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男忘恩义?踹下堂!改嫁摄政王》 第26章 不如和离来的痛快 面对萧霁衍的审视,江濯雪沉默片刻:“王爷助我和离,我为王爷解毒,其余,恕我无可奉告。” 江濯雪走到门口,身后传来萧霁衍变扭的声音:“今日之事不会有人知道。” 庞墨领着江濯雪到了一处厢房:“主上已经安排好崔府一切事物,江小姐安心休息即可,待您回崔府后只需记住今日出门给主上送礼即可。” 江濯雪原本还在犯愁回府如何面对崔穆亭的盘问,现在萧霁衍直接给她解决了问题,这份人情,她深埋于心。 “今日之事替我谢过你家主子,”江濯雪柔声道。 庞墨双手作揖,身后跟着两名相貌姣好的婢女:“有任何需要,吩咐她们即可。” —— 午后,江濯雪刚踏入韧竹轩,一抹鹅黄色的身影就从拐角处走来。 “姐姐倒是好惬意,伯母病重,姐姐不闻不问,还有闲心上街游玩。” 苏拂衣捏着手帕眼神淬毒,她不分昼夜侍奉万氏,被那个老不死的日夜磋磨,不过数日光景,容貌便不似从前那般娇媚,眼角的青黑就连脂粉都掩盖不住。 昨夜只因她茶水倒的不及时,就用拐杖重重地砸在她的脖颈上,不过片刻就青肿如拳头。 江濯雪轻笑一声,目光落在苏拂衣脖颈的淤青上:“妹妹说婆母待你如亲女,你与她是前世修来的母女情,我素来有成人之美,怎么会和你争抢这样的机会。” 苏拂衣被噎得一怔,手指嵌入掌心,强忍心底的恨意。 “伯母这几日惦记姐姐,自她老人家生病以来姐姐从未探望,若是传出去,恐怕有损姐姐名声。” 江濯雪驻足停留,逼近苏拂衣,勾着一抹冷笑。 “传寡妇勾引有妇之夫,病床前讨好未来婆母,还是传崔府即将迎娶姨娘苏氏?” 苏拂衣被说得羞愧难当,手指紧紧绞着手中的帕子:“我与伯母亲如母女,待穆亭为长兄,你怎能如此污蔑我?” 江濯雪嗤笑一声,眼神嘲讽,“我这是给你机会,说不定婆母心情好了,直接替夫君纳了你呢?妹妹不要不领情。” 苏拂衣一口气堵在心口不上不下,眼睁睁地看着江濯雪回了自己的院子,她心底万般不甘。 碎梅园。 万氏的卧房弥漫着浓郁的中药味,苏拂衣趴在万氏的床榻边哭得梨花带雨。 “呜呜......伯母,我不本不想您烦心,但又怕您蒙在鼓里更难过,江濯雪说您病这么久还不好,都是因为恶事做尽遭了报应!” 万氏本就对江濯雪不满,现下在苏拂衣的挑拨下,这股不满更衍变成怨恨。 “这个贱人,我病了这么多日,她身为儿媳不在床前尽孝就算了,还敢背地里嚼舌头,简直该死!”万氏气愤不已,直接将手边的枕头砸在了地上。 苏拂衣眼眶红肿,声音哽咽给万氏顺气,声音带着一丝委屈,“都是拂衣不好,不该告诉伯母,您身体不好,本就不该动怒才是,我真该死。” 苏拂衣见万氏气得恨不得撕了那个贱人,心底憋笑,眼底闪过一抹畅快。 苏拂衣怕万氏气不死一般,继续拱火,“或许姐姐有苦衷的。” 万氏眼底怒火滔天,带着人气势汹汹地赶到韧竹轩,还未进门,就看到一块牌匾,上边写着——静养安胎,闲人勿扰。 万氏气的一脚踹了上去,这个贱人真是好本事,借口怀孕养胎,“谁没有怀过孕?哪个女人不生孩子?” “江濯雪,你莫给老娘装聋作哑,我知道你在,今日你要不给我个说法,我就告到衙门去,说你不孝婆母!” 青梅早已候在门外,面露难色,欲言又止地看向万氏:“大夫说夫人这胎是个男孩,害喜会比寻常孕妇更累,若不能休息好,怕是会落胎。” 万氏听到江濯雪这胎怀的是男孩,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若不是忌惮这一胎是崔府的嫡孙,她不会就这样算了的。 苏拂衣还想拱火,话还未说完就被恼羞成怒的万氏给了一巴掌,“你没听见她这一胎是男孩?” 苏拂衣被万氏当着下人如此羞辱直接哭了起来,不敢在多嘴。 崔穆亭在朝堂被政敌为难,本就窝了一肚子的火,一进门,就看到苏拂衣哭得梨花带雨。 一问之下,才得知江濯雪做了什么,气愤之下直接一脚踹开了木门。 “江濯雪!”崔穆亭推门而入,“你不孝婆母,还挑拨离间?” 江濯雪躺在床上,面色惨白,眼神委屈看着崔穆亭。“为了夫君,我身怀有孕亲自去摄政王府送礼,在府门外等了三个时辰才得见庞统领一面...” “刚回来又被拂衣妹妹拦路责难,现在连你也不问青红皂白就来问责?” 看到江濯雪痛苦的样子,崔穆亭一时语塞,尴尬地站在床前。 “我知你身子不适。”他沉默片刻,在床沿坐下,“但母亲年纪大了,拂衣终究是客人有什么事你多担待些。” 担待?江濯雪心中冷笑。 这一世她不把崔府搅个翻天覆地,让崔穆亭和苏拂衣身败名裂,她誓不罢休! “夫君这是在怪我不识大体吗?”江濯雪眼眶泛红,一副委屈的样子,演戏谁不会? 崔穆亭见状,原本好转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江濯雪缓缓起身,露出脚踝的扭伤,“我怀孕已有五月,孩子闹腾得厉害,加上今日又为你的仕途奔波劳累。 “本就疲惫不堪,刚回府不仅要收婆母和外人的猜忌,就连你都要质问我。” “看来这崔府是无我容身之地了,既然如此,不如夫君一纸休书,你我各奔东西的好。” 说着江濯雪就不顾身体的不适,开始收拾行囊。 崔穆亭哑然,立即变了脸色,眼神歉疚握住她的双手:“我知你苦心,都是为夫不好,不该不分青红皂白,夫人别走。” “送老夫人回去休息。”崔穆亭自从宴会后,对万氏的态度冷了几分。 万氏见自己儿子被江濯雪蛊惑,气得浑身颤抖,可又不得离开。 崔穆亭揽着江濯雪的腰肢,见她从怀孕后姿色更甚从前,心中顿时生出别样的心思。 “自你怀孕以来,我们夫妻少有闺房之乐。”崔穆亭满是暗示之意。 江濯雪闻言只觉得胃里一阵恶心,直接推开崔穆亭跑了出去,男人瞬间黑脸,拳头不自觉收紧,现在自己让她如此反胃了是吗? 第27章 你是来羞辱我的? 碎梅园中。 万氏气的胸口剧烈起伏,枯瘦的指节紧握在贵妃椅上,她面色阴冷,言辞凶狠:“江濯雪这个贱人真是好手段,竟让我儿就这样放过了她!” 万氏越想越气,将丫鬟递过来的茶杯一把拽丢到地上。 崔穆亭踏步而入,微微侧身躲过了万氏扔过来的茶杯。 碎片四溅,划伤了因恐惧跪趴在地上的丫鬟脸上。 “我含辛茹苦养大的好儿子,现在却被江濯雪几句花言巧语就哄骗得连亲娘受了委屈都不管不顾。” 万氏咬牙切齿地说着,尖锐的嗓音刺得人耳膜生疼,因太过愤怒导致面容扭曲。 苏拂衣扭着腰上前搀扶住万氏,轻言细语地安抚她:“伯母,您消消气儿,许是江濯雪仗着怀有身孕,叫穆亭犯了难。” 她眉头微蹙,模样委屈:“今日姐姐以崔府夫人之名,又以腹中胎儿为由,在家中对婆母不敬。” “传出去只怕会说家中男子无用,才会任由其子欺负婆母。” 苏拂衣说着还看了眼崔穆亭的脸色,见对方面色铁青,便继续道。 “穆亭,自从伯母生病以来,姐姐就从未踏足来此见过一眼,更别提伴在身侧侍疾,你不知…” “够了!”崔穆亭怒目瞪向苏拂衣,声音冰冷:“今日要不是你惹是生非,怎会闹到如此地步!” 苏拂衣没想到崔穆亭这次竟然会对她恶语相向,脸色刷白,眼眸含泪:“穆亭,你只知是我惹是生非,可知我在她面前受了何等委屈?” 万氏见状将苏拂衣一把拉到身后:“你去那个狐狸精房中走一遭,回来也不问问我们受了什么气,我看你就是娶了媳妇忘了娘。” 她哭天喊地地哀嚎着:“自打你娶了那个贱妇,这个家何时安宁过?” 苏拂衣凄凄切切地说着:“伯母,你不要动气,您的身体还没好利索。” “都给我闭嘴!”崔穆亭暴怒大喝一声,吓得万氏和苏拂衣一哆嗦。 “你们整日在后宅煽风点火闹的崔家鸡飞狗跳,往日里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你们去闹。” 他的眼眶因太过愤怒导致布满红血丝:“学士这段时日就要解甲归田,学士之位有多少人虎视眈眈盯着。” 他忽然转身盯着苏拂衣:“这一次我能不能连升三级,成为当朝最年轻的学士就在此一举,你们能不能为我考虑考虑?” 崔穆亭额头上青筋暴起,脸色阴沉得能滴墨。 万氏见自己儿子这般态度,心中就算再有不甘,也不敢再多说一言。 苏拂衣绞着手中的帕子,她眼眸含泪地望着面色阴沉的崔穆亭,似乎能让对方生出一丝怜悯之心:“穆亭,这就是你……” 崔穆亭猛然间拍案而起:“够了,在我没有顺利升迁之前,我不想再看到你们去招惹江濯雪。” 他说完这话,一脚踹开跪趴在地上的丫鬟,大步流星头也不回地离去。 苏拂衣双手握拳,指尖陷入血肉:“江濯雪,倒真是我小瞧了你!” 韧竹轩。 青梅将碎梅园中发生的事情将是给江濯雪,脸上流露着得意的笑。 江濯雪安静地听着,似乎这些事情都与她无关。 崔穆亭从始至终都知道府中发生的所有事情,但他却选择视若无睹。 现在这些事情影响到他的仕途,成为升迁之路最大的阻碍,他不得已才跳出来制止。 多可笑啊,上一世这么明显的偏心,她却像个瞎子一样看不清也听不见。 窗外亮起几道微弱的光线,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余香。 江濯雪让青梅去外面候着,她推开窗等着信鸽进来,这是她与庞墨约好的联系方式,若无紧要事,以信鸽传递消息。 “你怎么会过来?”江濯雪看到眼前的人,面色陡然间凝重起来。 她探出头看了看外面的情况,也不知道这人来的时候没有暴露身形。 “你可知三更半夜出现在我的卧房,就算你是摄政王也一样要受世人唾弃?” 江濯雪冷声道,她的手指紧扣窗框。 “难道你还想用那蹩脚的办案为噱头?这里可是崔家深宅内院!” 她的面色紧张,眼神中流露着不安。 “这不正合你意?”萧霁衍轻笑一声,轻飘飘地落在房内,“院判夫人与人私通,多好的修妻理由。” 江濯雪气的眼前发黑,她知道萧霁衍会反悔,却没想到对方竟然会以这种方法让她下不来台,简直养不熟的白眼狼! 这要是被人看到,她就是跳到黄河也洗不清! 现在萧霁衍已经在房中站定,理智告诉她一定要赶他离开,可是以他的性格不达目的便不会轻易离去。 江濯雪只能再三查看外面的情况,将门窗关紧,就连烛火也熄灭几盏。 她面色不悦地看向萧霁衍:“王爷深夜到访所为何事?” 萧霁衍慢条斯理地打量着江濯雪,自顾自地倒一杯茶水。 “怎么?崔穆亭都这样对你了,你还要为他守身如玉?” 萧霁衍言语中不自觉地流露出不满,声音中带着几分嘲弄。 他这番话犹如一把刀子狠狠地刺在江濯雪的心中。 “萧霁衍!”江濯雪满腔怒火,“我与崔穆亭的事用不着你来评判,就算我要与他和离,也是光明正大,而非背上沾花惹草不守妇道的污名被休弃!成为一名弃妇。” 江濯雪越说越激动,指甲深深陷入掌心:“我是崔穆亭八抬大轿从正门抬进来的正妻,侯府更是有百年清誉的书香世家。” 她看着萧霁衍控诉着,眼眶因极力压制着委屈而憋得通红,她的眼神坚毅不容忽视。 “我身为侯府嫡女,与侯府一荣俱荣,就算离开崔府,也要给侯府挣得荣誉,给自己一个清白!” 萧霁衍一愣,一向隐忍的江濯雪在这一刻竟然会因他的一句话而爆发自己的情绪。 他以为上次对方能够无视男女大防替他医治,已经不在乎世俗对她的看法。 萧霁衍诧异地看向江濯雪,她确实能做到不在乎世俗看法,可她身后站着的是侯府。 江濯雪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侯府考虑,萧霁衍脸色微变:“抱歉,是我考虑不周。” 江濯雪微微抬头,眼神清冷直视他:“若王爷只是来羞辱我,现在你的目的也达到了,还请王爷回吧。” 萧霁衍知道现在解释也无用,他拿出一个刻有“衍”字的令牌递给她。 “你要的药房我已经准备好,今晚前来是叫你前去看看还有什么地方需要改动。” 江濯雪警惕地看向萧霁衍,不等她做回应,外面就传来了一阵阵声响。 “快来人啊!走水了!” 第28章 夫人夜会情郎 院子外面传来家丁急切的呼喊声。 窸窸窣窣的走路声此起彼伏,丫鬟和家丁们抄拿顺手物件儿前往现场救火。 火光瞬间点映了半边天,西边的厨房突然传出一声巨响。 “夫人,您就寝了吗?厨房走水了。” 青梅焦急的声音从门外传进来。 江濯雪面色大变,这是她与青梅的暗号,就亲代表着有人直奔他们韧竹轩而来,来者不善。 “你先去卧房的暗室中躲起来,”江濯雪对萧霁衍说道,同时给他指了个方向。 话音未落,外边传来青梅阻拦的声音:“这是夫人的院子,苏姑娘,你半夜带人私闯夫人的寝房意欲何为!” 王酉冷笑一声,让身边的婆子将青梅带到一旁,大声朝里边喊:“夫人,家中进贼,导致厨房走水,我等担心夫人安危,特前来查看,还请夫人饶恕我等冒犯!” 不等江濯雪回应,木门就被大力从外面打开。 苏拂衣穿着一身桃红色的褥裙,以王酉带头,她的身后跟着十几名面色阴狠的家丁。 就连婆子都手持木棍,满脸嘲讽。 苏拂衣一直派人盯着江濯雪的院子,就等着抓她的把柄。 崔穆亭不让她明面上跟江濯雪过不去,那江濯雪犯了错被人抓个现行,总不能怪她惹是生非吧。 江濯雪镇定自若地坐在一旁,神情淡然地看向苏拂衣:“妹妹真是好威风,带着一众外男闯入我的厢房,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才是当家主母呢。” 苏拂衣故作惊讶地拍拍胸口,眼神戏谑:“此举实非我所愿,家中进贼,不仅烧毁了厨房,就连一些丫鬟的傍身钱也被偷了去,我担心姐姐的安危,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说话间,苏服役的眼睛直勾勾地落在身后的屏风上,影影绰绰的身影让她的眼中流露出兴奋的神情。 “贼人?”江濯雪冷笑:“我院中连个粗使婆子都没有,哪来的贼人?” 苏拂衣身后的一名婆子这是走上前,对江濯雪行礼后说道:“夫人,老奴方才从此路过,亲眼看见一名黑衣男子从窗户爬入房间中,我担心惊扰到贼人,伤害到夫人的玉体,因此急忙找人前来帮忙。” 江濯雪冷笑连连:“路过?黑衣男子?你这狗奴才的眼力真是够好啊,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都能清晰看见是一名黑衣男子。” 她眼神冷冷地望着地上跪着的婆子,这是苏拂衣被崔穆亭带回来的那一天安插在自己院中的眼线。 也是眼前这个婆子,在上一世陷害的青梅,这才导致青梅会被活活打死,最后扔到乱葬岗,连一个全尸都没有留下。 “你有什么证据能够证明有人进入我的房中?”江濯雪将手中的茶杯愤怒地砸在地上,茶杯径直的弹飞在婆子的眼上。 婆子哀嚎一声捂住一只眼睛,瞬间鲜血从她的眼眶流涌而出。 “姐姐何必动怒?”苏拂衣脸色微变,但很快就恢复如常,她柔柔笑着,“如果没有贼人,姐姐让我们搜一搜,不就可以证明清白?” 顿了顿,她欲言又止地看着江濯雪,眼神飘向他身后的屏风:“姐姐这样百般阻拦,难不成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江濯雪缓缓走到苏拂衣跟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我的院子是你想搜就搜?就是京兆尹今晚来此,也需要出示官府的印章,你算什么东西?也敢染指本夫人的东西?” 苏拂衣脸上的笑容僵硬的挂住:“姐姐,此时恐怕容不得你做主了,事关崔府清誉,就算你不肯也得肯!” 江濯雪望着苏拂衣脸上止不住的雀跃神情,不由轻笑一声。 她淡然地让开身子,好整以暇地道:“既然是关崔府声誉,我身为崔府夫人,自然要为崔府着想,只是,今日若在我房中没查出个所以然,我也只能叫夫君出面,还我一个公道了。” 苏拂衣见江濯雪不在阻拦,甚至一副泰然处之的模样,心中顿生疑惑。 她不知道江濯雪到底在打什么算盘,但事已至此,这个机会错过了,她不一定能再找个如此合适又对自己有利的机会来对付江濯雪了。 苏拂衣从接到婆子的消息后,就带人前往韧竹轩,甚至不惜叫人一把火点燃厨房,制造贼人入府的假象,就是为了把江濯雪赶出崔家! 只有江濯雪做出出格的事情,崔穆亭才不会以各种理由把她留在崔家。 江濯雪一日不除,她在崔家就永无出头之日! 家丁们疯了一般在江濯雪的房中翻箱倒柜,就连屏风都被踩个稀巴烂。 青梅心疼地站在江濯雪的身后,她替自家小姐感到委屈,堂堂侯府嫡小姐,已是一家主母,竟被一个连外室都算不上的人欺到头上了。 苏拂衣间半天都没有搜出什么,她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一切。 她苦苦谋划这么久不能就这样算了! 苏拂衣亲自上手,将能够藏身的地方全都翻了个遍,结果一无所获,她面色苍白看着江濯雪。 “不可能!”她不可置信地摇摇头,明明就看见有人进了这个房间,怎么会凭空消失! “暗道!一定有暗道!”苏拂衣有些疯狂,她从一个婆子手上抢过木棍,在房间敲打着。 江濯雪垂眸掩盖住眼底流露出的讥笑,此时的苏拂衣就像一个跳梁小丑,滑稽可笑。 “妹妹,你都已经把我的卧房翻个底朝天了,还要闹到什么时候?”江濯雪冷笑,“今天你若不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我就只有报官叫京兆尹来处置了。” 苏拂衣满脸怨恨,哪儿还有半分平日里柔弱小白花的模样。 “是你!一定是你把他藏起来了!”她愤怒地指着江濯雪。 就在这时。 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崔穆亭只穿了件披风就急匆匆地赶到这里。 他看着眼前一片狼藉,一股怒火瞬间从胸膛翻涌而起。 “苏拂衣你这个贱人在闹什么?” 他愤怒地扬起手摔了苏拂衣一巴掌。 现场鸦雀无声,苏拂衣被扇得摔倒在地,半晌都没有从地上站起来。 江濯雪突然红了眼眶,身影微微一晃,虚弱地被青梅扶住,眼底满是委屈。 “夫君,我不知自己究竟哪里做错了,会让拂衣妹妹这样容不下我,甚至不惜设计陷害毁我名节。” “我为了你,不惜与父兄翻脸,放弃与定国公家的联姻下嫁于你,如今却落得个连外人都能欺负我的地步。” “早知如此,还不如嫁给定国公府,至少不用被一个外人带着一众外男欺辱到闺房!” 江濯雪泪眼朦胧地看着崔穆亭,眼神中流露着悔意。 崔穆亭浑身一震,倒不是心疼江濯雪受到的委屈,而是当时的他还是一个穷书生,为了得到侯府嫡女的支持。 他放下自己文人的尊严,想尽各种办法去哄骗江濯雪,让她下嫁于自己,如此便可以借助侯府的势力一飞冲天。 那时候江濯雪满心满眼的都是他,甚至不惜与侯府断绝关系,也正因此,崔穆亭虽然如愿娶了侯府嫡女,却没有得到应得的回报。 崔穆亭自婚后两月起就不断试探江濯雪,发现她的确与侯府断绝了往来,因此将自己怀才不遇的怨气发泄在江濯雪身上。 现在江濯雪提起往事,让崔穆亭心中的愤怒如同火山喷发一般喷涌而出。 “苏拂衣!我对你一忍再忍,你却蹬鼻子上脸!”崔穆亭怒不可遏地指着苏拂衣。 “今天你更是带着家丁闯入我夫人的闺房,你将我的颜面,崔府的颜面又置于何处?” 第29章 崔府有我没她 崔穆亭额头青筋暴起,面色铁青,他厉声呵斥道。 苏拂衣半晌才缓过神,她的发髻被这一巴掌扇得散乱,珠钗掉到地上断成两截。 她满脸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看着崔穆亭,泪水瞬间夺眶而出。 苏拂衣站起身走到崔穆亭的跟前,在他身上疯狂锤打:“你忘了你当初是怎么答应我的了吗?只要我……” “啪!” 崔穆亭怒厉声呵斥,反手甩了一个巴掌在苏拂衣的脸颊上,并将她逼退在门口:“够了,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江濯雪冷眼看着这场闹剧,嘴角那抹笑容带着几分嘲讽。 她上前一步,面露疑惑,眼神流露出难以言语的忧伤:“夫君,你与拂依妹妹竟还有这连我这个妻子都不知道的秘密?” 崔穆亭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他脸上露出几丝不耐烦:“濯雪,我以为你足够了解我的为人,没想到你竟因一句捕风捉影的话语怀疑我。” 江濯雪心中冷笑,崔穆亭这幅道貌岸然的模样,在这个时候已经全然暴露。 上一世的她如同鬼遮眼一般,竟然傻傻的看不清,现在想来。 崔穆亭与苏拂依两人苟且的时间只怕比上一世她知道的时间还要更早吧。 “若你真的问心无愧,又为何不让她把话全说清楚,”江濯雪眼眶微红,声音颤抖。 她看向崔穆亭的眼神带着几分失望:“既然崔府已经容不下我,那我便回侯府吧,明日你我二人和离即可。” 江濯雪说完这话,带着青梅就要准备离开。 崔穆亭又怎会在这个关口叫她抽身离去。 他一把抓住江濯雪的手,面色慌张:“夫人,我对你的感情天地可鉴!若不是这个贱人挑拨,你又怎会怀疑我呢?” 崔慕霆狠厉地瞪着狼狈不堪的苏拂依,咬牙切齿地说道:“还不赶紧给夫人解释!你要在敢胡说一句,小心我不念及故友旧情!” 江濯雪冷眼看着这个狗咬狗的场面,低头擦拭眼泪,以此掩盖自己几乎要憋不住的笑意。 “妹妹既然不情愿,我也不能强人所难,这道歉,我不接受。” 苏拂衣眼底的恨意翻涌,恨不得把江濯雪吞噬殆尽,她死死地盯着江濯雪,甚至因太过愤怒而颤抖着身体。 “苏拂依!”崔穆亭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蹦出来,双手紧握成拳,眼神阴沉可怕。 江濯雪淡淡的看着这一幕,就算崔穆亭平日再怎么宠爱苏拂依,一旦触及到他的利益问题。 什么恩爱夫妻也好,甜言蜜语也罢,都是随意抛弃的东西。 崔穆亭这样自私自利的男人,永远都不会将情爱放在第一位。 他爱的人只有他自己,一旦有人对他想要得到的东西造成了威胁时,他可以化作厉鬼将对方生吞活剥。 苏拂依心中恨不得把江濯雪大卸八块,抽筋扒皮了才好。 她甚至想过将自己和崔穆亭的事情捅出去,把江濯雪彻底逼退,可他也知道,一旦自己真的这么做了。 崔穆亭只怕明日就会把自己丢到乱葬岗! 苏拂依这几年在崔穆亭的手下委曲求全,不仅仅为了能够成为崔府未来的女主人,更是为了给她的孩子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 “姐姐,今夜是妹妹的错,都怪我没问清楚,太过担忧你,才给姐姐惹了天大的祸端,是我该死,我给你道歉。”苏拂依声音轻柔,眼中流露着忏悔的情绪。 崔穆亭见状顺势打圆场,他双手握住江濯雪的肩膀:“拂依也是担心你的安危,这才好心办坏事,不如......” 苏拂依听到这话仿佛压抑的情绪终于得到了宣泄口,她重重地磕头,最终喊着:“都是我关心则乱,给姐姐带来麻烦了,还请姐姐原谅妹妹,妹妹再也不会做出这等事情!” 江濯雪差点笑出声,真是好一对狗男女,在这种场合,竟然都能暗通款曲,将屎盆子重新扣到她的头上。 只是今晚她并不会让这对狗男称心如意! 江濯雪凄凄切切地坐在一旁的贵妃椅上,声音哽咽:“今日到成我的不是了,若是能早点知道妹妹的心意,或许就不会叫妹妹带着这么多的外男来到我的房内搜查,将我的房间搞得乌烟瘴气。” 崔穆亭面色一变,眼神阴鸷瞪了一眼苏拂衣,吓得她脸色苍白。 苏拂依彻底崩溃,她手脚并用爬到江濯雪的跟前:“姐姐,求你原谅我,是我被猪油蒙了眼,才会做出这样不择手段的事情来,还请姐姐原谅我这一次。” 苏拂依抬头的时候,额头上已经渗出丝丝鲜血,眼睛也因哭泣而红肿不已。 崔穆亭见状,眼底压抑着一抹心疼。 江濯雪冷笑一声:“夫君若是心疼,就将她收入房中,纳为姨娘如何?” 崔穆亭闻言瞬间慌了神,他忙上前一步解释:“濯雪!” 江濯雪避开他的触碰;“事情已然发生,我与苏拂依只能留下一人,夫君自己看着办吧。” 萧霁衍在屋顶上看着里面发生的一切,刚才若不是他会轻功,在那些人进屋的一瞬间从窗户一跃而出,还真就被苏拂依抓个正着。 今夜发生的事,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是苏拂依在设计陷害江濯雪,可崔穆亭却为了帮自己的外室推卸责任,不惜对江濯雪进行道德绑架。 若不是江濯雪心性坚毅足够清醒,只怕在崔府这吃人的地方,不知要如何被她们欺辱,也难怪江濯雪宁愿堕胎也不愿意给崔穆亭延绵子嗣。 崔穆亭听到江濯雪的这番话瞬间慌神,现在朝廷众人对于学士之位虎视眈眈,他如今正是关键时刻。 江濯雪背靠侯府,又和摄政王有些许交情,如果她能在当中周旋,学士之位或许可以收入囊中。 “来人,把苏姑娘带到夫人的院外跪到天亮,若敢违抗,即刻将她赶出崔家!” 第30章 夫人好手段啊 崔穆亭的声音就像催命符一样,叫苏拂依丢了半条命。 江濯雪看着苏拂依失魂落魄被两名粗使婆子拉着出去,心底传来因看着仇人自食恶果而产生快感油然而生。 然而这只是开始,她现在承受的苦难还不及自己前世所受的万分之一。 在苏拂依与自己擦肩而过的时候,她压低声音讥笑着:“妹妹下次可不要犯这样低级的错误了,否则就不是罚跪这么简单了。” 崔穆亭看着满地的狼藉,不惜自掏腰包,叫江濯雪重新布置厢房,一定要按照最好的桂哥去置办行头。 窗外,苏拂依小声啜泣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递进来,此时,外面下起倾盆大雨,仿佛连老天也都在帮江濯雪一样。 苏拂衣跪在青石板上,双腿早已失去知觉,淅淅沥沥的雨点拍打在身上,让她的双眼变得模糊。 冰冷的石面透过衣裙刺入骨髓,她跪坐在地上,眼神阴狠地瞪着站在屋檐下神色自若的江濯雪。 苏拂衣收起那套低头含泪,委屈巴巴的模样,她的指甲狠狠地陷入掌心:“姐姐,拂衣知错,还请姐姐宽恕!” 苏拂衣见江濯雪在婢女的搀扶下缓缓走来,眼中流露的歹毒仿佛化为了实质。 