咙深处吐出细弱的声音。 “能……” “记得自己的名字吗？” “关、雨……” “头痛不痛？” “……好晕……” “这里呢？” “痛……” “动下右手？” “……” “她晕过去了。” …… 四十多分钟后，周琛急急奔进医院，在急救室门外看见倚墙而立的孟光曜。看样子人还没出来，周琛连忙先汇报他交代查的事。 “那辆SUV是□□，牌照查不到。车子出了外环，开到一片拆迁荒地就消失了。” “查了智恒大楼附近的监控，这辆车的确在关小姐离开前就停在那儿，一直尾随关小姐到外环。” “事发路段刚好处于监控盲区，没有拍到事发时的影像。” 孟光曜寒着一张脸，眼底有周琛从未见过的狠戾。 “告诉梁辉，我没耐性等他到明天！” 周琛应声出去打电话，急救室的门被推开，孟光曜一个箭步冲上去。 “她怎么样？” “你是患者家属？” “对。” “患者右手骨折，全身多处不同程度的表皮创伤。检查过程中出现意识障碍、头晕的症状，不排除脑震荡可能性，至于那种程度，要等清醒后才能判断。” 女医生看出家属难以接受，又安慰一句。 “幸好伤得不重，用不着太担心，她人年轻，安心卧床静养很快就能恢复。” 孟光曜谢过医生，尚在昏迷中的关雨被推了出来。 面色苍白，额前缠着纱布，右手肘绑着夹板。 * 半夜，镇痛棒的效用散去，关雨醒来，人已经躺在病房。 “醒了？”原本坐在床边背对她的人转过来，探身上前，柔声询问：“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目光由素白的天花板移至孟光曜脸上，关雨云里雾里的意识渐渐清醒，感觉身体好像被人毒打过一般，五脏六腑都在隐隐作痛。 关雨记起来，她骑车摔了，而这里是医院。 “我……”她想用手撑自己起来，刚一动被迅速按住。 “别动，你的手伤了。” 关雨这才看见右手肘缠着绷带夹着板。 伤？莫不是是断了吧？ 面前的人眉心一皱：“没那么严重，骨折。” 关雨想起什么，连忙抬起另一只手瞧了瞧，又动了动被子下面的两条腿，方才侥幸地松了口气。 “还好只折了一只手……”她万幸地喃喃自语，又顿觉一阵遗憾。 “我还从来没骑车摔过……我的车怎么样？不会报废了吧？” 孟光曜盯着她沉默数秒。 “我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 心疼关公…… 第48章 又不是第一次抱你 “……”她当然知道他是谁, “我又没摔坏脑子。” “那你记得怎么摔的？” “我……” 关雨卡壳。 呃……她努力想回忆，但脑子里只记得摔了车，并不记得怎么摔的？ 不对啊, 她又想起来，自己明明呆在东紫园连小区大门都没出过，怎么凭空骑车上路摔成这样？ 中间这段经过如同被人用橡皮擦抹掉, 神奇地从她记忆里消失了！ 不会真摔坏脑子了吧？ 关雨震惊地扶着额头, 孟光曜已替她叫来了医生。 “这是脑震荡导致意识障碍, 清醒后出现失忆症状, 忘记近期发生的某些事情。” 简单检查询问过后，医生陈述病情，并语带安慰地嘱咐：“不用太过担心, 安心卧床休养, 一般来说会慢慢恢复。” 跟前一个医生一模一样的话，孟光曜送走医生，转身回来看她然地盯着天花板发呆。 “想不想吃点什么？”他轻轻出声，倒来一杯温水。 关雨答非所问：“我好像……忘了件重要的事。” 心里微微一扯, 孟光曜递去水杯的手顿住。 他学医的很清楚，轻微的脑震荡很快就能恢复如初, 严重一点的则会出现大脑记忆缺失, 且多为近期记忆, 所以她不记得今天发生的事。 本来是个坏消息, 但或许是件好事。 忘记对她来说重要的人想杀了她灭口, 这样就不会在心头又剜出一道伤疤, 可以心平气和地好好养伤。 孟光曜继续把水杯往前一送：“最重要的是早日康复。” * 关雨不是个爱钻牛角尖的人, 很快听进孟光曜的话, 接受了暂时失忆的现状。 身上的伤除了右手麻烦点, 其他都是皮外伤，容易恢复。刚开始一个坐起的动作都会牵扯到全身疼痛，两天过后基本就敢大胆翻身，下床走动。 孟光曜给她转到条件更好的私立医院，请了两个全天候护理照料她卧床的生活，外头还有三个保镖站岗。 私立医院的病房设施齐全，除了她睡的这张病床还有陪护床，沙发电视等家具家电。 刚醒那阵，看孟光曜把笔记本电脑和文件资料摊在茶几上，一呆好几小时，还误会过他要留下陪护。 孟光曜很懂得分寸。 最初她白天睡觉的时间长，他早来晚走，每次打电话都会去门外。 后来她恢复精神，只在午间睡两小时，他便抽中午时间过来呆一会儿。等她午觉睡醒，他人已经走了。 不过这期间的孟光曜也让她有点看不懂。 对她好，安排周到，却并非有求必应。 问他要手机，他说摔坏了，又不肯带一个新的给她。 成日呆在病房看电视太无聊，她想出院回东紫园，起码有人聊聊天，他讲还没到时候，她需要静养。 说这些话的时候，他整个人清清冷冷，一副不容商量的口吻。下次再来的时候默默捎几本地理杂志放在床边的柜子上，给她整气笑了。 关雨隐隐约约有种错觉，好像因为这次意外他对自己颇感不爽，甚至、或许、可能还有些许生气。 一直住到第七天，身上的皮肉伤基本结痂，亦能自如活动，她又提出要出院。这回他没反对，松口说会尽快安排。 因此，关雨的心情格外明朗，犹如户外的好天气，吃过午饭就去楼下花园散步。 身边一个护理陪着，身后隔了两步远跟着两个黑衣保镖。 花园里人不多，有年轻人陪着老人散步的，有妈妈带小孩嬉戏的。注意到她这边的阵仗时，每个人都好奇地多看两眼，搞得她怪不好意思。 关雨小声跟两个尾巴打商量，请他们别跟着，在走廊里远远看着就行。 “反正我不离开这个花园，这儿也没有危险分子。” 两个保镖对视一眼，点了点头答应：“好的，关小姐。”—— 你在车里等几分钟，我马上下来—— 好的，关小姐。 脑海中突然冒出相似的对话，关雨嘴角刚刚漾起的一丝笑容刹那凝住。 接着更多的画面与对话，如同溃堤之水涌入大脑。 “没问题，我让小邵跑一趟。” “我又不去其他地方，就回家取本书，还有小邵在，不会遇到麻烦。” “这几天徐总下午才会进公司，您要不打他的手机试试？” “徐习知……我看错了你……” …… 所有暂时被遗忘的片段，关雨全部想起来，包括她怎么离开智恒，SUV怎么朝她冲过来，以及徐习知最后送她的死亡预告—— 你、会、死。 她像是被人狠狠朝胸口揍了一拳，短暂地闷痛一下，缓过来后怒气冲顶。 “借用下你的手机。”她问保镖。 “关小姐想打给谁？” “……” 关雨还不至于气到昏头，被这么一问反应过来，用保镖的手机打给徐习知，会暴露保镖的身份。她又马上想到用医院的座机，却发现也行不通。 正急得不知道去哪儿找部电话，一部黑色手机递到她面前—— “用我的。” 关雨迟疑地看向无声无息出现的孟光曜，没有马上接过来。他对自己轻点下巴，漆黑的眸子淡无波澜，好似已然洞悉她要做什么。 接过带着体温的手机，在拨号界面输入号码。刚敲到第三个数字，徐习知的名字跳出来，关雨手指一点。 两声嘟音之后，徐习知的声音传进耳朵，语气不耐地问：“有何贵干？” 连称呼都省了，尽管问及的对象并不是她，可让关雨忽然觉得自己刚才的冲动真是可笑，又毫无意义。 那头没听到声儿，不爽地又叫了声“孟光曜”。 “徐习知……”关雨平静出声。 “关雨？” “是不是我还活着让你很惊讶？” “你说什么？”徐习知音量抬高，“什么意思？” 关雨一声冷笑：“敢做不敢认，徐习知你真是虚伪到家了。” “关雨，你把话说清楚！” “想要我的命就光明正大来找我！”关雨怒声掐断通话，手机塞回孟光曜手上，扭头飞快往楼上走。 一系列动作异常迅速，却依然被孟光曜捕捉到眼尾泛红的一瞬。 他示意保镖跟上，自己则留在原地接起徐习知回拨的电话。 “谁要你的命？究竟发生了什么？关雨说话！” “没什么好说了，徐总。”孟光曜缓缓出声。 “孟光曜？” “如果你真想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不妨问问你的盟友，关雨去公司找你那天他们干了什么。” 那头徐习知倏地一愣，对方已挂断电话。 零散听到的内容此时拼出大半轮廓，徐习知又是一惊一怒，找到万宗华的号码拨过去，却占线不通。 徐习知改找万婷婷，对方很快接起来，他直接发问：“你哥对关雨做了什么？” “我哥做了什么你去问他，找我干嘛？我又不是你心上人的守护神。” 万婷婷不痛不痒的奚落愈发激起徐习知的愤怒。 “你们把我的话当耳旁风？” “你发什么神经？” “我再说一次，谁都不能动关雨！告诉你哥，别他妈逼我！” * 当天傍晚关雨被孟光曜送回东紫园。 大家早已听说她在医院养伤，见她出院归来一个个关切有加。 王叔甚至在门口准备了火盆，关雨扶额笑笑，一步跨过去，蓝瑶在一旁拍手叫好。 王姨做了好多菜，桌子都快摆不下。关雨右手挂着固定绷带，平日在医院都是护理给她处理掉骨头外壳，她用左手拿勺子舀着吃。 今晚这份工全由蓝瑶代劳，耐心又细致，懂事得令人刮目相看。 席间大家说说笑笑，关雨吃了不少菜。等王姨端出熬制一下午的骨头汤，又连喝两碗。实在吃得太撑，蓝瑶自告奋勇陪她去散步消食。 那个成天窝在房间里伤心抹泪的小姑娘，忽然好似打开了心结，从失去亲人的悲痛里走出来。 关雨倍感欣慰，任由蓝瑶挽着她的手，听她别有深意地说：“姐姐，坏人做了坏事，老天爷总有一天会惩罚他，对不对？” 关雨轻轻一笑，怎会听不出她这是绕着弯子劝她别再冲动？ “嗯，没错，老天爷自有公道。” “那我们好好活着就行，等着看坏人的悲惨下场。” “嗯，好好活着。” 无论天真也好，幼稚也罢，看到蓝瑶脸上重现笑容，关雨觉得这样也不错。 这天散步，蓝瑶对她敞开心扉，说了好多话。告诉她周琛捡到的手链，是她二十岁时妈妈送的生日礼物； 说她小时候其实跟爸爸姓刘，后来爸爸临终前让妈妈给她改了姓，意思是往后她们母女俩相依为命； 还告诉她，妈妈是为了让她出国念书才做错事。妈妈后来很快就后悔了，但又受人威胁不敢说出来，所以才越来越抑郁，直到最后崩溃…… 蓝瑶问她：“妈妈留给我的钱总会让我想起她怎么离开的，我花不了，怎么办？” 如果不是一早认识她，关雨或许会慎重给出建议，毕竟那不是一笔小数目，是妈妈苦心积虑想留给女儿生活无忧的保障。 蓝瑶还年轻，对她的人生来说将是个重大决定。但关雨几乎不加考虑，柔声给出建议。 “捐了好不好？” 她是蓝瑶的姐姐，她要让自己的妹妹永远可以昂头挺胸走在光明大道上…… * 夜深，孟宅一片宁静。 关雨关了房间所有照明，只留了床头一盏壁灯。光线舒缓柔和，不过分明亮，恰如其分地呼应当下心情。 窗帘没拉，漆黑的玻璃窗上映出半暗半明的房间内景，还有她的人像。 关雨盘腿坐在转椅上，面前摆着偷偷从冰箱里拿来的三罐啤酒。拉开一罐，冰凉苦涩的滋味一下由舌尖漫过喉咙，只达胃里。 右手的绷带被她取下来，放在旁边，提醒她这一个礼拜发生了什么。 而最让她难受的，不是养伤期间经历的痛苦，也不是记起始作俑者是谁后的痛心，而是直到这一刻，依然没办法相信他会这么做。 一罐啤酒很快见底，换第二罐的时候，不小心扫倒空罐，顺着桌面滚落掉在地上。 关雨没在意，继续喝她的酒。等忽然发现窗上多出一道人影，抬手的动作骤然停住。关雨没动，一瞬不瞬地看着人影慢慢走到她身后。 他穿着家居服，有一刹那让她想起从前在这里没日没夜地写代码，这家伙一会儿来收手机，一会儿收电脑。 关雨嘴角轻轻一弯，突发奇想：“你不是来收啤酒的吧？” 毕竟出院时医生嘱咐过忌酒忌辛辣。 话音刚落，椅子缓缓转动，一百八十度过后直面真人。 关雨仰起脸，接住自上落下的视线。 不知道是不是周遭光线的缘故，以至于一贯犀利清冷的目光此刻看起来也格外柔和，连带着声音也是。 “喝酒也不找个舒服的姿势，这么坐腿不麻？” 温声细语的，教人乖乖听话地自我感受一下。 “是有点……” 关雨正把曲着的两条腿放下，站在面前的人忽地躬身下来，一手绕过膝弯，一手绕过后背，一下将她从椅子上横抱起来。 “孟光曜……” “又不是第一次抱你。” 在她一丝愕然的注视下，孟光曜轻轻放她在床上，枕头竖放起来，拍了拍对她说：“靠这儿喝。” “万一弄到床上……” “发明洗衣机干什么用的？”孟光曜一只手替她把没喝完的那罐啤酒递过来。 关雨没接，疑惑地看着他。 “我以为你会拦我喝酒。” “今晚不拦。” “……” “喝慢点，太凉。” 依旧带着冰柜冷气的罐子塞进她掌心，温热的五指覆住她的指背弯曲收拢。 一冷一热教她心头一颤。 但孟光曜很快收回手，若无其事地往转移上一坐，打开长腿，分别从左右两边裤袋里各掏出一部手机。 关雨认得自己的手机壳，眼睛一亮。 “我的手机？” “不能用了。”孟光曜举到她眼前，屏幕已然碎成蜘蛛网。 “给你换个新的。” 说着，他埋下头去倒腾SIM卡，专注的侧脸让关雨愣了下神。 她不再说什么，从善如流挪至床头，靠在枕头上边喝啤酒，边琢磨他怎么突然临近午夜来她房间。 也许跟她一样正好睡不着，恰好听到她悄悄去楼下拿酒时的动静？那么会洞察人心，应该早看出她今天强撑笑脸的伪装，怕她一个人大晚上偷偷干傻事吧？ 开机铃声响过，孟光曜把新手机放到她眼前，关雨差点一口啤酒喷出来。 “你怎么会有这张图？” “见过一次，印象深刻，所以去网上搜了存下来。” 孟光曜唇角微微勾出弧度，关雨一下反应过来，肯定是在她的电脑上看过。 那时候她坐在孟光曜这个位置，拼命写代码不说，还总被他气得跳脚。 打又打不过，唯有从精神上阿Q一下，想象自己化身武力值爆棚的春丽，所以用了这张图做电脑屏保。 时隔多日，当初那点隐秘的小心思再被翻出来，委实幼稚又好笑。 “那时候真得很想揍你一顿。” “要不现在给你打？” “欺负我一只手？” “那就遗憾了，”孟光曜收回手机，“仅限今晚。” 又是今晚。 今晚不拦。 仅限今晚。 关雨忍不住追问：“为什么只有今晚？” “因为……”他顿了顿，痞气十足地说：“明天可能有女朋友了，不方便。” 关雨捏紧易拉罐，没有继续往下接话。 “帮你装几个APP。” 孟光曜跳过这个话题，问她平时用什么，她报出几个名字，顺带把剩下的啤酒一气喝光，要来第三罐。 “慢慢喝。”递酒时他又提醒一遍，且温声规劝：“已经上脸了，喝不下别勉强。” 关雨摸摸发热的脸颊。 也是奇怪，明明才两罐啤酒而已，却不知为何威力迅猛，从胃里一直烧到四肢百骸，灼烫了心和脸。 纷乱的心率联动翻涌的思绪。 一会儿想的是今晚过于温柔体贴、甚至耐心纵容的孟光曜；一会儿回忆起机场外那个紧张的拥抱，以及算不上吻的强吻； 再一转念，又想起被删得干干净净的小道消息，真假至今扑朔迷离…… “你刚刚说的女朋友……是资本大鳄的女儿吗？” 反正有了酒精的保护色，再难以启齿的问题都可以脱口而出。 没去看孟光曜的反应，关雨闭着眼，彷佛周身血液都在涌入大脑。 “我的女朋友我只会直接报她的名字，而不是谁谁谁的女儿，笨蛋才会相信网上子虚乌有的小道消息。” 轻描淡写的语气，也不知话里有几分认真。 充血的大脑已不听使唤，表示解析起来太费力。关雨懒得费脑筋了，就着闭眼的姿势，任由意识逐渐堕入沉睡。 手中的啤酒被抽走时，她模模糊糊出声：“孟光曜……” “嗯？” “你是不是从来没干过……笨蛋干的事？” 那么聪明的天才，应该不至于…… “当然干过，而且愚蠢至极。” “嗯？” “自作聪明，把我喜欢的姑娘搞丢了，是不是很蠢？” “喔……很蠢……” 关雨的声音彻底弱下去，进入酣甜的梦乡。睡容恬静，绯红色的脸颊薄薄挂着一层笑容。 孟光曜一瞬不瞬地看着，内心里软得一塌糊涂。 从出事到今天，只看到她默默承受病痛，强作欢笑。 以为没被人看见她匆匆转身时泛红的眼尾，以为说说笑笑就能掩饰难过，以为不说，他就不知道。 事实上他知道她偷借了护理的手机跟爸妈通话，骗他们说自己厨艺飞涨喂出了双下巴； 知道护理每天给她擦洗身上的伤时，她会痛得不停呼气； 还知道她伤好结痂后，半夜痒得睡不着…… 护理告诉他的这些话，一句一句砸在他心上，只有在她睡着的时候，才能毫不掩饰地面对她流露复杂的情绪。 一边气她不听话差点把小命搭进去，一边又心疼她搞成这样，还倔强地默默一个人杠…… 而今回到这里，面对所有人的关心，她又像个没事人一样说笑，好似完全忘记骤然恢复的记忆刚刚带来的伤痛。 她不知道自己下午在病房里静坐时，整个背影显得有多压抑难过。 当时，他站在病房门外，久久没有挪动。 他知道她因为谁、为了什么难过。 换作从前，他可能早就气个半死，暴躁地进去骂醒她看清现实。 就像以往的自己，霸道强势，少有的温柔也透着不容抗拒的压迫。不是强迫她喜欢自己，就是气她喜欢别人。 急于求成，没有细细想过她内心的想法，甚至忽略她的感受。 但从她出事后，他彷佛突然走进那片柔软之地，没有嫉妒，不气不恼，平静地体会它正在经历的难过…… 如果忍耐也是爱一个人的方式，他愿意用自己的天赋由零学到极致。 他愿意等，直到她放下过往，像此刻睡着时候一样会心展颜。 孟光曜缓缓倾身过去，在额头柔柔落下一记轻吻…… * 就在关雨出院后的第二天，媒体爆出华伦集团涉嫌替人洗钱、负责人被警方带走的消息。 起先关雨并未留意，直到后来周琛悄悄把消息转给她，说这全都是boss的功劳，她才搞懂华伦负责人就是万宗华——也正是与徐习知沆瀣一气的那个人。 孟光曜找到证人梁辉，证实两家公司有洗钱交易。 虽然罪名与命案无关，但也算将坏人绳之以法。 然而关雨跟蓝瑶没高兴过两天，周琛又传来坏消息：万宗华推了个人出来顶罪，将自己撇得干干净净。 听说这事儿惊动了远在京市的万老爷子，特意找上孟光曜的父亲施压，试图劝说他不要揪着万宗华不放。 孟光曜为此专门飞回去一趟，跟那边怎么交涉的不清楚，但回来后仍然在继续深挖万宗华的其他罪证。 东紫园的保镖悄无声息又多了几个，孟光曜没说什么，但关雨明白背后的深意。这会不用他提醒，关雨老老实实呆在家，也不随便往外打电话。 直到外面有人主动来找她，才打破看似平静的日子。 电话找她的人出乎意料—— 万宗华的妹妹，万婷婷。 【作者有话要说】 前方 高能 预警 第49章 唇齿纠缠 不是为了替她哥哥说话, 相反万婷婷在电话里直截了当地表明：“我可以帮你们找到我哥洗钱的证据，只要你肯去医院劝下徐习知。” 帮她把亲哥送进监狱，关雨觉得挺可笑。 “我找不到这么做的理由, 也看不出万小姐你这么做的理由。” “见面聊，告诉你理由。”万婷婷的音调始终稳如一条直线。 “我知道你不会轻易信我，没关系, 你可以跟孟光曜商量看看。时间地点你们定, 我反正一个人来, 你随便带多少人来都可以。” 话说到这份上, 关雨抱着宁可信其有的想法，转头告诉孟光曜。 “你想见他吗？”孟光曜问，“我是说——见徐习知。” “我只想尽快掌握证据。” 他好似打消了顾虑, 干脆道：“好, 我陪你去。” 见面地点定在市区一家临街的咖啡馆。孟光曜提前包了场，里面零散就坐的“顾客”全是便衣保镖。 最初孟光曜是想完全把她放在眼皮底下，但两个女人谈话，他在旁边多少会显得尴尬。 况且她也不是柔弱无力的小白花, 万婷婷不能拿她怎么样。最后孟光曜让步，条件是她得戴上耳麦。 真是一朝被蛇咬, 十年怕井绳。 关雨早到几分钟, 挑了中央一张桌子坐下。点的两杯咖啡端上来, 微微低头看向杯面漂亮的拉花, 披散的长发由两侧滑落下来, 完全盖住耳朵。 万婷婷准时现身, 果然不带任何尾巴。 她穿着深色宽松的运动装, 素颜朝天, 头上戴一顶鸭舌帽。压低的帽檐盖住眼睛, 似乎也不想被人发现。 “我替你点了拿铁。”待她落座，关雨把桌上两杯的其中之一推过去。 万婷婷道谢，端起来浅抿两口润了润嗓说：“我们也不是有旧可叙的交情，我就开门见山直说了。” 关雨两手捧杯，点头同意。 “你遭遇的车祸不是徐习知做的，他不想你死——不，是根本舍不得你死。” 万婷婷目光落在她吊着的胳膊上，嗓音清淡，面色沉静。 “他因为这件事比原来酗酒更凶，前两天喝到胃穿孔进了医院，刚出来还不到一天，又进了医院。他现在是往死里整自己，看在他对你的真心实意上去劝一劝他，这个理由足够吗？” 关雨静默不表态，万婷婷自顾自继续往下说。 “至于我为什么这么做的理由，很简单。其一，我跟我哥没有多深的兄妹情，不会包庇他继续害人；其二，我爱徐习知，不舍得看他自暴自弃。” 关雨微微一怔。 “没错，你以为只是花边新闻？”万婷婷自嘲地扯了扯嘴角，“事实是我单方面爱着一个不爱我的男人。” “怎么证明给你看呢？反正从我情窦初开的年纪开始，一直到现在。哦，他去美国留学、创办智恒都是我资助的，条件就是在我结婚前，他不能跟其他女人交往。你要是还不信呢，我手机存了徐习知写给我的借条。” “不用了，”关雨止住她翻手机的动作，“他在哪家医院？” 万婷婷深深看她一眼。 “这么快就相信我？” 关雨轻点下巴：“别浪费我点的咖啡。” 万婷婷微微一笑，端起咖啡一饮而尽，然后从包里掏出一张百元钞票压在桌上。 “我带你去。” “上门口的黑色轿车。”耳麦里传出孟光曜的低声提示，关雨不露声色起身，同万婷婷一前一后走出咖啡馆。 一眼看到那辆车，关雨快步走过去拉开后座车门。万婷婷没什么表情，跟着上了后座，向司机报出地址，不再说话。 两个人各自挨着一侧车门，一路沉默。约莫半小时后，车子减速，缓缓驶入医院门前的小道。 “我就在后面。”关雨下车后听到语音，不由自主扭头往后看过去。 孟光曜也刚下车，距离她不过数十米。 顺着她的目光，万婷婷也看到了跟来的人，幽叹一声：“还是你命好。”然后迈脚径自往住院部走。 关雨和孟光曜跟她上到六楼，沿走廊来到一间病房外，万婷婷把里面的陪护叫出来交代两句，尔后让她自己进去，她不想进去露面。 “你放心，答应你的事我会照做。” “但我不一定劝得动他。” “不强求，反正我仁至义尽……” 万婷婷眼神里终于流露出情绪，像极了心灰意冷。 “这是我为他做的，最后一件事。” * 病房内，徐习知躺在床上挂点滴，双目紧闭，面色惨白。 吊瓶里剩余的药水——关雨替他望了一眼，足够她出去换陪护进来。 “徐习知……” 关雨的声音不高，想叫醒他，又下意识怕吵醒他。 就是这轻微的一声过后，徐习知的眼皮很快睁开，目光落在她脸上，倏地一亮。 “关雨？”他不可置信地坐起身，想到刚才万婷婷的声音忽然明白过来，扯起嘴角苦笑一下。 “你居然肯听她的话来看我。” 原本想说“她很担心你”，话到嘴边被关雨咽回去，改口道：“因为她答应帮忙找证据。” “她疯了！”徐习知神情忽变冷肃，“你也一样，非要管别人的闲事！” “蓝瑶是我妹妹。” 徐习知看她的眼里闪过一丝诧然。 “其实你是想救她妈妈的对吧？” “……” “万宗华想灭口，所以你才送走她们。蓝雨晴还有小四，他们不是死于意外，全都是万宗华找人做的，对吗？” “关雨，”徐习知凉声，“你想拿我的录音做证？” “不，我只想确认自己有没有看错人。”关雨眼眶微微泛酸，“我想知道我信任了三年的学长，到底值不值得继续信任。” 想知道那一声“你会死”，究竟是预告，还是预警。 “你还会相信我？” 徐习知脸上几度变幻，愕然、欣慰、惋惜。 “我骗了你，辜负过你，现在只是毫无前途的废人一个，你还要继续相信我？” “亡羊补牢，为时不晚。” 徐习知仰头笑出两声。 “你这不像是探病，倒像是探监……亡羊补牢，怎么补？” “替蓝瑶讨回公道。” “行啊，蓝雨晴想送她女儿出国念书，我送她去美国，所有费用我来——” “金钱买不了公道。”关雨打断他。 “那你想我怎么样？指证万宗华然后我也跟着蹲牢房？” 徐子口气陡然一凌，苍白的脸孔涨出血红。 “你现在以什么身份来干涉我的人生？下属、学妹、女朋友……还是普度众生的救世主？” “这世上没有救世主，谁都救不了你，”关雨平静的看着他，“只有你自己。” 该说的已经说了，无意跟他过多言语纠缠，关雨转身离开。 快要走到门口，徐习知突然拔掉针头，飞身扑过来，抢先一步反锁了门，二话不说把她压在墙上胡乱地亲。 “徐习知，你疯了！” “是，我疯了！” 孟光曜在外面砸门的声音震耳欲聋，徐习知听见又满脑怒气地亲上来。 关雨连忙躲开，头发甩到脸上。徐习知腾出一只手扒开，无意间扯落藏于其中的耳麦。 关雨趁这间隙抽出左手，使劲甩到他脸上。 徐习知被打，不恼反笑。 “他比我有钱有事业，你选他很明智。我要是他，也不至于落到今日这种地步。” “是你自己误入歧途，你那么聪明有才华，完全可以走正路实现你的抱负！” “他比我命好，他生下来就有钱，他没有负债累累的父亲！” 关雨怒道：“照你这么说，那些连你的出生都比不上，没你有才华的人是不是都应该理直气壮地去偷去抢？” 徐习知执迷不悟，用力晃她肩膀。 “你现在向着他，全部向着他！你忘了，你曾经也是向着我的！” “徐习知，你醒醒吧……” “关雨，我很后悔。那天晚上，我不应该派你去康明，把你送到孟光耀面前。” “不，我不应该因为万婷婷的威胁就放弃了，我本来是想国庆节带你一起去度假，跟你表白。如果我当时有勇气带你走，你早就成为我的女朋友、成为我的女人了……” “为什么，明明是我把你从学校带出来，你第一个喜欢的也是我……” 关雨闭上眼，有温热的东西盈满眼眶。 这时，孟光耀破门而入，冲到徐习知面前，拉开他就是一记重拳。 徐习知被打得摔在地上，怒气横生的孟光曜上去揪起他的领子，照着面门又是狠狠两拳。 徐习知被打得满脸鼻血，跟来的护理和护士惊声叫着别打了，关雨赶紧上前拉开气势汹汹的孟光曜。 “关雨……我不甘心……” 徐习知躺在地上，孟光曜作势提脚又要踹过去，还是被关雨紧紧往后拽。 “想想伯母吧，徐习知……你忍心让她白发人送黑发人？” 话音未落，关雨被拉了出去。 * 孟光曜气炸了！ 本以为已经学会忍耐，却在一夕轻易破功。 怒不可遏地揍完人，拉起眼眶发红的关雨，孟光曜脚步走得飞快，边走边打电话叫保镖把车开到门口。 一路行至医院大门，什么都没说，等商务车的车门自动滑开，松手让关雨上车，自己却绕去驾驶位，把展博换下来，一脚油门将车开走。 车窗外风景飞速倒退，孟光曜一言不发地驱着车，嘴唇抿成一条直线，握住方向盘的手背青筋暴突，隐约可见血迹。 任谁都看出他此刻揣着火气，一车的人识趣地没弄出半点声响。 最后商务车放缓速度，拐进一家酒店，停在大堂门口。 孟光曜下车，绕过车头，到关雨这一边，又是扣住她的手往大堂里去。动作跟在医院时一样算不上十分野蛮，却也相当暴躁，带着以前那股霸道强势的味道。 关雨全程错愕，不明白为什么带她来酒店，更没看懂他怎么连入住也没办理就能刷卡乘电梯、刷卡进房间。 一进门，孟光曜放开她，扯掉大衣往地上一掷，径自走进浴室，打开水龙头冲洗手上的脏污。然后擦干手走回来，抬手拉下她外套的拉链。 “干什么？”她躲开。 “衣服换了，我让人送新的上来。” “……” 下达指令的口气，不容拒绝。 知道他在生气，却没料到是这种不可思议的程度。 关雨无语中又有些恼火：“没必要，你嫌脏就不要碰……” 一个“我”还没出口，孟光曜忽然一手揽过她的腰，一手扣在她脑后，将她按在自己胸前，紧紧搂住。 “是我的错，不该让你一个人进去。” “……” 环在腰际的手臂遒劲有力，近在耳畔的声音压抑又低沉。 一个气盛霸道的人，忽然又变得自责难过。 关雨登时没了脾气，平生第一次迁就一个不讲道理的人。 摘了吊带，脱掉外套，乖乖去里面的浴室洗手。 一边洗一边觉得自己脑子进水，待抬头看到镜子里一边乱蓬蓬的头发，眉头不自觉地微微一皱…… “脏掉”的外套已被孟光曜卷起来，统统扔在垃圾桶上。 许久不见里面的人出来，再去卧室才发现浴室门关着，里头还有不断的水流声传出来。 意识到她不是在洗手，而是在洗澡，孟光曜心里的邪火倏地窜上头，两边太阳穴不由自主突突狂跳。 目光扫过面前的大床，赶在某个念头冒出来之前，快步转移至外间客厅。拨内线叫人送全套女性衣物上来，又看了眼时间，另外叫了点吃的。 孟光曜坐在沙发上等，摸出手机转移注意力。 行政套房的空间其实已经足够大，然而由浴室的香气与动静依然清晰地飘进鼻子和耳朵里。 身体里有股燥意在膨胀，令他在逼仄的室内感觉到压抑，迫切需要释放这些躁动。 孟光曜起身关掉中央空调的暖风，又去冷柜里取了几瓶喝的，试图以冰凉的液体缓解口干舌燥。 不久，服务员送来衣物和餐点。再过了一会儿，吹风机的声音响起。 迟疑片刻，孟光曜进去敲响浴室的门。 吹风机的声音暂停，门被拉开道缝，带着香氛的雾气中隐隐露出白色浴袍的一角。 孟光曜屏气凝息，低声交代：“干净衣服在床上，出来慢慢穿。” “哦。”关雨在里头应声，又把门合上。 继续将头发吹得半干，找了根头绳松松垮垮地随意一扎。出得浴室，果然看到床上整齐码着几叠衣物，从上到下，由内至外，一应俱全。 关雨不由嘴角一扬，这时候倒不觉得孟光曜的行为过于偏执。 客厅里弥漫着一股酒味，关雨过来就闻到，然后看见孟光曜坐在沙发上，面前茶几上摆着几只酒瓶，还有粤式点心和粥。 关雨心头一暖，正好肚子有点饿，于是过去挨着他在沙发上坐下。 沐浴后的清香登时扑面而来，孟光曜心猿意马，忍不住侧目。 只见她头发扎在脑后，侧面粉红的耳廓尽收眼底。 脑海里蓦然闪过一个超现实镜头——他慢慢凑过去亲吻那块绯色的耳垂，然后含入…… “这洋酒好喝么？”关雨忽然转过脸来，手里拿着一只深棕色的小酒瓶。 “……还行。” 关雨试探地对着嘴小尝一口，旋即皱起眉头。 “真难喝……” 她嫌弃地咂嘴，舌尖与唇瓣无意识地抿来抿去，孟光曜燥热难耐，忽地站了起来。 “我先走了，晚点叫保镖送你回东紫园。” “你不一起吃吗？”关雨愣住。 那双眼睛盈盈含水，似乎遗憾他不能留下。 “关雨……” 孟光曜声音低沉，喉结滑动。 “再呆下去，我不确定会对你做什么。” “……” 关雨嘴唇微张，不自然地慢慢将脸别开。 那意思再明白不过，孟光曜心头涌上失落，匆匆转身拎起外套走到玄关。 刚握住门把旋开，一声急促的呼唤止住他的动作。 “孟光曜——”关雨快步朝他走过来。 以为她还有话说，孟光曜回转半身，看她一步步走至面前。 但她没有停在正常说话的距离，而是近到几乎与他贴身而站，只要一抬手就能揽她入怀。 “是不是这样？” 关雨仰起脖子，垫起脚，轻轻碰了碰他的唇。 动作很轻、很快，犹如蜻蜓点水，几乎眨眼退开，却似打开了某个克制已久的开关。 孟光曜只愣了一瞬，便丢开手里的外套，揽过她的腰俯身吻下去。 他亲得急促，凌乱，毫无章法。 几息之下又抬起另一只手扣住她的后颈，不让她的唇离开分毫。 还不够，又挪后一点位置，将人抵在玄关架上，更方便他毫不费力地亲吻她的唇。 彷佛积蓄了千年能量的火山骤然喷涌，一发不可收拾。 不止想要她的唇，孟光曜抵开牙关长驱直入，捉住刚刚诱惑他的、湿滑柔软的舌尖。 唇齿交缠，彼此呼吸陡然加重…… 没想到接吻也是件体力活，关雨才刚大病初愈，周身力气很快被抽空，腿软地就要站不住。 孟光曜双手托起她的腰，快速移至沙发。就着这个姿势坐下，背靠沙发，关雨在他腿上，比他高出半个头。 孟光曜勾下她的脖子，仰头再度摄住她的唇舌。 上位者的压迫感刺激着他的感官，似乎被掠夺呼吸的那一个换成了他。 悸动潮涌，难以按捺。 手不由自主滑下来，顺着曲线来到腰间，扯出毛衣下扎在裤子里的底衫，孟光曜伸手探入。 光滑细腻的肌肤在掌下游弋，灼烫的手掌逐渐向上，却在某个位置嘎然而止—— “你……” “送来的有点紧……”关雨咬唇，解释的声音细小如蚊。 孟光曜喉结翻滚，周身血液沸腾至顶点。抱着她就势躺横倒在沙发上，狠狠封住她的唇，勾缠吮吸…… 凶猛的深吻让关雨来不及换气，想推开身上的人却根本撼动不了分毫。 氧气逐渐稀薄时，手机铃声此起彼伏地响起，先是孟光曜的，后是她的。 唇上忽地一轻，关雨抓紧时机喘两口气，正要让他接电话，孟光曜又不管不顾吻下来，全然不理会谁打来的电话。 手机铃声持续不断，关雨一个劲儿地拍他的肩膀，孟光曜终于放开她，埋首在她身侧平息混乱不已的心跳与呼吸。 “……快接电话。” “一会儿……” 粗重的喘息喷在脖颈处，声音是只在电视剧里听过的那种沙哑暧昧。 关雨胸口小鹿乱撞，整张脸烧得滚烫。 就这么静静抱了片刻，孟光曜理智回笼，从她身上起来。 两通电话都是周琛打来的，应该看他没接，又打到她手机上。既然孟光曜去回电话了，关雨没必要再管。正要放下手机，进来一条短信。 是万婷婷。 她说：“谢谢，这是答应你的。” 紧接着，一条音频文件传输过来。关雨点开，两个男人的对话冒出来。听到其中一人称呼另一人“万总”，关雨脸色顿变。 孟光曜很快挂了电话回来，赶上半截对话也是面色一凝。 “重放一下。” 关雨依言将录音从头播放。 这段对话大致内容是万宗华同一个姓邓的在商谈走多少资金量、佣金如何收。 孟光曜从头听到尾，嘴角浮出意味深长的笑意。 “刚刚周琛才说拍到邓明炜带小三出游的视频……” “邓明炜是谁？” “林氏集团的SVP。” 林氏是华伦的另一个大客户，对比两家的财报数据，极有可能也存在洗钱交易。其操作手法与青山股份一样，通过虚开增票名目走账。 所以做为林氏高级副总裁的邓明炜，亦是孟光曜的关键调查目标之一。 就在刚才，周琛带来好消息，抓到邓明炜一个有力的把柄。没想到万婷婷同时又送来一个直击要害的力证——邓明炜与万宗华商议洗钱的全程录音。 青山股份的梁辉手里没有万宗华参与洗钱的直接证据，所以让他轻易脱身。这回不一样，有了录音，加上邓明炜的口供，万宗华想要洗脱罪名不是那么容易。 关雨听完前因后果大喜过望，连忙催他快点去找邓明炜。 “慌什么？”孟光曜重新靠过来，关心起她的手臂刚刚有没有被他压到。 一提刚才，关雨脸上又是一热，低低说了声“没有”。 他松口气，两条手臂环过来，轻柔地将她搂住。 “你主动来亲我那一下是什么意思？” 【作者有话要说】 啧啧 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甜章预告 第50章 亲了不认账 “……”关雨老脸更烫, “什么什么意思？” “亲了不认账？” “我……那时想问你，酒店怎么让你直接进来了？” “关雨。”他不满地捏她下巴。 关雨吃吃笑了两声，从他怀里抬起头, 睫毛扫过他的下巴。孟光曜忍着痒，垂眼看她怎么继续打岔。 “能不能先吃饭？我饿了……” 最后那三个字娇滴滴、软绵绵，刹时间激起孟光曜的记忆。 上次与她在酒店, 打球累趴在地上就是这么对他说同样的话。 尔后大晚上想去爬山, 也是这样一副腔调。以前是他想当然的以为她在“撒娇”, 现在可是实打实的对着他撒娇, 如假包换。 孟光曜心头发软，情不自禁低头，再度攫住红润饱满的唇瓣。 气氛瞬间又变得缠绵悱恻。 不似刚才的疾风骤雨, 关雨被他捧着脸, 吻得缱绻绵长。 要不是肚子连续发出抗议，怀疑他能亲到天荒地老。 点心早已经放凉，好在粥还是温的。关雨一面吃粥，一面等热餐重新送过来。 孟光曜去浴室收好换下的衣物, 顺便整理了自己，才出来跟她一起规规矩矩吃午饭。 等填饱肚子, 准备离开时有点舍不得送她走。 想开口就让她留在酒店, 或者跟他一同住到天臣公寓去, 又怕孤男寡女自己把持不住, 伤到她的手。 最后商务车开到公司门口, 孟光曜依依不舍下车。 临走前单手抚上她的脸, 拇指流连地滑过唇角, 温声叮嘱：“到家给我发消息。” “嗯。” “这两天可能抽不开身……” “我知道我知道, 你专心办事。”关雨打断他, 都什么时候了还腻腻歪歪？ 商务车载着她继续往东紫园驶去，关雨坐着无聊，顺手给他发了微信好友申请。 真是好笑，他们现在连微信好友都不是。 刚发出去几秒钟，对方通过。看到孟光曜的头像，关雨眉毛一扬——要不要这么巧？ 他的头像也是一只花猫，肚子和四条腿白色，背上有灰有黄，跟她老家那只肥猫大差不差，不过面相更凶一点。 正想着他老家是不是也养猫，对方发来消息。 “这么快就开始想我？” “……”关雨唇角一弯：“你还没告诉我，没办入住怎么住进去的？” “你还没回答我要不要负责？”对面依样画葫芦。 无赖！关雨暗骂，敲下几个字。 “不打扰你专心办事了。” “怎么专？心都掉在你车上了。” “……” 关雨在空气里虚抓一把抛出去，索性不搭理他的油腔滑调。 那头也终于安分，没再言语骚扰。 关雨闭目养神，一直到车子开进东紫园，要下车时接到周琛的电话。 “关小姐，手续办好了，以后你可以随时入住酒店的专属行政套房，不需要办理入住，也不用支付任何费用。” 她听得一头雾水。 “什、什么意思？” “boss没跟你说吗？”周琛似乎也很意外，“刚刚不久boss让我办的手续，他说你喜欢住那儿。” “我……”关雨噎住。 “难道不是啊？” “哦……我就是好奇怎么有酒店这种特殊待遇……” 电话里传来周琛带笑的声音：“自家的酒店当然可以享受特殊待遇。” “那是孟光曜的酒店？”关雨惊诧。 “差不多也可以这么说，反正是孟氏的产业。” “……” 关雨哑声。 怎么忽然感觉，这个责任有点重？ * 翌日早上，孟光曜在高尔夫球场堵住了邓明炜，后者矢口否认跟万宗华涉及洗钱交易。 “孟总，老话讲‘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讲’。我跟万总有往来合作不假，但从来不干违法的事。”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孟光曜也回赠他一句老话，“别以为关起门来干坏事就万事大吉，听听这声音是不是很耳熟？” 录音文件的音色十分清晰，邓明炜脸色渐转，却依然绷着脸面嘴硬。 “我没说过这些话，别以为随便拿份伪造的录音就能拿捏我！” “那如果再加上这段录像呢？” 孟光曜大方给他看自己带来的PAD，这回邓明炜终于大变脸。 “你究竟想怎样？” “想请你帮忙把万宗华送进监狱。” “……” 邓明炜显然比梁辉的心里素质更强，即便被人揪住把柄也不急于为了自保慌不择路。 在得罪万家保住青山，与得罪老婆娘家一无所有两者之间，他需要权衡一个轻重。 孟光曜只留了半小时时间给他。 孟光曜说：“邓总，再有四天就要过年了。” …… 当天傍晚，万宗华被警方传讯。 然而隔天早上，孟光曜得到消息，邓明炜翻供。不知道万老爷子动用了什么手段，封了整个邓家的口。 孟光曜驱车去警局，正赶上被关了一晚上的万宗华放出来。 他冷笑着，言语依然十分嚣张：“大不了我再找个替死鬼，你告不倒我。” “是吗？” “不然你还有什么证据？” “两条人命。” “哈哈哈——死无对证的命案吗？” 万宗华得意地笑过，凶相毕露。 “你忘了我提醒过你，上次你女人命大，下次可不一定这么走运。” 孟光曜拳头握紧，冷冷地回应他：“没有下次。” “你说没有就没有？” “没错，”另一道清朗的声音突然插进两人的对话，“他说没有就没有。” 万宗华震惊地看着从孟光曜身后走出的人—— “你来干什么？” “来送你进监狱。” * 差不多同一时间段里，关雨收到徐习知发来的一条消息。 他说：“你放心，没人再有机会伤害你。”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关雨琢磨不透，想了想打给孟光曜。 “我不知道徐习知这话是什么意思，他……” “他答应指控万宗华。”那头孟光曜的话音落下。 …… 洗钱案有万家力保，奈何不了万宗华，但徐习知手握两条人命的铁证，足以将死无对证的命案推翻重审。 当然，这么做的代价就是把自己也搭进监狱。 知道这一切后，关雨久久没有出声。 康明黑客案重审，牵出蓝雨晴、小四两件命案。警方很快立案进行调查，并当场将万宗华重新拘留。 除此以外，孟光曜还提交了万宗华蓄意制造车祸的证据，多控一条杀人未遂的罪名。 罪证确凿，数罪并罚，按律师的话说，就算万家再有能耐起码也要判个二三十年。 “那徐习知呢？”关雨问。 “他主动投案，兼做污点证人，只要没有证据证明他与两起命案直接相关，大概率会从轻发落，具体几年还说不准。” “我……能不能进去探视？” 电话里沉默片刻，关雨得到回应：“我来安排。” 于是第二天在律师陪同下，她跟孟光曜来到拘留所。 隔着安全玻璃，身穿囚服的徐习知慢慢从里面走出来。发型凌乱，下巴上冒出胡渣，样子有些颓废。但见到他们，略显憔悴的脸上展露淡淡微笑。 孟光曜和律师站去后面，关雨坐下来，拿起电话与徐习知通话。 “你跟他在一起了？” 关雨嗯了一声，他说：“挺好。” “我……”她欲言又止。 好像现在说什么只会显得虚头巴脑，只有谢谢他愿意出来作证指控万宗华。 “谢我做什么，不应该还死者一个公道？” 关雨默然。 “如果不是我利诱小四，他会好好活着……还有那个小姑娘，我答应她会让她妈妈没事，最后也没做到……” 这些关雨都听孟光曜说了。 把蓝瑶母女藏起来，躲开万宗华的黑手。 正因如此，孟光曜才找到徐习知，说服他出来指证。只有把恶徒关进笼子里，才不能由他继续作恶。 “你也不用谢我，更不必觉得欠我什么。”徐习知笑笑继续说，“我这么做不是因为你，是想替我的孩子积德。” 孩子？关雨错愕。 “我跟婷婷的孩子，她怀孕了，前两天刚知道。” 徐习知的笑容里带点无奈，更多的却是释然的喜悦。 他跟万婷婷之间，表面上他是薄情寡义的那一个，但其实他一直藏着自己的自卑，因为一开始他就知道配不上婷婷的家世。 而关雨不同，她跟他一样普通。 跟她在一起没有压力，不会遭人冷眼，说他攀高枝；说他靠女人，吃软饭。 屡次拒绝万婷婷，无非是为那一份尊严。可一次又一次断不了的根结，其实又是这么多年悄然萌发的情谊。 他不是全然利用她，不是一点也不爱她，只不过，他更爱自己。 那天万婷婷在电话里跟他道别，说她三小时后的航班飞美国，同时也告诉他：“我怀了你的孩子。” 她会把孩子生下来，好好养大。她说做为孩子的父亲，你有知情权。说不清当时什么感觉，但他想也没想，立马赶到机场，在安检入口处找到她紧紧抱在怀里…… “为了婷婷和孩子，我答应出来作证恕罪。婷婷也支持我，她愿意等我出来。” “那就好。”关雨动容地点头。 临走前问他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徐习知开口。 “是有个忙想请你帮一下，如果你愿意的话。” “你说，只要我能帮上。” “现在婷婷在美国安心养胎，我妈陪着她。不过因为她哥的事，万老爷子把怒火发到婷婷身上，切断了她所有经济来源……” 徐习知顿了顿，抬起眼皮望过来。 “如果你愿意帮我，回来替我好好经营智恒。这是我，能为她们母子今后生活提供的唯一保障。” 让她经营？可她只懂技术啊！ “其他人我信不过，”徐习知却又笃定地说，“而且我相信自己的眼光，你一定会管得很好。” 关雨踌躇片刻，终于还是松了口。 “好，我答应你。” * 从拘留所出来，律师说等过完年案子会进行审理，快得话月底或下月初判决下来。关雨望向碧蓝的晴空，有种经历过漫长阴天的豁然开朗之感。 与律师别过，关雨随孟光曜上车。刚系上安全带，听他发问：“你答应他什么？” “他拜托我经营好智恒，等他出来还有为家人安身立命之本。” 孟光曜眼神一沉。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我……没办法拒绝。” 关雨扭头看着他，清亮的眸子里有种了然于胸的笃定。 孟光曜嘴角微微一扯：“那你说，我在想什么？” “无外乎又觉得我自不量力，多管闲事之类。” 他听了摇头苦笑：“还以为你多了解我。” “那你在想什么？” 在想…… 你是不是还放不下他，所以才没办法拒绝？ 算了，没两天就要分开，不值得提那些扫兴的事。 克制着胸口的酸意，孟光曜扬唇：“我在想，关总以后可能忙得没时间跟我谈恋爱。” “……”关雨脑门上三条黑线。 “所以，现在得抓紧时间约会。” “约什么会？”关雨失笑，“回去收行李。” 再有两天就要回云市，得抓紧时间回家收拾行李、买过年礼物才对。 “行！”孟光曜应得十分干脆，“先收行李，再买礼物。” 这个话题就此跳过，车子开出一段路后，关雨发觉方向不对，他又要往她原来住的地方去。这回不跟他挑明是不行了，关雨手往前一指：“前面路口左转，上外环。” 孟光曜疑惑地看过来，关雨弯唇露出牙齿。 “我搬家了，孟总。” …… 半小时后，车停在老公房楼下，孟光曜跟在她身后爬了三层楼梯。关雨拿钥匙开门，侧身摆出一个“请”的姿势，他抬脚迈进去。 “小赵的拖鞋，你要嫌弃就光脚吧。” 孟光曜顺着她的声音低头，果真嫌弃地皱眉打了赤脚。 关雨换上自己的拖鞋，眼睛飞快扫客厅一圈，也皱了皱眉——桌子、沙发、茶几上都有吃完乱扔的零食袋子。这个小赵，她不在家就这么邋遢。 “去我房里坐吧。”关雨领他进了自己的卧室，让他随意。 孟光曜在唯一的一张椅子上落座，左右打量她这间闺房，依然没能从她搬出来跟一个男人合租的惊讶里回神。 “我找到一双酒店的一次性拖鞋，你……”关雨蹲在地上，转身发觉他在出神，“怎么了？” 孟光曜低头看向她，眼底有光涌动。 “你……为什么搬出来？” “不是你说住着膈应？”关雨翻了翻眼睛，起身打开衣柜选衣服。 “哪天搬的？” “过完元旦啊。” “4号？” 关雨把两件毛衣丢床上，粗略回忆一下。 “好像6号吧，反正是个周六……有什么问题吗？” 当然有问题！他去的那晚是11号！ 孟光曜最后确认一点：“那之后，你有没有再回去？” “我都搬出来了，回去干嘛？” 所以，那晚他看见的那个女人根本不是她！！ 孟光曜一拍大腿，大脑飞速运转。 关雨前脚搬走，徐习知决计不可能后脚把房子租给别人，因此他没看错，阳台上的男人一定是徐习知。 关雨搬出来，他住进去，说明那时他想等关雨回头。呵，结果他一边等人回心转意，一边还跟其他女人纠缠不清。 至于那个女人是不是万婷婷不是他关心的问题，他只是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关雨当时搬走，大概率表示没有原谅徐习知，两个人根本没在一起！ 而他，居然跟个傻子一样误会吃味到现在！！！ 恍然大悟的孟光曜只觉热气冲顶，内心狂喜。 “你到底怎么了？” 关雨越看越不对劲，刚扬手过去在他眼前晃了一下，冷不防被扣住手腕，连人带声被扑倒在床上—— 疾风骤雨般的吻跟着密密落下。 这个吻带着失而复得的惊喜，犯傻的懊恼，还有一股被蒙在鼓里的心酸，统统化作癫狂的占有欲。 眼睛、眉毛、额头、鼻尖…… 每一个地方孟光曜都不放过，像一头雄性动物野蛮地标记自己的领地。 唇舌滑过面颊来到耳际，刚咬一口，关雨轻呼一声，欲将他推开，他又往下朝细嫩的脖颈咬一口。 “孟光——” 最后的话音被他吞进嘴里。 他用力吮吸她的唇，辗转反复，然后长驱直入，与唇舌深深卷吻。 关雨渐无反抗之力，一只手徒劳地抓住身下的被子。没一会儿被他的手带出来，十指交扣压在头顶。 上次虽然吻得也凶，好在时间不长。这次不知缠了多久，舌头嘴唇已经发麻。 孟光曜抱着气喘吁吁的人，满心满眼俱是欢喜。 “你发什么疯？”关雨有气无力地掐他一把。 孟光曜心里酸溜溜又甜丝丝。 “我以为你跟他在一起。” “……” “我从京市回来那天去找你，看见他跟一个女人在一起，我以为……那个人是你。” “……” 关雨总算回过神，难怪他会问那些奇奇怪怪的问题…… 还有之前在车上，那副不自然的表情…… “你该不会还以为我答应徐习知是因为……” “嗯，以为你放不下他。”孟光曜坦白承认，引来关雨一串清脆的笑声。 “哈哈哈……孟光曜，你怎么想的？” 还能怎么想？ 一个人默默吃味，再默默PUA自己呗。 尽管事实是自己乌龙一场，孟光曜仍觉心有不忿，悻悻地又凑过去咬她。关雨边笑边躲，搞得床上乱成一团。 关雨笑到肚子痛：“他跟婷婷有孩子了，你知道吗？” 孟光曜停住作恶的手，脸上流露一丝意外。 “他把智恒托付给我，是想让她们母子今后生活无忧。”关雨翻身趴他身上。 “我之所以答应，是因为我对智恒有感情，我也喜欢挑战。顾念旧情只占很少一部分，并且不是你想的那种男女之情……” 关雨笑盈盈地看着他闪烁的眸子。 “我只喜欢过一个人，他绝顶聪明，却还是会跟笨蛋一样干蠢事。” …… 这句话里每一个字孟光曜都听得清清楚楚，却一下没明白连在一起的意思、 或者说，猝不及防地被喜欢的人表白，让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刚刚说什么？” “没说什么。” 关雨翻个白眼，想要翻身下去，被孟光曜两手稳稳拦住。 “你刚刚说喜欢我？” “我喜欢笨蛋，你是吗？” “嗯，我是……”孟光曜嘴角翘上天，一字一句学她的话：“绝顶聪明，但还是会干蠢事的笨蛋。” 话落，一个翻身把人反压身下，细细密密地吻她…… 这一刻，是孟光曜感觉最幸福的刹那。 也是他二十七年来，最美好的人生…… * 两人一直腻歪到天黑，终于草草收好行李，开车去商场超市买礼物。 孟光曜被要求戴个口罩，低调地推着手推车。关雨走在前头，按手机里列好的清单拣货。 每年也就春节回家才这样费心思。除了给爸妈买点补品，其余的亲戚朋友，大的送吃的，小的另外加送玩具。 看她挑了满满一车，孟光曜发问：“我要不要送礼给伯父伯母？” “你送什么？大过年的别吓着他们。” “你不打算跟他们说？” “我爸妈很啰嗦的，过年又天天走亲戚……”单单想到会被狂轰乱炸，关雨就觉得头皮发麻。 “先缓缓，过段时间再说。” 孟光曜深深看她两眼。 要不是刚确认了心意，真怀疑她是不是没打算给他名分。 买完礼物，把东西放后备箱，孟光曜提出带她去吃饭。关雨心虚，怕跟他去餐厅惹出什么绯闻，过年都不得安宁。 “那去我家？”孟光曜退一步。 他这话里的“家”当然不是东紫园那个，关雨又摇头，说蓝瑶还等着她回去。 孟光曜的霸道劲儿上来了，不听她的，径自打转方向。 “你说的事都办完了，现在听我的安排。” “你什么安排？” “二人世界。” “……” “王叔他们也要回老家，这两天你跟我住。” “那蓝瑶怎么办？” “周琛会带她玩。” “……” 说着，孟光曜拨电话给周琛，交代了蓝瑶的事，又吩咐他让酒店送几道菜去天臣公寓。 关雨冷不丁想起之前吃到的那份粤式早茶，大概也是从他家酒店送过去的。 “当你的助理可真不容易！”等他挂完电话，关雨替周特助吐槽。