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娇勾权臣好孕连连,渣前夫气疯》 第56章 单独住东院 众人到了凛威王府后,裴凛川便以身体不适为由,先行进了府。 裴家上下的安置问题,全都交由玄羽和季风一手操办。 两人引着众人,绕过镶有纵九横七鎏金铜钉的朱红正门,向王府西侧的小门绕去。 “大爷真威风,这正门的牌面,仅次于当今圣上,真是一等一的尊贵。” “尊贵有什么用,连夫人和二爷都未放在眼里,我们又能跟着讨到什么好处。” “也是,竟让夫人和二爷走侧门,大爷着实是过于狂傲了。” 人群中,各式各样的议论声传出。 裴袁氏听在耳中,疼惜裴羡之在心里。“这个裴凛川!让我走侧门也就罢了,怎么能让二爷也走侧门!太不把二爷放在眼里了!” 刘妈温声劝道:“算了,夫人,莫为这等小事生气。” 裴羡之的心中,也有些不适。毕竟,自小到大,他无论走到哪儿,都是被人敬着的,何曾走过侧门。 然而,当他们来到侧门门口,看到那对威风凛凛的白玉石狮,和皇帝亲笔题写的匾额时,众人的七嘴八舌又全都停下来,化作一声又一声叹息。 没有人再觉得,裴袁氏和裴羡之走侧门是受了委屈。 毕竟,就算是这侧门的规格,也比墉州裴家的,要高出来好几个等级。 裴袁氏的气更旺了。只是堵在胸口,咽也咽不下,吐也吐不出。 进门后,走了不久,就到了两处相挨着的院落。玄羽引着其他众人走去。 季风却引着谢绾姝要往东继续前行。 “等等,就我们住在这边?”裴袁氏立即起了警惕之心。 玄羽拱手解释道: “王府虽大,适合长住的屋子却不多。西边的院子,只剩了两间还算能住。王爷特意交代,此处清净,要留给夫人和二爷。如若需要出行,也方便些。” “大哥想得真是周到,替我谢谢大哥。”裴羡之郁结的心敞亮起来。 裴袁氏不吃这套,追问道:“不行,那我们便一起住到东侧去。” “夫人有所不知,东侧的门外,便是坊市,很是吵闹。 况且,那边的院落没有西侧的这两间宽敞,与二爷的修养不利。”季风应对得游刃有余。 涉及裴羡之的身体,裴袁氏有所动摇。 折腾了这一天,柳扶夕已经没有半点力气。她可不想再走到王府的东侧去。 借着夜色,她避开众人的视线,扯了扯裴羡之的衣袖。 裴羡之回头,看到柳扶夕脸上的疲态,便知她心中所想。其实,裴羡之也疲累得紧。 “娘亲,我累了。我们便听从大哥的安排吧。” 他与裴袁氏知会了一声,也不管裴袁氏有没有应承,便转过身。往屋内走。 柳扶夕跟在他的身后。 裴袁氏顾不上与季风的话题,指使刘妈追上他们制止道。 “柳扶夕,你给我过来!你一个丫鬟,还想同二爷同房住不成?” “娘亲,你想哪儿去了。”裴羡之辩解,顺便抬眼去看谢绾姝的反应。 谢绾姝转身,避着裴羡之的目光,全当没有注意到。 趁着裴袁氏那边无暇顾及,季风同谢绾姝道:“谢小娘子,天色不早了,我们走吧。” 谢绾姝赶忙应声跟上。 她的内心,是巴不得能够离裴羡之远些的。况且,有裴袁氏看着,谅柳扶夕也做不出什么过分的事。 此次出行,裴家的家丁带得不多。自然没有可以分给谢绾姝的。 同季风一起往东边走的,只有谢绾姝和梨月。 琼京的夜色,有些凉意。谢绾姝抱住自己的肩,走在烛灯满布的路上,体力渐渐不支。 恰好这时,面前的空地上忽然出现一顶辇轿。季风做了个请的手势,引谢绾姝落座。 谢绾姝不由往坏处想,会不会是裴凛川发现了什么,要抓她过去责问。 她的脸色苍白,后退几步,嗫嚅道:“这、这不合适......” 季风看出谢绾姝眼中的惊慌,以为她是因这特殊的待遇受宠若惊。连忙解释道: “东侧那院落远,府中这才特意备下辇轿。如若谢小娘子觉得不妥,那便不坐了。” 谢绾姝紧绷的身体,肉眼可见的放松下来。“原来是这样,多谢。” 她朝季风盈盈一拜,甚至露出一个善意的微笑。 季风虚扶她一把:“谢小娘子不必谢在下,如若真要谢,便感谢王爷吧。” 他的话说得委婉。没有刻意提及这些都是裴凛川的安排,又似乎什么都告诉了谢绾姝。 谢绾姝的脸色微变。躲着季风,直接上了辇轿。 季风有些头疼。是自己的暗示太不明显吗?怎么谢绾姝跟没有听懂似的,什么反应都没有。 正想再与谢绾姝细说一番,抬头去看辇轿上的人,却已经闭上了眼。满腔倾诉的渴望只得压下。 其实,谢绾姝没有睡着。她只是看出季风有话要说,不想面对。 辇轿晃晃悠悠地行进时,谢绾姝的心也跟着晃荡。 她不由往坏处想,这辇轿最终的去处,该不会是裴凛川的院子吧。 