她实在是讨厌江濯雪这个高高在上的样子,更讨厌江濯雪那副永远波澜不惊的神态,仿佛她就是不谙世事的神女一般。 出嫁前她是侯府的嫡小姐,出嫁后崔穆亭一穷二白的,结果半年不到他就登榜科举三甲,成为炙手可热的朝中新贵! 江濯雪不仅成为崔府的主母夫人,更是整个皇都贵妇们巴结的对象。 苏拂衣胸口剧烈起伏着,凭什么她从出生到嫁人,都能万事顺遂!甚至拥有别人奋斗一辈子都达不到的高度! 凭什么她苏拂衣就要背负着克夫的恶名,跟在崔穆亭身边就连一个正经的名分都没有,她就好像那在阴暗角落里爬行见不得光的老鼠。 苏拂衣心中燃着怒火,她就是要夺走江濯雪的一切,她不是侯府嫡女吗?那她倒要看看没了侯府撑腰,江濯雪还能不能保持着这幅波澜不惊的模样! 江濯雪俯身用食指勾起她的脸颊,轻柔的声音带着几分讽刺:“妹妹错在何处?” 苏拂衣别过头:“错在不该夜闯姐姐闺房,给姐姐的名节造成损害。” 江濯雪带着几分审视的目光:“错在不该派人监视我的院子?还是错在没有足够证据就想要置我于死地呢?” 苏拂衣不敢置信的瞪大双目,张口结舌的说道:“你……” 她的身子一颤,江濯雪怎么可能会知道这一切!她明明布置得天衣无缝。 苏拂衣不甘地低垂着头,此刻的处境却容不得她与江濯雪对峙。 她强压着心里翻涌的恨意,肩膀微微颤抖,无助的像头受惊的小鹿。 江濯雪瞥见拐角处一道蓝色身影,她冷笑一声:“我与夫君情比金坚,又岂是你的三言两语就能挑拨成功的?今日不过是对你的小惩大戒。” 她的这番话一语双关,像是在对苏拂衣说着她与崔穆亭的之间的感情,又像对那道蓝色身影说苏拂衣讲了不该讲的话。 江濯雪无视苏拂衣脸上流露出的浓浓怨恨,她的目的已经达到,剩下就交给人心猜忌,而她只需坐收渔翁之利。 大雨过后的夜晚,挂满了点点星光,璀璨如星河。 “真是精彩啊。”萧霁衍如鬼魅般出现,他轻抚手掌,“夫人对付外室的手段之高真叫本王刮目相看啊。” 江濯雪身子一颤,她原以为萧霁衍已经离去,不曾想对方竟一直藏身于此。 她抬眸看了眼萧霁衍,心中一动,身后的青梅见状将门窗关好,站在门口用不大不小的声音说道:“夫人,今夜您受了惊吓,还是早些休息吧。” 说完又将烛火熄灭几盏,忽明忽暗的烛火打在萧霁衍的脸上,让人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 江濯雪深吸一口气,指尖微微用力,以此让自己保持镇定:“王爷说笑了,臣妇这么做都是为了王爷着想。” 萧霁衍挑眉轻哦一声,瞬间来了兴趣,他朝江濯雪走进一步,微微俯身靠近她的脸:“你倒是说说看,为何是为了本王呢?” 烛火照映在萧霁衍的脸庞,阴影笼罩在江濯雪身上,她低垂着头,睫羽轻颤。 萧霁衍与生俱来的上位者的气势,无形中带来一股压迫感,让江濯雪的身子不由自主的僵硬起来。 “摄政王身为皇亲贵胄,却看上有妇之夫,甚至夜闯女子闺房。”江濯雪强装镇定的语气中带着几不可查的颤音。 她抬眸对上萧霁衍那双深渊般的眼眸,唇角慢慢扬起一抹狡黠的笑意。 江濯雪清亮的眼眸,在烛火的照映下闪烁着精芒:“以王爷在朝中四面楚歌的局势,只怕容不得有半点失误吧。” 萧霁衍呆愣片刻,看着江濯雪露出狐狸一般的狡诈神情,这才反应自己竟在对方三言两语下被绕进去了。 “好一个伶牙俐齿的丫头。”萧霁衍怒极反笑。 他的眼神寒冷似冰,紧紧地盯着江濯雪,目光落在她的红唇上。 “夫人既然这么厉害,又为何还要与本王合作?夫人凭借一己之力不也能做到?” 江濯雪对于萧霁衍的威胁没有丝毫恐惧,相反她微微抬头,眼神坚毅地看着对方。 “王爷说笑了,臣妇与王爷的合作是各取所需,我借你之手与崔穆亭和离。” 江濯雪说着上前踏出一步,与萧霁衍仅有一拳之距,她清亮的眼眸中带着几分轻佻。 “我这双手能够从阎王殿抢人,王爷若想续命,便只能依仗臣服的这双手,臣妇与王爷,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 江濯雪的突然靠近,让萧霁衍心头一动,他的喉结滚动,鼻尖传来江濯雪发间百合花的清香味,撩动着他的心尖。 “你!好!好得很!”萧霁衍阴沉着脸,怒目瞪着江濯雪,从牙缝里蹦出几个字,随后头也不回地离去。 江濯雪在萧霁衍离开后,紧绷的身体也终于松懈下来,刚才她的行为无异于虎口拔牙。 跟萧霁衍合作不过是与虎谋皮,以他喜怒不定的性格,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触碰到他的逆鳞。 但以她现在的能力,想凭一己之力将崔穆亭拉下水是绝无可能。 江濯雪抬眸时,眼底流露出浓浓的恨意,只要能让崔穆亭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付出任何代价她都在所不惜。 寅时三刻,街道突然传来击鼓鸣锣的声响,声音渐渐靠近崔府。 “开门!我是侯府中人!特来给侯府小姐送上家书一封!” 崔穆大门外锣鼓声响彻天际,在寂静的黑夜中显得格格不入。 崔家众人被击鼓鸣锣的动作惊动,这是只有紧急情况才会出现的通报。 侯府小厮在崔府引路人的带领下来到江濯雪的院子中,一见到江濯雪,他便扑通跪在地上撕心裂肺地呐喊。 “小姐!侯爷突发疾病,恐难熬今晚!” 第31章 短命鬼早该死了 “小姐,侯府差人送来家书一封,”青梅在接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赶来通知江濯雪,她手中还拿着烫有侯府特有徽记印章的书信。 江濯雪的心猛然一沉,面色凝重地接过书信,深夜来信,只怕是家中突发变故。 不等她拆开书信,外面通报的小厮就连滚带爬地跑了进来。 他的脸上流露出深深的哀痛之情,小厮跪趴在地,腹部紧贴地面,身子因哭泣而颤抖着。 “你说什么!”江濯雪猛然站起身,面色瞬间惨白得毫无血色,身形摇摇欲坠,她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 小厮不忍直视地垂下头:“老侯爷病重已久,听少爷说您要回府后才渐渐好转,谁知今晚他的病情急转而下,就连太医院的大夫都不愿接诊。” 江濯雪只觉得嗡的一声,耳边响起一阵阵耳鸣。 “备车,即刻回侯府!”江濯雪强撑着摇摇欲坠的身子,声音出奇的冷静,只是因过度用力而泛白的指尖出卖了此刻的情绪。 “家中出变故,我身为女婿理应一同前往,有什么事也好有个照应。” 崔穆亭大跨步的走进来,他的面色阴沉,仿佛真的在为老侯爷病重而担忧。 他在接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赶往韧竹轩,侯府此时急召江濯雪回府,只怕那老东西支撑不了多久。 崔穆亭对此事进行分析后,决定同江濯雪一起回侯府,一旦出现变故,必要时候他必须快刀斩乱麻,处理掉江濯雪这个绊脚石! 若真是老不死的病危,该他的的那一份儿,一个子儿都不能少。 “不可!”江濯雪不假思索地拒绝,“父亲若是此时见到你只会导致他的病情加重。” 江濯雪面色微沉,眉头紧锁的看着他,更何况崔穆亭向来是无利不往,此时前去,只怕是打探侯府虚实。 崔穆亭瞬间黑沉着脸,质问江濯雪:“难不成侯府还不认我这个女婿?” 江濯雪自知此时不能惹怒崔穆亭,但也不能让他真的跟着去,因此强压恶心,面露难色地安抚他。 “父亲病重,家中肯定乱作一团,若是下人不知礼数冲撞了你,我心难安,等侯府稳定下来,我再亲自陪夫君一同去请安可好,” 崔穆亭面色稍霁,他看着江濯雪焦急的神情,低头沉思片刻,若侯府那位真的倒下去,以他对江濯雪的宠爱,不可能不给她留下点什么。 “将那株百年老参带去给岳父大人补补身子,该有的礼数我们崔府不能少,”崔穆亭转身对身后的小厮说道。 江濯雪垂眸掩盖一闪而逝的精光:“我记得库房嫁妆中还有一些补气养神的珍稀药材,不如一并带回去,也让他老人家知道夫君心中记挂着他。” 江濯雪身上就擦拭不存在的眼泪,掩盖住嘴角勾起的那一抹讥笑。 崔穆亭没有任何犹豫就点头应允,并让身边的小厮叫了几名家丁一同前往。 用最少的付出换最大的回报,况且还是用的江濯雪自己的嫁妆,何乐而不为。 寅时六刻。 江濯雪从库房搬了整整五个大红木箱子出来,其中一个红木箱子底下装着的全是值钱的首饰。 既然崔穆亭想要当狼,那她就是让狼有来无回的猎人! 万氏从侯府小厮进门的那一刻起,就一直派人在盯着江濯雪的韧竹轩,在听到江濯雪在库房办了整整五个大红木箱子要带回侯府的时候。 她感觉自己的天都塌了,披头散发的就带着几名婆子把江濯雪堵在库房里。 久病难愈而形销骨立的万氏,披头散发地站在茭白的月光下,如同午夜索命的恶鬼。 “把箱子都给我打开,我倒要看看这里面装的到底是药材,还是什么别的东西!” 万氏张牙舞爪地指使着几名婆子去检查那几个红木箱子。 “若我说不呢?”江濯雪冷冷地盯着万氏,似要将她凌迟处死一般。 “你看看你看看!”万氏对着江濯雪身上大喊大叫着,“肯定有鬼!只是带药材回去,怎么要搬那么多箱子!” “我看她就是打着搬药材的幌子,想要趁机把嫁妆全都运回侯府!” 江濯雪转身便看到崔穆亭气势汹汹阴沉着脸大步走来。 她立马扮上一副无辜模样,仿佛受了欺负的小白花。 “母亲,你又在闹什么?”崔穆亭几乎咬牙切齿地说道,“濯雪拿些药材回去给岳丈大人补补身子,你又何必闹成这样?” “蠢货!”万氏指着崔穆亭破口大骂,“她要是趁机把嫁妆搬回,然后趁着回侯府的当口跟你和离,这些东西可就有去无回了。” 崔穆亭抬眸扫视了一眼江濯雪,万氏说得的确不错,万一…… 江濯雪佯装委屈,声音哽咽:“夫君若想要官途顺遂还需要依仗侯府,可现在不过送点微薄的礼物都被为难。” “更何况还是在岳丈病重之时,这要是传到我父母那边,只怕会寒了他老人家的心。” 崔穆亭眉头微微一皱,权衡利弊后开口道:“送老夫人回房休息,另外再从库房拿一些体面的礼物一并给夫人带回侯府。” 万氏几乎是被几名婆子架着回去的,她回头对着崔穆亭破口大骂。 “你个榆木脑袋!我看你迟早要载在这个贱女人的手中!到时候你脸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江濯雪听到这话,几不可查地笑了笑。 —— 天刚微亮的时候,江夫人和江卓辰在侯府门口焦急地等候着。 江濯雪下了马车,来不及跟二人寒暄,就让他们赶紧带去看父亲。 她小跑几步到老侯爷的跟前,看着父亲发黑的脸色,鼻尖发酸,眼眶发红。 这一年来她没有尽到做女儿的责任,让他老人家操了太多心,是她对不起父亲。 江濯雪的手搭在江怀瑾的脉搏上,不过片刻,她眉头紧锁,竟是慢性中毒! 上一世父亲也是在这个时候病重,只是她那时鬼迷心窍,并没有相信父亲的话,导致父亲最后死不瞑目,连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现在看来,侯府早已经被人盯上,父亲的死只是一个引子,只是到底是谁会对侯府动手? 江濯雪面色凝重,她一定要揪出背后真凶给侯府一个交代。 江濯雪拿出银针就要替江怀瑾诊治,却被赶来的江夫人急忙拦住。 “濯雪,切勿胡闹,你父亲的病连太医院都束手无策,你一个不懂医术的闺阁女子如何能治?” 第32章 我错了 江濯雪这一刻才发现不过刚到不惑之年的母亲,两边鬓角竟然已经爬满白发。 眼角也被细小的皱纹逐渐吞噬,原本明亮的眼睛此刻在泪水的浸润下显得格外憔悴。 “母亲……”江濯雪欲言又止,不过一年光景,母亲竟苍老至此! 一股愧疚涌上心头,江濯雪紧紧抱住苏明月,抽泣地颤抖着肩膀。 江濯雪恨自己被甜言蜜语蒙蔽了心窍,也恨崔穆亭薄情寡义狼子野心,更恨自己差点儿害的父亲与母亲恩爱夫妻天人永隔。 “都是女儿不好,鬼迷心窍不识人心,”江濯雪眼含热泪,颤抖着手抚摸着苏明月爬上皱纹的眼角。 “是女儿不孝,未能在母亲和父亲面前尽孝,还请母亲责罚!” 江濯雪说着跪在地上,声音破碎得不成样子。 苏明月看着江濯雪苍白的脸庞,原本巴掌大的脸,现在更瘦得不成样子。 “我的乖女儿,这一年你到底经历了什么?” 苏明月捂着嘴别过头哭得泣不成声,江濯雪未出嫁前天真烂漫,眼角弯弯的总是带着一抹笑意。 江濯雪垂眸避重就轻地说道:“这些年在崔府经受了一些事,阴差阳错间竟让我自学成医。” “濯雪,”江怀瑾微弱的声音从床榻传来,“是为父不好,让你在崔府受苦了。” 江濯雪看着江怀瑾虚弱得不成样子,就连说话都有气无力,顿时心如刀绞。 “爹爹,”她如儿时那般,趴在江怀瑾的怀中,“女儿不孝,让您受累了。” 江濯雪擦拭眼角的泪水,连忙拿银针出来:“爹爹,你的病不能再耽误,就让女儿替你施针诊治吧。” 苏明月担心江濯雪会伤害到江怀瑾,正要上前阻止,就被江怀瑾拦住:“我这病已经药石无医,让女儿试试也无妨。” 江濯雪平气凝神,手法娴熟地把银针精准地插入几处大穴内。 她从带回的药材中取出所需药材,却发现还差一味主药——白蛇半边莲。 江濯雪记得萧霁衍手中就有这一味药材,她眉头微蹙,面色凝重的看着江怀瑾。 现在只能用七星守心穴来封锁七处大穴阻止毒素蔓延,以此护住心脉,而她则在最短的时间内去往摄政王府拿取白蛇半边莲。 “在我回来之前都不要把银针取走!切记!”江濯雪神色凝重,特意嘱咐青梅看着江怀瑾。 她交代完这一切后,便跟江卓辰要了一匹快马,江濯雪跨步而上,抓住缰绳挥舞马鞭:“驾!” 江濯雪眉头紧蹙,目光坚定地看着前方,双腿夹紧马腹,弓着身子紧贴马身,以此提高马儿奔跑的速度。 鞭梢撕裂空气发出清脆爆响,骏马如同离弦之箭冲了出去,也划破了雾蒙蒙的天穹,给黎明带来一道曙光。 原本一炷香的路程,硬生生地被江濯雪缩短到一刻钟,她把刻有衍字的令牌亮出来,可让她在王府畅通无阻。 书房中,萧霁衍看着江濯雪脸上第一次流露出的慌乱无措,微微抬眸:“何事?” 江濯雪双手手指相扣,放于左腰侧,右脚后撤一小步,微微屈膝低头低声道:“我父亲中了凝血引的毒,需要王爷府中白蛇半边莲解毒,还请王爷赐药!” 这是闺房女子道谢的最高礼仪——万福礼。 “凝血引?”萧霁衍有些惊诧地说道,这毒与他体内的冰僵之刑同根同源,为何会出现在江怀瑾的身上。 他走到江濯雪面前,俯身抬起她的下巴:“赐药自然可以,只是你需要答应本王一个条件。” 江濯雪不假思索地说道:“只要不违背仁义道德,任何条件……” 她突然抬眸,眼中闪烁着坚韧的光芒:“我都答应。” 江濯雪答应萧霁衍的条件无异于自跳火坑,可为了挽救父亲的生命,她别无选择。 “夫人可别忘了,本王随时会去取的,”萧霁衍略带挑衅地看着江濯雪,眼神中流露出一股猎杀的快意。 江濯雪浑身一颤,一种被毒蛇盯上的恐惧油然而生。 她拿到白蛇半边莲的第一时间就赶往侯府,却在半路看到青梅焦急的身影。 “小姐!老侯爷吐血了!”青梅被江濯雪拉上马后,紧贴着她耳侧说道:“老夫人也因忧虑过度陷入昏迷中。” 江濯雪的心狠狠一颤,那七星守心穴至少可以控制毒素在一炷香的时间内不蔓延,可现在…… “驾!”江濯雪拔下玉簪狠狠地插进马背上,马儿受剧痛极速往前跑着,几息间便赶到了侯府。 江濯雪一路小跑赶到卧房,用小刀在江怀瑾的手腕上割开一道口子,随后用金针插在几处大穴上引导毒素排出体外。 随后将带回的药材研磨成粉,将其混合成一碗药汁,一滴不漏地喂江怀瑾喝下。 江濯雪额头上冒着细汗,手上银针却不停:“拿铜盆来。” 江卓辰这时才缓过神来,他急忙拿着铜盆接住江怀瑾手腕上流出的散发着恶臭味的黑血。 他怔怔地看着江濯雪手法娴熟地替江怀瑾施针治病,喉咙滚动:“妹妹,你究竟……”在侯府受了多少委屈。 这手医术竟比太医院的大夫还要娴熟,以前的她不谙世事且天真活泼,是被他捧在心尖尖的。 思及此,江卓辰双手握拳,这个人渣,我是要替妹妹讨回公道! 这一年来他也听说过崔穆亭不仅养了一个外室,还打着故人遗孀的旗号带入崔府,看来有些事情他也要出面处理一下了。 苏明月在大夫的诊治下悠悠醒来,青梅痛哭流涕地跪在她的床前。 “夫人您可算是醒了,小姐给不仅给侯爷把体内的毒素排出,还配置了解药,现在侯爷已经脱离危险,只需要等他醒来就好。” 苏明月内心激动不已,急忙叫青梅带自己去看看。 江濯雪拖着疲惫的身子缓缓走来,看到苏明月醒来,她也算是松了口气。 父亲体内的毒已经彻底清除,只要跟母亲说清事情的来龙去脉,她的心病也能不治而愈。 苏明月泪眼婆娑地看着江濯雪,双手抚摸着她的脸,端详着这一年未见的女儿。 “你怀孕了!几个月了?”苏明月这才发现江濯雪竟然身怀有孕,一时间激动不已。 江濯雪将肚子里用棉花做的孕肚拿出来。 苏明月满脸震惊,不可置信的看着她:“这,这是怎么回事!” “嫁给崔穆亭后才发现他并不我的良人,”江濯雪悠悠地说道,“所以我将腹中胎儿用一碗落胎药打掉了,崔穆亭不配让我替他生儿育女!” “什么!”苏明月身子一软,险些跌坐在地上。 她捧在手心上的宝贝女儿,竟然被崔穆亭逼到自服堕胎药! 崔家,崔穆亭,万氏、你们对我女儿的所作所为,我苏明月定要你们加倍偿还! 第33章 灭顶之灾用血洗刷才行 “母亲息怒。”江濯雪轻轻拍抚苏明月的后背,随后给她倒了一杯茶水。 “崔穆亭欠我的,女儿定会叫他百倍偿还!”江濯雪眼中的杀气一闪而逝。 上一世父亲被有心人污蔑叛国通敌,遭到朝廷的斩立决追杀。 上至八旬老人,下至襁褓幼儿无一幸免,兄长的临死反抗,被污蔑成带兵造反。 他死后尸首悬挂城墙曝晒三日后丢到乱葬岗,连一具全尸都没有留下。 而给侯府带来灭门之祸的正是崔穆亭!此番血海深仇若不能叫崔穆亭用鲜血来换,又怎能对得起上一世惨死的三百六十七名江家冤魂。 苏明月看向性情大变的江濯雪,心中悲痛不已:“母亲听说崔穆亭以故人遗孀为名,将外室带进崔府,就连他那故人之子也疑似……” 江濯雪羽睫轻颤,上一世她在临死前才知道崔昭竟是崔穆亭的亲生儿子! 崔穆亭早在追求自己之前就已经跟苏拂衣勾搭上,这还是她在侯府被满门抄斩后才调查出来的。 “母亲不必为这些肮脏的事情烦恼,”江濯雪安抚着苏明月,“你久病未愈,需要好好休养,外面的事情无需您操心。” 苏明月何等敏锐,见江濯雪不愿意多说,顿时泣不成声。 “有什么事情连为娘都不能说?甚至为了一个不值得的男人去伤害自己。” 苏明月想到江濯雪短短一年时间就经历了丈夫背叛和丧子之痛,她就心如刀绞,恨不得立刻把崔府翻个底朝天才好。 站在一旁的青梅再也忍不住,她扑通跪在地上,痛哭流涕地哀嚎。 这一年时间以来,青梅看着江濯雪在崔府受尽万氏折磨,又被崔穆亭冷落到连外室都能随意欺负,她早就受不住了。 青梅声泪俱下地讲述着江濯雪这一年的时间里,在崔府所遭受的一切磨难。 “不仅如此,小姐每月十五都会服用汤药制造假孕迹象,这种汤药带来的怀孕迹象是以伤害身为代价。” 青梅说完重重地磕头,等待着江濯雪的责罚。 江濯雪一直不让她告诉家中她在崔府所受的一切,今日所为已是触犯底线。 “什么!”苏明月拍案而起,整个人如遭雷劈一般,她久久不能回神的看着江濯雪,有些恨铁不成钢,“你怎么这么傻。” 苏明月原以为崔穆亭想要借助侯府势力帮他铺平官路,就会对江濯雪掏心掏肺,以此换取侯府的资源,谁曾想…… “崔家简直欺人太甚!真当我侯府无人不成?”苏明月气得胸口剧烈起伏着,面色愠怒地看向江濯雪。 “从现在开始你不准再回崔府,待在侯府把身体养好先,我倒要看看崔家该怎么给我一个交代!” 江濯雪微微抬头,她上前搀扶住苏明月,目光坚定:“现在回府还不是时候,汤药虽会掠夺我体内的气血,但不会伤害根基,只要停药就会慢慢恢复。” 苏明月还要开口,江濯雪先一步打断她:“女儿还未在您和父亲跟前尽孝,又怎能轻易让自己出事?” 江濯雪的声音柔软,可她的语气中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坚定。 苏明月知道她心意已决,只能叹气一声:“罢你既心意已决,也罢。” 晨雾在微光中缓缓升腾、消散,树叶上的露珠折射着细碎光芒,宛如撒落人间的星辰。 江怀瑾苏醒的时候,已是翌日清晨,江卓辰在此彻夜不眠地守候了一整晚,见他醒来,心中惊喜万分。 “父亲!”他大跨步上前,紧握住江怀瑾的手:“您可算醒来了。” 江怀瑾支撑着虚弱的身子靠坐着,环视一圈,看着眼含热泪却又强行憋住的江濯雪,对她招了招手。 “囡囡过来,父亲想单独跟你说说话。” 江卓辰见状,带着房内的众人离去,关上房门前,他望着江濯雪消瘦的背影,双手紧握成拳,眼中渐渐流露出一股狠意——崔穆亭! “父亲……”江濯雪欲言又止。 看着江怀瑾苍老憔悴的面容,江濯雪悲从中来。 “你可愿和离?”江怀瑾的声音中穿透出一股令人心安的力量。 江濯雪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目看着江怀瑾。 “为父知你心中忧虑,”江怀瑾握住她的手,“你无需顾虑侯府声誉,倘若一个家族的声誉需要一名女子来维护,那才是真的再也抬不起头。” “只是你需要考虑清楚,此事于你毫无益处。” 江濯雪闻言不禁湿了眼眶,上一世的她不敢与父亲诉说,因这个世间女子和离不仅会影响自己的名节,还会让家族蒙羞。 “宁作荒山魂,不入崔氏坟!”江濯雪重重地点头,眼神坚定。 江怀瑾赞赏的点头:“这才是我曲逆侯的女儿!既然你已思虑周全,为父也会助你一臂之力。” 江濯雪只觉得鼻尖酸胀不已,双眼模糊地看不清慈父的面庞,她依偎在江怀瑾的怀中,低声啜泣着。 江怀瑾长叹一声,轻轻地抚摸着江濯雪的头,亦如儿时那般。 只是抬眸间,眼中流露出浓浓的杀意。 崔穆亭你将我江家的掌心明珠迫害至此,又岂能独善其身? 父女二人还未来得及叙旧,门外就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江小姐,庞墨有事求见,能否请您移驾?”庞墨的声音中透着几分急切。 江濯雪眉头微蹙,面上不自觉地流露出一丝担忧,她转身对江怀瑾俯身行礼:“父亲,女儿先去处理一点事,您好好休息。” 江怀瑾点点头,看着江濯雪有些急促的脚步,面露沉思,庞墨可是摄政王萧霁衍身边的随从,濯雪又怎会与他牵扯上? 江濯雪带着庞墨来到后花园,青梅在看到庞墨来的第一时间就把附近的家丁都支走了。 “江小姐,主上毒发危在旦夕,还请江小姐救命!”庞墨双手作揖单膝跪地,声音急切地说道。 江濯雪闻言心下一沉,面色凝重的看着庞墨:“不是说过不要用内力吗?为何不听?” 庞墨面露难色,欲言又止,最后一咬牙说道:“昨夜接到密报,军营有敌方内应,主上即刻前往军营巡查。” “不料在半路遭遇敌袭,对方派出的都是死士,且有备而来,对主上进行围剿,为躲避致命一击,主上迫不得已使用了一部分内力。” “如此危险的情形,你就让他独自面对?”江濯雪眯着眼,身上不自觉地散发出一股强迫的威压。 庞墨心中一颤:“是我的失误,还请江小姐尽快随我赶往军营。” 江濯雪脸色骤变,她上次给了三颗压制毒性的药丸,可维持三个时辰,仅仅是简单的运用内力不至于此。 她的眼眸散发着寒气,看得庞墨全身紧绷起来,有些事情还是得去到军营才能知晓。 第34章 可曾算过自己的死期? 从皇都赶往军营需要翻越两座山,山路崎岖不平,且都是悬崖峭壁。 江濯雪策马跟在庞墨的身后,仔细观察山路的情况,两侧遍布高耸入云的树木。 山壁虽峭壁陡峭,却不难看出那里至少能够容纳两名杀手,连她一个不会武力的人都能看出来,只怕萧霁衍遇刺这件事没那么简单。 江濯雪想到这些,面色不由一沉,看向庞墨的背影也带着几分审视。 抵达军营的时候已经是掌灯时分,除了侦察兵来回巡逻之外,整个军营再无任何声音。 防卫森严,纪律严明,绝不像是会遭遇敌袭的样子。 江濯雪思及此,心中已经有一个评判了。 踏入营帐,看着萧霁衍面无血色昏迷不醒地躺在卧榻上。 江濯雪心中顿时燃起一股无明火,她面带愠色大步上前替萧霁衍把脉。 果不其然,萧霁衍体内的毒素出现了强压之后的猛烈反扑。 “庞墨,你还要隐瞒?”江濯雪面色阴沉,看向庞墨的眼神带着寒意。 在场的几人除庞墨外,都因突然出现的江濯雪而愣住。 “大胆!闲杂人等竟敢擅闯军营重地,来人快将她拿下!” 其中一名将士上前几步挡在萧霁衍的床榻前,拔出佩剑指着江濯雪怒声呵斥。 “不想让他死的话,就给我滚开,”江濯雪的声线柔软,却带着一股狠厉。 “以他现在的情况来看,只消半刻钟便能去阎王殿报道,”江濯雪讥笑地看向庞墨,“庞护卫就算把我诓骗至此也一样救不了他的命。” 站在庞墨身侧的青衣男子扫了他一眼,单手负在身后,眼角眉梢都带着一丝明媚的笑意。 “在下洛南,是太医院的院首同门师弟,与萧霁衍更是情同手足的兄弟。” 洛南自报家门,看向江濯雪身后的将士,示意对方不要轻举妄动。 萧霁衍自中毒以来就一直都是他在帮忙压制,此番收到消息南疆有一株天材地宝能够解毒。 洛南算好时间赶在毒发之前回皇都,在路上遭遇埋伏耽误了一些时间。 等他回来后发现毒素不仅被彻底压制在丹田,且只要再进行三次施针引毒便能完全化解,但弊端是不能动用内力。 洛南虽眼含笑意,又是一副温文儒雅的模样,可却给人带来一股深入骨髓的寒冷。 “萧霁衍的毒连我都束手无策,不知姑娘为何会有如此信心?难道……” “既然你怀疑我的医术,庞墨,萧霁衍的事你另请高明吧,”江濯雪冷声打断洛南的话,随后径直越过庞墨往营帐外走。 庞墨被逼无奈,单膝跪在地上:“主上为抓住背后主谋,不惜以身为饵诱敌深入,他在服用最后一颗药丸时让属下尽快将您带回。” 江濯雪怒极反笑,看着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萧霁衍,恨不得上前两根银针结果了他。 她料准了萧霁衍会动用内力,所以才会配制出可以短暂压制毒素蔓延的药,这样一来不仅给他留一条生路,也让自己有足够的时间给他解毒。 