“下班时间还要随时供你差遣。” “能者多劳，我又没亏待他。” “你也没少骂他。” 孟光曜侧头看她一眼：“收了个妹妹，还想收个弟弟？” 关雨切了一声，他又来句更过分的。 “还是说，这么快就想管你男朋友？” “脸皮真厚。” “不厚怎么追你？”孟光曜轻晒，带着点咬牙切齿的味道。 关雨笑笑，安抚地摸摸他的头，过一会儿又不甘心地控诉。 “其实也没怎么看出你在追我啊！” “人家电视上都是送花、看电影、烛光晚餐什么的，绅士又浪漫，哪像你几句话不对付就摆脸色，凶得要命……” 孟光曜浓眉一挑。 “关小姐，刚刚是你自己拒绝了烛光晚餐。” 关雨呛他：“你看，是不是又摆脸色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哈！ 默默吃味，再默默PUA自己的孟总有点子可爱 亲妈要给他加吻戏【你现在阅读的是魔蝎小说 moxiexs】 50-60 第51章 吻到天荒地老 就因为这句话, 孟光曜一路耿耿于怀。 到家第一件事就去翻箱倒柜，从厨房里搜出两只打火机。到后面吃饭的时候，关雨发现桌子上点着这两只滥竽充数的“蜡烛”。 她笑着问他：“那花呢？” 然而他居然真从背后变出一朵可怜兮兮的小野花, 关雨哭笑不得：“不会是你在路边采的吧？” 孟光曜供认不讳。 “嗯，小区路边摘的。” 关雨忽然发觉，孟光曜憨起来也挺可爱, 忍不住凑去他脸上Mua了一口。 孟光曜扬起唇, 笑得春光明媚：“一会儿再陪你看电影。” 虽说都是临时起意, 烛光晚餐和鲜花大打折扣, 但两个人窝在沙发上看电影真比在影院惬意百倍。 喝喝小酒，不时接个吻，玩玩小游戏。 没等一部电影放完, 关雨就舒服得想睡觉。孟光曜搂着她, 手指一下一下地捋她的脑袋，好似撸猫一样。 “孟光曜，你养猫吗？”关雨迷迷瞪瞪地问。 “不养。” “那你的头像怎么是只猫？” 他笑了一声：“喔，一只小野猫。” “又是路边的啊……” “我老家养了一只, 叫肥仔……就是我头像那只花猫，又肥又懒, 但是很乖……” “每次我一回去, 它就黏我……” “……喜欢蹲我的拖鞋, 喜欢我……蹭它的头……” 关雨闭着眼睛, 说着说着没了声儿。 孟光曜低头看她睡着的样子, 安安静静, 像只乖顺的小猫。 “我那只不是路边的……” 他嘴角温柔地扬起。 “现在正躺我怀里……” * 这一晚关雨睡得格外香甜, 起床看手机已快九点。 今天是长假前的倒数第二个工作日, 孟光曜却没去公司, 坐在客厅沙发上，面前摆着笔记本。 关雨出来的时候，他转头看过来，一下愣神。 似曾相似的场景从记忆里翻涌而出，一样的披头散发，身上松松垮垮地罩着他的睡衣，一溜烟跑进浴室…… 那时候就幻想跟她同居一个屋檐，做情侣间做的事，如今算不算梦想成真？ 孟光曜兀自笑笑，转念一想，还没睡一张床不能算，而且人也没搬进来…… 关雨哪知道他自顾自在谋划什么，飞快梳洗完毕，换好衣服出来，孟光曜正往外端早餐。 这次不是粤式点心，是沙拉烤肠加西多士的纯西式搭配。 关雨帮忙去厨房拿喝的，顺嘴问他：“今天不用进公司吗？” “你忘了我昨天说的？” 二人世界吗？ 关雨微微含笑：“那今天怎么安排？” “这会儿周琛已经接上蓝瑶，会带她去游乐场玩一整天，晚上再带她回酒店休息，所以你只要安心跟着我就行。” 孟光曜答非所问，却也让人安心。 关雨由他故作神秘，安安稳稳坐下来吃早餐。刚称赞鸡蛋煎得焦香滑嫩，他来一句：“那你要不要搬过来？” “这里离你上班也近。”孟光曜面上一副认真替她打算的神色，“一人一间卧室，互不打扰，你有经营上的问题还方便我给你支招。” “那蓝瑶呢？” “她开学就住校了，偶尔回来住一起也没关系，反正还有一间客房。你跟小赵合租的房间小，住两个人太挤。” 听起来是挺让人心动，但…… 关雨犹豫片刻：“到时再说吧。” 孟光曜扬了扬眉，也不急于一时。 用完和谐的早餐，两人预备出门。他今天一身休闲装束，跟关雨的风格总算有了CP感。 首次约会，关雨满怀期待，但万万没想到这人第一站居然带她来了医院！ 正是她住了一个礼拜那家。 孟光曜的理由是：“你马上回家了，我猜你会摘了固定绷带，不让你爸妈发现。保险起见，先让医生检查，看能不能取。” 关雨又一次被他卓越的洞察力惊得目瞪口呆，唯有乖乖进去做了全套检查。 结果医生的结论是恢复得挺快，但现在摘早了点，容易落下后遗症，至少得再戴一个礼拜。 正暗自纠结，孟光曜搂过她肩膀，像哄小孩一样亲下她额头，柔声说：“乖，听医生的话。” 不止如此，从医院出来直接又带她来到动物园，真把她当小孩了。 “你现在手不方便，体力也差，大人的项目玩不了。” 孟光曜理所当然地解释，然后拉上口罩，牵起她的手。 “走，带小朋友去看老虎。” 关雨哭笑不得：“我喜欢长颈鹿。” “好，去看长颈鹿。” 关雨上一次进动物园得追溯到高中，几个同学一起，来凑闹看新入驻的大熊猫。 那时候怎么会料到，多年后再来居然是跟人约会？ 天冷，长颈鹿都在室内活动。幸好游客少，不妨碍观赏。但少了室外的趣味，看了一会儿关雨就拉着孟光曜转场。也不特意去找哪一种动物，沿路碰到什么就停下来。 几年没来，动物园内又增添了新成员——比如一种南非企鹅。恍惚一看，长得跟南极企鹅差不多，走路左摇右摆，可可爱爱。 二三十只企鹅，有的聚在山坡上嬉闹，有的钻进小木屋里挤来挤去。有两只像是吵架，彼此面对面伸长脖子呜呜叫唤。 关雨头一次听到企鹅叫声，又稀奇又喜欢，拍了许多照片还录了视频。 孟光曜买了杯喝的，两个人在企鹅园里坐了近一个小时。 这下她宣称最喜欢的长颈鹿要排去第二位，孟光曜笑道：“等你完全恢复，我们去南极看企鹅。” “好啊！”这想法听起来就让人兴奋，“还要去南非看动物大迁徙。” 孟光曜睨眼看过来，奇怪她突然这么喜欢动物。她说可能因为成年后再看动物，又找回一点童真吧。 “你最喜欢那种动物？”关雨问他，“老虎？” 孟光曜摇头，给她一个意外的答案：“马。” 动物园里还真没马。 “我喜欢骑马。”孟光曜面带得意，“而且骑得不错，有机会让你见识见识。” “是吗？听说你保龄球打得不错。” “听谁说？” 关雨才不会告诉他是自己网上查来的。 “反正道听途说，把你吹得很厉害，什么冠军啊、杰出贡献……” “网上搜的吧？” “……” 关雨再得教训，跟聪明人说话一点都不能疏忽大意。 “关小姐，”孟光曜把她转到一边的头又拨回来，对上她的眼睛。 “以我们现在的关系，想知道什么直接问当事人，不必舍近求远。” 关雨一笑：“我们什么关系？” “你想让我大庭广众证明是吧？” 孟光曜欺身过来，关雨连忙告饶。 “好好好，我想知道你在国外念书的厉害故事。” 那还不简单？他在国外读书可圈可点的地方可以说一大箩筐。 孟光曜坐好，把剩下的时间变成了讲故事。由于经历实在太过丰富，讲到出园还没讲完，到了餐厅还在继续。 特意挑了这家位置十分隐蔽的餐厅，坐落在大片草坪后面，周遭没什么灯光，乌漆嘛黑既视感。 餐厅外墙上倒是打了灯，能看出水泥色的石墙，造型犹如一间大型仓库。 据说这里需要提前预定，每日招待人数有限，且每拨客人都享用私人包间，所以不用担心来这儿吃饭会被人拍到。 侍应生领他们进去，拾级而上，才发现里面别有洞天。 入眼依然是水泥色，但墙面与地台不是挂了巨幅画作，便是摆放造型别致的艺术品，配色丰富，教人眼花缭乱。 关雨视线落到正面一堵石墙下，红色底座上的青铜雕塑。 样子十分超现实主义，像躺着的一具骸骨，然而只有中间部分看起来像人类脊骨，四肢却似蝎子尾巴。 “被割喉的女人。”孟光曜早前在某个展览上见过真品，印象颇深。 “是的。”侍应生热情介绍，“这是超现实主义艺术家贾科梅蒂塑造的‘被割喉的女人’。” 关雨意外看孟光曜一眼，没想到他一个理工生的涉猎范围还能拓展到艺术。 后者朝她眨眨眼，凑近压低声音：“你看，我也懂浪漫的。” 这句话在进到包厢的一刻被进一步确证。 巨大的长条桌铺陈着白色桌布，左中右摆放三盏繁复的烛台，中间立着两大捧惹眼的红玫瑰。 桌布上零星洒有花瓣，纯白色衬托出玫瑰的艳红，柔和的烛光又合并出它的浪漫。 昨天没吃成的烛光晚餐，今天连同鲜花一道给她补上。 关雨骨子里那点女人的柔软流露出来，情不自禁赞叹：“好漂亮！” “喜欢？” “喜欢。” “喜欢下次再来。” 然而她还是一个务实的人，下次来不来，要取决于东西好不好吃。 厚重的两本餐单送到他们面前，关雨翻了两页丢到一旁，完全交由同伴决定。 原本两张椅子分开放在桌子两侧，孟光曜让侍应生换到一起，跟她左右挨着，方便照料单手用餐人士。 关雨侧目看他低头专注的样子，心思有些跳脱。 待他点完餐，合上菜单交还侍应生，微眯着眼神问他：“你读书的时候有没有带女同学去过餐厅？” 孟光曜与她目光交汇，唇边噙起一抹戏谑。 “当然有过，毕竟我那时挺抢手。” 关雨轻轻撅了撅嘴，九成信他有，一丝不信过分的吹牛。 “一学期至少五六七八回吧，”孟光曜掰起手指头细数，“时间太久，有些已经记不得了……” 关雨抬手拍掉他伸出的指头，被他反手握在掌心。 “不过每次去餐厅，桌上从来没地方摆鲜花和蜡烛，全堆满笔记本、电脑、PAD、还有各种工具书。” 捕捉到她脸上的神色变幻，孟光曜笑意飞扬。 “因为我跟女同学去餐厅都是为了完成小组作业。” “那你真得很有功。”关雨半开玩笑。 “那你呢？”回旋镖立马抛过来，“用功读书，还是忙着跟男同学去餐厅约会？” 她？ 他们系里女生少，刚入学那年确实蛮多男生请她吃饭。 一开始没搞清楚他们的意图，几乎每回都去。后来人家言语挑明目的，才发觉不能轻易答应跟人吃饭。 拒绝的次数多了，来找她的人自然而然也少了。 那时候才从高中转向大学，两边老师的教学方法差异很大，加上基础课多，她的所有时间跟精力都泡在图书馆。 调整原来的刷题习惯，尽快适应新的教学方式，以及大量阅读以期拓展专业认知。 用功是挺用功，然而动机却十分狭隘——不想被身边的同学碾压。 就跟高中比排名、比分高低一样，继续跟全国各地考进来的尖子生较劲。 这一点其实在大三研究生备考的时候，她有所醒悟，而真正打开一点格局却是大四上半学期。 “我忽然发现自己是井底之蛙，每天只会按部就班地用功，对外面的世界一无所知。以后要做什么，是不是找工作，要不要考研我都没想好。” 关雨看着孟光曜，流露羡慕。 “所以听你讲你的经历，我真觉得你很厉害，目光长远，每一个阶段都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你也很厉害，男人都要称呼你一声‘关大’。”孟光曜摩挲起她的手指。 拜休假所赐，她的手比原来好看了一点。 “你是我见过的最出色的女性工程师。” 听到这句恭维，关雨咯咯笑开。 “你不要自带滤镜好不好？” 他顺嘴胡说：“没办法，谁叫我已经被迷得五迷三道？” “……” 关雨嘴角微抽，得亏包厢里现在只有他们两个。 两人胡说八道了一会儿，孟光曜敛了敛不正经的表情。 “你要是现在想回学校深造也可以，我举双手赞成。J大校园我还没逛过，正好我们补一个校园恋爱？” “谁跟你说是J大？万一我出国呢？” “出国不行，隔得太远。” 这时侍应生端着头道菜进来。下午在动物园只吃了烤肠，关雨顾不得继续八字还没一撇的话题，撂了一句“以后再说”，拿起勺子开动晚饭。 不得不说贵有贵的理由，这家餐厅每道菜做得既精致又美味。两个人大快朵颐，七道菜吃得七七八八，还喝光一整瓶香槟。 孟光曜叫了展博来开车，取来关雨的外套，要拖她去外面散步消食。 房间里暖和舒服，关雨有些上头，可不想到外面去吹冷风，黑灯瞎火的。 “你不是关雨，还怕黑？” “我、我也是人！” “不行！你醉了，必须散酒气。”孟光曜干脆把人从椅子上拖起来，一手夹着外套，一手拽住她往外走。 大冬天的晚上，又是黑不溜秋的地方，凌冽的北风呼啸而来，吹得关雨一阵激灵。 大概只有孟光曜这个疯子才会挑这个时候出来。关雨裹着自己的外套，没走几步就要掉头，被强行拉了回去。 孟光曜好笑地把急眼的女人裹进自己的外套里，给她戴上自己外套上的绒线帽。 刚开始，他抓着她的手。他的掌心温热，握着很舒服，关雨就任他拉着自己走。没多久，孟光曜放开她的手，从背后推着她往前走。 这样走得更快，但关雨却不乐意了。她喜欢在后面被拖着走，有人挡风没那么冷。 “我还有办法。” 孟光曜忽然停下来跟她面对面，隔着一线距离。 “什么？” 脑子反应慢半拍，关雨傻傻的问题刚出口，微凉的两片唇瓣落在她冰凉的唇上。 跟之前一开始就迫不及待不同，他很有耐心地只在唇上摩挲、舔舐。 很快彼此的嘴唇与气息升温，孟光曜进一步深入，却也张弛有度，不是一股脑地血气上涌，疯狂掠夺。 他好似无师自通学会掌控节奏，纯粹地享受与她接吻的感觉。 像是怎么亲都亲不够，想跟她吻到天荒地老…… * 隔天一早，关雨连接几个电话。 爸爸确认航班，问要不要接；妈妈关心她带来的小姑娘喜欢吃什么；蓝瑶又问是不是周琛带她去机场，在哪里碰头。 通话还没结束，一个陌生号码打进来。关雨后来回拨过去，那人自称徐习知的律师，问她今天是否方便去一趟公司，徐先生有东西让他转交。 原本打算下午去机场前先到智恒看一下，接完这通电话后改成了上午。 吃早餐的时候孟光曜提出要陪她一道，关雨开玩笑：“干嘛，让我狐假虎威吗？” “我想做你的后盾。”他认真地回答。 以她的资历代理总经理势必引来质疑，但如果让全公司看到她背后有人撑腰，起码可以镇镇场子，或有助于她快速打开局面。 “但是……”关雨说出自己的想法，“我不想依靠你来达成目的。” 孟光曜放下餐具，摆出正经谈话的姿态。 “关雨，能不能先收起你那套独立逻辑？” “独立并不意味着完全不靠任何人。独立只是一种意识，让你明白自己要什么，至于怎么实现它，那是付诸行动的方式，可以有很多种。” “从社会运转效率来讲，在合法合规、合情合理的前提下，利用一切可调用的资源，在最短的时间实现最大的价值就是最好的方式。” 关雨咂舌：“果然学霸，理论一套一套。” 孟光曜不理会她的打岔，继续表达他的意愿。 “我是你的朋友，男朋友，跟你最亲密的人，我愿意在有限的原则下无条件地帮助你，明不明白？” “喔……” 关雨承认他说得有几分道理，勉强点了点头。 “不过暂时还不需要，等我真正解决不了的时候再找你帮忙？” 孟光曜也勉强接受她的反馈，重新拿起叉子，却忽然定着没动。 “又怎么？”关雨眼神一紧。 “你刚才没反驳我的话。” “那句？”她已经记不得了。 “男朋友。” “……所以呢？” “你是不是该正式盖个章？” “……” “这么盖吗？”关雨一掌拍在他额头，很轻的一下。 * 后来孟光曜开车送她到公司楼下，刚解开安全带被他一把抓过去，脑门上结结实实被强吻一口。 “这么盖。”他记仇地说，“去吧，下午男朋友来接你。” 关雨笑着翻了翻眼睛，推门下车。 搭电梯上来再见到智恒的logo，别样的情绪不自觉漫上心头。关雨把挂脖子上的吊带取下，走进大门，跟前台交换一个微笑又继续往里走。 此时消息尚未对外公布，大家不知道徐习知出事，见到她照常打招呼。 老七今天也在办公室，看她回来喜出望外。 “我还以为你早回老家过年了呢！” “有点事，下午走。”关雨反问他，“你呢，不回家过年？” “今年不回，我爸妈来了。”老七喜滋滋地告诉她，“老五借了车给我，这几天就带他们四处转转。” “蛮好。”关雨坐进工位，拿出笔记本打开。 问老七要了她们组的工作月报，一边看一边跟他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 “关大，过完年你是不是就回来上班了？” “对，过完年就回来。” “那太好了，我能轻松点。” “你可别懈怠，抓紧机会好好干，早日晋升资深行列。” 老七一笑：“你这话跟老大说得一模一样……都十一点了，老大怎么还没进来？今天不请大家聚餐了？” 往年惯例，每逢春节前最后一个工作日，徐习知会请所有依然留在公司的人中午聚餐，然后下午做完手头上的事可以早走。 关雨下意识地也瞄了眼显示屏下方的时间，律师跟她约的正是十一点。 就这会儿有人叫她的名字，关雨抬头，看见同事带了律师走过来——面孔并不陌生，是之前碰过两回面的张律师。 “张律师你好。”关雨先起来打招呼，对方和气地笑起来。 “原来关小姐还记得我，省得自我介绍了。” 寒暄两句，关雨把人带去到会议室。 关上门，张律师不带落座就从公务包里掏出一份文件：“关小姐，徐先生让我交给你。” 关雨拿过一看，是徐习知签署的委任授权书，任命她暂代智恒总经理，全权授予她处理公司一切事务。 字面上只有一个“自今日起生效”，却没有写明终止日期。 他还不知道自己会判多久。 “这里还有钥匙、硬盘和录音笔，徐先生录了些话。” 关雨一一接过，道谢。 前台送茶水进来，张律师笑称不用。 “东西带到我就不耽搁了，早点走免得路上塞车。” “那我送你出去。” “不用，以后有问题或者麻烦可以找我。” “好的，谢谢。” 又一次道完谢，关雨目送律师离去，然后打开录音笔。 是徐习知想起来交代的一些注意事项，每个大客户都分别做了总结。 提到康明，听到他低低的笑声。 “康明的情况你应该比我清楚，就不废话了。” “就算出什么问题我也不担心，他肯定会帮你……” 【作者有话要说】 关总上线啦！ 会撩人的关总哦！ 第52章 谢谢男朋友 听完一遍录音, 关雨收好东西回到工位。 “怎么了？”老七好奇，“律师找你干嘛？” 关雨没说话，直接把授权书递过去。 “帮我扫一下。” 老七低头扫过一眼, 表情更懵：“老大怎么了？” 关雨开始在空白邮件上输入正文—— 各位同事： 徐总因个人原因，暂时不方便继续工作，特委托我替他一段时间。 大家放心, 智恒会保持正常运转, 我也会努力让智恒越来越好, 希望大家可以一如既往地支持这个大家庭。 最后再敲上感谢理解与支持。 徐习知没有助理, 平常偶尔需要通告全司就通过一个专用邮箱地址发出去，每个人都能收到。这个专用地址除了他本人，也只有行政人事经理和她有使用权限。 关雨把老七扫描好的授权书附在邮件上, 点击发送。不出二十秒, 办公室里有人发出很响的一声“靠”。 接着是声音压低的交头接耳，关雨坐在位置上跟对面的老七沉默对视。后者一直挤眉毛，像是在说“那些人都看见了”。 大概两分钟后，议论声变大, 关雨离开座位走上过道，拍了两下手。 “各位同事, 有件事宣布, 大家听一下。” 智恒规模不大, 统共百来号人, 大半提前休假今天没来, 敞开的办公区内此时不到四十个。听到她的召唤, 有的围过来, 有的留在工位上或坐或站, 注意力全部投了过来。 “刚刚的邮件大家也看到了, 徐总会有一段时间照顾不到公司，在这期间由我暂代他的职务……” 有人打断发问：“徐总怎么了？” “对啊，徐总出什么事了？” 几声附和带出大家的心声，事情早晚瞒不住。 “徐总涉嫌参与一起黑客案，正在接受调查，年后才会有结论。” 顿时，惊呼与议论乍起。 “大家也不用猜来猜去，等水落石出那天会知道真相。无论如何，智恒将维持正常经营，一切照旧。” 关雨声音落下，在一片沉默中又继续。 “今天最后一个工作日，老规矩——中午聚餐，我请客。”说着，点名行政人事部经理：“孙经理，麻烦你安排一下。” “好……” 孙经理应得不如平常干脆，同事们也没有以往听到聚餐那股高兴劲儿，关雨没往心里去。 “聚餐结束，手上事情处理完可以提前离开……就这样，如果还有什么问题，请私下来找我。” 说完，关雨转身回到工位，埋头看徐习知硬盘里拷的东西。 公司各个聊天群此刻消息满天飞，不在公司的人全被炸了出来，各种花式表情。 老七扫了一遍，再看对面专注在电脑屏幕的关大，跟所有人一样还没完全反应过来。 老五偷偷在微信上戳他：“这事儿千真万确？” “看起来是。” 老五发了个妈呀的表情，“关大以后成咱们老大了？” 老七又朝对面瞟了一眼。 “看起来像。” “妈的——”老五忽然骂起来，“研发部那几个家伙在瞎逼逼。” 老七找到群看过去，里头几个男的质疑总经理替代人选，什么只懂技术、靠XX上位，说得挺过分。 “嘴里吃屎了，说话这么臭？”老七立刻怼出一句，老五跟着掺和进来，双方骂成一片…… 关雨对此一概不知，也做好了不闻不问的打算。 反正早设置了消息免打扰，只要不去看就能过滤掉各种杂音。因此，聚餐她也没去，给彼此一个缓冲空间，一切等年后再说。 趁着这点时间，关雨把盘上的资料仔细浏览一遍：客户的详细资料，各部门月度报告，以及公司月报年报等等…… 毫无章法，囫囵吞枣看完脑子里茫然一片，啥都没记住。 “关大，还不走？” 老七已经跟大部队聚餐回来，看她还坐在位置上。 “哦，我还有东西要看，你先走。”关雨抬头。 “那年后见啰？” “年后见。” 关雨朝他笑笑，扫了眼办公区，很多人陆续离开。 她又重新把目光转回屏幕，还没到去机场的时候，抓紧时间再研究会儿…… 孟光曜第二次打来电话已将近四点，语气带了点急迫。 “几点了，关总？” 今日除夕前夜，路上必然塞车，机场人也不会少。六点的航班，再不出发恐怕要误点。 “好了好了。”关雨连声回应，两只手迅速整理完东西。 “我能走了，你在车库？” “出门。” 诺大的办公室此时只有她一人，关雨拎着电脑包走到门口，看见透明玻璃门外长身站立的身影。 心底涌上暖意，关雨笑着推门而出。 正快步走过去，孟光曜面朝她皱起眉头。 “忘了医生怎么说的？” 啊！忘记把绑带戴回去。 孟光曜取走她的电脑包，盯着她从外衣口袋里掏出团成一团的带子，重新挂上脖子。 “真是不听话。” “没有！就暂时摘下来，不能让人以为伤残人士好欺负……回家我肯定会戴的。”关雨信誓旦旦。 “有人欺负你？” “所以没有嘛。” “没遇到麻烦？” “还好，都给我留了面子。” 至少没人真到面前来找麻烦。 “但我心里挺没底，怕过完年回来有人离职。” 这一点是她最忧虑、最担心的。 “我怕我留不住他们。” “尽人事听天命，不是每个结果都完美。” 说话间，他们已经乘电梯直达车库，孟光曜牵起她的手走向停在前方的黑色轿车。 关雨先上后座，跟前排的展博打了招呼继续刚才的焦虑。 “但我现在不知道怎么尽人事？根本看不懂财报，不知道资金周转方面有没有问题。” “还有，其他业务部门的情况也还没摸透，无从入手……我觉得我可能会搞砸……” “没关系，我教。” 孟光曜展臂将她搂过来。 像那天在动物园看到的猴子妈妈安抚她的宝宝一样抱在胸前，手在背上一下一下地顺毛。 “别想那么多，开开心心过完年再说。” 被这么一个动轻轻抚慰，彷佛有了倚靠，背负半天的压力渐渐松下。关雨伸手搂住他的腰，不再说话。 两人静静依偎的画面透过后视镜映出展博眼里，他已经见怪不怪了。 昨晚两个人从餐厅出来，也是上车后抱在一起，老板时不时还亲人家的头。 后来送完老板，他打电话给周琛分享狗粮，那家伙奇奇怪怪的，应付他两句就挂了，也不知道在忙什么。 展博将车速开得飞快，不到半小时就顺利到达机场送客入口。 关雨下车，匆匆跟孟光曜赶去值机柜台——他也是六点多的航班，飞京市，同一家航司。 办完手续，在安检口看到周琛和蓝瑶。 没时间扯闲话，关雨匆匆向周琛道谢，劳烦他这两天照顾蓝瑶。后者不好意思地笑着表示不会，蓝瑶则在一旁偷笑。 等俩姐妹进了安检，周琛也抓紧时间汇报：“boss放心，老K的人都安排好了。” 孟光曜点点头。 “好，你回去吧。最近辛苦，多休几天再回来上班。” 说罢也转身往前，进入安检通道。 两个航班都临近登机，登机口又一左一右相隔甚远，只能在半途告别。 “要十天半个月见不着了。”孟光曜依依不舍。 再不舍，也到了必须分开的时候。 她要带蓝瑶回老家过春节。 而他妈妈忌日，他必须回京市。 机场里人来人往，大都行色匆匆，偶尔有人经过有意无意投来一瞥。孟光曜有些后悔，该提前同她好好告别。 “春节快乐！”关雨主动给他一个拥抱。 “你也是。”孟光曜贴在她耳边，“记得船到桥头自然直，别给自己太多压力。” “嗯，谢谢……男朋友。” “……” 在他愣神的一霎，关雨已经笑着松开手，看着他调皮又狡黠。 * 两架飞机一西一北朝着不同方向飞行。 三小时后，关雨落地云市机场。拿好行李往出口走，蓝瑶开始紧张，万一叔叔阿姨不喜欢她怎么办？ 关雨宽慰她：“我爸妈最喜欢你这种可可爱爱的女孩——尤其我妈。” “我也不可爱啊。” “比我可爱多了。”关雨认命地扯着嘴角，“反正到家你就知道，我妈铁定要念我。” 大晚上的，没让老爸开车来接，坐的出租回去。果然一进门，原本欢欢喜喜的宋老师一见到她吊着的手瞬间变了脸色。 “你手怎么了？” “骑车不小心摔骨折了。”说完又立马补充，“不过已经好了。” “你怎么不早说？”宋静刚要发作，关行磊闻声赶来，连忙把女儿拉到一旁坐好，他要亲自检查。 宋静转头招呼蓝瑶，等关行磊说了声问题不大，开口就念。 “早就跟你说过骑摩托车危险，要么改坐公交，要么换成四个轮子的汽车，你都当耳旁风！” “开车也危险呐。” “那你就坐公交！” “公交不方便，还挤得要命，你不知道早高峰的时候……” “挤一挤能要你命？”宋静拔高音量，关行磊立马来打岔：“哎呀，大过年说什么命不命的，多不吉利！” “天天报喜不报忧的。”宋静悻悻看他一眼，转身往厨房去了。 “你妈煮了你爱吃的糖水蛋。”关行磊小声透露内情，关雨会心一笑。 “小瑶，”关行磊转身和颜悦色地招呼她，“别拘着，就当自己家里一样。一会儿喝完糖水，好好休息。明天没事，不用早起。” “知道了，叔叔。”蓝瑶乖巧回应。 等吃完宋静的糖水蛋去休息，蓝瑶又连说了好几声“谢谢阿姨”“谢谢叔叔”。 关雨领她上到二楼：“看我说得准吧，就知道我妈要念。” “也还好吧。”蓝瑶有些羡慕，“阿姨叔叔挺有意思，难怪姐姐的性格这么好。” 关雨笑笑，带她进了楼梯左手边的一间卧房。 “你住这儿，我的房间在右手边。我爸妈睡楼下。” 蓝瑶没想到还有单独的房间，洗漱完开心地拿着手机跟周琛聊天。 关雨给她拿水杯上来，看她趴在床上喜笑颜开，好奇她这么晚了跟谁发消息？ 蓝瑶有种被抓包的心虚，谎称：“曜哥。” “曜哥？”关雨卡了一下，反应过来她在说孟光曜，好笑：“你叫他曜哥？” 蓝瑶眼睛微微睁大，一脸萌态。 “不然，叫姐夫早了点吧？” “……”关雨心头突地一跳，怪不好意思。 “别瞎叫。” 蓝瑶来了兴致，放下手机坐起来。 “其实曜哥叫我盯着你呢！他说要是你瞒着他偷偷摘了绷带，立刻向他打报告。” 像他干的事，关雨吐槽：“一点信任都没有。” “他也是在意你。” 关雨稀奇：“你怎么替他说话了？” 以前看到孟光曜就喊打喊杀的，出事后也没见她主动跟他搭话。 “周琛都跟我说了。”蓝瑶音量忽然矮了小半，“最后能把加害我妈的人抓起来，他出了不少力，而且我的复学手续也是他授意办的……” 难怪改口叫上曜哥了。 关雨站在床边，伸手揉一揉她的头：“早点睡吧。” 正打算走，被一声“姐姐”叫住。 “你是不是也很喜欢他？” 顿了顿，关雨嘴角微翘。 “还行。” * 早上醒来，孟光曜的微信置顶已经躺着一条问候—— “拜年啦，曜哥！” 后面加一长串鞭炮，孟光曜注意力折回称呼上，勾唇发语音。 “叫一声听听。” 等了将近五分钟，寂寂无闻的对话框终于跳出一长串字—— “曜哥曜哥曜哥哥哥哥哥哥哥……” 最后一个哥爬满两整排。 孟光曜服气。 撂下一句“以后再跟你算账”，起床沐浴更衣。 大过年的，路上车水马龙似乎都沾了喜气，看着没平日堵心。孟光曜驱车前往市郊，旁边副驾坐着一脸肃容的孟天阳。 今天母亲忌日，他们父子俩去拜祭。 墓地是孟天阳选的，就在他以前呆了三个月的寺庙后山。从市区驱车过去，不堵车的话四十分钟左右。 在这段拥塞的车流中，孟天阳开口提及万宗华的事。 “虽说他罪有应得，但这回彻底得罪了万向盛，还教他气坏了身子。不管怎么样，他跟你爷爷一起患过难，交情还在。咱们是晚辈，放低点姿态，回头你还是拎点东西登门去拜个年。” 孟光曜手指轻敲方向盘，干脆应声：“好”。 “人家说多子多福，其实也未必。”孟天阳忽然有所感怀，转头深深看儿子一眼，被后者余光捕捉到。 他想起当年母亲怀第二胎小产之后再没生育，父亲好像的确遗憾过一阵。 “我现在也知足，只盼以后多两个孙辈，颐养天年。” 得，绕他头上了。 前方车子渐渐挪动，孟光曜沉默地缓慢起步。孟天阳的注意力似乎也随之转开，偏向车窗外不做多问。 终于走出三环外，路况变得通畅，孟光曜深踩油门，提速飞跑。一点明显的推背感让孟天阳微微蹙了蹙眉。 “听说你的跑车撞坏了，别老开快车。” 孟光曜心头掠过一丝讶异，但只是刹那。这么大的事，他“听说”很正常。 或许，连前因后果也已了如指掌。 果然，停顿片刻，老头子单刀直入—— “那个女工程师，真那么喜欢？” 【作者有话要说】 哥哥不能随便叫 哥哥会秋后算账hhhh~~~ 下章 父子局 摊牌 PS:存稿消瘦，章字数调小，日更不变。 第53章 好想你 今天天气给力, 虽气温接近零度，但阳光灿烂，照在身上有股春天般的暖意。 后山这片墓地坐落在半山腰, 此时正好向阳，让前来祭拜的人心情明朗几分。 算起来，母亲过世已有七年, 最悲痛的时候早已过去。而今每回来到这里, 更多的是一种聊以慰藉的缅怀。 希望她九泉之下知道他们没有忘记她, 也如她所愿好好生活。 老头带了母亲最喜欢的百合还有清酒, 一一摆出来。孟光曜拿出三只小酒杯，全部斟满，放在墓前。 石碑上镶嵌的黑白照片宛如时光停滞, 留下依旧年轻动人的笑颜, 岁月弥久。 简单拜祭，三杯清酒洒下，淡雅清隽的酒香腾于燥寒空气之中。父子俩谁都没出声，要说的话只由心间默默淌过, 与灵魂交舞。 这是他们一直以来的方式。 接下来再静静呆上一刻钟便会离开，直到来年清明。但今天, 孟光曜拎起酒瓶指了指台阶, 对老头提议在这儿陪妈喝点小酒。 “想喝不会回去喝？一会儿还要开车。” 拒绝的语气并不严厉, 彷佛真只担心他酒驾。 孟光曜笑了笑：“您不想知道我喜不喜欢女工程师吗？这个话题在妈面前摊开说, 谁都不许急。” 在车上搪塞过去, 原来在这儿等着。 挺会算计, 都算到老子身上来了。孟天阳侧首看着妻子的盈盈笑脸, 没脾气地坐去了儿子身边。 孟光曜先斟上酒, 跟他碰了杯, 各自一饮而尽。 清凉甘甜，少许酸涩，的确是文容喜欢的口味。孟天阳自然将空杯往旁边一送，孟光曜又给他满上。 “说吧，喜欢到什么程度。” 只是一时兴起谈谈恋爱，还是认真考虑要娶来做老婆？ 孟光曜想说“时时刻刻想跟她在一起”，溜到嘴边又咽回去，换了另一种严肃点的表达。 “想结婚的程度。” 果然是后者。 危急关头下的反应骗不了人，不顾一切以车撞车已表明他的紧张。 “可她只是普通人家出身。” 孟光曜立时反诘。 “如果妈也是普通人家出身，你是不是就不追了？” “假设没有讨论的意义。” “那好，就论现实。你看大伯、小叔，都娶了门当户对的老婆，把家里搞得乱七八糟不说，公司也弄得乌烟瘴气。” 孟天阳兄弟三人，一个大哥与世无争唯唯诺诺，一个小弟野心勃勃却行事冒进。 两个人娶的老婆娘家人都不是省油的灯，个个削尖了脑袋钻进董事会，再想方设法把各自的人加塞进来，壮大自己的势力与话语权。 孟天阳不能全盘否定儿子的话，却强调：“没你说得那么夸张。” “凡事都是相对的，人家不是白白给你好处。”孟光曜继续游说。 “你说我要是娶了潘意的女儿，让他的钱进孟氏，那以后他开口要点东西，我能不给吗？孟氏现在已经盘根错节，过于复杂了。” “但你如果一无所傍，连在孟氏立稳脚跟都难。” “所以我为什么一定要进孟氏？把康明做好就是我最大的梦想。没有争权夺利、尔虞我诈，不用虚伪地与人周旋。我只管革新技术，为医学做贡献，我也有足够的财富。我这样自由自在过一辈子不好吗？” “你说的这些难道我不明白？但孟氏是你爷爷的心血，他交到我手上，我也要把它交到让我放心的人手上。你大伯、小叔都不能指望，小辈里面只有你最合适。” “舅舅做事稳重——” “他不行！”孟天阳斩钉截铁。 “为什么你一直觉得舅舅不行？” “我答应过你妈！”孟天阳声音微高，“她不喜欢欧家的人操控孟氏，尤其欧文定。” “……” 一直不得要领的答案让孟光曜愕然怔住。 孟天阳手掌撑地站起，结束谈话：“时候不早，回了。” “那你不反对我跟工程师了？”孟光曜连忙跟着起身。 “你要能一年结婚，两年生娃，我就同意。” “又不是工作，还KPI呢！” “你27不是17，要谈两年分了，三十也成不了家。” “……” “潘意过几天来，约了一起吃饭。”说着，不给他插嘴的机会：“人情礼数，你就当走过场。” * 初二下午，一辆小型货车停在关雨家门口。 关行磊不在家，宋静应的门，站在门外跟送货员交涉。看他手里的送货单上收货人是她女儿，才让把东西卸下来。 硕大的纸箱刚搬进客厅，关雨和蓝瑶闻声从楼上下来，好奇问什么东西？ “按摩椅。”宋静奇怪地看着她，“不是你买的？” 关雨一头雾水。 “不是啊，我……”忽然灵光一闪，关雨猛地打住原话。 “我好像……没让这么早送货啊。” 正在拆箱的师傅听到马上接话：“我们是按通知派送的，派送单上写得清清楚楚是今天，不会搞错的。” 宋静给她一个无语的眼神。 师傅又问要放哪个位置？宋静左看右看，在不甚宽裕的沙发区勉强腾挪出一个空档，师傅就开始在那个位置安装。 没多久安装好，沙发区不大协调地多出一个“庞然大物”。 “你买这么大的干嘛？”宋静小声抱怨。 “大的功能全，按起来舒服。”师傅看她俩像母女，“你女儿吧？真孝顺，这台要大几万呢！” 不止宋静，关雨也惊到了。 在听过妈妈“赚钱不容易，何苦乱花钱”的一阵唠叨后，关雨悄悄跑到院子里给孟光曜打电话。 刚拨出去就接通，一声又闷又沉的“想我了”迫不及待地钻进耳朵，有魔力一般让她僵在了原地。 “关雨？”那头又是一声，调高的音调拉长，仿佛深情缱绻的呼唤。 “那个按摩椅是怎么回事？”关雨拉回注意力，“你送这么贵的东西过来怎么没提前说？” “哦。” “哦？我不是说过不用送礼物？你知不知道那东西很占地方，我家根本没地方摆。” “哦。” 还哦？ “你到底听没听我说什么？” “嗯。” “孟光曜！” 那头传来低低的笑声。 “所以，现在你想让我怎么做？” “我……”关雨语塞。 “嗯？” 尾音上扬，带着一点讨厌的痞气。 “没事了，再见。”关雨掐掉电话。 一转身，蓝瑶倚着门框，笑嘻嘻地看着她。 “你真不打算跟叔叔阿姨坦白啊？” 关雨一个劲儿地摇头。 肥仔跑来她脚下，让她想起孟光曜头像上那只猫。 关雨打开相机功能，蹲下对着肥仔拍下它眯眼讨好的萌态，滑开微信发过去。 “你是不是怕他们担心曜哥不牢靠？”蓝瑶也蹲过来，撸着猫头问她。 应该说，是她自己还没有十足的把握。 毕竟这个人不是小赵——换句话说，不算是同一个世界的人，尚不确定他有多大决心跟她走下去。 如果仅仅只是一段激情恋爱，没必要害爸妈一起患得患失。 关雨此时把蓝瑶当作闺蜜，第一次跟人袒露内心的敏感。 老妈总说她大大咧咧不像女孩子，不招人喜欢，她不以为然。各人就该有各人不同的性子，每个人都千篇一律多乏味！ 女人就该按自己的脾性生活，特立独行不是更好吗？但真正陷入一段关系才发现，做不到想象中那样洒脱。 做不到完全不介意，会有意识地自我检视，会考虑某些客观因素。 比如跟他背后的家人素未蒙面，却会莫名其妙地自问：万一他们不喜欢自己怎么办？万一他们强烈反对怎么办？ 她绝对不希望跟电视剧演的那样夸张，男主为了女主跟家里断绝关系。 那只是戏剧，不是人生。 她舍不得自己的爸妈，易身而处，又怎会看别人这么做？ 蓝瑶听完她的话沉默不语，脸色看上去反倒比她焦虑。 “担心了？”关雨揉揉她的头。 小姑娘嘴角耷拉着，声音柔柔弱弱：“要是我男朋友的家人也不喜欢我怎么办？” 还以为她担心什么呢，关雨笑道：“等你有了男朋友再说。” “喔……”蓝瑶撅嘴，眼尖扫见她手机屏上跳出的一张照片，可惜手机撤太快没看清内容。 “曜哥给你发什么？”她好奇地问。 “没什么。”关雨把手机塞兜里，全心全意逗肥仔去了。 晚上关行磊到家，看见宋老师躺在客厅新添置的“宝座”上，惬意自得地看电视，两个姑娘窝在沙发里磕瓜子。 “怎么样？” 这话问的宋老师，听到“还不错”的反馈，关行磊笑笑：“那你还怪女儿乱花钱。” “我去外面按摩店按一次不到一百块，这都够按一辈子了。” “按摩店又不天天去？搁家里我也能享受一下。” “你来你来。” 宋静马上起来让位，关行磊却之不恭，洗把手就出来往按摩椅上一趟。 “怎么操作？” “我来我来。”关雨抢在老妈之前，按下启动，再根据用户反馈调整强弱程度。 “怎么样？”她问老爸。 “舒服……买得好！” 父女俩笑起来，宋静压住上翘的嘴角，睨着老关。 “反正你女儿做什么，你都觉得好。” “实事求是嘛！刚才你不是很享受？” “买都买了，我再不享受不堵得慌？” “你看看你，女儿的一片心意，就不能好好说话？” 关雨腹中暗暗纠正：是你们女儿的、男朋友的、心意。 不知道现在脱口而出会是什么效果？ 先盘根问底：谁？长什么样？做什么的？父母做什么的？ 了解了基本盘，应该迅速升级到合不合适的层面。 老妈大概又要老话重提，说她眼界过高巴拉巴拉，正走神到这会儿，关雨被宋老师叫醒。 “……跟你说话听到没有？” 确实没听到。 “刚看电视了没听清。” “跟你说正事就会打马虎。”宋老师又讲一遍，“过完年回去，先把车买了。” 不等她表态，老爸紧跟着附和：“选辆好点的车，我跟你妈赞助。” 她还能说什么？ “好，遵——命。”关雨拖长腔调。 “蓝瑶，你帮阿姨盯着她点。”宋老师尤不放心地嘱咐一句。 关雨觉得好笑，一个两个都企图把她身边的人变成眼线。 等回到房间钻进被窝，关雨打开下午没继续的聊天框。她发去几张肥仔的照片，他夸了句可爱，然后要求看人猫合影。 被拒绝后发来一张她熟睡的照片，一看就知道是那晚在公寓看电影睡着后被偷拍下来的。 关雨在他最后一句“这只猫也很可爱”下面回复：“谢谢曜哥。” 她谢的是按摩椅，也不知他是不是有所曲解，回复过来的依然是前两天未能如愿以偿的要求。 “叫来听听。” 关雨送他一个白眼。 “你不叫，今晚我睡不着。” 哼，叫了她才睡不着！ 把手机开静音丢去一旁，关雨熄灯睡觉。 可躺了会儿睡不着。 翻向左侧，不久又翻去右侧，奈何今天的心绪像走马花灯一样在脑海里重现，无论换哪个姿势都无法催眠自己。 再抓起床头的手机看眼时间，快十二点，她已经躺了近一个小时依然头脑清醒。 倒是那个说睡不着的人再没消息过来，或许早已呼呼大睡。 作恶心起，关雨翻身靠坐床头，拧开台灯，打开对话丢了一颗炸.弹过去。 觉得不过瘾，接连丢了五颗，然后找出珍藏的怪异表情包，一个个扔过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真吵醒了对面那位，等她一气刷了一大屏，那一列目不暇接的怪图左侧忽然横空冒出一个表情包。 关雨定睛一看，是只咧嘴大笑的黄色橘猫，图上配有文字：“你好可爱”。 呵，关雨冷笑，赶快搜出一个“你好变.态”的表情包砸过去。 这回迟迟不见那边有动静，大概还没搜到合适的表情包。 两个成年人大半夜不睡觉，跟个幼稚鬼一样斗表情包？ 关雨忽然想单方面终止无聊的游戏，但对面此时却忽然丢来一张只有三个字的图—— “好想你。” …… 关雨心头忽地一软，对半夜爬起来捉弄人家这种行为，感到良心过意不去。 正当她心生愧疚之际，对方连续发来两排问号，然后补了一句扎心的质问。 “大半夜撩完人就跑？” 饶是无人看见，关雨还是蜷起脚趾想把脸蒙起来。 她在微信上继续装睡，好在那家伙适可而止，没再说不正经的话。让她睡觉，说时间不早了，还祝她晚安，做个好梦。 关雨这才回了个晚安的表情包，放下手机，关灯睡觉。 而这天晚上她的确做了个好梦，梦到男朋友踏着七彩祥云来到她面前…… 【作者有话要说】 吼吼吼，真来喽 孟总亲自来逮人啦 第54章 二十七声哥哥 六点钟的京市机场, 天还没亮。贵宾休息厅内，服务员轻声唤醒靠在沙发里补眠的一位男性客人。 “先生，您的航班开始登机了。” 孟光曜睁开的眼睛泛着红丝, 低声道过谢，抹把脸拿了外套走出贵宾厅。 广播同时播报去往云市的航班开始登机，孟光曜前往登机口。顺利登机找到自己的座位, 一坐下就闭起眼睛继续养精蓄锐。 途中醒醒睡睡, 直到广播三十分钟后降落, 孟光曜睁眼看向舷窗外的云海与太阳, 大脑瞬间清醒，不自觉弯起嘴角。 某人惯会勾完就跑。 在机场冷不丁叫他一声男朋友转身就溜。 一大早故意发个昵称刺激人，又不肯叫给他听。 还有昨晚—— 他后来根本睡不着, 举着手机盯着几张偷拍的照片一直看。 那晚在沙发上, 趁人睡了咔嚓好几张，乖乖的样子越看越心痒。 原来牵挂和思念的滋味如此抓心挠肝，如同饮鸩止渴。于是他连夜订了早班机，亲自过来逮人。 这趟算是偷跑出来, 起飞前给老头发了消息。 怕他着急上火，声明晚上赶回来, 不耽误明天跟潘意吃饭——还美其名曰, 为了让他早日抱上孙子。 飞机落地, 老头的短信进来, 就一个字“哼”。 他都能猜到老头当下的表情。 到得出口, 自然有人来接。坐上轿车, 顺口询问近况, 得到“一切正常”的答复, 孟光曜放心看窗外。 云市暖和许多, 蓝天白云，阳光也更明朗晃眼。 想象某人一会儿见到自己的反应，嘴角忍不住两头翻翘。 而那头关雨正在二伯家过年，带着蓝瑶跟两个表兄弟打麻将。 蓝瑶看起来像生手，实则凑牌比她还老到。两个表兄弟更是技高一筹，一桌子就关雨一个人输。 又放了一个清一色的炮，关雨抽屉里的筹码第三回清空，撇嘴拿手机扫旁人的收款二维码，重新把抽屉填满。 一回买一百块，一小时总共三回，三百块。 表兄收钱收得不好意思，象征性地安慰：“赌场失意，情场得意。” 关雨横他一眼，我谢谢你。 隔壁桌跟表兄背对背的一个婶婶耳尖，偏过头来打听。 “谁情场得意？小雨有男朋友啦？” 关雨冲她抿嘴一笑，啥都没说。 婶婶自以为了然，趁机热情撮合：“我一个姐妹的儿子刚从国外回来，做金融的，长得一表人才——” “姐姐有人追。”蓝瑶插上一句，截断一番好意。 婶婶脸上几分将信将疑，回过头专心打她的麻将。 表兄半开玩笑：“现在追你的不会还是细胳膊细腿儿的小男生吧？” “为什么是小男生？”蓝瑶好奇。 “她打小招小男生。” “瞎说什么？”关雨斜他一眼，说得好像她多招蜂引蝶一样。 “我哪瞎说了？陈鸣你说是不是？”表兄点名旁边的表弟，后者笑道：“差不多，不过全被姨妈扼杀在摇篮。” 两兄弟你一言我一语，把陈年谷子烂芝麻的事全都倒进蓝瑶耳朵里——从小学到初中，她和不同男生的过往故事。 有男生为了跟她初中同桌三年，努力学习保持班级第一，换来第一个选择座位的优先权。 有别班男生跟她上山挖笋玩，结果迷了路，好不容易天黑时走下山，见到家长还死死抓着她的手不放。 其实这些统统无关风月，压根儿就不是蓝瑶期待的早恋。 招小男生是没错，为什么招？因为她是大姐大呀！ 她从小大大咧咧，没有男女界限，又爱管闲事，那些细胳膊细腿儿的小男生觉得她超有安全感，特喜欢跟她结伴。 说白了，当她“兄弟”而已。但宋老师心思过于敏锐，生怕她早恋，初中的时候见一个劝退一个，硬生生把她身边的男同学一个个打发掉了。 这么多年过去，再提起陈年旧事，就像看别人的故事一样。关雨正当感怀，摆在手边的手机跳出一条消息。 准确说是一张照片，孟光曜发来的，拍的是她家门口的门牌号。 “不在家？”跟着又来一条文字。 关雨脑门一热，该不会人来了吧？ 表弟在催她摸牌，关雨机械地摸起一张，看都没看直接打出去，一炮双响。 表弟乐不可支，好意为她着想：“你要不要去洗洗手转转运？” 正好，关雨抓起手机脱身出来，给孟光曜拨电话过去。 “你在哪儿？” “某人家……门外。” 电话里的声音沉沉带笑，却让她百分百确信这是实话。 “你等会儿，我马上回来。” 关雨飞快走到街边，拦了出租坐进去。向司机报了地址后，给蓝瑶发条信息，让她帮忙打个掩护。 惊喜之情这时才袭上心头，关雨看向外面飞掠而过的街景，心脏跳得又快又热。 二伯家隔得并不远，一个城区的东西两头。司机几脚油门，十多分钟就把车停在了巷口。 关雨一路小跑，好像很多年没体会过这种雀跃。 但是，等她一口气跑到家，门口一个人影儿都没有。 关雨回身，左右张望无果，正要给他打电话，一道熟悉的声音从背后冒出来。 “跑这么快，怕我走了？” 随着话音，熟悉的身形映入视线，慢悠悠地朝她信步而来。 “幼稚！”关雨笑骂一声。 孟光曜脚步未停，张开双臂，冲她展露一个戏谑的笑容。 “来个不幼稚的。” 关雨才不玩更幼稚的激情扑倒戏码，就站在原地，稍稍偏头看他走近，好整以暇的眼神晶亮又狡黠。 “你好像不怎么惊喜。”停在面前的人发出一声抱怨。 关雨仰着头，笑问：“你怎么来了？” “你说呢？”他一挑眉，“故意来招我……” 说着俯身过来，将她环进怀抱。 “……太想你了……” 湿热的气息就落在耳尖上，痒得关雨微微一颤。他察觉了，恶作剧地往上咬一口。 不轻不重，教人顿时心慌气短。 “你发什么疯？”关雨耳根都羞红了。 离他们不远的位置还有人走动，他就不怕被人看见！ 孟光曜喉咙滑动一下：“找个没人的地方？” 找什么地方？家里现在就没人。 关雨推开他，掏出钥匙开门。孟光曜紧跟上来，语调轻快地问：“带我见家长？” “家长没空。” 关雨淡哼一声，推门进去。 刚打开玄关上半截柜门找新拖鞋，孟光曜挤进来，不由分说扳过她的脸吻下来。 明显带着某种蓄势待发的劲头，一上来就席卷到底，深深勾住唇舌。 关雨被迫转身迎合，刚好被抵在柜门上，让缠吻愈发激烈。 看得见摸不着的煎熬在这一刻迸发，孟光曜恨不能把人揉进自己身体。 玄关太窄不便施展，磕碰到柜子还有东西掉落下来。孟光曜两手揽住腰间，将人抱起转移阵地。 从玄关过来最近、最方便的就是沙发。 关雨被孟光曜带落到沙发上，人坐在他腿上，脑子里忽然闪过一点似曾相似的记忆。 就这一瞬，身上外套被剥下，灼烫的吻又封堵上来。 这次，探进衣服里的手指尚且残留一丝凉意，贴着肌肤激起一阵战栗。 不由自主引发的声音，无法从嘴里出去，绕道鼻腔，变了调，宛如呻.吟。 孟光曜热火难耐，停下动作，抵着她额头。 “去你房间？” 声音沙哑得不像话，眼睛布满欲/念。 之前亲热也有过擦枪走火，皆因顾念她手伤未愈没敢做。 他忍得难受，她也不见得好过。如今手差不多没事了，可时机偏不巧。 “不方便……”关雨低低告知。 “……你在上面，我会注意。” “不是……”关雨又羞又臊，“我、我身上不方便……” “……” 孟光曜表情碎裂，难以置信。 两人正僵在沙发上大眼看大眼，门口那边忽然传来爽朗笑声，关雨脸色大变：“我妈！” 电光石火间，关雨从孟光曜身上溜下，抓起他的手往楼上跑。 楼下宋老师开了门，跟一个人有说有笑地走进来。 关雨偷听到她们是回来拿东西，且并没发现她在家，这才松口气，把孟光曜推进了自己的房间。 保险起见，关门上锁，窗帘也都拉得严丝合缝。 “我见不得人？”孟光曜坐在床边，注视她的一举一动，神情颇为不满。 “我妈可是希望我找一个上门女婿，你可以吗？” “上门女婿？”他蹙起眉头，“入赘那种？” 随口一说的话，没想到他还要盘根问底。 “啊，”关雨憋着笑，“我家老人都不在了，就他们俩，舍不得我。” “那你舍得我？”孟光曜看着她，神情微妙。 “现在说这些太早了，”关雨话锋一转，“我不也没见家长。” “你今天跟我回去，带你见家长。”孟光曜拉她入怀。 ……那倒不必。 “今天就回去？” “嗯，晚上最后一班。” 来得这么早，不消说肯定搭的早班机。还要搭晚班机赶回去，折腾得怪辛苦。 关雨心下感动，不禁搂住他脖子，主动送吻。 冷掉的激.情再度点燃，孟光曜抱着她热烈回应。 两人蹬掉鞋子上床，滚在一起…… “小雨——” “你在家哇，小雨？” 宋老师的声音拾阶而上，关雨脑门一轰，糟了！她的外套丢在沙发上！ 手忙脚乱扯开被子，关雨企图把人盖起来，奈何孟光曜块头太大，一看就知道被子里就藏了个人。 卫生间、床底也不够隐蔽，情急之下，关雨把孟光曜塞进衣柜。 刚合上柜门，宋老师就在外间拍门喊她。 关雨把男士皮鞋踢到边角，深吸口气，拍拍脸，打开门。 “大白天的你锁在房间里干嘛？”宋静进来，一脸疑惑。 “我昨晚没睡好，回来睡会儿觉。” 关雨强作镇定地揉揉头发，还故意找她的不是。 “我刚睡着，又被你吵醒。” 严实拉上的窗帘，凌乱的床，让没多想的宋静信以为真。 “都几点了还睡，不去二伯家吃饭了？” “没胃口，不想吃。” “你脸这么红，发烧了？” “没有没有，睡热了。” “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要说不舒服，宋老师铁定没完没了。 “没有——就早上吃太多，吃不下。” 这个理由很合理，过年经常不注意吃过头。 “行吧，懒得管你。” 宋静刚抬脚走，忽然又转回来，蹙眉盯着她脚上的运动鞋。 “进门怎么不换鞋？” 关雨心都快提到嗓子眼儿。 “就是……太困，忘了……” 宋静丢下一个无语的眼神，转身走出去。 关雨靠在门框，等耳朵确定脚步声到了楼下，软软地松口气。 刚重新把门合上，再度落锁，背后“砰”地一声乍起，又惊得她心口一跳。 原来躲在柜子里的人憋不住推开柜门，砸到了墙上。孟光曜的表情委屈又郁闷，长这么大还没躲过衣柜！ 关雨自知理亏，但看到他这副模样又忍不住想笑。于是，被恼羞成怒的人压倒在床，新仇旧恨一起算账！ “不是哥哥叫得很利索？叫来听听。” 他决计不肯吃亏，数过微信里统共收到二十七个哥哥，必须让她叫够二十七声。 关雨哪里肯？ 紧咬牙关不从。 孟光曜使坏挠她咯吱窝，关雨怕痒，被挠得受不了，不情不愿吐出一个轻微含混的字。 “听不清。”孟光曜气势汹汹。 关雨忽然恶向胆边生。 “哥哥~~~~~~~~” “……” 见上方的人明显怔住，关雨再接再厉，又一声嗲嗲的叠音叫出声。 “哥~哥~~~~~~~” 巨大反差的声音勾魂动魄，实在太要命，一下换孟光曜受不了。 “停！别叫了。” 关雨不知死活：“还有二十五声呢，哥~~” 然而这一声只叫到一半，余音全被吞得一干二净。 孟光曜狠狠堵住她的嘴，像头饥饿的野狼，要把到嘴的猎物拆吃入腹。 呼吸急促地纠缠，动作肆无忌惮。 