好在,辇轿最终停在了一处绿树环绕的僻静处。 茂盛的植被的那边,影影绰绰的烛光映着房屋的一角。谢绾姝悬起的心放下。 裴凛川可是这座宅院的主人,总不能住得这么偏僻吧。 “是那座小院吧?”她走下辇轿,“我们自己走过去便好,多谢相送,请回吧。” 季风哪能让谢绾姝自己走过去,裴凛川交代的话,他还没有转达到呢。 “谢小娘子莫要客气,这段路窄,还是由在下引着吧。莫走了岔路,寻错了地方。” 话音刚落,便擎起烛灯,走在前面。 谢绾姝和梨月只得跟上。 拐了几道弯后,季风领着两人入了一道小门。然后,面前的景致豁然开阔起来。 这是一落极大的院子,说是一座宫殿,都不为过。 而她们走过来的那个门,不过是个侧门而已。 满园的蓝楹花郁郁葱葱,开得正盛。尚来不及欣赏,谢绾姝又被候在大门两侧的数十名侍女吸引。 见谢绾姝进门,她们全都规矩地跪下拜礼:“恭迎谢小娘子。” 谢绾姝被这阵仗吓到,刚迈进去的脚,急忙退了回来。“是不是走错了?我要住的地方,是这里?” 第57章 楹梦苑 “谢小娘子不必恐慌,只因府中能宿的院落只剩下此处,才会如此安排。你快请进吧。”站在门口的季风笑着相迎。 可在谢绾姝看来,面前这巨大的宫殿,似一只蛰伏在暗夜的猛兽。 她怕,怕里面有她畏惧之人,怕她只要踏进其中,便会被拆骨吞肉。 “可这大殿,如此奢华,该不会是正殿吧?” “怎么会,”季风笑了笑,指着院落正门的方向,说道,“从这正门出去,南侧有一条廊庑。那条廊庑过去,才是分隔前后院的垂花门。正殿在垂花门的那头,那里,是王爷的居所。” 谢绾姝后退的步子停下。她的脸有些烧,到底是她想多了。 在众侍女的簇拥下,谢绾姝进到殿内。 季风突然着急起来。“王爷的伤有些严重,今夜怕是都不太好熬,在下得赶快回去。便不多留了。” 谢绾姝觉得季风有些奇怪。方才,这人明明不紧不慢地引着她们,这会儿,怎么突然急迫起来。 好奇归好奇,她也并没有追问的打算。裴凛川的事,能避着还是避着些好。 其实,以裴凛川强健的体魄,配上季风特制的伤药,那伤早就好了个七七八八。 季风特意这么说,是裴凛川交代好的。为的就是唤起谢绾姝的愧疚与不安,前去探望。 毕竟这伤,是因为救她而来。 可谢绾姝连一句客套的问候都没有,只对梨月道:“梨月,那你替我去送送季风公子吧。” “谢小娘子怎么不问问王爷的伤势?”季风忍不住问。 谢绾姝没有半点惭愧之色,坦然地道,“王府内,必是能人众多。大爷又怎会有事。姝娘一介小娘子,实属不必操这个心。” 季风的一口气哽在喉间,半晌才勉强咽下。转身离开。 众侍女侍奉谢绾姝洗漱。引着她来到与房间相连的浴房。 此时,汉白玉修砌的浴池里,已蓄满了水。水面上细细铺撒的,是蓝楹花蓝紫色的花瓣。 浴室中,热气环绕,萦满了蓝楹花的香草芬芳。 如梦似幻。 谢绾姝却愈发不适起来。 如果说院子里种了她最喜欢的蓝楹花树是巧合。那么,在她的浴池中还洒了花瓣,又当如何解释。 为首的侍女锦怜看出她脸色不对,主动上前: “奴婢见院中的蓝楹花开得正好,便自作主张摘了些来,助谢小娘子入浴,谢小娘子可是不喜?需要立即撤下吗?” “不、不用!就这样吧。挺好的。” 谢绾姝再次窘迫。也许,真是她过于敏感了吧。 “谢小娘子喜欢便好。”锦怜盈盈一拜。 之后她挥了挥手,众侍女一起朝谢绾姝拥了过来,“奴婢们侍奉小娘子沐浴。” 说着,就要上手来解谢绾姝的衣裳。 谢绾姝哪里见过这种阵仗,立即红了脸。 锦怜柔声宽慰,“大家同为女子,谢小娘子不必害羞。” 谢绾姝拉着衣襟,往梨月的身后躲,“还是不劳烦诸位了,你们都各自回去,寻各自的差使去吧。” 人群中,有人发出讥笑。锦怜斜了那人一眼。又上前一步,对谢绾姝恭敬地道: “谢小娘子说得哪里的话,我们姐妹们都是这楹梦苑的人。 如今小娘子住了进来,自然就是我们的主子。侍奉好小娘子,便是顶重要,还去寻什么别的差使。” 谢绾姝被惊到,这么多人,竟然都是这个殿里的人? 是王府内的各处院落,都有这种配置,还是只有她落脚的这楹梦苑如此。 她没敢细问,只拘谨地道:“我沐浴的时候不习惯人太多,有梨月一人便可。你们还是先出去吧。” 众侍女面面相觑,又不敢离开,目光全都向锦怜看去。 锦怜犹豫半晌,见谢绾姝是真的不自在,便携众侍女退出浴房去。 待所有人的脚步声全都离远后,梨月才去闩上了门。 将忍了一路的感慨抒发出来, “大爷这凛威王府,可真是气派。之前只是听说大爷权势滔天,我还没有什么概念,如今亲眼瞧见了,方知其震撼。