萧霁衍倒好,利用这几颗解药的药性办了一件大事,甚至还把她赶路的时间都算出来了,可真是算无遗策啊。 “萧霁衍!”江濯雪从牙缝中蹦出来几个字。 洛南见此情形,心中已有答案,看向庞墨:“她是……” “洛大人,江小姐便是替主上压制冰僵之刑的圣手,”庞墨看向洛南点头。 洛南双手作揖对江濯雪行礼,以示对她医术的尊重:“是在下唐突,还望江小姐海涵。” 江濯雪此刻被萧霁衍的算计气得满腔怒火,加上庞墨的刻意隐瞒,心中更是怒火中烧,看向洛南自然也没个好脸色。 她把萧霁衍的衣裳褪去,发现毒素已经随着筋脉显现出来,其中一条仅一寸便蔓延至心脉。 “那药方你们为何不用?”江濯雪气急败坏看向庞墨的同时,一根银针不偏不倚地扎在他的肩骨处。 庞墨吃痛却不敢有任何异议:“那两味药材实在不好弄,主上如今身份敏感,一旦触碰恐会引起四方势力觊觎。” 江濯雪面色阴沉,双手拿针,将毒素全都逼至一处,并用七星守心穴护住心脉。 “那药就是为今日之境做准备,你们倘若按时服药,萧霁衍今日也不会命在旦夕,”江濯雪深吸一口气,“就算我今日帮他压下去,他也扛不过下次。” “那药是以身为鼎,筋脉为火,血为引,可活死人肉白骨,服药者只需鼎破便能破而后立,即便是死亡,只要肉身仍有余温,我便能从阎王殿中将他抢来。” 江濯雪的这番话讲在场的所有人都震撼到,全场鸦雀无声,她的声音依旧轻柔,可语气中却透着坚不可移的笃定。 全场鸦雀无声。 洛南闻言陷入沉思中,有着一手活死人肉白骨医术的,当今世上只有那三位,他看向江濯雪的眼神逐渐深沉。 “咳咳……”萧霁衍缓缓醒来,胸腔处传来一股血腥味,他不住的咳嗽起来。 他看着自己身上几处大穴都扎着金针,就知道自己有一次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回来。 “你现在感觉如何?我这金针只能暂时护住你心脉,想要彻底压制,需要尽快将药材拿到手,”江濯雪将他扶起来,声音中不自觉地流露出着急的语气。 “有你这神医在,我死不了,”萧霁衍调侃道。 “神医不敢当,不过是遭人算计罢了,”江濯雪满腔怒火终于找到了发泄口,“王爷算无遗策,那有没有算过自己的死期呢?” 她讥笑地看着萧霁衍,眼神中流露着几丝意味不明的流光。 江濯雪用匕首挑开萧霁衍的手腕将筋脉将毒素排出。 在替他包扎的时候,江濯雪特意加重手中的力度,导致萧霁衍痛呼出声。 “王爷连死都不怕,怎么连这点都受不住?”江濯雪牙尖嘴利的怒怼着,看向萧霁衍的眼神也有些模糊,她的嘴角控制不住的瘪了瘪。 她气萧霁衍居然不拿自己的命当回事,甚至连自己的命都当做一步棋。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江濯雪迅速低头,看着萧霁衍胸口上一处陈旧伤疤,距离心口不过一指。 江濯雪不自觉地伸手摸了上去,突然手腕传来一阵闷痛。 她抬眸对上萧霁衍有些阴沉的脸,黑暗中似乎透着点红光, “夫人这是以包扎伤口为由占本王的便宜吧?” 第35章 彻夜未归 萧霁衍滚烫的气息拍打在江濯雪的脸颊上,像突然被羽毛扫过心脏。 目光交错间,心中仿佛置入了一个小鼓,沉又重地敲击在胸腔内。 “嗯?”萧霁衍挑眉,带着掠夺的眼神看向她。 江濯雪只觉得耳尖渐渐发烫,身上也升起一股淡淡的热意,仿佛置身炙热的炉火边。 “凭王爷这两扇……排骨?”江濯雪嗤笑,双手环胸身子后仰,意有所指地在他身上扫视一圈。 随后她将银针一一取下,指尖划过萧霁衍胸膛的伤疤,滚烫的体温酥酥麻麻地传递到她的手心,让江濯雪身子一颤。 “我只是好奇,王爷这些年都经历了什么,你胸口的这伤口只怕不是刺杀那么简单吧?” 江濯雪强装镇定,将心中的异样情愫压下去,看向萧霁衍的眼神闪过几丝慌乱。 萧霁衍闻言,面色骤变,神情凝重的看向江濯雪,他的眼神就像一头盯上猎物的猛兽,危险且致命。 江濯雪被吓得一激灵,惊得她不断往后退。 萧霁衍的衣裳半敞着,露出胸口狰狞的伤疤,他朝着江濯雪慢慢靠近。 庞墨等人见此情形退出营帐,并清退一部分将士。 洛南眼角那一抹笑意也在此刻收起,看向江濯雪的眼神浸染着几分杀气,在离开之前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江濯雪。 萧霁衍从床榻上站起来,对江濯雪步步紧逼,目光中带着几分挑衅。 “你……”江濯雪心头一颤,下意识地往后退一步,萧霁衍高大的身影笼罩下来时,她都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她越往后退,萧霁衍就逼得越紧,直到后背抵靠在身后的屏风。 萧霁衍的脸庞在眼前放大,近距离地观察下,江濯雪才发现他瞳孔里映照的自己,不仅神色慌乱还带着几分无措。 江濯雪下意识地想要逃离,却被萧霁衍一把捏住下巴,她低垂着眼眸,避开萧霁衍的灼灼目光。 “现在知道怕了?”萧霁衍轻笑,指节用力掰正她的脸,指尖摩挲在江濯雪的脸颊。 江濯雪喉间发紧,想要开说些什么,她能感受到萧霁衍刻意压低的嗓音,以及拍打在她脸颊的温热气息。 萧霁衍突然搂住江濯雪的腰紧贴着他的身体,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得江濯雪惊呼一声。 江濯雪双手挡在身前,手掌刚好撑在萧霁衍跳动的胸膛上。 萧霁衍看向江濯雪的眼眸,清亮的眼眸中带着几分羞怒。 “本王瞧你好像对我很感兴趣,”萧霁衍挑起江濯雪的下巴,迫使她与自己对视:“难不成在这两次的相处中你喜欢上本王了?” 江濯雪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头顶,在她的耳尖、脸颊炸开,羞怒之下猛地打开萧霁衍的手。 “你有这功夫在这里自恋,不如去把那两味药材想办法弄回来,别等下合作还没开始,你倒是先被阎王爷给收走了。” 萧霁衍的脸一沉,紧扣在江濯雪腰间的手也瞬间收回,随后冷声道:“庞墨,送客。” 江濯雪腰间的劲道突然间收掉,她的身子一空,径直地摔在身后的屏风上,重重地跌倒在地。 她愤愤地从地上爬起来,气得双目瞪圆,没安好气地说道:“堂堂摄政王竟跟街边小贩抢生意。” 庞墨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地问了句:“江小姐此话何意?” 江濯雪瞪了眼萧霁衍:“小肚鸡肠。” 萧霁衍被江濯雪这一眼瞪的气笑,偏又对她有一种无可奈何的无力感。 —— 江濯雪回到侯府的时候已是天光大亮,庞墨在接江濯雪离开的时候,就已经安排人员前来侯府探望江怀瑾。 这样既能掩人耳目,也可以让一些人知道侯府虽渐渐淡出朝廷,却也有着一定的声望。 苏明月早已等候多时,在江濯雪回来的第一时间就把她带去自己的厢房。 “你跟母亲说说到底怎么回事?你跟摄政王又是什么关系?他受伤为何要找你?” 苏明月面色凝重的看着江濯雪,她的眉头紧锁着朝她走近后压低声音道:“你彻夜未归,他可有伤害你?” 江濯雪心头一跳,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两人之间的关系。 江濯雪脑海中浮现出那旖旎又危险的时刻,脸颊染上一层浅浅的红晕。 “如今你与崔穆亭还未和离,摄政王对你……”苏明月面色凝重,眼神中满是担忧。 “总之,在你还未和离之前,切勿传出流言蜚语,否则你就算是清白无辜,在流言面前也会体无完肤。” 苏明月握住江濯雪的手,语重心长地说道:“况且以崔穆亭睚眦必报的性子,若知道你与摄政王有过彻夜未归之事,他又岂会轻易放过你?” 江濯雪听到这里面色一沉,只觉遍体生寒,指尖微颤,她不由自主地握紧衣袖下的玉手。 上一世侯府被崔穆亭害得满门抄斩,她被宠妾灭妻后,又遭亲生儿子痛下杀手的场景仍旧历历在目。 “母亲你放心,女儿绝不会再做出有损侯府声誉的事,”江濯雪的目光坚定无比。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声响动。 江濯雪面色骤变,迅速朝门外走去,只见院子里一名婆子正朝快步离去。 “站住!”江濯雪厉声呵斥。 对方却像是没听到一样,继续往外面走,手中提着一个泔水桶。 江濯雪微眯着眼,浣洗房与夫人的厢房是完全相反的两个方向,如果是母亲院中的洒扫婆子,她不可能没有印象。 侯在门外的青梅带着两名精壮的家丁将婆子反手扣押在地。 “小姐饶命,我是厨房新来的打扫杂役,因今早跟袁管事出去熟悉处理泔水路线,回来后迷了路,误打误撞地才跑进夫人的院子,还请小姐恕罪!” 婆子跪在地上卑微地磕头求饶,不一会儿额头上就被崎岖不平的石头划出血痕。 苏明月见此情形有些于心不忍:“念你是初犯,便不追究你的罪责,再有下次,逐出侯府。” 婆子连连磕头致谢:“谢夫人开恩。” “你既是初来乍到又怎知我是江家的小姐呢?”江濯雪面色阴沉,看向婆子的眼眸中带着浓浓的杀意:“说!你来此处意欲何为?” 第36章 谁派你来的? 婆子被吓得浑身一颤,趴跪在地上,身体止不住地颤抖,就连语气都带着颤音。 “小姐明察,老奴在三年前就看见过您一面,那时正值元宵节庙会之际,夫人因不慎落水,还是老奴救得她。” 婆子声泪俱下地讲述着,边说着边靠近苏明月的方向。 “今日迷路无法完成袁管事下达的任务,我担心遭到惩罚不敢回去,便想着找江管家主理,谁曾想竟来了内院。” 苏明月点点头,当年她与江濯雪游湖放花灯的时候,船只停靠的时候不慎翻船,要不是这婆子出手搭救,只怕她就要身陨在那湖水之中。 她看着婆子的眼神带着几分感激:“当初的确是她救得我,今日之事……” 不等苏明月说完,江濯雪便打断她,她的眼神中带着几分探究,就连嘴角也挂着一抹几不可查的讥笑。 “既是迷路,又为何躲在窗户底下鬼鬼祟祟的?何不堂堂正正地进去找夫人替你主持公道呢?” 婆子呆愣片刻,从怀中掏出一个巴掌大的食盒,面露羞愧:“我本想送点亲手做的糕点给夫人,不曾想正好听见夫人与小姐似乎在谈话,便不敢进去打扰。” “是吗?”她微微挑眉,虽眼角含笑地看着婆子,可那笑意却如同寒冷的冰刀一般,狠狠地剐在婆子的身上:“那你又来了多久呢?” “刚,刚来,”婆子双手抱住食盒,似乎里面装着的是奇珍异宝。 青梅见状上前一把夺过,把食盒递给江濯雪:“小姐,这食盒不像是装了食物的样子。” 江濯雪看着粗糙的食盒,佯装手滑,手中的食盒哐当掉在地上,露出里面早已发霉的点心。 婆子见食盒掉到地上,面色瞬间煞白起来,大脑一片空白,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 她的身子不由自主地剧烈颤抖着,额头上冒着冷汗,不一会儿便打湿了头发。 “是你自己说,还是我让人帮你说?”江濯雪的声音轻柔,却像沾了血的利刃。 她看了眼一旁的青梅,对方心领神会,随即带着两名家丁上前,手中拿着手腕粗的麻绳:“把她绑起来送到官府。” 婆子见状扑通跪在地上,身子软得连说话都有气无力:“我什么都没听见,求小姐饶了我这一次吧,我再也不敢了。” 苏明月有些于心不忍:“当年若非是她,母亲只怕早就命丧黄泉,今日之事她兴许是真的不曾听见,看在她是救命恩人的份儿上,便叫她离开侯府吧,也算是还她的一个人情。” 婆子眼珠一转,计上心头,她跪爬着走到苏明月的跟前,抱着她的衣裙哭得泣不成声:“夫人,当初我不顾生死救你……” “闭嘴!”江濯雪严声呵斥,眼神寒光乍现,看向婆子的眼神如同淬了毒。 上一世就是如此,母亲为报答所谓的救命恩人,安排对方在父亲的书房做扫洒婆子。 也就是这一举动,让崔穆亭有了可趁之机,把所谓的通敌叛国的罪证藏匿在父亲的手记上,最后导致侯府满门抄斩。 “母亲,这婆子眼神躲闪,从一开始就谎话连连,就算她救了您的性命,您又能保证您的落水不是一场阴谋吗?” 江濯雪冷冷的盯着那婆子,从袖中拿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粒红色的药丸在手心。 苏明月听到江濯雪的话,不由回想了当年的落水的情景,随后看向婆子的眼神也带着几分诧异。 江濯雪把药丸递给婆子,冷笑道:“此药丸名为焚心丹,一旦说了有关侯府的半个字,就会遭到万蚁噬心的痛楚,直到七窍流血爆体而亡。” 婆子满脸惊恐地往门外爬,却被一名精壮的家丁将她按压在地上。 “不要!老奴年事已高,吃不得这么烈的药。” 婆子双手被反制在身后无法动弹,她颤抖着身体满眼惊恐地看向江濯雪。 苏明月眉头微皱,轻叹一声:“如今正是多事之秋,侯府四面楚歌,受不得丁点打击。” 她温柔的眉眼间闪烁着几分冷芒:“你既然没有做出对侯府不利的事情,又何必害怕这药会给你带来伤害。” 苏明月手持药丸,款款走向婆子,面容和蔼慈祥:“你只要吃下这药丸,小姐既不会为难你,侯府也会给你换一个好的差事。” 苏明月此刻脸上挂着的和蔼微笑落在婆子的眼中,竟与夜半时分索命的黑白罗刹一般无二。 “我,我吃,”婆子眼珠一转,佯装配合,在家丁放松的当口,她迅速朝着门口跑去。 江濯雪等的就是这一刻,她快步上前,一把扯住婆子的发髻。 剧痛导致她的头后仰,双手紧紧抓住江濯雪的手,试图将她的手与发髻分开。 江濯雪趁此时刻一脚踹在她的小腿肚上,只听见咔嚓一声,小腿肚便呈现出波浪形的弧度曲线。 婆子剧痛地哀嚎着,趴在地上痛哭求饶:“小姐饶命啊,小姐饶命啊,我真的不是故意听的,我什么也没有听到!求您饶了我吧。” 江濯雪毫不留情,把她的下巴卸下,将那颗药丸塞进婆子的嘴里。 婆子使劲抠着喉咙,试图把那颗药丸从喉咙里取出来。 “这药丸入嘴即化,除非你死,否则拿不出来,”江濯雪淡漠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苏明月见状,满脸温柔地看着江濯雪,只是她嘴里的话却让婆子不寒而栗:“割舌吧,一劳永逸。” 江濯雪摇头:“留着她还有大用处。” 她看着瘫软在地上的婆子,半蹲着身子:“这药在一刻钟内就会发作,届时只要服用一颗解药,便能压制,你可以考虑清楚,是说还是不说。” 婆子浑身发抖,眼泪鼻涕也糊了一脸:“我,我真的是误打误撞……” 江濯雪挑眉轻哦一声,手中把玩着玉瓶:“你可考虑清楚了?” 婆子闻言捂脸痛哭流涕。 “说,你到底是谁派来的人,”江濯雪眸中寒光乍现,手中不知何时起捏着一根银针。 第37章 姑爷来了 婆子的被吓得汗如雨下,她的一条腿已经错位得不成样子,可此刻却顾不得喊疼,她慌张地擦拭额头的冷汗。 江濯雪那双仿佛能杀人的眼眸,逼视的婆子不敢直视她。 “你可要想好了,若你能说出背后指使的人,我不仅可以给你解药,连你的家人也能安顿好。” 江濯雪的声音带着几丝蛊惑,像羽毛轻轻地扫着婆子的心间。 “是……是苏拂衣,她给了我五十两,让我帮她监视侯府的动向,一旦出现异象就去跟她汇报。” 婆子的声音颤抖着,布满皱纹的脸颊几乎贴在了地面。 “五十两就能让你如此为她卖命?”苏明月满脸不可置信,看着婆子的眼神带着几分诧异。 婆子抬头望向苏明月,她一身的雍容华贵,身着华服,饮用金丝玉露。 指缝间流露的都能够让他们这些底层人生活好几年,又怎能理解她为了五十两就可以卖命的举动。 婆子自嘲地苦笑着:“五十两可能对您来说只是一顿晚宴的最低消费。” “可这五十两可以让我们一家五口人在乡间建一起四进四出的小院子,衣食无忧地生活半辈子,比起没命,我更怕的是穷。” “更何况,我的一双儿女还在苏拂衣的手中,为了他们,我就是死又有何妨?” 婆子的话让苏明月触动不已,看向她的眼神带着几分怜悯,她身居高位,从未想过底层会如此艰苦。 江濯雪冷眼看着婆子,对于她所经历的苦难没有丝毫动容,她是可怜,可这却不是她能够伤害侯府的理由。 他们侯府能够有现在的根基,靠的是祖上三代人不断努力科举,用自己的学识和仕途积累家族声望与资源一步步走到今日。 婆子的几番话就让她们成为何不食肉糜的罪人,从而否定他们为了今日所付出的努力。 “我们能够穿金戴银衣食无忧,是因为曾祖父寒窗苦读十五载,在油灯下头悬梁锥刺股,最终蟾宫折桂,成为一甲状元郎。” “侯府之所以成为百年世家,是我的父兄在诡局的朝堂周旋,抛却生死远赴边疆守家卫国用生命换来的。” 江濯雪的语气带着几分质问,看向婆子的眼神更像寒刀一样刺骨。 “而你们呢?丈夫懒惰,儿子好赌成性,女儿想着攀高枝儿一步登天,而你更用如此龌龊的手段想要给侯府抹黑。” 婆子被江濯雪说得羞愧地低下头,此时的窘迫让她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苏明月原本还在心疼着婆子的遭遇,在听到江濯雪的这番话后,面上挂起一丝薄怒,眼神中更带着几分杀气。 “这是今日的解药,服用下去可解今日的疼痛,”江濯雪丢给婆子一个黑色的瓷瓶,眼神带着几分厌恶。 婆子颤抖着手把瓷瓶里的解药狼吞虎咽地吞入腹中,苦涩的药味儿充斥在鼻腔,呛得她直咳嗽。 解药入腹的片刻间,婆子痛得在地上打滚,口中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这可解体内的毒,却也能给服药者带来穿肠破肚的剧痛,且导致短暂的失声。” 江濯雪目光冷冽,背对着光,忽明忽暗的光线下看不出她脸上的情绪。 “每月的今日你都需要来侯府拿取解药,若让听到外面传出侯府的半点不是,我定会让你死无全尸,让你那一双儿女身首异处。” 江濯雪的声音轻柔,看向婆子的时候挑眉一笑,温柔的眉眼中流露着浓浓的杀气。 婆子被吓得面无血色,身子止不住地颤抖着:“小姐,今日之事我一定如实禀报,绝不会透露出侯府的半点不是!” 江濯雪看着婆子面色一沉,眼底翻涌着杀气,指尖陷入掌心也不自知。 苏拂衣上一世你安插眼线在侯府中,与崔穆亭两人狼狈为奸,陷我侯府置满门抄斩。 此等血海深仇,若不能叫你亲身经历一番,又怎能对得起你的苦心策划? “把她拖下去,”江濯雪冷冷的说道,随后看向青梅:“把夫人带回去休息,折腾了这么久想必也累了。” 此时侯府的某处屋檐之上,萧霁衍将院中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 看着江濯雪决绝果断的狠辣模样,萧霁衍眼底闪烁着赞赏的光芒。 萧霁衍的嘴角勾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在他面前表现像朵无害的百合花。 没想到是一只披着羊皮的狼,还是一只狼王,自己还真是小看了她啊。 萧霁衍看着阳光下的江濯雪,一身墨蓝色的长裙衬的她肤若凝脂,纤细的腰肢盈盈一握,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也难怪会让他看走眼。 “清醒的还不算太晚,至少……”萧霁衍轻笑一声,却发现江濯雪竟然朝着他所在的方位看了过来。 他心头一跳,从屋顶一跃而下,将身形隐匿在屋后的树干之间。 江濯雪看向空无一人的屋顶,嘴角浮起一抹得逞的微笑。 猎人往往是以猎物的身份出场。 在院中停留片刻后,江濯雪去到江怀瑾的卧房。 见江濯雪离去,萧霁衍这才现身,只是此时的他面色凝重,对江濯雪的感官也发生了质的改变。 江怀瑾自从解毒后,身体就在慢慢好转,但要彻底根治,还需要她用银针渡穴三日,每次一个时辰。 今日这次银针渡穴之后,江怀瑾只需要按时服用汤药,半月便能恢复正常。 “父亲,今日感觉如何?”江濯雪收回银针,额上冒着细密的薄汗。 “神清气爽,”江怀瑾扭动着胳膊活动筋骨,随后吐槽道:“就是躺久了,身子骨都感觉要散架了。” 江濯雪莞尔一笑,上一世她因崔穆亭的一面之词,选择对父亲避而不见,导致他被毒素攻心,陷入长久的昏死状态。 侯府担心传出去会对她造成影响,因此选择隐瞒,却被崔穆亭抓住机会,诬陷侯府通敌叛国,导致她连父亲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江濯雪低垂着头,掩盖住眼底的冷冽的寒芒。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青梅的敲门声:“小姐,姑爷来了,说要带小姐回府。” 第38章 二女侍一夫? 江濯雪此时听到崔穆亭的名字,心中一股无名火瞬间燃起,前世侯府父兄惨死的模样仿佛历历在目。 不等她开口说话,江怀瑾已然来到门前,他慈祥的看着江濯雪,声音沉稳道:“女婿上门,我这个当岳丈也要见见他啊。” 江怀瑾双手负在身后,身上散发出一股不怒自威的压迫感。 江濯雪鼻尖发酸,眼眶传来一股刺痛感,她低垂着头,一滴泪砸在她的手背上。 前厅中。 崔穆亭已经等候多时却仍旧不见江濯雪现身,他此次前来接江濯雪回府只是个由头,实则是想打探一下侯府的情况。 外界传言老侯爷身中剧毒,连太医院都束手无策,恐只有月余的时间。 他的指尖轻扣桌面,面上带着几丝不耐烦,就在他准备起身去找江濯雪的时候。 江怀瑾在江濯雪的搀扶下已经来到前厅中,看他的气色红润,神采奕奕的不像是病入膏肓的样子。 “岳丈,这几日女婿朝中事物繁忙,未能上门看望您老人家,是女婿的失责。” 崔穆亭上前一步,双手作揖对江怀瑾行大礼。 江怀瑾像是没看到一样,越过崔穆亭在首位上落座。 崔穆亭身形不动,抬头看了眼江怀瑾,见对方正面色严肃的看着自己,吓得他心头一跳,忙低头不敢作声。 江怀瑾的声音低沉浑厚,看向崔穆亭的眼神带着审视:“尽孝本是子女的责任,与你无关,你也无需自责。” 崔穆亭面色一变,直起身看向江怀瑾,对方面色阴沉,眉眼中带着一丝怒火,他不动声色的在江濯雪身上扫了一眼。 “床前尽孝之事与你无干,但有一件事却与你脱不开干系,”江怀瑾说话间身上散发出一股久居上位者的强者威压。 “女婿不明,还望岳丈指点,”崔穆亭弯腰双手作揖,眉目低垂恭敬的说道。 江怀瑾冷哼一声,手中的茶杯重重的放在桌面:“你当初求娶濯雪的时候答应过我什么?如今她在你家中受尽委屈,你身为丈夫不护着她就算了,现在还有脸来侯府接她回家,你简直好大的胆子!” “这当中许是有什么误会,女婿……”崔穆亭矢口否认,甚至想让江濯雪帮他解围。 江怀瑾盛怒之下,一把抓起茶杯丢到崔穆亭的身上。 滚烫的茶水尽数洒在他的衣袍之上,崔穆亭却连动都不敢动。 恰巧被探望江怀瑾的同僚看到,崔穆亭只觉得尴尬不已,恨不得立刻离开这个鬼地方,可江怀瑾的身份又岂是他一个小小的翰林院院判能够撼动的? 苏明月将来客一一送走后,即刻返回质问崔穆亭。 “皇都早有谣言,你那故人遗孀,实则是你养在外面的外室,那半大男童更是你的亲生儿子。” 苏明月冷笑一声,看向崔穆亭的眼神像沾血的利刃。 江濯雪站在江怀瑾神侧不发一言,看来父亲母亲这几日已经把苏拂衣的所有底线都弄清楚了。 二老自己的身子都还未恢复好,就已经替她做好撑腰的准备,这叫她如何不愧疚。 “岳母,苏拂衣是我故人之妻,故人临死之前嘱咐我定要顾好他的家眷,女婿这才不得已而为。” 崔穆亭额上冒着冷汗,面上带着几分慌乱。 “既然是不得已而为,那你就把她送出府去,打发些银两让她母子二人能够衣食无忧便可,何必放在眼皮子底下?” 江怀瑾敏锐的抓住关键点,几句话堵的崔穆亭一时间不知该如何作答。 他看向江怀瑾的眼神带着几分委屈:“我对濯雪的心意天地可鉴,岳丈大人不要污蔑女婿啊。” “污蔑?”苏明月闻言像是听到笑话般嗤笑一声,“我可是有抓到你半夜从苏拂衣房中出来的证据。” 崔穆亭面色一白,大脑飞速运转,整个崔府的下人都是经过他精挑细选的,绝不会有侯府安排的眼线,唯一的疏漏就是江濯雪的陪嫁丫头。 江怀瑾听到这话瞬间怒火中烧,他拍案而起,怒声呵斥着。 “濯雪是我侯府嫡女,当初看你对她一心一意,这才同意让她下嫁于你。” “可你却是衣冠禽兽,竟想二女侍一夫,甚至是宠妾灭妻,那苏拂衣又算个什么东西,竟然也敢妄想与侯府的嫡小姐平起平坐。” 崔穆亭被吓的扑通跪在地上,张口结舌的说道:“我对桌雪的真心日月可鉴,这当中一定是有什么误会。” “住嘴!”江怀瑾怒声打断:“苏拂衣若不赶出崔府,你也就别想把濯雪带回去。” 崔穆亭神情慌张的看向江濯雪,随后跪爬着走向她:“夫人,我们出去谈谈,我想这里面一定有什么事情被有心人利用了。” 苏明月上前一步,一脚踹开崔穆亭的手:“当着我们的面也敢欺负我的女儿,简直无法无天了。” 江濯雪见事情演的差不多了,拍了拍苏明月的手背:“母亲,让我与夫君独自聊聊吧,有些事情兴许不是你们说的那样呢?” 苏明月见江濯雪已经有自己的打算,虽担忧不已,却也让她随着崔穆亭一道离去。 二人来到前厅的小花园中。 崔穆亭见四下无人,立马褪去刚才那副被卑恭躯微的模样,转而换上一副咄咄逼人的丑陋嘴脸。 他在江怀瑾夫妇身上受的气在这一刻全都爆发:“江濯雪你长本事了,回一趟回府就变得眼高手低,看不上我这个穷书生和上不得台面的崔家了。” 他愤怒的指着江濯雪:“甚至还让你父母出面故意刁难我,我看你是存心要让我难堪是吧。” 江濯雪面不改色地看着他,语气中带着一丝薄怒:“此事与我无关,我父母也不过是爱女心切,见不得我受委屈罢了。” “至于你做的那些事情,他们想知道并非只有通过我的嘴去了解。” 崔穆亭面色一沉,以侯府的手段,要想知道这些事情并不难。 思及此,他的面色稍微缓和一点,看向江濯雪的眼神也带着一丝深情:“夫人,是我一时气血上头失了理智。” “我今日前来是特意接你回去,这几日你在侯府小住,我一个人夜不能寐茶饭不思。” 江濯雪只觉得胃中一片翻江倒海,不等她开口,身后传来一阵嗤笑。 “崔院判既然如此深情,又为何在外圈养外室呢?” 江濯雪一转身就看到萧霁衍嘴角挂着一抹讥笑,眼神鄙夷的看着崔穆亭。 “崔穆亭你个王八蛋,今日不打断你的狗腿,休想走出侯府大门,”江卓辰手持木棍怒不可遏的冲上前来。 