在彼此换气的间隙，孟光曜利落脱掉上衣，男性强健的身体就这么大刺刺地映入视线，亮瞎关雨的眼睛…… 靠…… 还没来得及靠完，遒劲有力的手掀翻了她的上衣…… 【作者有话要说】 …… （此处无声胜有声） 第55章 再亲会儿 关雨并非爱情至上的虔诚之徒。 她相信爱情存在, 但更相信它的美好犹如昙花一现。 彼此相悦的两个人，在某一刻坠入，愿意为对方奉献所有。 包括精神与□□。 对于男欢女爱, 关雨没有给自己限定任何标准。 只要当下的人她喜欢。 只要当下她也渴望。 所以，一切自然而然地发生，与情爱赤.裸相呈。 不知闹了多久, 反正折腾到后面两个人都累得睡了过去。 叫醒关雨的是在她身上作乱的手。 本来迷迷糊糊听到手机响, 被孟光曜掐掉, 她继续蒙头睡。但被吵醒的人紧紧贴过来, 又吵醒她。 被子下，身后的人不着寸缕，湿热的灼烫感将她牢牢包裹。 某处存在异常强烈, 提醒她想起自己两度废掉的手…… “别睡了……”孟光曜沙哑的嗓音吹在耳边, “一会儿我该走了……” 关雨真是佩服他的精力，可她已无力奉陪。 “几点了？” “五点。” 难怪肚子饿得前胸贴后背，关雨拿手肘捅捅他。 “快起来，收拾好带你出去吃饭。” “吃饭浪费时间。”他咬着她耳朵说。 关雨又麻又软, 在他欺身吻过来时告饶投降。 “下次还敢不敢？” “不敢。” 孟光曜笑着啄她一口：“那陪我去洗澡。” 这已算是让步，关雨识时务, 爬起来穿衣服。 那位倒是毫无羞耻心, 就这么大摇大摆进了浴室。 到了里面他又开始动手动脚, 关雨给他找齐毛巾浴巾, 迅速从侵.扰的魔爪下逃出来。 拆了狼藉不堪的床单, 抱到楼下扔进洗衣机, 再去厨房冰箱里看有没有吃的。 过年嘛, 家里的菜总会做多点。关雨找出两盘剩菜放微波炉加热, 再烧水煮了两碗清汤面条。 保险起见, 弄好后拿托盘装着都端回房间。 孟光曜已经冲好澡出来，穿了长裤、底衫，拿毛巾擦头发。看到她手上端着东西，快步上前接过。 “怎么不叫我去拿？” “没事，手已经好了。” “谁说的？” “我家关医生。” 孟光曜想起来，她父亲是外科医生。 “你先吃。” 关雨拿上换洗衣服进浴室，“咔哒”的落锁声清晰飘进耳里，孟光曜哑然失笑。 刚刚不过吓吓她，又没真想在里面干什么。 更何况时机不对，再怎么弄也差临门一脚。 大半天消耗不少体力，孟光曜端起汤面，拿起筷子狼吞虎咽。吃着吃着莫名想起某段不愉快的往事，咀嚼的力道不由重了两分。 手机又在震动，孟光曜拿起来忽略来电，却点开蓝瑶下午发来的未读消息。 应该是没等到姐姐的回应，问他是不是跟姐姐在一起。 孟光曜回了个“是”，对面立刻在输入什么。 一眨眼，连续蹦出好几个兴奋的表情包。不免联想到昨晚关雨那通操作，别不是跟她这个妹妹学的。 正待扣下手机不理，两条文字映出眼帘。 “我今天听了好多姐姐小时候的事。” “姐姐从小就特招小男生。” 孟光曜发出一个问号，对面一条接一条地回过来。 “据说初中的时候，有个男同学为了跟姐姐同桌，整整三年都是班级第一。” “还有别班的男生约姐姐去山上玩，迷了路，最后跟姐姐手牵手走下来。” “好在这些男生都被阿姨及时劝退了，要不然姐姐可能早恋，早有男朋友了……” 孟光曜盯着这些消息，两道锐气眉峰不自觉微微耸立。 “咔哒”一声，浴室门被拉开，孟光曜放下手机，转头看见关雨穿戴整齐出来，原来散落的长发扎成了马尾。 沐浴后的肌肤透着粉红，唇色饱满，衬得一贯英气的脸庞多出几分性感。 不是明艳照人的长相，独特的气质却让人印象深刻，以至于不由自主被某种魔力吸引。 或许，这就是她爱招男生的魅力所在。 “盯着我干嘛？”被注视的人语气刚硬，双颊却飞上婉约的红晕。 有趣的反差，让人忍不住想恶劣地撕掉她的伪装。 就像之前在床上，褪去所有，直达另一面的深处。 “再不来吃，面坨了。” 只是他还没有禽.兽到如此地步，欺负一个饥肠辘辘的女人。 孟光曜让出位置，让关雨坐下吃面，自己到外面回拨刚才没接的电话。 同样饿极了，关雨大口吃着并不算美味的面条，耳朵捕捉到外间断断续续的声音。 “……知道了，晚上肯定回去……” “……嗯，不会耽误您的安排……” 听上去应当是在同长辈说话，可能是他爸。 关雨飞快吃完，把几只碗叠在一起往外端。一跨出门，看见孟光曜蹲在地上，逗着不知几时悄咪咪溜上来的肥仔。 她一出来，肥仔立马绕来脚边。 “肥仔这名字你取的？”孟光曜接过她手里的托盘，迈脚往下走。 “嗯。” 关雨走在后面，肥仔也跟下来。 “就因为它胖？” “不，因为它小时候太瘦弱。” 孟光曜微微一笑，把东西拿进厨房，直接放进水槽。 刚拧开水龙头，关雨叫他别忙，问他还要不要出去吃饭？ 这都差不多六点了，再有一小时就该出发去机场，时间紧促，他也没心思出去吃饭，还不如安安静静跟她呆会儿。 “那行吧，我来洗。”怎么说也是客人，关雨不至于让他动手。 孟光曜退开，等人过来，又靠上前拢住腰。 听着哗哗流水声，闻到空气中弥留未散的烟火气，有种岁月静好的踏实感。 “春节后，搬去我那里住好不好？” “怎么，想让我天天给你洗碗？” “想吃你煮的面。” “我煮的又不好吃。” “只要你煮的都好吃。” “切！”关雨嗤之以鼻，“花言巧语。” “你怎么知道是花言巧语？听其他男人讲过？” 讲什么讲？ 关雨笑嘻嘻伸手朝他脸上弹出一波水珠，被他不依不饶扣住手腕。 “老实说，给他煮过几回面？” “……” “还有没有煮过其他东西？” “……” 关雨在第二句发问上才反应过来，他问的是徐习知。 被他发现违规让徐习知参与编程的那天晚上，她给徐习知煮过一碗番茄鸡蛋面。 居然记到现在！ 又想起他误会她跟徐习知在一起，默默吃味许久，禁不住又好笑。 “你到底要在他身上纠结到什么时候？” 关雨湿乎乎的手直接往他脸上招呼，立马被逮住，人也被扳过来面朝他。 “那就说说你曾经招惹过的那些男同学。” 孟光曜两手扶住水槽，将她围起来。 高高的头微微低下，略显严肃的神情，颇有点兴师问罪的意味。 “什么男同学？”关雨愈发觉得好笑。 “你的初中同桌，还有手牵手的隔壁班玩伴。” 果然是今天的八卦消息。 不用说，肯定蓝瑶泄露过去的。 “这种八百年前的醋你也吃？”关雨匪夷所思。 “我只知道，他们在你记忆里已经存在十几二十年，我才五个月！” 孟光曜的声音款款坦诚，毫不掩饰他的敏感。 关雨没来由心头发软，垫脚亲他一下。 “少拿这招，不管用。”说得一本正经。 “是吗，那这样呢？” 关雨又亲上去。 探出舌尖，软软地在上面舔过。 以往每次接吻，只要她稍稍主动，总会得到热烈的回应。 尤其舌/吻。 他似乎格外迷恋与她唇舌纠缠。 这招果然奏效，关雨刚要后撤，孟光曜两手捧住她的脸吻下来。 长驱直入，捉住刚才蓄意点火的舌尖。 缱绻缠绵。 静谧的厨房，只有瞄叫声提醒着两个忘情投入的人。 “上楼？” 孟光曜沉哑出声，嗓音里带着无法控制的急切，不等表态就拉着人往楼上走。 从前单身不知道，如今跟喜欢的人在一起才切身体会。 亲热，是既甜蜜又折磨的一件事。 总是被对方一个小小举动轻而易举勾起邪念，忍不住想亲、想摸，想让身体每一处紧紧贴合在一起…… 可怜的肥仔不明就里，在后面慢吞吞跟到门口时，房门早已紧闭。 它就蹲在门口，听着里面稀奇古怪的声音。 左一下。 右一下。 发出喵星人对主人的呼唤…… * “老关这么早走啊？” “喔，小雨一个人在家，电话没人接，我回去看看。” 关行磊才刚离席，拎起外套往外走，蓝瑶追上来：“叔叔，我跟你一道回去。” “不用，你多玩会儿，晚点跟阿姨一起。” “哦……” 蓝瑶无奈止步，目送他的背影远去，火急火燎摸出手机拨出去。 两个号码二十分钟前她就拨过两次，没一个理她。 还说要她盯紧叔叔阿姨，万一他们回去务必及时报告，电话不接，消息不回的，她怎么报告？ 也不知道他俩这会儿在不在家？万一被叔叔撞见不就瞒不住了？ 那头堆着凌乱被子的大床上，两部一模一样的黑色手机轮番响铃。然而室内无人，无从应答。 隔着一道门的浴室内，顶上开着暖风，将两道交缠的体温越推越高。 “没时间了……” “再亲会儿……” …… 喵—— 肥仔发觉楼下的动静。 “小雨——”关行磊进门，换好鞋径自往楼上走来。 喵—— 喵—— 喵星人接连发出叫声。 “肥仔，你怎么蹲在这里？”关行磊迈上台阶，弯腰摸摸它。 “姐姐不让进去啊？” 喵—— “不像话。” 关行磊转头看见门关着，别不是从晌午前睡到现在？ “小雨——”关行磊抬手敲了下门，握住门把手一推—— 声音通过两道门穿透进来，浴室里关雨身体骤然一僵，眼睛瞪圆。 “糟了！我爸！” 没推动。 关行磊拍门：“还在睡啊小雨？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孟光曜定格一瞬，立马被推开催着穿衣服。 “快快快快！我爸房间有备用钥匙！”关雨一边催他，一边飞快捡起衣服往身上套。 心里虽慌，脑子却没乱。 “一会儿你先呆在这儿，我把我爸引到楼下。你等我消息，我让你下，你就赶紧溜。” “我溜……”孟光曜又一次心塞，“我就不能光明正大见你爸？” “都睡了大半天，你怎么光明正大？” 孟光曜给她呛得一顿。 “叔叔过来人，应该能理解。” 关雨翻了翻眼睛，推开浴室门。 “爸，我刚洗好澡，等会儿。” “啊，你慢慢来。” 门外老爸像是走开了，关雨长吁口气，拍拍受惊起伏的胸脯。转眼与孟光曜略显窘迫的目光对上，两人不约而同笑出来。 此时她的脸潮红一片，与沐浴后的样子确有几分相似，不过湿漉漉的眼睛里仍有尚未褪去的风情。 孟光曜又想抱她，被她躲开。 “你还赶不赶飞机了？”关雨逃出浴室，从床上拿起自己那部手机。 全是蓝瑶的消息和电话。 确认宋老师没一起回来，关雨又重重地松口气。 孟光曜已经穿好衣服过来，七八分正经，将欲不欲的样子，惹人遐想。 在失神的刹那，关雨被他迎面拥住。 温软的唇落在她眼尾。 “提前告个别。” 【作者有话要说】 肥仔乖乖 啊，还在下雨，又闷又热 第56章 你不想我 初四一早, 孟天阳问佣人，得知儿子深更半夜着家，这会儿还在蒙头大睡。 孟天阳摇了摇头, 却不由自主想起三十多年前，自己何尝不是为了见上文容一面，早出晚归一样的折腾？ 他这个儿子, 这回是真栽了。 不久林秘书到, 两人在书房谈了会儿事, 再聊起中午跟潘意的饭局。 集团公司内部最近不太平, 两个副董勾心斗角，危及两块业务的资金链。如果处理不及时，可能波及范围更广。 刚巧潘意年前有意向聊合作, 所以才有了今天相约的饭局。 两人聊到半道, 刚起床的孟光曜敲门。身穿家居服，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被孟天阳骂去洗漱收拾。 听闻他刚从云市飞回来，林秘书面露微笑问孟天阳：“您这是同意了？” “不同意他要上房揭瓦。”孟天阳悻悻地说。 “那姑娘也不错。”林秘书笑着劝他, “家世清白，为人耿直, 古道热肠, 品行样貌都还过得去。” “脾气也大, 做事冲动, 大大咧咧, 不像个宜家宜室的。” “那倒是, 温柔懂事方面差了一点。”林秘书附和着老爷子, “不过听周琛说, 光曜就喜欢她那性子, 大概就是一物降一物吧。他自己脾气犟，碰到个比他还犟的，刚好治治。” 孟天阳哼了一声，转过话头，将这事翻篇。 午饭地点定在私人会所，确保宾客私密性。孟天阳这边三人，潘意原本说带一个朋友，结果现身的时候不见朋友，反倒带了妻子女儿一同前来。 “不好意思老孟，我们娘俩逛乏了，就想着来蹭你一顿饭，你不会不高兴吧？”高美姝一进来就笑呵呵地致歉。 “怎么会，欢迎还来不及。”孟天阳朝儿子递个眼色，是让他别犯浑的意思。 孟光曜事先听林叔提过这顿饭局的意义，自然以公事为先，不会意气用事。他又是晚辈，主动招呼客人入座，吩咐人来添茶水。 “姝桐老早跟我说起你这个儿子，确实气度不凡，一表人才。” “脾气不行，比不得姝桐懂事。” 懒得加入长辈之间的客套往来，孟光曜调转脑袋，坐他旁边的潘姝桐冲他微微一笑，小声问：“你什么时候回申城？” “暂时没定。” “我妈难得回国，会在京市多呆几天。不过天冷，我不知道带她去哪儿逛，你有没有建议？” 秉着地主之谊的礼貌，孟光曜给她推荐了几个适合冬季观光的地方。潘姝桐举着手机，一一备注下来，时不时细问两句。 这个话题结束，那边已经过了开场白，进入合作主题。 孟光曜默默坐着旁听，得知潘意打算以母公司东银投资集团与孟氏合作。 之前林叔让他去了解潘意的时候，他查过东银的背景。 投资公司的组织架构并不复杂，两位董事就是潘意夫妻二人。最早东银只有潘家，后来潘意与高美姝结婚，借助高家的资源迅速做大，到现在成为投行圈的大鳄之一。 当初给康明注资上市的银乔资本，正是东银旗下的一间独立子公司。 由于双方各自提前做过功课，聊到许多细节，整体而言谈得颇为顺利。因而席上气氛一直不错，结束后互相笑着握手道别。 潘意紧握孟天阳的手：“老孟，我们改天把细节敲定了。” “好好好。” 潘姝桐站在孟光曜面前，没同他握手，温声说：“有机会再见。” * 愉快的假期总是短暂，一晃七天过去，打工人纷纷踏上返工之路。 关雨因为惦记着公司的事，没在家多呆，放完假就返回申城。 孟光曜还要在京市逗留几日，在电话里让她带蓝瑶住到公寓去。然而经历过那日的疯狂，怕住一起对蓝瑶影响不好，关雨决定等她开学住校后再说。 两人住回合租房。 小赵晚她们一天回来，许久未见，又多出一个乖巧的妹妹，话多的聊了两天都没聊完。 临行前爸妈又催着她买车，是以安顿好的第二天，关雨带蓝瑶一起去4S店看车。 车型颜色均已提前选好，看完实车当场下单付款。而提车还要等上几天，关雨暂时坐地铁上下班。 公司大部分人已经返岗，气氛颇为尴尬。 有人还跟从前一样称呼她关工、关大，有人改口叫她关总。无论那种好像都有些烫嘴，她都能感觉到对方的别扭。 所谓新官上任三把火，但怎么烧她没想法，只听从孟光曜建议，起码表面样子先撑起来。 例如让行政替她把位子换去总经理办公室，调升行政专员来给她做助理，各种月度会议照常开起来等等…… 让所有人实实在在看到她的角色转变。 当然，最为关键的是稳住核心团队与客户。 关雨先找每一个资深技术与销售谈话，沟通想法。然后趁着春节余温，分别约见客户。或请客吃饭，或登门拜访。 总之，把目前公司的一些变化得体又周到地预先告知，以免日后舆论出来造成动荡。 绝大多数人对她这个代理总经理不抱恶意，愿意配合她做这些事。然而，还是有人趁机打起小算盘。 两个资深技术与一个销售辞职，理由是个人发展。但其实这几个早有野心，并非另谋高就，而是自己开起公司当老板。 这种现象在行业里屡见不鲜，有了客户资源就跑出去单干。给予客户更低的费率，更多的承诺，将公司客户占为己有。 刚好创始人出事，公司落到她一个不懂经营的女人手里，这个故事拿去客户面前添油加醋一番，动摇他们对智恒的信心。 关雨不止一次在饭桌上听过那些男人的傲慢与偏见。 女人怎么管得好公司？打打下手差不多了。 你数数百强企业，几个女强人？ 然而根本顾不上理会这些情绪，关雨忙着招新人、梳理混乱。那里临时缺人手，她就去顶上，有时忙得二十四小时连轴转。 经常来不及回孟光曜的消息，接电话也聊不了几句。 算起来假期过去一个礼拜了，他人还没回来，不知道在那边忙什么。说是孟氏内部有点麻烦，便没再细问。 周琛倒是来上班了，周末约在一起吃饭。加上小赵，四个人去吃很热门的一家烤肉。 蓝瑶主动为大家服务，每个人都照顾到位，尤其对周琛格外殷勤——她下周开学，关雨分身乏术，周琛说可以陪她去办手续。 “我也可以帮忙搬东西。”小赵自动请缨。 蓝瑶委婉谢绝：“不用了，赵哥，你还得请假。” 小赵撇撇嘴，有点酸：“还是周特助有特权，不用请假。” “那你是没看到我每天晚上加班。” 小赵无话可说，关雨问周琛：“最近很忙啊？” “嗯，”他点头，“boss不在，有些对外沟通的事落到我头上，可我又不完全清楚状况，前前后后办起来很费功夫。” 小赵立马向他打听虚实。 “是不是总公司那边的事？听说现在风谲云诡、暗潮汹涌，所以老板才迟迟未归，真是这回事？” “不知道。”周琛回答很干脆，“知道了也不跟你说，回头就散播到全公司。” “我嘴很严的好吗？不信你问关工！她让我保密，我连老大都没说！” “是是是，”关雨想起这码事，莞尔一笑，“小赵可以。” 周琛依然守口如瓶，被小赵追问两下面色不大自然，嗫嗫喏喏。 “具体情况……我也不了解……” 做为孟光曜的特助，嘴巴牢靠很重要，关雨明白，替他岔开了话题。 饭后回到小区，她在楼下给孟光曜拨了个电话过去。那头的背景音有点嘈杂，但听不出在什么地方。 “想我了？” 低沉磁性的嗓音钻进关雨耳朵，有种隔空撩人的酥麻感。 关雨笑着反问：“你不想我？” “想……”电话里的声音愈发低沉，“……做梦都在想。” 嗯，一定是些乱七八糟的梦。 “在忙什么，大周末的？”关雨把话题扯向正轨。 “跟人谈点事。” “你那边……是不是很棘手？” 孟光曜低低发笑：“自己的事还焦头烂额，倒为我操心上了？” 关雨没说话。 一直知道他不喜欢别人插手他的事，并且可能涉及敏感或者机密，所以这几天她没有过问。但难得今天脑子空闲下来，忽然就涌起想要关心男朋友的念头。 即使帮不上忙，听他发发牢骚也算半分宽慰。 然而看起来，孟光曜并不需要。 “放心，很快处理好了，下周能回来。”他又追来一句。 确实，以他的能力什么处理不好呢？ 真用不着她操心。 关雨应声“好，那你去忙”，挂掉电话。 * 新的一周工作日，关雨照常忙碌。 走了两个资深技术，公司目前急缺熟手，一来就能拉去现场处理事故。然而面了两个专业对口的硕士，工作经验均不长，没法独当一面。 在她犹豫的片刻，其中一个应聘者开口，恳请她给一个学习成长的机会。他说喜欢这个职业，愿意投入热情。 于是关雨留了他，分给老五带。 周二蓝瑶去学校，发来好多照片，关雨在跟销售开会的break里才有时间草草浏览。 宿舍条件貌似不错，食堂的菜色也还过得去。 其中一张蓝瑶与周琛的自拍合影。两人并坐一边吃饭，蓝瑶举着手机神采飞扬，周琛腼腆地对着镜头笑。 关雨忽然有种安定感。 过往不幸已非笼罩在小姑娘脸上的阴影，她已经开启新生——或者说，重回原本属于她的美好青春。 下午寻得一点空档，关雨去4S店提车。深蓝SUV，虽然跟孟光曜那台的加速没法比，但在市区开起来也很爽。 七八个路口，也就过了一会儿瘾，关雨把车开进公司楼下地库。刚倒进车位，老七打来电话。一个客户的控制系统被明火损毁，需要尽快更换配件。 关雨飞快上楼回到办公室，有人凑在格子间聊八卦。 “我当时就说跟潘家的联姻肯定是真的。” “真不真跟我们又没关系，还不是瞧个热闹。” “就是呀，看这些豪门的瓜跟追剧差不多，不定时更新一集……” 笑声在她经过时嘎然而止，聚在一起的三个人光速坐回自己的工位。 “温倩，来一下。”关雨点了助理的名。 小姑娘悄悄吐了吐舌头，以为要挨训。跟进办公室，关雨交给她一个任务——让仓库速速按老七发来的清单配货。 “好的。”小姑娘立马领命而去。 关雨打开微信，好几个未读群消息。 迟疑两秒，一一点进去……然后打开电脑，搜出孟氏发布的最新公告。 【孟氏集团股份有限公司关于签订合资框架协议的公告】 协议签订的甲方为孟氏集团某子公司，乙方东银投资集团，双方共同出资设立合资公司…… 东银的创始人正是资本大鳄潘意。 双方合资具体涉及什么项目，关雨没心思看，点了叉关掉网页。 既然已发公告，说明群里流传的媒体八卦并非捕风捉影。孟氏与东银强强联手，前段时间的联姻之说昭然若揭。 比起上次的纯粹文字新闻，这回媒体还抓拍到两家见面的细节。 包括初四，两家人一起吃饭的画面。 太子爷与潘家千金相邻而坐，低低细语，饭局结束后又并肩同出。 此外，还有另一个晚上的密会画面。 女方临走时遗忘了包包，男方体贴地折返替她拿回，然后两人一道上了保姆车。 后一个日期具体哪天关雨无从考究。也许正是她打电话过去、他说跟人谈事的那晚，但初四那天…… 难怪初三再晚也一定要回去。 原来，他口中“不会耽误的安排”是要跟人吃饭。 “关小姐，以我们现在的关系，想知道什么直接问当事人，不必舍近求远……” 某个声音言犹在耳，关雨握着手机，却没有立刻打过去…… “关总，”财务经理敲了下门走进来。 “这上面的逾期款得尽快催收，月底资金吃紧，供应商的款可能付不上。” 接过财务经理递来的表格，关雨飞快扫一眼。 “行，知道了。” “我约了银行的人明天中午吃饭，你有空吗？” 贷款的事，她能去当然最好。 “我参加。” “好。” 财务经理离开，关雨打开邮件，把逾期的几笔款发给各自负责的销售。刚写完邮件，助理迈着碎步小跑进来。 “关总，仓库配好了。” “谢谢。” 关雨起身，将手机塞进口袋，拿上装好的一包配件匆匆下至地库，开车赶去救急。 现场走的明火，部分设备烤得焦黑。到晚上搞定一切，关雨跟老七两个人十指黑成一团，衣裤上也沾染了不少灰。 老七穿着工服，回到车内就换了一身干净的。关雨来得匆忙，毫无准备，就这样脏兮兮地开回了小区。 老式住宅车位不够，这个点铁定已经没有空车位。关雨直接将车停进隔壁一家酒店，再走回去。 就在楼下看见阔别多日的孟光曜。 他倚着一辆银色跑车门，面朝楼栋方向，外套宽大的帽檐盖住三分之一的脸。 下午他打过电话，那时她在忙错过了。后来他发消息过来，说他已经回来，晚上一起吃饭。 最后两个字看着怪膈应，她直接忽略没回。 所以，此刻在这里见到他，也并非完全出乎意料。 意识到有人，孟光曜掀掉帽子转脸看过来，对上她的视线。 明明两个礼拜前还亲密无间，如今再见看到这张脸，却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才忙完？”孟光曜迈步过来，一双眼睛在路灯下熠熠发光。 “嗯。”关雨淡应一声，不痛不痒。 “十五天没见了，你好像不怎么期待。” 话音落进耳朵，似曾相识，又莫名讽刺。 “刚回来？”关雨嘴角扯出一点弧度。 “嗯。” “那你早点回去休息。” “……” 孟光曜直视着她的眼睛，似要抓出一丝冷漠由来的端倪。 “你好像不高兴。” “我现在很累，就想上去睡觉。” “不是因为联姻的传闻？” 关雨心里微微一拧。 他其实知道。 所以明明知道，也没在初三那天、或是此后的电话里提起只字片语。 即便为了避免走漏风声，不能提前告知内情，也没在新闻出来后的第一时间给她任何解释。 她不清楚他怎么想这段关系，但隐隐感觉他们之间有道墙。 或许那就是不同世界固有的隔阂，各有各自隐秘的顾虑，以至于彼此做不到彻底坦诚。 然而，她今天实在太累了。 这格外漫长的一天令她疲惫，连话都不想多说一句，更别提同他理论传闻。 “能不能改天再说？”关雨错开他探究的眼神，语气透着不耐。 她这个人脾气太硬，心情欠奉的时候尤其。 面前背光的脸明显僵住，尔后转开，平缓片刻。 “那抱一下？” 他又一次让步。 关雨指指身上：“衣服上脏。” 深色上衣看不出什么，淡色亚麻裤上块状污迹清晰可见。 孟光曜不是没看到，但他也有不能妥协的底线。 “我的也不干净。”他固执地说。 然后倾身上前，不管不顾揽她入怀。 “好好休息。” 【作者有话要说】 别慌 会说清楚 第57章 关雨吃醋 有人说, 拥抱并不只是□□的贴近，更是灵魂的交融。 当情侣相互拥抱时，他们的思绪、情感与爱意在瞬间汇聚成一条无法言喻的纽带, 将两人紧紧相连。 孟光曜临走前这个拥抱，对于现在的关雨可谓五味杂陈。 当被熟悉的味道包围，有一瞬的软化淌过心间。 极短的一瞬。 但两个礼拜的劳心劳力, 榨干了她的大脑。她是真累着了, 回到家洗完澡便倒头大睡。 第二天一睁眼, 又开始重复昨日辛劳。 关雨有时不止一次感叹, 打工人有一点比老板强，不必事事操心，管好自己三亩地就行。 每每这时又不期然会想起那个工作狂魔。也许他并非喜欢忙碌, 而是事情实在太多, 一天二十四小时根本做不完。 今天中午约了银行的人吃饭，地点在公司附近一家安静的高档餐厅。关雨跟财务经理提前十分钟到达包厢，没坐几分钟，服务生领进两个人。 一男一女。男的来自银行的赵经理, 关雨不曾见过，与他同来的一位职业装的美女看着倒是有几分眼熟。 “这位潘姝桐, 银乔资本高级项目经理。”赵经理介绍。 怕他们没听说银乔, 赵经理刚要多带两句, 财务连声表示：“知道知道, 如雷贯耳。” “你好, 关小姐。”潘姝桐向她伸出手, “很高兴认识你。” 世界很大, 圈子却很小。 就这么凑巧。 “潘小姐你好。”关雨同她握手, 以客套的微笑代替“很高兴认识你”。 这句话要从她嘴里出来, 实在言不由衷。 简单认识完毕，四人围着圆桌落座。 赵经理解释为什么带潘小姐过来：“你们缺钱，他们缺项目，正好。” “我们小公司，怕是银乔看不上。” “在我们投行人眼里，公司没有大小之分，只有好与不好。”潘姝桐笑吟吟地接财务经理的话。 “其实智恒早在我们研究的名单目录上，只不过徐总负责的时候没机会聊。” 徐习知不喜欢被资本左右，这点关雨也清楚。 只不过，这也是倚仗有万婷婷为智恒输血。现如今世易时移，智恒再没有低成本的资金渠道。 “……融资上市，对大家都有好处，是不是？”潘姝桐还在列举合作的好处，说完还特地追着她问一句。 “关小姐觉得呢？” 关雨不擅长迂回曲折，直接了当表明态度。 “抱歉，现阶段我们只想做好业务，暂时没有上市的打算。” 潘姝桐脸上略微闪过一丝异样，依旧保持着微笑。 “没关系，今天先认识一下，说不定什么时候关小姐的想法又变了。” 菜上来后，聊天话题转向轻松。问问老家，大学念什么专业，工作经历等等。听说了她的背景，潘姝桐状似好奇。 “徐总怎么想到让关小姐来帮他打理公司？” 不是第一次被这样问，关雨已有经验。 说实话，别人未必信。会这么问的人，心里其实已经带上某种主观偏见，只想从她嘴里得到验证罢了。 “可能徐总觉得我没野心，公司交给我才不会丢。” 她一副玩笑口吻，潘姝桐笑赞一句：“关小姐挺幽默。” 关雨扯着嘴角笑笑。 “你不知道，有些人就见不得女人优秀。”潘姝桐还要揪着这个话题，“背后偷偷说你会耍手腕、靠男人上位……” “啊，我不是说关小姐你啊，整个职场大都如此。女人一旦熬出点头，就容易惹来闲言碎语。” “潘小姐深有体会，看来受过不少流言蜚语。” 关雨这话回得不大客气，不止潘姝桐微微尬住，一旁两位男士也面露讶色。 没办法，社交场的那套虚伪以蛇学起来太辛苦。 “我也是听得多而已。” 潘姝桐很快恢复自若的笑容，一旁赵经理笑着打趣圆场：“潘小姐哪需要靠男人？男人靠她上位还差不多！” 财务跟着附和一声，三言两语将这一点不和谐翻篇。 至此，关雨也懒得再应付，闷头吃菜，将发挥空间留给财务。 幸好午宴没喝酒，少了推杯换盏，一小时差不多结束。散席时，关雨匆匆走在前头，想早点打发完回公司。 忽然后方响起赵经理的声音：“潘小姐，你的包。” “哦，看我这记性，老是丢三落四。” 关雨回头，见潘姝桐从赵经理手里拿过一只白色香包，挎上肩。 “这包真好看。”赵经理顺嘴一夸。 “是啊，一个重要的朋友送我的新年礼物，要弄丢了我会心疼死。” “什么重要的朋友？男朋友？” 潘姝桐笑而不答。 “是孟氏太子爷送的吧？我可听说你跟他好事将近。” “媒体的话真真假假都是他们写了算……”潘姝桐目光朝她看过来，嘴角盈着女性的骄傲与优越。 “我只能说，包确实是他送的。” 记忆真是很奇妙，在特定的时候会自动闪回脑海。 关雨想起网上视频里那只白色的包，上面一个显眼的著名logo，不正是孟光曜替她取回那个？ 原来是新年礼物。 陪着过春节，还送礼物。 呵…… * 下午在公司怎么都不得劲儿，胸口闷着像夏季暴雨降临之前，乌气沉沉。 关雨打电话给昨天的几个销售，问他们催款进展。一个个都说临近月末，客户那边的资金也紧张，月底前能不能兑付不好说。 招聘这边也没找到合适的人选，下面已有工程师开始抱怨工作量太大。 诸事不顺，难免心情烦躁。下班前见到孟光曜发来消息，问她几点下班，要过来接她一起去吃饭。 关雨没好气地回：“中午吃撑了，不吃。” “那接你去兜风？” “不了，事情一大堆。” 这条消息发过去，电话立刻拨了过来。关雨点了拒接，新的消息又接连而至。 “见面说行吗？” “网上联姻之说纯粹子虚乌有。” “我跟潘姝桐没一点关系。” 好一个没一点关系！ 关雨找出那张视频截图发过去。 “这个包不是你送的吗？” 对话框顶上“正在输入”几个字亮了好一会儿，大概还没编好说辞。 “是我送的，但没别的意思，只是一种礼节上人情往来。” 好苍白的解释。 关雨继续发问：“这张照片上的时间，就是前几天晚上我打给你的时候对吧？” “初四也一起的对吗？” “是，但不是你想的那样。”他承认，又反问：“是不是潘姝桐跟你说了什么？” “她能跟我说什么？”打完这句话，关雨意识到什么，删掉重新输入。 “你怎么知道我见过她？” “这么快她就跟你通过气了？” “没有，我没跟她联系！” “那你怎么知道？” 对面孟光曜抓着手机定了好一会儿，咬牙发出一句：“我的人看见了。” “你的人？你派人监视我？” “不是你想的这样——” “孟光曜，你是不是太过分了！” “不是监视你，是怕万家那边对你不利！”然而这条解释没法出去，因为他被关雨快速拉黑了！ 孟光曜再打她手机，响了一声被掐断，接着压根儿就再打不通。 手机号码也给她拉黑！ 此时此刻，孟光曜非常后悔没第一时间向她解释事情始末。 新闻出来的时候，老头子依旧矢口否认与他有关。 如此私密的行程，竟然两度被记者逮到偷拍，很难相信没人从中做手脚。结合上次的新闻，直觉有人在谋划什么，他让老K去查。 与此同时，老头依然不同意他发声明澄清，免除误会。 他说，想做孟家的媳妇，就要做好受委屈的准备。 老头说：“这些记者无孔不入，你越理他们越来劲。上次没管，后来不就没声音了？你删帖就好。” 舅舅也劝他，别在这个节骨眼儿因小失大。 “你一个澄清声明让潘家小姐颜面往哪儿搁？万一潘意撤资，董事会其他人正好借此机会为难你爸，孟氏名声也要受损。” “你可以给你心上人解释、安抚。”舅舅说，“女人嘛，哄一哄就好。” 所以他昨天立马飞回来，想当面解释这件事。只是看她疲惫不堪的样子，才推迟到今天。也没料到这么巧，她中午约的饭局会有潘姝桐。 更想不到，当初无心送出的一只包，现在令他百口莫辩。 孟光曜有点心慌。 有种跟上次被甩时差不多的感觉。 关雨的脾气他现在大致摸清楚——吃软不吃硬，跟她强来绝对不行。现在去公司堵人，跟上次去酒店堵人效果一样。 思来想去，孟光曜找出技术部赵亮的电话号码，毫不迟疑拨过去…… * 直至天黑，关雨才从公司出来。依旧开车到酒店，停好车走回小区。 楼下空空荡荡，不见跑车，也不见人影。心中滋味说不上来的复杂，难以言清。 平心而论，她要是被谁拉黑，决计不会主动找上对方——至少不会这么快。 孟光曜那样的天之骄子，心气自然更高。 曾经在某书上看过一个热帖，讨论男女之间关系。主贴人因自身经历有所感悟，放了一句话，大意是但凡骄傲点的男人，不会允许自己被同一个女人拒绝两次。 下面留言评论很多，点赞最高的一条反驳说也不尽然，但凡真爱一个人，再骄傲的男人也会为她折腰。 这条驳论收获许多赞同，也招来许多反对。 有人举例，我老公就被我拒过无数次，怎么赶都赶不走，跟块牛皮糖一样。 有人现身说法，建议不要轻易考验人性，她这辈子最后悔的就是当初拒绝了男友两次，永远失去了他。 那时候关雨在男女感情上一片空白，性格又粗枝大叶，缺少女性那份细腻柔和。所以对这些不同的声音，无从判断自己要站在哪一边。 在看了诸多评论过后，她在自己最认可一条上点了赞。 这条说：“喜欢上一个人容易，为了TA勇往直前才最难。” 因此，当关雨爬上三楼，走进家门，一眼看到孟光曜坐在沙发上，第一反应竟是觉得他挺有勇气。 小赵原本坐在餐桌旁，识趣地说出去溜达一圈。 “我们谈谈。”孟光曜也从沙发上起身，直直地望向她。 关雨今日的思绪无端跳跃，此时又莫名想起以前去求他谈谈的时候，被限制进一段可怜的时间。 “好，五分钟。”她放下手上东西，坐去小赵刚才的位置。 话音落下的瞬间，孟光曜拉开桌旁的一张椅子坐下，二话不说直入主题。 “我爸以前的确有撮合我跟潘姝桐的想法，元旦请她来吃过一顿便饭，被记者说是见家长。那个包是那天我跟舅舅去给舅妈买礼物顺便带的，没有半点其他心思，仅仅只是普通新年礼物。” “我已经明确跟我爸说了不可能，我喜欢的人是你，他也接受了。这次春节跟潘家吃饭，纯粹因为工作上的事。” “集团公司内部出了点问题，我爸做为董事长，利用这次合资来解决麻烦，我只能配合他促成这次合作。完全出于双方利益，不掺杂任何私人感情。” 孟光曜语速略快，一段一段侃侃解释，条理清楚，思路清晰。 “我不喜欢潘姝桐，更不可能牺牲自己去联姻。” “没能及时把情况告诉你，让你心里不舒服，对不起。” “至于派人悄悄跟踪，也没有其他意思，实在因为不放心。万宗华案子还没审，我怕万家再搞事，没有想监视你的意思。” 孟光曜说罢，眼睛飞快扫过墙上的挂钟。 “一分十七秒。” 关雨垂下眼，错开那抹急切的视线，淡声道：“我知道了。” 没有质问，语气平静。 这算是……接受了他的解释？ “然后呢？”孟光曜迫不及待起身。 刚要迈近她，关雨也站起来，向后避开两步。 “我想一个人静静。” 【作者有话要说】 当情侣相互拥抱时，他们的思绪、情感与爱意在瞬间汇聚成一条无法言喻的纽带，将两人紧紧相连。 以及某书热帖里部分内容引自网络 第58章 分手绝对不行 人在开心的时候, 愿意迫不及待找人分享。反之，当处于负面情绪，只想独自躲起来, 一个人静静。 此刻的关雨正是后者，极度敏感，孟光曜不敢硬来, 只有顺着她的意思先行离开。 然而这一让步, 就被妥妥静了两天, 微信电话依然处于拉黑状。孟光曜再沉不住气, 叫来赵亮打听情报。 小赵支支吾吾，称关工每天早出晚归，一回家就关在自己房间里, 跟他都说不上两句话。 “今晚我过去等她。” “孟总……”小赵面露难色, 讲话愈发磕磕绊绊。 “关工说……要是再放你进门……” 孟光曜心口一紧。 “怎么样？” “就让我……另找室友。” “……” 孟光曜胸口顿塞。 这分明还在生他气，不肯原谅他呢！ 另找室友，她想搬哪里去？除了他家，他不可能眼睁睁看她搬去别的地方！ 孟光曜这一着急, 脑袋里忽然冒出个法子。不过琢磨两下，似乎不够妥当, 有翻车的风险。然而他现在没时间思虑周全, 不管三七二十一, 先把助理叫来耳提面命一番。 周琛很快奉命打听来外环小区的房价, 向他报了一个大概数字, 孟光曜颇感意外。 “赵亮的薪水还买不起那儿的房子？” “那边房价虽说不高, 但小赵刚工作没两年, 薪水不够。”周琛解释。 “那你的薪水呢？” “我？我倒是可以……” “那你去买一套。” “不是——”周琛不敢瞎装阔绰, “我还有房贷要还, 没钱买。” 不是，他反应过来，他买来干嘛？ 孟光曜黑亮的眸子直直盯着他，耐人寻味…… 啊！周琛陡然领悟过来——boss这是想创造近水楼台的机会，好接近关小姐啊！ “那我去替boss你买一套！” “你觉得我买那儿可信吗？” “……” 是不可信，那怎么搞？ 周琛懵了，孟光曜又丢给他一个愚不可及的眼神。 “钱我出，房主写你。” “啊！” 周琛惊呆，还有这等好事？ 此等天上掉馅儿饼的美差，他自然非常乐意效劳，马上着手去找中介。 外环老小区的房子，虽说价钱不贵，但就为了哄人来见上一面，boss这手笔未免有些荒唐！ 不过嘛，碰上关小姐，boss智商下线也不是头一回了，他只管按要求办事。 现成的房源有的是，一给出要求，中介立马匹配出几套房源。也是boss运气好，偏巧有一套就在小赵隔壁单元。 周琛一刻也不耽误跟去现场看房。两室一厅的户型，装修略显陈旧。屋主还住在里面，说签完合同一个月可以搬走。 boss肯定等不了一个月！ “能不能早点搬？”周琛跟屋主打商量。 一次性全款，如果两天内搬走另外加钱。 屋主一听，立马爽气答应。双方合同签完，钱入账，屋主按议定条件只打包带走衣物床品等细软，所有家具家电、连锅碗瓢盆一应留下。 周琛不要他的锅碗瓢盆，另找了人上门打扫卫生，顺带把这些不要的送的送、扔得扔，全处理了干净。再悄悄请了懂家务的女同事帮着采办厨房用品，让这个家完备请客做饭的一应功能。 然后周琛拉了个三人小群，加入蓝瑶和小赵，召集线上视频，讨论周末温锅计划。 蓝瑶：“为什么要温锅？” 小赵：“周特助，你买房了？” “对，刚买。”周琛老实给他们交底，“准确来说，是boss出钱买来哄关小姐的。” boss被关小姐冷了几天，不知怎么想出这么个接地气的法子——以温锅的由头把关小姐请出来，创造见面机会。 小赵听完来龙去脉，感觉行不通。 “这时候你买在隔壁，太巧合了，关工肯定不信！” “就是，”蓝瑶附和，“姐姐又不傻，肯定能猜到是曜哥。” “所以你们要帮我圆谎，就说我春节前就在这附近看过房了。” “我不能骗姐姐。” “善意的谎言嘛！”周琛循循善诱，“你不想看他们和好？” 蓝瑶不响了，她当然也希望他们早点和好如初。 手机镜头里，小赵摇着头啧啧感叹：“老板为了关工还真舍得啊！” 周琛听了呵呵一笑。 “别说一套房，就是天上星星，只要能哄好关小姐，boss都能去摘。” * 礼拜五下午，蓝瑶从学校回来。关雨到家时，已经过了饭点，但屋子里还飘着一股馥郁的菜香。 见蓝瑶和小赵都在厨房，关雨进去看他们在忙什么。 “还没吃饭？” “姐姐回来了！” 蓝瑶立马从一盘新炒的黄瓜肉片里夹块肉送至她眼前：“快帮我尝尝味道。” 味道闻起来还行，就着蓝瑶伸来的筷子，关雨把肉片吃进嘴里。 不错，比她做的强。 蓝瑶开心地笑了，向她解释为什么这个点在炒菜。 “明天琛哥请我们去他家温锅，我跟赵哥在试菜。” “周特助买房了？” “嗯，他……年前就在看房子了。” 小赵这时插嘴进来：“关工，你猜周特助买在哪儿？” “哪儿？”关雨拿过筷子，夹菜的同时顺嘴一提，“不会这里吧？” 小赵迅速跟蓝瑶交换一个眼色，夸张地哇了一声。 “关工你也太厉害了！” 筷子夹着的肉片掉落，关雨拧眉。 “这么巧？” “也不全是巧合。”蓝瑶把周琛交代的话复述一遍，“琛哥预算有限，这个小区价格合适，地铁通勤还算方便……” “还能跟我做邻居。”小赵补充。 “对，琛哥买的就在隔壁一栋，跟赵哥挨着。” 关雨放下筷子，将信将疑看向面前二人。 “姐，你明天要不要做两道菜？” “不用了吧，关工平时上班挺辛苦。” 蓝瑶脸上带笑，一贯的乖巧模样。小赵看起来也蛮正常，对她的手艺唯恐避之不及。 “周特助都请了哪些人？”怕是自己多心，关雨又问。 “就我们仨。”小赵回答。 “对，琛哥说都是自己人，不必讲究礼数，一起弄几个家常菜就好。” “行吧。”关雨搁下筷子，出了厨房。 * 于是隔天一早，关雨就被他俩拉着去菜场买菜，然后径自提到隔壁12栋主人家。周琛热情地将他们迎进屋，领着四处参观。 “你不打算装修吗？”小赵张口就问。 “现在不是没钱装嘛！”周琛颇为无奈地苦笑，“所有积蓄都花在买房上了，反正也不急着住，等以后要结婚了再好好搞一遍。” 煞有介事的样子，面上又是一副邻家男孩的诚恳，关雨终于信以为真，打趣他：“等你结婚？女朋友有了吗？” “早晚会有的嘛！”当着几个人，周琛不好意思地摸头笑了。 “一天到晚工作那么忙，有时间交女朋友吗？” 关雨接着把亲戚的一句话转送给他，周琛似乎更加害羞，白净的脸蛋飞红一片。 印象中，周琛可不是脸皮斯薄的人。 关雨还想继续逗他几句，被蓝瑶岔开，拉去参观厨房。 周琛这房子的硬装虽然陈旧，但打扫得比她跟小赵那边干净多了。 不仅地面橱柜一层不染，连灶台烟机都擦得干净珵亮。台面上、柜子里所有的锅碗瓢盆、油盐酱醋全是崭新的一套，看着就舒心。 做饭时间尚早，四人先打了几圈麻将，再分工协作，很快搞出六菜一汤。 餐桌是一张中等大小的圆桌，加上四副杯碟碗筷，刚好整整齐齐摆满。大家正当落座，门铃声乍起。 周琛哒哒地跑去开门，其余人也探头张望。 “boss!” 这一声叫得突然，撞得关雨太阳穴猛地一跳。 视线中，一身休闲穿着的孟光曜站在门口，左右两只手分别拎了一瓶红酒和一个水果花篮。 周琛忙不迭接过他手里的礼物，一副受宠若惊的口吻：“来就来，这么客气。” “总不能空手来。” 周琛将人让进门，笑哈哈地对他们解释。 “我就随口跟boss提了一嘴温锅的事，没想到boss还真给我面子，亲自登门来了。” 在他身后，孟光曜的目光随之投递过来，与她隔空相对。 “正好今天没什么事，来看看周琛弄得怎么样。他最近比较辛苦，慰问一下。” “没什么，都是我的工作……刚好开饭，boss一起吃吧？” “也行。” 两人说着话往里走，小赵已经飞快搬来凳子，蓝瑶也去厨房拿了一副碗筷。 关雨什么也没做，什么也没说，默默垂眼坐在餐桌边。 孟光曜走过来，在她对面落座。周琛开了他带来的红酒，给每个人斟满一杯，举起酒杯声情并茂地致辞。 “感谢大家百忙之中抽空来到寒舍，鄙人不胜感动。寒舍条件有限，要是招待不周，还望众位亲朋好友海涵。” 文绉绉的腔调听着滑稽，关雨却笑不出来。 蓝瑶笑归笑，说他不走心，拿外面那些冠冕皇堂的套话来随便应付，得重新好好说。周琛伤脑筋地挠头，小赵提议干脆让老板说祝酒词。 关雨手都举累了，没好气说：“吃个饭搞这么复杂？” 就隔着一张小圆桌，孟光曜一抬眼就将她纳进视线。 在被单方面“静静”的这几天，时常回忆起初初认识她的样子。穿得跟个男人一样，张口就骂人，拽模拽样且油盐不进。 就这么一个一开始并不在他审美上、甚至还令他有些厌烦的女人，不知道施了什么魔法，使他步步沦陷，痴迷至此。 而她还是她，样子一点没变。 就算身上套着柔软的毛衣，也不见得衬出几分温柔。 听到他要说祝酒词就不乐意，出声抱怨，真是无论什么时候都一点不给他面子。 哎，可谁教他偏偏喜欢呢？ 孟光曜按下诸多思绪，牵起唇角，将手里酒杯朝她面前一送。 “没那么复杂，就祝‘我们’新年新气象。” 这个暧昧的“我们”，加上一副直白的眼神，他的心思过于昭著，实在令人无法忽视。 其他三个人齐刷刷把视线转向女主角。 “看什么？”关雨绷着面色扫他们一眼，“还吃不吃饭了？” “吃吃吃。” “喝酒喝酒。” “对对对，干杯，大家都新年新气象！” 三个人你一言我一语交相附和，算是岔开了这点微妙的不和谐。 大家碰了杯，开动筷子品尝各自的手艺。蓝瑶向孟光曜一一介绍每道菜出自谁手，最简单的番茄炒蛋被放到最后。 那是她唯一拿得出手的菜。 “这是姐姐做的。” 蓝瑶话音才刚落，孟光曜的筷子就伸了过去。 关雨不由自主抬眼，看他吃得津津有味。 * 饭后每个人都积极帮忙收拾洗碗，关雨配合演戏的耐心来到极限，跟“假主人”打过招呼便先行离开。 她一走，孟光曜也跟着下楼。仗着腿长，眨眼功夫就挤到她前面去，后脑勺在她面前晃来晃去。 几层楼梯眼看走完，孟光曜忽然停下，调过头来。 “请我上去喝杯茶？” “你来慰问下属，扯上我干嘛？” 关雨想从边上挤过，被他斜身挡住。 “你知道我今天究竟为什么来。” “所以你承认房子是你买的，温锅只是骗我的幌子？”关雨冷声问道。 当孟光曜出现在门口的刹那，她就知道自己被他骗了，而且还联合她身边所有人一起！ “你是不是以为这个点子很聪明？以为花几百万来哄我就能解决问题？” “我没这么想！”孟光曜连忙解释，声音有些急。 “我知道这么做有欠妥当，但我想不出其他办法见你。” “你总有理由！即使知道有欠妥当，你还是要做！一次两次，在你做决定的时候，从来没有重视过我的感受！” “我有！”孟光曜马上反驳。 “怕你误会，我一回来就去找你解释。你说太累不想聊，你说想一个人静静，我还不是照顾你的感受，全都依了你？” “那你一开始为什么要做让我误会的事？” 关雨拔高音量。 “你明明知道我会误会，但什么都没讲，只想着事后来哄哄我就好了，不是吗？” “我事先没办法跟你说！我以为我们之间有起码的信任，你会相信我的解释，消除那些误会。” “你不会懂的，孟光曜。”关雨难过地闭了闭眼，不想同他争辩下去。 “我们是两个世界，你认为理所当然的事，对我来说是种无形的压力，我们在乎的东西完全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我给你什么压力了？” 关雨抬眼，看向面前的人。 高大身形因为踩在矮她一个半台阶上，几乎与他目光平视。 它的主人相貌英俊，还有一双好看的眼睛。因为大多数时候它总是犀利、严肃、凌厉，所以偶尔释放款款温情时格外令人动容。 对他的第一次心动，便是那晚被背回酒店。 他温柔地替她擦脸，亲吻她的额头。 在他手上吃过不少苦头，那是第一次在他那么温柔的眼神里看见自己…… 但现在，它又恢复了锐利强势，盯着她质问我给你什么压力？ 好像是她在无理取闹。 然而客观来讲，以他的立场，的确没有做错。 在亲身负责过一个公司之后，关雨完全能理解他保持缄默的出发点。 但理解不代表接受。 “孟光曜……”再出口的话语不再据理力争，而是带着平和的沉缓。 “你有你的道理，我也有我的感受。我不喜欢被放到利益里一并权衡、比较、取舍，这种感觉让我不舒服。” “我们的问题不是事后你屈尊纡贵、甚至花几百万来哄我，就可以解决。” “因为我不知道自己能接受几次类似的道歉。或者说，在我不能忍受之前，你先厌倦了反复的道歉与原谅……你明白吗？” 她把自己内心羞于启齿的敏感坦露出来，他应该听懂了，眼中气势顿时弱去许多，音调也放低。 “我没想到你这么介意，以后有什么事，我提前告诉你行不行？” 关雨嘴角扯出一个无奈的笑。 “你那么聪明，觉得可能吗？” “没有什么不可能，只要我愿意！” 孟光曜语气笃定，是他惯有的不可一世。 “我知道你很聪明，也很厉害，想做的事大多都能实现。”关雨微微苦笑。 “但就是因为你太聪明、太厉害，有时候我，没有站在你身边的底气……” “你是关雨，什么时候没了自信？”他拉过她的手，语气微笑。 “我也是女人，也会害怕、胆怯……” “你怕什么？是我先喜欢你！” “这不重要……”她抿了抿唇，冷静地看着他。 “等到你发现，其实我并没有什么特别，你一样可以先放弃我。” BULL SHIT! 孟光曜给她这套狗屁不通的预设逻辑整黑了脸! 才在一起多久，就直接给他扣顶始乱终弃的帽子？ 但他还是憋住气，耐着性子，沉声问：“那要我怎么做，才能打消你的顾虑？” 关雨摇头。 “孟光曜……” 别又来这副腔调。 既往阴影在前，孟光曜心头涌起不祥的预感。 “我们——” “不行！我不同意！”不等她说完，孟光曜断然截断。 “生气可以，想静静也可以，我给你时间，分手绝对不行！” “在我这儿，开始了就不可能结束！”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 有阴影的孟子 第59章 机车男人 当天回去过后, 孟光曜把自己闷在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曾怀礼打电话找他去玩车，被他一口回绝。 “大周末的你窝家里干嘛？你也失恋了？” 曾怀礼之前想约的一个狐朋狗友说自己失恋了不肯出来, 所以也就随口一问。但不见对面的人出声反驳，他品出一丝蹊跷。 这家伙不是一直喜欢一个女人，还给拒了吗？ “你不会又追了, 然后又给拒了吧？” 孟光曜在电话那头依然没吱声, 曾怀礼哈哈大笑。 “你等着, 我过去陪你借酒浇愁啊。”说完挂了电话, 骑上自己心爱的机车直奔失恋者之家。 果然一进门就闻到扑鼻而来的酒气，曾怀礼连连啧声。 “兄弟，你可在同一个女人身上栽两回了！” 岂止两回！ 孟光曜无声地皱紧眉头——细论起来, 那女人前前后后不知往他心口戳了多少回刀子！ “这次你必须告诉我她是谁, 否则下回你再失恋我——” “关雨。” “……” 曾怀礼的舌头忽然不听使唤，发不出声，好一会儿才缓过来，难以置信地问了声。 “谁？” “你没听错。”孟光曜丢给他一罐啤酒。 “你说想追的人是关雨？”曾怀礼睁大眼睛, “你在追关雨？” “嗯。” “……” 这家伙不声不响，竟然喜欢关雨！ 那可是他打算追的女人！ 曾怀礼一口浊气提上来, 朝他怒目相向。 “你明明老早知道我喜欢她, 你还跟我抢？” “你放弃之后我才追的, 这也算跟你抢？” “……” 曾怀礼噎了一下。 “不不不, 以前我还没放弃的时候, 你小子就起了贼心！” “心里的想法我又控制不住。”孟光曜振振有词, “况且当时我也没想怎样, 不是你劝我放开追？” 曾怀礼忿恨咆哮：“我他妈要知道你觊觎的是关雨, 会劝你追？” “你喜欢过的女人我就不能追？” “……” 好像是没这个道理。 曾怀礼卸下一口气, 啪地一声拉开罐头拉环，灌了两口啤酒。 可想想自己还是吃亏，他都没开始追就被关雨摊了牌，这家伙可是追到现在了。 “老子就是气不过！凭什么？就凭你比我聪明？” 孟光曜心口又被最后两个字剜上一刀。 “她拒绝我的理由就是嫌我太聪明。” 曾怀礼惊讶得再次瞪大眼睛。 “真的假的？” “不信你去问本人。” 曾怀礼咬住嘴唇，眼珠转了两转，忽然愉快地笑了。 “这可是你的硬伤啊！” * “姐姐，你真要跟曜哥分手啊？”蓝瑶轻手轻脚摸进房间。 楼道间的对话，他们三个在上面偷听得清清楚楚。曜哥霸道地说完不同意就走了，好像生怕听到姐姐亲口说出分手两个字。 “还想帮他打探口风？”关雨盘腿坐在床沿，抬眼看着她。 “对不起姐姐，我不该骗你。” 蓝瑶走过来蹲下，扬起一张歉疚的脸。 “我只是想让你们快点和好，我发誓——”她举起右手，“从现在开始，我再不跟曜哥汇报任何消息，也不帮他骗姐姐！” 关雨闻言笑笑，牵住那只起誓的手，把她拉起来坐床上。 “你们都听见了？” 蓝瑶点点头。 “我其实是想说，我们都各自冷静几天，不是要跟他提分手。” 至少不是现在。 “可是你都冷静好几天了。” “就是……还没想清楚，要不要继续。” “啊，那不还是要分？”蓝瑶很是失落的样子，“姐姐还在生他的气吗？” 关雨抿嘴摇头。 其实那晚听他解释清楚过后，已经不气了。