难怪大爷都不愿回墉州的老宅去。” 谢绾姝褪去衣衫,迈进水里,舒坦地眯起了眼。 “如今身在他的王府,你还是小心说话吧,你没看到今日路上遇袭时,他那副杀人不眨眼的狠劲儿?” “是挺可怕的。”梨月止下八卦的心,看向谢绾姝的小腹。“最可怕的,是小姐你还骗过他。” 谢绾姝长出一口气,心中满是庆幸。“还好,这事儿已经过去了。如果让我现在再去勾他,我可是万万不敢的。” 锦书出了浴房,就领着众侍女们前往卧房,准备谢绾姝的就寝事宜。 队列末位,一小侍女悄声嘀咕道: “王爷带回来的小娘子,长得可真好看,模样像画中走出来的仙子,皮肤更是跟牛乳似的白。也难怪王爷会上心。” 另一个小侍女不屑。“光长得好有什么用,看她那上不得台面的样子,哪配得上......” 这些侍女们,之前都是近身侍奉裴凛川的。不少甚至是一些小官吏家的小姐。像谢绾姝这窘态,自是看不上。 “妄议主子,谁给你们的胆量!”锦怜厉声打断。 “锦怜姐姐,她算什么主子呀,你看刚刚她那样子。哪有半点威仪。”那小侍女不服。 锦怜的脸色更阴沉下来, “王爷将我们安排在这儿,谢小娘子便是我们的主子,岂容你们如此放肆。自行去戒律房,各领十戒尺去。” 见锦怜真的动了怒,那两名嚼舌头的小侍女战战巍巍地跪下, “锦怜姐姐,我们错了,我们再也不敢了,饶了我们吧。” 锦怜一点情面不讲,板着脸道,“打了,才能长记性,记住谁是咱们现在的主子。去吧。” 两名小侍女不敢再辩驳,丧着脸退了出去。其他的侍女们全都噤若寒蝉。 锦怜严肃的眼神扫向每一个人, “王爷有多看中这位姓谢的小娘子,想必无需我赘述。我只想提醒各位,谨言慎行,如若坏了王爷的事,仔细你们的脑袋。” “是。”众侍女恭敬地应了声后,分散开来。全都恭谨地做起该做的事来。 待谢绾姝穿上亵衣从浴室出来,众侍女们已将入寝前的一切准备工作全都做好。 锦怜问了声,“谢小娘子,可还有想去的地方,奴婢可为您引路。” 谢绾姝觉得莫名,回了句“没有。” 便钻进绵软的床榻里。心中的恐惧被浅淡的花香抚慰着,渐渐也起了睡意。 第58章 究竟是多狠的心 此时的柳扶夕并未入寝。 裴袁氏强行将裴羡之与柳扶夕分开后,便把她带回了自己的院子。 刘妈恨铁不成钢,指着伏在地上的柳扶夕, “柳小娘子,我以为你是个聪明人,怎么马车上同你说的话,都白说了不成。” 柳扶夕也挺委屈,“刘妈的话,扶夕字字记在心里……方才,是二爷唤我,我才会跟去的。” “这么说,我们还误会你了。”裴袁氏挺着腰杆端坐着,居高临下地道。 “过去,扶夕是心中没底,才想一直粘着二爷,寻求一份安稳。 如今,夫人既允了扶夕,能为二爷开枝散叶,扶夕又何必着急。这点道理,扶夕还是明白的。” 柳扶夕很是急切,生怕裴袁氏会将这好事收回一般。 裴袁氏将信将疑,“你当真这样想?” 柳扶夕膝行着向前,匍匐在裴袁氏的脚下, “扶夕自知身份卑贱,能得夫人允诺,已是万分感激。日后,再有了子嗣傍身,扶夕也就不奢望别的东西了。” 裴袁氏想要将柳扶夕的孩子记在谢绾姝名下这事,刘妈自然没说。 在柳扶夕的心里,能够榜上裴袁氏这棵大树,便是在裴府熬出了头。又岂敢忤逆她的意思。 不过等待个把月的时间,待二爷的身子调理好了,她便能成事。 那个进府多年,仍没有子嗣的谢绾姝,又有何惧。 “夫人放心,这段时间,扶夕会替夫人看着二爷的,就算是二爷想要,扶夕也不会由着他乱来。” 裴袁氏有了笑意,勾着唇点头,“也算我没有看错你。” “多谢夫人信任,”柳扶夕的手搭上裴袁氏的腿,缓着力道,按揉起来, “今日坐了一日的马车,想必夫人也乏了。扶夕会些按摩的本领,替夫人捏捏吧。” 裴袁氏看向柳扶夕的眼中带了欣赏,“不错啊,还是个有孝心的。” 刘妈也跟着附和了两句。 柳扶夕更加卖力。嘴里甜腻的嗓音哄道,“这都是扶夕应做的。” 紧绷的氛围打破。屋内,是一片其乐融融的祥和。 与愈加幽深的夜融为一体。 在这样的夜里,季风口中伤情很重的裴凛川却没有入睡。 季风回来后,裴凛川拉着季风问东问西。 “那处院落,她可喜欢?” “那座寝殿,她可喜欢?” “那些蓝楹花,她可喜欢?” 季风沉吟片刻,模模糊糊地说,“大致是喜欢的吧。” 裴凛川憨笑两声:“也对,这事儿,怎么能问你呢。” 他走到窗边,推开窗子。看着自己院中那棵同样茂盛的蓝楹花树,自言自语道: “她一定喜欢。之前就听人说过。裴宅中的那棵花树,就是特意为她栽种的。” 季风凛了凛,劝道,“王爷今日受了伤,还是早些就寝吧。” 