江濯雪见状急忙上前:“大哥且慢。” 第39章 哥哥,夫君知道错了 江濯雪上前抱住江卓辰的胳膊,看向他的眼神闪过一丝狡黠的流光。 江卓辰害怕伤害到自己捧在手心里的小妹,因此在她出言阻止的第一时间就收了力,兄妹对视一刹那,都明白对方心中所想。 “哥哥,夫君方才已与我认错。”江濯雪佯装乖巧温顺,纤细的手指轻轻拽了拽江卓辰,“就给他一次机会吧。” 萧霁衍见江濯雪一副人畜无害的无辜模样,眼底闪过一丝玩味。 江濯雪刚才还能在崔穆亭被刁难羞辱的时候做到袖手旁观,现在又摆出一副护夫心切的态度,这手变脸的速度堪称一绝。 “夫人倒是对崔院判关怀备至啊。”萧霁衍讥笑着,眼角眉梢都带着嘲讽。 江濯雪斜眼怒瞪着他,眼神中带着几分警告,似乎在说着:“明明就知道整件事情的前因后果,却还要在这故意拱火。” 萧霁衍被江濯雪这一剐得他忍不住失笑,这女人实在有趣啊。 江濯雪自是知晓她在笑什么,因此俯身行礼说道:“王爷与兄长一同入府,想必是有要事商议,臣妇和夫君便先行退下。” 崔穆亭看着三人说说笑笑,却独独自己像个局外人一般。 今日江怀瑾夫妇二人能让他当众不来台,便是因为他的身份卑微,倘若他能当上翰林院的学士。 届时,他就是开朝以来最年轻的学士,他崔穆亭就能够和江怀瑾夫妇二人平起平坐,就连摄政王也要对他礼让三分。 崔穆亭眼眸微垂,脑海中思绪万千,他不动声色地看了眼江卓辰与萧霁衍。 此番江怀瑾病危,许多在暗处观察的世家权贵也都纷纷出面站队,就连特立独行的萧霁衍在今日拜访侯府。 江卓辰自年前起,在军队中就屡立战功,半年前更在回皇都的途中,把江南地区的悍匪一网打尽。 崔穆亭面色逐渐凝重起来,他拉住江濯雪的手含情脉脉地说道:“濯雪,今日在岳父岳母的教诲下,我已经深刻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从此刻开始,你便是崔家唯一的女主人,更是我唯一的夫人,你放心,绝不会有妾室入门。” 崔穆亭说得情真意切,握住江濯雪的手渗着丝丝薄汗。 江濯雪低垂着头,掩盖住嘴角抑制不住的嘲笑,落在旁人眼中像极了娇羞的小娘子。 崔穆亭会对自己伏小做低? 不可能。 在崔穆亭的世界中,永远都是以他的仕途和自身尊严为第一,现在对自己低头认错,不过是想借助自己的手,与萧霁衍攀上关系。 “夫君,兄长和王爷还在呢。”江濯雪借口抽回被崔穆亭握住的手,放在身后用青梅顺势递来的手巾擦拭掉令她恶心的粘液。 崔穆亭仿若不知,憨笑着挠挠头,面上带着几分红晕,他上前一步,把江濯雪娇小的身子尽数挡住。 崔穆亭靠近江濯雪的耳侧,低声说道:“如今学士退位在即,朝中众人对学士之位虎视眈眈,我需要你在帮我一把。” 见江濯雪低垂着头不作声,他心中虽有厌烦,可也知道此时此刻是绝佳的机会,因此强忍不耐柔声说道。 “我若有出头之日,当初你宁愿选择断亲也要下嫁于我的事,就不会被人笑话,你的脊椎骨也能彻底挺直。” 江濯雪微微侧头避开崔穆亭的近距离接触,他身上那股茉莉檀香味让她生理性的反胃。 崔穆亭以为江濯雪是难为情不好意思开口,因此他又说道:“帮我便是帮你,难道你不想证明自己的选择没有错吗?” 江濯雪闻言心中冷笑不止,上一世她就是信了这番话,助他登上学士之位,换来的却是抬扶外室为平妻,并将侯府置于死地。 她冷冷地看向崔穆亭,现在才发现他的嘴脸竟然如此扭曲。 但为了让后面的计划顺利进行,可以更快地让崔穆亭身败名裂。 思及此,江濯雪仰着脸,眼眸中闪烁着流光:“夫君需要我做些什么?” 崔穆亭眼中划过一丝奸计得逞的寒光,只要搞定了江濯雪,江家的其他人也就都不是问题。 他激动地握住江濯雪的肩膀,眼中的深情似乎要把她淹没。 有了侯府的帮助,学士之位已是他的囊中之物,若是能让侯府出面,得到萧霁衍的青睐,到时候去皇上面前说上一两句…… 崔穆亭激动的就要把江濯雪抱在怀里:“日后我定会千百倍地报答你。” 江濯雪侧身躲避,低垂着头掩盖住面上的厌恶情绪:“王爷和兄长还在此呢。”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女儿家的羞怯,萧霁衍听到这声音后面色瞬间阴沉下来,哪怕他知道江濯雪这是在演戏。 萧霁衍眼底的的情绪晦暗不明,看向崔穆亭的时候带着几分杀气。 崔穆亭忽然有一种被野兽送上的窒息感,对上萧霁衍的眼眸时,竟让他感受到了浓浓的敌意。 他不知道萧霁衍的这股敌意是从何而来,甚至他与萧霁衍见面的次数也屈指可数,要说敌对就更不可能。 崔穆亭走到江濯雪身边,言语中尽是温柔:“过几日学士夫人会在家中举办宴会,到时候她会宴请交好的朝廷官员前往赴宴。” “学士夫人的喜好,我一个五大三粗的男子是捉摸不透的,还请夫人投其所好,与学士夫人交好。” 崔穆亭顿了顿,看了眼站在一旁的江卓辰和萧霁衍,有些难为情地看着江濯雪:“若能与学士夫人成为挚友,得她指点一二……” 江濯雪挑眉,崔穆亭话里面的意思已经很明确,让她投其所好地讨好学士夫人,并让对方去学士面前美言几句。 以学士对学士夫人的尊重和喜爱,届时定会把崔穆亭推荐到太子面前,甚至是让他成为最年轻的学士。 江濯雪面上点头应允,心中却已经想好了一个让崔穆亭能够万劫不复的点子。 崔穆亭见萧霁衍一直瞪着他,看他的眼神越来越恐怖,甚至还带着绞杀的杀气。 他绞尽脑汁就嗯也想不出哪里得罪了萧霁衍,因此灵机一动,上前说道:“王爷,还请这边请。” 第40章 宝马配英雄,配你可惜了 萧霁衍宛若未闻,眼神蔑视地在崔穆亭身上扫了一眼,随后对江卓辰说道:“既然戏也看完了,咱们也该办正事了。” 崔穆亭心头一紧,如果让萧霁衍就此离去,想要再有如此天时地利的相遇机会难如登天,他双手作揖恭敬地说道。 “王爷,微臣近日新得一匹纯种汗血宝马,能日行千里,从江南到皇都仅需三日,若王爷不嫌弃……” 萧霁衍的嘲笑声自头顶传来:“本朝血统纯正的汗血宝马,都由皇室在管理,寻常官员除赏赐外,不可随意购买,你的汗血宝马又是哪里来的?” 崔穆亭的面色青白交加,脸上浮现出羞愧的红晕,低垂的头恨不得埋进地下,然而萧霁衍的羞辱并没有就此结束。 萧霁衍嗤笑着,语气轻松又诙谐:“若是受贿所得,便要按律法处置,若是杂种,崔院判可要去找那人要一个公道才是。” 崔穆亭被羞辱的无地自容,一股怒火在胸腔中愤怒地燃烧着,可他却不能对萧霁衍说的话有任何怨言,只能咬牙切齿地说道:“多谢王爷提点……” 萧霁衍再一次打断他的话,带着一丝恶趣味地看了眼江濯雪:“不过你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就算这匹马是纯正的汗血宝马。” “以你孱弱的小身板,怕是驾驭不了它,万一被它伤了哪里,可就贻笑大方了。” 江濯雪听到这话差点没笑出声,正乐着呢,突然反应过来,这是拿马在比作她呀,江濯雪怒目圆瞪地剐了萧霁衍一眼。 崔穆亭的脸色由红转白,手指愤怒地紧抓着衣袍,额上青筋暴起,满腔怒火瞬间涌到头顶,让他的眼眶都变得猩红。 他的声音却极为恭敬:“微臣的母亲尚在病中,家中无人看管,需先行回去,还望王爷见谅。” 萧霁衍连眼皮都未抬,与江卓辰有说有笑地径直绕过他。 崔穆亭气急败坏地从侯府出去,站在侯府的大门口,他满眼恨意的看着曲逆侯府的牌匾,面色阴沉。 “萧霁衍、江家,今日之辱,我崔穆亭定要千百倍地叫你们偿还!”他咬牙切齿地说道,随后头也不回的上了马车。 江濯雪冷眼看着崔穆亭愤怒离去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讥笑,好戏才刚开场。 崔穆亭满腔怒火的回到崔府,把自己关在书房里,愤怒地摔砸书房中的一切物品。 “萧霁衍,你不就仗着身上流淌着皇室血脉才敢这么耀武扬威的吗?若没有这层关系,你连个屁都不是。” 崔穆亭披头散发地怒吼着,整个人都陷入了疯狂之中。 苏拂衣接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赶到书房,见里面一片狼藉,她吩咐下人上前整理收拾。 随后扭着腰肢轻声细语地走到崔穆亭的身边,纤细柔软的手臂从身后环抱在他的胸膛上。 “穆亭不是去接姐姐了吗?怎么动这么大的怒,气坏了身子可怎么办?” 苏拂衣走到崔穆亭的跟前,双手捧着他的脸,眼眸中闪烁着担忧的神情。 她伸出食指勾着崔穆亭的腰带,面露羞涩地把他拉到椅子上,侧坐在崔穆亭的腿上,双手环着他的脖子,柔情似水的与崔穆亭对视。 苏拂衣面色绯红地靠在崔穆亭的肩膀上,声音中带着一丝媚笑:“我倒觉得今日之事,像是姐姐一手策划好的。” 崔穆亭微微喘着粗气,满脸疑惑地看向苏拂衣:“此话怎讲?” “摄政王轻易不与人来往,今日不仅针对于你,甚至连你的示好都选择无视,如今朝中谁人不知你是最有声望成为下一位学士的人选。” 苏拂衣的下巴抵靠在崔穆亭的锁骨上,吐气如兰:“可他却选择与你为敌,就连江卓辰也视你为眼中钉。” 崔穆亭闻言面色一沉,将今日的事情回想一遍,发现所有事情都有迹可循,越往深处想,他的脸色就越阴沉。 苏拂衣见崔穆亭不说话,继续说道:“江卓辰常年镇守边关,你与萧霁衍又从未交集,只怕是姐姐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给你做了局。” 傍晚时分,江濯雪前脚刚到韧竹轩落脚,后脚崔穆亭就气势汹汹地一脚踹开了她的房门。 江濯雪眼皮微抬,瞥见他脖子上的印记,心下了然,不等崔穆亭开口,她厉喝一声。 “蠢货!若你听信几句谗言佞语就来找我兴师问罪,我看这个学士之位你也不要去争了。” 江濯雪面露愠色地看向怔愣站在门口的崔穆亭,眼神中的厌恶毫不掩饰流露出来。 崔穆亭一肚子怒火在这一声怒喝中被硬生生地熄灭,悬在空中的脚一时间也不知该踏进去还是收回。 紧紧一瞬间,他的身上便被汗水打湿,一阵风吹来,激起一阵鸡皮疙瘩。 崔穆亭收起面上的怒色,呵笑一声,拍拍长袍上的灰尘,跨步踏入走到江濯雪的面前坐下。 “夫人此话何意?”他脸上虽说没有明显的怒气显露,可说话的语气中却带着不满。 “夫君是为何来找我呢?”江濯雪的声音带着一丝失望:“我若不想帮你,只需留在侯府就行,又为什么还要回崔府?” “是为了回来看你和苏拂衣郎有情妾有意,连苏拂衣一个外人都能越过我去管辖崔府的下人,还是继续当一个有名无实,连自己的嫁妆都没办法处置的空壳夫人?” 江濯雪的一番连问让崔穆亭哑口无言,她冷笑一声:“既然夫君不信我,过几日那场致仕宴就由母亲和苏拂衣去吧。” 崔穆亭面露慌色,连忙握住江濯雪的手:“为夫只是……只是喝了点酒,有些犯浑,夫人就别跟为夫一般见识了。” 这场致仕宴是他升迁的重要一步,怎能因为一个外人就把他这段时间做的所有准备给付诸东流。 “苏拂衣那里我会亲自出面教训她,等我忙完手上这点事情,就会给她另作处置,”崔穆亭好声好气地哄着江濯雪。 江濯雪冷声抽回自己的手,背对着他,看着这样一张脸,真是叫她恶心。 “说到底管家的是母亲和苏拂衣,而非我江濯雪,夫君还是带着她们前去吧。” 崔穆亭深吸一口气,强压心中的怒火,要不是有求于她,他恨不得立马就把江濯雪休妻。 “那你说要为夫怎么做才能原谅我?”他半蹲在江濯雪的身侧,眼巴巴地望着她。 江濯雪抬眸看着他,声音轻柔却不容置疑:“第一,我的嫁妆悉数归还于我,第二,管家权全权交由我来打理,而非有名无实。” 第41章 夺人所爱 崔穆亭听到这话面色一变,神色犹豫不决起来。 江濯雪的陪嫁中有三处铺面盈利可达上百万,还不包含万氏和崔行知等人在里面动手脚挪用的费用。 虽然这两个月那几处铺面有些亏损,可也是他们一家主要开销来源,现在江濯雪跟他要回嫁妆,也就意味着这三颗摇钱树的消失。 “看来夫君是不愿把管家权交给我,”江濯雪讥笑一声,她自然知道崔穆亭在犹豫什么。 崔家之所以还能维持表面光鲜,靠的就是她江濯雪的嫁妆,现在她要回嫁妆,无异于遏制住崔家的命脉。 崔穆亭纵然心中百般不愿,也只能忍痛割爱,他满眼柔情地看着江濯雪。 “自是愿意,你作为崔家唯一的女主人,这管家的权利交到你手上才是名正言顺。” 江濯雪眉眼淡淡地盯着崔穆亭,声音轻柔:“那就有劳夫君去母亲那走一趟了。” 崔穆亭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眉头,随后离开韧竹轩前往碎梅园中。 万氏听到崔穆亭要把管家的权利交给江濯雪,且不允许她再插手的时候,感觉一道闪电在她头顶炸开。 “想要从我这里拿走管家权,除非我死!”万氏咬牙切齿地怒吼。 崔穆亭没心思再扮演母慈子孝那一套,他面色铁青地怒瞪着万氏,看向身后两名精壮的婆子说道。 “老夫人感染风寒身体抱恙,需要静养,你二人再次好生照顾她。” 崔穆亭在离开的同时吩咐几名家丁看守在碎梅园外,没有他的允许,任何人不得出入。 —— 致仕宴当天,江濯雪身着云锦缎织金缠枝莲纹大袖衫的外袍,露出一小截月白色暗花绫立领袄子。 搭配一条十二幅湖蓝色百褶罗裙,每褶藏有百合花香囊,头发挽成灵蛇髻,整个人散发着端庄典雅的气质。 崔穆亭下马车的时候特意伸手搀扶她,深情又温柔,在他特有的书生气加持下更显儒雅。 “夫人小心,”崔穆亭适时开口说道,一只手搂住江濯雪的腰肢,这一幕落在旁人眼中就是一副珠联璧合的景象。 萧霁衍见此情形,冷哼一声甩袖离开。 江濯雪整个人都心神不宁的,看着学士府府邸来往的官员家眷,她只觉得头痛欲裂。 江濯雪伸出一只手按压在太阳穴,突然脑海中一幕画面灵光乍现般一闪而过。 她记得上一世的这个时候,学士府发生了一件大事,也正是这件事,改变了很多人的命运。 “夫人,今日宴会非比寻常,还需你忍耐一下,”崔穆亭见江濯雪面色苍白,浑身冒汗,担心自己的仕途会因此而产生变故。 江濯雪甩开他的手,面露慌色地径直走向学士府,凭借着上一世的记忆,她慌张地快速往学士府假山的凉亭方向走去。 上一世穆心兰的死,也正因为此事的发生,她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到她。 “心兰,”江濯雪一路小跑到凉亭,见庄夫人正拉着穆心兰的手聊天,她迅速调整呼吸,对庄夫人行礼。 随后拉着穆心兰的胳膊,有气无力地说道:“我的身子有些不舒服,想来是月份大了身体有些吃不消。” 江濯雪面带歉意地看向庄夫人:“抱歉庄夫人,我今日怕是要做一次夺人所爱的事了。” 庄夫人被她的这番话逗得掩嘴一笑:“崔夫人真会说笑,我与将军夫人许久未见闲聊几句,方才还提起你呢。” 江濯雪佯装头晕地踉跄一下,穆心兰心头一跳,忙搀扶住她。 “庄夫人,我先带她去休息。”穆心兰满脸着急地搀扶着江濯雪离开。 直到离开凉亭后,江濯雪便不再演戏,她面色凝重地看着穆心兰。 “你现在立刻马上去找赵文威将军,重明郡主准备设计陷害他,重名郡主对将军的心思,我想你一定清楚。” “一旦让她得逞,以郡主的身份,要么休妻,要么与正妻平起平坐,绝不会屈当一个妾室。” 穆心兰满脸不可置信,但很快就镇定下来。 她与江濯雪虽然是泛泛之交,但以江濯雪的为人,绝不可能拿这样的事来跟她开玩笑。 “将军方才被学士单独叫去饮酒,一时半会儿的应该还回不来。” 穆心兰思虑片刻,最终选择相信江濯雪。 “现在赶紧过去,耽误一会儿都要出大事,”江濯雪的腿一软,险些没站稳。 以重明郡主的手段,绝不可能坐以待毙地等着,只怕这个学士也是她假冒的。 江濯雪边回想着上一世她落水的地点,边对穆心兰说道:“你现在马上去找将军,但不要去学士府,我还有点事要先去处理一下。” 穆心兰面色凝重的点头,随后带着丫鬟前往学士府寻找赵文威。 江濯雪的话给她提了个醒,今日学士设宴宴请宾客,又怎会有时间单独找一名武将饮酒喝茶? 穆心兰的脚步越来越沉重,她的心仿佛要停止呼吸一般,整个学士府能找得到的地方,她都已经找了遍。 赵文威就好像人间蒸发一样,怎么也找不到人影。 就在这时,青梅急匆匆地跑到她面前,脸上带着泪意。 “夫人,你看见我家夫人了吗?我与她在竹心池玩水,不过给她拿件披风的时间就不见了人影。” 穆心兰一眼认出青梅就是江濯雪的贴身丫鬟,见对方如此模样,自知自己的行踪已经被人跟踪。 “我方才与她相遇,崔夫人说有点事要处理便离开了。” 穆心兰给青梅指了指,随后赶紧朝着竹心池的方向小跑过去。 不过她并没有直接前往竹心池,而是从竹心池一条小道拐进去。 “将军,”果不其然,赵文威正独自一人坐在这里饮酒,面色潮红,已然有些醉意。 穆心兰心中的石头终于放下,她小跑着上前抱住赵文威,眼中不自觉地含着泪水。 “心兰,你怎么到这来了?”赵文威见穆心兰来此,咧嘴一笑,脸上的红晕在阳光的映照下散发着淡淡的光晕。 他一把拉住穆心兰的手,将对方抱在怀中:“谁欺负你了?有为夫在,你尽管欺负回来。” 穆心兰哽咽着摇摇头,还未开口说话,竹心池方向就传来一阵急促的呼喊声。 “救命啊,郡主落水了。” 第42章 是妾还是妻? 穆心兰听到这话心中一沉,果然如江濯雪所言,郡主在这里等着赵文威呢。 她要是再晚来一步,只怕重名郡主的计谋就要得逞了。 以赵文威的性格,定然不会管对方是何性别,而是以性命为重。 赵文威眉头微皱,与穆心兰对视一眼:“我去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 穆心兰拉着他的手腕,面色凝重:“竹心池乃是招待贵宾的地方,非皇亲国戚不能在此地暂住。” 她忧心忡忡地看着不知所云的赵文威,继续说道:“郡主是千金之躯,哪怕事出有因,又岂能是说脱身就能脱身的?” 穆心兰的话让赵文威神色一凝,竹林中枝叶繁茂,却仍旧遮盖不住竹心池传来的动乱声。 “夫人说得对,只是你我夫妻二人也不是袖手旁观的人,”赵文威搂住穆心兰的肩膀,“我现在就去叫人。” 穆心兰摇摇头:“此事因你而起,无论你今日做何举动,都无法摆脱干系,唯一能做的就是今日从未在此出现过。” 穆心兰不敢想象,如她没有及时赶到,赵文威因救人不得已看到郡主的身子,皇家以郡主颜面要挟。 在皇威的逼迫下,赵文威不得不赢取郡主入府,以郡主的千金之躯,绝不可能当妾。 穆心兰心中升起一股后怕的恐惧,到那时,重明郡主的父亲求一道圣旨,为她夺得封号…… 她浑身一激灵,不过短短瞬间就被冷汗打湿。 赵文威闻言,面色严肃起来,今日的事情无论是学士照他饮酒喝茶,亦或者郡主落水,都是在太过巧合。 他郑重地点头:“今日我与江卓辰江兄在围猎场比试齐射,还望夫人多谅解。” 穆心兰心中一暖,从袖中拿出江濯雪事先给她准备好的解酒药:“这是解酒药,一刻钟内便能醒酒,郡主这里有我在。” 她这几年跟随赵文威镇守边关,虽然没办法上阵杀敌,但游泳救人还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目送赵文威离开后,穆心兰佯装焦急地赶往竹心池:“会水的婆子呢?” “婆子们都去前厅待客了,”重明郡主身边的丫鬟泪流满面地回禀。 穆心兰心下了然,每个府邸都会配备至少六名会水性的婆子以防万一,今日这竹心池的婆子倒是统一的去前厅待客了。 她没有任何犹豫,把身上的衣裙褪去,一头扎进竹心池内,在看到竹心池的假山后蹲着熟悉的身影。 穆心兰松了口气,抓住江濯雪递过来的竹子,在一众下人的合力下游到岸边。 直到这时她才发现重明郡主竟然只穿了件里衣,在池水浸湿的情况下,几乎是不着寸缕的状态。 穆心兰面色铁青,如果真是赵文威救了她…… 她深吸一口气,强压心中的怒火,只是手上按压重明郡主腹腔的动作却微微加重。 “咳咳……多谢将军……”重明郡主醒来后第一句话便是喊着将军,在看清眼前人是穆心兰的时候,她话头一转。 “将军夫人的救命之恩,”重明郡主在夫人二字的咬字格外重,几乎是从牙缝中蹦出来一般。 她环视一圈都没有发现赵文威的身影,看来是被穆心兰发现端倪支走了。 重明郡主想到自己辛苦策划的计划落空,面色铁青,满脸愤怒地一把推开穆心兰。 “竹心池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来的吗?”重明郡主双手环胸,一脸厌恶地瞪着穆心兰。 就在这时,江濯雪挺着大肚子在青梅的搀扶下急匆匆地往这边走。 在进入竹心池的时候碰到了庄夫人,二人脸上都挂着担忧的神情。 “听说郡主落水了,我正在竹林里休息,一听到动静就赶紧往这里赶。” 江濯雪佯装诧异地上前握住庄夫人的手:“听说心兰跳水救人了,不知道她有没有事。” 庄夫人不动声色地看了眼江濯雪身后,在确认无异样后这才皮笑肉不笑的说道:“将军夫人和郡主定能吉人自有天相,崔夫人也要小心着身子。” 两人前后脚地赶到现场,刚好看到重明郡主一把推开穆心兰的场景。 重明郡主的肚兜被池水打湿后紧贴身上,一举一动之间勾勒出曼妙的身姿,即便是见过大风大浪的庄夫人也在看到这一幕后呆愣在原地。 再看一眼一旁的江濯雪,对方已经被这个样子吓得面色羞红,不知所措起来。 庄夫人是何等的精明,江濯雪刚才的不舒服只怕是意有所指吧。 她急忙把自己带着的披风盖在重明郡主的身上:“郡主小心着凉。” 江濯雪面上的羞红仿佛这时候才慢慢消下去,她用手帕擦了擦脸颊本不存在的汗水来掩盖住嘴角的冷笑。 上一世重明郡主就是利用的这一点,用皇威逼迫赵文威不得不赢取她入府。 可她当时虽然入府当了平妻,并且获得自己的专属封号,却仍旧无法换来赵文威的爱,对方从新婚夜开始看就没有碰过她一下。 重明郡主自新婚夜开始,便一直是独守空房,一时间沦为皇都人茶余饭后的闲谈。 江濯雪没想到重明竟然做出这种不要脸皮的事情,上一次是陷害穆心兰失贞,这一次又准备利用赵文威的侠义心肠,以此达到自己的目的。 这种不择手段的做法,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与崔穆亭是如出一辙。 江濯雪把自己的披风盖在穆心兰的身上:“你没事吧?” 穆心兰摇摇头,控制不住地打了个喷嚏,风嗖嗖地吹在身上,导致她全身都在微微打冷颤。 江濯雪冲着重明郡主俯身行礼:“郡主和将军夫人还是赶紧回去洗漱更衣吧,现下你身上都湿透了,若因此感染风寒怎么办?” 庄夫人附和道:“是啊,有什么话咱们晚点再说怎么样?” 重明郡主狠狠地瞪着穆心兰,今天要不是她的闯入,现在自己就已经在赵文威的怀中躺着,不日就可完婚。 穆心兰你给我等着,一次两次地坏我好事,别以为你是将军夫人呢,我就没办法对你做什么。 本郡主有的是法子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第43章 孕妇跳舞?亏你想得出来 江濯雪深深地看了一眼重明郡主离去的背影,握住穆心兰的手不自觉地加大力度。 一只纤纤玉手搭在她的手背上,江濯雪紧皱的眉头这才慢慢舒展,眼中的忌惮和警惕之情也随之散去。 穆心兰冲她点点头,声音柔和:“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天子犯法尚与庶民同罪,更何况她只是一个郡主。” 微风裹胁着花香轻拂而过,树上碧绿与金黄的树叶相互缠绕着,摇晃间掉落在青石路上。 湖心亭中宾客举杯欢畅,饮酒作诗,苇帘轻轻碰撞着,光筹交错的一幕若隐若现地浮现在对岸女席的女眷眼中。 “此番周学士荣耀归乡,学士之位非崔院判莫属啊。” “崔院判少年有为,弱冠之年及第榜眼,更是陛下钦点的院判大人。” “学士之位落在他的身上也是实至名归。” 湖心亭中几名文官讨论着此番学士之位最终会花落谁家。 崔穆亭脸上挂着如沐春风般的笑容,与众人推杯换盏,听到这番话时,腰杆不自觉地挺直着。 他端着酒杯走到那几人面前,态度谦卑:“学士之位能者居之,我崔某不过尔尔。” “崔院判这是说的哪里话,你的才华我们可都是有目共睹的,学士之位非你不可。” 其中一名尖嘴猴腮,喝得面色潮红的瘦弱男子站起身,手中的酒睡水随着他说话间摇晃出来。 崔穆亭面露谦虚之情,心中却无比得意,这段时间他在前朝频繁走动,拉拢可以举荐的官员,在关键时刻推他一把,学士之位便能唾手可得。 就在这时,萧霁衍与江卓辰朝着湖心亭走来。 萧霁衍嗤笑着,看向崔穆亭的眼神带着几分轻视。 “本王倒是觉得新晋状元宁大人也不错,论文采,宁大人更胜一筹,论经历,宁大人自愿放弃皇都的达官厚禄,选择前往江南从一名小小的知府开始磨砺。” “他虽没有显赫的家族背景,也没有家境殷实的岳丈可以借力,但他去往江南赴任的一年时间里,不仅连升三级,还得到了民间的一致好评。” 萧霁衍的唇角勾着一抹似笑非笑的挑衅笑意,他挑眉微微抬眼,看向面色青红交替的崔穆亭。 “宁大人虽说在民间风评不错,可他到底接触的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事情,论资历还是差了点。” 席间一官员对萧霁衍的话表示不赞同,一些站队崔穆亭的官员在听到这话后也纷纷附和。 萧霁衍低垂着头轻笑出声,笑得身子微微颤抖,他伸出食指摩挲在鼻尖,讥讽地说着。 “宁大人是陛下钦点下江南的朝廷官员,如今学士之位空悬,宁大人在民间考察民生近况,有着学士的举荐,你们又怎知他当不得?” 崔穆亭被萧霁衍透露的消息震惊得一时间说不出话来,那个在江怀瑾寿宴上给吏部送礼的状元郎不过是一个绣花枕头。 他凭什么与自己争这个位置,论资历,他崔穆亭上有治国策略,下有为民方针,哪一点不比他强。 萧霁衍走到崔穆亭身边,伸手拍拍他的肩膀,意味深长地说道:“各位大人句子饮酒作赋,有些话还是烂在肚子里的好,免得惹祸上身。” 全场鸦雀无声,各位宾客们面面相觑地向崔穆亭投去异样的目光,在萧霁衍离开后,不少人都交头接耳的小声嘀咕。 崔穆亭感觉天旋地转,那些话就像佛经一般围绕在他周身,一遍遍地敲击在脑海中。 —— 宴席上。 重明郡主看向对面的穆心兰与江濯雪两人说说笑笑的,时不时的掩嘴轻笑。 她想起今日特意让人把赵文威引到竹心池对面饮酒后,特意化了一个泪妆,确保自己足够柔弱惹人怜惜后这才假装落水。 只要赵文威跳水救人,他就一定会看到自己的身体,到时候她再上演一出苦肉计,就算穆心兰再不愿,也只能接受这个事实。 届时她再让父王去皇上面前求一个封号,穆心兰是正妻又如何,照样要给她行君臣之礼。 重明郡主想到这里,看向穆心兰的眼神变得十分怨毒,她冷笑一声,声音尖锐的说道。 “宴会还得有舞蹈助兴才像样啊,”重明郡主嘴角勾起怨毒的笑容,目光直直地锁定在穆心兰的身上。 在场女眷们见此面面相觑,今日乃是学士的致仕宴,因此并未准备歌舞助兴。 重明郡主冷冷地盯着穆心兰,就像一条伺机而动的毒蛇。 “听闻将军夫人出生名门望族,自幼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尤其是跳的一支好舞蹈,连宫中的舞姬都比不上,不如今日就由你跳一支舞来助兴。” 穆心兰闻言满目诧异地抬头看向重明郡主,眸中含泪的模样,让人忍不住心疼。 在本朝,只有上不得台面的下九流的舞姬才会给人跳舞助兴。 重明郡主不仅叫穆心兰上台表演,甚至还将她与舞姬相提并论,这无疑是在羞辱她。 穆心兰心中窝着一腔怒火,看向重明郡主的眼神也带着愠怒之情,可她却不能与对方起正面冲突。 最后只能默默低头,将这一切委屈都咽下肚里,只是眼中的泪水却像断线的珠子似的,一滴滴地砸在她的手背上。 重明郡主要的就是穆心兰对她公然挑衅,见穆心兰愤怒地盯着她,她眼神中流露出的得意的笑。 “怎么,将军夫人仗着自己立了几次战功,就敢对本郡主不敬?” 见穆心兰将委屈下咽,她心中的怒火更甚,直接把桌子上的茶杯往穆心兰那边砸过去。 这一幕吓得在场女眷失态惊呼。 江濯雪目光冷冷的扫了眼重明郡主,而后紧握穆心兰气得发抖的手。 “望郡主恕罪,方才心兰不顾安危跳水救您,现在感染了风寒全身发热,恐怕此时为郡主表演助兴,会坏了您的雅兴。” 她轻柔的声音与现场的我嘈杂喧闹显得格格不入,几句话道出穆心兰的大义凛然,以及重明郡主的忘恩负义和故意刁难。 重明郡主双手环胸,好整以暇地看着江濯雪。 又是她,上次在庄府也有她的手笔,庄府的事情还没找她算账呢,既然这江濯雪好为人出头,那她就新账旧账一起算。 重明郡主面色阴沉,满是嘲讽地说道:“侯府千金好文弱书生,宁愿断绝往来,也不愿放弃穷书生,想来是花样繁多,既然如此,就由你替她来跳吧。” 第44章 选男人的眼光真差 江濯雪掩嘴一笑,眼眸闪烁着清亮的光芒看向重阳郡主。 声音轻柔却带着锋芒:“郡主天资聪颖,皇都闺中不出其二。” 重明郡主眉头微皱,总觉得这话里面有什么不对劲,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毕竟能让一个怀胎六月的孕妇跳舞助兴,皇都城内,只怕只有重明郡主一人吧。” 江濯雪唇角勾起,眉眼中带着一丝挑衅,郡主的身份的确尊贵,可她曲逆侯府也不是吃素的。 她眼角余光瞥过门口徐徐而来的玄色身影,眼中流露出狡黠的精芒。 江濯雪神色自若地和重明郡主对视:“此事若传扬出去,郡主将难以承受世人的诟病,臣妇倒是无所谓,孩子总是会有的。” 重明郡主被江濯雪的这番言论说得一怔,眼看着江濯雪已经走到大厅中央,她的心突然一紧。 江濯雪是曲逆侯府的外嫁女,其兄长与摄政王往来密切,就连那个穷书生现在也有望成为新一任的学士。 若她今天真的在自己手上出了点差池,单单一个学士就够她吃一壶的,更别提那两个人。 重明郡主想到这里,面色阴沉地发黑,到时候就算父皇出面也没办法平息这三家的怒火。 可她身为郡主,身份尊贵,话已然说出口了,让她如何收得回?皇家的尊严又置于何处? 江濯雪很清楚重明郡主此刻在惧怕什么,她顶着皇室贵族的身份,一言一行都代表着身后的皇家威严。 她现在叫一名身怀六甲的孕妇当众起舞,而这名孕妇的娘家还是开国元勋曲逆侯的嫡女,别说重明郡主担不起,就算是皇上也要给三分薄面。 重明郡主眼看着江濯雪俯身行礼就要开始跳舞,她的手紧紧地攥着衣裙,却又不敢轻易开口。 在这诡橘的气氛中,萧霁衍随学士夫人一并踏入席间。 “菜肴都已经上齐,各位夫人们为何却迟迟不动筷?难不成是学士府准备的佳肴不合胃口?” 萧霁衍冷冽的眼神在场上扫视一圈,随后把目光定定地锁在江濯雪身上。 位于重明郡主下首的庄夫人沉思片刻,随后出言:“回王爷的话,郡主跟将军夫人开了句玩笑话,哪知崔夫人生性端谨,不堪调笑。” 庄夫人三句话就把一场郡主仗势欺人的闹剧以玩笑话收场。 话里话外都在透露着,穆心兰一个被开玩笑的人都没意见,江濯雪一个旁人却较了真。 萧霁衍挑眉,嘴角挂着一抹饶有兴致的恶趣味笑容,径直走向江濯雪。 “我倒不知曲逆侯之女竟生性端谨。”萧霁衍看着江濯雪忍俊不禁的嗤笑一声,他特意在生性端谨四个字停顿片刻。 庄夫人闻言,脑海嗡的一声炸开,大脑一片空白,不可思议地望着江濯雪,她不是与侯府断绝往来了吗? “夫人说说看,今日到底怎么回事。”萧霁衍的嗓音有些低沉。 江濯雪抬眸正对上他那双深渊般的眼眸,这一幕让她的脑海回响起军营的那一晚。 霎时间,一股热意从四肢百骸传来,在耳尖处炸开。 江濯雪垂下头掩盖脸色的异样:“郡主让因救人感染风寒的将军夫人为她跳舞助兴,臣妇看不下说了几句,便被郡主要求替舞。” 江濯雪低垂着眉眼,不敢与萧霁衍对视,今日对上他,她的心莫名变得无比的慌乱。 萧霁衍微微低头看着江濯雪刻意躲避他的视线,面色一沉,语气中带着不满。 “重明郡主今日饮酒过多,想必是累了,来人,总郡主回去休息。” 萧霁衍面上含笑,只是笑意不达眼底,甚至散发出森森幽光。 女眷们早就听闻摄政王心狠手辣,除皇上外,不拿任何人放在眼里。 今日一见,果然如传闻所言,就连性子泼辣刁蛮的重明郡主到了他面前,连大气都不敢喘,更别提对他的话进行反驳。 “听闻庄大人近日要去江南治理水患。”萧霁衍微抬眼皮看向庄夫人淡淡的说道。 庄夫人心头一跳,香炉中燃烧的檀香此刻熏得她头晕目眩,一时半会儿不知如何回应。 “郡主乃千金之躯,若是出了点差池,只怕庄大人就是赔了这条老命也担待不起。” 萧霁衍面带怒色,语气中的威胁不言而喻。 “庄大人年老体弱的,治理水患难免会出点意外,若是伤及性命,庄夫人的好日子怕是要到头了。” 话音刚落,庄夫人的身子一软,直直地摔倒在地上,胳膊上的划伤,痛得她龇牙咧嘴。 庄夫人跪在地上拼命磕头,额头磕在案几尖锐的一角,她也仿佛不知道疼一般。 “王爷,是臣妇愚钝,还请王爷高抬贵手,给臣妇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聒噪。”萧霁衍不耐烦地挥手。 庞墨和几名侍从上前架住庄夫人,对重明郡主半强迫地做了个请的姿势,随后将二人带离宴席。 女眷们见此情形,吓得都不敢言语,脸色煞白。 在重明郡主被强行带走后,她们不敢多待下去,怕下一秒摄政王的怒火烧到了她们身上,晃动的珠帘发出清脆的声响。 江濯雪微微抬头看向萧霁衍,见对方好整以暇的表情,眉头微皱:“臣妇多谢王爷出手解围。” 萧霁衍跨步上前,食指勾起江濯雪的下巴,迫使她与自己对视。 他的声音慵懒又带着几分戏虐:“本王路过此处,恰好看见你的贴身丫鬟跑出去找人帮忙,这才请学士夫人与本王走一遭。” 江濯雪对上萧霁衍的眼眸,羽睫轻颤,瞳孔微微闪烁着,随后低眸避开他滚烫的视线。 萧霁衍指节微微用力,见江濯雪吃痛,挤眉怒瞪着他,他的指尖摩挲在她轻轻咬住的嘴唇。 “丫鬟选得不错,忠心耿耿,只是这看男人的眼光着实差了点。” 男人的手指像是染了火一般,在江濯雪的下颚摩挲着,惹得她俏脸羞红,不敢与之对视,她准备和萧霁衍分开距离,被男人一个用力拉近,“小心些,见了我如此激动?” 第45章 喜欢上了不该喜欢的人 江濯雪气得牙痒痒,她努力的平复呼吸,现在的她还不能得罪萧霁衍。 一来是萧霁衍身份尊贵,二来是她还需要借助对方的势力报仇雪恨,若是得罪这个煞神,他随时可以单方面宣布毁约。 前世的一切,江濯雪不想在经历一切,今生她发誓要保护好自己和家人,即便心底不悦,也得强压怒火。 “还请王爷自重。”江濯雪后退半步趁机拉开距离:“臣妇身体抱恙,先行回去休息,还请王爷恕罪。” 江濯雪离开的步子有些急促,她不敢对萧霁衍怎么样,只能气呼呼的转身离开。 萧霁衍轻笑着看着江濯雪的背影,指尖摩挲着,上面还沾着江濯雪脸上的脂粉。 江濯雪步履匆匆地穿过几处回廊,直到再也感受不到背后那道焦灼的目光才停下脚步,随后在石桌旁坐下。 青梅上前给江濯雪到了一杯茶水,脸色不好,压低声音小声嘀咕着:“王爷也太过分了,要是被有心人传出去,夫人的名声就被他毁了。” 江濯雪还未回应青梅,一道熟悉的声音就打断了二人谈话,江濯雪抬头看了青梅一眼,对方立即退到她身侧站着。 “濯雪,你怎从宴席出来了?”就在这时,崔穆亭的声音从回廊的转弯处传来。 崔穆亭听说女席这边出了点事,就连学士夫人都被请动了,他担心江濯雪那边会横生变故,影响到自己升迁,因此从湖心亭撤下往这边赶。 在回廊的时候就远远看见江濯雪和萧霁衍似乎在说些什么,萧霁衍与江卓辰走得近是因边关战事,与江濯雪又怎会有联系?看两人交谈的场景,似乎有些不愉快。 崔穆亭满脸疑惑地看着江濯雪:“摄政王又怎会出现在此?你与他……” 江濯雪眸色一沉,心里压制的怒火立即爆发,被崔穆亭一连串地追问弄得心中更烦。 她怒瞪着崔穆亭:“这里是学士府,我与摄政王能相见自然是偶遇,还能与他私会不成?” 崔穆亭的面色瞬间阴沉下来,他垂在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要不是她怀着崔家的骨肉,以及竞争学士之位还需她的助力…… 崔穆亭深吸几口气,克制自己的情绪,强压怒火后换上一副温文儒雅的面孔。 “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担心你的安危,摄政王这个人做事很绝,我也是担心你惹上麻烦。” 崔穆亭装模作样的握住江濯雪的手,含情脉脉地看向她:“是为夫操心过头,还请夫人谅解。” 江濯雪不耐烦地抽回手,转身背对着崔穆亭不去看他那副惺惺作态的模样。 萧霁衍看向眼前一幕,不自觉地回想那晚在军营中的场景。 那晚的江濯雪仿佛受了惊的小鹿,满脸无措地躲避着他的步步紧逼。 崔穆亭握住江濯雪的手,百般讨好的模样,令萧霁衍内心生出一丝不悦。 萧霁衍朝二人走去,径直地在崔穆亭身前停下,面色铁青的看着他,直到看到对方满脸疑惑的表情时,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失了态。 “夫人真是好雅兴,在学士府都能与崔院判打情骂俏,这感情真是羡煞旁人。”萧霁衍冷嘲热讽道。 崔穆亭刚想反驳,转念一想,萧霁衍作为摄政王,这次学士之位花落谁家,他有一定的话语权,因此笑着应允:“让王爷见笑了。” 江濯雪看向崔穆亭的眼神都带着几分鄙夷,为达目的竟可以在外人面前,对着厌恶至极的妻子表演一出夫唱妇随的戏码。 她借着给萧霁衍俯身行礼的动作,不动声色地避开崔穆亭的触碰,随后快步离去。 —— 掌灯时分。 江濯雪手中正在绣制一个红色的肚兜,思绪飘远,微弱的烛火摇曳着,火光映照在江濯雪的脸庞,显得格外静谧。 庞墨从侧门悄然进入,自上次被庞墨带走后,江濯雪便在家中留了一个侧门,以备不时之需。 庞墨单膝跪地说道:“主上命我前来接江小姐出去一趟,说是有要事商议。” 江濯雪放下手中的肚兜,看向庞墨的眼神带着几分警惕:“可有说所为何事?” 庞墨摇头:“主上的事我们无权过问,还请江小姐随我走一趟。” 萧霁衍既然让庞墨亲自出面,就没有给她说不的权利,因此她嘱咐青梅几句,便跟着庞墨离去。 庞墨带着江濯雪来到郊外一处四进四出的院子中,两侧摆放着一排排晒制药材的簸箕。 推开其中一个房间,则是置放药材的位置,每一道工序都配有一名婢女在此守候着。 往里走是一个可容纳十人的药浴室,每个浴桶底下还配有柴火,可随时增加柴火。 她越往里走,里面的布置就越齐全,就连皇都城内的最大闻天药房也不及它半分。 江濯雪眼底的雀跃涌动着,各类药材分门别类的整齐摆放,从常见的到珍稀品种,应有尽有。 她拿着一株千年血玉参,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千年血玉参你竟然也能找到。” 萧霁衍看着这一幕不由自主的也跟着笑起来,唇角勾着淡淡的宠溺。 自嫁给崔穆亭后,江濯雪都秉承着端庄矜持的贵妇姿态,像今日这样的开朗已有许久未见。 “你这些药材……”江濯雪回眸笑着问萧霁衍,却刚好看到他正好整以暇看着自己。 江濯雪收敛情绪,一秒黑脸,声音冷冷的说道:“王爷若是再配不齐解毒的药材,只怕会直接去阎王殿报道,到时候无需我解毒了。” 庞墨闻言面色大变,对江濯雪的出言不逊感到不悦,她的医术自己承认,可这也不是让她可以在主上面前无礼的理由。 主上身负皇家血脉,又是萧家军的创办者,江濯雪不过是侯门之后,竟然也敢以下犯上。 庞墨正要开口,只见萧霁衍摆摆手示意他退下,隐匿在暗处的隐卫也随之消失。 他看了眼萧霁衍,却发现对方不仅不生气,甚至还对江濯雪的这个行为流露出宠溺的神情。 庞墨跟随萧霁衍多年,对方冷面无情又喜怒无常,何时这边好脾气过? 忽然一个念头出现在他的脑海之中,庞墨被吓得不轻,主子该不会是喜欢上崔夫人了吧? 第46章 满腹算计 萧霁衍被江濯雪没好气的愠怒模样逗笑,他轻声咳嗽:“药材都已经准备好了,随时都可以进行医治。” 江濯雪诧异地看着他,那两味药材何其珍贵,又是皇室用来保命的救命手段,加之存放在皇家药库中。 被皇家严加看管着,没有文书是根本没办法从那两名女官手上轻易拿走。 自上一次毒发至今,不过短短数日时间,萧霁衍却将那两味药材弄到手了。 江濯雪面色凝重的看了眼萧霁衍,发现对方面色略显疲态,眉眼间带着一丝戾气,身上影影绰绰的传来一丝丝血腥味。 只怕他这云淡风轻的背后,付出了她难以想象的代价。 江濯雪越往深处想,心中就越没有底,她原本就–>> 第47章 滑胎之夜 江濯雪抿唇点头,她当然知道,她现在不仅是萧霁衍的专属医师,还和他利益捆绑在了一起。 她的手指不自觉地微微颤抖:“王爷金尊玉贵之躯,身系社稷气运,自有无形祥瑞庇佑,自能平安无事。” —— 夜幕如泼墨般笼罩天地,三更梆子声惊破沉寂,檐角铜铃在穿堂风中轻晃,护城河浮光跃金,碎银般的波纹被夜风揉皱。 夜深露重。 江濯雪踏着星夜而返,眉眼间挂着一丝倦色,裙角也沾染着夜露的湿气。 从别院出来后,她感觉整个人都变得空洞无力,像是一只提线木偶半点不由己。 江濯雪穿过前厅的走廊,从假山的小路绕一圈,确保身后没有留下什么痕迹后,她才缓缓朝韧竹轩走去。 “姐姐半夜三更的不待在府中睡觉,倒是从外边回来,难道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吗?” 一道尖细的声音从对面的回廊传来,苏拂衣带着贴身侍女款款走来,脸上挂着不怀好意的笑。 江濯雪定住身形,眼露寒光冷冷的看着苏拂衣,手中已然握住一根银针蓄势待发。 “妹妹说话可要仔细斟酌,莫要引火上身。”江濯雪唇角勾着一抹冷笑,轻柔的语气中透着一丝威胁。 苏拂衣扭着腰肢掩嘴轻笑,满眼无辜地看着她:“姐姐这么凶干嘛,人家不过是实话实说,难不成你真的在外面偷男人了?” 江濯雪眸光一寒,她面色阴冷的上前一步,没有丝毫犹豫地抬手一巴掌扇到苏拂衣的脸上。 “啪。” 寂静的夜晚,脆亮的巴掌声竟在回廊中响起回音,苏拂衣身后的丫鬟面色大变,忙跪在地上不敢动弹。 “嘴巴不会说话可以闭起来,但你管不住嘴,本夫人便帮你管管这张满嘴污言秽语的烂嘴。”江濯雪气定神闲地拍拍手,声音冰冷。 她的目光阴沉狠戾,冷冷地盯着苏拂衣:“你以为人人都像你,恬不知耻半夜爬别人的床?” 苏拂衣捂着脸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怒瞪着江濯雪,嘴角传来腥甜的味道,用手帕一擦,竟是破相了。 她气急败坏地快步上前,一把推在江濯雪的肩膀上,把她狠狠地推倒在地。 江濯雪等的就是她这一举动,在苏拂衣把她推倒在地的那一刻,顺势牵住苏拂衣的裙角,让她的身子形成头朝下,脚用力,双手挣脱的动作。 在苏拂衣要摔倒的那一刻,她借力把对方推出去,最后重重地摔倒在地,随后发出哀嚎的叫声。 苏拂衣怔愣地待在原地,不知所措地看着自己的双手,她明明只是推了一下而已,怎么就流产了呢。 “血……是血!”苏拂衣身后的两名丫鬟面色煞白,连滚带爬地往外跑,嘴里大声喊着:“夫人流血了!” “肚子……我的肚子!”江濯雪捂着肚子,一只手撑在地上身子后仰,面色惨白哀嚎着。 苏拂衣看向江濯雪腿间不断流出的红色液体,双腿发软跌坐在地上,语无伦次地说道:“不……不是我干的,是她自己摔倒的,我是无辜的。” 橘黄色灯笼下的映照下,暗红色的液体在江濯雪的裙摆间蔓延开来,额上渗透出细密的汗珠,嘴唇发白奄奄一息地依偎在青梅的怀中。 “叫大夫,快叫大夫,”青梅声泪俱下地痛喊着,她伸出手指着惊慌失措的苏拂衣怒吼:“是你!是你推倒的夫人,才会导致夫人见红,你就是个杀人犯。” 崔穆亭只披了一件披风就赶到现场,听到青梅的痛声哭诉,他只觉得双腿如同灌铅一般沉重。 看着失血过多导致面色苍白的江濯雪,他喉头滚动,半扶着漆红色柱子快步走到江濯雪面前。 第48章 棋局已起,落子无悔 江濯雪面色自若的听着屋外的动静,嘴角勾着一抹冷笑,丧子之痛不过是她前世所受苦难的十分之一。 棋盘已备,棋子也该入局了。 崔穆亭抱着怀中的死婴久久不动,他无法接受丧子这个沉痛的事实。 “我只是轻轻地推了一下,没有用力,穆亭你要相信我啊。” 苏拂衣哭得梨花带雨,轻咬嘴唇眉头微蹙,想要以此获得崔穆亭的定点怜惜。 崔穆亭气得身子颤抖,他把手上紧紧握住,皱巴巴不成样子的肚兜伸到苏拂衣的面前。 “这个孩子再有半个月就能来到这世上,可现在却被你害得他胎死腹中。” 崔穆亭面色阴沉的发黑,额上青筋暴起,身子剧烈起伏。 屋内突然传来一阵惊声尖呼,只听见铜盆落地的哐当声响起。 “夫人!夫人你为什么要想不开啊,孩子没了还可以再要,命没了就是真的没了啊。” 崔穆亭面色一变,对着苏拂衣怒瞪一眼,随后急促地朝屋内走去。 青梅垫着脚尖伸着脖子往屋外看,狠狠地在大腿根上掐了一把后,痛得她声泪俱下地悲喊出声。 见崔穆亭往这边走来,青梅赶紧扶着江濯雪站上凳子,嘴里小声嘀咕着:“小姐快快快,他来了。” 房门猛地被推开,崔穆亭大步迈进来,看见梁上悬挂着一根白绫,江濯雪面如死灰的双手握住就要一头扎进去,青梅死死地抱住她的双腿挣扎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濯雪!” 崔穆亭一个箭步冲上去把江濯雪横腰抱下来,她这才发现江濯雪的身子竟然轻得他一只手就能抱起来:“你怎么这样傻。” 江濯雪心中冷笑,佯装伤心欲绝地拼命挣脱他的桎梏,并不断地后退着,声泪俱下的控诉:“我的孩子没了,我活在这个世上还有什么意义?” 崔穆亭眉头紧锁,他伸出手想要拉住江濯雪,却被她狠狠地拍开,他的声音带着震颤:“孩子……还会有的,拂衣她并非有意为之。” 江濯雪面无血色,眼神空洞地看着他:“所以你就可以放任杀害我们孩子的凶手逍遥法外。” 她低头抚摸着自己的肚子,身子微微颤抖,掩盖住眼底的得意,她的声音支离破碎:“夫君的意思是责怪我没有保护好孩子,是吗?” 江濯雪捡起地上已经脏乱的肚兜递到崔穆亭的眼前,整个人瘫软在地。 “昨日我还能感觉到他在踢我,这肚兜是我今夜才绣制好的,可现在他却永远地离开了我,孩子已经没了,我又有何脸面继续存活于世?” 崔穆亭的心狠狠揪在一起,江濯雪绝望的神情让他心如刀绞,他痛苦地闭上双眼,不去看江濯雪那支离破碎的模样:“这不是你的错。” 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阴狠,对着门外暴喝一声:“给我滚进来!” 苏拂衣扶着门框的手一滑,身子重重地摔在地上,在丫鬟的搀扶下缓缓站起身。 她的脸色惨白,脸颊两侧红肿明显,嘴角还挂着一丝尚未干涸的血迹。 苏拂衣眼神怨恨地瞪着江濯雪,看着她那副柔弱可怜的模样,她就恨不得冲上去把江濯雪狠狠掐死。 江濯雪这个贱人一日不死,她就永无出头之日,一辈子都只能当一个见不得人,上不得台面的外室。 她眼神中的恨意似乎要化作一把利剑,穿透江濯雪的胸腔。 崔穆亭见苏拂衣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眼露杀意地看着她,声音冰冷。 “看来我跟你说话不管用了,既然这样,那你就带着那个孽障滚出崔府!”崔穆亭怒甩袖子暴喝一声。 苏拂衣被吓得跪在地上,她从未见过崔穆亭这样恐怖的一面,仿佛她只要再犹豫半刻,他就会冲上来一剑杀了她。 “我错了,”苏拂衣跪爬着走向江濯雪,惶恐不安的颤抖着身子,“我……我只是担心你半夜三更地会受到伤害,对你没有恶意的。” 苏拂衣梨花带雨地含泪哭泣,双膝跪地,双手撑在地面,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江濯雪。 “我担心你身子重走路不便,想要搀扶你,谁曾想姐姐竟会躲避……” 青梅气的扑通跪在地上,悲痛不绝的说道:“拂衣姑娘污蔑夫人夜会情郎,夫人气不过打了她一巴掌,谁是拂衣姑娘竟一头撞到夫人的怀中,致使夫人重重地摔倒,这件事就连拂衣姑娘的丫鬟也可以作证。” 她丝毫不担心江濯雪刚才的行为会被人揭发,那个动作哪怕她已经事先知道也还是被惊吓到,更何况不明所以的局外人。 江濯雪这时从床上拿起一个兽行白玉瓷枕狠狠地砸到苏拂衣身上,这是她特意准备送给苏拂衣的大礼。 “滚!你给我滚!我不想看见你!”江濯雪佯装掩面哭泣,盖住嘴角高高扬起的弧度,一只手颤抖着指着苏拂衣。 苏拂衣没想到江濯雪竟会拿这个东西来砸她,躲避不及的她结结实实的挨了这一击。 枕头砸在身上带来一阵钝痛感,苏拂衣痛得龇牙咧嘴却不敢吭声。 她面露阴狠地看向江濯雪,方才的摔跤分明就是她自导自演,却偏偏伪装成受害者的模样。 苏拂衣咬紧牙关,眼神怨毒得几乎要溢出来,可现在的局势对她不利,她只能把这口恶气咽下。 “你还不滚!难道还等着我请人八抬大轿的把你抬出去!”崔穆亭的声音如雷霆炸响。 苏拂衣对上他那双充满杀意的眼睛,吓得全身哆嗦一下,随后连滚带爬狼狈地朝着外面走去。 屋内只剩下江濯雪微微啜泣的声音,崔穆亭叹息一声,半蹲在江濯雪的身前。 “今晚你若是不出门,兴许也不会出这样的事。”崔穆亭看向江濯雪的眼神带着几分探究,他在怀疑苏拂衣说的那番话的真实性。 江濯雪拿出一封信递到崔穆亭的面前:“这是夫人特意为你去学士夫人那里求的举荐信,不过你现在也不需要了。” 她说着把信放在摇曳的烛火上点燃,不等崔穆亭反应,随着窗户丢下去。 在崔穆亭看不到的角度,江濯雪的唇角微微上扬,这出戏比她想象的还要精彩。 第49章 宠妾灭妻 “夫人自有孕以来,身子一直不利索,今夜为前往临县追赶学士夫人的马车,只为老爷求取举荐文书,舟车劳顿的之下已疲惫不堪。” 青梅低垂着头,不断用袖子擦拭本就没有眼泪的眼睛:“夫人满心欢喜地回府,准备明日给老爷一个惊喜,谁知……” “够了。”江濯雪厉声呵斥:“这些年是本夫人对你太过放纵,才让你如此胆大包天。” 崔穆亭心中的疑虑彻底打消,他眉头紧锁着,看着江濯雪虚弱的样子欲言又止。 屋外。 苏拂衣被崔穆亭当众驱赶,捂着脸狼狈不堪地跑出院子,刚到院子的拐角处,就撞上接到消息急匆匆赶来的万氏。 万氏精瘦的脸颊两侧颧骨高耸,在看到苏拂衣的时候面露狰狞之色,在昏黄的灯笼照映下显得格外扭曲。 她一把抓住苏拂衣的头发,导致对方失去重心摔在地上,头上的发簪掉在地上摔成两截,披头散发的狼狈不已。 “你这蛇蝎心肠的毒妇,竟敢对我崔家的嫡孙儿下如此毒手,今日老身不把你抽筋扒皮无法祭奠死去的嫡孙儿!” 万氏狠狠抓住苏拂衣的头发,迫使对方扬起头,随后两巴掌扇过去。 苏拂衣被万氏这两巴掌扇得头晕眼花,她这一巴掌比崔穆亭的那一掌力道还要大。 加上万氏还用一只手抓住她的头,让她无法躲避,只能硬生生地挨下。 苏拂衣躺在地上半晌回不过神,脑子一片空白,直到一根拐杖重重地砸在她的胳膊上,致使苏拂衣痛呼出声。 她这才回过神,急忙跪在地上,紧紧的抱住万氏的腰身,凄切地喊着:“伯母,我不是故意的,求您饶了我吧。” 万氏被苏拂衣缠着动弹不得,她气的声音都在发抖:“那可是我的嫡孙儿啊,我崔家的第一个孩子啊,就这样没了。” 她哭天喊地地用双手拍打在苏拂衣的身上,眼神阴狠,转而双手掐住她的脖子。 万氏怒目圆瞪,龇牙咧嘴地使出浑身解数狠狠地掐着:“你给我去死,为我的嫡孙儿陪葬。” 外面的动静传到崔穆亭的耳朵里,他略作犹豫地看了眼面色晦暗的江濯雪,此时的她正虚弱地倚靠在床榻边,呆呆地看着手中的肚兜。 崔穆亭于心不忍,叫来青梅陪在她身边:“夫人身子虚弱,又受了刺激,你好好照顾她,别让她在寻短见。” 随后他快步走出去,把门关上,又吩咐两名婆子守在外面,不让任何人靠近。 苏拂衣被万氏掐得面色青紫,双眼翻白,进气多出气少,紧握住万氏的手也渐渐的失了力。 “够了!濯雪现在虚弱不已,你们能不能消停点别闹了。” 崔穆亭赶过来一把拉开万氏的手,苏拂衣就像缺水的鱼重回水里,大口大口呼吸着空气,喉咙酸酸胀胀的直咳嗽。 