信他跟潘姝桐没什么瓜葛，但心头情绪暂时没消。 “可能是我在钻牛角尖，也可能是依然无法释怀，总之心里还觉得不舒服，我需要时间想清楚。” 得益于外科医生的遗传，关雨没长一颗恋爱脑，所以理智清醒，极少感情用事。 对于未来注定内耗的这段关系，她需要好好想想，值不值得义无反顾继续下去。 蓝瑶听完她的纠结，轻叹一口气说：“那就交给时间吧。” 关雨笑了。 “你还知道交给时间？” “是啊。”蓝瑶靠过来挽住她的胳膊，“反正，不管姐姐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 * 礼拜一上班，曾怀礼拿孟光曜聪明反被聪明误的事去和周琛调侃。 “的确……”周琛颇有感触，“关小姐的性格大大咧咧，处事直不爱绕弯，哪里玩得过腹黑的boss？关小姐这也是有自知之明，人间清醒。” “诶，”曾怀礼拿胳膊肘撞撞他，“周末到底怎么回事，分享来听听。” 既然曾副总已经知晓boss的秘辛，周琛也终于可以不必遮掩，就把前因后果大致告诉了他。 “关雨真要分手？” “说不好，很有可能。” “那光曜不是很惨。” “可不是。”周琛对boss现在的处境也是爱莫能助。 曾怀礼忽然有点同情起他这个兄弟来。 当了小半辈子的和尚，好不容易追回女人却屡屡搞得灰头土脸。他决定大度一点，抛开自己那点若有若无的嫉妒心，以自己丰富的阅女经验给孟老兄支点招。 “你得让关雨发现，你虽然聪明、智商超群，但都只是在工作中……” 曾怀礼在孟光曜的办公室里逮到人，拉到沙发上坐下，侃侃献策。 “而在感情方面，你其实还是只笨拙的菜鸟，而且完全是任人宰割的菜鸟。” 听上去似乎……有点道理，孟光曜虚心听教。 “比方说？” “比如这样……” 曾怀礼这样那样巴拉巴拉讲了一大通，孟光曜的表情像在怀疑人生。 “她现在正烦我，你让我去装小狗死缠烂打？” “组合套路拳知道吗？”曾怀礼言之凿凿，“这招要结合另一招一起用。” “什么招？” 曾军师又是一通巴拉巴拉。 “这行得通？” “怎么行不通？相信我，大多数女人都逃不过这套组合拳。” 孟光曜沉吟半晌，依然心存疑虑。 “你不会嫉妒我追关雨，存心坑我吧？” “切，我曾少爷是那么小气的人吗？”曾怀里不屑地哼出一声，“天涯何处无芳草。” * “关总，”助理敲响虚掩的办公室门，“外面有人来送摩托车，要你当面签收。” “摩托车？” 关雨狐疑地起身，跟温倩一同来到门口。 一个穿着工作服的年轻小伙子核实了她的姓名，带她们乘电梯下到车库。 “喏，就是这台。” 随着小伙子的指引，一辆熟悉的摩托车映入关雨眼帘。 这不正是她以为已经报废的爱车吗？ 住院期间她问过孟光曜，他说车损严重，不容易修好，所以她以为从此与爱车永别，没想到…… 又惊又喜中，听到温倩问：“关总，这是你以前那台车吧？” “嗯。” “好像变新了呢。” “当然，我们师傅可费了不少心血。”小伙子口齿伶俐地告诉她们，“几个师傅前前后后搞了七八次大修，耗了一个多月的功夫，终于差不多恢复原貌。” 说着，他把纸笔递过来：“关小姐检查看看，觉得没问题，麻烦上面签个字。” 关雨接下，温倩绕着车身又仔细环视一圈。 “真得跟新的一样。” 小伙子又笑着说：“其实维修费都够买两辆全新的了。” “啊——”温倩发出一声惊呼。 关雨握笔的手蓦地一顿。 “我听说，委托人送来的时候讲，这台车对他很重要，无论花多少钱都要修好，并且恢复原貌。” 这台车对他很重要…… 一次两次，在你做决定的时候，从来没有重视过我的感受…… 我有！怕你误会，我一回来就去找你解释。你说太累不想聊，你说想一个人静静，我还不是照顾你的感受，全都依了你…… 孟光曜的声音在脑海里萦绕，犹如醍醐灌顶一般，关雨忽然想通了一点—— “关小姐？” “哦，谢谢！”关雨回过神，匆匆在纸上签完名，递还给小伙，然后拿了车钥匙和助理上楼。 电梯镜面里，助理偷瞄她的眼神落入眼里，关雨知道她在想什么。 “不是徐总。”关雨道，“是我男朋友。” “哦……”助理应了一声，不好意思地埋下头去。 当天下班，关雨没开SUV，把这辆重生的爱车开回了家。还跟从前一样，停在楼下车棚里。 上楼前，把孟光曜从黑名单里放出来，对着车身拍了照片发过去，附上一句“谢谢你帮我修好了车”。 又念及现在别扭的关系，补上一句：“欠你一次。” 等了几分钟不见回音，也没瞧见顶端出现“对方正在输入”的迹象。估计他在忙，关雨先行上了楼。开门进屋，小赵和她打一个照面。 “关工今天有什么喜事？” “怎么了？” “看你挺高兴。” “是吗？”她摸着脸往洗手间去。 洗手池上边的镜子里映出一张容光焕发的脸，嘴角隐隐带笑。 * 晚上临睡前，关雨又拿起手机看一眼。 早前发出的消息如同石沉大海，到现在也没任何回音。照理说，算再怎么忙，到这个点儿也该看见了。 嘴上说着重要的人，不回消息什么意思？ 翌日早上，关雨想想还是不放心，临出门前向小赵询问一句。 “孟光曜这两天去公司吗？” “去啊。”小赵眼睛亮起来，“关工，你找老板有事？” “没有。”关雨转头换鞋出门。 既然不是生病，那就是生气——毕竟那天离开的时候脸挺黑。 摩托车是一早就送修的，以孟光曜的个性，不至于修好了又扣下来不给她。 但送归送，气归气，一码归一码。 后来她其实自己反省过，复盘当时说的一些话，有使性子的成分在里头，不够讲道理。 尤其最后让他误会自己要提分手，他应该是气着了，扭头就走。所以现在对她拿乔，也实属正常。 关雨抱着这种自觉性等了两天，依旧不见那头冒出任何声音。 偏巧这天经过办公区，听到老五在墙角讲电话，声音放得略低，好声好气地，像在赔不是。 等老五挂了电话，关雨问他跟谁打电话这么小心翼翼，他叹着气说：“没办法，哄老婆嘛。” 关雨知道他还没结婚，所谓的老婆其实就是女朋友。 “你惹她生气了？” “我哪敢惹她生气？”老五满脸冤屈，“就是手机静音了，没接到她的电话。” 关雨咂舌，不期然又想起孟光曜。 该不是等着她去哄吧？她可不如老五，半点不会哄人。 况且……她还有一点别扭。 承认吃醋，承认患得患失，挺……难为情。 因此，秉着“交给时间”的理念，关雨将这事生生拖到了周末。 这周蓝瑶不回家，说跟同学去郊外做小组作业。她一时空闲下来，早上睡了会儿懒觉，起来盯着手机挣扎半天，在几天前的留言下新发一条。 “今天有空吗？” 二十分钟过后…… 跟手机卡了一样，没有丝毫反应。 要不是确认消息已发出，关雨都要怀疑是不是被他拉黑了。 就在她伤脑筋孟光曜怎么突然傲娇起来的时候，小赵跑步回来，说一会儿要跟朋友出去，顺嘴问她有没有安排，她说没有。 “那你要不要跟我们去玩狼人杀？” “谢谢，不用了。” 她连狼人杀玩什么都不知道。 “关工，”隔了一会儿，小赵又问：“你那个厨校还上课吗？很久不见你去了。” 被他这一提醒，关雨记起她的课程卡还空了很多次。 倒不如趁今天有时间，过去练练手，免得以后只会番茄炒蛋，遭人嫌弃。 于是，关雨还是按照上课的老时间，换好衣服出门。刚走出楼洞，一声脆亮轻浮的口哨迎风送入耳朵。 循声而去，关雨看见那个失踪在手机里的男人。 他穿着帅气的夹克和牛仔裤，一身深色嘻哈风站在车棚外，怀抱两个酷炫头盔，旁边停着一辆黑色大哈雷。 午间的阳光灿烂地洒在他身上，如同一个游走白日的独行侠。 某个记忆片段在脑海乍现，关雨如梦方醒。 “那个人是你？” 他嘴角飞扬，露出得意的笑。 “你看，多久前就想追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他戏小野猫，宝子们还记得吗？ 下章 要开始回甘啦 第60章 跟我回家 “今天天气不错, 我知道一个兜风的好地方。” 孟光曜笑嘻嘻地看着自己，语气自然随意得，完全不像晾了她一个礼拜、等着她去哄的样子。 “想坐前面还是后面？”带手套的手拍了拍帅气的车座。 黑色真皮与酷炫钢结构浑然一体, 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关雨知道它的马力，以前与它角逐时深有体会。 可是…… 关雨把口水咽回肚里，跟他掰扯另一件事。 “你手机是不是坏了？” “嗯, 坏了一个礼拜, 刚刚修好。” 鬼扯！就他心眼子最多！ 关雨一时没好气：“我去上课, 没时间兜风。” “送你去上课, 就当兜风。” 孟光曜观察着她脸上的反应，唇角魅惑一笑。 “要不你先坐后面，我载你过去, 熟悉一下车感, 等回来的时候再换你坐前面开？” 一秒、两秒、三秒…… 就在孟光曜以为她会抵挡不住诱惑的时候，关雨掏出钥匙挂在食指上，昂起下巴，神气地转着圈圈。 “我自己有车。” 然后她径自走向车棚, 推出自己那辆大众摩托，戴好头盔骑上去。 早晚让你坐上来！ 孟光曜一抹鼻子, 也跨上了哈雷。 白天的车道没有左右超车的条件, 孟光曜规规矩矩跟在关雨后面。不过每次临停再启动时, 故意让马达发出呜呜的轰鸣声, 吸引了四周不少艳羡的目光。 以为他跟到了目的地就会作罢, 毕竟她上一次课要四个小时。但他不仅没走, 反而停好车跟她一起往教室去。 “你进来干嘛？” “你进来干嘛, 我就干嘛。” 关雨有些无语：“你不会以为你能进去吧？” 她从兜里掏出自己的学员卡, 在他眼前晃了晃。 教学重地, 非学员不得入内。 孟光曜假模假式地哦一声，然后变戏法一样，也从兜里掏出一张相同的小卡，直送到她眼前。 学员：孟光曜。 这家伙…… 关雨不可置信地睁圆了眼睛。 “用不着这么惊讶。”孟光曜弯唇，笑得别有深意。 “我就想着，万一以后女朋友心情不好，至少能做点好吃的哄哄她。” …… “谁是你女朋友？”关雨撂下一句，扭身进了教室。 那块牛皮糖尾随跟进来，往她斜后方的空位一坐，翻出手机一通捣鼓，然后她的手机收到短信。 “欠我一次怎么还？” 关雨输入几个字：“已经过了有效期。” 那边发来一个笑脸表情。 “关总对合同法不熟啊，未注明有效期的约定，通常至少以三年为限。” 关雨一下被拿捏，默默将手机扣在桌上。 因为多了某人的存在，上理论课的时候她老走神，以至于转实操课后频频卡壳。不是忘了放料的先后顺序，就是想不起怎么控制火候。 孟光曜在她旁边一个位置，时不时提点她一下。关雨瞧他一手颠锅、一手炒菜的架势有模有样，不禁感慨天才果真学什么都快。 “尝尝我做的。” 孟光曜做完，拿筷夹起一块才出锅的牛肉，直接喂到她嘴边。 操作间里七八个学员，外加一位老师傅，关雨怎好意思当众被喂食？可他一双期盼的眼睛晶晶亮亮，仿佛一个急于在老师面前力争表现的小学生。 一瞬迟疑后，关雨张开了嘴。 “怎么样？” “嗯，”关雨点了下头，“挺好。” 肉质细嫩咸香，比她第一次炒的牛肉强太多了！ 孟光曜唇边的笑意蔓延开来，筷子接着伸向她锅里的牛肉，关雨连忙护食一般挡住。 “别尝，不行。” 她今天精力不集中，水准大跌。 “没事，只要你做的我就不嫌弃。” “噫——” 有学员发出怪音，似是嫌他的话过于肉麻。 目睹全程的老师傅笑呵呵地走过来，一拍他的肩膀。 “小伙子，陪女朋友来上课啊？” 孟光曜还不至于得意忘形，怕当着众人面关雨会不高兴，小心纠正。 “朋友，是朋友。” “哦——” 学员又一次发出怪音，比前一次更响亮。 老师傅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笑呵呵地又来。 “我教了十几年的课，头一回见追女朋友追到厨艺班来的……小伙子，你厉害！” 老师傅竖起大拇指，孟光曜转头去看关雨的反应，她已经背过身去洗锅了…… * 待下课出来，关雨匆匆走在前头，不分他半个眼色，孟光曜心中告急，抢先霸住了她的车座。 “生气了？” 关雨不响，也不看他。 “关雨，我没追过人。”孟光曜从车上下来，站到她面前。 “在谈恋爱这件事上，我没有经验，我的聪明头脑也无能为力。如果我做了什么让你感觉不舒服，直接告诉我，好不好？” 这还叫……无能为力？ 关雨忍着内心涌动，默默腹诽。 一会儿高冷深沉地晾着你，一会儿又跟牛皮糖一样黏着你，忽冷忽热让你招架不住的，还叫无能为力？ 说她没被人追过，没有经验，无能为力还差不多！ “怎么不说话？”孟光曜好像真急了，“我刚刚又没说是你男朋友。” “哪有朋友追到厨艺班来的？” “朋友也可以追朋友，朋友也可以成为男女朋友，谁规定了朋友就不能追朋友？” 关雨被他这通绕口令逗乐，憋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孟光曜如释负重松口气：“哎，终于笑了……” “喏——”关雨朝他摊开手，上面是她的车钥匙。 “……” 他一时没反应过来。 “能不能换车开开，朋友？” * 哈雷的动力不是盖的，但要真正驾驭它才能全方位感受到。 以前孟光曜跟她飙车时的陡然加速，以及来的路上他故意放出的马达噪音，对关雨来说全是隔靴搔痒，完全比不上此刻亲自骑着它上马路。 只可惜路上车多，开不过瘾。因而行至半途，孟光曜提议带她去他们玩车的地方，关雨不假思索点头同意。 于是两个人又一前一后，从外环口一路驶往郊区。 冬天不到五点天就黑了。在经过一段黑布隆冬的小道后，关雨终于看到前方明亮的光。 那是个堪比体育场的露天车场，举目望去至少有五六十辆机车，里面的男男女女大多穿着专业的机车服。 关雨不敢班门弄斧，刚进就想出去，孟光曜拉住她。 “先看看，感受下氛围，下次我们换了装备再跟他们玩。” 可她是想来过瘾的。 关雨撇了撇嘴，就见孟光曜似是无奈地笑道：“看来不行，那带你去外面一个野场？” “好啊。” 关雨立刻笑呵呵答应，跟着孟光曜又出了车场。 这个所谓的野场子其实就是僻静小道，见不到人，也极少有车经过。某些有钱的发烧友请人稍微弄了弄，变成一个可以小范围飙车的地方。 这里有人管，但不收费，来玩的基本都是车友推荐的入门级朋友，这不正好适合她这个菜鸟？ 而且这时候正值饭点，人不多，在听完孟光曜介绍注意事项后，关雨迫不及待地冲进了车道。 孟光曜开着她那辆机车，两人像从前深夜里飙车一样，开始了新一轮速度的较量。 两辆车性能明显有差，但孟光曜技术更好，对场地也更为熟悉，居然还是压到了关雨前方。 “小野猫——”他回头冲她喊了两嗓子。 风驰电掣，声音透过头盔后，消失在极速的冷风中。关雨完全听不清他喊什么，除了最后他狂笑的声音。 狂什么狂？ 关雨加大马力，铆足劲儿冲上去，居然真赶上了。她跟孟光曜并驾齐驱，扭头看他一眼，又一次提速、超越、甩开。 肾上腺素的刺激让关雨兴奋不已，然而刚不到十秒，孟光曜忽然在转弯的时候反超上来，紧紧咬住了她。 她快，他就快。 无论怎么提速，就像被他铆住了一样，摆脱不了。 “关雨——” 这次关雨依稀能辨别出他在叫什么了，想问他干嘛，但根本喊不出声音。怕他有事要提醒，关雨放慢速度，孟光曜也一样。 “干嘛？” 她大声问，但他似乎没听到，还在喊她的名字。 “关雨——” “干嘛？” “关雨——” “……” 她的声音有那么小吗？ 正预备停车，忽然迎风飘来一句清晰的喊声—— “我、喜、欢、你！” …… 关雨，我喜欢你。 关雨，我喜欢你，做我女朋友。 我不是随便跟人上床的人。 也不随便跟人接吻…… 新旧两副声音交替回响在脑海里，形成一股漩涡将她吸进去。 关雨忘记加油门，与前方的摩托影子越来越远，最终缓缓停下。 孟光曜的车从前方掉头折返，刹在她面前堪堪停下。 他摘下头盔，露出雀跃喜悦的脸，望向她的眼睛闪耀光芒，令人不由联想起他的名字—— 光曜。 应当就是光辉耀眼的意思吧？ 这一刹那，她忽然觉得没必要瞻前顾后。 就算不能长久，至少当下、现在、此刻，她想跟这个男人在一起。 非常非常、强烈地、想！ “怎么停了？” 飞扬而起的唇边挂着得逞的笑意，关雨心脏狂跳，脸颊发热，又幸好被头盔遮住看不出异样。 “孟光曜……” 但出口声音随心弦微微颤动。 “我想……继续做你女朋友……” “……” 劲风载着她的决心，飞扬在夜空，是他忍耐煎熬多时等来的一刻。 孟光曜眼眸深深一紧，抬手摘下她的头盔，扣过后脑勺，急不可耐吻下来。 久违的唇舌急切交缠，如同干柴与烈火。 “跟我回家好不好？” 他的声音于唇齿间流出，干哑，低沉。 “好。”她的也是。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 咳咳咳 不用预告都懂吧？【你现在阅读的是魔蝎小说 moxiexs】 60-70 第61章 交融 夜空半轮明月高悬, 再无云层包裹，光辉皎洁。 远处矗立在市中心的高楼大厦，一个个窗口点亮, 聚成万家灯火。 道路旁的长灯，盏盏飞驰而过。两辆摩托车并行向前，路灯与夜色交替闪过骑行者的头盔。 他们看向前方, 偶尔转头对视。 尽管看不见彼此的脸, 却像透过玻璃面罩, 看到对方眼睛里的光。 路灯拉出他们影子, 投射在公路上，宛如随音乐共舞的精灵。 I just want you here with me 我只想让你在我身边 Breathing the air you breathe 呼吸着你呼吸的空气 Whisper the words you know 想在你耳边让你知道 Ill never let you go 我永远不会让你离开 “你有病啊！” “你撞翻了我的咖啡！” “孟总，我是特意来跟您道歉的……” 音乐里有了画质, 是他们曾经的相遇。 “跳下来。” “这就是你说的‘走’？” “给你三秒钟, 不敢就自己回去。” “孟光曜，背我回酒店……” “背不了，你太重。” “可我想睡觉了……” “你要敢睡，我就把你丢路边。” …… So wont you Dont you know I always 所以你可知我心？ Try to Cant you see it in my eyes 你看见我眼里的你了吗？ All the reasons you are mine 这一切都只因为你属于我 摩托车一路疾驰, 终于抵达目的地，缓缓驶入地库。灰暗的天花板上的白炽灯一一感应而亮, 映着两道身影徐徐停住。 关雨单脚落地, 摘下头盔, 带落捆住发髻的头绳, 乌黑长发瀑布般散开。 正下车走来的孟光曜怔了两秒, 在她向自己展露笑颜的一刻快步上前, 吻上那张微微上翘的红唇。 关雨手抵在他肩膀, 给予热烈回应。 感应灯片刻后熄灭, 四周落暗, 吻势愈发汹涌。来不及的吞咽，与喘息一道泄出声响，又惊起一片白光。 孟光曜松开她，扣住她的手指，大步往电梯去。 门一开，带她走进，将她按入怀中，藏起此刻柔媚如水的脸。 关雨贴在宽阔的胸膛，清晰听见下方急速鼓动的心跳。 她很想叫他的名字，但喉咙发干，也怕叫了，会让他忍不住吻下来。 Maybe thats why we try 或许因为这样我们努力 Maybe thats why we fight 或许因为这样我们吵架 Maybe thats why we give it all to keep this love alive 或许因为这样我们的爱火依然永不熄灭 彼此的克制直到孟光曜开锁进门。 玄关处灯光大亮，两道相拥的身影跌撞进来，呼吸交缠。 在私密空间，渴望沸腾至顶点。 关雨被紧紧抵在门后，仰头迎合喷薄而来的深吻。 身上外套、以及孟光曜的夹克先后滑落，无需任何言语，行动说明一切。 关雨揽上他的脖子，借着被托起的力道，双腿夹住他的腰。 上下位对调，换她低头。 长发垂下，丝丝柔柔擦过孟光曜的脸，幽香扑面。 I just want you here with me 我只想让你在我的身边 Silence and kisses sweet 然后彼此深情甜蜜的吻 Say Im the only one 说我是你的唯一 Theres nothing running from 再也没有什么能够让我们分开 孟光曜抱着她走进卧室，自己先坐上床，手掌着脑后的发丝将她紧紧按向自己。 半个月的分离与冷战，让这一刻的触碰炙热似火。 孟光曜往后，带她一并带倒在床，顺势翻身而上，占据主动位置。 乌发在头顶散开，犹如绽放的花瓣洒落在白色被单。关雨面颊飞霞如烟，一双睑瞳迷离潋滟。 摄人心魄。 孟光曜情不由已，俯身亲吻她的眼。 动作轻柔耐心，缱绻悱恻，却有两只急切的手伸过来。 特别的触感由下往上，悸动直达心尖。 孟光曜深缓口气，捉住她的手腕，嘴唇贴近耳边。 教她：“往下。” 关雨从善如流，覆上时，难耐的沉音喷进耳朵里，奇痒无比。 下一秒，灼热的气息由耳廓往里，贴着脖子滑落…… 彼此体温交融，流连往返的唇再度封住她，吞没情难自禁的美妙音符…… Maybe youre all that I need 或许你就是我想拥有的一切 Even when youre holding me 每一次当你拥抱我时 Everything you and I have got it takes so long to find 我们就永远的拥有了彼此 oh oh oh oh oh oh …… 音乐由激昂转入委婉，如高山瀑布急速倾泻，潮涌奔腾过后，归入潺潺细流。 疾风后的舒展，骤雨中的战栗。 两人依然相拥，感受彼此余温，直至嗓子干到冒烟。 这一场过后，外间已经黑不见五指。 孟光曜出去拿水喝，等他回来，关雨疲软地裹被子坐起。然而他手上就一瓶矿泉水，自己咕咚咕咚仰脖子猛灌。 “我的水呢？” 问话还在喉咙里打转，他单膝跪上床，伸手勾住她脖子。 清凉的液体渡入口中，因为意想不到，来不及吞下，又沿嘴角流出，滴在被子上。 “床打湿了。”关雨赶忙推开他。 他坏坏地笑出声。 “还没刚才湿得多。” “……” 尽管刚刚经历了一波又一波面红耳赤，但听到这话愣是让关雨刷地烫红了脸，尤胜之前每一次。 要不是眼下只裹着被子，真想过去给他两拳。 她羞恼地瞪他，乌溜溜的眼里还有未褪的潮湿，一副被他欺负惨的楚楚模样，看得人心里又软又痒。 “好，不逗你了。”孟光曜敛住笑意，把水交她手上。 关雨渴极了，顾不上先跟他计较，拿起水瓶大口喝水。 光滑的脖颈被拉长，与下颌线连成几何图形般的美感，一直延伸到引人遐想的沟壑。 不小心溢出的水顺着这条线，一路向下滑落。孟光曜喉咙滚动，忍不住凑过去…… 第二场火迅速点燃依旧敏感的彼此。 床单已湿了多处，孟光曜扯开被子，索性打横抱起人走向浴室。 房间内不冷，浴室里的大理石台面却凉，关雨挂他身上，直到淋浴房喷淋出热水，才放开手踩在热流上。 正想冲掉身上的黏腻，被他掰过身去，捧脸深吻。 不知他怎么做到的，技巧一次比一次精进，完全不像初初几次的毫无章法。他会娴熟地带动她的呼吸、引导她自然回应。 而且可以吻很久不分开，却不至于缺氧到窒息。 还有他，每每都能精准捕捉她的敏感，犹如此刻…… 关雨不由自主微蜷，他戏谑地凑过来咬耳朵。 “又很多……” 第一次成功试探，往后愈发得心应手。 关雨撑着盈满雾气的玻璃门，闭着眼。男女的差异在此刻体现淋漓尽致，在她体力不济之际，又被抓着换了个位置继续…… 最后结束，关雨又累又饿，整个人腿软的站不住，孟光曜拿浴巾裹着她抱出去。 主卧床不能睡，她被放在次卧——就是之前她住的那间。孟光曜又找来他的睡衣，给她套上。 然后舒服躺下，接受他的专属“兽”“后”服务——吹头发。 这个时候孟光曜终于做人了，规规矩矩坐地上，一手揉一手吹，动作轻柔。 关雨头枕在床沿，懒懒地举着手机找吃的。 跟他在一起，总要错过饭点。 “别翻了，”头顶冒出的声音说，“打电话给周琛，他会安排。” “人家周特助也需要时间交女朋友。” “等他有了再说。” “资本家。” 关雨没听他的，点了送餐速度最快的披萨，放下手机，闭眼放松休息。 吹风机呼呼的风声像催眠曲，哄她入睡。迷迷糊糊中，风停了，软软的东西触了触她的额头…… * 这一晚，关雨中途醒了两次。 感觉到身上有条臂膀，朦胧的意识立时惊醒。旋即反应起来，她跟孟光曜回家了，睡在他床上。于是又不自觉朝怀抱深处钻了钻，继续睡去。 再醒来时天光大亮，脸依旧埋在他怀里。 一仰头，蹭到他下巴，继而看见脖子上突出的喉结在滑动。 他应该也刚醒，喉咙里发出混沌的声响——可能就在刚才被她惊动了。 “孟光曜？” “嗯……”喉结又滚一下，应声极其飘忽。 果然还没清醒。 关雨眨了眨眼，想去玩玩。刚刚舔到被他拉起来，对上近在咫尺的眉眼。 “一早又来招我？” 话中带着浓重鼻音，她才没那个意思。 “叫你起床。” “再睡会儿。”说着，又要按她头。 “我饿了……” 昨晚披萨没吃到，现在的饥饿程度可想而知。 孟光曜喉咙口发出笑声，抬起她的下巴，不怀好意问：“哪里饿？” 不知道他哪里学来这些荤话，问题是……她竟然秒懂。 “这里。”关雨没好气地往他肚皮上掐了一把。 他笑得胸腔起伏。 “你怎么什么都懂？” “……” 关雨磨了磨牙，手继续往下，抓住又是一捏。 “呃——” 在孟光曜的闷哼中，关雨飞速撤退，跳床逃离，奔进洗手间。 为防他追来，反手锁了洗手间的门，这才放心大胆刷牙洗脸。 镜子里的头发又蓬又乱，却不妨碍一眼可见的气色红润。 关雨嘴角微扬，洗完脸，梳顺头发扎起来，再轻手轻脚开门出去。外头孟光曜也已起床，先她一步进了厨房，让她在外面等两分钟。 关雨坐在餐桌边喝水，放空。 很快他送来一盘披萨，弯腰在她脸上亲一口，返身回去。 昨晚她订的最大尺寸，目测只剩了一半，另一半大约趁她睡着，被他独自私吞。 关雨大口嚼着披萨，孟光曜又拿来牛奶和切好的水果。看他坐下来，应该没什么其他早餐了，关雨不由问：“你吃什么？” “等你给我做。” “做什么？” “你做什么，我吃什么。” 有了前车之鉴，涉及敏感词的对话，由不得关雨谨慎几分，听到的、和想说的都要过一下脑子。 这一迟疑，孟光曜笑着伸手戳了戳她鼓起的腮帮子。 “胡思乱想什么？” “……” 关雨表情讪讪，捏起一块披萨塞他嘴里…… 这一餐极为快捷简单，两个人只能说暂时垫上肚子。是以吃完过后，关雨真去厨房找食材，把冰箱里的存货几乎全搬出来，打算好好给他露一手。 孟光曜收拾完主卧回来，看她站在料理台边切菜，颇感意外。 “真做，行不行啊？” “当然比不了你的食堂。” 打量着菜板上厚薄不匀的莴笋片，孟光曜轻笑出声：“看得出来。” “你可以不吃。” “偶尔冒一下险也不是不可以。” “我不会做辣的菜，恐怕不合你胃口。” “最近上火，正好吃清淡点。” 关雨：…… 这人就是有堵她嘴的本事。 “想吃去外面等着，别杵在这儿碍事。”关雨埋下头去，继续切她的菜。 这会儿她又扎了个高马尾，露出白净的耳廓。孟光曜忽然感觉，光是这样站着说两句，身上都能莫名燥热起来。 他移开注意力，打算做点什么。 “我来帮忙。”刚撸起袖子，被关雨出声制止。 “你别添乱了。” “你怎么知道是添乱？我在外面读书的时候也做过饭。” “那你来。”关雨把刀一搁，大有“你行你上”的架势。 “我来就我来。” 孟光曜跟她对调站位，右手拿起刀，左手按住半根莴笋。只是刀刃刚落下，“嘶”地一声缩起了左手手指。 “你到底行不行啊？”还好没切到手，关雨跟着虚惊一场。 孟光曜表情略微尴尬。 “有没有……不需要动刀的活？” 关雨翻了个白眼，就知道太子爷不可能会做饭。 “行了行了，你还是出去等着吧。” 孟光曜把正位让回去，依然舍不得走。 “怎么想起学做菜？” “民以食为天啊。” “呵。”他笑出一声，才不信这么蹩脚的借口。 “有什么好笑？”关雨转脸白他一眼。 “没有，我高兴。”他嘴角翘得老高，“以后我有口福了。” 关雨也学他呵一声：“我又不是学来给你做饭的。” “我给你搞得吃不好、睡不香，不能吃你几顿饭补偿一下？” “……” 就没见过脸皮这么厚的。 “小赵没跟你汇报吗？每次尝我做的菜，他都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 “那是他没口福。” 关雨被逗笑。 原来有人陪着逗逗乐，这顿饭居然也做得心情愉悦。 孟光曜也不是什么都不会，帮着洗菜煮饭，打打下手。最后关雨拼尽全力搞出四道家常菜，味道不知如何，至少卖相有所进步。 “怎么样？”看他从莴笋炒肉里夹了一块肉片塞进嘴里，关雨满心期待。 嗯，有点咸、有点老、有点……黏糊糊地…… 孟光曜不知如何形容这诡异的口感，眉头刚欲往中间靠拢，忽然看见对面一双眼睛巴巴地望着自己，瞬间松开眉头，将肉片囫囵咽下，不带浮夸的…… “……嗯。” 嗯是什么意思？ 他不像小赵，好吃不好吃没表现在脸上，倒更像入定神僧，面无表情。 这会儿他又夹了只油爆虾，慢悠悠地剥去壳，放进嘴里。 “嗯……”同样来这样一声。 “到底怎么样？” “还行，能吃。” 要是他说“不错”或者“好吃”，显然不能听，这个中庸的评价倒有几分可信度。 关雨自己夹了只虾，壳都没剥塞进嘴里，然后微微蹙眉——番茄汁放多了，酸甜味齁口；焖的时间过久，虾肉显老。 最简单的一道菜都翻车，其他的可想而知。 关雨抬眼看孟光曜，他已经吃完那只虾，淡定地继续“品尝”余下的香煎三文鱼和啤酒鸡翅…… 【作者有话要说】 “兽”“后”服务还满意吗？ 这两个字纯粹灵光闪现，写下来赞自己一声天才（哈哈哈，顶锅盖逃走） 本章歌词摘自《Why We Try》，歌词蛮贴合刚吵完架的情侣，旋律也氛围感十足。 强烈建议宝子们听着这首歌来看这章开头，在单曲循坏中完成了这部分。 后面就要开启甜蜜同居生活啦！ 第62章 同居 上午半天就这样么一晃过去, 吃完饭，关雨懒洋洋窝在沙发上看剧。没一会儿，孟光曜收拾完厨房也坐过来, 自然地展开胳膊，揽她入怀。 “要不要睡午觉？”说话时，高挺的鼻子拱着她的耳朵。 她不想睡午觉, 怕晚上睡不着。 “那陪你看剧。” “你下午没事吗？” “嗯。”孟光曜应。 手机早静音了, 今天谁都别想打扰他！ 关雨很快察觉不对劲, 电视看着看着, 拱她的鼻子换成了温热的唇，一点一点亲过她的耳廓，含吮、轻咬…… 明明昨晚折腾很久, 刚过中午又来闹？ 更过分的是, 他先哄着说只亲一会儿，亲着亲着就上手摸，然后摸着摸着就开始乱来…… 而更让她无语的是，自己居然抵制不了诱/惑。 某人的理由找得可谓理直气壮：“吃太饱, 运动一下。” 念在他给足面子吃完她做的菜，关雨勉强接受。 于是前/戏在沙发上愈演愈烈, 她气息不稳地坐他腿上, 微微低头与他缠吻。 之后, 他的唇徐徐往下, 吻她脖子, 又是吮吸、轻咬。强劲有力的手指掌在颈后侧, 令她无从后退, 唯有承受。 而另一只手在宽松的睡衣里游弋, 没有任何束缚, 为所欲为。 掌心宽大炙热，关雨不可抑制地出声，感受到身体交叠处的蓄势待发。 孟光曜一手掌住她的脸，与她对视。 墨色晦暗。 “那天你没穿……” 他微微喘息，嗓音又沉又哑。 “你知道我憋得多辛苦，才忍着没脱？” 关雨听懂他在说上次在酒店，送来的内衣太紧，没法穿。 当时也在沙发上，同样这个姿势。倘若那会儿她手没伤，大概他就不会忍了。 “嗯，你最乖。” 关雨贴住他的唇，回他一吻。 睡衣就在这时被迅速抽掉——不是宽衣解扣那种方式，而是让她被迫举起手，从头上扯掉。 因为当时，她穿的是毛衣。 “后来挺后悔，”他的唇贴过来，“其实有种芝士可以。” …… 数小时后，关雨全身如同散架，趴在床尾一动不动。 就因为他这一份执念，从客厅沙发到卧室大床，又折腾到几近黄昏。 “累成这样？”孟光曜拨开背上的头发，吻下。 关雨还没缓过来，很想吐槽，无奈中气不足。 她太天真了，以为没什么难度。然而被动接纳是一回事，主动收容又是另一回事，再加上他精力充沛…… 最后他倒是弥尝当初遗憾，换她追悔莫及。 昨晚虽然也够受，但这会儿憋不住眼尾还泛了点红，可见折腾过头了。 孟光曜心生几分愧意，心疼地把人揽进怀里，默默安抚。 室内安静极了，厚重的窗帘留了道缝，泄进一线金色霞光。 关雨忽然有所感触，幽幽叹口气。 “在想什么？”他亲亲额头，有点讨好的意味。 “其实温锅那天……没有要跟你说分手，我只是还没想通。” “嗯，”他又亲亲额头，“怎么后来又想通了？” “就是你——”关雨忽然打住，反问：“我给你发消息，为什么不回？别说手机坏了，你肯定看见了。” 一阵沉默。 关雨从他怀里仰头，盯住他略微闪烁的眼睛。 “说了不许生气？” “你说。” 孟光曜舔了舔嘴唇，招认了曾怀礼教他那一套。 “他说女人都吃先冷后热，所以我才忍着没理你。” 关雨听了哭笑不得，这都什么见鬼招数？ “那你知不知道，其实给你发消息的时候，我已经想通了。” 他当然完全没想到。 “为什么？” “因为你把我的车修好了。” “就因为这个？”孟光曜难以置信。 “嗯。”关雨轻轻一笑。 “你没给我买新车，宁愿多花时间修好它，让我突然意识到，因为钻牛角尖放大了对你的不满，所以忽略了你为我做的许多事……” “其实你懂我的想法，也在意我的感受。” “确实如此。” 孟光曜也微微一笑，低头跟她浅浅接了个吻。 “那我去找你兜风，还故意给我摆架子？” “那是，被你晾了几天，我不要找点面子回来？” 他面露懊恼。 “早知道就给你回消息了，白白多遭几天的罪。” 关雨咯咯笑起来，脸埋在他颈间。 “孟光曜……” “我想通了，你也要想好。” “你有联姻的阳光道不走，偏要选我这根独木桥，你可能会……走得很辛苦。” 或许夹在她跟家里之间难做，或许拖累他的家族事业。 孟光曜深深地吁了口气。 “那你也听好了。”他抬起她的脸，认真与她四目相对。 “如果没想好，我不会追你。” “我从来没有当你是独木桥，更没有其他阳关道。但是跟你在一起，无论是阳光道，还是独木桥，我都能走得很好。” “怎么样，对我有信心吗？” 关雨点点下巴，扬着唇角去吻他。孟光曜搂住她的腰，给予热烈回应。 彼此心意互通的吻，不带情/欲，是第六感的无声交融…… “关雨……” 绵长吻毕，他与她额头相抵。 “搬来跟我一起住。” * 两人都是行动派，再加某人已经迫不及待，在外面吃过晚饭，孟光曜就开着车带关雨回去收拾东西。 小赵坐客厅里等，在三人小群里发消息：“关工跟老板和好了！” 蓝瑶狂喜：“太好了！” 周琛问：“真的假的？” 小赵又丢出一记重磅：“关工都要搬去跟老板同居了！” 蓝瑶和周琛同时发出一连串惊叹号！ “你们先别去问啊，还在里头收东西，一问我就暴露啦！”小赵不忘赶紧提醒他们。 两人表示知道知道，周琛感慨：“不枉我们操心一场。” “可不是，”小赵附和，“昨天我还悄悄给老板送情报……” 刚发到这儿，里面的人推着箱子出来，小赵赶紧放下手机，从椅子上站起来。 “小赵，”关雨对他说，“我的房间继续留着，我跟蓝瑶可能还回来住。” “好好，随时欢迎回来。”说完，接受到老板投来的一丝肃然眼神，小赵立马改口。 “不不不，我的意思是……回不回来都行……” 关雨好笑，上前拍拍他肩膀：“有空一起吃饭。” “好的。” 小赵送他俩到门口，孟光曜也拍拍他肩膀，别有深意地带着一点赞赏说：“不错。” 走到楼下，关雨问孟光曜什么不错，他说：“小赵人挺不错。” 关雨微微眯起眼：“是情报工作干得不错吧？” 孟光曜摸了摸鼻子，没否认。 “我说怎么这么巧，你刚好就在楼下候着，身上还揣着学员卡……你什么时候办的卡？” “就那几天。” 关雨恍然大悟：“所以小赵是故意提醒我去厨校的？” 孟光曜依旧不否认。 “你策划得够缜密啊！不愧是大聪明。” 最后这个形容词听不出好歹，孟光曜略有忐忑，连忙表示下不为例。 关雨轻嗤一声，才不相信。孟光曜冲她露出无害的笑容，一手拉箱子，一手牵她往前走。 今天他开一辆崭新的银色跑车，坐进去的时候，关雨忽然想起他之前常开的黑色跑车，有段时间不见他开了。 “那台黑色呢？” “换了。”孟光曜边扣安全带边说，“最近喜欢银色。” 因为颜色就换车？ “你到底有几辆车？” “六七……□□？” 果然财大气粗，几辆都记不清。 关雨闭嘴，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 第二天早上，孟光曜还是开这台车送她去上班。吻别的时候问要不要接她下班，怕她忘了走错方向。 关雨笑着又亲他一下：“我知道哪里有帅哥等我。” 孟光曜嘴角翘起老高，对这句话相当受用。 “晚了记得发消息。” “好。” 关雨推门下车，站在车外跟他挥手，等车子开走才转身走进写字楼。 一整个早上好心情，直到财务愁眉苦脸拿着应收应付清单又来找她。 “关总，银行贷款要下月初才放款，月底没钱付供应商了。” 关雨仔细他递来的清单，要是应收款都入账，差不多就够这几笔应付款。只是清单上的几笔应收款中还有未到期的，只看到期的还是入不敷出。 离月底也就一个礼拜，必须撑过去等贷款下来。 而目前唯一能做的，还是只有一边尽量跟供应商协商推迟付款，一边加紧催逾期客户快点兑付。 但他们已经这么做了一个多礼拜，效果甚微，得想其他法子。 关雨盯着那些应收款，康明就在其中。她做的那个合同，三期款下月中到期。 下午有两个面试，是有四年工作经验的技术。关雨聊下来发现，他们比之前招来那个新人口气大很多。 都说自己能力强，处理的案子多，在原公司怎么怎么厉害。关雨问他们为什么跳槽，被直白地告知因为不涨薪水。 因此，两个人的要价也高出预算。关雨心下迟疑，表示要考虑。 其中一个应聘者轻笑回应：“贵有贵的道理，招一个来就能用的技术，不比招两个中看不中用的强，是不是？” 关雨当即就将他PASS掉了。 太自以为是的人容易浮躁。无论招新还是资深，必须是愿意脚踏实地做事的人。像老五带的那个刚进来的新人，工作认认真真，好学又爱动手，老五可愿意带他干活了。 反正招人这事她现在也看开了，急也没用，总不能急吼吼招不合适的进来，不好管理也麻烦。 至于超额工作量，关雨一早进来让人事发布了一条激励方案。采取能者多劳的考核绩效，让工程师们自行选择，愿意多做的，额外提成。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这招是昨晚孟光曜教她的，方案公布后效果明显，大部分工程师都举手欢迎。 不过这种物质激励法短时间效果最好，越往后效果越打折扣，只能说暂时缓解人手紧缺的压力，可以多几个月慢慢物色合适的新人。 饶是如此，快四点的时候关雨还是临时顶替，去替一家客户做系统升级。 眼看赶不及回去跟孟光曜一起吃晚饭，关雨给他发了消息。到九点完成工作，开到天臣公寓将近十点。 孟光曜给她录了指纹，开锁进门，坐在餐桌边的人闻声抬头看过来。 “不是让你通知我接你？” “我开了车，还要你接干嘛？”关雨换鞋进来，“我买车了你知道吧？” 她今天把停在公司好几天的蓝色SUV开回来了。 “嗯，听说了。” 至于听他哪个眼线说的，没必要知道。看他面前摆着笔记本，关雨让他继续忙，自己去换衣服洗澡。 最后洗得香喷喷、吹干头发出来，客厅的灯已经关了。走进卧室，见孟光曜倚靠在床头，手上拿一本书。 “看什么？”她边问边爬上床。 孟光曜把书封展示给她，全英文，看不懂的专业词汇。他翻译说是生物医学方面的论述，出自他们学校的一位教授。 “是不是在研究新实验？” “嗯。”他敞开半个怀抱，关雨靠过去，环住他的腰。 “你看你的，不用管我。” 孟光曜笑出声，把书往床头柜上一撂。 “我有香软美人在怀，还看什么书？” “你这叫被美色冲昏头脑。”关雨笑他。 “我都清醒了快三十年，再不体验一次没机会了。” 话虽这么说，他也只是双臂搂着她，不像昨晚一上床就动手动脚。 关雨靠着他，与他互相依偎。 忙碌一整天，这样温馨安静的一瞬弥足珍贵。 他问她今天怎么样，她告诉他自己做了什么，好的坏的都讲。 “周转的办法想到了吗？”他问。 关雨默然。 是想到了一个法子可解燃眉之急，但很难启齿…… “我们的三期款可以提前付。”孟光曜替她说出来。 不用她开口，他主动来提。 “孟光曜……”关雨喉咙哽住。 从奉献脑力，到真金白银，他都毫不迟疑地支持她——正如他之前说的，在有限的原则下无条件地帮助她。 “别跟我客气。”孟光曜低头，抬手捋顺她微蹙的眉头。 “看不得我女朋友焦虑。”说话的语气听起来理所当然。 关雨扯起嘴角。 “我让财务算下利息，在总额里扣除。” 提前多少天，按贷款利息结算，这样才符合商业规则。 “要分这么清楚？” “公是公，私是私，公私要分明的，孟总。” 他佯作惋惜：“本来以为可以收点其他利息。” 关雨忍俊不已，装作不懂。 “你想收什么利息？” 他微眯着眼看她，眸光闪烁。 “明知故问。” 第63章 贪欢 康明的资金到位后, 关雨终于可以暂时松口气。至少，剩下的几天不必焦头烂额，有什么到下月再说。 月底前两天, 徐习知的审理结果出来。 做为康明重大经济损失案中主要从犯，徐习知被判处有期徒刑五年。而万宗华数罪并罚，被判二十五年。 宣判那天, 关雨去看守所探望徐习知。 他比上次见面反而更精神了一点, 说是前面一直焦虑, 不知道会蹲多久。现在终于等到结果, 还不算太差，这才觉得有了盼头。 “五年很快。” “对，表现好说不定还能减刑。”他笑了笑, 然后问她智恒的情况。 “辛苦你了。” 关雨摇摇头：“还好, 越来越觉得挺有意思。” 当一个个问题被解决的时候，有种难以言说的满足感，还会隐隐期待下一个新的挑战。 知道孟光曜帮忙不少，徐习知让她代为说声谢谢。 “好。”关雨应下, “老实说，你之所以放心把智恒交给我, 是不是因为孟光曜？你早料到他一定会帮我。” 徐习知隔着透明玻璃看着她, 没回答之前便放下话筒。唇边扯起一抹歉疚与无奈, 张口说了什么。 关雨听不到声音, 却轻易而举看懂嘴型。 他说的是, 对不起。 人生有许多无奈, 这也是人犯错的时候常找的借口之一。 我没有办法！ 我逼不得已！ 我也不想这么做！ 这样犯错的时候会理直气壮一点, 事后也可以安慰自己这样做不会有报应——不应该有报应。 但往往, 报应来得更加令人无奈。 走出看守所大门, 孟光曜看见眼熟的蓝色SUV。他让展博开车先走，拿出手机拨了一个电话出去。 听到对方的讲话内容，两道浓眉锁紧，不一会儿就结束了通话。 “你以为你就可以高枕无忧了？想对付你的人可不止我一个。”万宗华激动的话语回响在耳边。 二十五年，足以击溃一个人的希望。 所以他特意来探视，几句话就能激怒对方，套出他想要的讯息。 只不过万宗华疯归疯，恨不得他遭殃的执念依旧顽固，只说漏了这么一句。 仅仅因为讨厌他，不惜搭上两条人命，似乎不可理喻。但如果再加上另一个人想对付他，逻辑就变得更加合理。 万宗华背后那个人，应当不止讨厌他那么简单。 门内一个身影徐徐往外走，孟光曜收起思绪，迈步走过去。 “你怎么来了？”关雨发现他，满是意外。 孟光曜牵过她，面上云淡风轻，声音也异常清减。 “来看一个人。” “看谁？” “万宗华。” “看他干嘛？” “看他……罪有应得。” 关雨扭头看他，眉心微微拧起。孟光曜神色依旧淡然，刚好走到她的SUV面前，嘴角微微一勾。 “我没开车过来，关总载我一程？” * 案件没有公开审理，但到第二天，新闻依旧爆了出来，舆论哗然。 万氏怎么样风云变幻，关雨无心关注，只盯着智恒即将受到的冲击。想着怎么稳定公司内部的信心，怎么安抚外面的客户与供应商。 好在提前打过预防针，内外的反应还不至于铺天盖地。 老七和老五说，他们有点心里准备，猜测老大可能出事了，只是没想到这么严重。五年时间，他们担心智恒有天会关门。 其他人的顾虑肯定和老七老五差不多，关雨跟上次一样，把办公室所有人召集在一起。 “新闻想必大家都看到了，很遗憾是这个结果。不过，请大家相信我之前说的话，智恒的所有运营都将正常继续……” “客户那边会有影响吧？” “对啊，康明被坑了那么多钱，还肯跟我们继续合作吗？” “其他客户知道老板这样，哪还有信心继续找我们？” “供应商早上就来催款，还没到期就催，明显怕我们关门。” 下面好几个人接连质疑，关雨面上保持着从容镇定。 “大家的担心和顾虑，我很清楚，也十分理解。” “新闻刚出，客户和供应商有这样的反应很正常，公司会有所应对，安抚他们的情绪，消除负面影响。” “非常时期，我们自己别先乱了阵脚。还是请大家相信我，相信智恒，照常工作，挺过这段时间。” 空口白话作用有限，关雨的这番言辞并没有改变太多，办公室内少有的安静。 温倩偷偷告诉她，有人已经在悄悄打算另谋高就。 死气沉沉的氛围持续到中午，被康明一则公开声明骤然打破。 【我司关注到智恒前总经理的相关新闻，也接收到媒体朋友的询问与关切。为避免误传、谣传，特公开声明如下。】 【我司与智恒现任代理总经理依然保持友好、良好沟通，彼此互信。】 【我司与智恒的合作未受影响，对智恒的未来发展充满信心，将持续与之合作，互惠共赢。】 关雨提前知道康明今天会出来站台，却没想到还有第一条声明内容，相当于同时公开替她背书，加大公司内外对她的信任。 声明效果显著，一出来老七就私下戳她，以为康明肯这么做是因她从中斡旋。 办公室又热闹起来，七嘴八舌地议论这则声明。 关雨呆在自己办公室，仰头靠在椅背上。脑袋里紧绷的神经刚刚松弛不久，外面的声音越来越大。 正要叫助理进来询问，老七又在微信上猛戳她。 “关大，你还搞定了曾氏，太牛了！” “不，老大，你是我老大！” 搞定曾氏？ 一瞬疑惑过后，关雨这才知道发生了什么。 就在刚刚，继康明发声后，曾氏也发布了公开声明，其内容与前者大致无二。 不止自家公司，孟光曜还让曾氏也帮忙出来站台。 一个业内新起独角兽，一个老牌大公司，接连公开为智恒背书，说服力可想而知。不出一天时间，那些个急吼吼来催款的供货商就换了副嘴脸。 有惊无险度过这个关卡，基本盘应该能稳住，军心也至于涣散，余下的只有交给时间慢慢消化。 * 这天晚上，关雨格外主动热情，一上床就把人推到。 “想肉/偿我？”孟光曜格挡她作乱的手，笑声沉沉。 “那你要不要？” 孟光曜又笑。 “你这样，让我觉得自己像一个贪图美色的无耻之徒。” 关雨嘴角弯弯趴在他胸口，手指在某个位置画圈圈。 “那你……贪不贪？” …… 落地窗外夜雨淅淅沥沥，雾气浓重，遮蔽远方。只有几处高空灯光穿透出来，势单力薄地点亮幽暗宇宙。 黑洞洞的窗口里面，两道人影交缠。 室内未开灯，借着窗外微弱的光，依稀可辨彼此动作。关雨背靠细薄的窗纱，仰着脖子与孟光曜接吻。 两只手被抬高，十指交扣地抵在头顶上方。 赤热的身体贴向她，摩擦，时而重，时而轻。急促的呼吸，难耐的低吟，在寂静的夜色中肆意倾泄。 灼烫的唇舌游弋而下，继续煽风点火。 双手得以解放，关雨不自觉抓住宽厚的肩膀，悄然用力…… 随着那一下，他的唇又覆上来，勾住她绵绵深吻。 关雨攀着他，软若无骨。 渴望高涨，但他不给，慢慢磨她的耐性。 “那你贪不贪？” “我想要个新姿势。” 他朝她勾手指，嘴边噙着玩味的笑意。她凑过去，耳边的声音悄悄这么说。 分神的刹那，身体翻转，密密的吻落在脊/背。 窗纱被她抓作一团，从露出的一角玻璃望出去。片片雾光投映在迷离潮湿的眼瞳中，晃动飘忽，让关雨如同坠入云雾…… “舒服吗？” 孟光曜扳过她的脸，从背后同她接吻。 应声没入口中，克制良久的力量终于慢慢爆发，一波一波给她，毫不吝啬…… 最后虚软地结束，她是被孟光曜抱去浴室，再抱回床上。 透支后的身体很快找到舒服的位置，沉沉睡去。到第二天早上，才发现胳膊下青了一片，可见当时挤压多厉害。 落地窗的纱帘更不消说，被她扯脱大半，悬吊在半空。 始作俑者自觉性极高，光速出去买了药膏回来，给她涂上，轻轻揉开。 “下次不这样了……” 他开口反省，面上颇为愧疚。 关雨心想，你知道就好。她还躺在床上，身上的酸软感一夜未消。新姿势真有些禁不住，玻璃还那么硬。 刚想到这儿，孟光曜后半句话落下。 “下次找个软点的地方。” “……” * 这次承蒙曾氏发声支援，关雨以为是曾怀礼从中出力，想请他吃顿大餐聊表感谢。 “真要谢的话，”孟光曜建议，“把他姐也请来。” “曾怡书？” “怀礼不当家，他也只能拜托他姐帮忙。” 因而，关雨找了个周中方便曾怡书的时间，四个人一起吃顿饭。 特意选了家口碑不错的私房菜，中等包间。做为东道主，关雨跟孟光曜提前到达。私房餐厅没得点菜，她细细检查套餐清单。 提前跟曾怀礼打听过，他姐不吃猪肉，不吃洋葱大蒜香菜等等口味刺激的配料。 孟光曜坐在一旁，边看手机，边看她跟服务员确认每道菜的食材。总共耗费将近二十分钟，沟通完毕还不放心地再检查一遍。 他俩出去吃饭，可没见过她这么上心。每回看两眼菜单就放下，让他看着办。美其名曰：相信他的品味。 等服务员一走，孟光曜一只手搭在她椅背上，半个身侧过去。 “我在你心目中还不及曾怡书。” “……” “我不吃什么？”他问。 关雨脸上慢慢变化，由错愕到心虚。 只知道他喜辣，真不知他忌口什么。 “你……吃她的醋？” “显而易见。” 本想顾左言他，孟光曜却答得一本正经。关雨摸摸他放过来的手，看他的眼神带着一丝讨好。 “抱歉，第一次当人家女朋友，没经验。” 他明显被这话取悦，嘴角忍不住飞扬起来。 “接受这个理由。”说着，倒过手掌反握她的手，轻轻一拉。 关雨顺势倾身上前，接住他的温情送吻。 浅尝即止。 然而，此时正好有人推门，使得正常离开的动作好似被抓了个现行。 曾怀礼姐弟一道走进来，关雨手忙脚乱地起身，脸上不由自主浮上一层红晕，被眼尖的曾怀礼一眼发现。 “怎么了，很热吗？” 包厢里暖气十足，貌似给了她一个好借口，但他脸上的捉狭说明并不是那么回事。 关雨还没张嘴，曾怡书一巴掌拍在弟弟身上：“就你话多。” 跟上回一样，曾怀礼立马变老实，乖乖替姐姐去挂大衣。关雨抿抿嘴，招呼曾怡书落座，又拿起茶壶给她倒水。 “不用客气，都是自己人。”曾怡书纠正她的称呼，笑容温婉，眼神却透着干练。 毕业后到自家公司，从基层一路历练上来，不到三十就坐稳集团总经理的位置。为此，甚至不跟男友结婚，这份魄力对男人而言已是非同一般，更别提之于一个女人。 关雨从前单纯地佩服曾怡书，如今自己也打理公司，对她愈发崇敬。 “怡书姐，”换掉“曾总”的称呼，关雨向她道谢：“谢谢你今天抽空过来。” “这有什么，我跟光曜也好久没吃饭了。” 曾怡书目光在她跟孟光曜之间逡巡：“你们这是正式在一起了？” “嗯。”孟光曜抓起她放在桌上的手示意说，“老头点头了。” “嚯，都见过家长啦？” “下礼拜。” 