裴凛川往那空荡荡的殿门口望去,缓缓地摇头,“本王还要等她。本王有预感,今夜,她会来。” 他低头看了看依旧渗着疼意的伤口,心中,满是甜腻。 在他受伤时,谢绾姝的关心之言,是世间最好的良药。那是他从未感受过的欢喜。 玄羽和季风退出屋去,守在殿门口。 “怎么办,我怎么感觉,谢小娘子没有要来的意思?”季风压着声音,同玄羽道。 “怎么会,”玄羽觉得季风是多虑了, “王爷毕竟因她而伤,她至少会来探望一下吧。只是,不知道今夜会不会来。” “其实我试探过了,谢小娘子可是连一声问候都没有,更别说要来了。” 季风沉着脸,将谢绾姝对他说的话重复了一遍。 玄羽看向殿内,“可王爷,还等着她呢。” 季风叹气,“这事,要如何禀明王爷?” 玄羽也泛起愁来。 只这一会儿的功夫,裴凛川已等得有些不耐烦了,“谢小娘子那边,可有消息传来?” 玄羽入殿回禀,“回王爷,还没有。谢小娘子……” 裴凛川没理会玄羽接下来的话,只转回头,自言自语地嘀咕,“小娘子沐浴,要这么久吗?” 玄羽看着裴凛川的背影,只得将后面的话咽回肚中。 更漏滴答,转瞬间,半个时辰过去了。 谢绾姝还没来。可锦怜的消息传了过来。 玄羽进门去禀告时,脚步都是发虚的。 “王爷,刚才锦怜传回信来,说是谢小娘子已经入寝了。” “睡了?”裴凛川满心的期待沉下。 他叫来季风,“本王交代你说得话,你可有与她说了?” “王爷交代的,属下自然已经转达,只是……”季风吞吐着。 “只是什么?”裴凛川的黑眸暗下几分。“只是没有想来探望的意思是吗?” 季风垂下头,瓮声回了句:“是。” 裴凛川拈起酸意,“真是个没良心的。如果今日受伤的是裴羡之,本王不信,她还能睡得着!” 季风不知如何劝解。转开话题道:“王爷也早些睡下吧。反正人已经到了府里,其他的事,以后再说。” 裴凛川没应声。只黑着脸,紧紧地握起了拳。手背的青筋暴起,一直连接到颈间。 胸前的伤口崩开,血色在衣襟处晕染开来。 “王爷!当心伤口!”玄羽喊了一声,和季风一起围了上来。 裴凛川没觉出疼来。见他们二人惊慌,这才低下头,发现自己崩裂的伤口。 “属下为王爷重新包扎。”季风伸过手去。 却被裴凛川抬手挡回。 他捻起自己胸前的血迹,眼神痴迷地看了又看,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忽地勾起唇角。 衣衫上的血渍越扩越大。渐渐将薄衫浸透。血,一滴滴垂落到地上。 裴凛川脸上的血色,层层褪去。 “王爷,这伤口需要立即止血。” “再这样下去,真的会有危险的。” 玄羽和季风因为担心,面上也是一片苍白。 裴凛川无所谓地摆了摆手。踉跄着步子往床榻走去。 虚弱的声音在殿中回荡,“再去请谢小娘子,本王倒是要看看,她究竟有多狠的心。” 第59章 探望 裴凛川这个状态,季风不敢走开。去请谢绾姝的重任,只能交到玄羽一人身上。 玄羽顺着廊庑,飞奔到楹梦苑,殿内的烛灯果然已经全部熄灭。 锦怜听守院门的侍女来报,说玄羽来了,连忙迎出来,“玄羽大人此刻来,可是王爷有事交代?” 玄羽迫不及待地说:“快将谢小娘子叫出来,王爷要见她。” 锦怜为难,“可是这会儿,谢小娘子已经睡下了。有什么事,不能明日一早再说吗?” “那就来不及了!”玄羽推着锦怜,便将人往殿内送。“动作快些,无论用什么办法,把谢小娘子叫起来。” 锦怜入府这么多年,还从未见过有什么事,能让玄羽如此惊慌。 也顾不上细问,忙提灯进了殿内。 隔着紫檀嵌玉屏风,锦怜对着卧房中的一片黑暗,试探地问了声,“谢小娘子可睡着了?” 此时的谢绾姝,刚沉进梦里。听到锦怜的声音,又骤然惊醒。“谁呀?” “谢小娘子莫怕,是奴婢锦怜。”自报家门后,锦怜转至屏风的另一侧。 谢绾姝拥被坐起,不悦地皱眉,“你三更半夜的,进我房中来做什么?” 锦怜蹲行一礼,解释道:“谢小娘子,王爷有请。还请您速速起身,随奴婢前往。” 话音刚落,殿外,数名侍女依次贯入。掌灯的,熏衣地,眨眼的功夫,就将出门的准备工作全都备齐。 谢绾姝抱紧手里的被子,往床里挪了挪,“你们这是干什么,我不会去见你们王爷的。” “谢小娘子,王府之内,王爷的命令不可违,你别为难我们了。”锦怜一步步向床榻靠近。跟在她身后的侍女们,同样逼近过来。 这种被团团包围的感觉,让谢绾姝觉得自己如砧板上的鱼肉。 “怎么!我不愿去,你们还要绑了我不成!”她的声音发抖,说不清是因为恐惧,还是因为愤怒。 