万氏自上次之后不敢与崔穆亭有正面冲突,她只能强压怒火,面色阴沉地看着苏拂衣。 苏拂衣被万氏掐的喉咙胀痛,她捂着喉咙跪在地上,拽着崔穆亭的袖子,声音沙哑的说道。 “穆亭你要相信我,真的不是我干的,是江濯雪自己推的自己,我什么都没有做。” “我不想再听你的辩解。”崔穆亭愤怒地甩袖,一脚把她踹开,满脸嫌恶:“来人,把苏拂衣关在别院闭门思过,没有我的允许,不得擅自离开。” 苏拂衣被两名婆子架住胳膊,不顾她的挣扎,强行拖拽着她离开。 苏拂衣看着渐渐缩小的韧竹轩,满脸怨毒,她的眼神仿佛淬了毒一般。 心中暗暗发誓,江濯雪,今日之辱我定要叫你血债血偿! 万氏在崔穆亭的半逼迫下,不甘心地回了碎梅园,苏拂衣也被强行带走。 院子中安静的可怕,躲在暗处围观的众人纷纷退出这个不洁之地,生怕今晚的死婴会化作厉鬼会缠上他们。 “夫人,您别伤心了,气坏身子不值当,”青梅悄悄斜眼看着崔穆亭特意留下来的婆子,心疼地说道。 “您都已经这样了,那个杀害小少爷的杀人凶手却只是被关禁闭,老爷这样做真是太令人寒心了,只怕苏拂衣那个贱人并不是所谓的故人遗孀那么简单。” 青梅的声音特意提高,站起身看着门外晃动的身影,与江濯雪对视一笑。 江濯雪虚弱地点头,有气无力地说。 “只怕皇都中传闻苏拂衣和崔行知是他的外室和私生子这件事是真的,你无需太过担心,我已想好对策怎么惩治他们二人。” 青梅故意端着一盆准备好的血水往门外走去,那道身影这才迅速离去。 翌日清晨。 苏明月和江卓辰带着十几名萧家军强闯崔府,江卓辰的腰间还佩戴着曲逆侯府的腰牌。 江卓辰扶着苏明月在首位坐下,随后站在她的身侧,满脸严肃地看着姗姗来迟的万氏。 万氏脸上堆着笑:“亲家母过来怎么也不说一声,我也好提前准备。” “你也配当我曲逆侯府的亲家?”苏明月冷笑:“是让你们准备把杀人犯放走,还是准备把我的女儿欺辱致死啊。” “你要是不把崔穆亭找出来,本夫人今日就把这个崔府抄个底朝天,叫苏拂衣那个贱人血洒崔府!” 苏明月严声厉喝,她的眼神冷冷地扫过在场的所有人,最后死死地盯着万氏。 万氏被盯得头皮发麻,面色发黑,苏明月是曲逆侯侯夫人,又是一品诰命夫人,是她得罪不起的人物,因此身边的婆子连忙去找崔穆亭。 崔穆亭急匆匆地赶过来,还没开口说话,苏明月便愤怒地走过去,狠狠地扇了一巴掌在他的脸上。 这一巴掌打得他脑袋嗡嗡响,崔穆亭愠怒地低垂着头,敢怒不敢言。 “你就是这样照顾我的女儿的?为什么好端端的孩子会突然没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苏明月眼中怒火燃烧,几乎是怒吼的说道。 “今日你们若不能给侯府一个交代,本夫人便只有穿诰命服入宫告御状,我倒要看看,崔家人有一个外室欺辱我侯府嫡女,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下场!” 第50章 弃子一枚 崔穆亭心头一跳,他不可置信的看着苏明月,这件事如果捅到皇上面前,他的仕途就会彻底断送。 万氏听到这话,恼羞成怒走上前:“我儿是皇上面前的红人,还能叫你颠倒是非……” “够了!”崔穆亭怒喝一声打断她的话,叫人把万氏强行带走,最后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是女婿的错,没有保护好濯雪,这才让她受了委屈。” 若让万氏继续说下去,以苏明月的性子绝对会入宫告御状,到时候他才是真的完了。 苏明月既然选择先来崔府见他,就说明对方要的就是他的态度。 “拂衣也是关心则乱,并非有意而为,我已经让她闭门思过。” 崔穆亭腰杆挺得笔直,他攥紧拳头,指尖嵌入肉中而不知,对于苏明月咄咄逼人的敢怒不敢言。 “那我是不是还要夸你做得对?”江卓辰气得咬紧牙关,义愤填膺地朝他走来。 他一把抓住崔穆亭的衣领把他拎起来,随后一拳一拳地砸在他的脸上。 “濯雪当初真是瞎了眼,才会为了你这种人与侯府断绝往来,她为了你可以放弃生养她的父母,而你,却连她和一个没出生的孩子都护不住。” 江卓辰气得把他狠狠的推出去,随后走到苏明月跟前,强压心中的怒火:“母亲,妹妹现在身子虚弱,需要你在旁照顾她,崔穆亭这里的账,我们慢慢算。” 他搀扶着苏明月离开的时候,狠狠地撞在崔穆亭的肩膀上,眼神阴狠地怒瞪着他。 崔穆亭一介文弱书生,手无缚鸡之力,哪里受得住江卓辰的过肩撞,仅仅一个碰撞就让他踉跄的不断后退。 他一只手捂住肩膀,擦拭掉嘴角的血迹,眼神怨恨地看着二人离去的背影,随后将这股愤恨强压心中。 韧竹轩内。 苏明月一进门就看到江濯雪倚靠在床边,手中拿着一个肚兜,眼神空洞地看向窗外。 她担忧地连忙上前握住江濯雪的手,眼眶微红,眼泪像掉线的珠子般滑落脸颊:“我可怜的囡囡……” 江濯雪眨了眨眼,似乎刚回过神:“母亲……” 苏明月一把抱住江濯雪,声音颤抖:“我早就说叫你不要回崔府了,你偏要回。” 江濯雪扣了扣苏明月的手掌心,在她刚好能看见的角度露出狡黠一笑,随后佯装伤心欲绝地抱住苏明月。 她的声音颤抖,眼神悲痛:“母亲,我的孩子没了,我怀了七个月的孩子没了,我的心好痛啊。” 崔穆亭看着江濯雪哭得泣不成声的样子,心中竟升起一丝愧疚,这件事的确是他做的有失偏颇。 他的身形突然落寞起来,就连语气也带着一丝内疚:“濯雪,你和母亲好好叙旧,有什么话都说出来吧,孩子的事,我一定会给你一个满意的交代。” 江濯雪闻言冷笑一声,只怕到时候苏拂衣掉两滴眼泪,他那独属于男人的怜香惜玉的保护欲,又会让他把一切都抛之脑后吧。 崔穆亭不等江濯雪有所回复,便急匆匆离去,除了院子,他回头深深地看了一眼,随后朝着苏拂衣的厢房走去。 苏拂衣已经哭了整整一夜,双眼肿胀,喉咙嘶哑得连话都说不出清楚。 崔穆亭怒气冲冲地一脚踹开房门,怒不可遏地走到她的面前,不由分说地一巴掌扇在苏拂衣的脸上。 昨夜的巴掌印还在脸上未散去,现在又添加了新的印记。 “蠢货!简直愚不可及!”崔穆亭怒不可遏地瞪着她,声音如刀。 “你坏了我的大事!如今学士之位的竞争就在眼前,你却偏偏在这个时候动手,是存心不想让我好过是吧,为何不能等我彻底坐稳那把椅子才动手!” 苏拂衣哭得梨花带雨,她站起身环腰抱住崔穆亭,紧贴着他的后背,声音凄切。 “昨夜我真的没有用力推她,我只是想教训教训她,谁知道江濯雪竟然会反咬一口污蔑我,我实在是百口莫辩。” 崔穆亭一把扯开她的双手,眼神阴沉,愤怒地瞪着苏拂衣:“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木已成舟,你只有认罪这一条路可以选。” 苏拂衣的脸颊还有巴掌印,双眼哭得红肿,这样狼狈的模样却给她平添一种异样的凄美感。 她不敢和崔穆亭对视,微微低垂着头,手指在他的胸口的纽扣上轻轻地扣动:“奴家也不需要什么清白,只要穆亭能够信我一次就好。” 崔穆亭喉头滚动,他一把推开苏拂衣,面露嫌弃之情:“信你能让我官升三级当学士吗?信你能让我官居一品成为人上人吗?” 他的声音冰冷,眼神凌厉:“如今侯府前来讨要说法,连萧家军都被他请动了。” “江濯雪的背后不仅有侯府撑腰,还多了一个摄政王,为了不让他们对我追究下去,这段时间你就去偏院住吧。” 苏拂衣身子一颤,不可置信地看着崔穆亭,张口说话,却发现她竟发不出声。 “另外你也不要再到崔府频繁走动了,如果你不想死的话,就乖乖的听话。” 崔穆亭的语气冰冷,看向苏拂衣的眼神如同看一个陌生人。 苏拂衣脸上流露出绝望的神情,看着崔穆亭的眼神满是失望。 她紧紧地抱住崔穆亭,双手在他的摸索着,声音恳切。 “穆亭,我知道错了,你不要赶我走好不好,你去帮我求求情,我愿意给江濯雪磕头认错,当牛做马都无怨无悔,我只求你不要抛弃我,求求你。” 崔穆亭强压的怒火彻底爆发,他一把推开苏拂衣,怒斥着说道:“我给你求情谁来给我求情,我马上就可以成为皇都中最年轻的学士。” “上可辅佐太子治国理政,下可编纂史记永记青史,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东西,我为什么要为了你,去放弃我的大好前程!” 崔穆亭痛声怒吼,吓得苏拂衣面色苍白,不敢再发一言。 他知道,如果再不处置苏拂衣,他不仅这辈子升迁无望,甚至连现在的官职都保不住。 崔穆亭捏着苏拂衣的下巴端详,不过是一个女人罢了,等他升迁后,还愁没有佳人相伴? 苏拂衣神色痛苦看着眼前的男人,“穆亭.......” 第51章 婆母不喜,我退位让贤 苏拂衣满眼绝望,不可置信的望着他,她半跪在地上,泪眼婆娑地拽着崔穆亭的衣袖。 她的身子颤抖着,声音几度哽咽,泣不成声地说道:“你……不要我了?” 崔穆亭怒甩衣袖背对着她,声音带着不耐烦:“我需要权势地位,只有拥有足够的权利,我才有能力保护你,为了护你,也为了我们的将来,我只能这样做。” 苏拂衣满含泪水,终于绷不住地半趴在地上失声痛哭。 在崔穆亭看不见的角度,她的眼神被怨恨充斥着。 江濯雪你污蔑我清白在先,拆散我二人在后,此仇不共戴天,你我亦不死不休。 “为了我们的将来,我愿意做出牺牲,只是你能不能常去看我?没有你陪着,我害怕。”苏拂衣娇滴滴地抽泣着。 韧竹轩内。 刺耳的叫骂声像尖锐的铁钉划破空气,万氏手中的拐杖重重地砸在地上。 萧家军呈包围的架势,把整个院子围得水泄不通,双方剑拔弩张。 “你是我崔府的当家主母,还当自己是未出阁的姑娘?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吗?” 万氏气的尖叫着,头上的珠钗碰撞出刺耳的声响。 她指使两名婆子堵在韧竹轩的门口,同时让人去寻找崔穆亭,并把崔府的护卫队全都召集在此,拦住了江濯雪要和苏明月母子离去的路。 “你流产一事并非我崔府刻意所为,而是那毒妇苏拂衣狠心迫害所致,我崔府在第一时间就为你奔走请太医救治。” “你为何还要喋喋不休,甚至要以崔府主母的身份回侯府又算怎么回事,你这是要置我崔府于何地?” 江濯雪眼神中的最后一丝温度慢慢褪去,她冷冷地看着万氏:“你不是一直都不喜欢我这个儿媳妇吗?现在我退位让贤,怎么你反倒不高兴了?” 她被青梅搀扶着,脸上挂着一丝冷笑:“苏拂衣贤良淑德,病榻前衣不解带地伺候你,我现在离开正好可以给你们腾位置。” 万氏被怼得哑口无言,颤抖着手指指着江濯雪半晌说不出话来,她只希望崔穆亭快点赶来。 崔穆亭接到消息就撂下意乱情迷的苏拂衣快速离开,三步并作两步急匆匆地朝韧竹轩跑来。 他刚到院子门口,就看到萧家军与崔府护卫队已经拔刀相向,只等一声令下就能殊死相博。 “江濯雪你闹够了没有!”崔穆亭怒喝一声,面色铁青地走进去:“孩子没了我也很心痛,可是事情已经发生,苏拂衣也已经被我处置了,你到底还要怎样?” 崔穆亭一把抓住江濯雪的手腕,脸上尽是不耐烦。 “为什么你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一点事情就兴师动众的,一点当家主母的气度都没有,你这样让我很难做。” 江濯雪甩开他的手,眼中满是讥诮:“哦?那铁面无私的崔院判又是如何处置的呢?可否告知一二?” 崔穆亭被江濯雪的眼神刺痛一下,心虚地避开与她的对视,随后说道。 “拂衣已经知道错了,昨晚我已经惩治过她,到现在她身上的伤势都还没有消下去,她也是当母亲的人,又怎么会真的故意要害你呢?你又何必还这样咄咄逼人的。” 江濯雪闻言笑出声,这番话亏他也说得出口,苏拂衣不仅没有错了,她还要背负一个小肚鸡肠的名声。 她佯装失望,随后看着崔穆亭的眼神透着浓浓的绝望,声音颤抖着。 “所以你就可以让杀害我腹中孩儿的凶手继续逍遥法外,留在崔府锦衣玉食不受半点委屈。” 江濯雪缓缓闭上眼,随后转身,声音破碎的说道:“从今日起,我不再是崔府的主母,你好自为之。” 她拉着苏明月的手,与她对视时俏皮地吐了吐舌头,似乎在说:我演得不错吧。 苏明月掩嘴盖住笑,面上却是冷厉无比:“侯府嫡女在这里遭人迫害痛失腹中孩子,崔府既然没办法给我们一个交代,那侯府便只能自己做主了。” 她撂下这句话就带着江濯雪头也不回地离开。 崔穆亭怒火中烧地一脚踹在旁边的小厮身上:“滚!都给我滚!” 书房中。 崔穆亭把书房里能砸的东西全都砸了个遍,一拳锤在书桌上,阴狠地说道:“贱人!不就是死了个孩子,竟然敢拿皇上来压我。” 苏拂衣蹑手蹑脚地从别院跑出来,避开视线跑到了书房,她推开门倚靠在门上。 门外的光晕背对着她,勾勒着凹凸有致的轮廓,她含情脉脉地看向崔穆亭,轻咬着下嘴唇,声音轻柔带着尾音。 “穆亭,都是拂衣的错,你理理我好不好嘛?”苏拂衣半跪在地上朝崔穆亭爬去,领口半敞,她半跪在崔穆亭的跟前,双手轻轻拽着他的腰带。 崔穆亭喉头一紧,把她横腰抱起放置在桌子上,声音沉闷却有力。 窗台被树枝吹到碰撞在墙上,发出沉闷有力的撞击声,蒲公英在碰撞中炸开,最终回归泥土。 苏拂衣娇羞地依偎在崔穆亭的肩上:“偏院荒凉,我可否暂时先不去?” 崔穆亭面色一冷,淡漠地整理衣襟:“此事没有商量的余地。” 苏拂衣吓得花容失色,崔穆亭的心狠让她不由心悸,随后不再言语。 曲逆侯府。 江怀瑾得知一切,气得拍案而起:“岂有此理,小小院判竟敢欺到侯府头上,老夫今日便进宫请旨让你和离。” 江濯雪安慰江怀瑾说道:“孩子是我自己打的,此事也是女儿一手策划。” 江怀瑾面露诧异,只觉得心痛如绞:“你到底受了多大的委屈,才会做出这般心狠的决定。” 他身子沉重地坐下,粗糙的大手覆盖在江濯雪的手上:“这段时间你就在家休息,好好调理身体,天塌了也有为父替你扛着。” 夜晚。 江濯雪看着外面的月色,面色流露出一丝担忧,明日就是月圆之夜,可她却被侯府严加保护着,也不知道萧霁衍现在什么情况。 后半夜的时候,江濯雪在睡梦中迷迷糊糊听到一阵声音响起,她瞬间警惕起来。 手中银针依然准备就绪,她面色严肃地朝窗边走去。 “江小姐,扰您清梦实属无奈,主上浑身冰冷异常,洛南用尽法子也无法缓解,求您救救主上!” 庞墨压低的声音带着急切,月色下他的眸光闪烁着亮光。 第52章 唇上的温热 江濯雪瞳孔微缩,她猛然起身赤脚下床,却因太着急一脚踩空。 青梅急忙搀住她的胳膊,随后点燃床头的灯笼:“小姐,夜间凉,您这样光脚踩在地上,怕是要感染风寒的。” 她一边说着,从檀木衣架上取下一条厚披风盖在江濯雪的肩上:“您先穿件衣裳,这大半夜的更深露重,您的身子又还没好利索。” 江濯雪摇摇头:“我没事,你去把那套便装拿来给我。” 她的神色异常凝重,声音也无比沉重,萧霁衍的毒怕是已经发作。 江濯雪看着窗外焦急等待的庞墨:“我们现在就出发。” 青梅拉住江濯雪手,眉头紧皱,欲言又止:“小姐,奴婢想同你一起去,说不定我可以帮上忙。” 江濯雪稍作迟疑,随后点头,青梅手脚麻利,很多时候只需要一个眼神她就能明白什么意思。 庞墨没有任何犹豫,带着江濯雪从侯府的一个偏门绕道出去,外面是早已备好的马车。 他见江濯雪主仆二人坐好,随后快马加鞭的往城郊的药方疾驶而去。 药房内,萧霁衍蜷缩着身子躺在床榻的一角,玄色衣袍被冷汗打湿,身体冷的簌簌发抖。 江濯雪将黑袍的帽子取下,一脸凝重地看着眼前的景象,她急忙上前查看情况。 这两次强硬压制冰僵之刑,萧霁衍的身体已经到达了极限,体内的毒素在这一次彻底爆发。 江濯雪的手刚搭在萧霁衍的脉搏上,就被他身上的一层薄冰刺痛的缩回手。 她的呼吸一滞,面色瞬间阴沉下来,随后一把扯开萧霁衍的衣裳,发现胸口的颜色已经变成黑色的雾状,这毒竟然已经侵入心脉! 萧霁衍突然暴喝一声,眼神凶狠死死的抓住江濯雪的手腕,眼神中反映着浓浓的杀意,似乎要将对方碎尸万段。 “萧霁衍!”江濯雪吃痛却不敢吭声,此时的萧霁衍如同惊弓之鸟,任何举动落在他的眼中都会变成与他为敌的敌人。 江濯雪柔声安抚着他:“你还记得我第一次给你解毒的场景吗?” 萧霁衍手上的力道放松下来,他的眼眸微颤,眼中的猩红渐渐淡下去,口中喃喃道:“江濯雪……” 洛南站在一旁观察着江濯雪举动,见她竟然能安抚萧霁衍暴躁愤怒的情绪,眼中满是诧异。 要知道这个时候萧霁衍的武力值相当于平常的三倍,他就连靠近萧霁衍三步之内,都被对方凶狠的逼退,更别提像江濯雪这样近身。 江濯雪见萧霁衍放松警惕,她迅速把青梅准备好的银针一一扎在他心脉的几处大穴。 萧霁衍在这几针扎下去后,整个人都陷入平静的状态之中。 “你还愣在那里干嘛,过来配药啊!”江濯雪对着一脸怔愣的洛南怒声呵斥,她的眼神冰冷,言语犀利。 洛南被江濯雪这一声怒喝惊住,怔怔的看着江濯雪手法娴熟的给萧霁衍施针护住心脉,同时不忘观察着他的体征状态。 “九转麻黄、寒血桂枝、阳心附子……”江濯雪头也不抬的说道,手中同时接住青梅递过来的银针,快准狠的扎在萧霁衍心脉附近的大穴。 “三碗水熬成一碗水拿过来,要快!”她的声音焦急,手中动作却没有丝毫停顿。 江濯雪额上冒着细密的汗珠,秀眉微蹙,面色凝重的伸出手摁住萧霁衍的胸膛,不让对方动弹。 洛南闻言不敢耽误,急忙去药柜准备药材,此时是控制萧霁衍体内毒素的关键时刻,稍有不慎…… 江濯雪眼皮微抬,面色有些憔悴,她看了眼庞墨说道:“铜盆、热水、匕首以及烈酒都在最快的时间里备齐给我。” 藏匿在暗处的隐卫在江濯雪开口说话的那一刻悄然动身,她的话音刚落地,这些东西便已经放置在眼前。 江濯雪扫了一眼,手中银针快若闪电般的在心脉附近移动。 萧霁衍胸口的黑色雾状的毒素在银针的作用下,沿着筋脉汇聚在手腕处。 当最后一针扎下去那一刻,萧霁衍整个人陷入平静中。 江濯雪手起刀落,在他的手腕处划了一个小十字,青梅手急眼快的把铜盆放在床榻边。 毒血在流出体外的那一刻,萧霁衍痛苦的哀嚎一声。 他的身子紧绷,头向后仰起,脖子上的青筋根根分明的凸起,像是随时都要爆破一般。 江濯雪死死的摁住放毒血的这只手,青梅也用尽全力的抓住另一只手,让他短暂挣扎不了。 “庞墨,你找几个力气大一点的萧家军过来摁住,不要让他的身体动弹。” 庞墨犹豫不决,最后单膝跪地,双手作揖道:“江小姐,我等不能对主上做如此大不敬的事情。” 江濯雪厉声喝道:“你们难道想眼睁睁的看着他死吗?如果不想让他死,就按我说的做,把他摁住了。” 众人面面相觑,目光投向了庞墨,似乎在等着他做定夺。 洛南端着熬制好的中药走进来,把碗放在桌上,最后摁住萧霁衍的身子。 “江小姐说的没错,现在正是排毒的好时机,稍作犹豫甚至可能会给萧霁衍带来生命危险。” 庞墨等人见状也纷纷上前,把萧霁衍死死的禁锢着。 萧霁衍仰天呐喊,发出一声凄厉的叫喊声。 江濯雪手中施针的动作不停,在最后一针扎下去那一刻,毒血彻底排出。 萧霁衍的脸的惨白不已,像是已经失去生机一般,他的额上渗出密密麻麻吗的汗珠。 庞墨颤抖着手指着萧霁衍:“主上他……” 江濯雪清理手上的毒血,冷淡的声音透着一丝疲倦:“有我在他还死不了。” 她接过青梅递过来的药碗,用勺子一点点的从嘴角送到口腔,却发现药汁儿从另一侧嘴角流了出来。 “江小姐这可怎么办?”庞墨焦急的直跺脚,他恨不得自己替萧霁衍喝下这碗汤药。 江濯雪面色微沉,随后说道:“你们都出去吧,这里有我一个人照顾就可以了。” 待众人退去,江濯雪深吸一口气,喝下一大口汤药含在口中,苦涩的汤药味儿充斥在舌尖之上让她难受的五官都挤在一起,随后附在萧霁衍的唇上。 如此反复几次,碗中的汤药已经去了大半。 萧霁衍突然睁开眼眸与她对视,江濯雪覆在他唇上还未抽回,惊的一口吞掉仅剩的中药。 “萧……王爷。”江濯雪手中的碗差点掉在地上,身子僵硬的不知该作何动作,张口结舌的说道:“我……我只是给你喂药,没有别的意思。” 萧霁衍静静地看着她,嘴角动了动,随后又陷入昏迷中。 江濯雪呆愣在原地,这才发现自己心跳的厉害,脸颊两侧滚烫的像着了火,她下意识的抚上自己的纯,上面还有萧霁衍嘴唇温热的触感。 第53章 动了心 她回头看了眼床上仍旧昏迷不醒的萧霁衍,也不知道刚才醒的那一下,他的意识是否清醒。 如果他是清醒的,醒来后自己又要怎么面对他,倘若不记得,那他……会不会有模糊的意识记得这一幕? 想到后者,她的心里竟有些莫名的失落。 江濯雪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脸颊的炙热感越来越强烈。 她强装镇定地拍拍脸颊,自言自语地说道:“救人者应当无视男女大防,我刚才只是救人,没有别的意思。” 话音刚落,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 江濯雪被吓得大惊失色,不小心碰到身后的桌子上,药碗险些掉落在地,她眼疾手快地接住,回头看了眼门口。 “果然,人还是不能做亏心事,不然别人还没怎样,自己倒是把自己吓死了。” 洛南推门而入,眉眼带笑地朝江濯雪走来,眼睛第一时间落在江濯雪手中的药碗上,里面的汤药已喝完。 床上的萧霁衍嘴角还流淌着一丝药汁儿,而他的衣领却没有丝毫因喂药返流,导致衣领浸染上药汁儿的痕迹。 洛南意味深长地看着江濯雪,目光落在她嘴唇上,发现她嘴唇的颜色带着一丝暗沉。 江濯雪被洛南盯得头皮发麻,好像心底的秘密全都被他这一双含着微笑的眼睛洞穿一般。 她的后背微微沁出薄汗,略微低头掩盖面上的慌乱,手中拿着药碗,像无头苍蝇般不知所措。 随后指着隔壁的药房,语无伦次地说道:“王爷现在情况已经稳定下来,我……我先去给他配药。” 不等回应,江濯雪匆忙地朝着门外疾步走去,顺带着把门关上。 洛南目光深沉地看着江濯雪离开,随后朝着萧霁衍走去。 对方已然睁开眼,面无表情地与他对视,整理衣襟的同时缓缓地坐了起来。 “昏迷一次倒是叫你抓住精髓了,”洛南一脸戏谑地笑着:“什么时候醒来的,又知道了些什么事情?” 萧霁衍没有回答,而是看着江濯雪离去的地方陷入沉思,嘴唇上她软糯的触感似乎还停留在上边。 舌齿纠缠的刹那,他的心仿佛也被勾起来,不再属于自己。 洛南见状,脸上的笑容逐渐收敛:“你要知道自己的身份,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配得上你,江濯雪就算和离,也只是个下堂妇,对你的大业没有半点帮助。” 萧霁衍脸色阴沉,他的声音有些沙哑,面上却恢复了昔日的冷峻:“你今天的话太多了。” 洛南张了张嘴,摇头叹息一声,不再说话。 另一边,江濯雪在药房内翻箱倒柜地找药材,却发现诺大个药房竟然没有她想要的药材。 她神情恍惚地看着被自己当成何首乌的当归,这已经是她第三次把完全不同的药材搞混了。 青梅见江濯雪脸色苍白,心不在焉的感觉,她满脸担忧地走上前询问。 “小姐,我瞧你从刚才开始就好像很疲惫一样,是不是今晚累着了,要不你先歇息让我去做吧。” 江濯雪坐在凳子上,单手撑着下巴叹了口气,提笔把药方写好交给青梅:“你按照这上面的药材去抓药就好。” 青梅拿着药方,凭着之前江濯雪教过怎么找药材的方法,在药柜中仔细地寻找。 江濯雪单手撑着下巴,坐在火炉边上不断地添加柴火,火光映照在她的脸上,嘴唇的温热渐渐变得滚烫,她伸手轻轻的摩挲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洛南踏步进来,见江濯雪心不在焉地不断添加柴火,青梅则在一旁认真地按照药方抓药。 他递给青梅一张新的药方,温文儒雅地说道:“劳烦青梅姑娘替我找一下这张药方的药材。” 青梅结果药方一看,发现有几味药材需要到库房去找一下,她点点头:“无妨,洛公子在此稍等我片刻便好。” 支走青梅后,洛南这才走到江濯雪的身边,意有所指地说道:“江姑娘的医术的确高超,洛某实在佩服,只是不知江姑娘是用何法,将汤药一滴不撒地喂给一个无法吞咽的病人喝的?” “洛公子有话直说。”江濯雪面色冷静,她静静地看着洛南,对方也是一名大夫,这些事情自然瞒不住他。 洛南轻笑一声,面上带着如沐春风的笑容:“王爷身份尊贵,背负着皇家血脉,你虽是侯府嫡女,却已嫁为人妇,即便和离,也只能称作下堂妇,想必夫人应该是知道这些道理。” 江濯雪的脸上浮现一丝愠怒,洛南话中的意思已经很明显。 萧霁衍是皇家血脉,又是摄政王,身份尊贵,无论是手段或者谋略,他都是万里挑一的存在,将来更有可能是坐上那把椅子的人。 洛南的意思是叫她不要对不该想的人生出什么非分之想。 “洛公子不必对我旁敲侧击,”江濯雪的脸色阴沉,声音中带着一丝怒气。 “我今晚来此是以大夫身份,而非江家嫡女,还请洛公子唤我一声江大夫。” 江濯雪抬起头,眼中流露出淡淡的锋芒:“我自有自知之明,从不做痴心妄想的事情,今晚所为均出自于医者本分,对他没有任何想法。” 洛南只是想给江濯雪一点警告,却不曾想对方竟然如此直白,就连语气都异常平静。 门口传来一阵东西落地的声音,江濯雪回头一看。 萧霁衍在庞墨的搀扶下静静的站在门口,他的面色铁青,眼底流露着晦暗不明的情绪。 江濯雪面色一变,瞳孔微缩,看对方的神情,怕是洛南来的时候,他就已经在门口了。 只怕刚才的话他全听了进去,江濯雪的心猛然慌乱起来,面上浮现出一丝无措的神情。 江濯雪如遭雷击,对上萧霁衍的那双眼眸时,她的身子僵硬,指尖不自觉地颤抖起来。 四目相对那一刻,空气仿佛凝固起来,气氛逐渐变得诡异。 萧霁衍冰冷的眼眸紧紧盯着江濯雪,他知道洛南会过来特意忠告江濯雪。 他鬼使神差地跟在洛南的身后,想听听江濯雪的真实想法,可现在他得到了结果,为何心中却如此难受? 第54章 心动了吗? “我对他没有任何想法,”这句话如同魔咒一般回绕在萧霁衍的脑海。 他的脸色骤然阴沉,对江濯雪的冷漠无情感到不快,她难道就没有一星半点的动心吗? 萧霁衍冷哼一声,甩袖离开,力道大得连衣袖都发出碰撞的声响。 “萧霁衍!