关雨不由偏头看向孟光曜，她怎么不知道？ 握她的手紧了紧，他微微笑了笑：“我爸来视察工作。” 一直默默没出声的曾怀礼抬起头，给她打预防针：“你要有个心里准备，孟叔叔表面看起来和气，其实相当严厉。” “你又知道了。”曾怡书嗔他一眼。 “当然，我至今还有阴影……” 曾怀礼扯起一桩旧事，关雨正听到当中，孟光曜又捏捏她的手，凑近低声耳语。 “没那么夸张，我爸喜欢姑娘，只对小子严厉。” 话虽这么说，因为这个小插曲，关雨心里总装着他爸要来这件事，一顿饭吃得有些心不在焉。 散席时，曾怡书跟她交换微信，推了一个联系人给她。 “南星集团的负责人，他们最近在升级中控系统，我跟他提了智恒，你联系他聊聊。” “谢谢怡书姐！”关雨欣喜不已。 “没事，举手之劳。”曾怡书微微笑着，“只有我们女人才能理解，做好女企业家多么不容易。加油，我看好你！” “谢谢！” 关雨再次道谢，感激无以言表。 不是每个人都有在职场被人拉一把的福气。更何况，这个善意的举动中，还饱含女人与女人之间的惺惺相惜。 * 三月初，银行的贷款顺利到位，现金流吃紧的问题得以解决。而南星集团在他们接连两次拜访过后，也顺利签下合同。 一切都向着良好的方向在发展，关雨却忽然发现一件严重的事。 “孟光曜，我掉头发了！”她站在洗手池边哀嚎。 水池中掉落的数根头发盘错在一起，似乎一抓就能抓起一小把。 孟光曜闻声奔进来，关雨对着他又重复一遍：“孟光曜，我掉头发了……” 这次声音低下来，是难得一见的委屈。 孟光曜有些忍俊不已，只得跟哄小孩一样抱过她的头。 “没事，多睡会觉就好了，前段时间没休息好。” “是吗？” “是，我学医的知道。” “都是你半夜吵我。” “嗯，以后半夜不吵你。” 焦虑情绪很快被安抚下去，关雨由他牵出洗手间，上床，躺进被窝。 “今天早点睡，不闹你。”孟光曜也上了床，替她掖好边上的被子。 关雨默默看着他的举动，忽然感觉到自己的变化。 以前她很能扛事，不会是这种……怎么说？有点矫情的反应。 自从她搬过来之后，好像越来越依赖他，大事小事均如是。 “这不很正常？我是你男朋友。”孟光曜回应她的自我反省。 “那我就不是我了。” “你担心什么？”孟光曜侧身躺着，目光温柔地看着她。 关雨也转头，与他视线相对。 “你会厌烦。” “我不会。”他接上她的话说，“我喜欢你以前好强争胜的样子，也喜欢你刚刚完全依赖我的样子。” 孟光曜嗓音徐徐，柔中带刚。 “前一种更多欣赏，后一种更多地满足我作为男人的虚荣心。所以你根本不用担心，无论哪一种我都很受用，尤其是……” “是什么？” “尤其是你一跟我示弱撒娇，完全没办法抵抗。” 关雨笑着弯起嘴角。 “那我偶尔就……满足你一下。” “偶尔？”他挑挑眉，“也不是不行……” 说着，鼻尖往这边凑近。 “那床上可不可以多一点？” 【作者有话要说】 骚/话孟子 第64章 对不起 同居以来, 最令关雨意想不到的，就是某人这种深藏在骨子里的“色”气。 几乎每天都能从他嘴里冒出两句“骚/话”，说的时侯还一副吊儿郎当的痞样, 初初认识时的高冷感荡然无存。 还有那些不同的姿势…… 有次关雨忍不住问他，怎么那么会？他大言不惭：“博闻强记，触类旁通。” 总之, 时不时就能刷新她对学霸人设的认知。 日子每天忙忙碌碌, 总有令人发愁的事侵扰心头。这边工作压力稍稍松懈, 又开始焦虑即将面对的“丑媳见公婆”。 初次见面, 关雨思忖着准备一份礼物，争取在长辈面前搏个良好印象。 不过买什么挺伤脑筋。孟天阳那种层次的人，吃穿用度都不是她能讨巧的。 趁着物业的人来办公室清洗中央空调, 关雨拿上手机, 预备出去给孟光曜打个电话。走得匆忙，跟进来的师傅撞个正着。 “对不起对不起。”他连声道歉。 关雨忙说：“是我不好意思，我撞的你。” 那师傅憨厚地笑笑，她也回个笑容, 转身出了办公室，来到电梯间的安全通道。 手机拨过去无人接听, 关雨改拨孟光曜办公室座机。这下电话响铃几声被接起, 一个熟悉的声音钻进耳朵：“您好。” “周特助？” “关小姐？”那头也听出她的声音, “你找boss啊？” “对, 他没接手机。” “boss在实验室, 一个很重要的实验, 应该不方便接。” “哦……”关雨正想挂掉, 那头又问她什么事, 说不定可以帮忙。 “也不着急, 就……问问他爸什么喜好。” “关小姐是想给董事长买礼物啊？”周琛那个小聪明一猜就中。 关雨没否认，他又絮絮叨叨让她一定、务必要好好挑份让董事长满意的礼物，好扭转董事长的印象。 “他对我有什么印象？”关雨好奇了，面都没见过。 “哎，董事长知道了boss撞车救你的事，觉得你做事冲动——” “撞车？”关雨疑惑地打断他，“什么撞车？” “就那次……啊，boss没说吗？”周琛语气极度惊异，“那、那、那就没什么，我挂了。” “周琛——”关雨急声叫住他。 这时候她怎么会没听出端倪？ “撞车究竟怎么回事？” * 中央空调的清洗工作依然在继续，师傅们刚拆下出风口。关雨打完电话进去走一圈，又回到安全通道，踩着楼梯上上下下。 手机紧紧攥在手里，失常的心率时而如重鼓敲在心上。 克制不住的情绪一轮一轮叠加，潮涌般堵在胸口。她又快步走回办公室，对温倩交代一句“我有事出去一趟”，然后急匆匆搭电梯下楼。 现在的状态没办法开车，关雨拦了部出租车。窗外街景飞驰，她视若无睹，脑子里反反复复回荡那几句话。 “……boss当时全速撞开那辆肇事车，安全气囊都弹出来了……”—— 那台黑色呢？—— 换了，最近喜欢银色。 “那时你在养伤，boss不让说。后来boss换了车，我还以为你知道了。关小姐，你能不能装作不知道啊？” 对不起，她试过了。 她努力想先装作不知道，等下班回去再旁敲侧击，可她失败了…… 手机铃声将关雨拉出思绪，来电显示正是她要去找的人。 “我在实验室，手机调了静音。”他在电话里同她解释，然后问她：“找我什么事？” 温柔的嗓音，却刺得胸口又涩又痛。 关雨按捺住心底翻涌，深深地吸口气。 “见面说，我十分钟后到。” 拜道路通畅所赐，出租车开得很快，没到十分钟就把她送到了康明大门外。关雨大步流星，一口气来到八楼。在周琛惊愕的眼神中，径自走向下一间办公室。 孟光曜坐在里面，看见她的时候低头瞄了眼腕表。 “就耽误你五分钟。”她走进去，反手关上门。 突然反常的举动，令孟光曜面色一正。 “出什么事了？” 刚要起身，关雨来到跟前，二话不说，倾身捧起他的脸吻下来。 莽撞、急切、迫不及待地压着他的唇，辗转亲吻。 孟光曜睁着眼，一脸懵态。 虽然偶尔她会主动，但像这样热情奔放还是头一次。 “怎么了，大白天的？”敏锐感觉到不对劲，他稍稍后仰脖子，拉开一丝距离。 关雨不说话，再次贴上来，舌尖抵进齿间，急躁地搅动吮吸。 本能反应刹那被挑起，孟光曜反客为主，按住她的头回吻过去。 唇齿交锋中，一个人的呼吸乱了另一个人，分辨不清地交织在一起……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也许五分钟，也许六七八分钟。关雨退开，手撑在椅子扶手，气息不稳地说：“五分钟好了……” “好了？”孟光曜给她气笑，捉住她的手放在某个地方。 “你觉得它五分钟能好？” 关雨脸颊绯红，面露尴尬。 “那怎么办？这是办公室。” 孟光曜闭了闭眼，叹口气：“来给我抱会儿。” 说着，拉她坐在腿上，双手环住。 “说吧，发生什么事，反应这么大？” 关雨垂着头，低低的声音几分沙哑。 “就是觉得……低估了你喜欢我的程度。” 他意外地扬扬眉，扬唇一笑：“听到什么了？” “我知道你为什么换车了，孟光曜……”关雨与他目光对视，幽幽地说。 “对不起，我知道你在忙。原本不该现在来打搅你，但我没忍住，我就想马上见到你，我……” 她声音哽住，眼眶不由自主泛上潮热。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孟光曜掌着她的脸，与她面贴面，柔声轻哄。 “没事，就这点功夫，耽误不了什么。” “对不起，我以后不会这么冲动了……” “嗯……”他扭头亲亲她面颊，语带笑意。“不过，这样的小冲动也挺可爱。” 关雨明白，他是故意曲解她的意思，避重就轻。 “孟光曜，我想为你做点什么。” “想为我做什么？”他好笑地问，语调捉狭。 她认真声明：“身体上的除外。” “……” 彷佛听到好笑的笑话，孟光曜笑得胸腔起伏…… * 那天，孟光曜让展博送她回公司，晚上又陪她去买了送人的礼物。半个礼拜过后，令她惴惴不安的时刻终于降临——孟天阳抵达申城。 说是行程很满，只挤出一个晚上同他们吃饭。为了这一次见面，关雨早上在衣帽间左挑右拣，拿不定主意，请孟光曜来替她参谋。 她的衣服大多休闲为主，穿去跟长辈吃饭怕不够郑重。比较合适的只有两件长款羊毛大衣，颜色一青一灰，让参谋替她决定哪一件。 “都行。”直男的回答。 关雨翻了翻眼睛，问他穿什么颜色。 “想跟我穿情侣色？”他笑嘻嘻往中间的首饰柜上一坐，“那行，你穿什么我穿什么。” “行行行。”关雨放弃咨询，赶他出去。 “急什么？” 他慢条斯理地站起来，从她的一排衣服里挑出一件黑色高领薄款针织衫，一条浅白亚麻长裤。 “配灰色正好。” 不得不说，孟光曜还有点审美。关雨换好衣服，画了淡妆，再把长发绾起来，整个人就有了成熟稳重、带着几分优雅的气质。 “好看。”参谋冷不丁出现在镜子里，从后拥住她，声音和唇一同落在耳边。 * 关雨很少化妆上班，加上风格迥异的衣装，今天在公司委实收到不少注目礼。几乎每个与她照面的人，或多或少都面露惊讶，助理还悄悄问她是不是今天有约会。 早上孟光曜送她来，下班时又开车来接她。 刚拉开车门，被身后一个喊声叫住。老五急匆匆地跑过来，说有客户急召，要她批复预支配件。 飞快在他手里的申请单上扫一眼，关雨大笔一挥。老五正要转身回去，眼睛溜过车内驾驶座，登时身形一顿。 “有情况打我电话。” “……好。” 老五显然惊愕不定，关雨熟络地拍拍他肩膀：“我先走了。” “没事吧？”上车后，孟光曜关切地问。 “客户那边有点状况。” 关雨从手机里调出这个客户的详细服务信息，细细从头看到尾。然后拨通老五的手机，给他提了两点醒。 结束通话放下手机，已经快到餐厅。 “礼物带了吗？”她猛地一惊。 “在后排。” 掉头看到东西，关雨长松口气。 看她焦虑了一路，孟光曜让她什么都别想，放轻松。她依言闭目养神，然而到达目的地，下了车，一颗心还是不由自主地提了起来。 “你爸要是给我几百万让我离开你怎么办？”关雨突发奇想。 “那你选几百万还是选我？” “当然是你。” 在孟光曜“这还差不多”的表情中，她又说：“你比几百万贵多了，要是一个亿我可能会考虑。” 孟光曜伸手过来拧她的鼻子。 “我就开个玩笑，否则心里发慌。” “慌什么？”他说，“不有我。”顿了顿，他又说：“我爸是个老古板，开不起玩笑，你可别乱逗他。” “知道了。” 说话间，两人在服务生的带领下往楼上去。孟光曜一手拎着购物袋，一手牵着她。 “真不用紧张，我爸这个人嘴硬心软，顶多说话严肃点，不会难为你。” “嗯……万一，你爸问的话我答不上怎么办？” 孟光曜说：“你给我个信号，我替你答。” “好。” 这是家粤菜馆，新中式装修风格，宽阔大气。上得三楼，几经蜿蜒，服务生带他们来到一间典雅复古的包房门口。 房门虚掩，有道沉静利落的声音透出来，关雨默默稳了稳心神。 下一刻，房门推开，两张略有年纪的男性面孔映入视线。他俩坐在一旁的茶水卡座，闻声转头看过来，与她的目光撞上。 因为提前知晓他爸爸的秘书会一起来，所以当孟光曜让她叫人的时候，关雨对着两人先后道声：“林叔叔好，孟叔叔好。” 两张脸孔，一个浓眉微蹙，神色肃然；一个略带微笑，平易随和。不用介绍，也能对得上号。 林秘书抬手招呼他们过去坐。关雨脱了大衣，才发现孟光曜真跟她一样穿着黑色高领，浅色长裤。 长方形的卡座，林秘书移到孟天阳一侧，空出对面一侧。关雨与孟光曜相携走过去，先后落座，孟光曜把两只购物袋放桌上。 “爸，林叔，关雨给你们带的礼物。” “哟，还有礼物！”林秘书笑着接过去，“这么客气，谢谢……我该怎么称呼？” 关雨忙说：“叫我小雨吧，家里人都这么叫。” “行，小雨，礼物现在能拆吗？” “可以可以。”关雨应着，上手帮忙拆掉精美的外包装，露出礼物的本来面貌。 几张八十年代老爵士黑胶唱片。 “喲，情报工作做得可以啊！”林秘书半开玩笑，“连我们喜欢老古董都打听出来了。谢谢，我很喜欢。” 关雨扯着嘴角朝他点了点头，视线慢慢右移，正对孟天阳波澜不兴的脸。 父子俩无论长相还是气质，还真有几分相似。 “喝什么？”孟光曜问她。 桌上有两壶茶，扫到孟天阳面前摆着红茶，关雨下意识说：“红茶。” 孟光曜端起茶壶给她和自己倒水，对面清淡的声音说：“叫他们上菜吧。” 林秘书转身对服务生示意，孟光曜问起今天工作视察得如何，关雨捧着茶杯静听父子俩的交谈。 须臾，裤袋里的手机铃响，她连忙掏出来，看是老五，只得说声抱歉走开去接电话。 好在老五只是知会她那边问题不大，叫她放心。关雨很快挂了电话回来，把手机调了震动模式放一边。 父子俩对话已经暂停，林叔和蔼地问：“经营公司挺辛苦的，怎么样，做得习惯吗？” “慢慢习惯了，一开始是不容易。” “有困难让光曜帮你。” 关雨老老实实说：“他已经帮了很多了。” 这时孟天阳难得开口对她说出第一句话：“真打算做五年？” “嗯……暂时没想那么远，等一切上了正轨再说。” “早做打算，目光放长远。” 关雨不知他这话什么意思，桌下的膝盖轻轻碰了碰孟光曜的腿。后者自然知道自家老头惦记着结婚抱孙子，接下他的话。 “过个半年应该差不多了，到时会有打算。” 孟天阳听了默不作声，端起茶杯慢慢细茗。 有了开头，接下来再与他搭话，关雨就不觉怎么紧张了。继续聊了会儿工作，那边的菜上齐，四人转移过去，边吃边聊。 林秘书比较健谈，大部分时候是他和孟光曜在说。期间询问她一些家里的情况，孟天阳没怎么开口。 到吃完饭，关雨都没搞清楚他究竟怎么想的。 讨厌不讨厌，满意不满意，完全不能从他表露出来的细微表情里准确捕捉。 想着只能回去向孟光曜打听口风，不料到了楼下快要上车的时候，孟天阳突然发话。 “你跟林秘书旁边等会儿，我有几句话同她说。”话是朝着孟光曜说的，说完就径自先上了后排车座。 关雨不禁望向孟光曜，见他轻吐两个字“去吧”，唇角微勾，甚是放心的样子。于是，在前排司机推门下来的同时，关雨坐进后排，拉上车门。 逼仄的空间内，孟天阳静坐在旁边，散发出无声无息的压力。而车内还开着暖风，关雨悄悄把高领往下拉了拉。 “听说因为媒体的炒作，你心里很不舒服，差点跟光曜闹分手。” 孟天阳一开口竟然说到这事，关雨万万没想到，不禁一愣。 “其实不是……” “这件事怪不到他，是我不许他澄清，当时情况特殊——” “我已经知道是个误会……” “知道我也要讲！”孟天阳不满被她插话打断。 关雨卡壳的脑袋终于回归正常，乖乖闭嘴。 “这些话不是针对你，也不是仗着我是长辈倚老卖老。”孟天阳威严的嗓音徐徐入耳。 “你要明白老话讲的‘一入豪门深似海’。不仅仅是思维习惯、生活方式需要适应，还有一种身不由己。” “我大概能想象你生在一个自由宽松的家庭，所以你的性格恣意洒脱，做事冲动，随心所欲。在你生活圈里或者无伤大雅，但做为孟家的媳妇不行。在外你代表孟家，必须谨言慎行，做任何决定之前三思而后虑。” “即便你自认为做得很好，仍然可能面临一些无能为力、别无选择。就比如这次跟潘家的合作暂时要瞒着你，明知绯闻出来会让你难受也不能及时澄清。如果是孟家媳妇，就必须顾全大局，承受委屈。” “豪门里没有爱情至上，利益永远同等重要。我希望你没有误解我说这些话的初衷，不是给你下马威，让你难堪。但如果你听了之后有所顾虑，也好及早知难而退。” 孟天阳滔滔不绝说完，停了停问：“听懂了吗？” 关雨轻声回答：“听懂了。” “你有什么想法？” “我能表达想法吗？” 他哼了一声：“我又不是一言堂！” “哦……”关雨不自觉抿了抿唇，“我觉得您说得都是道理，也挺……直截了当。” 她喜欢跟人直来直去，不必费心揣测对方隐藏的心思。 “我原来做事的确冲动，不计后果，我会改——不，我已经在提醒自己改了。” “然后您说的顾全大局，承受委屈，这些对我来说只要合理，我愿意接受……” “不合理就不接受？” 关雨微微侧身，迎上那道转来的凌厉目光，调皮地弯起唇角。 “不合理的，我想孟光曜也不会勉强我接受。” “……”孟天阳冷冷把脸扭回去。 关雨稍稍理了理思路，继续往下说道。 “之前着急打断您是想解释，我的确闹了一通脾气，不过也因此坚定了对他的信心。” “我知道您心目中的理想人选不是我，您的担心也很正常。不管您信不信，反正我已经做好了准备，无论多难都要跟他继续走下去。” “因为对他有信心，所以我会尽力跟上他的脚步，唯一能劝退我的理由只有——” 说到这儿，孟天阳的目光又转了过来。 “他想放弃。”关雨定定看着他说。 【作者有话要说】 唯一能劝退我更新的理由只有 宝子们弃我而去 哈哈哈，顶锅盖跑走 第65章 谈恋爱 那晚孟天阳最后的神态一直印在关雨脑海里。不苟言笑, 眸光严穆，透着长者的内敛与深沉。 关雨不清楚他究竟满意，还是不满意。后来听孟光曜说, 他爸把久未开启过的唱片机搬去了书房。 也许暂时过了见他家长这关，孟光曜便催着要同等待遇，也要见她的家长。不过两个人工作都忙, 这种重大事件只能排在五一假期。 公司陆续又招进三个新人, 给技术注入新鲜活力。关雨去客户现场救急的频次降低, 人力资源这边也减少了投入, 因而有精力学习提高管理方面的能力。 按孟光曜列的清单，买回一箱子书，涵盖商务、管理工具、财务、政治经济、哲学、历史等等。 关雨两本两本地啃, 一本选通俗易懂的, 一本选搞脑子的。后者需要答疑解惑，孟光曜就充当她的老师。 两人或坐在餐桌边，或坐在沙发上，他滔滔不绝地讲, 她就拿着书笔听。 彷佛回到大学读书的时候，她认真在书上划重点, 做笔记, 在手机里记录重点感想, 随时翻阅复习。 刚开始孟老师正经不过三分钟, 禁不住认真做笔记的“可爱”学生。后来学生怒而罢课, 他才老实管住手, 规规矩矩做“良师益友”。 有时候躺上床, 她跟孟光曜各捧一本书, 遇到不懂的问他, 他总要先“郑重”声明：“现在是男朋友答疑时间。” * 三月下旬的一个礼拜四，轮到康明的定期维护保养。关雨想了想，穿上工作服，自己去了康明。 平常工作日跟孟光曜只有早晚在家见面，在家呢又容易腻歪到一起，今天借机见缝插针谈恋爱。 有段时间不见，杨远几个惊喜地同她打招呼。 “好久不见啊，关工。”杨经理笑呵呵地问，“听说你现在是一把手，很忙，怎么有空亲自来？” 关雨也笑着同他们说笑：“当然了，康明是我们的VVIP嘛！再忙也要亲自来。” “噫——” 他们不信地起哄：“别是来看老板，顺道工作的吧？” 关雨笑而不语，小赵问：“老板知不知道你来？” 她摇头，他们立时懂了。 “哦——玩惊喜。” “哎，算了。”杨远面作惋惜，“本来还想中午请你去食堂开个小灶，就不打扰你跟老板二人世界了。” 几个人在中控室说说笑笑，不知不觉完成了系统检查。关雨同他们一起从中控室出来，半道看见曾怀礼跟一个女人站在不远处的走廊拐角。 女的一身正装，双手抱臂站得笔直冷静。而对面的男人不时挥舞两手，貌似有些激动，看上去很像起了争执。 “那是公关部的经理，人挺厉害的。”杨远小声告诉她。 哦，关雨在心里对上号。 这位新来的公关经理，她听周琛提过两嘴。说她业务能力强，为人处世随和，特别适合坐这个位子。 “人也长得不一般的漂亮。”周琛最后加的这句令她印象深刻。 可惜距离稍微远了点，看不真切。关雨在一丝遗憾中远去，随杨远去技术部拿东西。 这头曾怀礼气咻咻地转头，穿过长长的走廊，搭上另一栋楼的电梯直上八楼。然后出了电梯，直奔总裁办公室。 “别再让我管公关部了！”他门也不敲径自进来，两手叉腰站在中间，气急败坏地。 孟光曜正低头研究试验数据，闻声抬起头问：“理由？” “反正你找的人已经足够能干，我再横插一脚纯属多余。” “你又跟赵倩吵了？” 曾怀礼一摆手：“不想提了。总之，别让我再跟她谈工作！” “我考虑一下。” “还考虑什么？正好节省我的精力，帮你看好市场部。” 见孟光曜沉吟不语，曾怀礼又问：“你现在不急着回去继承家业了？” “什么继承家业，等等再说。” “你是舍不得关雨吧？”曾怀礼琢磨出味儿，“那徐习知五年不回来，你还在这儿陪她五年？” “不会，等智恒上了正轨，不需要时时守着。” “那倒是……” 说到这儿，轻轻的叩门声拉过两人的视线。 “关雨？” 两人眼睛同时一亮，曾怀礼抢先出声：“多久没见小野猫穿工作服了！” 关雨眉心一蹙：“小野猫？” 坐在办公桌后的孟光曜已然迅速起身，按着曾怀礼把人推出去，然后关门落锁，自然揽过她的肩。 “过来怎么不跟我说一声？” “我来给系统做维护。”关雨被带到他的老板椅上坐下。 “万一我不在呢？” “那也没关系啊，反正是来跟杨经理他们叙旧。” 她仰着头，一脸狡猾。孟光曜笑着弯下腰，在她唇上啄一口。 “这里是办公室。”关雨提醒他。 “后面有休息室。” 孟光曜说着，视线在她身上掠过，又俯身亲她一下，压低声音：“能不能在家也放一套？” 关雨苦笑不得，怎么又秒懂他的话外之音？ “到饭点了，孟总，请不请吃饭？” 他这才勾勾唇站直，拿起桌上的座机听筒，吩咐后勤多送一份盒饭过来，嘱咐口味要清淡。 关雨正对桌上摊开的笔记本，屏幕还亮着，显示一张excel表格，塞满了数据。屏幕右下角有个眼熟的程序图案。 “我给你装的程序好用吗？”等他放下电话，关雨随口关心下用户体验。 “老实说，没怎么用。” “为什么？” “用不着。” “那你当初还不放心，让我装。” “我那是……”孟光曜无声地笑了下，“故意找机会接近你。” 关雨深深看着他。 “居心不良。” “嗯。”他承认。 “还骗我说是周特助抱我回来，藏得够深。” 孟光曜摸了摸额头，神情颇为无奈。 “我那时也还没意识到。脑子告诉我说不喜欢你，但身体却很诚实。” 看见她晕倒的一瞬，完全是下意识冲上去抱起她。 关雨悠悠地朝他微笑，刚要张口后勤敲门，送进两份餐盒。孟光曜让放在茶几上，招手叫她过去坐沙发。 “就在这儿吃吗？”她有些意外，“你不是讨厌办公室有味道？” “嗯，”孟光曜微微勾唇，“但跟你一起除外。” 花言巧语！心里这么想，关雨还是乐滋滋地过去跟他并排坐在沙发上。 揭开两个饭盒盖子，一个红彤彤，一个绿油油。关雨筷子抵唇，瞧了瞧说：“我想吃你的辣子鸡。” 旁边的人二话没说，用他的筷子夹起一块送进她嘴里。 “哇，久违的味道。”又辣又开胃。 孟光曜宠溺地问：“要不要洗洗？” “好的，谢谢孟总。” * 时间一晃而过，转眼到周末。 这周五蓝瑶回来，打电话说还是去小赵那边。这丫头怕当电灯泡，一次都不肯过来住。要么留在学校，要么回去住出租屋。 毕竟小姑娘，孟光曜提议要不就让蓝瑶住到隔壁两居室去，反正那套房子也空着。 赵亮的为人关雨还是信得过的，但男女同住多少会有些不方便。于是又打电话询问蓝瑶的意见，她反而说喜欢跟赵哥一起住。 “赵哥人很好，每次回去都给我买好吃的。他还带我跟他朋友一起玩，跟他们说我是他妹，不许他们欺负我。” 关雨笑了笑说：“这周末我有空，带你去玩。” “不啦！难得有空你就跟姐夫好好去约会，不用管我。” 放下手机，关雨低头沉思。 孟光曜过来，问怎么说？关雨把话转述给他，道出自己的猜测。 “你说蓝瑶会不会喜欢小赵？” “要查一下吗？” 方法简单粗/暴，关雨一个劲儿摇头。等时机到了，蓝瑶自然会跟她说。 “那就别瞎猜了，想想去哪儿约会。” 关雨偷懒：“你安排吧，我悉听尊便。” “行。”他爽快地应下。 不过同之前一样，不提前透露安排，周六一早吃完早餐就拉她出了门。 几分钟后，车子拐下马路，驶进康明地下车库。关雨转头看向司机，满脸问号。 “带你看看我的宝贝。”他一语戳破神秘感。 有过医院和动物园的经历，关雨这回已然没那么惊讶。说真的，来过康明无数次，从未进过实验室。 据说大多涉密，一般人根本没机会进去。她今天有这个荣幸，而且总裁亲自陪同，还有什么可计较？ 关雨从善如流，跟随孟光曜进了其中一间实验室。在过渡区换上大白袍，套上鞋套，步入光洁无尘的工作区。 向里面的实验员示意后，孟光曜带她粗略看过一圈，最后停在一个玻璃门的实验柜前，告诉她这是马上要做临床的细胞修复实验。前段时间忙的就是它，现在进入重要的关键期。 关雨听完介绍，好奇问起作用原理。在夹杂许多专业术语的解释后，孟光曜一言蔽之。 “简单来说，就是利用生物细胞分裂技术，修复皮肤，促进伤口愈合。” 听上去未来将造福社会，意义与价值非凡。而这些早在他读书的时候就开始研究，包括其他实验室的部分实验。 “我之所以不愿意回去接我爸的班，就是想研究新的医药生物技术。这里才是我的梦想。” 孟光曜最后这句话，又把她对学霸人设的认知刷新到另一个新的高度。 从实验室出来，脱下白大褂的孟博士终于接地气了，要带她去shopping。 “都这么熟了，还没给你买过东西。” “你要给我买什么？”她照例提问，得到模式化的答复。 “到了你就知道了。” 购物嘛无非衣服鞋子包包，外加一个珠宝首饰，还能有什么？然而等到了目的地，果真超乎她的想象——孟光曜带她来买装备！ 整个旗舰店里全是赛车手专用，关雨大开眼界，一进去就被震慑住了。第一次见到这么多又漂亮又酷炫的装备！ “你是要带我去玩机车吗？” “嗯，”他点头说，“下午晚一点。” 关雨充满期待，认真挑选头盔手套。等她选好，孟光曜就直接拿跟她一样的男款。拎着购物袋出来，又听他似有感慨地轻轻叹息。 “怎么了？” “没什么，脑子抽了。” “……” “亲一下就好了。”说着，果真凑过来，往她唇上亲一下。 关雨：…… * 还是上次的露天车场，落日时分，夕阳映红半边天。 场内的机车停在赛道外，密密麻麻，教人眼花缭乱。赛道上几辆车互相追逐，重重的马达声伴着人群的欢呼，响彻上空。 孟光曜开着那辆哈雷，关雨坐在后座，一进场就感受到让人热血沸腾的氛围。 今天相约前来的，还有包括曾怀礼在内的几个车友，孟光曜带她过去认人打招呼。 一个张姓车友笑着发问：“你俩怎么回事？一个每次后座都有姑娘的今天没有，一个从不载人的倒破天荒带了。” 关雨这才注意到，个个身边都有女伴，唯独曾怀礼孤家寡人一个。 “最近腻烦女人，没心思。”曾怀礼一语带过，指着孟光曜：“那家伙好不容易有了女朋友，可不带来炫耀。” 张友友笑道：“难怪情侣头盔都戴上了，你今天是不是打算拿个第一啊？” “争取吧。”孟光曜笑着回应。 “你要上场？”关雨诧异看向他。 以为今天纯粹是来观摩，开开眼界，现在才知道他要进场比赛！ 这么多人，“你行不行？”的担心不由自主脱口而出，他扬了扬英气的浓眉：“赢了有没有奖励？” “等你赢了再说。”搞得很厉害的样子。 话音刚落，曾怀礼来拆台：“他是业余组。” “一样是比赛。”孟光曜振振有词。 是，能上场比赛就很了不起。关雨给他加油，还学着拳击比赛那样，上场前给他按摩放松手臂肌肉。 孟光曜一副相当受用的样子，曾怀礼觉得没眼看，掉头去找其他人。 场内的比赛几乎没停过，一组赛完，很快上另一组。关雨不清楚参赛者怎么分组，孟光曜给她讲解规则，又教她怎么辨认场上选手的组别。 其实专业与业余只是两个大类，各自下面都还有很多细分组，主要依据车手的车龄和既往成绩来归类。 就是说，同样跑一圈，时间段差不多的人会被分在一组。孟光曜跟几个车友就分在不同的组。 而且这种并非正规比赛，没有任何奖励，来参加的皆出于爱好——或者说，为了追求肾上腺素带来的刺/激。 当然，安全第一。 孟光曜上场前，关雨又叮嘱他一遍，别老想着赢。 “那加持一下。”他伸脸过来。 关雨看了眼左右的人，在曾怀礼嫌弃的眼神下，飞快亲他一下。 有自己人上场，心情完全不一样。关雨跟其他女伴一起站在前排，兴奋地喊着场上某某的名字。 轮到孟光曜，关雨叫得更大声。场上帅气的身影“嗖”地一下飞过眼前，哪听得到场外的声音，但不妨碍她从头叫到尾。 当远远看见孟光曜率先冲刺终点，关雨激动得跟旁边的人抱在一起。 “孟光曜——”等他徐徐驾车回来，关雨兴奋地冲上去。 跑了第一的人单脚掌地，一手搂住她，一手摘下头盔，脸上喜悦与得意一并洋溢。 “奖励呢？” 关雨自觉仰头，送上一记香吻。 “嚯嚯嚯——”他身后的车友齐声起哄。 关雨不好意思，刚退开，腰间的力道却将她重新揽回去。孟光曜低下头来，抱住她深深热吻…… * 今日份快乐一直延续至晚上到家。 孟光曜进门就抵住她问：“今晚可以了吗？” 得到点头默认，急切地吻上来，手往衣服最里层探。 就是素了一个礼拜，至于这么迫不及待？可今天出了一身汗，关雨按住向上游走的手。 “先去洗澡。” “一起洗。” …… 这一洗就反反复复没完没了。知道他精力充沛，却没料到某人今天格外亢/奋。以前也有凶的时候，但不至于到处弄出痕迹。 尤其最后那次，还弄掉了安全措施。第一次感受到黏糊糊的东西流出来，冲好久都冲不干净。 虽然算起来是安全期，关雨还是闪过一丝”万一有了”的后怕。 “怕什么？有了就结婚。”罪魁祸首轻飘飘地说。 “你说得轻巧。” 结婚生子哪那么简单？她还有很多事没做呢。 孟光曜把她抱上洗手台，两手撑在两旁，一脸认真。 “我不是随便说说，我已经想好打算了。” “什么打算？” “求婚，娶你。” 关雨听了，嘴角禁不住上扬：“你怎么打算的？” “求婚保密，反正五一见过岳父丈母娘，我们就找个日子把婚结了。” 他滔滔不绝地说：“然后等到下半年，智恒应该差不多步入正轨，不用你每天亲自去盯着，你跟我回京市。” “我跟你回京市？那我做什么？” “做我秘书好不好？”孟光曜说完就笑了，“开玩笑的，你不是想读书深造吗？可以边读书边陪我。” “可我想去美国读。” “那太远，你舍得跟我异地两年？” “……”关雨默了默，“两年其实也挺快。” 孟光曜盯着她的眼睛，原本轻松的神色慢慢凝重。 “你认真的？” 关雨攀住他的手臂，解释：“我的专业最合适去美国读研，就徐习知念的那个学校，他们的专业……” “你非要跟他念一模一样吗？” “我没那个意思，刚好我们学的一样。” “为了他的智恒，你不也在念不一样的书。”这句话被孟光曜咽回肚子里，他知道自己不理智，说出来的气话会激化矛盾。 “算了，今天先不聊这个话题。”说罢，掉头往外走。 关雨跟着他走出浴室。 “这个话题绕不过去，倒不如现在说清楚。” “我的意思已经表达清楚。” “你的意思就是你打算好一切，然后我只能顺着你的节奏来？” “因为这是对我们两个都好的安排！” “对我好？你能不能不要这么霸道？” 两人已经走进卧室，孟光曜为她这句没心没肺的控诉陡然上火，指着床头柜上几本书怒道。 “我要是霸道，根本不会让你接徐习知的烂摊子！不会吃力不讨好地帮你！” 关雨骤然哑声，心底的难受一波波翻涌上来。 片刻沉默后，她咽下喉咙里的涩意：“你说……你无条件支持我。” “前提是有限原则下，异地两年超出我的原则。” 第66章 突发 因为突发的争执, 这晚两人互相背对背，隔着一段距离各自睡在床沿两边。直到第二天早上，气氛依然没好转。 孟光曜语气生硬地丢下一句“我去下实验室”, 关门声狠狠敲在关雨心上。 听话的时候就对你温情脉脉，一旦不顺他的心意就翻脸成这样。难道一辈子都要她听话、按他的想法来吗？ 关雨越想越憋屈，拿上自己的东西回到出租屋。 小赵不在家, 蓝瑶正睡懒觉, 见她突然悻悻然回来, 一问得知两人吵架了。 “姐夫也是舍不得你。”蓝瑶开解她, “美国那么远，飞十几个小时，见一面不容易。” “我知道, 但是——”关雨反驳道, “不也有很多人异地恋，甚至结婚后也异地？只要两个人心意坚定，两年时间并不会有太大影响。” 劝解半天无果，蓝瑶只得说：“那你回去跟姐夫好好沟通嘛, 这样互相不理更伤感情。” 这个道理关雨也知道。 心里的郁闷倾吐出来过后，糟糕的情绪慢慢平复, 这会儿怨气也消去不少。 “不说我了。”她问起蓝瑶, 怎么睡到现在？“昨天很晚睡？” “嗯。”蓝瑶脸色顿时有些不自然, 眼睛也看去了别处。 你是不是喜欢小赵的话到嘴边, 关雨忍下冲动。 “如果有什么事, 可以告诉我。” 蓝瑶抿着嘴轻轻点了点头：“嗯, 我知道。” “几点回学校？我送你。” “哎呀你别操心我了。”蓝瑶催着她, ”琛哥会送我, 你早点回去跟姐夫好好聊聊。” 于是, 没待多久，关雨原封不动拎着自己的东西又回去了。 车刚开到半途，周琛打电话过来。关雨脑子里想着他要送蓝瑶去学校，以为打来为这事，却听到他说孟光曜有事要飞回京市。 “出了什么事？” “我也不清楚。”周琛告诉她，“刚刚boss打电话给我，让我知会你一声。” “他什么时候走？” “打电话的时候已经在路上了。” 关雨把车停在路边翻看手机，确实没有孟光曜的来电和短信。 突然回京，不直接告诉她，还要找周琛传话，气性是有多大？ 这天她回了天臣公寓，但没有主动联系孟光曜。 在关雨单方面认为的“冷战”中，周一下午她看到了媒体的报道——东银集团撤销与孟氏集团子公司XXX的合资意向。 理由是评估风险过高，对孟氏的内部管理存疑。 此则消息一出，孟氏股价大跌，至收盘时已接近跌停。照这势头，明早开盘必定继续狂泄。难怪孟光曜会急急忙忙赶回京市。 关雨拿起手机想联系他，想了想还是先打了个电话给周琛。 “具体情况boss没讲，只说这礼拜不回来，一切让曾副总代理。” 沉默中，又听到周琛说：“关小姐，我觉得这次可能比较严重，你还是先别跟boss生气了。” “……知道了。”关雨谢了他，这才拨出孟光曜的电话。 铃声响了三次，那头接通，喂了一声后不说话。 “你那边……现在怎么样？”关雨慢慢出声，“是不是很棘手？” “嗯，”电话里有了回应，“有点麻烦。” 然后又没了声音。 “你还好吗？” “我没事，我爸……要休养两天。” 关雨顿了顿：“那我——” “我这边有点事，晚点再说。” 通话骤然中断，关雨定在打电话的姿势。 那我能帮上什么忙？ 关雨苦笑一下。 说不说好像也没关系，反正也只是废话一句而已。 之后不久，孟氏发布声明，称双方还在就是否继续合作进行商谈。当天晚上关雨并未等到孟光曜的“晚点再说”，她也没再打过去。 翌日早上，孟氏股价果然继续开盘猛跌。其速度之快，连她这个门外汉都不禁怀疑，是不是背后有人故意砸盘。 担心早已盖过其他情绪，在焦虑地度过一个上午过后，关雨终是按捺不住，订了最近一班飞机，赶去京市。 阴雨天，四点多的京市天空暮霭沉沉。 在排队打车时，关雨给孟光曜去电话，询问他的位置。被他敏锐地反问，你在哪里？ “我刚下飞机，准备坐车去找你。” “你……”他很惊讶，停了停才说：“我在医院，地址发你。” “好。” 没多说其他，关雨挂了电话，短息很快进来。 * “你叫她来的？” “不是，我刚知道。”孟光曜边说，边查路况，估算关雨到的时间。 “跟她吵架了？”孟天阳靠在病床上，望向垂头看手机的儿子。 “意见不合而已。” 孟天阳呵了一声，难怪昨天见他闷闷不乐几回走神。 “我看你们是脾气不合，个个都不想服软。” 孟光曜手指顿住，眼前浮现两人各执一词的画面。 他不是不能先服软，哪一次不是他迁就让步？但这次，她完全不顾他的感受一意孤行，让他觉得骨子里她其实并没有那么…… 爱他…… 只不过去实验室兜一圈，三十分钟都没有，回来她人已不见。不仅如此，连带她的笔记本、床头柜上的书一并消失。 那一刻他真是失望极了，因为她可以如此轻易抽身离开。 林叔和舅舅的到来将孟光曜拉出思绪，他起身问怎么样，林秘书摇摇头：“潘意不肯见面聊。” “他让助理传话，说跟我们没什么好聊，见面只是浪费时间。”一起进来的欧文定补充。 床上的孟天阳重重地哼一声，问林秘书：“那个混账还在公司闹事？” 他口中这个“混账”指他弟弟，集团公司副董事孟斐东。林秘书回答：“小副董被大副董劝回去了。” 大副董是三兄弟的大哥，孟宇泽，孟光曜那个与世无争的大伯。小叔无德，大伯无能，孟氏靠他爸独自支撑，不满六十的人生生熬成七老八十。 “爸，你安心静养，”孟光曜对老头说，“后面我来想办法。” * 司机按照关雨给的地址，三刻钟之后将她送到一家私立医院门口。 关雨付了钱下车，正要打电话，视线扫到不远处的身影。孟光曜穿着深色休闲服，戴一顶鸭舌帽，阔步朝她走来。 “怎么不提前说要来。”他牵起她的手往回走，掌心干燥温暖，比话语有温度。 “我……怕你说不用。” 他没再说什么，却收紧了手指力道，脚步迈得更快。 “是孟叔叔病了吗？”关雨猜测，他之前说要休养两天。 “我爸的老毛病，一生气血压就高。”孟光曜淡声解释，“关系不大，正好到了体检时间，顺便在医院住两天。” “那我没准备。” “人来就行。” 少许不安中，关雨被带进了病房。里头除了病床上的孟天阳，还有林秘书和另一个不曾见过的中年男人。 “爸，关雨来了。” 孟光曜依然牵着她，走近病床。 “孟叔叔，你感觉怎么样？” 孟天阳穿着病服，靠坐在床头，看上去有些疲倦。他轻点下巴说：“没什么大不了，不值得特意跑一趟。” 这话关雨一时不知怎么接，孟光曜带她转个方向，面朝陌生的中年男子。 “我舅舅。” “舅……”关雨口钝中，欧文定笑呵呵地说：“跟着光曜叫舅舅就行。” 这不太合适，林秘书替她解围：“叫他欧叔叔，或者文叔叔。” 关雨叫了人，孟天阳发话：“你们都去忙各自的，林秘书在这儿就行。” 于是关雨又被孟光曜带离病房，出去后就松开了牵她的手，有种长辈面前演完戏就散的味道。 欧文定随他们一道走，舅甥俩在商量办法，关雨默默跟在后面，听到孟光曜说一会儿去见个人。 直至走进停车场，孟光曜才像忽然想起她，转过身问：“你哪天回去？” 尽管语气平和，但从他今天反应来看，依然没从之前的吵架里释然。 “我就是过来看看，一会儿就回。” 孟光曜盯着她没接话，眼底眸色涌动，一旁的欧文定插话进来：“哪有刚来就走的道理？” “我留下也帮不上忙，”关雨自觉地说，“就不妨碍你们办事了。” “什么妨不妨碍的，没这回事。”还是欧文定打圆场，“一会儿光曜去办他的事，我这个当舅舅的先替他尽个地主之宜。” “不用麻烦了——” “现在回去太晚，明天再说。”孟光曜打断她，“先跟舅舅去吃饭，晚点我去接你。” “对对对，先去吃饭。” 关雨被欧文定推上车，司机奉命将车开出。透过车窗望见外面孟光曜投来目光，可惜天色太暗，观不真切。 “是不是跟光曜吵架了？”旁边欧文定和气地问。 关雨点了点头，他又说：“那小子有时候挺能气人，这两天又操心他爸的事，你多担待点，别跟他计较。” “我知道。”如果计较她就不会来了。 “现在究竟怎么样了？”她关切地打听，“我只看到新闻报道，不清楚具体情况。” 欧文定叹了口气，告诉她来龙去脉。 “年前集团公司两个副董勾心斗角，影响到部分业务资金链。那时东银集团有意合资，刚好能解决问题。” “现在东银突然宣布撤资，集团骑虎难下，只能拆东墙补西墙，名声和利益都会受到损失。董事会有人拿这事问责董事长，说他处理不当，先是包庇捅出篓子的两个副董，后又仓促跟东银签订协议，造成如今的困境。” “而两个捅娄子的副董之一，就是光曜的小叔，他还在里面起哄闹事，因此他爸才会气上头病倒。” “现在光曜只能留下来帮他爸度过面前的困境，越早解决损失越小，所以一会儿得赶去见个能说得上话的中间人。” * 欧文定带她去的饭馆开在胡同深处，据说大名鼎鼎，许多明星政要都会悄悄光顾。 外观其貌不扬，进去之后却是大气宽敞的四合院格局。领路的侍应生着中山装，腰背挺直，引路的手臂微微打开，步子迈得不疾不徐，一副训练有素的样子。 进到包间坐下，欧文定说他知道什么最好，就做主点单了。说这话时笑容亲和，像当她自家人一样。 孟光曜这个舅舅，关雨之前听他提过。就在孟天阳来申城前几天，说起父亲的严厉，对比地提到好脾气的舅舅。 服务生很快端上两个冒着腾腾热气的铜锅，接着上来涮锅的荤素食材，摆满一张四方桌。 “来来来，边吃边聊。”欧文定热情地招呼，“整个京市，就数这儿的涮羊肉最正宗。” “谢谢文叔叔。” 一人一锅，自己涮菜自己吃，挺适合初次见面一起吃饭的人。关雨拿起筷子，也不觉拘束，边吃边听，不时接句话。 “老早就听光曜提起你，那时候还没追上呢。”欧文定一脸笑呵呵，“看他发愁好几回，我都以为会没戏。没想到这小子还挺执着，屡战屡败，屡败屡战。” 关雨：…… 欧文定三句话不离外甥，忆起他从小读书怎么厉害，长大后自己创业如何优秀，话里话外都透着一股子骄傲。 做为长辈，自然而然又说到他的终身大事。 “他爸的心愿就希望他回孟氏，早点结婚生子，毕竟再过两年都三十啦。” 说着问她：“听说你那边工作也挺忙，以后怎么兼顾跟光曜商量过了吗？” 关雨想了想回答说：“还在商量。” “早点商量，早做打算。”欧文定继续往下，“我这个外甥孝顺，肯定得回来帮他爸，你理解他一点。” “……我知道。” “其实结婚后你也可以不工作，女人干得好，不如嫁的好是不是？” “光曜的妈妈以前也很能干，结婚后照样在家相夫教子，所以才把光曜教得那么出色。” “……” 关雨越听越不对劲，就感觉他讲道理不如孟天阳，听上去怪膈应。 可能见她不怎么接话，欧文定也止了话头，拿手机发消息。过了一会儿他说：“光曜那边还没结果。” “是让中间人去帮忙说话吗？”关雨问。 “对。现在最快扭转局势的办法，就是潘意改主意，继续合作，堵住董事会的嘴。光曜这会儿找中间人，就是看能不能通过他说服潘意。” “如果不行呢？” “那就比较麻烦，董事会肯定问责，董事长的位子坐不坐得稳都不好说。” “这么严重……” “不过，光曜应该会想尽办法帮他爸的。”欧文定一声叹息，“说到底，还是因为潘意的女儿。” 潘姝桐？ “这话不知同你讲合不合适……”他略有犹豫，“潘意的女儿一直心仪光曜，两家也谈到联姻。” “可能中间双方产生了误会，潘意以为大家以后都是自己人，所以干脆地投钱进来。结果没想到是自家女儿一厢情愿，一气之下就把资金给撤了。” 关雨眉心不由蹙起。 原来潘意撤资的背后，并非评估风险过高。 “哎……”欧文定又发出一声叹息。 “俗话说，解铃还须系铃人。要是潘姝桐愿意劝劝她爸或许有用，但以光曜的脾气，肯定不会找潘姝桐说情。” * 黑色宾利车内，孟光曜坐在后排。一位两鬓斑白的长者从旁边楼梯下来，孟光曜推门下车，快步迎上去。 老先生摇了摇头，说了句什么，孟光曜脸色黯然下来。 目送老先生坐车离开，孟光曜转身上了自己的车。正靠在驾驶座上静默沉思，林叔电话打来，问他谈得怎么样？ “潘意拒绝见我，他说……”孟光曜顿了顿，“无论找谁来也不会改变主意。” 那头林叔沉默几秒：“知道了，一会儿我跟你爸说。” * 吃完饭，欧文定去外面抽烟，关雨也到四合院里走走。 北方的初春，空气异常干燥。 关雨双手插兜，漫无目的地闲逛。今天接受到的讯息太多，也需要跟胃里的东西一起慢慢消化。 夜风一阵一阵，清凉地扑在脑门上，关雨微微低头。 “关小姐？”一个清脆的女声由背后响起。 关雨循声转头，看清她的脸，不期然想起欧文定口中那句话：解铃还须系铃人。 好巧不巧，她居然就碰上了这位“系铃人”。 “我们还真是有缘，千里之外也能碰见。”潘姝桐今晚画了浓妆，红艳的嘴唇一张一合。 “关小姐来京市是找光曜的吧，怎么一个人在这儿，他不陪你？” 直言不讳，不像上次假装不知道他们的关系。 关雨微微一笑，自动忽略后半句，客套地回应：“真是好巧，潘小姐也是慕名来这家店吗？” 不过潘姝桐这回显然不想演戏，直白地单刀直入。 “别兜圈子了，我就问你，想帮他吗？” 明艳丽人双手环抱胸前，身姿倨傲，等着施舍她一个机会。 想帮他，来求我。 第67章 你不相信我 然而凉风将关雨吹得格外清醒。 “那你呢, 你真心想帮他吗？” 对方显然没领会过来，趁她愣神这一下，关雨替她回答：“你不是。” “当你把他当做筹码的时候, 就不是真心想帮他。因为你不是真心喜欢他，你只想得到他的人。” 潘姝桐终于领会这段逻辑，不屑地扯嘴一哼。 “哪又怎么样？不妨碍我把他从你手里抢过来。” “可是你为什么要跟我抢？我们有过节吗？”关雨淡淡地笑着。 “因为我先看中的, 凭什么输给你？论家世样貌, 我哪一点不比你强？” 十分耳熟的陈词滥调, 关雨看着她, 依然沉着冷静。 “千方百计抓住一个男人，却得不到他的心，这样也算赢吗？” “别跟我说教, 我不用你来教我！”潘姝桐脸色骤冷。 关雨心里清楚, 当下不宜同她发生矛盾。 “那行，再见潘小姐。” “我还没让你走！” 关雨正要迈开的步子又停下。 “你不想帮孟光曜？” “我想。”关雨转头再看向她，语气坚定。“但我不会放弃他。” 潘姝桐直直望过来，眼光里似有疑惑。没错, 关雨以为自己看错，细细辨认发现的确如此。似乎这个回答不在她预料之中。 但那丝疑惑很快散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点愠怒。 “你会后悔的！” “潘小姐, ”关雨注视着那双美丽却不清醒的眼睛, “同为女人, 我真心希望你好好想一想……” “你出身超一流, 标准白富美, 优雅高贵, 偏要活成庸俗不堪的三流角色吗？” …… 在对方愕然的反应里, 关雨转身离开。快要走到吃饭的包间门口, 与反方向过来的欧文定撞个正着。 “小雨，我让司机送你去光曜家，我得回一趟医院。”他飞快地说着，面色焦急。 关雨忙问：“出什么事了？” “光曜那边没成，还得再想办法。” “我刚刚碰到——” “先不说了，我先走一步，你慢慢来，司机就在门口。” 欧文定匆忙说完，急冲冲赶往大门方向。关雨从口袋里摸出手机翻了翻，孟光曜没发来任何消息。 * 病房里静默无声。 孟天阳仰面躺在床上，双目闭合，手背上贴着输液针。一门之隔，林秘书和孟光曜站在病房外，相对无语。 “光曜，”片刻，林秘书小声开口：“这回你真要考虑下董事长的话。” 孟光曜沉默地点一点头。 “康明那边我会尽快安排好。” 林秘书淡淡吁出一口气，抬手搭在他肩膀。 “那你先回吧，小雨还在家等你。” 孟光曜还是略略点一点头：“辛苦林叔，我明早过来。” “不着急，跟小雨好好谈谈。人家吵完架还想着担心你，别冷着脸伤了她的心。” “……好。” 孟光曜别过林秘书，驾车往家的方向驶去。 “从检查结果来看，你父亲已有颅内动脉硬化的症状。好在未形成血管内斑块，暂时不算严重，但也要注意平时饮食、戒烟，适当运动，保持心情轻松愉快……” 医生的话闪过脑海，老头平静的脸浮现眼前。 “上了点年纪，各种毛病就来了……这是老天爷催着我交班呐……” 然后，又换了另一张不满的脸。 “我跟你回京市？那我做什么？” “你说你无条件支持我！” …… “关小姐，喝水。” “谢谢。”关雨在客厅沙发落座，接住佣人递来的温水。 “要看电视吗？” “不用。” “需要什么说一声就行。” “好，谢谢。” 关雨等她离开，起眼打量起四周。 这里的家具陈设与东紫园风格不同，古色古香，各个角落都摆放着老古董，让她不由想起在医院的孟天阳。 明天回去之前，还是应当买点东西再去探望一次。 时针指向九点半。关雨无所事事盯了会儿落地钟，靠着沙发，合上困倦的眼皮。 当门厅处的响动惊醒她时，落地钟指向九点三刻。关雨揉了揉眼，逐渐清晰的视线里孟光曜阔步走进来。 目光从她脸上扫过，然后平静地坐在旁边的单人沙发上，淡声道：“我有话跟你说。” 在他们吵架之前，如果他有事晚归看到她等在沙发上，总会一脸笑容地挨她坐下，揽住索吻。 或者索性抱她去床上，先缠绵片刻，再去换衣服洗澡。 “好。”关雨调整坐姿，朝他的方向稍稍坐直。 是很早以前，称呼他孟总时的谈话姿态。 孟光曜齿关不自觉合紧，滚了滚喉咙，咽下那点不是滋味的苦涩。 “原本我打算下半年回京市，但目前的情况超出预料，我必须把计划提前。” 一如既往地言简意赅，关雨听懂他的意思，轻声回应：“理解。” 然后两人都没说话，目光对碰在沉默中。 几息过后，孟光曜的声音慢慢响起：“一开始可能比较忙，没时间回去。” “嗯。” “有事可以打我电话，或者留言。” “嗯。” 对话到这儿暂停，空气再度陷入静默，安静地能听见落地钟摆的微小声音。 “你没什么跟我说？”还是孟光曜打破沉静。 关雨想了想说：“我明早回去，走之前想再去看下孟叔叔。” “好。”他说，顿了顿又问：“还有吗？” 关雨摇头。 这时候，没什么值得可说了。 “那你为什么来？”孟光曜再沉不住气，眸光涌动。 只有他自己清楚，当听到她说刚下飞机的一刻，内心的阴郁瞬间重获明亮。 然而她只是来看一眼，然后心安理得地回去。 “我——” 突然的来电令关雨的声音嘎然而止，她看着孟光曜接起电话，脸色大变。 “我爸怎么了？” 来电人是欧文定，语气焦灼：“你爸刚刚又激动了。” “怎么回事？” “都怨我嘴快。”欧文定解释，“我找人打听潘意的口风，说是因为小雨去找了潘家小姐，她可能是想帮你，说……可以把你让给她，好像就激怒了潘小姐，所以潘意才斩钉截铁地拒了你和中间人。你爸听了，血压一下就……” “我马上过去。” “孟叔叔怎么了？” “我想问你怎么了！”孟光曜控制不住翻涌上头的怒气，厉声质问：“谁让你去找潘姝桐谈条件？” “我没——” “把我让给她！开的价码真够大方！”孟光曜愤然转身，疾步走向门厅。 “……” 关雨愕然听着他的话，很快反应过来，跑过去拦在他身前。 “我没有去找她，是刚好碰到，她上来找我！而且我根本没说‘让给她’这种话！” 孟光曜冷眼看着她，像在看一个不认识的人。 “你不相信我？” “我就是信错了你。”孟光曜推开关雨，夺门而出。 * 这一晚孟光曜后来有没有回家，孟天阳是不是没事，关雨不知道。 她在孟光曜愤然离去之后，接着也离开了那幢空旷的房子。随便找了家宾馆过夜，第二天一早飞回申城。 再踏进天臣公寓，又一次难过得红了眼。 关雨收拾了东西——不像上回只拿了几本书。所有的，属于她的物品，这次全都被打包带走。 在返申的第二天，关雨搬回了合租屋。 而那头的孟光得知她一声不响走掉，更加郁气难消，两人谁也不再主动联系对方。 