在偏殿的梨月并未入睡,听到主殿的动静,跑了过来。 “你们在干什么,我们小姐可是王府的客人!你们这是什么待客之道。” 梨月挡在谢绾姝的床前,将谢绾姝护在身后,瞪着锦怜和众侍女。 “堂堂王府中人,竟是这样没有规矩。”谢绾姝强忍战栗,搬出裴袁氏。企图将众人呵退。 “梨月,我们走,找夫人评评理去。” 说罢,她起身下床,趿上鞋子,作势便要冲出众侍女的包围。 以锦怜为首的侍女们呼啦啦跪倒一片,同时,也拦住她的去路。 “谢小娘子,还请您速速换好衣衫,同奴婢前往主殿。” “我说了,我不会去!”谢绾姝重新缩回床上。 她并不知道,这大晚上的,裴凛川非要自己前往,所谓何事。但直觉告诉她,一定不会是好事。 至少在她看来,他们二人的关系,还没有到可以深夜相访的地步。 谢绾姝很是后悔,她不应该独自住得这么远的。否则,也不会如现在这样,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跪在地上的锦怜哀哀地求着,“谢小娘子,请更衣。” 却是步步紧逼,分毫不让的姿态。 殿内僵持不下,殿外的玄羽愈加心焦。 想到裴凛川的样子,也顾不得许多,直接大开殿门。 浑厚的声音冲着殿内道: “谢小娘子,王爷伤势严峻,已意识不清,还拒绝接受诊治。嘴里,却念叨着你的安危。还请谢小娘子同在下回去,或许王爷见到你,便能稳下心神。” 竟然是这样。不是裴凛川发现了什么。 谢绾姝紧绷的神经缓了缓。 锦怜泪眼婆娑地看着仍在犹豫未表态的谢绾姝,“谢小娘子,你不会见死不救吧。” 屋外,玄羽的声音也在继续:“......谢小娘子,情况危机,还望你同在下走一趟。” 梨月回过身,拉住谢绾姝的手扯了扯,“小姐,我们要去吗?” 谢绾姝的脑海中,又浮现起白日里开在自己胸前的那摊血迹。胸前,那黏腻的感觉似乎又回来了。 她抓了抓衣襟,这才发现,不知何时,她的身上,已被汗水浸湿。 亵衣紧贴在身上,如白日喷溅到身上的血迹一般,惹人烦躁。 又如数万只虫蚁,啃食着她的心,惹她难安。 谢绾姝还是妥协。“去。” 随着这一声落下,锦怜携众侍女一起道了声谢。之后,众人起身,极为迅速地为谢绾姝换衣束发。 转眼,谢绾姝就收拾得当,由玄羽和锦怜引着,走上了通往裴凛川主殿的那条廊庑。 梨月掺着谢绾姝走在后面,越走越觉得不安。“小姐,我这心里,怎么总是感觉不踏实。我们这样,是不是有些逾矩。” 其实,谢绾姝也这样觉得,可她还是握紧梨月的手,安慰道, “没事,我们去看看就回。大爷毕竟因为救我们而伤,就算是被旁人看到,我们的理由也光明正大。” 廊庑不算长,只走了一会儿,便见到了垂花门。 跨过垂花门,又转了一个弯,便到了裴凛川的主殿。 与楹梦苑不同,主殿的各处,还都燃着琉璃灯,亮如白昼。 玄羽先行跑进卧房内报信:“王爷,谢小娘子来了!属下将谢小娘子请来了。” 半倚在床榻上的裴凛川抬眼,得意地勾了勾唇苍白的唇。又使出浑身气力,绷起身子想要起身。 血,更加快速地晕开来。原本已经布满血色的衣衫又暗下几分。 “王爷!切莫乱动。”一直守在床边的季风吓得忙将裴凛川按回榻间。 又不放心地再次搭上裴凛川的脉。 裴凛川却对自己的身体不太在意的样子,只看着玄羽的身后,问道:“人呢?” 玄羽回答:“王爷莫急,谢小娘子只是腿脚慢些,一会儿便进来了。” 正说着,紫檀嵌玉屏风的那头,便响起了锦怜的声音: “谢小娘子,这边请。里面就是王爷的卧房。奴婢和梨月不便进入,就在外间等着了。” 空气中,有淡淡的血腥气弥漫。 谢绾姝的狭促再起。她紧紧拉着梨月的手,不愿松开。 “说起来,我也算是外女,不如,我也不进去了吧。” 第60章 意识不清 裴凛川听到谢绾姝不想进门来,气得差点把体内剩余的血全都呕出来。 “谢小娘子,是你吗?”不给谢绾姝后悔的机会,裴凛川直接开口唤她。 那声音很弱。谢绾姝怔了怔,正努力分辨,是不是自己出现了幻听时, 锦怜自背后巧劲儿推了她一把,“来都来了,谢小娘子快进去吧。” 谢绾姝一个踉跄,便跌进了屋内。 刚站稳身子,玄羽已至身旁,“谢小娘子,王爷在这边。请跟我来。” 此时,再想临阵退缩也不可能了。 那就去探望一下吧。只一眼,至少看到他接受治疗,身体没有大碍,然后就回去。 谢绾姝这样想着,跟着玄羽的步子,一起走了进去。 越往床榻那边走近,血腥的味道就越加浓郁。混着似有若无的浅淡药香。 勾的谢绾姝体内泛起一股又一股酸意,直往喉间冲。 她皱着眉,掩住口鼻。