你……”江濯雪心乱如麻,下意识地叫喊出声,追着萧霁衍的背影前去,却因太过着急而没有注意到门口的门槛。 失去重心的江濯雪双手腾空,身子前倾,脸上流露出惊恐的神情。 就在她即将摔倒那一刻,一只大手横腰抱起,把她紧紧地搂在怀中。 萧霁衍眉头紧锁,眼神中闪烁着一丝担忧,他定定的看着江濯雪微微闭着的眼睛,脑海中浮现刚才的那一幕,面上不自觉的带着一丝愠怒。 预料中的疼痛并没有传来,江濯雪只觉得天旋地转,等她缓缓睁开眼,正对视上萧霁衍的那双满是愤怒的眼神。 二人四目相对,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庞墨伸出手想要提醒萧霁衍,二人已经逾越界限,却被洛南一把拦住,对方摇摇头,示意他离开。 他欲言又止地看了江濯雪两人,叹息一声摇头,把周围的仆从清退后,他把门紧紧关上。 “吱呀。” 木门发出声响,江濯雪这才回过神,面上流露出焦急不安的神情,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未经过思考,江濯雪脱口而出:“事情不是你听到的那样,我不是那个意思。” 话一出口,江濯雪轻轻咬住舌头悔得不行,她的脸颊也在此刻滚烫灼热起来。 萧霁衍眉头舒展开来,眼神中流露出淡淡的喜悦,唇角微勾挂着一丝戏谑的笑意,说话时带着一点尾音。 “哦?”他手中的力度加大,让江濯雪与自己贴得更紧:“那你说是什么意思?” 萧霁衍的食指缠绕着江濯雪耳侧的一缕头发,低头靠近她的耳边,声音低沉:“莫非……你对本王动了心?” 他说这话的时间,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雀跃,原本阴郁的心情在这一刻也瞬间明朗。 江濯雪脸颊的滚烫此刻仿佛要将她吞噬一般,她又羞又恼地用手掌推着萧霁衍的胸膛,却被对方一个用力贴得更紧。 耳侧传来他胸腔中强有力的心跳声,伴随着江濯雪急促的呼吸声,以及她心跳加快的声音。 “也不怪你,毕竟本王俊逸非凡,是皇都城内世家女子梦中都想要嫁的男人,”萧霁衍轻笑一声,伸手捏住江濯雪的下巴,戏谑地对上她那双愠怒的眼眸。 “但是你这样明目张胆地求爱,让本王还是有些压力的。” 江濯雪不再挣扎,脸上的灼热也瞬间消散下去,她抬头美目含怒地瞪着萧霁衍,毫不客气地抬脚狠狠的踩在他的脚上,还不忘左右旋转。 “劳烦王爷好好照照镜子,若是王府没有镜子,臣妇可以自掏腰包为王爷献上一面独有的镜子,让您好好地看看自己到底长什么样子。” 江濯雪又羞又恼的气呼呼的走进药房,在药柜上翻找着。 原以为萧霁衍因为她的行为产生了误会,却不曾想这厮竟然如此腹黑地戏耍她,偏她竟然着了道。 萧霁衍吃痛松开江濯雪,他眉头紧皱,眉眼间却尽是温柔笑意,他弯腰握住自己的脚,眼眸中流光溢彩,跟着江濯雪进了药房。 江濯雪担心自己那一脚太用力,对萧霁衍造成二次伤害,因此回头一看,却正对上他那双流露着亮光的眼眸。 她回想起萧霁衍昏迷不醒,药石不进的时候,自己以口渡药的场景,唇齿纠缠间,竟让她也乱了心。 江濯雪避开萧霁衍的眼眸,心中慌乱不已,指尖微颤,胡乱的翻找着什么。 萧霁衍不知何时凑到江濯雪的跟前,他握住她的手轻轻摩挲着:“夫人的手在抖,莫不成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我看你是毒素冲入脑子里,神智不清地胡言乱语了。”江濯雪猛地抽回手,后退半步,却正好被逼到角落中。 “夫人这么紧张干嘛?莫非你真的趁机做了不该做的事?轻薄了本王?”萧霁衍俯身凑到耳侧,呼吸拂过她的脖颈,嘴唇在她的耳尖擦过。 江濯雪瞳孔一缩,心跳漏了半拍,语无伦次地说道:“谁……谁亲你了,你别自恋了。” 萧霁衍一只手撑在她的肩膀上方,另一只手缠绕着她的秀发:“夫人心虚了?既然什么都没做,又为何如此大的反应?本王……又何时说过你亲了我?” 江濯雪百口莫辩,一时间竟被不知该如何回答,她低着头掩盖住眼底的慌乱,伸手推搡着萧霁衍:“你赶紧回去休息,这一次毒发让你的脑子都出现问题了,我等下……”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萧霁衍伸手从后腰把她搂入怀中,捏住她的下巴:“夫人竟迫不及待地对本王投怀送抱?看来是对本王动心了。” 江濯雪的心跳猛然停住,瞳孔微缩,她一把推开萧霁衍,将他赶了出去。 她又羞又恼,气急败坏的连尊卑都忘了。 “萧霁衍你这个自恋狂,给我滚出去!” 青梅从库房把洛南给的药方中的药材一一找其回来,却发现现场只有气呼呼的江濯雪一人,她的脸上还挂着两朵红云。 “小姐,洛公子人呢?”青梅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地询问江濯雪。 “不知道,别问我,”江濯雪气呼呼地把药材摔在桌子上。 青梅被此时江濯雪的行为惊得目瞪口呆,她怔怔地看着江濯雪,自打小姐嫁为人妇后,就再也没有过任性的一面,今日让她恍惚间觉得小姐回到了尚未出嫁的时候。 萧霁衍唇角不自觉的勾着淡淡的笑意,连步伐都感觉轻盈了许多,看着桌面上的收好的银针以及药箱。 他的脑海中又浮现出江濯雪刚才失态的模样,眼角眉梢不自觉地弯了起来。 萧霁衍拿着药箱来找江濯雪,嘴角扬着一抹笑意:“夫人,你把药箱落在本王的房中,是想与本王制造独处的时间吗?” 药房中寂静无声,萧霁衍的面色微变,察觉到一丝不对劲,他急忙跑到江濯雪的厢房,她的帷帽还在床榻上放置着。 萧霁衍面色骤变,看着万里无云的天空。 江濯雪不见了。 第55章 一怒为红颜 “庞墨,”萧霁衍面色凝重的喊道:“人呢?” 庞墨进门第一时间往房间内打量一番,江濯雪用来掩盖面容的帷幔还在床榻上放着,屋内的布置没有变化。 他也没有接到江濯雪主仆二人离去的消息,门外也没有任何动静。 “属下……不知,”庞墨面色凝重的单膝跪地,此地位处郊区,加上刚才萧霁衍与江濯雪二人的暧昧关系,他把此处的隐卫全都撤掉。 看来这座院子早已经被人盯上。 “这段时间你过得过于悠闲了。”萧霁衍的声音波澜不惊,嘴角挂着一抹淡淡的笑意,语气中却流露出浓浓的杀意。 庞墨心中一跳,这段时间因江濯雪的出现,他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这样冷面无情的萧霁衍。 “还请主上责罚!”庞墨双手捧剑高举过头顶,声音严肃。 萧霁衍冷冷的看着他:“查清楚是谁干的,否则你也无需待在本王身侧。” 庞墨身子紧绷,握住佩剑的手微微颤抖着,他的喉头滚动着:“是。” —— 庞墨带着萧家军围着方圆十里翻了个遍,并未找到任何蛛丝马迹,就好像是凭空消失一样。 萧霁衍的脸色越发阴沉,距离江濯雪失踪已经过去两个时辰,天色已渐渐暗下来,若不能在天黑之前找到她,后果不堪设想。 可现在方圆十里都已经搜了遍,对方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上一次让他这么头疼的还是那一窝山匪。 萧霁衍瞳孔猛缩,如果真是那一窝山匪,那一切就都对得上,药房中的布置没有遭到破坏,院子里也不曾有打斗的痕迹。 如果江濯雪是在清醒的状态下被掳走,以她的性子定然会留下蛛丝马迹,他记得江濯雪的那支白玉簪子,是由夜光石制作而成。 萧霁衍让庞墨准备石灰粉,沿着他们搜查过的路线撒下去,半个时辰后,一条影影绰绰的荧光色出现在眼前。 荧光色断断续续的,时有时无,不仔细看的确注意不到,但这一点点蛛丝马迹却足够让萧霁衍带着萧家军找到江濯雪了。 一个时辰后,萧霁衍等人来到药房五公里外的一处村庄,荧光色在这村庄门口戛然而止。 庞墨上前踩点回来,手上拿着一根断成两截的簪子,上边还带着一丝血痕。 “主上,村庄只是障眼法,里面正是黑虎帮的山匪。” 萧霁衍面色阴沉,这伙山匪他找了好几年,每次都是追踪到这个村庄附近就断了线索。 他也怀疑过村庄有古怪,因此进行过长达一年时间的排查,仍旧一无所获。 没想到他们竟然狡猾到利用村民打掩护,造成一种窝点在其他的地方的假象,真假掺半,不仅迷惑了他的追捕,还在这一次对江濯雪进行了绑架。 —— 暮色四合,残阳如血,将这座静逸的村庄染上一层诡谲的红。 江濯雪在头痛欲裂中清醒过来,她下意识想抬手揉一揉,却发现双手被粗糙的麻绳紧紧绑在身后,手腕处火辣辣的疼。 映入眼帘的是一名高头大耳,满嘴络腮胡,眼角一条道疤蜿蜒到后脑勺的油腻男子。 江濯雪面色阴沉,她的嘴被抹布堵住,只能发出呜呜咽咽的声音。 男子伸手捏住她的下巴,左右打量着江濯雪的脸庞:“头儿,还别说,这娘们长得贼俊,要不我们哥儿几个先热热身?” 江濯雪挣脱对方的手,身子不断后退,她不断打量着这个地方,以确保自己能在第一时间脱身。 左侧是一座残破的土地神像,地上杂乱无章地铺满了稻草堆,橘黄色的夕阳从屋顶照射在江濯雪的鞋面。 透过油腻男子的身侧,可以看到他的身后是杂乱生长的野草,约莫有一人高。 江濯雪强行镇定下来,从她观察到的情况来看,这是在城郊的一座土地庙中,地址偏僻,加上杂草丛生,几乎无人能注意到这里。 一名精瘦高大的男子在她跟前蹲下,眼中流露出欲望的光芒。 “不用看了,这里没人找得到,就算你喊破喉咙也无济于事。”精瘦男子拽掉她嘴中的抹布,手指在江濯雪细滑的皮肤轻轻划过。 “你要识相点的话,就老老实实地闭上嘴,要是不听话大喊大叫的,老子立马割了你的舌头。” 江濯雪心头一紧,瞳孔猛缩的看着他,她的心跳几乎要窒息,眼中满是惊恐。 这几人都是穷凶极恶之徒,是人命如草芥,跟他们硬碰硬只会让自己吃亏。 “你们把我的婢女弄哪去了?”江濯雪的声音带着一丝震颤。 被关在另一边的青梅听到江濯雪醒来的声音,呜呜咽咽地发出声音,让对方放心。 江濯雪微微安心,只要青梅还活着,别的都好说,她试探地开口说道:“是谁只是你们的?又有何意图?” 精瘦男子与其他几人对视一笑,随后一巴掌扇在江濯雪的脸上:“别以为老子不知道你在耍什么花招,乖乖地闭上嘴,否则老子不介意提前办了你!” 江濯雪被打得头晕眼花,还没反应过来,头发被大力拉扯,迫使她的头往后仰着。 男子的声音透着决绝果断:“不该你问的事最好不要问。” 撕心裂肺的疼痛让江濯雪疼得痛呼出声,眼前的人说翻脸就翻脸,她不敢再轻举妄动。 “既然她醒了,把那个药给她吃了。”精瘦男子吩咐道。 “我不吃!”江濯雪说着身子不断往退后,脚下不断踢着沙子。 精瘦男子恼羞成怒地一把捏住她的下巴,手中拿着一颗红色药丸。 江濯雪面露惊慌,但眼神却带着一丝狠意,威胁地说道:“我爹是曲逆侯老侯爷,你们就不怕被曲逆侯知道后,对你们下追杀令吗?” “原来是朝廷的人啊,”精瘦男子说这话的时候,眼中流出滔天的恨意,说话也带着几分狠绝:“那你知不知道,我最痛恨的就是朝廷!” 江濯雪吓得花容失色,她前世虽然也被绑架过,但那也是在三年以后的事情,但这一世全都变得不同。 她强装镇定地开口说道:“你们收到的佣金,我愿意在此基础上再加十倍价钱,只要你们放我回家就可以。” 精瘦男子一把捏住江濯雪的下巴,将那一粒药丸强行摁下去,对于她的报酬显然丝毫不感兴趣。 “金主说了,只要你能够身败名裂就好,其他的无需我们来管辖,只要你身败名裂,成为人人唾弃的破鞋,我们的任务也就算完成了。” 江濯雪试图把药丸呕吐出去,却发现这药丸竟然入口即化,她的心如同坠入冰窖,一股寒气从脚底升到了天上。 第56章 今日之仇,他日必报 江濯雪的心瞬间跌入谷底,此药的药性极为凶猛,一旦发作起来,就只能任人宰割,她的脸上流露出一丝绝望。 药丸入体短短几息时间,丹田处慢慢传来一阵阵的燥热感,体内像是有千万只蚂蚁在爬行着。 江濯雪渐渐地感觉到双腿开始无力,呼吸也渐渐变得急促起来,看向那几人的眼神带着一丝迷离。 “嘿,药效发作了!”油腻男子兴奋地指着江濯雪,双手摩擦着,眼神中闪烁着欲望的精光。 他伸手抓住江濯雪的玉足,扭头对着精瘦男子说道:“头儿,等她药效全部发作起来,你我二人合力叫她体验人间极乐。” 江濯雪心中绝望不已,这里地势偏僻,又被杂草包围,这伙人掳走自己的时候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就算萧霁衍发现自己被绑架,并找到线索追去,也只能找到那个被他们动了手脚的地方。 她咬紧牙关,舌尖抵在牙齿间,猛地用力一咬,剧痛伴随着血腥味在唇齿间弥漫。 江濯雪的意识逐渐清醒,她警惕地看着面前的男子,身子紧紧靠着墙壁:“到底是什么人派你们来毁我名节。” 油腻男子闻言哈哈一笑,指着江濯雪笑得前仰后翻:“告诉你又怎样?那女的蒙着面纱,给我们一百两银子,让我们把你玷污后,于明日一早丢到最繁华的那条街道上,其余的无需我们操心。” “闭嘴!”精瘦男子一巴掌扇在他的脸上,对方被扇得摔在地上,他走上前狠狠地踩在油腻男子的头上:“拿人钱财与人消灾,多嘴你就该死。” 不等油腻男子的求饶声说出口,精瘦男子手起刀落,将对方的人头割下来随意丢弃。 江濯雪被吓得花容失色,她知这伙人是亡命徒,不曾想对方竟连自己的同伙都能痛下杀手。 那男子临死前的话让江濯雪遍体生寒,衣衫不整的她被丢弃在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群不仅会指责她不守妇道,还会连累侯府遭人唾弃。 江濯雪的手紧紧握拳,胃中一阵翻腾,这比杀了她还让她难受,侯府名誉扫地,父亲和兄长在朝中再无立足之处。 她怎么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又怎么可以让父亲和兄长承受这样的后果。 江濯雪万念俱灰的看了眼面前的几名男子,眼露决绝之情,只可惜大仇未报,就要再一次死亡。 精瘦男子眼疾手快地掐住江濯雪的喉咙,并把她的下巴卸下,无法进行咬合,他阴狠地看着江濯雪:“还想咬舌自尽,看来不给你点教训是不会长记性!” 他说着就把江濯雪推倒在地,大力拉扯下,江濯雪的衣袖也被扯烂。 青梅在精瘦男子杀了同伙后,趁他们不注意用脚把匕首夹到自己身边,割开手上的绳子,见对方对江濯雪动手。 她双眼猩红,脸上还挂着死去的油腻男子的鲜血:“竟敢欺负我家小姐,我跟你拼了!” 青梅的双腿发软,心跳加速,握住匕首的双手也在剧烈颤抖着,她高高举起匕首,狠狠地扎在精瘦男子的后背上,随后快速拔出来。 鲜血喷涌而出,几滴鲜血溅到青梅的眼睛,致使她下意识地闭上眼,手中的匕首哐当掉在地上,但很快她又重新捡起来,手脚并用地爬到江濯雪的身边。 “小姐,您受委屈了。”青梅的眼前模糊一片,看不清江濯雪手上的绳子在哪,在自己手上割了几刀这才解开。 江濯雪的双手被束缚在身后,导致她无法做出任何自救的举动,在青梅给她松绑后,她把青梅护在身后。 随后拔下头上的檀木簪子将其折断,从里面道出几粒药丸,揉成粉末握在手中。 “你们还愣着干嘛,杀了她们两个臭婊子啊!”精瘦男子被青梅突然其来的一刀伤得不轻。 一旁的几人回过神来,手持长刀朝着江濯雪主仆二人砍去。 江濯雪瞅准时机,把手上的药粉撒了出去,片刻间,几名男子哀嚎起来。 门外的数十名山匪面色不悦地跑进来,看着精瘦男子被重伤倒地,愤怒地一脚踹在他的身上:“蠢货!” 与此同时,萧霁衍从屋顶一跃而下,其中一根手臂粗的柱子还被他扔了下来,重重地砸在那几名被药粉伤到的男子身上,瓦片掉落下来,重击之下让对方当场死亡。 “你……”萧霁衍瞳孔微缩,面色阴沉地看着江濯雪,她衣裳已被损坏的没有几处好地方,就连身上都在留着血,他把自己的长袍盖在江濯雪的身上。 萧霁衍眼神中流露出浓浓的杀意,捡起地上的长刀与山匪进行搏斗。 但他由于刚刚压制冰僵之刑,现下无法运用内力,加上对方人多势众,专挑萧霁衍顾及不到的地方攻击。 双拳不敌四手,萧霁衍纵然身手再不凡,也无法同时对付十余名杀人不眨眼的山匪。 “萧霁衍你不用管我,快走!”江濯雪焦急地看着萧霁衍与他们搏斗,可自己却帮不上半点忙。 “今天无论如何我都要带你回去!”萧霁衍正面攻击而来的挡住致命一击,却被身侧的另一人偷袭,手臂上结结实实地挨了一刀,鲜血瞬间涌出来。 江濯雪看着萧霁衍为了保护自己,被山匪偷袭伤了手臂,鲜血顺着手臂滴落在地上,她的眼眶湿润泛红。 她把檀木簪子里最后几颗药丸全都捏碎,与萧霁衍并肩而战:“今日之仇,我江濯雪他日必叫你们血债血还!” 江濯雪眼神发狠,此时的她已经做好与这些山匪拼命的准备。 一旁的青梅把头上能用得上簪子全都拿下来递给江濯雪,她知道江濯雪银针可杀人于无形,用发簪的虽不顺手,可这个时候杀一个赚一个! “主上!”就在山匪准备一拥而上,对江濯雪三人赶尽杀绝的时候,庞墨带着萧家军赶到了现场,他带着几名萧家军快速围在萧霁衍的身前。 庞墨看着萧霁衍手臂的伤口,单膝跪地:“属下来迟,还请主上责罚!” 不等萧霁衍回复,一旁的江濯雪却突然晕倒,若不是他及时接住,此时的江濯雪已经晕倒在地。 江濯雪紧绷的神经在看到萧家军来的那一刻彻底断掉,药力的发作让她无法承受晕了过去。 “江濯雪!”萧霁衍第一次叫她的全名:“怎么这么烫!” 萧霁衍被江濯雪身上滚烫的温度惊讶到,看着对方脸上异样的潮红,他的眼神狠戾,声音中带着浓浓的杀气。 “把这些人全都押回去严刑拷打!本王倒要看看今日这出戏的主谋到底是谁!” 第57章 王爷可以是解药 庞墨双手握剑举过头顶应声说道:“江小姐主仆……” “备两匹快马,在最短的时间内将主仆二人送回侯府。”萧霁衍说着抱起晕倒的江濯雪朝外面走去。 此时怀中的江濯雪因药效发作的原因,在他的怀中不安分地扭动着。 她的双手从萧霁衍的脸颊划到下巴,慢慢落在他的喉结上,另一只手拽着他的领口,双眼迷离地望着他。 “帮我……”江濯雪仰起脸,眸中水雾朦胧,红唇微启,她的手臂紧紧贴在萧霁衍的脖颈上,肌肤之亲带来的战栗感,让萧霁衍身子一颤。 萧霁衍的喉头微微滚动,浑身僵硬,看向江濯雪的眸色骤深,他强忍着情绪的变化,声音粗重的说道:“再乱动我就把你丢下去!” 江濯雪哪里听得进去,她轻声嘤咛一声,药性的猛烈反应,让她扭动着身体,只有冲破最后一层桎梏,她仿佛才能得到释放。 萧霁衍把江濯雪放下,将她抵在墙上,呼吸急促:“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江濯雪的身子不安的扭动着,膝盖不经意间触碰到某一处,萧霁衍闷哼一声。 他的呼吸一窒,体内的欲火被彻底撩起,双眼充斥着红血丝,他捏住江濯雪的下巴,把她的头抬起。 随后俯身靠近江濯雪的唇,然而在距离不到一息之时,他却停了下来,如果江濯雪清醒后,对此时的行为后悔了,那他又该如何? 以江濯雪的性子,怕是宁死也不愿屈身与他,萧霁衍强压心中的欲火,从自己的衣袍上撕扯一角,把江濯雪的双手举过她的头顶。 接着用碎布把她的双手缠绕起来,然而江濯雪却在他抱住自己的时候,在萧霁衍的怀中乱动,脖颈处露出一截雪白的肌肤。 萧霁衍见状闭上双眼,一记手刀把她打晕。 与此同时。 庞墨准备了一辆马车给萧霁衍,他则带着青梅先行离去,为江濯雪突然离开侯府的事情去做解释。 萧霁衍把江濯雪放置在马车上,用束腰把她的双手绑在一侧束缚住。 江濯雪眉头紧皱,手腕挣扎地扭动,声音哽咽:“萧霁衍你还是不是个男人!” 萧霁衍眼神微微眯起,捏着她的下巴,语气中带着点威胁:“你信不信本王现在就办了你?” 他的声音不自觉地透露出一丝狠戾,捏着江濯雪的手指微微用力,致使对方痛呼一声。 江濯雪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清明,眸中的眼神迷离着,睁着的手腕也渐渐停止。 但很快,这股清明就被药效占据了上风,江濯雪的身体不安地扭动着,在萧霁衍的怀中蹭来蹭去。 “再快一点!”萧霁衍怒骂一声,他本想再一次把江濯雪打晕,但对方被这强烈的药性弄得几乎丧失了理智,如果这一记手刀下去出了什么差池…… 马车极速的行驶着,车轱辘发出摩擦青石路的声响。 不过半个时辰的时间,马车便在药房门口停下。 萧霁衍不等马车完全停稳,抱着江濯雪就急忙往药房走去,他早已叫庞墨通知洛南在这里等着。 “洛南!快来看看她到底什么情况。”萧霁衍大步流星地把江濯雪放置在床上,此刻的她全身发烫,却不再似在马车上那样扭动挣扎着,反倒陷于平静中。 洛南闻声赶来,见萧霁衍衣衫凌乱,眼神中压抑着某种情绪,床上的江濯雪更是陷入半昏迷的状态。 他的眼神带着些许调笑:“帮什么忙?关起门来你不就可以自己解决了?你不就是绝佳解药?正好让铁树开开花儿。” 萧霁衍顺手把旁边的茶杯朝着洛南砸过去,眼神中带着一丝冰冷的杀意,他愤怒的走上前给洛南狠狠的踹了一脚,却被对方预判到成功躲避。 “现在这都什么情况了,你还有心思开玩笑,我萧霁衍何时做过趁人之危的事情?” 洛南脸色一僵,随后面色凝重的看向萧霁衍:“此药的药性极为强烈,不过半个时辰就会到达顶峰,也只有周公之礼才能解毒,即便我配置出解药,她也难逃一死。” 不等萧霁衍回应,他叫药浴房的丫鬟备好冷水,并且从地窖中拿了一些冰块放在里面,在确保里面的温度足够低的时候。 洛南这才缓缓开口说道:“如今唯一的法子就是你把她放到这桶冰水里面,也许可以帮她缓解症状,但此法不一定能行得通。” 萧霁衍犹豫中,江濯雪就已经被洛南叫人抱着放进木桶之内,木桶可以容纳两个成年男人。 “若你当真于心不忍,大可将她抱出来。”洛南的声音像毒蛇吐信般幽幽盘旋。 他顿了顿,冷冷地说道:“不过,到时候亲手替她收尸的滋味,只会更难熬。” 萧霁衍伸过去准备把江濯雪抱出来的双手,停滞在空中,再落下时已变成了摁住她的肩膀。 “好冷啊!”江濯雪被冰水冻得瞬间清醒,可她体内仍旧有一股燥热的火气在翻涌着:“萧霁衍你帮帮我好不好?” 萧霁衍看着江濯雪被冻得哆嗦的身体,以及她泪眼婆娑的眼神,他的脸色骤然阴沉下来。 不顾洛南的劝阻一跃而下,跳入冰水中把江濯雪抱在怀中。 “你疯了!你体内的毒素刚刚被压制,此时的身体情况承受不住如此冰寒的煎熬,到时诱发毒素发作,你会没命的!”洛南焦急地走向前,他大惊失色地看着萧霁衍。 萧霁衍看向他的眼神阴冷,他似乎感受不到冰水带来的刺痛感,满眼担忧地看着怀中被冻得瑟瑟发抖的江濯雪。 洛南见此情景,欲言又止地叹息一声,随后气呼呼地在一旁的书桌旁坐下。 约莫半个时辰后,江濯雪体内的药劲被冰水化解掉,萧霁衍紧忙把她抱出来,并着人给她重新更换衣物。 萧霁衍看着江濯雪苍白的面色,瞬间杀心四起。 他追着江濯雪的线索找到村庄的时候,意外发现了崔穆亭的爪牙,庞墨去调查的时候。 萧霁衍跟着一小队山匪准备潜入山庄,却发现对方是前往两一个方向,一路追随过去,竟意外找到了江濯雪的最终藏身点。 他不敢想如果自己晚去一步,江濯雪是不是会和那些山匪同归于尽。 萧霁衍眼神狠戾看向昏迷的江濯雪,“好好照顾她,相信以你的医术不成问题,若是留下病根……你是知道后果的。” 萧霁衍冷冷的说打道,眼神中的杀意似乎要化为实质。 洛南唇角狠狠一抽,还真是英雄难过美人关,为了一个江濯雪不惜要跟他翻脸? 第58章 大业和她都要 与此同时。 庞墨在带青梅原路带回侯府的路上,由于青梅清醒后一直在吵闹,怕动静太大引来麻烦,无奈只能在附近的树林先行休息。 青梅手脚并用的在庞墨身上掐拿锤打,哭得泣不成声,声音悲切:“我家小姐呢?我要去找我家小姐,她就算是死了我也要把她带回侯府,你让我回去。” 庞墨眉头紧皱,双手交叉护在头上,同时躲避青梅张牙舞爪的挥打,见对方没有收手的动作。 他有些不悦地一把拉住青梅,把她抵靠在一棵树上,一只手把青梅的双手束缚住,高举过她的头顶:“江小姐已经被我家主上带回去救治,等她恢复就会送回侯府。” 青梅被庞墨的这一声怒喝吓得面色苍白,眼神不安地望着他:“可……” 庞墨看了眼天色,若再耽搁下去,事情就会有些棘手,因此打断她的话:“你当时惊吓过度晕倒在地,因此并未看到我带领萧家军出现的一幕。” 青梅看着庞墨坚毅的眼神,心中顿时松了口气,她扑通跪在地上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青梅多谢庞少侠救命之恩!” 庞墨心中触动,忙把她扶起来:“现在你可愿意侯府?” 青梅摇摇头,面带忧虑地微微皱眉:“没有看到我家小姐安然无恙,我不放心。” 庞墨跨步上马,拉着缰绳看向她:“江小姐有我家主上亲自照顾,你大可放宽心,如今你需要做的事,是为江小姐铺垫回侯府的路。” 青梅眸色微闪,摄政王亲自照顾未免有些过头了吧,小姐与他不过大夫与病患的关系,万万达不到这般程度吧。 她的心中虽有疑惑,却不敢把这想法说出来,万一给江濯雪带来杀身之祸,后果不堪设想。 因此青梅心一横,跟随庞墨上马,剩下的事等见到江濯雪的时候再说。 另一边。 萧霁衍坐在江濯雪的床边,面色凝重,神情不安地紧紧盯着仍在昏迷中的江濯雪。 他见对方的额上布满细密的薄汗,眉头紧锁,脸上流露出惊恐的紧张神情。 她纤长的手指紧紧抓住萧霁衍的手,指节泛白:“父亲,是女儿不孝。” “不!哥哥……不要!”江濯雪痛苦地摇头,眉头皱成一个川字形,眼角两行清泪滑落在耳尖,浸湿了发丝。 “我错了,你们不要丢下我。”江濯雪哽咽地抽泣着,她蜷缩着身体微微颤抖。 萧霁衍心疼地替她把眉头舒展,擦掉眼角的泪水,看着自己手上的动作,他的指尖微微一颤——他对江濯雪动了心。 这个认知让他的神色复杂起来,到底是从何时起,江濯雪波澜不惊的模样在他的心里留下印记的。 萧霁衍强压心中的异样,轻轻揉搓着江濯雪的发丝,声音轻柔:“别怕,有我在。” 洛南看着萧霁衍如此模样,无奈地摇摇头,他向来是冷血无情杀伐果断的代名词,何时对一个女子如此耐心过。 