中间孟光曜回来一趟，处理完公司的事，很快又离开。 小赵知道他们不和分居，在小群里跟周琛和蓝瑶商量对策。周琛无能为力地说：“boss这次真生气了，不容易。” 曾怀礼试图当回和事佬，在孟光曜第二次回来移交工作时，拉他去喝酒。 “我没空。”孟光曜告诉他，“也没那个闲情逸致。” 明天他就要赶回京市，出席下午孟氏召开的董事议会，提议新一任董事长人选。 事关重大，许多细枝末节的事需要会前私下沟通。要不是康明这边的工作没法再拖延，他也不会这个时候飞回来。 曾怀礼在这头碰了壁，只得转向另一头。 “你跟光曜也算是经历一番波折才在一起，这么容易就放弃了？”他跑去智恒找到关雨。 “夫妻哪有不吵架拌嘴的？互相认个错，道个歉，就过去了。” 关雨无动于衷地看着他。 “我跟他不是夫妻。” “情侣也一样嘛。” “那他怎么不先来道个歉？” “……”曾怀礼噎了一下，“总要有个人先服软是不是？” “我不是不可以先服软，但他不需要……” 关雨垂眼，隐藏油然而生的落寞。 “因为他……” “已经放弃了……” * “老板几点的飞机？”一大早，杨远来总裁办找周琛办手续，顺道打探情报。 “十二点半，你问这干嘛？” 杨远朝他勾勾手指，压低声音：“我有个想法。” 周琛附耳过去，继而眉心一纵：“这能行吗？” “你忘了我们俩之前用过这招，事实证明有效。” “上次boss没死心，现在情况不一样。” 杨远：“那就死马当活马医。” 周琛：…… 尽管有一丝变成死马的风险，周琛还是答应与杨远再次联手。因为这次的计划只在公司内进行，只要杨远那边不露馅儿，不会被boss看出端倪。 两人各自分头行动，杨远打电话给关雨，说系统出了问题，不能正常控制实验室温度，麻烦她现在过来看看。 实验室失温造成的严重后果，关雨早已见识过，接完电话就立刻赶了过来。 结果到了中控室，杨远充满歉意地告诉她好像是个bug，系统重启一下，又好了。 关雨没说什么，毕竟虚惊一场也比真出问题好。 来都来了，关雨不放心地再仔细检查一遍，确认没问题，收拾工具箱准备回去。 “去我办公室喝口水。” “不了，公司里还有事。” “不缺一杯茶的功夫吧？”杨远挽留。 “下次来喝。” 关雨同他一道走出中控室，穿过走廊，不想在转角盲区被对面来人撞到肩膀。 那人穿着类似物业的工作服，手里提着工具和桶，撞了她头低下去，一声不吭地继续往中控室走。 关雨不禁想起之前物业的人来智恒清洗中央空调，被她撞到还连忙致歉，这个人没礼貌多了。 “来都来了，坐坐再走。”杨远还在劝说，关雨朝他一笑。 “你办公室应该也在清洗空调，怎么坐？” “清洗空调……没接到行政发通知啊……”杨远念念叨叨。 关雨还是笑笑，按了电梯。 “那我送你下去。” “不用了吧？”关雨正诧异他今天的热情，杨远的手机响铃。 “马上走了……谁叫行政安排今天清洗空调……那你抓紧……” 断断续续的话从杨远嘴里冒出来，关雨隐隐猜到他在跟谁通电话。只是，他让周琛抓紧是什么意思？ “周特助也不知道今天要洗空调，别是搞错了吧。” 电梯门在杨远的话音里打开，几乎同时在她脑袋里劈开一道灵光—— “走，回去看看。”关雨拽着杨远就往回奔。 “怎么回事？” 话刚出口，杨远的眼睛瞪圆——前方中控室正在往外冒黑烟！ 两人连忙放开手脚，飞快跑过长长的走廊，冲进中控室。只见控制柜燃起火苗，刚才那人还在往地上倒汽油。 杨远果断飞奔上去，扭着那人往外拖。关雨已然熟悉中控室布局，立即冲到控制台，按下警报，然后找到灭火器，拎起一个就往火苗上喷。 好在火苗还未蔓延成势，关雨接连用了两个灭火器灭掉明火。 得空回头看一眼杨远，他被那人掐住脖子压在身下，脸涨得快发黑。关雨想都没想，拿起灭火器冲上前，对那人后脑勺用力一挥。 那人应声倒地，却还没被彻底砸晕，挣扎着就要爬起来。杨远大口大口喘气，忙不迭地先行爬起，抓过她手里的灭火器又往他身上砸。 门外已有救援飞奔过来，关雨转身回到控制柜，火速检查。 虽然明火已灭，柜身依旧滚烫。关雨手刚碰上去，连忙缩回来，指尖已被烫红。 “怎么样？”那头纵火犯已被赶来的人制服，杨远跑过来。 “部分线路烧毁，我需要配件。” “需要哪些，你说我去仓库拿。” “来不及细查，全拿过来。” “好！” 杨远跑出去的同时，也有两个身穿白大褂的中控人员前来支援。关雨让他们赶紧检查实验室的传感器情况。 “七号实验室传感中断。” “九号实验室也是。” “五号。” “十三号部分……” 关雨打断他们。 “现在只能先保最重要的实验室，把号码报给我。” “九号！九号不能出问题！” 刹那间，过往的记忆涌现脑海。 孟光曜替她穿上白大褂，得意地对她笑着：“这里面都是我的宝贝。” 关雨脱下外套抹开柜体上的黑灰，忍着高温，着手更换线路。把依然完好的传感线，悉数替换到对应号码的实验室。 “九号好了！” “十三号也好了！” …… “关雨——”孟光曜赶到的时候已接近尾声，关雨头都没抬，专注完成最后一组线路调换。 这时杨远跟小赵他们也从仓库带着配件赶到，关雨的手指火辣辣地疼，她起身站开，让杨远来接手后面的工作。 此时，她半边脸上染黑，双手更是黑作一团。孟光曜关切地问：“有没有受伤？” “没有。” 避开他伸来的手，关雨专心指挥眼前的工作。 孟光曜的手落空，看着她的侧脸五味杂陈。 刚才他在实验室，温控突然失灵，中控室的电话又打不通。一出来看见周琛在门外，焦急的让他去中控室。 问他出什么事，支支吾吾说不清楚。走到半道，有人着急忙慌地跑来报告，说中控室有人纵火。 “火已经扑灭了，工程师正在抢修。” “是关小姐！” 他听到周琛的话，赶忙跑过来。亲眼看见她没事的那一刻，才意识到心跳有多慌…… 事关实验成败，杨远几个动作十分迅速，不到五分钟修复完所有受损线路。中控人员逐一排查，所有实验室温控恢复正常。 “boss，公安来了。”周琛带进三个警/察。 纵火人已被控制，中控室两个被迷晕的工作人员已送医院。警/察要勘测现场，询问在场目击人员，做笔录。 现场只有杨远和关雨，她对杨远说：“你来吧，我想回去休息。” “我送你。”孟光曜马上说。 “不用。” 关雨依然想避开他伸来的手，但没躲开，被他扣住手指，“嘶”地一下疼出声。 孟光曜立刻松手：“你的手怎么了？” 关雨还没从刚才的钻心痛中缓过来，杨远道：“是不是烫伤了？” 孟光曜登时反应过来。 “我送你去医院。” “我自己去。”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完结倒计时！ 会改文名，宝宝们别搞丢啦，后面还有番外。 第68章 真相 关雨负气的话并没有太大作用, 孟光曜让周琛陪着她上了展博的车，自己开车跟在后面。 到了医院，他人也上来, 亦步亦趋地走在一旁。关雨有点痛麻木了，顾不上与他置气。 进到急救室，医生先给她手部清洗, 关雨痛得直冒眼泪。等黑色污垢褪去露出皮肤, 才看见手指上的破皮和水泡。 “怎么烫成这样？”医生说, “我要先放掉水泡, 你忍一忍。” 关雨咬紧牙点头，医生回头对护士讲：“让外面的家属进来一个。” 守在门外的孟光曜立刻冲进去，看见极少哭泣的人眼泛泪花, 刺得他心尖发疼。 “我清理水泡, 你看着点她的手别动。”医生对他交代。 “我不用……” 关雨气虚的话音未落，眼前影子罩下来，她的头被纳入怀抱。 孟光曜站在她面前，一手搂着她的肩, 一手握住她的手腕。她的脸被迫埋在他肚子上，什么都看不见, 只听到沉沉的声音从头顶落下。 “忍不了就咬我。” 心头刚泛上一阵酸楚, 指尖传来锋利的灼痛, 关雨身体不由自主一颤, 在她身上的两只手有力地抓紧她。 紧接着又是一下刺痛, 关雨死死咬唇忍住, 眼泪无声地顺着眼角流下…… “好了, 你扶她去外面缓缓。”上药包扎完毕, 医生嘱咐孟光曜。“每天及时擦药, 别沾水。” “好。” 孟光耀扶起关雨，她已是满脸泪痕，眼睛鼻头通红，唇上牙印明显。 刚抬手想替她擦眼泪，被她挥手挡开，他连忙出声提醒：“小心手。” 关雨这阵已经缓过来，看也不看他掉头就走。孟光曜追出来，拦在前头：“你的手伤得不轻，一个人住不方便。” “所以呢？”关雨看着他冷笑，“孟总要亲自照顾一个信错了的人吗？” 孟光曜眸光一黯。 “对不起，是我误会你——” “孟总有什么证据证明误会我？”关雨又是讽刺一笑，“就因为我抢救了你的宝贝实验？你怎么知道这不是我的苦肉计呢？” 然而话刚说完，发热的眼底禁不住又泛上泪花。 身体的疼痛都抵不过内心的钝痛。刚刚为了分散注意力，满脑子都在回忆那晚，他决然挡开她走掉的样子…… 十指连心，她宁愿咬自己，也不咬他。 孟光曜心里绞得难受，却又无计可施。一靠近，她就激动，生怕不小心碰到她的手，只得让周琛跟展博送她回家。再留下两个保镖在外面盯着，一有风吹草动及早报告。 “boss，你该去机场了。”周琛提醒他再不走，赶不上飞机。 孟光曜知道，但他现在走不了。 “关小姐这边我会看着。”周琛清楚他担心什么，“我也通知了蓝瑶，她已经请假赶回来了。” 听说有蓝瑶回来照顾，孟光曜暂时放下半颗心。改签了晚一个小时的航班，匆匆先赶回公司了解情况。 中控室已经清理干净，恢复正常工作。纵火事件的整个过程也已梳理清楚，嫌疑人手法专业，先迷晕中控室两个白大褂，再剪断烟雾报警的电线。 “……幸好关工沉着冷静，找到灭火器砸懵那坏蛋，救我一命……” 杨远回忆起来仍然心有余悸，差点英勇就义。 “关工的手怎么样？”后面他碰到机器的时候，上面还有余热，火刚灭的时候不知道得有多烫。 “伤得不轻。”孟光曜嗓音低沉。 “我们当时都没想到，”中控室的两个白大褂面面相觑，“只顾着配合她抢时间，力保重要实验室的温控……” “嗯，知道了。” 了解完现场所有细节，孟光曜让杨远回家休息压压惊，自己回去了办公室。 因为这起突发事故，他只能推迟航班，来不及赶在董事会开始之前。 如果不是一开始得到控制，火势蔓延让整个中控室烧起来，造成人员伤亡、以及实验室瘫痪，他今天连飞机都坐不了。 显然，有人在阻止他回去出席董事会。 之前调查密会新闻，放出照片和视频的狗仔承认素材是别人花钱让他爆的，是谁他不清楚。但知道他们与潘意约见的人除了他们三个，没人知道。 潘意撤资后，他怀疑是潘意这边故意透露，然后策划了整个始末。 只是他想不到潘意这么做的目的，难道真因为女儿对他进行打击报复？ 就算真是如此，他的目的也达到了，没理由再找人来纵火，阻止他去董事会。所以要么是哪个藏在暗处对付他的人，要么他跟潘意联手做了这场局。 能让万宗华守口如瓶，又能让潘意配合演戏的人，绝对不简单。 孟光曜先给老头去了个电话，告知他只能搭乘晚一班的飞机，董事会铁定迟到。 “纵火？”饶是见惯风浪，孟天阳也是狠狠一惊。 “情况怎么样？有没有人员伤亡？” “幸好关雨及时察觉，及早灭了火，没烧起来。”话到这儿，孟光曜喉咙滚了滚。 “但她为了抢救实验，手指烫伤严重，要两周才能好。” 那头孟天阳静默数秒，忽然开口道：“你也别赶了，好好陪陪她。” “那董事会……” “放心，我会处理。” 孟天阳放下手机，凝神沉思。 一旁林秘书听出眉目，轻声询问：“要不延后董事议会？” 孟天阳微微摇头，抬眸看向他。 “那个躲在暗处的人，马上就会浮出水面。” * 下午四点，孟氏大楼顶层会议室里，十一名董事齐聚于此。孟天阳居首，林秘书坐在他旁边。 今日议题只有一个，推举新任董事长人选，再于下次表决会上最终确立。 孟天阳的大哥孟宇泽，三弟孟斐东分坐在左右两侧。前者惯性地垂着头游离在外，后者目光炯炯，难掩兴奋。 欧文定坐在尾端，距离董事长位子最远，彷佛置身事外。 “我知道董事会有人不满现在一成不变的管理模式，想变革，这是好事，但过于激进的变革往往适得其反。” 开场白由孟天阳口中徐徐展开。 “当然，我一直说我不是一言堂。所以今天召开本次议会，就是给大家畅所欲言的机会。如果你们觉得换一换董事长，换一种管理理念，更利于集团发展，可以提名你们心目中的理想人选，林秘书会全程记录。” 孟天阳说完，开放自由发言，孟斐东第一个急吼吼地站出来。 “二哥，你这身体就是操太多心给搞坏了。健康比什么都重要，你还是好好养身体。大哥，你说是吧？” 对面孟宇泽沉默不语。 “董事长这个位子，我知道自己差点。”孟斐东继续发言，“我认为欧副总可以，他在孟氏十多年，沉稳踏实，大家有目共睹。我投欧副总一票。” 座上其他四个董事举手支持欧文定。 孟天阳脸上没什么明显表情，淡淡地问：“还有其他人选吗？” 被提名的欧文定开始发言。 “没想到大家这么支持我，其实我觉得我外甥合适，年轻、有冲劲，虽然他对这个位子没什么兴趣……” “没兴趣怎么用心做？” “就是。” 刚刚举手的四位董事纷纷发表意见。 “听说潘意撤资就因为他耍人家女儿。说要联姻，结果合作协议一签就把人家踹了。” “今天这么重要的董事会，他要是有心竞选怎么人都不出现？” 欧文定解释：“他是有事绊住了。” “什么事比改选董事长重要？” “好了，”孟天阳打断这些无意义的争论，“你们的意思我已经清楚，那就……给欧副总投票吧。” * 孟光曜是在下午六点接到林叔的电话，立马飞回京市，从机场直奔医院。 “光曜你总算回来了，你爸突然晕倒了。”欧文定在病房外等到匆匆赶来的外甥，两人一同进入病房。 孟天阳睡在床上，人还没醒。 “怎么回事？”孟光曜惊声询问林秘书。 “董事长在会上突然晕过去，医生做了检查，说……”林秘书脸色很是难过，“情况可能有所恶化，要等董事长苏醒后做完检查才好确诊。” 孟光曜难以置信，明明中午通电话的时候还好好的…… “先别着急，不一定有事。”欧文定宽慰道。 “是啊，”林秘书说，“现在时间也不早了，都回去休息吧。” “林叔，你和舅舅回吧，我守在这里。” 看他一脸沉重的样子，林秘书没同他争，跟欧文定一起离开病房，顺手带上了门。 孟光曜慢慢坐去床边，默默看着毫无知觉的父亲。 要是下午赶回来，也许他就不会躺在这里…… “几点了？” 正当孟光曜愧疚地将脸埋在手掌之间，似是产生了幻听。 他猛地抬起头，刚好对上父亲的眼睛—— “我问你几点了？” “十一点半，你……”孟光曜从惊讶中反应过来，“我叫医生来——” “不用。” 孟天阳吐词清晰，说着人就利索地撑起起身，孟光曜要扶，被他挡开。 “放心，我好得很。”他靠在床头，望着门口的方向。 孟光曜当他硬撑：“好得很怎么又晕了？” “不这么着，怎么推迟董事会投票？” “……” “假的？”孟光曜恍然。 孟天阳不置可否，发出一声冷笑。 “果然狼子野心。” “谁？” “还有谁？想对付你的人……”孟天阳看向等待答案的儿子。 “你舅舅，欧文定。” 舅舅？ 孟光曜惊愕张嘴，难以相信。 “应该说，他想对付的其实是我。”孟天阳纠正说。 “他想要孟氏的控制权。” * 从小时候记事开始，孟光曜就知道不开心找舅舅。 舅舅不会跟父亲母亲一样，逼他学这个乐器、练那个跑步。不会在他想跟其他小孩一起疯的时候阻止他。 舅舅会偷偷带他去吃父母眼中的“垃圾食品”。 从小到大，他习惯了跟舅舅亲近。即便在他短暂的叛逆期间，唯一不令他排斥的只有舅舅的说教。 这幢三层楼的房子，装修好之后他来过无数次，是他心中的另一个家。 然而今天，他站在漆金铁门外，迟迟没有抬手按响门铃。 “咦，怎么站在这里发呆？你舅舅还以为你不来了。”舅妈推开门，面上笑容一如往常。 看着她，孟光曜不由想起以前听过那句话—— “都是你舅妈追的我。” 摒开其他思绪，孟光曜轻声问：“舅舅在书房？” “对，说给你拿了一瓶珍藏十几年的好酒。” 孟光曜嘴角几不可察地抿起一点弧度，为这次不同于以往的书房喝酒聊天。 “欧文定这个人城府深厚，你跟他说话要小心。” 揣着父亲的叮嘱，孟光曜沿蜿蜒楼梯上到二楼，仅以肌肉记忆走至那扇门前。房门敞开，欧文定坐在书桌后，目光先他一步锁定对方的表情。 “看你心事重重的样子，难怪走路这么慢。” 欧文定扬起的一抹轻笑，贴切地让孟光曜联想到一个成语——笑里藏刀。 “为什么？”他跨进奢侈的香脂木豆地板铺陈的书房。时隔多年，依然能在空气中闻到它散发出的天然芬香。 刚装修时舅舅告诉他，这种木材产量极少，加工困难，故而稀有名贵。他当时说什么？正好匹配舅舅的优雅高贵。 “针对那件事？”表面依然高贵的人摆出优雅的坐姿，“黑客事件吗？我想以你的天才头脑，应该不需要我再解释了。” “你想打击康明来逼我爸出手，拿住他公器私用的把柄，迫使他让位。” “没错，但是你爸很精明，另外想了办法，所以我只能重新谋划。” “故意放出几次联姻消息就是你的计划？” “对。”欧文定同样供认不讳。 “你爸希望你回来接班，我只能想方设法挑起矛盾，让你们父子不和，最好反目成仇。” “可惜因为我妈，我跟我爸即便有再大的矛盾，都不可能反目成仇。” 欧文定微微颔首。 “这点是出乎我意料的。没想到文容走了那么多年，还能影响你们父子。” “所以接下来你继续找潘意合作，精心策划了这一出釜底抽薪。” “光曜，”欧文定笑着朝他招手，“你站在那儿跟我说话怪不习惯的，过来坐。酒都给你醒好了。” 在他的对面，摆放有一张褐色真皮座椅，为来访的客人准备。孟光曜极少坐那儿，通常都随意窝在一旁的沙发上。 走过去坐下之前，孟光曜把裤袋里的手机拿出来，倒扣在桌面。欧文定的目光捕捉到这一细微动作，勾了勾唇。 “我不怕你录音。让那些董事知道了也没关系，他们还是会选我。” “你有他们的把柄？” 见他点头承认，孟光曜又问：“潘意也是？” “不，”欧文定这回摇头，“潘意是潘姝桐替我说服的。” 孟光曜眉心微微一蹙。 “没想到吧？女人由爱生恨就像过家家。”欧文定悠悠舒了口气。 “也是我运气好，你不走你爸给你铺的阳光道，偏要去走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独木桥。否则你们真联姻了，我是一点机会都没有。” 所以那晚他故意让潘姝桐出现，假装偶遇关雨，然后跑去老头跟前信口雌黄。 说到这儿，欧文定笑中带点惋惜与不屑。 “潘家小姐虽然不傻，却很天真。我跟她说你心上人为了救你什么都肯做，包括放弃你，她居然深信不疑。” “包括一开始答应跟我合作，我只用了一句话。我说，你妈当年好歹输给一个千金大小姐，你甘心输给一个什么都没有的普通女人？” 孟光曜凝视面前善于攻心的伪装者，提出最后一个问题。 “万宗华怎么肯听你的？” 万宗华不是潘姝桐，没那么容易被牵着鼻子走——尤其还搭上了自己二十五年的自由。 欧文定摇晃着手里的高脚酒杯，笑容愈发得意。 “因为我手里早就有你掌握的证据，而且更多——能要他全家的命。” “什么时候开始的？” 想通过把柄控制一个人，必然要花费许多时间来收集证据。万宗华，以及那些董事，没个三五年不大可能办到。 从进门到现在，以胜利者姿势与他对质的欧文定，此时终于敛去脸上的笑容，阴冷地盯着他。 “七年前……” “文容离开这个世界开始。”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都猜到舅舅啦！ 正文完结倒计时，我争取早写完早发。 第69章 关总的男朋友 七年前的春节前夕, 孟光曜在美国读研究生。 原本父亲应该同母亲一道飞来与他团聚，因为临时有个重要项目出事，父亲将出发日期延后了两天。 “要不是孟天阳非要自己去处理, 让文容一个人先飞去香港，她就不会遭遇意外，客死他乡！” 欧文定咬牙启齿：“孟天阳害死文容, 我也夺走他最珍爱的孟氏！还有他儿子！让你们父子反目, 让他失去所有至亲！” 听到如此狰狞的理由, 孟光曜面露厉色。 “你为了报复我爸, 不惜搭上别人的性命。” “我没有！是万宗华那个疯子怕事情败露，他的万氏继承人泡汤，所以起了灭口之心！我没让他伤害任何人, 包括你喜欢的女人。” “那找人纵火呢？”孟光曜接着质问：“你难道也没想过会烧死人？” 欧文定忽地悠悠一笑。 “那是意外, 与我无关。” “我是想说……”他瞄了一眼桌上倒扣的手机补充，“不是我找人干的。” 呵—— 孟光曜冷笑出声，把手机翻过来，按亮屏幕, 展示在他眼前。欧文定耸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反正, 今天也到此为止了。”他将另一杯酒往他面前轻轻推去, “说了那么多, 不喝一杯再走吗？” 孟光曜沉默回视他, 像在重新打量一个人。 “怕我在里面放东西？”欧文定嘴唇一弯。 “我从没对你下过手, 连你爸都没有。此时此刻, 我依然当你是我外甥, 就算以后我当上董事长, 也不会亏待你——因为你身上有文容的骨血。” “你似乎以为自己胜券在握了。” “难道不是吗？”欧文定轻轻哼出一声, “要不是孟天阳老奸巨猾装晕，昨天董事会就已经投票结束了。” “四个董事，外加我小叔和你自己，也不过六票。” “十一个人，我六票已过半数。” “你忘了孟氏的规则，董事长的直系亲属拥有董事会表决权。” “你也忘了，你大伯在任何决议上从来都是弃权。你们父子二人加上其余三位董事，也赢不过我的票数。” “大伯只是不想卷进自己人的纷争，但如果有外人企图霸占孟氏，他不会坐视不理。” 欧文定轻轻一乐：“怎么现在你也说我是外人了？”—— 我始终是外姓人，就算你妈还健在也一样—— 都是陈年旧事，我一个外人不方便讲—— 孟氏还有舅舅，再以后还有表弟，都不是外人。 从前的对话一句句闪过脑海，孟光曜哑声失笑。 “因为……” 他抬起胳膊，将手伸至背后，从衣服夹层中抽出一份薄薄的纸皮文件，轻手放去他面前，一字一句。 “你根本，不是我舅舅。” 欧文定视线向下，目光落到封皮几个字上，表情瞬间开裂。 “这……怎么会在你手里？” * 时间倒回上午，一早出院的孟天阳带儿子来到书房，从保险柜里取出一份旧文件。 “你不是一直问我，为什么总把你舅舅当外人？”孟天阳翻开文件封皮，从里面拿出一张便笺。 “因为欧文定不是你妈的亲弟弟，他是欧家收养的小孩。” 孟光曜在意外与震惊中，从父亲口中获知深藏几十年的秘密。 “他喜欢文容，因此对我心怀恨意。我跟文容结婚之前，他没少暗中挑拨。高美姝割腕，也有他在里面煽风点火。” “文容一直不放心，怕他日后羽翼丰满之时对孟氏不利，就把欧文定非欧家亲生子的鉴定报告留给了我。” 彼时自己的反应，此刻在欧文定的脸上重现。 后者尤多一份惊惧，因为这是对付他的杀手锏。 “我想我大伯应该会站在自己人这边。”孟光曜望着对面难以置信的人。 欧文定抓起鉴定报告，面带怒意地吼道：“我问你哪里来的？” “你不是已经猜到了？”孟光曜淡然回应。 欧文定面如死灰。 “我妈早料到会有今天，你想夺走我爸的一切，完全不可能。” “呵呵……”欧文定由怒转笑，“她就知道向着孟天阳……她就会向着他……” 他被孟天阳捷足先登，抢了他从小放在心里的人。 竹马抵不过天降。 对高美姝是这样，对他亦是如此。 不同的是，高美姝以割腕相胁，而他隐忍不发。他悄悄蛰伏，伺机挑拨，可惜他们分分合合，最终还是结了婚，又在多年后有了孩子…… 自始至终，她眼里只有孟天阳！ “就算你拿到孟宇泽的一票，也只能跟我打平。”欧文定恨恨地道，“我不见得会输！” “的确输赢还难讲。”孟光曜微微颔首。 “不过，在董事会投票前，你一定会先在欧家输得一败涂地。” “你威胁我？” 欧文定愤怒拂过桌面，盛满红酒的玻璃杯被扫落地，碎裂在昂贵的地板上，红渍飞溅。 “我不想威胁你，我只是不能放弃孟氏。” 孟光曜起身，从西裤口袋里又掏出一张褪色的黄色便笺，放在桌上。 “我妈是向着我爸，但她也没有亏待你。” 便笺上有卡通图案，因为有了年头，黄中泛白，但欧文定还是一眼认出文容的东西。 她就喜欢收集可可爱爱的各式文具，像这样的便笺塞满几个抽屉，给谁写信留言都用。 欧文定迫不及待拿起来，又十分轻柔小心地将四折的纸头慢慢打开。 熟悉的笔迹豁然映入眼帘，欧文定怔然的眼神落在两行字上—— “天阳，文定始终是我弟弟。” “无论如何，请你善待他终身。” * 两天后，孟氏重启董事议会，欧文定弃权缺席。孟天阳获得六票支持，超过半数，继续留任集团董事长。 会议结束，他催儿子赶紧回申城：“好好跟人家赔礼道歉。” 是以，孟光曜立马飞回申城，哪都没去，直奔智恒办公大楼。 他不在的三天，周琛早中晚保持动态报告。关小姐的情绪如何，手还疼不疼，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吃得怎么样，睡眠好不好…… 前两天倒还好，昨天周琛说她非把蓝瑶赶回学校，打算临时请个阿姨，自己还跑去公司处理公事。 孟光曜试着打过她的电话，当然没人接。后来又发了许多条短信过去，亦是未收到任何回音。 这个时候他不想温水煮青蛙，又不能操之过急，几番权衡还是决定直接了当。 孟光曜乘电梯来到公司门口，前台看见他差点惊叫出声。 “你、您稍等，我问问关总现在方不方便。” “好。”孟光曜站在一旁等她打电话。 前台拨通温倩的座机，被问是谁找关总，前台压低声音：“康明那个孟总。” 孟光曜低头刷手机，竖起耳朵。 前台很快放下电话，尴尬地向他致歉：“不好意思，关总在开会……你要不改天——” “没关系，我等等。” 于是前台就见他走开，挨墙而站。 温倩其实刚在电话里传的关总原话：“别放他进来。”他要见到人，只能等关总下班，可现在才刚过三点，这不得站上两三个钟头？ 前台又悄悄伸头瞥向墙边的身影，瞧这架势，不像来寻滋惹事，更像是来哄女朋友。 难道公司里暗传的关总男朋友，就是他？！ 她对这位年轻英俊的传奇总裁可并不陌生，前前后后早吃过几回大瓜，怎么突然暗戳戳就攀上了他们关总？ 按捺不住八卦的兴奋，前台在四人姐妹小群里发送情报：“疑似关总男友就在门口。” 消息一发出去，立刻跳出两个回复： “谁啊？” “长得帅吗？” 前台没直接报名字，偷偷拍了张侧影发给她们认。 “看不清脸啊！” “看这侧面轮廓一定是大帅哥。” “小钱别卖关子，快说是谁！” “等等，我觉得有点眼熟……” 前台小钱引用最后一句，刚回了个“嘿嘿”，这位姐妹猜出答案。 “像不像康明那个总裁？” “不是吧！！！” “哇靠！！！！！！” “不行，我得出去亲眼看看！！” 小钱立时慌了：“你们别都出来啊！被发现我很尴尬！” “我我我，我代表两位姐妹去！” 于是十秒不到，小钱的一个人事部姐妹走了出来，佯装乘电梯下楼。火速在楼下小超市买了罐最便宜的酸奶，又坐电梯上来，借机再次偷瞄两眼。 “啊啊啊啊啊啊啊！！！！！” “是他！是他！是他！” “真人比照片上更帅！！！！！” “哇哇哇哇！！好想看！！！” …… 小钱眼看姐妹们在群里发疯，自己反而淡定了。她独自琢磨，这么顶的男朋友，关总怎么忍得住拒之门外？ 更令她想不到的是，八卦的火苗迅速蔓延开来。从四人小群传到另外的八人群，再到其他的大小群，最后几乎传遍整个公司。 关雨十根手指头都缠了纱布，不方便操作任何设备。温倩坐在她旁边，替她打字写邮件，余光不时往手机跳出的消息上瞄。 “我也去看了，千真万确太子爷。” “真是男朋友啊？太子爷以往的绯闻女友可都是千金大小姐。” “对啊，别不是来找关总谈公事。” “谈公事能把人拒之门外？” “不是吧？” “温小倩亲口说的还有假？” 看到自己被点名，温倩嘶地咬住嘴唇。 “怎么了？”关雨扭头。 “没、没什么……”温倩连忙端正了视线。 半小时过后，小钱送两份下午茶进来——咖啡和蛋糕，一看牌子就知道出自附近一家网红店。 偶尔公司里谁有喜事，便会买些吃的给大家分享喜悦，因此关雨很自然地问起谁请客？ 小钱话音细细：“门口那位说请大家喝下午茶。” …… 空气瞬间安静。 关雨摸过手机，用指节费力地操作，点开微信看到门口那位发来的几条短信，以及公司群里不断冒出的消息…… 温倩眼睛一眨不眨，看她没好气地撇开手机，对小钱道：“把这份拿去给他，叫他走。” 但小钱刚拿起来，她又改变主意：“算了不管他，爱站就让他站！” 温倩暗暗咂舌，默默敲完最后几个字，得以解放。 外面格子间气氛热烈，大家一边喝下午茶，一边畅聊八卦。温倩被补上遗漏八卦，有人出去偷看被本尊发现，于是大家才有了下午茶。 讨好关总的员工，约等于讨好关总。 “我们关总真是厉害，太子爷都被乖乖拿捏。” “对啊！现在大家总算明白，为什么太子爷会发声明力挺智恒。” “诶，温小倩，关总打算让太子爷等多久？” “她说不管他，爱站就让他站。” “呵呵呵……” 几个人小声笑作一团，忽然一道人影从面前匆然掠过。 “是关总！快快快快让小钱直播！” * 孟光曜穿着长风衣，里面的衬衫解了最上面一颗扣子，领带松散地挂着。往电梯间一站显得落拓挺拔，过往的人一眼就能望见。 关雨视若无睹，走过去按电梯，身后的人规规矩矩站着没动。 预想中的拉扯并未上演，吃瓜群众疑惑：“太子爷怎么回事？” 叮—— 电梯门开，关雨抬脚跨进去，按下一楼。 手机画面里，就在电梯门开始缓缓关闭，静如雕像的人突然快如闪电般冲了进去，电梯门恰恰好在他身后合上。 吃瓜群众嘴张得老大：“哇【作者有话要说】 关雨差点被撞个满怀，悻悻瞪他一眼。孟光曜脸上挂着笑，灼灼目光旁若无人。 “现在回家吗？” 关雨不理他，到了一楼，夺门而出。孟光曜快步跟在后面：“送你回去好不好？这个点不好打车……” 关雨置若罔闻，疾步如飞走出大楼，一眼看到自己叫的滴滴，走上前拉开后座车门。 孟光曜只傻眼了两秒，几个大步紧跟着跨过去，拉开前排车门坐了进去。 “孟光曜——” “师傅开车。” 一前一后两道声音几乎同时响起，司机大叔眉头一皱：“你们吵完再上车啊！” 关雨手不方便，不好下去另叫车，只得忍着不吭气。孟光曜道了声“不好意思”，司机大叔这才慢慢开上马路。 关雨闭起眼，却挡不住脑袋里的走马花灯，心中一阵阵翻涌不停。 好不容易捱到小区楼下，推门就下车，又被孟光曜紧追上来，关雨气结：“你有完没完！” “送你上去我就走。”他温声细雨地回应。 好似一拳打在棉花上。 “不需要你送！”关雨悻然转身。 不想步子迈得太过急躁，被楼栋洞口的落差给绊了一下，身体偏倒的一瞬，被人从后面猛地一把抱住。 “小心。”热气喷在耳畔，关雨微微一怔，继而恼怒地将他推开。 关雨决定不管他，噔噔噔上了三楼，缠着纱布的手笨拙地掏出钥匙开门。 “我来。”孟光曜冷不防又从背后冒出来，利落地抽走钥匙。 门开了，关雨站着没动，大有他不走就不进去的味道。 “你的手不方便，住我家好吗？我……”孟光曜本想说我可以照顾你，话到嘴边变成了有王姨照顾。 “如果你不愿意，我让王姨过来？” “我知道你也能请阿姨，但毕竟短时间很难找到合适又放心的人。” “你大可以继续生我的气，不理我，但没必要为了跟我生气让自己过得不舒服。” “你放心，只要知道王姨照顾好你，我不会出现在你面前，我——” 没等孟光曜讲完，关雨跨进门内，反手推上了门。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和好啦 安排狠狠亲 hhhhhhhhhhhhh （这是hahahaha缩写）【你现在阅读的是魔蝎小说 moxiexs】 【正文完】 第70章 我爱你 深谙他说一不二人的作风, 关雨心里有所准备，却也没料到王姨来得这么快。 前几天周琛帮忙照看她时，晚上睡在隔壁楼那套两居室, 小赵也一同住了过去。如果王姨来，倒是可以借用小赵的房间。 关雨给小赵去了个电话，打完招呼准备去铺床。才刚把新床单翻出来, 铺到一半听到有人敲门, 正是王姨。一问才知道, 孟光曜早就着人去接她来了。 关雨同王姨有段时间不见, 坐着闲聊了会儿，又有人敲门。 这次是快递，三大袋子全是新鲜食材, 以及各色水果。 王姨笑眯眯地边收拾边说：“我在孟宅呆了好些年, 第一次见先生对人这么上心。” 关雨靠在旁边，没有接这句话。 刚好听到手机响，她离开厨房，从沙发上捡起手机。是蓝瑶。小妮子一接通就挺兴奋地问：“姐姐跟姐夫和好啦？” 关雨一头雾水。 “你又听到什么了？” “我在网上看到你跟姐夫, 还以为你们和好了。” 关雨微微惊诧：“网上哪里？” 紧接着蓝瑶就把链接发了过来，关雨马上点开。 入目是一则某家媒体的独家爆料, 标题【孟氏太子爷送神秘女子归家】, 下面几张高清照片异常眼熟。 一张孟光曜跟在她身后, 三张从背后抱住她的连续动作, 一张他跟进楼栋——正是拍摄于一个小时前的楼下。 由于角度的关系, 她始终只有背面形象。但孟光曜露了半个侧面, 想不承认都不行。 爆料下已有不少评论, 多是猜测神秘女子的身份。关雨不是没想过会有这么一天, 但乍一看到, 还是有几分出乎意料。 尤其现在根本不是她愿意曝光的时候。 底下有人说这次的绯闻跟以前不同，这次有亲密接触，因此合理推测是太子爷的新女友。 也有人仔细辨别三个连续动作，认为“亲密接触”不似拥抱，更像是神秘女子走路不稳，太子爷下意识的绅士举动。 两边各有拥趸，你来我往好不热闹。吃瓜吃到自己头上，关雨也是醉了。 想了想，她打电话给周琛，问他公关部注意到没有，是不是趁着热度不高，尽快联系媒体删除？ “呃……”周琛吞吞吐吐地告诉她说，“公关部还在商量怎么处理……比较好。” 关雨隐约感觉不对劲，果然没过多久，孟光曜的一句声明爆上热搜。 援引此则新闻，他只发了四个字—— “女友预告。” 大家都知道孟氏太子爷感情一向低调，未有任何公开恋情。从前先后报道他的两任绯闻女友，一个万氏集团千金，一个资本大鳄爱女，都不见他本人发表只字片语，今天却破例发了指向如此明显的声明。 这不等于亲口承认女朋友吗？ 不过女友就女友，加上预告是什么意思？ 吃瓜群众又开始纷纷展开讨论。正当网友们热议朝天，孟光曜的一条炸裂回应再度引爆全网。 “还没追上，只能预告。” 网友：？？？！！！！ 关雨：…… * 这波热搜接下来怎么发展，关雨没再关注。反正周琛后来向她保证，网上不会出现任何有关她的只字片语。 关雨照常打车上下班，风平浪静地过日子。 孟光曜说话算话，连着三天没在她面前出现。但每天依然叫人送新鲜食材过来，每天变作花样请全公司吃下午茶。 就在这种收买人心的节奏中，这天下班回家，关雨发现屋子里多了一箱新书，全是美国研究生入学考试的参考书。 “孟光曜来过了？”她问王姨。 “没有，书是小展送来。” 关雨拿手机给孟光曜拨过去，问他送这些书来什么意思？ “你不是想去美国念书？现在可以准备起来了。你先得有语言成绩，10月申请学校，11月出录取结果，然后——” “孟光曜，”关雨出声打断他，胸口又酸又涩。 “你别以为这么做我就会原谅你……” “我没这么想。”他在那头连忙解释。 “我只是反省过后发现，以前确实是我太霸道，太自以为是。只想你按照我的计划走，以为我的安排对我们就是最好的。” 温和诚恳的声音透过电波，清晰地传送到关雨耳里。 “现在，我终于领悟了怎么爱一个人——应该去理解你，给你想要的。” * 这晚关雨很晚才睡着，次日起床后经过客厅，沙发上赫然躺着一个人。 关雨揉了揉眼睛，凑近一看，真是孟光曜。 长手长脚缩在三人位的长沙发上，看着就不舒服的姿势。但他睡得很熟，发出轻微的鼾声。 关雨皱着眉头站着，考虑要不要叫醒他，王姨从厨房里轻手轻脚走出来，拉她进了洗手间。 “先生几天没睡了，让他多睡一会儿吧。” “他什么时候来的？”她居然不知道。 “早上五点多。” “那他怎么进来的？” 王姨表情不大自然地回答：“先生有钥匙。” 难怪！按理说敲门她会听到。 干什么去了几天没睡？要睡不能回自己家好好睡？ 关雨心中暗自嘀咕，手脚却放得很轻。也不在家吃早餐，拎着王姨帮打包好的袋子，静悄悄地出了门。 等她下班回来，沙发上早没人了。 听王姨说他吃了早餐就走了，关雨想起来问：“他几天不睡觉干什么去了？” “我也不知道，先生没说。” 关雨抱着疑问准备去洗漱，有人开门进来。 又是孟光曜，他带着一个棕色小瓶子。 “上次带你看的细胞修复实验还没过临床，但我做了72小时连续实验，确定不会有副作用。你要相信我的话，可以试着涂一涂，不会留疤。” 关雨听完，整个人愣住。 就是王姨刚开始替她换药的时候，担心会不会留疤。她说留就留吧，反正她的手指也不好看。 但哪个女人不希望自己的手好看一点呢？所以每次她都记得准时换药，希望伤口早点长好。 所以，他前面几天没睡就是在做这个72小时连续实验！ “孟光曜，你是个混蛋……”关雨忽然绷不住，莺莺地哭起来。 “我是混蛋，你别哭啊。”孟光曜慌忙上前，小心翼翼搂住她。 正想着还好没被她推开，手臂上忽地一疼，被她一口狠狠咬住。 “如果能解气，多咬几口。”他说。 但关雨听了这话却松了口，哭得声音更响。 第一次见她这样哭，孟光曜只觉胸口刺痛，一颗心绷得快要爆掉。一会儿拍拍她的背，一会儿揉揉她的后脑勺。 等关雨哭声渐低，孟光曜松开她，抬手替她抹眼泪。 “都是我的错，别哭了。” “我想……洗脸。”关雨抽泣着说。 于是孟光曜牵着她去洗手间，打湿了毛巾，轻柔地帮她擦脸。 鼻涕眼泪擦干净过后，白皙的脸上顶着红红的眼睛与鼻头。委屈柔弱的模样，孟光曜情不自禁就吻了上去。 关雨条件反射地闭眼，他的唇落在眉心，然后飞快向下摄住双唇。 关雨下意识抬手要推，被他扣住手腕，加深这个吻。 天知道这一刻他等得多煎熬！感受到回应时，孟光曜放开她的手，捧着她的脸更用力地吻她。 舌头长驱而入，用力汲取，好似这样才能填补连日来的空旷。 心口密密麻麻的酸胀，在她的唇舌抚慰下化作一腔无声的柔情。 他的懊悔、愧疚，还有翻江倒海的爱意，全都融合于这一个绵长又热烈的吻里…… “我今天在这儿睡。” 经久过后，孟光曜把人搂腰抱在怀里，额头相抵。 “没你的床。” “我可以跟你睡，保证不碰你。” 关雨才不信他的保证。 房子小，王姨就在隔壁，按他们从前的动静还不暴露地彻彻底底。 “那你睡沙发。” “沙发太小，我睡着不舒服。”他又补充，“我就是想留下来帮你洗脸刷牙、洗脚……洗……” 可惜无论他怎样掰扯理由，还是被关雨赶到了门口。 “到家发定位给我。”关雨认真严肃对他说，“要是让我知道你今晚又去实验室熬夜，你就别想再踏进这个门！” 孟光曜无奈，只得黯然离开，但是第二天一早又跑了过来。 “你怎么又来了？”关雨哭笑不得。 “来帮你洗脸刷牙，换药……顺便蹭个早饭。” 话音刚落，王姨笑盈盈地把早饭端出来。 …… 就这样，孟光曜晚上过来吃饭，替她换药，照顾她洗漱，然后回家。一大早再来做一遍，再去公司。 关雨知道他工作忙，心疼他来回折腾，如果有多余的一间房就答应留他过夜了。 “我还是……搬回去吧。” 那边空间大，就算分开住，房间也够。 “好啊！”孟光曜大喜，立马请王姨收拾东西，给展博打电话让他来接。 他实在表现得过于迫不及待，王姨笑吟吟地让他们先走，晚点跟展博的车过去。于是关雨坐上孟光曜的跑车，先行一步回到天臣公寓。 一进门，孟光曜把她的拖鞋找出来，替她换上。 “欢迎回家。”他亲下她的额头说，“不会再把你搞丢了。” 关雨抿唇：“那就信你一次。” 孟光曜笑着在她唇上啄一下，又啄一下，然后吻住。 在无人打扰的空间里，呼吸瞬间乱作一团。他的手开始不规矩，关雨连忙后撤。 “一会儿王姨该来了。” 孟光曜只得忍下满腹冲动，进屋给她张罗水喝，准备洗漱用具。照例帮她洗完脸，还问要不要帮她洗澡？ 其实养了一个多礼拜，伤口已经好得七七八八，只为了避免留疤，不敢贸然碰水。 关雨婉拒了他的“盛情”，要来一次性手套自己解决。简单冲淋完，刚擦干身体，散开浴帽，换上睡衣的孟光曜推门进来。 烟雾缭绕中她只围了一条浴巾，长长的头发披散在裸露的肩头。 一副久违的香艳美人出浴图。 孟光曜看直了眼。 “你进来干嘛？” “我送睡衣……”他管不住眼睛往她身上瞄，“帮你穿？” 关雨从他手里抓过睡衣：“出去。” 被赶出来的人咽了咽口水，又去灌了半瓶冰水，才把脑中那副美人图生生压下。然后在展博刚刚送来的袋子里找出药水。 “王姨呢？”关雨穿好衣服出来，只见东西，不见人。 “回东紫园了。” “……” 一霎意外之后，关雨猜到其中猫腻。睨眼睇去，孟光曜神色镇定。 “过来擦药。”他拍拍沙发。 关雨走过去坐下，摊开手掌给他涂。 “谁说你的手不好看？”他边涂边说，“等我给你养两个月，保准能上电视做手模。” 关雨笑问：“是孟总请我做的广告吗？” “嗯，不过是私人广告，有幸能看的只有我一位顾客。” “那岂不是没有投资回报？” “哇——”他语气夸张，“关总越来越mercial sense。” 关雨抿唇笑而不语，他又说：“投资回报也分显性跟隐形，我比较偏好隐形回报。” “什么隐形回报？” “比方说……”他把药水收好，拨了拨她的头发。“……现在。” 呼吸随着话音落下，孟光曜慢慢靠近，好比初次接吻的恋人，每一点距离的缩近就是一次彼此的确认。 关雨垂下眼，心脏怦然跳动。 “我的手还没好……” “没关系，我来动手。” 再没什么好说，关雨把手绕在他脖子上，配合他缩减最后一寸距离。 唇瓣相贴，温柔的靠近变成霸道的索取。 孟光曜呼吸渐重，抱起她来到卧室。 虽然急不可耐，还是舍不得即刻步入正题。他把她抱在腿上，缱绻反撤地同她接吻。 跟下来，“动手”被他发挥到极致。关雨眼睛柔媚如丝，只觉自己越来越软，然后被轻轻放下…… 意乱情迷中，不知怎么想起第一次接吻那个晚上。 曾经以为，与他的脱轨始于那场迷醉。后来才知晓，也许从他第一次抱起她开始，那颗种子便已悄然萌芽…… “关雨……” 最后，他的唇柔柔吻在眼皮上，低声轻喃。 “我爱你……” 犹如昨日。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到此暂告一个段落。 感谢一路陪伴我至今的每一位宝宝，谢谢！ 后面还会更新番外，包括女鹅赴美留学、异地恋、事业更上层楼；求婚、婚礼、南极看企鹅、制服诱/惑等等等等…… 宝宝们还想看哪些内容可以留言。 争取日更，最不济也做到隔日更。 对啦，明天会改文名，宝子们记得收藏好，别后面找不到哦！ 最后，请大家不要错过下本《流浪苹果与柏拉图》，正在连载； 预收《花妖》，移步专栏点个收藏。 感恩你的支持！【你现在阅读的是魔蝎小说 moxiexs】 【番外合集】 第71章 番外 Miss Right 五一, 两人飞了一趟云市。 因为关雨提前跟爸妈报备过，说五一会带男朋友上门，且如实告知了男朋友身份, 所以冲击已经慢慢消化在等待的时间里，两位家长的现场反应还算正常。 孟光曜做为上门“准女婿”，即便平日里从容不迫, 此刻面对未来岳父岳母还是有那么一丝紧张。 尤其被关医生问道：“小孟以前来过云市吗？” “……来过。” “哦, 什么时候？都去玩了哪些地方？” “……”孟光曜看向关雨, 后者好整以暇地笑着旁观。 “嗯, 来过不止一次，也没去什么地方。” “那明天带你去一个好地方。” “好。” 孟光曜搪塞过去，关雨悄悄给他比了一个大拇指。 晚上到床上, 孟光曜跟她翻这笔账, 关雨装傻：“我没看出你需要帮忙呀。” “看不出？” “嗯，你不是一句话轻飘飘就带过了。” 孟光曜一巴掌拍在她屁股上。 “要不是我以前真来过，还真不知道怎么说？总不能撒谎骗伯父。” 关雨笑嘻嘻搂住他脖子，讨巧地扯离话题：“那你什么时候来过？” “应该是四年级……”孟光曜回忆了一下, “跟我妈，她喜欢这边的冬天。” 关雨极少听他提及母亲, 每次提起总会遗憾她的早逝, 难免心有戚戚。 关雨抬头朝他眨眨眼：“你的四年级, 我几年级？” “八岁, 你六岁。”孟光曜笑道, “可能幼儿园才毕业。” “哇！”她惊呼一声, “天才小哥哥, 要是那时候就碰到多好！” 孟光曜笑得更欢：“怎么好法？你才六岁！” “认个干哥哥啊！回头可以给同学吹牛, 我有个天才哥哥。” “嗯, 还有呢？” “说不定我学习也变厉害了，也跳级。” 孟光曜微微惋惜：“还以为你会舍不得，要跟哥哥走。” “想什么呢？我才六岁！” “……”他又叹出口气，“幸好没碰到。” “为什么？” “我有这么可爱的妹妹，还跳什么级？当然陪你玩泥巴。” “谁玩泥巴？”关雨吃吃笑着反驳，“我小时候……很淑女好吗？” “哪种淑女？” “穿裙子那种。” 孟光曜像发现新大陆一样。 “都没见过你穿裙子，什么时候穿给我看？” “……” “择日不如撞日，现在就穿。” “……”关雨哭笑不得，“我家没裙子。” 不记得从几年级开始讨厌穿裙子，一年难得穿一回，后来到初中就没穿过了。 孟光曜替她觉得可惜，说等回去了一定给她买，挂满衣柜。 “没必要，我又不穿。” “不是。”他微微垂头，与她咫尺相对。 “我听说每个女生都有个公主梦。公主要穿漂亮的裙子，如果她不喜欢，说明还没遇到属于她那条梦想之裙。” 孟光曜娓娓低语，黑亮的眸子蕴着柔光，彷佛要带她进入童话梦境。 关雨不记得自己有没有过公主梦——那些对她来说，只存在于小时候的童话故事里。谁要跟她提起来，会起一层鸡皮疙瘩。但现在，她觉得自己……也可以有…… 因为，她的王子就在眼前。 她不是没遇到属于她的裙子，而是没有遇到属于她的王子。 * 五天假期，他们在云市呆了四天。返程前一晚，宋老师说要单独找孟光曜去房里谈话。 “什么话神神秘秘？”关雨要一起听，被老妈赶出去，锁了门。 这一出来得突然，加上宋老师这架势，单独留在屋内的孟光曜不由暗暗打鼓。 细细回想这几天的表现，应该做到了滴水不漏。关医生和她对他也一直和和气气，还以为自己已经安全过关。 “坐。”宋静指了指椅子。 孟光曜规规矩矩坐下，腰板直挺。 “有几句话我闷了几天，觉得还是应该提前跟你问清楚。” “嗯，”孟光曜正了正面色，“伯母有什么话尽管直说。” “小雨有跟你说她的名字怎么来的吗？” 孟光曜摇头：“没有。” “小雨的名字是她外婆取的。”宋静徐徐道来。 “因为出生那天下了整天的雨，她外婆就说小名叫小雨。后来叫习惯了，也没改大名。” “可惜她偏偏姓关，刚好跟舞大刀的关公同音。” 孟光曜不由一笑：“这个名字很好，很特别。” “特别是特别，但因为同音，小时候她被同学取笑，叫她关公……” 宋静问他：“你知道她什么反应？” 孟光曜摇头，没法想象小时候的“淑女”关雨会怎么反应。 “她就真拿根棍子，在那些同学面前耍大刀。” 果然很“关羽”，孟光曜扬唇轻笑。 宋静叹口气，又道：“顶着这个名字长大，她还就真长成男孩子的个性，从小跟人称兄道弟。” “长大了也没女孩子的样，连工作也找个男人干的活，还被人叫“关工”。性子冲动，脾气又犟又硬，我都担心没人受得了她。” “你是小雨第一个带回家的男朋友，说实话，刚听说的时候我跟她爸挺不放心。” “你跟小雨的成长环境相差太大，可能正因为这样，你觉得她不同。但是新鲜感一过，你也会觉得没什么，她那些缺点你可能就包容不了了。” 原来铺垫这么久，这才是宋老师闷了几天想说清楚的话。 来自父母对子女是否择到良人的担忧。 孟光曜半悬的心悄然落下。 “伯母有一点说得没错，在我心里，‘关雨’两个字就代表一种洒脱自信，与众不同。” 他微微带笑说道：“但我跟她走到一起不是因为新鲜感。我欣赏她的特立独行，所以爱上她，包括她的性子跟脾气。” “关雨也是我的第一个女朋友，说出来您可能不大相信，在追她之前我没想过谈恋爱。跟她在一起之后我才明白，不是不想，而是还没遇到想谈的人。” 孟光曜嘴边噙着的笑意愈发明显。 “所以伯母，希望您和伯父相信，我到现在都很庆幸遇见她。” “如果每个人命中都有一个对的人，那关雨就是我的Miss right。” * 从老家回来后，关雨开始疯狂补习，准备语言考试，还有学校申请材料。目标还是徐习知念的那个M大电子信息工程专业硕士。 孟老师再度上线，二十四小时全方位私人辅导，除了中途飞回京市两天。 那天，欧文定以指使他人纵火罪被判三年有期徒刑，缓刑两年。孟光曜回来后难过了一阵，毕竟无论那个人姓不姓欧，都是他叫了二十几年的舅舅。 六月中，智恒签了一个大客户的单子，人心鼓舞。关雨给相关人员发放了一笔额外绩效奖励，再增加了一项公司员工福利：一年一度组团旅游。 趁着暑假还没开始，各部门纷纷开始策划月底错峰出游。老五问她要跟哪一团去，关雨想了想她还是不去了，得抓紧时间刷题。 公司里目前只有他和老七知道她的深造计划，老五又一次发出感慨：明明可以舒舒服服在家当少奶奶，偏偏往狠了逼自己去面对一个又一个挑战。 “温小倩说关总是公司女性的榜样，我看我们大老爷们儿也得向你学习。” 关雨笑纳他的赞美，顺着话将他一军：“那你今年必须升个资深给我看看。” “行！”老五应得相当干脆：“听老大的！” 不能去跟大家去旅游，关雨多少还是有些遗憾。不过孟光曜给她画了一个大饼，说等年底拿到offer，明年一月带她去南极看企鹅。 “万一没拿到呢？”关雨没有十足把握。 “没拿到也去。”孟老师宅心仁厚地拍拍她的头，“做为你努力半年的奖励。” 尽管所有空闲时间都拿来补习，偶尔周末还是能跟蓝瑶一起吃个饭。蓝瑶快放暑假，关雨问她要不要去哪里玩。 “没什么地方特别想去，我想回老家看看。” “也好，但是……” 蓝瑶立刻知道她要说什么：“姐姐不管我，我已经是成年人了，一个人可以。我会提前给姑姑打电话，让姑父来机场接。” 关雨觉得也算妥当，问她打算哪天走，到时候送她。又聊起以后，万一她真拿到offer出去了，后面两年见不了几次面，有什么事一定要找孟光曜。 “你放心去读书吧，我知道找姐夫。”蓝瑶说，“就算姐夫忙，不还可以找琛哥嘛。” 关雨一时嘴快：“天天琛哥琛哥挂嘴上，不怕赵哥听了不高兴。” “赵哥……”小姑娘眼珠子溜溜转了转，听出那点意思，声音小了半截说：“我只把赵哥当哥哥。” “那琛哥不是哥哥？” “他……我不想他当我哥哥。”蓝瑶声音又低去半截。 “我喜欢他。” “……” 关雨意外地眨了眨眼。 原来不是小赵，是周琛。 “他知道吗？”关雨问。 “嗯。” “那他什么意思？” “他说他不敢，怕姐夫对他更凶。” 关雨噗嗤一笑，这个周琛鬼机灵得很！ “我也知道他瞎说。”蓝瑶鼓起腮帮子，“他就是婆婆妈妈，什么事都要绕过山路十八弯。” 关雨又笑出一声，听她笑眯眯地继续说。 “但我确定他也喜欢我，因为他在学校看到我跟男同学一起走会吃醋。” 这顿饭过后，关雨回去跟孟光曜说起这事儿，问他知不知道。 “不知道。”孟光曜同样有些意外。 这个助理跟了他快四年，虽然偶尔也会溜须拍马耍点小聪明，但人还算务实。兢兢业业，交代他办的事至少能完成七七八八。老头子选人的眼光还是不错，蓝瑶跟他也能放心。 于是隔天早上，当周琛照常送进香气馥郁的咖啡时，孟光曜对他说：“这阵子不怎么忙，放你去休个暑假。” “暑假？”周琛一头雾水，“我休什么暑假？” “陪蓝瑶回老家看看。” 周琛白净的小脸刷地红了，眼睛不敢朝前直视、 “谈个恋爱跟个小姑娘一样扭扭捏捏。” “不是……”周琛辩解说，“我就觉得她现在还小，等毕业再说。” “等毕业人家早名花有主了。”孟光曜恨铁不成钢地说，不期然想起以前自己还咨询过他怎么追女人。 一个恋爱小白咨询另一个小白。 …… 不过今时不同往日了，他现在可是高手级别。放在跆拳道界，不说算得上黑带，起码够得着红黑。 迈入酷热的七月后，关雨收到一家媒体采访的邀请。对方正在策划一期职业女性专题，拟采访十位不同行业有代表性的女性人物。 曾怡书是已经确定的其中十位之一，是她向策划方推荐了关雨，说她可以代表部分在男性职场里迅速成长、一步步更上层楼的女性。 关雨对此犹豫不决，孟光曜却全力支持她接受采访。 “第一，这是你职业生涯的一个小小里程碑。” “第二，可以借此机会宣传智恒。” “第三，这不是明星专访，你不必担心以后出门必须戴帽子口罩。” “第四……” “第四是什么？”关雨看他像在卖关子。 “我终于可以体会一下电视剧的经典桥段。” 关雨脑子完全跟不过来：“什么桥段？” “霸总带灰姑娘买衣服。” “……”关雨扶额。 学霸的涉猎广泛已经到这种程度了吗？ 孟光曜戏谑地抬起她下巴：“我只是酷爱学习，又不是出家修行。” 于是，她就被拖去了商场。名目上说接受专业采访要穿职业装，结果进了店看到顺眼的衣服就让BA取来尺码给她试穿。 不仅仅是职业装，还有他嚷嚷了许久的裙子，以及出席某些特殊场合才会穿的礼服。 看他兴致盎然，关雨也不忍驳他面子，来者不拒，统统上身穿给他过目。 孟光曜靠坐在试衣间外的单人沙发上，翘起二郎腿，一只手随意搭着扶手，另一只曲肘支撑下巴。看到合眼的微微一笑，不合眼微微蹙一蹙眉，颇有点电视剧霸总那味儿。 礼服穿起来麻烦，她最后才试。 一条淡蓝色的曳地长裙，背部楼空，前胸低深。跟她之前租的那条风格颜色相近，款式更大胆。 BA体贴地替她挽起头发，配上店里的项链、耳坠，感觉稳妥，才掀开帘子。 关雨踩着高跟鞋，慢慢迈步走出试衣间，在孟光曜目不转睛的视线中，来到他面前。 记忆瞬间拉回那个晚上，惊鸿一瞥，忍不住投去的目光。 孟光曜怔然发笑，有种幸而抱得美人归的满足。 他从沙发上起身，揽着她的肩一起站在落地镜前，看着镜中人说：“想跟你再跳次舞。” 【作者有话要说】 霸总带灰姑娘买衣服的桥段虽然古早，但真得经典。 我是土狗，我爱看hhhhhhhh 第72章 番外 理想状态 关雨接受采访当天, 孟光曜悄悄来到现场旁观。 采访地点在一家咖啡屋，深色条纹原木风。关雨跟女记者坐在吧台高脚凳上，喇叭裤包裹的长腿自然落地。上身深V窄腰小西装, 肩头挺翘，又A又飒。 孟光曜一身休闲装，戴着帽子和口罩, 由温倩带进来坐在角落, 眼睛一刻没离开过吧台。 记者问关雨, 怎么想到毕业后从事交付工程师, 这种比较男性化的职业？ “应该是因为我的个性，不大以性别划分什么。”关雨一边思考，一边阻止语言。 “比如高考填志愿, 我就在我能上的专业里面, 选了一个我最感兴趣的。我没去想这个专业是不是不适合女生，以后找工作会不会受到性别限制。” “交付工程师对口我的专业，刚好毕业又有那么一个机会，我就做了。是不是男性化的职业, 当时不在我的考量范围里。” 记者表示能理解，接着问：“那工作后你感受到性别差异带来了困扰吗？” “确实有。”关雨点头, “有的客户会有偏见, 以为女工程师技术不如男工程师。” “那你怎么面对这些偏见？” “我……”关雨笑笑, “我那时挺年轻气盛的, 会生气地怼他们。” “现在呢？”记者也带着笑。 “现在学会心平气和了。因为当他们看到你表现出来的专业之后, 偏见自然而然就消除了。”—— 智恒是不是缺人手, 连女人都派过来了？ 孟光曜手指摩挲着咖啡杯边缘, 一句刺耳的话从记忆碎片里跳出来。 原来他曾经也狭隘地带着偏见, 冲口说过这种话…… “你从一个技术角色突然转变为管理者, 最大的挑战是什么？” “嗯……自我怀疑吧。”关雨思索片刻，回答记者抛出的又一个问题。 “就是当你突然进入一个较为陌生的领域，你的知识储备还有经验都不够，会觉得自己不能胜任。” “但其实知识可以学，经验可以积累，这个时候最重要的不能慌，不要怀疑自己，要相信自己在未来的时间里有能力支撑起来。” “我觉得你内心挺强大，非常自信。”女记者听到这儿说。 “从你高考选志愿能看出来，你不在意客观世界的看法，只遵循自己内心的准则。” 关雨认同：“我觉得是这样。” “我其实挺自我，不容易受外界的声音干扰。清楚自己想要什么之后，就会坚持下去。” “你是个会冷静思考的人。”记者断言。 “差不多。” “不会情绪化吗？” “嗯……只有生活中偶尔会。” “是对父母，还是？” 关雨笑答：“对男朋友。” 女记者也笑了。 “听说你的偶像是曾怡书，你怎么看待女性的婚姻与事业，该不该平衡？你觉得能达到理想的平衡状态吗？” 关雨稍稍侧身，目光与角落的孟光曜盈盈相接。 “我个人认为两者会有冲突，因为婚姻还要牵扯到另一个人，只考虑自己不现实。” 记者顺她的方向看过去，轻声笑问：“男朋友？” “嗯。” 在之前的沟通里已经说清楚，采访不涉及隐私，所以记者没继续往下打听，回到刚才的话题。 “但是在现实中，当必须考虑双方事业的时候，往往女性作出的牺牲更多。” “确实是……”关雨也收回视线。 “不过我还是那句话，清楚自己想要什么，不必理会外界的刻板印象。” “你说的刻板印象是指男主外女主内，女人在家带孩子对吧？” “对。”关雨点头。 “那你觉得，对女性来讲理想状态应该是什么样？” “这应该没有固定模式吧？有人喜欢顾家多一点，有人偏好工作上的成就感。只要自己感觉舒服，家庭主妇和女强人都可以是一种理想状态。” “所以还是要清楚自己要什么，理性取舍。” “对。”关雨笑着补充，“知道自己要什么，对方要什么。互相理解支持，最后达成共识，我觉得就非常理想了。” 一个小时的采访结束，记者和摄像师带着设备与工作人员先行离开，关雨从吧台走去孟光曜面前。 “表现很好。”孟光曜摘了口罩，向她伸出手。 “不走吗？” 关雨就着他的手，在他旁边的一张椅子坐下。孟光曜把自己的椅子挪了挪，倾身过去。 “现在知道我想要什么了？” 关雨笑眯眯地看着他点了点头。 “我想要什么？” “想我陪着你呗。”她抬手捏了捏他的下巴。 孟光曜嘴角压不住地朝上翻：“那在你去美国之前，我走哪儿你就跟我到哪儿。” “好，达成共识。”关雨摊开手，作势同他握手。 孟光曜却将她那只手夹在手掌中间，置于唇边，敛了敛表情，眼神诚恳。 “我要郑重向你道个歉。” “为什么？”关雨微微讶然。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不分青红皂白就认为你能力不行，还对你摆脸色，粗鲁又无礼。” 关雨顿时听出眉目，原来是把她刚才的话放心上了。 “我不也是口不择言骂了你，我们算扯平。” 但他摇头。 “扯不平，我还……叫过你男人婆……” 关雨：？ “……不止一次。” 关雨再度惊讶地扬了扬眉。 “那就……比较严重了……” 她想抽手，被他紧紧夹住，没抽回来。 “你想在这里解决吗？” 听关雨这么一说，孟光曜侧头望去。只见吧台服务生和那位温助理，全都炯炯有神地看着他们。 “那我们回家？” “现在还不到四点！”关雨哭笑不得，“你不回公司了？” “先解决比较严重的问题。”说着，孟光曜拉她一并起身。 “喂——” 关雨只能草草跟温倩打个招呼，被他拽出了咖啡屋。 “我跟你开玩笑的！”关雨边走路边解释，“多久的事了，我还跟你计较？” “你不计较是你大气，该赔礼道歉的一样不能少。”孟光曜拖着她的手往停车场去。 关雨笑着问：“你打算怎么赔？” “亲自下厨给你做饭。” 他的水平，也就做西餐比她高出一点。 “你这个做饭……”关雨狐疑，“是正常的做饭吗？” 孟光曜偏过头来，看着她痞气一笑。 “都做。” …… * 得益于宋老师的督促，关雨从小养成良好的学习习惯。以至于高三最后冲刺阶段，有的同学夸张到悬梁刺股地学，她的节奏依然游刃有余。 整个高三学年的备考对她来说，只能说是枯燥，却也并不难熬。 但这次的全英文考试不一样，时间短任务重，只能单调重复、且漫长地复习刷题。幸亏有个人一直陪在她身边，给她不时的情趣滋润下，才不觉得过于枯燥难熬。 炎热的暑期过去，关雨进入最后冲刺，参加了九月末的机考和笔试。在等待结果期间，焦虑得又掉了一把头发。 真是比当年等高考成绩还要心焦！每天晚上孟光曜都跟哄孩子一样，否则她真很难睡着。 出成绩那天，也是孟光曜替她查的。 他在客厅，她在卧室。 没发出任何声音，孟光曜沉默地走进来。她一瞬不瞬地看着他渐渐靠近，然后温柔地抱住她。 关雨心往下沉：“考砸了是不是？” “考得很好，你要去美国了。” 关雨不敢相信。 “多少分？” 不等他回答，关雨冲去客厅，自己看屏幕上的分数。 “啊啊啊——” 关雨张着嘴，惊喜之情溢于言表。 孟光曜这时才面带笑意：“跟你说考得很好，还不相信。” “你故意吓我！”关雨拍他一下，然后莫名其妙眼泪就冒了出来。 “真吓到了？” 关雨不说话，蒙住脸倒在沙发上，一抽一抽地哭，孟光曜慌忙过来认错安抚。 “我就是有点矛盾，希望你考得好，又不希望你考好……真不是故意想吓你……” 关雨翻身坐起来，泪眼婆娑地看着他。 “对不起。”孟光曜抬手给她擦眼泪，心里怪难受，好像人马上就要飞走了…… “孟光曜……”关雨微微抽泣，“不是你……是我自己又高兴又难过……” 这半年她学得辛苦，他一天到晚陪着，也不见得轻松。 她明白他的矛盾，她自己也是一样。既高兴能够出去读书，又为即将失去他的陪伴而难过。 刚才那一瞬间，就是突然想到以后她一个人，想要拍一拍他都不可能了…… “好了好了，我还在呢。”孟光曜搂过她，轻柔地摸着她的头。 这一天，空气中莫名充斥着不舍的情绪，晚上的交融格外缠绵悱恻。 孟光曜吻遍每一寸肌肤，在熟悉的敏感处流连忘返。 今晚的关雨格外敏感，不止身体，还有情绪。 只喜欢抱着她的姿势，孟光曜就按最传统的方式，从头到尾，一直没放开她。 一次结束，两个人依然互相依偎。过速的心跳渐渐平缓，关雨仰头亲吻他的脖子，往上，然后往下。 一直往下，重复他之前的动作…… 第二次换了坐姿。 他搂着她的腰，她攀住他的脖子。身体的契合比刚才更甚，每一次的战栗都像灵魂与心灵在交集。 精力尽数消耗，冲完澡关雨入睡得极快。 孟光曜静静凝视这张脸。 因为数月的辛苦备考，身上掉了十斤肉，脸也瘦了一圈。 幸好还有四个多月，有时间给她养回来。 “傻瓜……”孟光曜亲昵地点点她的鼻子。 “还有四个月呢。” 【作者有话要说】 查过高考成绩的人都懂出分那刻的感受吧？ 我居然写着写着也要泪奔了…… 第73章 番外 嫁给我 所有申请材料递交完毕, 11月底关雨顺利拿到M大录取通知书。 彼时曾怀礼已渐入佳境，将康明的市场部整得井井有条。孟光曜顺势退居二线，一半时间留在京市, 一半回申城完成实验。 关雨开启远程办公室模式，践行孟光曜口中的“夫唱妇随”，他去哪儿, 就跟他到那儿。 孟光曜接替了欧文定的副总职务, 正式加入孟氏集团, 被媒体戏称为“太子爷回归”。 对此, 最高兴的人莫属父亲孟天阳。 儿子不仅愿意回来接班，终身大事也有了着落。 一开始并不满意的这个准儿媳，现在越瞧越顺眼。温婉居家的固然好, 敢闯敢拼的巾帼须眉也不错。 孟天阳欣赏她的做事魄力, 不再强求上得厅堂下得厨房。 三楼的书房闲置许久，孟天阳特意叫人打扫干净，添置宽屏电脑、座机、传真打印机等办公设备。 想着年轻人不喜欢古董，没放其他摆设, 只在书架上摆满两整排书，全是他的私家珍藏。 得到这样一间“居家办公室”, 关雨受宠若惊。每天处理完公事就从书架上找本书, 窝在沙发里慢慢品读。 有次孟天阳提前回家, 看到她随手放在沙发上的一本王阳明, 问她怎么有兴趣读老古董。关雨老老实实回答：“因为他名气大。” 以前在课本上囫囵吞枣地了解过一点皮毛, 现在想认真研究下为什么那么多人对他推崇备至。 孟天阳似乎为这份“读圣人书, 悟君子道”的觉悟打动, 就跟她聊起了王阳明。一聊就聊到天黑, 孟光曜回来才打住。 关雨发现, 这也不失为一个跟孟叔叔增进交流的好方式。 天气好的时候，关雨会拿上笔记本开车出去。找间咖啡屋，或者去到某家书店，换一种工作心情。 有时候去兜兜马路，专拣漂亮的小店进去，淘一些奇奇怪怪的玩意，摆在书房里。 有天碰到卖黑胶的，又精心挑选了几张老唱片，送于两位叔叔。林秘书没想到自己还有份，备了一份小礼物登门回谢。 晚上四个人围坐一起吃饭，气氛跟之前在饭店那次截然不同。孟天阳不再绷着脸，惜字如金。关雨也不拘束，自然融入话题。 林秘书观察良久，在大家笑声郎朗之际不禁感慨：“等过两年添个小宝宝，吃饭就更加热闹了。” 这话也道出孟氏父子的心声，孟天阳笑呵呵地接了声“是啊”：“等他们有了小孩，我就退休在家，帮他们俩带。” 关雨转头看向孟光曜，他在桌下握住她的手，掩饰不住脸上的殷殷期待。 好吧，她心想，你们高兴就好。 说起生孩子，孟天阳让安排个时间，去云市拜会亲家。于是找了个周末，关雨跟父子俩飞了趟老家。 到一月中，孟光曜履行承诺，真带她去南极看企鹅。 每年十一月至次年三月南半球正当夏季，只有这段时间，游船才能进入南极。 作为地球上最后一片净土，南极保留着冰天雪地的峡湾，以及壮丽巍峨的冰川。任何语言在它面前都失去颜色，唯有亲临现场才可体会到震撼。 关雨在满心期待中，跟孟光曜先是坐飞机到达南美小城乌斯怀亚。 这里被称作世界尽头，是陆地最南端的城市。依山傍海，街道窄但干净，两边全是童话里才会出现可爱小木屋。屋前屋后鲜花盛开，正是南半球生机盎然的夏天。 在启程前往南极之前，孟光曜带她去了马歇尔冰川滑雪、徒步冰川，观赏比格尔海峡的企鹅和抹香鲸。然后乘坐火车到火地岛国家公园，感受世界尽头的独特风光。 疯玩四天之后，才从乌斯怀亚搭乘豪华邮轮驶往南极。 关雨头一次坐邮轮，还是个超级巨无霸。总共8层甲板，视听室、餐厅、酒吧、图书馆、会议室、健身房、桑拿室应有尽有。 登船后，服务生先领他们去到房间，超大落地窗，躺床上就能观赏风景。房间外带一个露台，有阳光的时候可以坐着吹吹海风。 经过一夜一天，邮轮穿越著名的德雷克海峡，冰川和雪山映入眼帘。 再过两天，来到南极旅行的第一站——企鹅故乡，南乔治亚岛。 一登上岛，关雨就被眼前的美景震撼到说不出话来。 深蓝色冰河之上，雄阔峰峦绵延起伏。一半覆盖经年不化的冰雪，一半裸/露它的岩石与冻土植被。 而群峰之下的平地，聚集了上万只企鹅。远远望去，就像一群穿着黑白礼服，系着金黄领结的小小绅士。 “孟光曜，”关雨兴奋不已，“我们闯进企鹅窝了！” 在动物园人比企鹅多，而在这里，人类可以忽略不计。 “走，给你录像。”孟光曜带她绕下平地，走近企鹅群。 登岛之前工作人员已经提醒，要跟所有动物保持距离。于是关雨停在几步远，摆出各种pose让孟光曜拍摄她和企鹅。 没想到这里的企鹅根本不怕人，刚拍上，孟光曜指着她身后：“它们来了！” 关雨回头一瞧，几只企鹅一摇一摆地朝她跑过来。 又惊又喜中，关雨忙不迭后退。但她退，它们还进。不止几只，越来越多的企鹅彷佛发现美味东西一般，乌压压地朝她涌来。 孟光曜含笑举着摄像机，录下一抹红色冲锋衣身影在前跑，后面追着一群小可爱的画面。最后慢慢走过去，“解救”被困岩石上的大可爱。 “它们怎么不追你？”关雨匪夷所思。 那些围困她的企鹅，见到孟光曜纷纷逃散。明明他们穿一模一样的冲锋衣，连靴子和帽子都是同款。 “我没你可爱。”孟光曜抱她下来，给她看刚才录的视频。 “啊啊！真得好可爱！”关雨快被萌化了。 “跟你一样。”孟光曜在她脸上亲一口。 呜啊~~呜啊~~ 边上企鹅立马扯着脖子叫唤。 关雨噗嗤一笑，孟光曜故意又往她脸上啄一下，那只企鹅又赶紧呼应两声，搞笑到不行！ “我来试试。”关雨捧住孟光曜的脸，垫脚亲了一口。 没反应？ 再来一口。 那只企鹅像傻眼一般，呆萌地看着他们。 “还是我来。”孟光曜又亲她脸。 奇迹发生了！ 它、它、它又叫啦！！ 她被亲，它叫！她亲，它就懵！ 关雨笑得咯咯响，蹲下来跟它面对面：“你究竟吃谁的醋？” 既可以理解成不喜欢看她被亲，也可以理解成不喜欢她亲孟光曜。 “这样就知道了。”孟光曜也蹲下，一手搂过她，一手高举摄像机。 摄像头将他们和身边的呆萌企鹅框入画面。 “转头。” 关雨依言转向孟光曜，贴上温热的唇瓣—— 两个人类在接吻。 而旁边的小家伙刚开始一动不动，忽然笨拙的身体一摇，一摆一摆地走、开、啦！ “喂——” 关雨笑倒在孟光曜怀里。 “它是不是心碎了？” “大概是，”孟光曜也觉得十分有趣，“万物皆有灵性。” 总之，他们就当小企鹅吃醋了。 至于为谁心碎，就不得而知啦！ 此后，在这个野生动物的天堂小岛上，不仅看到成片的企鹅，还有为求偶而打架的海豹；海燕、鸬鹚，以及从未见过的信天翁等等…… 等到离开王企鹅故乡，回到邮轮继续南极行程，关雨还意犹未尽地跟孟光曜念叨那只神奇的企鹅…… 又在海上航行两天，当覆盖着白雪的群山从深蓝的海域崛起，形成田园诗般的极致景色时，邮轮终于来到终极目的地——南极岛。 破冰船行驶在浮冰之间，波浪般起伏的碎冰发出令人心潮澎湃的爆裂声。 接下来就是真正探访南极的时刻——关雨跟孟光曜坐上十人皮划艇，跟着领队划水而上。 眼前的壮阔景象如慢镜头推近视野，将纯净的极地秘境在他们眼前徐徐展开。 湛蓝的天空与朵朵白云，雪白无暇的冰川，全部倒映在碧蓝如镜的水面。所有的颜色纯粹清澈，只有肉眼才能完全捕捉它们的极致优美。 企鹅在前面游荡，鲸鱼的尾巴在身边游弋，偶有海豹调皮地拍打船舷。 在其他游客纷纷发出“Amazing”的赞叹中，关雨手握摄像机，记录下这无与伦比的美丽…… 忽然，孟光曜出现在镜头前，冲她露齿一笑。 以为他想录影，关雨叫他：“摆个pose。” 孟光曜做了一个挽弓射大雕的动作，不错，换一个。他幼稚地举手过头顶，比了一个红色爱心。 关雨呵呵直笑，他更夸张地单膝跪地，一只手背在身后，一只手对她做出邀请的动作。 皮划艇上还有其他人看着呢，关雨正要叫他起来别演了，他身后那只手像变魔术一样，捧着一只红色小盒子，朝她伸了过来。 盖子已然打开，戒指上的钻石发出晶莹的光芒。 “Wow~~~~” 旁边的游客跟关雨一样，意识到这个年轻英俊的男人正在求婚。 关雨定在座位上，手中的摄像机还在工作。 “我想地球上再没有另一个地方如此纯粹，一如我爱你的心。” “嫁给我，关雨。” 孟光曜念出不知从哪里搜刮来的……肉麻台词，瞬间戳中她的泪点。 来南极之前她其实有所猜测，因为双方父母见面时，已经想商量什么时候结婚办婚礼。孟光曜就说，婚还没求，等等再说。 所以她有所预料，但还是被突如其来的这一刻击中。 关雨眼泛泪光，滑下座位，一只手勾住孟光曜的脖子，用力吻住他…… 【作者有话要说】 哇，是谁在周末偷偷加更？ 呜呜呜，还没人带作者君去南极看企鹅，信息资料来自网络。 希望有一天，梦想成真！ 第74章 番外 宠爱 二十天的南极之行完美落幕, 回到申城已是二月初。 再过一个礼拜就是春节，紧接着美国那边的学校春季开学。关雨抓紧最后时间，把智恒的正常运行安排妥当。 国庆前提了两个副总, 一个资深销售经理，一个资深技术——没错，就是老五。 两个副总分别负责客户开拓与客户维护。再加上财务经理把握好公司现金流, 即便她远在美国, 基本也不会有太大问题。 实在鞭长莫及的话, 关雨嘱咐温倩, 遇到解决不了的麻烦可以找周琛。 他没随boss调去集团公司，继续辅佐曾怀礼管理康明。 这边结束飞回京市，临近春节。在孟天阳的力邀下, 关雨父母也来京一起过年。 得知孟光曜已求婚, 什么时候办婚礼的话题又被抬上日程。她人在国外，筹备婚礼不方便，也不想匆匆忙忙，所以婚期就定在两年后的春节。 也就是说, 她一毕业回来就要结婚。 再过两年孟光曜就29啦，关雨也舍不得让他继续等。 除夕那天, 关雨随他去拜祭妈妈, 晚上一家人开开心心吃了年夜饭。 家里从来没今天这么热闹, 孟天阳格外高兴, 给她一个超级大红包, 叫她出去了不要怕花钱。 关雨开心收下, 道声：“谢谢孟叔叔！” 宋老师和关医生也封她红包, 关雨同样笑纳：“谢谢老爸, 谢谢老妈！” 两个不同的称呼令孟天阳心思一动, 小声问儿子：“不先把证领了？” 领证跟婚礼不冲突，也不用等，孟光曜当然想过。 求婚那晚，情浓我浓的时候他就说，去美国前先到民政局办手续，但关雨不想——说要享受最后两年的单身自由。 孟光曜摸了摸鼻子，喃喃告诉老头：“等暑假回来再说。” 孟天阳斜他一眼，哼了哼由他去了。 初一到初三，孟天阳安排亲家京市三日游。初四他跟孟光曜去给商界长辈拜年，关雨就带着父母去茶楼听戏。 明天启程，所以宋老师忍不住又给她上课。主要操心她一人在外的安全，嘱咐她要低调，别让人惦记上。 关雨连连点头称是，带去的所有衣服包包鞋子都不是大牌，连孟光曜那个求婚钻戒都收起来了。 公寓也租的普通两室一厅，外加一辆经济型代步车，主打一个平民青年。 “再不放心，”关雨说，“你跟我去啊！反正有寒假。” “我走了，你老爸怎么办？”宋老师吐槽，“饭都不会煮，天天吃外卖啊？” 关医生听到这话为自己辩解：“我不是不会煮，是没时间煮。” “没关系，你要不放心女儿，你去陪她，我一个人完全没问题。” “你现在才说这种话，签证都没有怎么去？” “那你就不要把原因归结在我身上呀。” “你早讲这话，我一早办好了！”宋老师气呼呼地说。 关雨笑眯眯地攀住老妈的胳膊，她最会口是心非，哪舍得丢下老爸一个人？ “你们放心吧，我又不是小孩。而且孟光曜还送我去呢，有他帮我张罗，你们还有什么不放心？” “那倒是。”关医生顺女儿的梯子下来，“咱们这个女婿做事靠谱，我完全放心。” 宋老师冷嘲：“你现在觉得靠谱了？当初谁说年轻有钱又长得帅的不靠谱？” 关雨睁大眼看向老爸。 “我……我说过？”关医生像不记得的样子，被老伴一眼看穿。 “你就装吧！”宋老师对关雨道，“你爸怕他图新鲜玩玩而已，还让我去敲打敲打。” “那您敲打了吗？”关雨想知道。 “啊。”宋老师反问，“他没跟你说？” 关雨摇头。 “就你们走的头天晚上。” 原来就是那次谈话。 “我妈跟你聊什么？” “当然聊你呀！”当时孟光曜这么回答她，“伯母跟我说了你小时候的一些事，然后问我打算什么时候娶你进门。” 意外得知这个小插曲，晚上收好行李上床，关雨挤在孟光曜身边，问他为什么不告诉她实话，是不是被敲打得心里不舒服？ “没有。”他依然微微带着笑回答，“我就是怕你一时冲动，找伯母争论，本来没什么大不了的，何必惹出麻烦？” “真的？” “伯母又不是真敲打我，对我很客气的。” 孟光曜轻轻揉着她的头：“我能理解，要是我有个宝贝女儿，我肯定狠狠敲打她男朋友。” “你想要女儿？”关雨笑着问他。 “都一样……”说着，想到自己的父子关系，孟光曜改口。 “还是女儿更好，跟爸爸亲。” “要是女儿的话，我就给她造一座城堡，给她买漂亮裙子。”孟光曜眼冒精光，被关雨无情打击。 “万一她跟妈妈一样，不喜欢当公主，喜欢玩泥巴呢？” “那我就陪她玩泥巴……总之，她要什么，我就给什么。” “溺爱啊？” “是宠爱……”孟光曜把脸凑过来，看着她目光炯炯。 “就像……” “宠爱她妈妈一样……” …… * 航班在下午一点半，十一点半从家里出发。 不想爸妈在机场送别难过，关雨没让他们跟去机场，在家道完别，只和孟光曜两人去了机场。 一路顺利，近十五个小时的飞行过后，飞机降落在波士顿机场。 十二个小时的时差，到达目的地还是下午，不过接近五点。 孟光曜安排了接机，车子上了马路，天色擦黑。关雨摇下半扇车窗，冷风灌进来，跟京市差不多的温度。 “困了？”现在国内半夜，时差反应明显。 “有点。”关雨又吹了几秒冷风，打个激灵关上窗。 孟光曜笑了一声：“是谁在飞机上信誓旦旦说，今天要把我曾经走过的地方全走遍？” 关雨头枕在他肩上耍赖：“不知道。” “不知道是哪个小骗子！” “你的小骗子。” 两人笑起来，孟光曜作势“狠狠”掐了掐她的脸。 车程并不长，感觉不到半小时就到了公寓楼。两人下了车，各自推着一只28寸的大箱子，走进公寓。 房产经纪早已等候在一楼，带他们上到十二楼。 两室一厅，厨卫阳台齐备。一百个平方，空间开阔，十二的视野也非常棒。 最重要一点，公寓正好在M大和H大之间，距离都不过1公里，以后她上下课完全可以靠走路。 这也算是她跟孟光曜的另一点缘分吧，刚好他念的H大就在她即将去的M大对面。 来之前就听他津津乐道，说哪里哪里不错，哪里哪里的东西好吃，所以她才迫不及待，想到了就去他说的地方一饱眼（口）福。 “走吧，带我去见识见识！”放下行李，洗了把脸，关雨又来了精神。 说好宠她，要什么给什么，这点要求孟光曜当然满足她。 正好饭点，孟光曜先带她去吃东西。既然来了波士顿，当然首先必吃闻名遐迩的波士顿龙虾。 他们去的这家是连锁海鲜店，以食材新鲜著名。 “我跟同学最常来的就是这里，因为他们家的厨师是华人。”孟光曜向她介绍餐厅的特色。 “广东籍，八十年代移民，干了几十年厨师，手艺炉火纯青。” 关雨纳闷，来吃个饭还把人家后厨的厨子底细打听那么清楚。原来在吃完付账之前，人家厨师会出来问你菜的味道如何。 关雨试过了芝士焗和蒜蓉清蒸两种龙虾做法，还有一打碳烤生蚝，以及各式广式点心。感觉跟在国内的味道大差不差，肉还有点老，没有看出“炉火纯青”的造诣。 然而被问起来时，她还是很客气地评价：“挺不错。” 厨师笑着表示感谢，请她以后常来光顾。关雨应着好，跟结完账的孟光曜离开餐厅。 “真觉得好？”孟光曜问她。 “其实我感觉一般，没你吹得那么好。” “那就对了。”孟光曜无奈地笑笑，“厨师已经换人了。” 难怪…… 吃到后面，她都开始打哈欠了。 第一顿饭平平无奇，困意上头，关雨哪也不想去了，打道回府。快速冲洗完毕，躺上了柔软的床榻。 睡到半夜醒来几次，摸到孟光曜在身边，又模模糊糊睡去。 这一觉睡到天光大亮，总算倒完时差。关雨生龙活虎起床，把箱子里的衣服全部整理到衣柜，孟光曜还没醒。 冰箱里什么都没有，关雨想了想，拿上钱包轻轻出了门。 她记得楼下不远就有超市。果然，出了公寓就看到对面马路上的超市logo。中等规模，基本生活必需品一应俱全。 关雨采购了牛奶鸡蛋水果面包，提回公寓，开始准备早餐。全弄好了，床上的人还抱着枕头在睡。 这种情况，记忆中仅有一次。 就是南极岛求婚那晚。 他那天过于兴奋，折腾到大半夜，第二天快睡到中午。 但是昨晚，他们什么都没干！ “起床了……”关雨趴在床头，亲他的脸。 “嗯……”他迷迷糊糊张开半边眼皮，意识到自己抱的是枕头，丢掉转过来抱她。 “来陪我睡儿。” “快十点啦！” “就一会儿……让我缓缓……” 关雨好笑：“你干什么了，还缓缓。” “我给你……做了一晚上的龙虾……” “……” “做一次，你戳我一下，说不好吃……” “我还戳你？”关雨哭笑不得。 “嗯，都把我戳醒了……” “醒了你继续做？” “半梦半醒……我就想着，再不做好，就没时间给你做了……” “……” 关雨鼻子微微一酸，钻进他怀里，安静陪着他睡…… 【作者有话要说】 这可能叫作分离焦虑症吧 可怜的孟总要异国恋啦 思念有多浓厚，见面的爱意就有多汹涌 期待孟总打飞的来嘛？ 第75章 番外 假设浪漫 春节假期结束, 孟光曜就要回去工作，所以只有三天时间陪她。 在床上静静抱了片刻，他脑筋清醒过来, 意识到梦境来得荒谬，不禁哑然失笑。 现在分离的焦虑就严重到如此地步，往后两年可怎么熬？ “醒啦？”感觉到喉咙里发出的声音, 关雨从他怀里昂起头。 “嗯……” 孟光曜哑哑地应一声, 脸贴住她的额头, 鼻尖钻入一缕幽香。 几乎自然而然地, 低头将唇印上去，然后顺势往下，沿着秀挺的鼻梁, 滑至柔软的嘴唇, 浅浅地亲吻…… 安静而吝惜。 在深入的欲/念冒头之际，拉开一点距离。 “十点了？” “嗯。” “那没时间了……”他痞气地捏捏她的下巴，“晚上再给你。” 关雨红着脸捶他一下，从他身上爬起来。 今明两日是学校迎新周的最后两天, 说好今天去看看，认识几个学姐学长。再在校园里逛逛, 提前熟悉环境。 洗漱过后, 孟光曜一下活力满满, 挨着她啃面包、喝牛奶, 含笑给她擦拭嘴角的面包屑, 完全没了起床前的婉转愁肠。 吃完早餐, 换衣服出门。 今天的活动范围就在附近, 孟光曜没开车, 跟她手牵手往M大走路过去。 还没开学, 各条道上人都不多，只有广场最热闹，不同方位摆摊设营，吸引刚来的新生参与活动。 每个学校的迎新周花样不尽相同，时隔多年，孟光曜已经回忆不起当初入学时都有哪些噱头。 当看到这边还有拉新生跳舞的时候，他甚至怀疑自己没来过迎新周。 欢快的流行乐，热情的同学手拉懵懂的新生尽情扭动，旁若无人地搂胳膊搂腰。 骨子里的东方含蓄让关雨望而却步，对前来盛邀她的德国帅哥摆手婉拒。但对方依旧热忱地e on”，伸手拉她。 眼见对方的手快碰到关雨胳膊，孟光曜两步上前，重新牵住她的手退开。 “抱歉，我女朋友不想跳舞。” 他紧盯对方，说话声音冷淡。 德国帅哥身材高大，孟光曜187的个头在他面前亦矮上几公分。然而毕竟当了几年霸总，两道浓眉一拧，带着压迫感的气势自然流露出来。 高个帅哥见状耸了耸肩，道声“好吧”，知趣而退。 孟光曜拖着关雨离开这群活跃分子，往另一边文静的摊位去。关雨悄悄咋舌：“你刚刚会不会太凶了？” “对他们就要直截了当。” 孟光曜提醒她说：“西方年轻人热情奔放，跟你大学那些男同学不一样。拒绝不够干脆，还以为你害羞，纠缠不放。” “我哪些大学男同学？”关雨不记得给他说过什么。 “借口请你吃饭，图谋不轨的男同学。” 关雨终于回想起来，学霸果然记忆力超群。 “以后男同学请你吃饭统统拒绝！” “绝对不能跟他们去酒吧！” “什么联谊活动最好别去。”孟光曜一条一条甩出“明令禁止”，语气里透着一股浓浓的酸味。 “实在推脱不掉，去露个脸，别跟他们一起疯！” 关雨乐不可支：“我怎么没发现你居然吃这种飞醋？” “多看一眼帅哥也不行！” “不讲道理。” “吃醋讲什么道理？”孟光曜理直气壮。 关雨又好笑又好气，说得好像她很受欢迎一样。 “亚洲女性在西方人眼里有种天然神秘感，是他们喜欢探索的目标。”孟光曜言之凿凿，“我读书那时候见过太多了。” “照你这么说，我最好别参加任何活动。” “也不是，”他往左手方一指，“那个就适合你。” 顺着他的指示，关雨看到两位金发碧眼的漂亮学姐在派发物品。 …… 好嘛，反正没有男同学的地方就适合她。 关雨甩掉他的手，上前跟她们打招呼，自我介绍是入学新生，两位学姐立刻热情回应。 先给她派发“关爱口袋”——就是一些饼干巧克力、荧光笔、活页夹、贴纸等日常学习用品。然后告诉她一些注意事项，需要办理的学生卡什么的。 孟光曜全程站外围，微微含笑，姿态放松。 一位学姐注意到，问她：“朋友or男朋友？” 关雨还未张口，他自己抢着回答道：“未婚夫。” 学姐“Wow”地笑一下，目光转回来，问她要不要加新生群。 关雨悠悠回神，拿出手机加上两个新生群，顺道也加了学姐的whatsapp，这才道谢离开。 “走，带你逛校园。”孟光曜又一次牵回她的手。 “好，未婚夫——” 关雨拖长音调，他忽地低下头来，靠近她的脸。 “再叫一遍。” 不行！太文绉绉的称呼，她再叫不出口。 “刚才不是叫得很顺？” “刚才没过脑子。” “行。”孟光曜服气。 晚上再跟她算账！ 关雨还不知道已经被记下一笔，满怀新鲜感地开始逛校园。什么特色建筑、图书馆、食堂、艺术雕塑，将M大走了个遍。 这边逛完，孟光曜又带她去H大。 第一站是他钟爱的餐馆之一——泰国特色美食。 快中午一点，差不多满位。关雨放眼望去，每张桌子上三三两两的好像都是学生，面前摊着PAD和书。 还有两天才开学，这就开始卷起来了？ 孟光曜习以为常地耸耸肩：“我们这边都是学习狂魔。” 关雨满心敬佩，低下头去研究菜单，看两眼又合上，全权交给学习狂魔。 孟光曜叹口气说：“以后谁帮你点单？” “以后我在食堂吃。” 那种开放式的选菜模式，一眼就知道哪个好吃。 “食堂吃腻了呢？” “自己做呗。”关雨理所当然地，“我又不是不会做。” 孟光曜笑着摆摆头，叫来服务生，熟稔地报出菜名。 让关雨没想到的是，这家店出餐速度极快，下单十分钟菜就一道道来了，快到令人怀疑是不是预制菜。 “味道好就行。”孟光曜倒是不讲究，“快就是这家的特色之一，正好学生们不喜欢浪费时间等。” 说着，往她小碗里盛上一碗冬阴功汤，放进一只肥大的生蚝。 “他家的特色之二，冬阴功里的生蚝，别的泰国餐厅没有。” 关雨拿勺子舀起来，慢慢放进嘴里，细品。 汤汁香辣味极浓，生蚝口感嫩滑，吃起来比昨晚碳烤的更加鲜美。 “还有这个咖喱蟹也是特色。”孟光曜戴上手套，翻开上面的螃蟹壳。“里面除了蟹，其实还有龙虾。” 沾满金黄色咖喱酱的龙虾看着让人口涎欲滴，关雨正要蠢蠢欲动，孟光曜把剥下来的一块虾肉直接塞她嘴里。 关雨满足地咽下去，半开玩笑：“你剥给我吃？” “嗯哼~~~~”他眉峰微挑，唇角轻扬。 “不让女士动手，是这家店的最大特色。” * 吃饱从餐馆出来，两人继续在H大溜达。 孟光曜常去的图书馆，他坐的那个位置；他上课的教学楼，吃饭的食堂；跟同学讨论课题呆的草坪、咖啡馆…… 每一个他曾经留下足印的地方，现在携手带着她再漫步一遍。 “算不算填补了你校园恋爱的遗憾？” 途中，买了咖啡坐在草坪外的长椅上，关雨记起他曾说要补这一段。 “我不是遗憾没有校园恋爱。”孟光曜笑着皱了皱眉，“我是遗憾没有早点在校园跟你谈恋爱。” “那不可能啊！”关雨给他罗列分析。 “第一，我那时候就没想过出国念大学。” “第二，就算我真来念，差你那么多级，也不可能碰上。” “第三，就算我们在哪儿碰上了，学校那么多人，你也不一定会看得见我。” 孟光曜侧身对着她，听她说得头头是道，脸色越来越黑。 “又不是真的时光倒流，你就不能往浪漫的方向假设？” 关雨笑：“好，那你来。” “你不是说六岁就认识了我就好了吗？” “因为有我这个天才哥哥，你也跳级，从小学到高中，最后考来这里。” “嗯……”关雨忍着笑点头。 “我还是高你两届，在你新生入学的时候，刚好来我面前……” 关雨快有点憋不住了，孟光曜也想笑，强行忍着。 “我跟你加了联系方式，但没有聊天。后来在图书馆又碰见，我认出你，于是坐在一起……” “接着我开始暗中追求你，请你吃饭，参加学校的舞会，带你去打保龄球、骑马。送你回公寓的时候，鼓起勇气吻了你……” “嗯……”关雨心中微动，听上去真挺浪漫。 “然后呢？” “然后我们开始热恋，每天一起来学校，一起回家，假期里一起出去旅行。” “毕业前我向你求婚，你答应了，于是回国后我们结了婚。” “没了？”关雨见他没了下文。 “都结婚了，你还想听什么？”他笑着反问。 “太完美了……”关雨感慨。 “嗯……”孟光曜放下咖啡杯，把她揉进怀里。 “其实这样也不错，我已经心满意足。” …… 波士顿市区著名的查尔斯河蜿蜒曲折延伸至此，环绕美丽的校园。关雨和孟光曜走上桥头，观赏远处湛蓝水面上的宁静。 太阳西斜，已是日暮时分。 “孟光曜……”关雨忽然有感而发。 “我觉得……无论早或晚，我们一定会在某个地方遇见。” 不管是哪一种假设真正发生，她都不会有遗憾。 “你说呢？” “不能同意更多。” 孟光曜手扶栏杆，圈在她身前，静静地接吻。 【作者有话要说】 喜欢这个假设 校园恋爱真美好啊！ 第76章 番外 他和她 晚上到家, 两人热烈地缠在一起。 彼此熟络地脱掉对方的衣服，给予渴望的抚慰。 在外情意绵绵的亲吻，这时候变了味, 充斥本能的欲/望—— 占有。 从唇舌，到每一寸肌肤。 身体被束进用力的怀抱，未尽的声音吞没在攻城略地的炙吻中。 他将“晚上再给你”诠释得淋漓尽致。 事实上, 在这方面他从不吝啬。 爱/欲是一对双生的本性, 爱有多浓厚, 欲就有多强烈。 他喜欢跟她身心合一。 喜欢她在耐心的爱抚下, 一点点交出自己，直至向他完全绽放…… 以及，偶尔为之的趣味…… “叫来听听。” 白天欠他的, 是时候加倍讨回来。 她不肯, 他就放缓动作，蚕食她的耐性。每每得逞后，又恶劣地换一个地方继续…… 波士顿的冬夜漫长，足够纵情到极致。 从床上, 到沙发，再回到床上。 仿佛最完美的一次契合, 身心俱醉, 欲罢不能…… 晨曦微光透过窗帘洒入房间时, 满室迤逦未散, 他抱着怀里的人沉沉睡去。 直到下午, 被饥饿叫醒, 起来出门觅食。 随意找了间餐馆, 填饱肚子后, 沿着著名的自由之路walk。他卖弄自己的学识, 给她讲每一处文化遗址的历史。 曾经充当过军营的公园，金光耀眼的议会大厦，爱迪生、狄更斯等名人大咖留下思想印记的古老书店…… 而她相当捧场，面带微笑认真聆听，不时转头看过来，与他对视。 目光盈盈，仰慕楚楚，每次对视几秒就忍不住想吻她…… 在唐人街吃过一顿改良的川菜，已是华灯初上，夜幕降临。他带她坐船游河，饱览城市夜晚风光，任她盲猜各个学校的方向。 游河结束返回岸上，正值波士顿夜生活开始之际，当然带她前去领略一番。 “我想去比较热闹一点的。” 应她要求，选了一家当地颇有名气的酒吧。复古与现代融合，上世纪的独特装修风格，嬉皮士乐队在台上演绎经典爵士和摇滚，底下观众忘情摇摆，气氛狂热。 她没来过这种地方，比他还兴奋，鸡尾酒喝了一杯又一杯，跟着别人喊到嗓子发哑。 一直在酒吧嗨到凌晨，醉到只会对着他傻笑，才肯让他哄回家。 鸡尾酒的后劲在体里作祟，她跟他一起挤在花洒下，大胆而主动。但是又根本站不住，他只好停下，抱她出去。 头发太湿，怕出去着凉，赶紧给她套上浴袍，在暖气充足的浴室里替她吹头发。 半醉的人坐在洗手台上，两只脚晃来晃去，脸颊上的绯红已经分不清几分酒精，几分春意。 “你怎么不穿衣服？” “你有腹肌诶，身材好好……” 她想伸手过来摸，被他挡开，却没防住纤纤脚趾忽然抵上来，顺势滑下…… “你好热……” 他强行忍了又忍，叫她坐好，把头发吹干。 “但是它好像等不了……” “听话，别闹。” 她撅起嘴嘟噜：“你很久没叫我听话了……” “嗯，”他不由一笑，“那你听不听？” “不听！” “那我听你的好不好？” “好！” “吹干头发就听你的好不好？” “好！” “乖。” 嗯，对付“醉鬼”，他学到一记妙招。 不过“醉鬼”是管不住口，也管不住手脚的。嘴里答应了，并不妨碍她喋喋不休地动手动脚，继续兴风作浪。 他唯有不断深深吸气，把持最后一丝理智，生生忍到差不多可以扔掉吹风机—— 下一秒，腾空的双手捧起她的脸，狠狠封住微张的嘴。 长驱直入，汲取芬芳…… 然而她没了昨晚的耐性，手指在他背上着急乱挠。 “是你要的。” 话落，他动手扯开了浴袍下摆…… 情侣亲密时，喜欢听对方的声音。因为那是一种回应，能感受到彼此的愉悦。所以声音高低，与愉悦度成正比。 或许是酒后的放松，让她极其享受这一独特的方式。 首次尝试，感觉不赖。 在潮声后，他打开水龙头，冲了冲，湿漉漉的唇又夺去她的呼吸。随着一声轻呼，抱起她挺身。 浴袍摇摇欲坠，最后彻底滑落…… 又是大半夜折腾，睡到下午才悠然转醒。 枕边的人尤在梦乡，睫毛温顺地贴在眼底。纯真无害的样子，跟几个小时前判若两人。 在一起后，慢慢地，窥见她越来越多的一面。像读一本书，从最初的单薄印象，逐渐层次丰富起来，收获一次又一次的惊喜。 今天是他留下的最后一天——准确来说，只有小半天。加上夜间，也不过十几个小时。 剩下这点时间他哪都不想去，只想这样和她呆在一起。 但饭终归要吃，在他走之前还必须做一件事——驱车去远一点的大超市，采买物资回来，把冰箱填满。 在国内，他们极少这么悠闲地去超市买东西，逛起来也挺新鲜。 他推着购物车，跟她一排排置物架逛过去。提前想到的、没想到的日用品、调味料，统统都没有落下。 逛完上层楼，又去下面选生鲜食材，塞满购物车。最后结账之前，他丢了几只小方盒进去，她扭头朝向一边，假装没看见。 晚上一起做饭，两个半斤八两的人互相较劲，各做两道菜。 为了弥补梦中的遗憾，他特意买了蒜蓉酱，复刻广东大厨的清蒸龙虾。也上网查阅了火候与时间，以免蒸过头。 最后出来的成品，肉质还算鲜嫩，滋味上依然差强人意。但幸好还是获得她的好评：“比那家饭馆的好吃多了。” 礼尚往来，他也称赞了她为他做的香辣鱼片。 老实说，她的厨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不断提升。而且受他影响，在吃辣方面也有了长足进步。 吃完饭，收拾好厨房，窝在沙发上看电视。 “明早我送你去机场。” “你不要上课？” “来得及，机场来回很快。” “……好。” 空气一瞬沉默，别离之情悄然蔓延。 他其实挺不想她送，最好明天一早悄悄起来走掉，免得徒增伤感。 顿了顿，她又问：“有没有行李要收？” 他哪有什么行李要收？带来的人和衣服全放这里，孤身一人回去就行。 他开玩笑说：“只想把你打包带走。” “把我塞箱子里吗？” “把你塞我身体里。” 【作者有话要说】 有点短，但浓缩才是精华，不是吗？（嘿嘿） 后面尽量一章写长一点，可能隔日更 PS：换了个暖色调封面 第77章 番外 为什么爱徐习知（婷婷视角） 你问我为什么爱徐习知？ 我哥不明白, 我爷爷也不明白，有时候我自己也问自己： 他对你那么无情，你为什么还要犯贱, 一而再、再而三求他不要离开？ 我认识徐习知那年十三岁，那时他是哥哥的高中同学。 我哥仗着家里有钱，在学校称王称霸, 许多人心怀所图围绕在他身边, 期望蒙他施舍一点好处。 徐习知也是。 只不过, 他的手段比那些蠢货更加高明。 他不是简单阿谀奉承, 像听话的哈巴狗对我哥提的要求来者不拒。 比如，我哥找人替他写作业、替他划重点、记笔记。别的人二话不说照做，徐习知就拒绝代写作业。 他跟我哥说, 你现在写的每一条作业, 都是以后你站上万氏最高位的垫脚石。 你爷爷不会喜欢不学无术的草包继承人。 如果我替你代写作业，就等于抽走你的垫脚石。 不过，我可以替你划重点、记笔记，因为这能帮你快速积累垫脚石。 看, 话术多漂亮！ 我哥那种二世祖会生出蓬勃野心，大概也就从徐习知身上得到启蒙。 他就像古代辅佐储君的谋士, 三句不离万氏集团, 五句不离继承人。 尽管已经获得我哥的另眼相待, 徐习知仍然步步为营, 继续打造不卑不亢、且值得信赖的形象。 我就是他利用的一块跳脚板。 那次我哥闯了祸, 刚巧被我知道, 我扬言要跟爷爷告状。他怎么讨好都没用, 就找徐习知来对付我。 一个我连他名字都不知道的陌生人, 试图给我打亲情牌。我告诉她, 我跟我哥压根儿就没有兄妹情。 “他是你亲哥。” “你问他有没有当我是妹妹？” “所以你想报复他，让他受罚？” “做错事不应该受罚吗？” “那你知道为什么错了要罚？” 他滔滔不绝地跟我扯道理。 “罚是为了让他知错改错，如果他已经知错改错了，是不是就不用罚了？不是有个词叫“自我悔改”对不对？” “你哥对你不好是他的错，你也要用同样错误的方式对他？”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徐习知，自以为是地给十三岁、且叛逆的我上课。 我怎么可能听他的？ “小妹妹，要不要吃冰激凌？奶茶？” 那时天气酷热，我们站在如同蒸箱的室外。他试图拿哄别的小女生那种廉价的东西来打动一个富家千金。 真是好笑！ 我看着他全身上下同样廉价的衣服鞋子，盛气凌人地昂起下巴。 “我从小到大只吃LEscargot Monueil家的冰激凌。” “一家法式餐厅，进去随便吃一顿四位数，你要给我买吗？” 在我轻蔑的冷嘲中，他沉默片刻，似乎忍下羞辱，淡淡扯起一点嘴角。 “等我以后买得起再补给你，现在先……” “那你等你买得起再来找我。” “等等——” 他拦在我面前。 “我不知道地址，你带我去。” “你又有钱了？别是偷偷问我哥要吧？” 讥讽的口吻令他眼底腾起一团黑气，他掏出手机打开支付平台给我看—— 余额：3888。 “够吗？”他问。 我没回答够不够，扬了扬眉毛说：“还挺吉利。” 于是我带他去了那家餐厅，点了刚好够他付账的菜——还有冰激凌。 我没什么胃口，只吃完了冰激凌，所有菜被他一扫而空。 结完账，他对着88的余额有一瞬静默。不过他很快收敛那份黯然，又拿出那副装模作样的淡定对着我，问现在可以不告状了吧？ “我有说吃了你的冰激凌就不告状吗？” 我饶有趣味地看着他脸上骤然变幻的表情。 “你也没说请我吃冰激凌有条件呀！” 我想他一定在心里骂娘了，因为他的脸绷得死死，阴沉的眼睛紧紧盯着我。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我有点怕他对我做出什么事来，飞快逃离了餐厅。 由于最后那一眼实在太过惊心，以至于十三岁的我久久不敢下决心去告状。 我怕他报复。 然而没几天，我又意外地碰见他。 那天我来了初潮，心理和肚子都很难受。但我“亲爱的”妈妈无视我的感受，执意要我打扮好看点，去出席某某的家宴。 一个上流社会借吃饭的名头暗中攀亲的桥段。这种戏码在我小学还没毕业前已经开始上演。在他们眼里，我的婚姻只是他们让万氏更上层楼的砝码。 这个家里没人真正爱我——包括我亲妈。 我的叛逆就从认清这点开始。 我对我哥没有兄妹情谊，对其他人亦没有多少。 司机开车在半路等红灯时，我飞快推开车门跳下车，头也不回地跑开。 穿着今夏最新款的香奈儿连衣裙，踩着漂亮的中跟皮鞋，被打扮成“淑女”的我狼狈地逃进一个破旧的小区，瘫坐在破败的花坛边。 毒辣的太阳当头烤着我，而我妈找人的电话一直响，我开始哭，压抑着声音不敢放开哭。然后徐习知神奇地出现在我模糊的视野中。 他先是愣了愣，继而温声问我怎么了？怎么一个人跑到这儿来？ 我惊惶想跑，不小心膝盖重重磕到花台，一下又坐回去。粗糙的水泥擦破了表皮，火辣辣的痛感急剧袭来，我的眼泪冒得更凶。 徐习知转身离开，眨眼功夫又回来，手里捏着一张面巾纸递给我。 “这里晒，换个凉快的地方？” 他蹲在我面前，脸上温煦如风，完全没有上次盯着我的阴沉。 我起眼环视四周，除了光秃秃的花台，一点遮阴的地方都没有。 连个人影也没有。 他看出我的狐疑，指着身后说：“里面一点凉快，还有小卖部。” 在太阳的淫/威下，我止住哭，起来跟他走。几个台阶，我下得有点吃力，他问要不要扶，我摆头。 里面果然有个小卖部，外头有两株粗壮的香樟树。我坐在树荫下的花台上，徐习知问我要不要吃冰激凌。 “这次只能请你吃便宜的。”他补充说明。 我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脱口而出：“你没问我哥把钱要回去？” 他的表情明显一滞，眼里的光也暗淡下去。 我马上想收回，但已经晚了，想道歉又说不出口，我咬住唇低下头。 感觉到他走开的轻微脚步，我慢慢抬头。看他背影走到小卖部，问老板要了一支冰激凌。当他转身时，我又垂下头去，拿他给的纸巾擦眼泪和汗水。 那支甜筒冰激凌无声递到我面前。外面有花里胡哨的纸包裹，上面盖头已经打开，露出巧克力原色。 虽然从小到大只吃法国餐厅张了点，但我真没吃过这种小摊小贩售卖的冰激凌，看上去就很廉价——实际上也的确如此。 即便又热又渴，我还是犹豫着没接。 巧克力表层有点融化，拿甜筒的手又朝前递了一点。他还是没出声，我也不敢抬头看他的表情。 算了，我不想为难自己，拿过来放进嘴里大口咬。冰凉感从口腔一直到胃里，好舒服！ 徐习知又蹲下来，盯着我的膝盖。然后抽了张面巾纸，轻轻擦拭磨到的地方。动作很轻，但我腹部突然抽痛，不由自主叫唤一声。 他猛地收住手：“弄痛你了？” 我连忙摇头。 “不是！是我……我那个来了痛……” 我捂着肚子，他明白过来，抽走我手里的甜筒。 “喂——” “等下给你买水。” 徐习知把甜筒往自己嘴里一塞，继续擦了两下伤处，从口袋里摸出——大概刚刚顺道一起买的——创口贴，给破皮的地方贴了一条。 在“他吃我的口水”持续意识中，徐习知去给我买回一瓶常温矿泉水。 瓶盖在他手里旋开，少许水涌洒出来。 我后知后觉发现心口怦怦在跳…… 那年，徐习知也才高二，只是个十七岁的少年。 我单纯地相信，那天他像个哥哥真正关心我。 后来回去我跟我哥说，我被你那个同学说服了，这次给你个改正的机会，下不为例。 我哥很高兴，说会把吃饭的钱双倍补给徐习知。 他住在那个破败的小区，一看就没钱。我追着我哥问钱给了没有？知道他收了，我心里好过一点。 再后来，我在家碰到他两回，他谦和地对我微笑。 我过生日第二天，收到他快递到家的礼物——一个手工洋娃娃。 黑色大眼睛，过肩长发，身穿及膝白裙，脚上一双黑皮鞋。 就是我那天在小区偶遇他的样子。 卡片上的留言印证了我的猜测：“小妹妹不哭，永远快乐！” 我为什么会爱上徐习知，我想就是因为这一些小事，小小地抚慰了那时无助的我。 在情窦初开年纪，他做的一切在我眼里都是美好。 我不会去想，他是不是为了彻底赢取我哥的信任，才假意对我好。 隔年他高中毕业，考去了申城的J大。于是我终于有借口找他加上联系方式。尽管我知道家里给我安排的大学在美国，但我告诉他我想考J大， 我哥的心腹换了新人，我的心意却一直没变。 我偷偷算着时间，等徐习知读完本科，我刚好高中毕业，如果他以后也去美国读研，那我跟他就有了可能。 