强忍着咽下。 “你没事,太好了,本王还以为,没有将你救下来呢。”还没等谢绾姝靠近床榻边,裴凛川就迫不及待地道。 谢绾姝抬眼。一张没有丝毫血色的脸便映入眼帘。 裴凛川半靠在床头,虚弱得不成样子。玄色的衣衫,似乎被血浸透了,湿漉漉地贴在身上,勾勒出棱角分明的肌理。 他成为这样,都是以为自己啊。 心里筑起的高墙瞬间坍塌。谢绾姝也顾不上对裴凛川的恐惧了。 她几步靠上前来。看了看裴凛川仍在渗血的伤口,又转头问道: “怎么会这么严重。这血,是一直没有止住吗?” 盯着她焦急的侧脸,裴凛川笑了笑,“没事,本王没事。只要谢小娘子没事便好了。” 说着,他的手就如同藤蔓,攀上了谢绾姝的手腕。 他的手上还沾着血。半干的血极为顺滑,在谢绾姝的腕间游动。 如被毒蛇的身躯缠上一般,谢绾姝瞬间头皮发麻。 她用尽全力,想要将手抽回。 可床榻上那个看似柔弱到生命都要消逝殆尽的人,腕间的力量,却巨大无比。 无论谢绾姝如何用力挣扎,都无法摆脱那腕间的禁锢。 “大爷,你这是干什么?快放手。”谢绾姝的声音都变了调。 裴凛川像是没有听到她的话,眼睛依旧一眨不眨地望着她。眼中的焦距,半虚半实,似精神恍惚,又似蕴有无限柔情。 谢绾姝极为难堪。 在一旁备药的季风连忙解释道:“王爷失血过多,这会儿,已经有些意识不清了,还请谢小娘子多加担待。” 谢绾姝将信将疑,“......是这样吗?” 季风笃定地点头,之后,又恳切地祈求道: “这会儿,难得王爷安静下来,还劳烦谢小娘子帮个忙,让属下为王爷将伤口处理一下。” 谢绾姝凝起眉头,思索了一阵儿,又仔细地端详了裴凛川的伤口处,这才缓缓地垂下手来。 “那你动作快一些。”她心中有大防,但碍于情况特殊,不能见死不救。 “多谢你,谢小娘子。”季风动作利落。话音未落,裴凛川的衣襟便被掀起。 块垒分明的胸腹,立即呈现于眼前。那些与他在黑暗中进行的荒唐场面,再次浮现。 谢绾姝红了脸,刚想转开视线,又被裴凛川胸前的那个血洞吸引。 应该是久未用药的原因,那血洞比刚受伤的时候更大了。周围的皮肉肿胀外翻着,凝固的血痂与新涌出来的鲜红层层叠加,混杂交融。 那股被谢绾姝压下的酸意再起,翻江倒海而来。 “呕——”她苍白着脸,直接干呕起来。 裴凛川如痴如醉的笑意敛起,转为担忧。 “受不了就别看了。”环着谢绾姝腕子的手微微用力。 谢绾姝一个趔趄,便跌倒在裴凛川没有受伤的那侧肩头。 她挣扎着想要起身,又被裴凛川一手压住后脑,按在胸前。 “别动,千万别动,谢小娘子,劳烦你再坚持一会儿。千万别让王爷用力。我这边,马上就好。” 季风手持药瓶,面上已是一层薄汗。 谢绾姝背对着季风,虽看不到人,却也能从声音里,感受到他的惶然。 “哦,好,我不动。”谢绾姝支起的手臂慢慢放下。顺从着裴凛川的力道慢慢放松了身子。 裴凛川低头看着像猫儿一样蜷缩在自己怀里的人,心中的那团火熊熊燃起。 他的胸膛上下起伏数次,强行将那不合事宜的欲望压下。只轻揉着她背脊上的穴位,为她驱散那股恶心。 翻涌的呕意被压下,颊边,与滚烫的胸膛相贴的触感便愈加明显。 “还没有弄好吗?”谢绾姝不敢动,背着身子问季风。 “还没。”季风的回答只有两个字。简明扼要。像是没有时间多说其他。 继而,身后传来药罐被拨动的声音,瓷罐互相轻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谢绾姝不敢再做打扰,安静等待。 她的目光落在不远处垂落的珠帘上。 只关注着它轻摆的弧度,尽量将自己的意识与紧贴着裴凛川的身体剥离。 也不知是半明半暗的烛光加持,还是鼻尖那属于裴凛川的味道让她觉得安稳。 没一会儿,困意便涌上头来。 “还没好吗?”谢绾姝觉得自己就快坚持不住了。 “马上。”季风的回答依旧简短。 “哦。” 这是谢绾姝最后清醒的意识。含糊地应了一声后,她就闭上眼,跌入黑暗之中。 感受到喷洒于自己胸膛的呼吸变得绵长,裴凛川哭笑不得,“你倒是对本王放心。” 此时,季风也将伤口包扎得当。 玄羽拿着干净的亵衣走上前来,“属下为王爷更衣。” 裴凛川直接拒绝。“不用。”接着,他大手一挥,床榻上的幔帐纷纷落下。 那件他穿着的,被血浸透的衣衫直接被扔了出来。 季风的脸色微变,冒着被责骂的风险叮嘱道:“王爷,切忌过于用力。如若伤口再度崩开......” 话音未落,裴凛川的声音便自床榻里面传来,“滚出去!” 第61章 进宫 殿内,尚未熄灭的那盏烛灯刚好透过幔帐的缝隙,落进来光亮。 