他走到萧霁衍的跟前,看着他不自觉流露出的担忧神情,叹息一声:“你和她不是一路人,如今朝廷那几位对你虎视眈眈着,就连上面那位也在蠢蠢欲动,你要以大业为主,她……” 萧霁衍眸色瞬间冷凝起来,他半回头看着洛南,声音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笃定:“我要做的事情,没有人能阻止得了。” 他转而看向江濯雪,眸色温柔:“她也不是我成就大业之路的绊脚石。” “不要!”江濯雪惊呼出声,她猛地坐起身,胸口剧烈起伏,眼眸中满是惊恐的神色,脸上带着惊惧之情。 江濯雪梦到自己再一次回到前世,父兄惨死,侯府灭门,唯有萧霁衍在侯府出事的第一时间就去求情,代替侯府满门收尸。 她捂着脸哭得撕心裂肺,眸中水雾朦胧地看着眼前的人,萧霁衍的脸庞在她眼前渐渐清晰起来,这一眼竟让她恍如隔世。 江濯雪猛地扎进萧霁衍的怀中,哭得不能自己,泪水很快就打湿了萧霁衍的衣裳:“萧霁衍,我好怕。” 萧霁衍瞳孔微缩,他伸出手轻轻地拍着江濯雪的后背。 他何时见过江濯雪这样脆弱到仿佛要碎掉的一面,她一直以来都是波澜不惊,无论什么情绪都压抑在心底。 萧霁衍的声音柔软温柔,他的手搭在江濯雪的后脑勺:“别怕,有些事情过去了就让过去吧,人总有年少无知的时候,难得的是能够有改过自新的勇气。” 江濯雪听到这番话,心中的委屈更甚,若不是有重来一世的机会,她何来改过自新的机会?怕只怕最后是镜花水月罢了。 重来一世。 江濯雪瞬间清醒,她记得自己被人绑架到废旧的土地庙中,青梅还重创了对方的领头人,后面…… 意识到自己被前世的记忆束缚,导致她分不清现实与梦境。 江濯雪有些尴尬地从萧霁衍的怀中出来,她神色不自在的看了眼萧霁衍,身子往后挪动。 “我没事,只是做了一个噩梦。”江濯雪擦擦眼角的泪水,和萧霁衍保持着安全距离。 她抬起头看向萧霁衍,眼神不复刚才的柔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倔强的坚强。 萧霁衍看得心疼的不行,明明她刚才还哭得撕心裂肺,却在清醒后的短短时间内,就能把自己的情绪控制住,就像这件事从未发生过。 “那几个人呢?”江濯雪面露狠戾,神情笃定。 萧霁衍眸色一沉:“地牢。” 江濯雪眼神中闪过一丝从未有过的杀伐果断,她眼神坚定的看着萧霁衍:“请王爷准许我可以自己审问。” 她想知道这件事到底是什么人所为,又为什么要对她以及她背后的侯府做出这么恶毒的事情。 洛南下意识的拒绝,他看向江濯雪的眼神带着几分不善,全然不见往日的温文儒雅。 “不行,地牢关押的都是一些穷凶极恶的亡命之徒,里面甚至有敌国安插在本朝的内应,让她进去,万一把地牢的位置泄露出去怎么办?要知道这个地方可是你耗费了三年的心血才打造而成的。” 第59章 尝尝求死不成的绝望 萧霁衍眸色微沉,他打断洛南的话语。“你也听到了,去地牢你需要面对的可不仅是犯人。” 江濯雪气势变得凌厉起来,眼底的恨意难以压制:“即便是刀山火海,我也一样无惧无畏。” 半个时辰后。 江濯雪在萧霁衍的带领下来到了地牢的入口,此处位置偏僻,有悬崖峭壁作掩护,加上树木繁茂的自然环境做屏障遮挡,几乎无人能想到这里会藏着一个地牢。 伴随着沉重木门开启的声音,一股血腥的恶臭味扑面而来。 江濯雪下意识地捂住口鼻,眉头紧锁,目前是一条漆黑幽暗深不到底的台阶。 “如果害怕的话,现在还可以回去。”洛南声音冷淡,眼神嘲讽看着眼前的江濯雪。 她微抬眼皮,用银针封住自己的嗅觉,率先走下台阶,比起前世的惨痛,这些根本不算什么。 萧霁衍轻笑一声,眉头微挑,眼神轻蔑看了一眼洛南,紧跟脚步踏入地牢中。 地牢一共分为五层,每层都设有不同的机关,若是没有人带领便会在踏入地牢的那一刻起,就被设置的机关杀死。 江濯雪来到第二层的地牢,看到那几人被绑在十字柱上,身上没有一处好地方。 走近一看,他们身上都是两指宽的长鞭血痕,面地烙印着一个囚字。 其中一人的胸口绽开一道猩红的十字,血珠沁出皮肤后悬在伤口表面,这个伤口不深,却能让血液慢慢流逝。 意识也在随着流逝的血液逐渐涣崩塌地,最后连呼救的力气都在消逝,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生命流逝。 “情况如何?”萧霁衍眼皮微抬,侧首看着那几名男子。 “回主上,这几人都是硬骨头,半个字都没有透露。”一名萧家军单膝跪地回禀。 其中一人的一只眼珠都被打爆,另一只眼睛肿得几乎睁不开,在听到萧霁衍的声音后,他大口喘着粗气,艰难地抬头看向他。 “这不是对我们投怀送抱的侯府嫡女嘛,特意寻到此处是因为来给本大爷下火的吗?” 他说完这话,旁边的几人附和大笑。 萧霁衍满脸怒容的走上前,单手捏住对方的下巴,只听见骨头摩擦的声响起,那男子的下巴便被卸下脱臼了。 男子痛苦地哀嚎着,口水混着血水从嘴角流出,他的口中仍在念念有词的对江濯雪进行侮辱。 萧霁衍怒火中烧,掐住他的脖子把他提起来,看向男子的眼神被杀意充斥着。 “王爷息怒!”江濯雪拦住萧霁衍的动作,冷笑着看向他们:“各位不愧是江湖好汉,此等气魄令人敬佩。” “呸!”那名被青梅重伤的精瘦男子朝江濯雪方向吐出一口血水,眼神阴狠。 “一个臭娘们也敢对本大爷评头论足的,老子在刀尖上舔血的时候,你他娘的还不知道在哪个男人身下喘气儿呢!” 江濯雪按住萧霁衍的手腕,让对方不要动手,看向精瘦男子的脸上挂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 “无能如你,宁愿受皮肉之苦,也不肯认罪,还说过了几十年刀尖舔血的亡命生涯,却连这点眼力见都没有,我看你们也就是嘴巴上逞英雄而已。” “你倒是牙尖嘴利的,要不是这个男人出现,你以为凭借你的那一点毒粉就能逃脱我的手掌心?” 精瘦男子怒哼一声,身子挣扎着,手腕扭动束缚着他的麻绳。 江濯雪不恼反笑,她的手上拿着一个白色的玉瓶:“是吗?那你的那几名手下又是如何死亡的?真的是被柱子砸死的么?” 她说着眉头微挑,唇角带着一抹淡淡的微笑,云淡风轻的模样,让人有一种她是在闲聊的错觉。 “如果你能把背后主谋告诉我,我还可以考虑一下留你一条狗命。” 另一边的刀疤男子怒喝一声:“老子接了这个单,就没想着活着离开。” “不错,老子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江濯雪轻抚手掌,把手中的玉瓶打开,一股奇异的香味从里面弥漫出来。 “这是由十八种毒花、十八种毒虫,以及十八种毒草提炼而成的嗜骨散。” 她的声音轻柔动听,语气带着一丝欢快之情,眼神中影影绰绰的浮现着一丝雀跃之情。 “它虽不会在短时间内叫人死亡,但它的药性却会侵入五脏六腑,先是奇痒无比,这种痒是从骨髓里散发出来的,服用者会控制不住地把自己挠得肝肠寸断,叫人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精瘦男子闻言面色骤变,与旁边的几人对视一眼,眸中流露着一丝恐惧之色。 他们面露惊恐的神色看向萧霁衍,语无伦次地说道:“萧霁衍你他娘给老子一个痛快!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你让一个娘们儿做主,简直不是男人!” 萧霁衍闻言轻笑一声,冷声嘲讽道:“一刀砍了你们,未免死得也太痛快了,今日就算夫人不来此处,本王也要叫你们好好体验体验一下,萧家军自创的十八种酷刑。” 萧家军的十八酷刑在本朝是令人闻风丧胆的存在,这种酷刑不仅会给他们的肉体带来极致的痛楚,还会摧毁受刑者的心智,让受刑者陷入绝望崩溃的境地屈辱而死。 精瘦男子听到萧霁衍的这番话,他瞬间崩溃地哀嚎出声:“我说,我全都说出来!求你们饶了我吧!” “可我现在不想听了呢,”江濯雪掩嘴冷笑一声,把手中的白玉瓶交给身旁的狱卒:“给他们灌下去后松绑就行。” 狱卒看了眼萧霁衍,见对方点头,把嗜骨散全都给几人灌下去后便给他们松了绑。 短短几息时间,四肢百骸传来一阵阵的噬心入骨的奇痒,一开始还能忍得住,可他们越忍耐就越痒, 其中一人忍耐不住的在身上闹了几下,发出舒服的叹息声,可很快他就面色剧变,只觉得肚子痒得几乎要炸开。 江濯雪丢了一把匕首下去,那人将匕首捡起来朝着肚子猛地扎下去,一口鲜血喷涌而出,却仍旧止不住他的动作。 精瘦男子克制的双手剧烈颤抖,此刻他的脸上已经血肉模糊一片,可双手却仍旧人忍不住的想要去挠,他从狱卒身上拔刀而出,把自己的双手砍掉。 第60章 不想给某人陪葬 可即便是没了双手,精瘦男子也能用身体在地上蠕动,如同一条蛆虫。 不过几息时间,他的脸就被摩擦可见森森白骨。 “我说,我全都说!”一名症状较轻的刀疤男捂着裤裆躺在地上打滚。 他裤裆的位置一片猩红,一眼看去刺目惊心。 “那人身上有个红色胎记……”刀疤男子的话还未说完,一把利刃从后背穿透胸腔。 他不可置信地睁大双眼,回头看着整张脸已经血肉模糊的精瘦男子。 喉咙刚发出去声音,一口鲜血喷涌而出,喷洒在精瘦男子的脸上。 “泄密者,死!”精瘦男子的脑袋不受控制地震颤,像被无形丝线牵扯的提线木偶。 江濯雪垂眸轻笑,从袖中拿出一个黑色的袋子,里面装着一粒朱砂色的药丸。 她把药丸递给狱卒,声音清冷:“把这个给他喂下去。” 两名狱卒合力控制着精瘦男子,把药丸塞到对方口中后,又把他的下巴卸下。 在确保药丸入体后无法吐出,二人这才缓缓退下。 江濯雪看向精瘦男子的眼神带着一丝杀意:“这药丸会让你剧痛无比,并与刚才的毒结合,直到你肝肠寸断为止。” 精瘦男子在地上痛苦地打滚,起初只是喉咙干涩如被烈火灼烧。 紧接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剧痛从胃部蔓延至全身,四肢百骸像是被千万根钢针同时穿刺,肌肉不受控制地痉挛起来。 “我……我说,我说,求你把解药给我!” 精瘦男子跪在地上,血肉模糊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他伸出一只手朝江濯雪讨要解药。 “那女子戴着帷帽,我只能看到她手背上有半个胎记,其余一概不知。” 江濯雪眸色微凝,面色骤然冷下来。 她记得苏拂衣的手上就有一个这样的胎记,不管前世今生,她都像一个阴魂不散的恶鬼缠着她。 江濯雪的瞳孔猩红如血,压抑地怨怼破土疯长,化作荆棘将心脏层层绞紧。 对苏拂衣的恨意已漫过胸腔,几乎要从眼眶里倾泻而出。 江濯雪拔出萧霁衍腰间的佩剑,手起刀落间,精瘦男子便身首异处。 鲜血滴溅在江濯雪的裙摆,她的眼神带着几分寒冷的杀气。 “把他们几人的尸体全都挂在崔家的大门口以儆效尤。” 饶是萧霁衍已经见惯了生死,也被江濯雪的这般狠戾决绝的模样震撼到。 江濯雪素来都是坚韧不屈的模样,现下却被逼迫到如此境地。 萧霁衍一时间竟忘了该说什么好,她竟然比他还要狠上三分 见他不语,江濯雪微抬眼眸,侧首看着萧霁衍:“这便当作是我这几次救治王爷的诊金。” “自是如夫人所愿。”萧霁衍低笑出声,侧首看向身后的侍卫:“将这份大礼送去给崔院判。” 江濯雪得到想要的答案,紧绷着的身子也在这一刻放松。 她对萧霁衍俯了俯身:“那臣妇就不再叨扰,麻烦王爷派遣一名侍卫护送臣妇离开。” 出了地牢,江濯雪发现此处停放着一辆官眷的马车。 她瞬间警醒地打量着周围,不动声色地观察侍卫的神情变化。 “庞首领已经带您的婢女在侯府等候着,还请江小姐与我一同回去。” 马车内传来一名女子的声音,江濯雪抬眼看去,发现她是周伯爵家的女儿,面露几分诧异。 这个位置若没有人带领,普通人根本找不到,但很快就反应过来。 她离开侯府已整整三日,若是没有一个合理的解释,只怕会被有心人传扬出去,到那个时候才是真的百口莫辩。 一个时辰后,江濯雪与这名女子相谈甚欢的牵手走入侯府。 避开所有眼线后,江濯雪这才疲惫地躺在贵妃椅上。 就在这时,苏明月带着青梅一同过来,青梅的手上还端着一碗汤药。 “这碗汤药喝了吧,去去寒气儿。”苏明月一脸心疼的看着江濯雪。 她犹豫片刻后说道:“青梅已经把这两日的事情都跟我说清楚了,你可考虑好是否要跟萧霁衍站在同一条船上?” “可你也要知道,请神容易送神难这个道理你应该很清楚吧。” “许多事情你只管去做,有侯府替你兜底,更不用有后顾之忧。” 苏明月轻轻揉捏着她的发丝,眼神宠溺地注视着她。 江濯雪点头,低垂着眼眸,她伸手环抱住苏明月:“母亲……” “看来本王来得挺巧啊,难得看到江小姐如此温婉的一面。” 江濯雪猛然抬头,却发现对方不知何时竟然在院子中,此刻正一脸笑意看着她。 萧霁衍跨步上前,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要不等你先哭一哭?本王稍等片刻也无碍的。” 江濯雪顿时又气又恼,美目含怒地瞪着他:“这里可是女子内院,王爷有什么话还请移步前厅,在此地怕是不合礼法吧。” 苏明月面色大变,连忙拉扯了一下江濯雪:“不得无礼。” 她说着就要起身给萧霁衍俯身行礼,希望萧霁衍能够看她的面子上,与跟江濯雪计较,却被对方拦住。 苏明月抬头快速在萧霁衍的脸上扫过去,发现他的脸上没有任何生气的表情,甚至还挂着几分得意。 她的眸色微凝,神情也变得严肃起来,只怕摄政王动了不该动的心思。 “王爷今日前来所为何事?”江濯雪没好气的说道。 萧霁衍似笑非笑地看向江濯雪,有些忍俊不禁的轻笑一声。 明明刚刚还在一起审问犯人,甚至还给崔穆亭送去了一份大礼,看在却又装作从未见过,这翻脸的速度可真叫人刮目相看。 “我让庞墨带了一些血玉人参来,听闻你的身子一直都好不利索,我怕你学艺不精,把自己给折腾死,本王毒还未解,不想给某人陪葬。” 庞墨把血玉人参放在江濯雪面前,青梅紧忙上前挡在她的身前,扬起下巴,怒目圆睁地瞪着他。 江濯雪眸色骤变,看向萧霁衍的眼神变得十分复杂,一时间有点看不清他到底有什么目的。 第61章 崔院判玩的挺花 她看了眼苏明月,随后挤出一抹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咬牙切齿地说道:“臣妇多谢王爷。” 萧霁衍挑眉轻笑,顺势在江濯雪的房间坐下:“本王也是好心送礼,夫人如此勉强,难道是嫌弃本王给的礼物不够贵重?” “小女愚昧,还请王爷恕罪!”苏明月急忙行礼赔罪。 江濯雪双眸微瞪地剐了眼萧霁衍,她若继续跟萧霁衍耗着,只怕母亲会担忧。 因此她上前走一步,低垂着眼眸,声音轻柔:“王爷宅心仁厚,臣妇感激不敬。” 江濯雪气的手指紧紧攥住手中的丝帕,指节因太过用力而泛白。 萧霁衍低头嗤笑一声,唇角勾着似笑非笑的弧度,眼神戏谑地看向她。 就在这时,一名看门小厮急匆匆地跑来,他神色慌张地看了看苏明月,欲言又止。 青梅抬眸看了眼身侧的江濯雪,不等她做回应,俯身行礼道:“奴婢前去查看情况。” 她跟随着小厮快步往门口走,然而她却在半道上停了下来,甚至还面露惊慌地往回跑。 “小姐,姑爷在门口下跪求您回去!”青梅气喘吁吁地跑到江濯雪的房间,扶着门框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 江濯雪面色骤变,她愤怒地站起身,崔穆亭这是要侯府颜面扫地! “这个虚伪至极的小人,简直让人恶心!” “外边围观的人都在说您在小题大做,夫妻之间的事情何必闹到娘家来,简直就是丢夫家的脸面。” 青梅咬着唇,面色难看,声音越到后面就越小声。 “也有人觉得小姐可怜,得受多大的委屈才会跑回娘家诉苦。” 青梅一脸担忧地看向江濯雪,生怕她被刺激到。 萧霁衍拍手笑了起来,他和江濯雪并肩站着,双手负在身后看向门外。 “侯府百年的清誉,看来要在今日被人毁之一旦了,不知夫人该如何抉择?” 他突然俯身靠近江濯雪,眼神戏谑地看着她。 江濯雪别过脸,压下心中微微升起的异样情愫。 她眉眼间带着一丝寒意,语气透着些许不耐烦:“既然他要跪,那就让他拿出认错的态度,让皇都城的人都知道他到底做了什么下三烂的事儿。” 萧霁衍轻哦一声,饶有趣味地看着江濯雪:“看来夫人已有万全之策了,不过……” 话锋一转,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戏虐:“他到底是你的夫君,未免太过心狠了吧?” 江濯雪心中沉闷,她的脑海中浮现出前世侯府的悲惨下场。 眼眸中闪过一丝杀意,声音狠绝:“比起他对我做的事情,这都不算什么,崔穆亭欠我的,我要叫他一点点的加倍偿还。” 她抬眸对上萧霁衍的眼睛,唇角抿成一条直线,眉头微凝。 “他既然把手伸到了侯府这里来,我就只能让他铩羽而归。” 萧霁衍唇角挂着一抹玩味的笑意。 他靠近江濯雪,把她逼到角落,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希望夫人和离的时候也能这样硬气,别到时候哭哭啼啼地说舍不得他。” 江濯雪怒火中烧,仰头与他四目相对:“王爷大可放心,我江濯雪从不做令人失望的事,更何况……” 此事关系着她和侯府上下三百六十七口人命的生死存亡,她没有心软的余地。 萧霁衍轻笑一声,俯身靠近她的耳侧,呼吸拍打在江濯雪脖颈上,传来一阵酥麻感。 “希望夫人能言出必行。” 青梅见萧霁衍的背影彻底消失在视线内,她这才上前担忧地握住江濯雪的手。 “小姐,姑爷那……”她欲言又止。 崔穆亭的行为已经给侯府带来巨大负面影响,若是真的置之不理,怕是会无法收场。 江濯雪眼中闪过一丝寒芒,她侧首看向青梅,声音清冷。 “不必管他,你只需把我上次交代你的事情安排下去就行。” 江濯雪看着院子外渐渐多出的嘈杂声,以及人头涌动的画面。 她嘴角勾着一抹冷笑,既然你喜欢踩着别人的脸面把自己捧得高高在上,我也只能如你所愿了。 另一边。 萧霁衍似笑非笑地走到门口,看到崔穆亭身子笔直地跪在侯府门口。 他一脸玩味地站在崔穆亭的跟前,语气中带着几分嘲讽。 “崔院判好雅兴啊,唱戏都唱到了侯府。” 此言一出,围观众人瞬间噤声,生怕错过什么重要的信息。 崔穆亭面色一沉,他抬头有些愠怒地看着萧霁衍,语气不悦。 “王爷这是何意?我与夫人吵架拌嘴,夫人一气之下跑回娘家,今日我特意来负荆请罪请夫人回家,在王爷口中怎就变了味儿?” 崔穆亭心头疑惑,却并未多想,萧霁衍的手再长,总不能把手放到崔府吧? 萧霁衍挑眉轻哦一声:“本王听说崔院判独宠外室,并纵容外室欺辱正妻,于不久前导致正妻流产,听说那胎儿再有半月就能存活,难道是本王道听途说不成?” 围观众人闻言,交头接耳地议论起来。 萧霁衍打了个响指,恍然大悟一般地看着崔穆亭:“据说那外室还是故人遗孀,且携带一子,崔院判对那遗孤似乎很上心啊。” 崔穆亭愤怒地站起身,一时间竟然连尊卑都不顾的指着萧霁衍说道。 “这是我和江濯雪的私事,摄政王的手未免伸得也太长了点吧。” 萧霁衍面色骤变,冷笑地看着他:“崔院判这是被说中,恼羞成怒了?” “你!”崔穆亭眼中怒火燃烧,不等他开口说话,围观的众人便对他进行了讨伐。 “看着衣冠楚楚的没想到竟是个人面兽心的家伙。” “自己做出宠妾灭妻的事来,还反过头怪罪妻子不懂事,真是丢人现眼。” 不知是谁开始丢了一颗蔬菜,紧接着便是臭鸡蛋、黑泥土齐刷刷地往崔穆亭身上飞过来。 崔穆亭狼狈不堪地躲避着,看着身上沾满了污秽东西,他气急败坏地甩袖离开。 心中越想越不对劲,每次他来找江濯雪,萧霁衍都在这里。 看他对江濯雪的态度似乎很不一般,难不成……江濯雪在离开的这段时间,跟萧霁衍鬼混在一起了! 崔穆亭心中窝着一口气,江濯雪这个贱人,若是敢背着他偷人,看他怎么收拾她! 第62章 干啥不好,学人家爬墙 崔穆亭气急败坏地回到崔府后,脑海中浮现出萧霁衍让他当众难堪的画面。 那些不知所云的围观者,更像冤魂一样追着他走了两条街。 在侯府门口跪了一刻钟,不仅没有见到江濯雪的面,还像过街老鼠一样被人追骂。 这样的羞辱叫他如何能忍! 崔穆亭双手握拳,一脚踹到旁边的书桌,额上青筋暴起:“一群贱民竟敢对本院判评头论足,简直该死!” 这时书房的门从外面打开,崔穆亭眼神阴蜇地瞪着门口。 暴怒呵斥一声:“滚出去!” “穆亭!”苏拂衣怯生生地关上门,眼神无辜地看着崔穆亭,声音柔媚地喊道。 她故作惊讶的走到崔穆亭身边,看着满地狼藉,佯装担忧地挽着他的胳膊。 自江濯雪回到侯府后,苏拂衣被送去偏院的事情也就不了了之。 今日崔穆亭一出门,她就派人跟在他的身后,原以为江濯雪会就此回来。 结果江濯雪不仅没有回来,甚至连面都没露,崔穆亭还被萧霁衍当众羞辱了一顿。 苏拂衣来之前特意换上了金缕阁新出的蚕丝纱衣,衬得她肤白如雪。 她轻移莲步间,影影绰绰地可见纤细的腰肢。 “穆亭,你先喝口茶。”苏拂衣媚眼如丝直勾勾地望着崔穆亭,声音娇媚动听。 崔穆亭看着她脖颈处若隐若现的雪白肌肤,满腔怒火瞬间熄灭。 苏拂衣顺势趴在他的胸膛上,手指在崔穆亭的身上画圈。 仰头水雾朦胧地看着崔穆亭,声音嫩得能掐出水:“姐姐是还在生我的气吗?若是如此,拂衣明日便去侯府负荆请罪。” 崔穆亭喉头滚动,软玉在怀的触感让他心尖燥热不已,声音沙哑。 “那个贱人竟敢背着我跟萧霁衍眉来眼去。” 苏拂衣眉头一挑,眼中闪过一丝精芒:“或许是姐姐一时糊涂,这才……” 她故作犹豫:“王爷风神俊逸又手握实权,或许姐姐未出嫁前就对他心生仰慕,如今他与侯府走动频繁,怕不是又勾起姐姐尘封已久的心?” 崔穆亭面色骤变,当年他追求江濯雪的时候,萧霁衍曾屡次插手其中。 他原本以为只是偶然,今日苏拂衣的一番话倒是让他幡然醒悟。 苏拂衣见崔穆亭被她说得心动,遂靠在他的怀中,像猫儿一样轻轻蹭着他的下巴。 “姐姐自嫁入崔府以来,都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态度,外人都说她不是来当崔家媳妇的,倒像是……” 苏拂衣欲言又止,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了眼崔穆亭。 崔穆亭怒火中烧地看着她:“说下去。” “像是来搓磨崔家的,一吵架就往娘家跑,丝毫不顾及夫家颜面,甚至还有人说你惧内,连自己的妻子都管不住。” 崔穆亭猛地推开苏拂衣,眼中燃烧着滔天怒火。 他怒不可遏地一脚踢在旁边的凳子上,他口剧烈起伏着,额角青筋暴起,连鬓角的头发都被气得微微发颤。 苏拂衣从背后抱住崔穆亭,声音嫩得几乎要滴水:“姐姐有眼无珠是她的损失,可我心中的你,却如同盖世英雄一般伟岸。” 崔穆亭低头看着苏拂衣水雾朦胧的眼眸,娇媚可人的模样,让他忍俊不禁的吞咽一下。 他把苏拂衣打横抱起,朝着书房内的床榻走去。 苏拂衣额上布满细密的薄汗,脸颊两侧泛着潮红,她依偎在崔穆亭的胸膛上,微微喘着气。 她的手指在崔穆亭半敞开的胸膛上画圈,声音娇媚动听:“穆亭,你说姐姐她今日不回崔府,会不会真的是与人有约,万一真的做出什么对不起你的事。” “她的背后是侯府,又有一个将军哥哥,如今再加一个萧霁衍,只怕,你会吃亏啊。” 苏拂衣的下巴抵在崔穆亭的肩膀上,手指在他的眉毛上摩挲着。 “她只要顶着崔府主母的身份一天,就休想逃离我的手掌心。” 崔穆亭猛地坐起,眼神阴狠地看着某一处。 苏拂衣见火候足够,便不再言语,她环着崔穆亭的脖子,把他轻轻地推倒。 傍晚时分。 崔穆亭换上一身利落的便装独自出门,凭着对侯府的记忆,轻车熟路地走到一处偏僻的角落。 这里常年无人来往,侯府也鲜少派人在此处巡逻。 崔穆亭为了证实自己的想法,决定从此处攀爬进入侯府。 若是江濯雪真的与萧霁衍有苟且之事,他也可以抓个现行。 到时候就算是侯府和王府同时出面,也难消众怒。 谁知崔穆亭刚爬上去,就被一名侯府守卫从背后一脚踹了下来。 接着十余名守卫浩浩汤汤地把他捆绑起来,拖拽着往前亭走去。 守卫首领看向崔穆亭的目光带着一丝嘲讽:“我当是哪个不长眼的贼人,竟敢闯入侯府,没想是崔大人啊。” 江濯雪事先叫侯府守卫在此蹲守着,不过一刻钟时间,崔穆亭便送上门。 崔穆亭被五花大绑的半拖拽着来到前厅,此时苏明月已在此等着他。 “崔院判真是好雅兴啊!”苏明月冷喝一声,面色阴沉:“堂堂翰林院院判竟然趁人不备,翻墙入府行窃,你做这种偷鸡摸狗的事,丢的可不是崔府的脸,而是朝廷的颜面!” 崔穆亭被羞辱的面色青一阵白一阵,面上带着一抹羞怒的红晕。 他没想到侯府的守卫竟会在这个时候出现,甚至把他抓个现行。 崔穆亭咬得后牙槽作响,他上前两步,满脸歉意的看着苏明月。 “母亲,我已知错,今日是特意前来接濯雪回家,只是她仍在气头上不愿见我,小婿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闭嘴!你让我女儿回崔府继续看着你和那个外室郎有情妾有意吗!” 苏明月愤怒地打断崔穆亭的话:“把他给本夫人丢出去!” 崔穆亭面色大变,这时候他被守卫五花大绑地从侯府赶出去,他就要颜面扫地啊! 一直在暗处默默看着这一切江濯雪适时的走出来。 她脸色刻意打扮得憔悴不堪,看着崔穆亭的眼神带着一丝冰冷。 江濯雪的目光落在崔穆亭脖子上的粉红,她佯装失望的嗤笑一声。 “看来没有我这个正妻,崔院判也玩得挺开心啊。”江濯雪的声音带着一丝讥讽。 “濯雪,我是诚心来接你回去的,崔府不能没有你啊!”崔穆亭痛心疾首地看着江濯雪,仿佛下一秒就要碎掉一般。 江濯雪别过脸,眼神狠戾:“接我回去让苏拂衣再一次设计害我流产?” 崔穆亭面色阴沉,心底的恨意疯狂地涌出,双手紧握成拳,面上的肌肉因极致隐忍而微微抽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