高二的时候，我哥发现我跟徐习知偷偷联系。 他劝我趁早打消念头，家里不会同意我跟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子在一起。 “你不知道他多穷！他什么都没有，你跟他对万家没有任何好处！” 我知道他们的打算，趁他们还没给我定下联姻，我先找到孟家的儿子。 他跟我一样不想成为利益的牺牲品，所以我们很快达成同盟，对家里摆出看对眼的姿态。 爷爷跟孟家交情匪浅，孟家儿子又是个少年天才，爷爷毫不犹豫支持我跟他交往。 因此我的计划也愈发大胆。 我在高二暑假飞去申城找到没钱出国深造的徐习知，告诉他我自愿为他出资，供他所有学费生活费，给他买房，甚至许诺等他毕业会出钱给他创业。 “为什么？”他等我全部说完，半天才张口问出三个字。 四年过去，这时候我十七，他二十一。 十三岁不能说的秘密，即将十八岁的我不再羞于启齿。 “因为我想跟你在一起。” 他微微怔住，很有自知之明地轻笑。 “你家里不会同意，我们不可能在一起。” “他们只能管住我跟谁结婚，管不了我跟谁在一起。” 徐习知又笑了。 “所以你想跟我玩玩？” “我喜欢你。”我直直地看着他说。 感动也好，感激也罢，抑或其实两者都没有，只纯粹因为他的野心需要这条捷径，考虑一周后他答应和我定下五年之约。 我资助他去美国留学，条件是在五年内，或是我结婚前，他不能同其他女人交往。 高中毕业后，我去到美国，义无反顾把自己交给他。 我们俩都没有经验，第一次草草收场。但早上醒来后，他温柔地抱着我，很有耐心地亲吻我，让我感觉到一丝爱意。 我想，他多少还是喜欢我的。 晨间的第二次是个美好的开端，我们体会到男女的愉悦。 接下来一切渐入佳境。白天我们各自上学，回到家一起吃饭，然后做/爱，再相拥而眠。 我们就像普通恋人一样生活在一起—— 除了不问彼此，爱不爱我之类的问题。 这段关系我一直以为能持续下去，然而到第四年，徐习知爱上了别的女人。 为了她，他提出提前结束五年之约。 我在回国后的生日宴上见到了这位女工程师。样貌还算过得去，但她没钱。但是现在的徐习知已经会赚钱了，钱对他来说排不到首位。 他告诉我：“我们都要现实一点，既然不可能结婚，早点结束关系对彼此都好。” “你想跟她结婚，还是因为爱她？” 徐习知回避我的问题，只说：“我跟她在一起没有压力，不会遭人冷眼，说我攀高枝；说我靠女人，吃软饭。” 我再怎么说也是千金大小姐，总不能苦苦哀求他不要抛弃我。我同意结束，条件是把我三年花的钱全都还回来。 他爽快地答应，把每一张借条的数额打给我。 钱款交割完毕，我们两清了。 他去追逐理想对象，我…… 呵…… 我在每天晚上想念他的怀抱…… 所以，当他在酒吧买醉那晚，再次吻上我时，我没有拒绝。 我跟他去酒店，重投他的怀抱…… 那晚过后没多久，我们的私情被曝光，爷爷震怒，叫我哥把我带回京市。 我好不容易找到机会打给徐习知，想跟他谈谈我们的未来，被他冷漠拒绝。 他根本不在意我会怎么样，只想着挽回她爱的女人。 万氏因我蒙羞，我被爷爷关了起来，不许我联系任何人。 这期间，徐习知从未过问。 爷爷狠狠拍着桌子：“这种人，你到底喜欢他什么？” 我在爷爷面前流泪，他以为骂醒了我，放松了警惕。我趁机逃出来，飞到申城，飞去找徐习知。 我想最后看看，我喜欢的人是不是真这么冷酷绝情。 但是下了飞机我就后悔了——因为我收到的地址是那个女人的住所。 徐习知跟她…… 住在一起…… 接下来，我如同游魂一般被出租车载往这个住址。天空飘着绵绵细雨，先寒了我的心，再淋湿了我的身。 我没上楼，站在雨中骂了自己许久，然而最后还是没忍住上去。 徐习知打开门，看到是我，脸上原本的欣喜荡然无存。 “你来做什么？”他冷漠地想将我拒之门外。 “太晚了，不方便请你进来。” 呵—— 这就是我义无反顾爱着的男人！ 他以为我存心淋湿自己，搞成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来博他心软！ “爷爷把我关起来，不许我联系任何人。我好不容易逃出来，好不容易找到你，你跟我说太晚了不方便请你进来？你知不知道刚才我在楼下骂了自己多久才忍着没让自己上来？可我就是贱，就算知道你不爱我还是……” 我的声音由低变高，又从激动转向哀伤，最后哽咽得无法继续，无声地抽泣起来。 他终于良心发现，扯我进去，转身去给我拿毛巾。 我扑向他的后背，紧紧抱住他。 “习知，我们回美国好不好？” 只有在美国我们才可以做情侣。 “我有钱，足够我们舒舒服服地过一辈子。你也可以继续在美国做你的事业，我给你生个孩子，然后把伯母接过去，我们一家四口会过得很幸福。” 我跟他描述我们的未来，但他不为所动。 他掰开我的手说：“婷婷，我们不会有未来。” “你跟她就会有吗？她已经不要你了，徐习知。” “那是我的事。” “你以为守在这里她就会回心转意？如果她知道你干的那些事，你想她会怎么样？” 徐习知倏然转过身，目光阴森地盯牢我。 “你想干什么？” “我只想你不离开我。”我又一次向他卑微祈求。 徐习知合上眼皮，轻声喟叹：“你会遇到更好的男人，跟你门当户对……” “我只要你！”我激动地打断他，“我不管什么门当户对，在我眼里你就是最好的男人，我只爱你，徐习知！” “万婷婷！”睁眼的他目光变得异常凌厉，且带着无情的警告。 “我以为我已经说得足够清楚，别逼我！” 他从桌上抄起烟盒与打火机，无视我滚落的眼泪，拉开阳台的玻璃门，出去后又用力反手甩上。 刺耳的声音重重敲在心上，我仰起头，眼泪打湿了面颊。 片刻后，我慢慢转身，望向玻璃门后那个男人的背影——早在十三岁，就已经深刻在我眼里…… 最后一次，我跟自己说。 我慢慢挪动步子，下了极大的决心推开那道玻璃门。 冷风迎面吹来，夹杂着烟味。徐习知没有回头，我慢慢将头靠过去，贴在他坚硬的脊背上。 最后一次，感受他的体温。 “徐习知……” 源源不断的眼泪夺眶而出。 “……从头到尾，你爱的只有你自己……” 我只想在离开前最后抱他一次，但他突然转身凶狠地吻住我，将我推进室内。 动作粗/暴地扯掉我的衣服，他做得很凶，说要让我痛，让我怕！ 他说：“你看清楚，在我手里你落不到一点好！” 我知道他不是好人。 外表谦谦君子，温煦如风；内里阴暗算计，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他不爱我，只利用我，这些我统统都知道。 但不管怎样，他是在那个酷热的夏季抚慰过我的“徐哥”。 他见过我表面光鲜靓丽下的狼狈，为我做过一个快乐的娃娃。 我们都知道彼此最不为人知的一面，不正好在一起吗？ 事实证明我还是太天真，徐习知依然在痴痴等待他爱的人回心转意。 他唯一一次打给我，是生气地警告我，别动他的女人。 我才知道，原来我哥找人差点撞死她。 徐习知被她误会成幕后指使，伤心买醉，把自己二度喝进了医院。 他为他的心上人一蹶不振，而我在这时候发现自己有了身孕。 反复纠结之后，我做了个重大决定——我以我哥犯罪的录音证据为条件，换取他向心上人解释的机会。 这是我为他做的最后一件事。 知道我出卖了哥哥，爷爷勃然大怒，断了我所有经济来源。 我怕他再把我关起来，也厌倦了呆在这样的家里。我早早买了机票，决定走了再也不回来。 拿着机票在机场，我以为已经心如死灰，但其实仍抱有幻想。 我打给徐习知，想给他最后一次机会。 虽然，已经给过他很多“最后一次”。 我告诉他，三小时后我要飞美国。 同时也告诉他，我怀了你的孩子。 “我会把孩子生下来，好好养大。你是孩子的父亲，你有知情权。” 然后没等他说一个字，我掐断了通话。 我用力地、紧紧握住手机，我发现我的手在抖。 脑子里只有一句冷漠的声音在反复回荡—— 你看，在我手里你落不到一点好…… 旁边一位旅客察觉异样，关切地问我还好吗？ 我才发现…… 眼泪已经不知不觉在往下滴…… 我为什么要爱他？ 我为什么到现在都还爱着他？ 【作者有话要说】 写万婷婷是想表达 每一个所谓的女二女三或者路人，在她们的时空里也都是自己的女主角 现实世界也如此 我们都是人生主角 第78章 番外 陪你过周末 “老大, 米国生活怎么样？” 晚上到点一打开视频，老五的问候冒出来，旁边坐了三个技术男。 “一言难尽, 你来亲身体验了才知道。”关雨笑笑说。 “那算了，我还是觉得祖国亲切。” “老大早！”那头老七匆忙跑进会议室。 老五正张口纠正，他一拍脑袋：“哎哟, 都忙忘了, 老大那边晚上。” “一大早你忙什么？”关雨问。 “列单子采购设备啊。” “新单子吗？” “啊, 销售昨天刚签的合同。”老七问, “你看到了吧？” 关雨嗯了一声。 开会前她已经看到销售的邮件，正好今天跟技术运维组开线上会，一并了解后续落实计划。 由于十二小时的时差, 晚上几乎全是她的公事时间。 从晚八点半开始, 跟智恒各部门的人轮流开线上视频会，处理邮件，电话沟通。 理完工作差不多十一点，有时十一点半, 孟光曜会催着她上床睡觉，隔天早上六点半起床。 早上两个小时是她的私人时间, 运动拉升半小时, 洗漱吃饭, 跟孟光曜连视频。 通常她七点半吃早餐, 那头孟光曜用晚餐, 两人会对着视频一起吃。聊聊各自的食物味道, 今天的安排等等。 吃完收拾完毕, 看看今天要上课的课件, 八点半出门。 有时候孟光曜卡在她起床的点儿, 先发一个视频请求过来，给她送上早安吻，说上几句肉麻的话。 什么我落了东西在你哪儿。 问他什么？我的心。 这里真的空了…… 晚上只能抱着你的枕头这类…… 知道他很需要情绪价值，碰上十一点下课，她也给他发一个热情洋溢的晚安吻过去。 整个白天都是关雨的学习时间，从早八点半到晚八点半。 上课、复习、写作业。对她来说，最难的是就是写paper。不仅需要查阅大量英文资料，还要调整中式思维模式。 大部分时间关雨泡在图书馆，一边查资料，一边整理思路和逻辑。 尽管不想浪费时间，但在吃饭问题上也不马虎。她还是中国胃，午间在学校食堂吃得偏西式，晚上还得来点中国菜。 比起外面的改良餐馆，关雨宁愿在家花十几分钟自己做。也不做太复杂，把所有食材加各种调料包放锅里一起煮。既节省了等菜时间，还吃得舒心。 等周末时间宽裕一点，才值得去餐厅大吃一顿。 爸妈知道她作息表紧凑，也只有在周末才会找她通视频。问前问后，关心她的衣食住行。关雨笑称，要是不放心，早点把签证办了过来。 开学两周后，同学之间慢慢熟络起来。 这个专业还是男同学为主，虽然没有固定的班级，但每次课堂上坐着的女性寥寥无几。 关雨很快跟两位女同学建立起友谊。一个叫郑研慧，来自韩国；一个叫Gloria，来自荷兰。平时跟她们约在一起讨论作业，喝咖啡、散步、吃饭。 这两人均是单身，热衷于各类社团活动。某个周六，关雨被她俩拉去一个双校保龄球对抗赛。 比赛双方为两所学校的球会社团成员，地点在H大的保龄球馆。她俩之所以非来不可，完全因为两个社团的欧巴颜值。 “你不去太可惜了！”郑研慧这么跟她说，“有两个亚洲帅哥呢！” 郑研慧跟她的审美都保守在这个圈子里，认为欧美那种五官立体雕刻、身材过于高大的，只适合远观欣赏。 而Gloria则是贪图新鲜感，想换个不同口味，因此刚好与郑研慧一拍即合。 关雨跟她们去，纯粹好奇那两位被吹得天花乱坠的亚洲帅哥究竟长什么样。 到了场馆，还真有不少慕名而来的观众。这边的人酷爱运动，更爱在运动场上熠熠放光的佼佼者。 运动产生的荷尔蒙让他们看上去更加迷人。 保龄球不同于激烈的篮球对抗，它的魅力不在于强壮的肌肉，而是优雅冷静的禁欲感。 投掷者经过沉着观察，突然出手，一下击倒全部球瓶。 犹如刹那击中芳心。 很快关雨就将两位亚洲帅哥对上了号，新加坡来的Harry，以及香港同胞Brian。高高个头，穿着运动背心，露出的小麦色臂膀肌肉匀称。 他们每一次击球，郑研慧和Gloria的欢呼声格外突出。以至于，赛完他们向观众挥手示意的时候，特别向她们比了飞吻。 尔后，郑研慧就搞到了Brian的联络方式。为了创造接触机会，郑研慧鼓动她和Gloria加入球会。 而Gloria因为被Harry拒绝，一点都不想再跟保龄球沾边，所以她就成了郑研慧的目标对象。 “一起去嘛，拜托。” “一个礼拜顶多一次，不会耽误你太多时间。” 经不住她的软磨硬泡，关雨跟她一起申请了入会。于是在第二个礼拜的周五下午，首次参加社团活动。 还是在H大的保龄球馆，她俩跟其他新会员一起学习打保龄。教她们的老师就是资深老会员——包括那位上周刚刚拿过名次的Brian。 郑研慧的企图太明显，只往他跟前凑——拖着她。 “关羽？”听说她的名字，Brian诧异地看过来。 再习惯说ABC，他也知道中国历史上这位名人，而且听得懂中文。 关雨向他解释：“不是同一个字，下雨的‘雨’。” “Okay~~”他点点下巴说着标准港普，“原来是‘关雨’……你也是刚来的新生？” “对。” “欢迎你加入球会。” “谢谢。” “以前打过保龄球吗？” “……没有。” “那为什么……来这里？” 郑研慧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在一旁干瞪眼，关雨也想马上结束两人对话。 “就是……”她说回英文，“觉得保龄球挺有意思，想跟朋友一起来玩玩。” “对的，没错。”郑研慧连忙附和。 Brian微笑的视线在她们脸上逡巡少许，祝愿她们enjoy，然后转身去找其他会员。 “他刚刚跟你说什么？”郑研慧问。 关雨转述意思，她微微蹙起眉：“我怎么觉得他对你有意思？” “……”关雨愕然以对。 “他都没问过我问题，而且他跟你说话的时候眼神好亲切。” “你想多了。”关雨失笑，“我们是同胞，随口聊两句很正常。” 郑研慧想想也有道理，如果同是韩国人应该也会自然亲近，于是眉头又舒展开来。 看得出Brian蛮受欢迎，不止郑研慧想往他身前凑，周围永远围绕有人。本着来都来了的心理，关雨也不想浪费时间，自己琢磨着练球。 间或有人来指导她两下，关雨渐渐有了手感，总算能顺利投出几个球，只是力道和路线偏差太大。 练了一会儿手酸，坐在看台休息。刚想着要是孟光曜在就好了，他的电话就像跟她产生心灵感应一般打来了。 关雨看了眼时间，还不到五点。 “今天这么早起？” “嗯，”那头传来熟悉的腔调，“醒了，睡不着……想听听你的声音。” 关雨低低笑出声，他也笑了。 “在做什么？” “练习……保龄球。” 他的笑声更响了几个分贝，问她在哪儿练？ “就你们学校的球馆。” 说到这儿，郑研慧在下面高声叫她。 “去吧，好好练习。”孟光曜在电话里同她拜拜。 关雨收起手机下去，Brian站在郑研慧身边，侧面轮廓英挺，难怪郑研慧着迷。 “Brian说把我俩放一起教。”郑研慧冲她偷偷眨了眨眼。 “好。” 关雨领会她的意思，将Brian手把手纠正动作的机会都留给她。 嘭嘭嘭—— 在几次练习过后，郑研慧投出了一记漂亮的全中，兴奋地跟Brian击掌。 关雨也在拍手庆贺，Brian走到她面前：“该你了。” 高大的身影挡住视线，关雨看不见郑研慧。 “你其实不想我教你吧？”Brian又讲起了中文。 “怎么会？”关雨有些尴尬地掩饰，但这点蹩脚的套路多半已经被他看出来。 好在他没过多纠缠在这个问题上。 “那就从你拿球的姿势开始。” “手臂夹紧，肩膀摆正。” “曲肘，后摆。” “出手。” 关雨听从他的口令完成一系列动作，球沿球道边缘顺势歪出去，不出意料在中途滚进凹槽。 “姿势都不对，重来。”Brian上手，从拿球的第一个动作开始纠正。 “后摆的时候手也要伸直。” Brian站在她身后，一只手握住她拿球往后的右手腕，一只手按在她右肩。 “注意左手，出球的时候抬起来，保持身体平衡。” 按在右肩上的手换到她的左手，抬至一个高度。 “像这样。” 从后方看过去，几乎等于揽她入怀。 郑研慧瞧着不对劲，刚刚他可没这么纠正自己。正自猜疑，一个身穿长款风衣的陌生男子径自走近，出声打断。 “你教得不对。” 来的人也是一张亚洲面孔，五官俊朗，矜贵强硬的气质明显。 在郑研慧和Brian的讶异中，同样诧然的关雨已经不自觉收回手，难以置信地盯着来人。 面前这个正是才与她通话不久、故意骗她说醒来睡不着、想听她声音的家伙。 “新手做不到左右兼顾，只能靠出球时的本能反应来调动左手。你强调左手高度，只会让她更难保持身体平衡。” 被人直白指出教法有错，Brian眉心一挑。 “你是谁？” 孟光曜微微一笑：“我是她的……新教练。” 关雨接收到他转来的视线，以及Brian和郑研慧。 “怎么样？”这家伙还在演，“愿意我教你吗？” “其实——” “看起来你很厉害，”关雨的声音被Brian打断，“不介意露一手？” “你要跟我比赛？” “切磋看看。” “但我现在赶时间。”说着，孟光曜扣住关雨的手腕。 “放了大话就走，糊弄谁？”Brian表情有些不爽了，这边的动静也引来了围观。 “Hey，Hey，Hey——” 一个留着胡子的中年人，看穿着像是馆内的管理人员走过来。 “谁要比赛？”嘴边的话刚问完，胡子男人忽然眼冒精光。“是你吗，孟？” “好久不见，Frank。”孟光曜淡淡笑着打招呼。 “Gesus，什么风把你刮这儿来了？”叫Frank的中年男人高兴地同他拍掌。 关雨和其他人全都惊讶闭麦。 “来找个人。” “找谁？” 孟光曜举起握着关雨的手。 “这是？” “我未婚妻。” …… 关雨最后就在一众好奇的睽睽目光中，被孟光曜堂而皇之牵出场馆。 背后Frank的声音依稀可闻：“你们谁想跟他比赛来着？先看看能不能破那上面的最高纪录再说……” 后来她再次来到场馆，得以确认那上面最高纪录保持者的名字：Meng Guangyao。 * 场馆外，孟光曜带着她脚步飞快，一副真要赶时间的样子。 “你怎么突然来了？” 距离上次离开不过一个月，电话里也没听他提过。 “突击检查，”他悻悻地说，“果然给我逮到了。” 关雨苦笑不得：“生气了？” “嗯，看你怎么哄。” 关雨拽停他的脚步，抬手捧住脸亲他一下。 “请你吃大餐。” 孟光曜微微露出笑意：“什么大餐？” “随便，泰国菜、法国菜，我做都行。” “那就做。”说着，拉起她又快步往家走。 刚开始关雨没往歪处想，进到公寓电梯后，被他灼灼的目光紧盯着，忽然察觉最后那句话可能不是她理解的那个“做”。 果然，一进门，气势汹汹的吻就席卷而下。 关雨被压在门后，瞬间被夺走呼吸。 微热的舌滑入口中，贪婪地攫取属于她的气息。 一个月的分离，让他早已迫不及待。孟光曜把人圈入怀中，转移至卧室。 “要不要先吃点东西？”关雨对他已然了解，这一开头没几个小时断是不可能结束。 孟光曜脱了上衣，匍匐下来。 晦暗的眼底，谷欠念汹涌。 “你自己看它能不能等？”他凑近耳边轻轻低语，“在电话里听到你声音的时候就石更了。” …… 这一出长久折腾最后终于浴室。 两人泡在浴缸里，关雨半趴在他身上，手指画着圈圈问他这次呆几天。 “陪你过完周末。”孟光曜说，“以后每个月月底都来。” 他知道她平时忙没时间，所以只能找她过周末。 但就为过一个周末，来回飞三十几个小时，关雨心疼。 “别来回折腾了，太辛苦。” “不来不行，”孟光曜戏谑地捏捏她：“我得找你充电。” * 第二天早上，充足电的人精神抖擞，全然没有倒时差的困扰。不仅起来给她做了一顿早餐，还驱车载她出去兜风。 上次都在市区活动，这次开到四十分钟车程的一个小镇，带她游览田园风光。 刚巧是周末的跳蚤市场，关雨逛了半天，买了不少新鲜玩意儿，让他帮忙带回去送人。 “我也想要一样东西。”孟光曜看着她说。 “你想要什么？我买给你。” “什么都行？” “什么都行。”关雨一口应下，这个市场的东西她还买得起。 但孟光曜听了这话，把她拉进了一家商场，停在首饰店门口。 “我想要对戒。” 孟光曜捏着她的手指抬起来：“别人看见它，才知道我名草有主。” 关雨扬唇笑开。 这人还在为昨天的事暗自吃醋。 不过，这话也有道理，的确可以免去不必要的误会。 “好。”她爽快答应，反手拽着他走进店里。 试了十几款，终于试到大小都合适的一对情侣对戒。款式简洁大方，平日戴着也不碍事。 付完账，关雨就跟孟光曜分别戴上中指，拍照发朋友圈。 晚上，点赞留言的人暴涨。 小赵：“什么意思，领证了？” 蓝瑶：“领证应该戴无名指。” 周琛：“盲猜即将领证。” 老七：“老大结婚了！” 老五：“恭喜老大！祝你们百年好合！” 曾怀礼：“这什么破戒指？孟光曜太抠门了吧！” …… 看着这些留言，关雨乐呵呵直笑。 腻歪完了这个周末两天，周一早上孟光曜同她告别离开。就这样，每个月月底的周五飞来，过一个周末，周一再飞回。 据说，刚开始林秘书在公司找不着人，问孟天阳：“光曜人呢？” “飞了。” “又飞了？！” 林秘书这才清楚他的规律。 接着，整个孟氏高层也心中有数。到后来，孟氏上下所有人都知道，月底找不见孟副总。 关雨还听说，孟氏的传统产业结构已经过时，想再要有所发展必须转型升级，调整它未来十年的战略发展方向。 孟光曜从上任起就开始着手改革，调整业务板块，缩减传统业务，砍掉不盈利的板块，合并人员。 这些举措涉及集团内的某些裙带利益，动到小叔蛋糕，他找到孟天阳哭诉。 “不与时俱进，就会被淘汰。”孟天阳这次没有心软。 他说：“这么多年，我就是看在你的面子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差点酿成大祸，你的亲戚捞的好处还不够？” 孟斐东这头碰壁，还没去找孟光曜说情，倒被他先找上。 “你也知道我爸身体不好，这些烦心的事以后不要找他，找我。” 孟斐东好声好气恳求他：“大侄子，你好歹给我留点面子，让我回去有个交代。” 可是孟光曜既然动了手，又怎么会留情面？ “你就回去说，你连副董都快做不了，她们自然就会消停。” 这句暗含威/胁的话果真震慑住孟斐东那些亲戚，没人再敢来说三道四表达不满。 林秘书对孟天阳感慨，还得是年轻人有想法，做事有魄力，有效率。 “您现在也不用担心孟氏后继无人了。” 孟天阳却微微苦笑摇头。 “不知道他这个状态能撑多久……毕竟他不感兴趣。” “也不一定，或许做着做着就有兴趣了。” “我这个儿子，我清楚，他的追求不在赚钱。” 这些话是关雨某次跟孟天阳视频时，从他口中得知的。他们能聊的话题，大部分围绕在公司经营上。 孟天阳也会关心她做得如何，并称赞她做得不错。 懂业务的人做管理往往更有效率，不过缺乏长足眼光。 孟天阳问她：“你要管智恒五年，你想过未来几年做到什么地步？” 她想过，但没把握确定。 眼前只能想到稳住业务规模，逐渐扩大，保持到交还给徐习知那天。而横向扩展还是纵向延伸，思路尚不清晰。 就像孟天阳说的，她还欠缺长远布局的能力。 六月学期结束前，听说学校有商科的暑期课程。关雨跟孟光曜商量后，报了暑期课程，因此暑假没能回国。 孟光曜继续每月来报道。爸妈趁着暑假也来了一趟，亲眼看了才放心。关雨抽时间陪了两天，后面他们自己报了团去玩。 蓝瑶这个暑假去康明实习，在视频里兴奋地跟她聊上班体会。 “我现在人事部做，后面会去杨经理那里。” “你还对技术感兴趣？” “我想看看姐姐都做些什么工作。” “技术部也招女实习生吗？”关雨怕是蓝瑶让周琛走了后门。 “没有，我们五个实习生一视同仁。”蓝瑶笑嘻嘻地说，“我在公司都不去找琛哥，他们不知道我有靠山。” “我听人事经理讲，现在所有岗位招聘不分男女，取消了男性优先的限制。” 原来如此。 关雨又问起她后面的打算，蓝瑶表示还蛮喜欢上班。 “等我毕业了就工作，一边工作一边考研。” 暑期转眼过半，到八月初关雨悄悄联系周琛。 八月十八号是孟光曜生日，她打算偷偷飞回去给他一个惊喜。 行程表上显示，前两天孟光曜会回申城参加一个交流会，于是关雨订了那天的机票。 “boss，”等他从交流会回到公司，周琛适时报告。“关小姐寄了生日礼物给你。” “在哪儿？”孟光曜抬起头。 “挺大一只包装盒，我让快递直接送公寓了。” 【作者有话要说】 礼物大家都猜得到吧？ 应该还有一章就大结局啦！ 我会加油尽快码完。 下本在公告里有写，有兴趣预先收藏。 第79章 番外 制服诱惑 一旁曾怀礼听闻, 眼睛一亮：“对啊，你生日到了。晚上去喝一杯，给你提前庆生。” “不了, 要视频。” “你就聊一会儿，在外面又不耽误。” 孟光曜沉吟不语，周琛小声提醒。 “但是boss还要回家拆礼物。” “急什么？晚点拆又没关系。” “不是——”周琛磕磕巴巴, “那关小姐难得寄份礼物回来……要是视频的时候知道boss还没拆, 关小姐应该会失望吧？” 孟光曜一听, 点头：“说得对, 不去了。” 曾怀礼真是服了这位老婆控！ “那等你回家拆了礼物再出去喝，行了吧？咱俩也很久没聚了，别太重色轻友啊！” “要不去我家喝？”孟光曜提议。 “不行！” 周琛情急之下脱口而出, 两道稀奇的眼风顿时齐齐朝他扫过来。 “我的意思是……”周琛汗都要虚出来了。 “还是曾副总说得有道理……boss你应该拆了礼物, 再出去跟曾副总好好聚聚……” …… 另一头，关雨刚从机场坐车到天臣公寓，正预备洗个澡，接到周琛的电话。 “不好了关小姐, 曾副总晚上会跟boss一起去公寓！” “……”关雨心中一紧，那她怎么施展计划？ “有没有办法拖住他？” “还没想到……” “工作？” “boss回来都处理掉了。” 那就只有找人。 但谁能让曾怀礼临时改变心意？ 思来想去, 关雨只想到曾怡书。但为了这点小事特意去拜托人家帮忙, 好像不大合适。 周琛倒是受她启发, 想到了法子。 “有个人可以。” “谁？” “赵总监。” 大脑迟缓地反应几秒, 关雨才意识到他说的是公关部的赵倩。 上次见到她跟曾怀礼在走廊争执, 难道…… “她跟曾副总……” 周琛连忙封堵她的话：“关小姐, 你就当什么都不知道。” 电话匆匆被挂断, 关雨还陷在这桩意外得知的秘辛当中…… 一个小时之后, 定制的生日蛋糕准点送上门, 关雨仔细检查一遍，放进冰箱冷藏。 小小的生日礼物塞在枕头下，再把屋内有人出现的痕迹逐一清除，最后换上孟光曜心心念念的工作服。 也不知道他为什么偏好这一口。 吹干的长发高高扎起，塞进工帽里，她又变回从前那个英姿飒爽的“关工”。 六点半，周琛通风报信的短消息进来。 “boss下班回来了！” 关雨连忙做全屋的最后检查，确定看不出蛛丝马迹，钻进放在客厅的半人高纸箱。 刚在里面坐好，孟光曜发来视频请求。 关雨点了拒绝，抿住唇给他发消息：“沐浴中，不方便。” 他回过来：“你还有哪里不方便我看？” “怕你看了上火。” 正在电梯里的孟光曜不自觉喉结滑动，燥郁地扯开领带。 想看，又不想上火。 毕竟还有十多天才能见面…… 他这边哑声中，对面倒来了劲。 “要是你想，我也可以。” “要吗？” 某些画面不受控地浮于眼前，孟光曜大步跨出电梯，呼吸都重了几分。 “别乱撩。” 他一只手把手机放唇边发语音，一只手按指纹开锁。 开灯推门而入，厅中醒目的纸箱映入眼帘，孟光曜眼皮不自觉一跳。 果然……很大…… “送我什么礼物这么大个？” 又发一条语音过去，那头还是没回音。 孟光曜握着手机走近纸箱，越瞧越不对劲——顶上合页都没封。 莫名的紧张感骤然扼住呼吸，他缓缓伸手，刚要掀开半边合页，突然从里面冒出一个人影—— “Surprise!” 孟光曜先是一惊，继而傻眼！ “你……” “怎么样，喜不喜欢这份礼物？”关雨脸上笑容灿烂。 她可穿着工作服呢！ 制服诱惑，他怎么会不喜欢？ 从天而降的惊喜将他骤然淹没，孟光曜心潮翻滚，二话不说扣过她的后脑勺，激/情吻上去…… 被他抱出纸箱时，关雨跨脚夹在他腰间，像只考拉挂他身上。 孟光曜嗅到她脖子上熟悉的沐浴芬芳，愈发意乱情迷。放她在床，欺身上来，嗓音沉沉地告诉她：“我要拆礼物了。” 关雨盈盈含笑。 “要不要我……帮你拆？” 下一秒位置对调，关雨坐他身上，抬手摘下帽子。 如瀑的秀发散落而下，随着她的俯身，拂在他脸上，缕缕幽香。 “宝贝……” “修我……” 他沦陷在主动送入的唇舌里，话不成句。 宝贝修我。 身为工程师，关雨修过无数系统，从未修过人，却不妨碍听懂他暗戳戳的要求。 长久以来，都是他默默为她付出。 这次，该轮到她做点什么——不，是很乐意为他做点什么…… 满室静谧中，只有孟光曜喉咙里溢出的喘/息。 他知道她使出浑身解数在取悦他，这个念头如同惊涛骇浪，将他卷入震颤的漩涡…… 快至临界点，他拉过她激烈接吻，掌回主动…… 蛋糕最后没机会吃，两个用力过猛的人抱着睡了过去。 到小半夜，关雨因为时差习惯醒来，也惊动了孟光曜。 他迷迷糊糊地搂过她，意外地叫了声：“老婆……” 关雨一笑：“谁是你老婆？” “人都送给我了，还嘴硬。”他好像清醒多了，脸凑过来。 “叫声老公听听？” “No way.” “No way?” 这下真是完全清醒，一个翻身压上来，对她上下其手…… 再次结束，惯性的“事后”饥饿感让关雨想起了冰箱里的蛋糕。 她披上睡衣，把蛋糕拿出来，插上蜡烛，点燃。 “许个愿吧。” 孟光曜坐在餐桌边，看她做完一系列动作，依言闭上眼默默许愿，然后吹灭蜡烛。 “生日快乐！”关雨在他脸上亲一口，被他圈进怀里。 “想不想知道我许了什么愿？” “不想，生日愿望不能说……啊，等等……” 她忽然想起还有东西差点忘了，飞快跑进卧室，从枕头下摸出礼物。 孟光曜痞痞地笑着：“拆了大礼物，还附赠小礼物？” 待看到袋子里装的是一条领带，更是笑得乐不可支。 “你从哪里学的，越玩越花？” “……” 关雨给他一个大白眼，作势要收回礼物。他眼明手快地躲开，往脖子上一挂，伸手圈住她。 “谢谢亲爱的。” * 短暂地陪他过完生日，关雨第二天晚上飞回波士顿，又开始异国两地的视频联系。 不过从那天开始，孟光曜对她的称呼变成了宝贝、亲爱的、还有……老婆。 十二月寒假，关雨回国。 一半时间花在智恒，一半用于走亲访友。原本孟光曜还说去哪里度个假，后来实在没挤出时间。 在国内呆了一个多月，二月中返回波士顿，开启第二年的留学生涯。 新的学期，她结交了更多的同学，手机里的联络人，由最初的个数递增至三位数。但真正来往频繁的没超过十个。 当然，走得最近的还是郑研慧和Gloria。 她们俩现在都有partner，可惜均非亚洲人士。 Gloria无奈表示亚洲人不好追，郑研慧也说：“没办法，谁叫我的桃花全在亚洲圈外。” Brian此时已经毕业离校，走之前郑研慧还约他共进过一顿晚餐。 她喝了很多酒，借着七分醉意直白地挑明心意。 “我都不知道该夸他正人君子，还是伤心自己没有魅力。” 郑研慧想，得不到他的心，至少得到他的人，可惜被Brian绅士地回绝了。 以后每当偶尔提起这个人，从郑研慧脸上的遗憾可以看出，她对Brian的拒绝依旧耿耿于怀。 而对于现在这段关系，她和Gloria也都抱着得过且过的心态。 她们不去考虑毕业后怎样，只将彼此当做人生某段旅程的同路人。 “你跟你的未婚夫什么时候结婚？”某天闲聊的时候，Gloria问起这个问题。 关雨告诉她们，毕业回国就结。 “哇，好快！”Gloria感慨，“我还不能想象，哪个男人能让我有马上结婚的念头。” “不难想象啊！”郑研慧接口说，“我要是有个像她未婚夫那样的，我立马嫁给他。” “你还在等什么呀？现在就在波士顿先注册成合法夫妻，牢牢抓住他。” 郑研慧心存Brian的阴影，替她担心好男人会跑掉。 其实在求婚后，孟光曜提出过先领证，当时她是有一点微妙的担忧。 毕竟两年的异国恋会带来什么样的影响，她没有百分百的信心。 就想着，假如万一他在中途忍受不了，他们也可以不受束缚地好聚好散。 但后来每个月他不远万里飞来陪伴的举动，早已将她这一丁点顾虑一扫而空。 现在注册……也不是不可以。 等四月吧，春暖花开，到时候可以穿裙子跟他去教堂。 关雨悄悄谋划着四月去登记，把注册流程、需要的手续文件全部打听清楚。然而孟光曜被蒙在鼓里，偶尔看见别人晒结婚证不免心怀惆怅。 嘴上叫顺口了“老婆”，但始终差个正式名分，而且越来越等不及和她的婚礼仪式。 “暑假就办呗。”曾怀礼认为这根本不是个问题，但他预感行不通。 突然提前半年，得有个充分的理由。 曾怀礼一拍大腿：“奉子成婚！” 孟光曜心头一亮，这也不失为一个好法子。 可是他们每次都做足了措施，怎么意外怀上？ 正跟智囊团琢磨良策，忽降国际长途。 现在早上十点，这个时间关雨很少打电话回来。 “孟光曜，我有了!”电话一接通，激动的声音立时传过来。 “真的？”孟光曜狂喜，真是老天开眼。 “你先别急，我早想好了。我马上过去接你，我们先把证领了，等你放暑假再回来把婚礼办了。” “你放心，怀孕也不影响学习。我会找好司机保姆，我也过去陪你，这头一胎……” “孟光曜……”电话里爆出笑声，上气不接下气。 “我想说的是……” “……毕业设计我有选题了……” …… * 四月末，孟光曜再度启程前往波士顿，在机场被蹲守的记者拦住。 有关他每月飞去陪伴未婚妻的消息早已不是新闻。当初登上热搜的“女友预告”，已经换了新的热度标签——叫“太太预告”。 所以，现在记者们最感兴趣的，是传奇总裁何时与未婚妻喜结连理。 眼尖的记者瞅见他手上的戒指戴在了无名指上，连忙求证是否好事将近。 面对镜头，孟光曜沉稳自信，毫不扭捏地回答： “她在电话里还没答应，我正要飞过去当面再求一次。” 记者大跌眼镜，一时接不上话。 孟光曜主动看向镜头，像是隔空对着某人霸气一笑【作者有话要说】 “这次，你躲不了了。” 千山路远，万里迢迢。 无论你在哪里，我都会追到你面前。 关雨在大洋彼岸微笑看着这段视频。 从前以为他的名字就是光芒闪耀之意，后来才从孟天阳那里得知由来。 恰恰相反，它取自于道家的处事智慧，寄望他懂得收敛锋芒，不过度炫耀自己。 此时此刻，孟光曜站在闪光灯下自信满满，好比东升旭阳，光芒万丈却不明晃刺眼。 正如他的名字一样。 光而不曜。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没写完！ 先更这么多，明天最后一章！ 第80章 番外 誓言(大结局) 秘密计划开启, 一切安排妥当，只等主角就位。 关雨早早起床，做好爱心早餐, 叫醒昨天怀揣凌云壮志飞来的人。 用的是唤醒睡美人的方式，孟光曜顺势拉她入怀，揪着昨晚的问题不放。 “你还没答应我。” “我们不是说好毕业结的吗？”关雨找个理由搪塞他, “就是一个登记手续而已, 有没有又不影响。” “当然有影响, 登记了才有合法身份。” “那我们现在属于非法？” 孟光曜不听她鬼扯：“反正我等不了明年, 现在就要！” 关雨下巴搁在他胸口，看着他嘴角微扬。 “那你想怎么要？” “下个礼拜，要么在这注册, 要么回国登记。” “能不能商量一下？” “没的商量。”他霸道地捂住她的嘴, “你看看人家，恋爱谈半年就结婚了。” “答应我就那么难吗？你只要点个头这么简单。” “还是说我还让你不安心到反复纠结的地步……” 关雨不能说话，只得在他的喋喋不休中连连点头，孟光曜满意地撤开手。 “那就说定了, 下个礼拜……你想在哪边？” “你说那边就那边，”关雨乖巧地眨眼睛, “我听你的。” 孟光曜乐不可支地亲她一下：“没白疼你。” 这下起床洗漱吃早餐, 整个人神采奕奕。 Gloria按计划打来电话, 关雨佯装与她确认到教堂的时间, 问她行头准备好了没有。 这当然也是故意演给孟光曜看的。 在他飞来之前, 关雨在电话里告诉他, Gloria要和结识半年的男友在波士顿注册结婚, 希望他们能出席观礼。 就是这个消息, 点燃了他强烈要求合法身份的导火索。 这个副作用无关紧要, 重点是得让他相信是Gloria要结婚，然后穿上她提前准备好的礼服去教堂。 他那么聪明的人，不给点细节表演怕会穿帮。 “我们几点要到？”孟光曜等她挂了电话问道。 “十一点，但是我们得提前一个半小时去弄下头发。” “她结婚我们不仅要正装出席，还要弄头发？” 孟光曜眉毛轻拧，眼含不可置信。 关雨装若无辜地耸耸肩：“你刚刚也听到了，Gloria非常看重今天的仪式。” 行吧，孟光曜此刻心情美丽，也不计较麻烦，权当下礼拜的预演了。 造型工作室明面上也是Gloria指定赞助，关雨没看出孟光曜起疑。 绾起头发，化好妆，关雨换上白色露肩礼服，踩着白色高跟鞋走出来。 孟光曜站在外面，头发光洁有型，白衬衫黑西装，领口系着蝴蝶结。 简直帅出天际！ 她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他也一样炯炯有神地望向她。 曳地长裙线条简洁流畅，贴合她身体的曲线，性感迷人。 “要是我们今天也结婚多好！”孟光曜迈步过来，牵起她的手，眼底晶晶亮。 关雨抿着唇，笑意款款地点头。 工作室的黑色加长林肯将他们送至教堂，关雨挽着孟光曜的手臂朝里走去。 今天阳光格外明朗，是个结婚的好日子。 Gloria和她的男友，以及郑研慧和她的男友，双双等在大厅。看到他俩进来，不由自主咧开了嘴。 “你今天真漂亮，亲爱的。”Gloria还在配合演戏，上前来与她行贴面礼。 “谢谢，你也是。” 孟光曜和其他人打招呼，对Gloria的男友说：“恭喜你。” “Well……”对方笑得极其开心，“thank you.” 眼看他就要绷不住狂笑，郑研慧适时出声：“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进去吧。” 关雨重新挽住孟光曜的手，他低头凑在耳边小声说：“Gloria的老公好像有点兴奋过头。” “哦，”她忍着笑，“谁结婚不兴奋呢？” 仪式在二楼的房间，三对人进去，工作人员进行注册人的名字确认。 “Miss Guan Yu?” “Yes.”关雨回应。 “Mr. Meng Guang Yao?” 孟光曜早在她出声的一刻愕然愣住，这时完全失去反应，难以置信地望着她。 “傻愣着干嘛？” 一道威严老沉的声音由背后升起，孟光曜视线回转，错愕程度有增无减。 他家老头、林叔，还有关伯父、关伯母，全都跟变戏法一样凭空冒了出来！ 孟天阳颇有点恨铁不成钢：“这么多人等着，你要愣到什么时候？” 听了老头的话，看着关伯父手里的捧花，还有关伯母拿着的头纱，孟光曜如梦方醒，原来一切都是预谋。 关雨让妈妈替她戴上白色头纱，拿过爸爸手里的捧花，走到他面前。 “孟光曜……” 她像一个洁白无瑕的美丽仙子，说出动人肝肠的话语。 “你期待和我的仪式吗？” 孟光曜喉咙发哽，眼里有了潮意。 他爱她，有无数个时刻感觉很爱、超级爱，却没有任何一个瞬间比得过眼下的浓烈。 他极力克制不打破这美好的一幕，温柔地牵她的手，转向工作人员。 “Yes， I’m Meng Guang Yao.” 工作人员微笑着带他们往里走，亲朋好友落坐在身后观礼，他们俩站在前方中央，面对同样面露笑容的公证人。 “你们的戒指呢？”公证人问。 “这儿。”郑研慧连忙上前，将两枚戒指分别交于他们手上。 孟光曜心中又是微微一扯。 这是他求婚时用的钻戒，她怕戴着太招摇一直收着。 公证人接着开始例行念公文，然后念誓词，公证人说一段他们跟着说一段。 “我们自愿结为夫妻 从今天开始 我们将共同肩负婚姻赋予的责任与义务 相濡以沫 钟爱一生 今后 无论顺境逆境 无论贫穷富有 无论疾病健康 无论青春年衰 我们风雨同舟 甘苦与共 我们必须坚守今天的誓言 我们一定能够坚守今天的誓言” 宣誓人：孟光曜。 宣誓人：关雨。 公证人跟着宣布：“现在可以交换戒指了。” 孟光曜先将手中戒指套在关雨的无名指上，然后注视着她做同样的动作。在亲友的掌声响起时，捧起她的脸深深吻下去…… 简短的仪式结束，他们拿到结婚证明。请来的摄像全程录影拍照。应孟天阳的要求，后期出三份拷贝。 林秘书建议：“既然都拍了，不如多拍几组，婚礼时用。” 于是他们又转场去校园拍了不少照片，结束后到提前订好的餐厅庆祝。 大家乐呵呵地谈论此次的完美计划，只有被蒙在鼓里的孟光曜一语不发，紧握关雨的手，静静听完她为他做的每一步。 他依然沉浸在巨大的幸福里，直至夜幕降临，所有克制分崩离析。 他以最贴合的芝士拥有她，却仍觉不够。 还想要再深入，完全融进身体。 过分的贪婪令她眼底蒙上红潮，盈波漾水。他低头含住她的唇瓣，温柔地缠吻舌尖，一下下深深送入…… 极尽爱抚的一夜，与窗外微微春风一样绵绵无休…… * 九月，关雨加入的课题小组开展得如火如荼。 技术不断更新迭代，电子信息传统的应用方向已经无法满足未来需求，必须走出舒适区拥抱改变。 比如手机手环、扫地机器人、智能货柜、无人驾驶等等，这些但凡带上“智能”两个字的东西，都要用到嵌入式的技术。 这个课题组研究的方向正是此项技术，也是关雨的毕业选题。 小组四个人，分别负责嵌入式的四个方向：硬件开发、驱动开发、系统内核开发、应用软件开发。 未来的工作场景就是大家各司其职，每个人负责其中一部分，互相配合，齐心协力做出一个产品。 得知她以后有兴趣往人工智能方向发展，孟光曜鼎力支持。鼓励她开一个公司，发挥她的才能，研发软件和人工智能。 “我有康明，还有孟氏的股份，每年的分红足够给你烧。” 豪气的大老板真得说干就干，一周后就将新公司企划书发到她邮箱。 感动之余，关雨又有些好笑。 “我还有三个月才毕业呢！” “这种事就要未雨绸缪，提前规划，等你一毕业就可以大展拳脚。” “但是毕业了还有婚礼……” “婚礼我来筹备，不用你分心。” “那我能为你做什么？”都是他在为她考量，不遗余力地支持她完成梦想。 这句话她曾经也问过，那时他只想她陪在身边。 连线视频画面上，孟光曜嘴角扬起明显弧度，给了她一个不同的答案。 “我想要看到一个充满激情、勇往直前，并且光芒四射的关总。” …… 十二月末，孟光曜终于不用再飞波士顿，关雨毕业归来。 邮箱里那份企划书暂时未能变成现实，关雨没有开立自己的公司，而是以合伙人身份，参与课题组成员开设在美国的科技公司。 长远规划是在未来五年内，在中国增设分公司，由她来全权负责。 所以也可以说，孟光曜的企划书被延后了五年。 “因为我还有更重要的事现在要做。” 在孟光曜向她讨一个说法的时候，她笑着这样对他解释。 “还有什么事更重要？”他追问。 “当你的秘书啊！”关雨歪着头，冲他眨眨眼。“是不是很重要？” 老早的一句玩笑话，孟光曜当然不可能当真。 “真的，我打算先从孟总的秘书做起……” 孟光曜抬手将她的脸掰正。 “然后呢？” “然后……取而代之。” 孟光曜笑出一声气音：“代替我当副总？” 关雨在他掌心里啄了啄头，一脸认真。 “等我可以代替你，你就专心去做你的医药公司。” 我也要助你完成梦想。 你去将康明发扬光大，孟氏就由她来替他接手。 对于这个大胆的想法，孟天阳反倒比儿子反应更为平静。 “果真初生牛犊不怕虎。”孟天阳的评价如是。 林秘书亦觉后生可畏，举手赞成孟氏多一个自己人。 “也是多一个可能性……说不定三五年后，真能当您的接班人，那岂不是两全其美？” 孟天阳眉梢涌现淡淡笑意：“但愿如此。” 于是，元旦过后，关雨就在孟氏挂上了号。 至于职位嘛…… 经董事长亲自调整，没当成副总秘书，而是进了董事长办公室做执行助理。 完蛋了…… 第一天上岗，关雨偷偷跑进孟光曜办公室，“哭诉”办公室恋情告吹。 “你在偷着乐吧！”孟光曜一捏着她鼻子，立马破功笑出来。 “我真是没想到孟叔叔会让我做执行助理！”关雨恢复真情实感，的确又惊又喜。 董事长助理的职级不低，执行助理在所有助理当中尤为重要，直接负责董事长对内对外的一切事务。 “我爸这是认同你，想要培养你。” “我有点受宠若惊。” “做我的秘书就不受宠了？”孟光曜又捏了捏她鼻子，“好好干吧，孟太太。” 婚礼还没举行，她这个孟太太的身份暂时保密。公司里只知道董事长办公室天降一个执行助理，不知背景，各种猜测。 不过在网络时代，要扒一个人并不困难。 不出两天，关雨的另一个身份被挖掘出来——智恒科技有限公司代理总经理。 之前的访谈视频也传遍大半个公司，大家纷纷讨论她口中承认的“男朋友”。 好在得益于赵倩卓越的公关能力，有关她与孟光曜的关系，网络上找不见任何讯息。因此，所有吃瓜群众的焦点暂时还落在她本人身上。 董事会高层也好奇，偷偷向林秘书打听。 后者回答十分官方：“执行助理的工作经历与学习专业，刚好符合集团新业务的需求。” 这些高层不傻，明眼人都看得出孟天阳对新助理的重视，哪哪儿都要带在身边。 最先猜出端倪的是孟光曜的大伯孟宇泽。 虽说不精研公司事务，但对他的二弟与大侄子了解颇深。 他这个弟弟自弟妹走后就清心寡欲，断不至于对一个小姑娘有什么想法。 而他这个大侄子，自从那姑娘进公司后明显心情转好，脸上不自觉就会挂上笑容。 “看来你认定这个儿媳了？”孟宇泽找去董事长办公室。 孟天阳没否认。 “她有潜力，好好培养，日后会有做为。” “你要把孟氏交给她？” “你也知道光曜，”孟天阳亦不否认，“他有他的理想和追求，何必绊住他？” 孟宇泽熟思片刻。 “她不一定应付得来。” 孟天阳倏然一笑。 他这个儿媳当时说要代替儿子，他也说过同样的话。 她怎么回应的？ 我应付不了，不还有公公您吗？ “……董事会那几个人怕是也不会同意。” 孟天阳默默点头。 “没关系，还有时间等她羽翼丰满。” 尾声 孟光曜策划的海岛婚礼放在了春节，一个东南亚的免签海岛。不仅承担所有宾客的吃住玩乐，还豪气地包了一架飞机接送亲朋好友。 本来伴郎伴娘定的周琛和蓝瑶，曾怀礼吵着也要当伴郎，孟光曜就说你找个伴娘，关雨同意就行，所以曾怀礼又来找她。 听他说是赵倩，关雨欣然接受，于是有了两对伴郎伴娘。 整个婚礼十分顺利，除了他们崩坏酒店大床，被狗仔浮想联翩地写了篇“新婚夜大战三百回合”的小皇文发到网上。 事实上，她跟孟光曜只是在演练婚礼上背新娘这个环节，并不是记者描绘的“床战”。 当然这些小插曲很快也被处理掉，并没有影响大家的好心情。 几天假期过得十分愉快，节后上班，孟光曜给两地三家公司每个人全部派发丰厚的伴手礼。 关雨“孟太太”的身份公诸于众，孟光曜不再避嫌，堂而皇之接送太太上下班。 林秘书取笑他，这么粘太太，将来要舍不得走了。 “我又没说要走。”孟光曜其实早有打算。 他在京市设立了康明医药的分部，将半个实验室搬过来。将来他只是离开孟氏，并非离京，依然可以每天粘着太太。 孟天阳巴不得他这样，兴许过不了两年就能升级当爷爷。 事实证明，他还是低估了儿子的办事效率。 婚礼后一年，他的第一个孙女出世。孟天阳高兴极了，转手就把几处不动产改到孙女名下。 而孟光曜实现了女儿梦，真给他的小公主搭建了梦幻城堡。 三年后，孟天阳自愿卸任董事长职务，关雨以孟太太身份参选新一任董事长。 这几年她的行事魄力董事成员看在眼里，却仍旧对她的年轻、及性别表示质疑。更偏见的反对声音说她靠关系上位。 “没错，如果没有我先生和公公，我今天不可能有资格站在这里。” 关雨面对各位董事，发表自己的看法。 “人的一生总会遇到几个贵人，或者在职场拉你一把，或者在生活中助你把握一个机遇。我先生和我公公，就是我的贵人。” “我先生曾跟我说，‘独立不代表完全不靠任何人。在合法合规、合情合理的前提下，利用有效资源，在最短的时间实现最大的价值，是最有效率的方式’，我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 “我知道你们对我的质疑，除了裙带关系，还因为我是女人。” “但你们要知道，孟氏几十年到今天，积累顽疾。连我公公都说，要转型，要解决根深蒂固的问题需要耐性、细心、稳重……” “在这几个特质上，我认为女性比男性更有优势。就好比照料一个生病的人，往往女性会做得更为妥帖。” 没有商人不重利。 合作伙伴也好，对手也好，无论跟什么人打交道，牢牢记住两个字：利益。 孟天阳曾经提点她的话语在脑海里涌现，关雨将一页PPT投映在大屏幕。 “这是我承诺未来三年公司的盈利增长目标。” “两位数的增长，能达到吗？” 面朝这位质疑的董事，关雨的笑容自信满满。 “如果你们愿意相信我的话，没什么不可能。” …… 董事长换届，董事办的人员几乎没做调整。林秘书还是大内总管，却利用职权偷偷塞了一个裙带关系进来。 关雨午休时间回到办公室，揉着肩膀坐在电脑后。 她正在做两份企划。一个是创立基金会，旨在助力女性创业，让她们获得更多的鼓励与支持，在职场自立自强，绽放光芒。 另一个是在高校设立奖学金及实习岗，帮助学生时代的女生们及早打开视野，明白自己要什么，找到未来方向。 昨晚没睡踏实，写了一会儿眼皮开始打架。 没多久，叫来提神的咖啡被人放到桌上，关雨抬头—— “你怎么来了？” 站在面前的正是昨晚没让她睡好的罪魁祸首。 “我来做你的助理，关董。” 孟光曜西装革履，高高的个头随便一站就是妥妥的霸总风范，哪做得了助理？ “做秘书也行。” 他笑咪咪地绕到身后，体贴地给她揉起肩膀。 “昨晚辛苦了，关董。” 关雨哭笑不得，起身就想赶他出去。 “你不是很想谈吗？” “谈什么？” “办公室恋情。” “……” “不想！” “可是我想。”孟光曜仗着人高马大，俯身将她圈在怀里。 “给个机会吧，关董？”—— 全文终——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来到大结局，撒花撒花~~~~~~ 八十章，十个番，数字也挺圆满。 感谢宝子们的支持，感恩你们一路相伴！ 尤其是追文留言投喂的小天使，你们是我继续写下去的动力，爱你们！ 总之，千言万语尽在一句： 咱们山高水远，下本再见！ 《流浪苹果与柏拉图》计划九月问世，一个带点童话的温暖故事。 现在收藏它就是莫大的支持，谢谢啦！ 喜欢玄幻色彩的宝子还可以康康另一本《花妖》的文案，包看不亏！ 专栏随时欢迎扫荡，再会！【你现在阅读的是魔蝎小说 moxiex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