把谢绾姝脸颊边细小的绒毛都映得极为清晰。 裴凛川的心里发痒,忍不住伸手碰了碰。 睡梦中的谢绾姝紧了紧鼻子,嘤咛一声,歪头向一旁躲去。 泛着红润的耳垂和纤长白皙的脖颈露出。 裴凛川的喉结滚了滚。像饥渴的野兽终于寻到了美食,痴迷地靠近、舔舐。 谢绾姝睡得极沉。可哪怕在梦中,她依然感受到了压在身上的那份浓烈。 她推着身前压下的那具滚烫的身体,不适地扭动着身子。 于半梦半醒间不耐地念着:“热......太热了......” 裴凛川已经红了眼,只想要得更多。 他的手伸向她的衣襟,低沉的嗓音诱着她,“那把衣衫脱掉可好?” 谢绾姝气呼呼地转过身去。“姝娘好困,二爷莫要闹了。” “二爷?你竟然将本王当成了他!” 裴凛川带着怒意,猛地将背过身的谢绾姝翻转回来。 谢绾姝拧了拧眉心,却没有醒来。 而是拱着脑袋,凑到裴凛川的胸前。 像小兽一般,深深嗅了几下那令她安心的味道。又舒展眉头,再次沉沉睡去。 这种被依赖,被信任的感觉,让裴凛川的怒气瞬间消散。 想要占有的心思,也歇了下来。 他在谢绾姝的身侧躺下身,以下巴抵在她散发着花香的发间。 虚揽住她的腰,将这份难得的信赖融入绵延的夜,无限拉长。 胸口是绵密的痒痛。却让裴凛川觉得心安。那伤痛就像是一条红线,将他们栓在一起。 他与谢绾姝,终于有了不可分割的关联。深深地刻在他的身上,不可磨灭。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玄羽的声音隔着紫檀嵌玉屏风传来: “王爷,宫里来人传信,陛下邀你进宫。” “知道了。”裴凛川隔着幔帐回道。 昨夜回京后,一直没有露面,这的确不符合他的作风。也难怪皇帝会着急,赶在上朝前,便来宣他。 裴凛川将手臂从谢绾姝的身下抽回,在空中甩了甩。缓着遍布于整个手臂与指尖的麻意。 谢绾姝被他的动作惊扰,翻了个身背对着他。 裴凛川没有时间多做耽搁,只在谢绾姝的侧脸上印下清浅一吻,便撩起罗帐走下床榻去。 其实,只要他多看谢绾姝一眼,便会发现,那浓密的眼睫,正如蝴蝶振翅般颤动。 哪怕裴凛川已不在榻上,哪怕他们之间有层层罗帐阻隔,谢绾姝还是没敢睁开眼,甚至连呼吸都屏住了。 罗帐之外,窸窸窣窣的声响不断。只一会儿功夫,一行人便走了出去。 谢绾姝睁眼,猛地坐起身来。 她先是检查了一遍自己身上的衣物,确认还都完好后,才终于大口大口地喘起气来。 回想昨夜种种,她很是懊恼。怎么在那样的情况下,她还睡着了呢! 昨夜,应该没有发生什么吧?裴凛川应该也没有发现她就是那个自荐枕席的小舞姬吧? 可他为何要将她置于自己的床榻之上? 是神志不清下的糊涂之举,还是他浪荡公子的心性使然? 来不及思索太多,谢绾姝爬下床来。借着清晨的雾气蒙蒙,沿着廊庑,逃回了楹梦苑。 裴凛川到达皇帝寝殿的时候,皇帝正在穿朝服。见裴凛川进门,他挥退众人。 “你昨日入夜便已进京,怎么一直没有入宫来,可是有事发生?” 从温香软玉中被拎起来的裴凛川哀怨道,“可不就是有大事嘛。” 皇帝见他神情,心中了然。眉梢一挑,眼底浮现出玩味,“朕这是打扰爱卿的好事了?” 裴凛川自知与谢绾姝之事尚未到火候,只哼了声便跳过话题。 聊起正事来:“臣昨日在路上遇刺了。” 皇帝的神情紧绷起来。快步走到裴凛川的身前,紧张地问:“可有受伤?” 裴凛川指了指胸口,不甚在意地咧嘴一笑,“小伤,已经没事了。” 皇帝的神情并未放松,怒声斥责:“大琼境内,哪里来的贼人,如此大胆!” 裴凛川从怀中摸出自那贼人身上削下的人皮,“此事,怕是与东突异族脱不了干系。” 皇帝接过那张人皮,看了看上面所画的图腾。 虽说东突人身上的图腾多为相似,可他总觉得,这张图腾,似乎在哪儿见过。 他喊来近身的宦官,取来一叠誊抄着图腾的画作。将那些画作一一展于桌案上,与人皮铺在一起。 仔细比对后,皇帝指着其中一张画作,对裴凛川道, “看这张。看来,前几日出现在琼京的东突人,他便是其中一个。” 裴凛川也凑到桌案前坐下,拿着人皮与那张画作对比之后, 问道:“可有查明这帮人来琼京所谓何事?” 皇帝摇头,“喝茶、听曲、逛坊市。倒没有什么可疑之举。” “这么说,他们不远千里来到这儿,只为了刺杀臣这个世人眼中的浪荡纨绔?” 皇帝也百思不得其解,杀了裴凛川,对他们东突,能有什么好处。 细细想来之后,只剩下一种可能,“莫不是,你挡了什么人的路?” 裴凛川哈哈大笑:“臣一个连早朝都不参加的闲臣,能挡了哪家的路。莫非,是有人嫉妒陛下对臣的恩宠?” “没个正经!”皇帝剜了他一眼,叮嘱道: “此事不可大意。多留意着些。朕可等着你为朕办大事呢,万不可不明不白地就交代了小命。” 裴凛川靠进椅背,展了展袖口,“陛下放心。臣的命,硬着呢。” 只说了这么两句,门外的宦官便开始催:“陛下,时辰到了,该上早朝了。” 皇帝扫兴地叹息一声,又扬了扬眉,问裴凛川道:“既然来了,要不要上个朝去?” “不去,没意思。”裴凛川扶椅站起,“臣还得赶紧回去呢。” 见他唇边漾起的春意,皇帝揶揄:“怎么,美娇娘在府中等你呢?” 裴凛川只是笑,那笑容里洋溢的,全都是满足与甜蜜。 “还真有这么个人?”皇帝来了兴致。 裴凛川却不欲多说,他站起身,抖了抖衣衫便转身往外走。 身后,皇帝欢愉的声音响起, “别净藏着掖着的,赶快将人领进宫来,也给朕瞧瞧。朕倒要看看,是哪家的千金,收了你这妖孽。” 第62章 魏相独女 裴凛川侧头,扬着下巴道, “好说好说,待过些时日,臣定带她来见陛下,请赏个诰命什么的。到时候,陛下可别吝啬。” “你个没出息的,还没成婚呢,就替人家想着诰命之事,当心被拿捏得死死的。” 皇帝笑骂。抓起一旁的洒金折扇,便朝着裴凛川扔了过去。 裴凛川一把接住。笑呵呵地道了声谢。之后,便摇着扇子退出殿去。 刚出皇宫,裴凛川却在宫门口碰到了魏相的女儿,魏令仪。 “凛威王殿下!” 盛装的魏令仪看到裴凛川后,像一直展翅的花蝴蝶,飞奔着便向裴凛川扑来。 裴凛川的眉头皱起,“魏大小姐怎么在这儿?” 这个魏令仪,是独揽朝政的魏相独女。向来是被捧在手里娇养的。骄横跋扈,死在她手上的下人更是不计其数。 现在这个时辰,她怎么会出现在宫门口。 魏令仪羞怯地垂下头。手指绕着发尾转了好几圈,这才低低地道,“自然是在等王爷。” “等本王?”裴凛川更糊涂了。甚至开始怀疑这其中有什么阴谋。 魏令仪盯着自己的脚尖,声音低低软软的,“我心仪王爷,特来......相见。” 裴凛川还以为自己听岔了。心仪?两人不过在前两月的宫宴上见过一面而已,怎就扯上了心仪? 他嗤笑一声,并不打算理睬,“魏大小姐说笑了,本王还有事,先走了。” 魏令仪等这表白的一刻,已经足足两月,怎会轻易放弃。 她大着胆子拽住裴凛川的衣襟。 “凛威王殿下,令仪是真心的。两月前的宫宴,令仪便对王爷......一见倾心。” 到底是未出阁的小娘子。只说了这么两句,魏令仪的脸就红透了。 可她还是没放手,紧盯着裴凛川,希望得到他的答复。 “哦?一见倾心?”裴凛川摆着折扇,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睥睨向她, “看来本王这副皮囊倒让魏大小姐很是受用。” 抓着衣摆的手忽地松开。魏令仪抿着唇别开眼,只紧紧地抓着自己手中的巾帕。 “王爷风凌倜傥,自是举世无双,令仪愿追随左右。” 果然难缠。裴凛川心中惦记着尚在自己床榻上的谢绾姝,索性下一剂猛药。 他手中的折扇忽地合上,以扇尾挑起魏令仪的下巴,向她逼近。 “本王倒是一介意多一个红袖添香,魏大小姐如果乐意,今夜,便同本王回去。正好,也同王府内的那些娇娘子们认识认识。” 魏令仪的脸色微变,“王爷既然与本小姐结缘,可就不能像之前那样,恣意妄为了!” 让她堂堂魏大小姐与别的女子共享一夫,姐妹相称。怎么可能! “这样啊。”裴凛川似是认真地思考了一番,之后撤回折扇,惆怅地道, “那还真是可惜了。魏大小姐倒是有几分姿色,只不过,想让本王从一而终,还是不太够。那......这事儿就算了吧。” 说罢,转身就要走。 魏令仪盯着那洒脱的背影越来越远,心中不忿。 她带着颤音,大声地喊着, “令仪与那些人不同,令仪是真心的,爹爹已经向陛下请旨去了!也请王爷好好考虑考虑。” 裴凛川心中冷笑。皇帝都欲将魏家及其党羽连根拔起了,又怎会将魏令仪赐婚于他。 没有任何回应,他提步上马,扬鞭而去。 马不停蹄地赶回王府,裴凛川将缰绳往守门的侍卫那边一甩,便急切地往主殿去。 刚至主殿院门口,季风便迎上前来。“属下为王爷换药。” 裴凛川脚下的步子未停,急切地往殿内走,“不急,本王先回去看看谢小娘子。” “谢小娘子已经回去了。”季风答道,“王爷走了不一会儿,谢小娘子便也走了。” “走了?”裴凛川像是不信似的,转头就冲进殿内,直奔床榻而去。 罗帐已经收起,有序地分垂在床榻的两边。 没有阻挡的床榻之上,一览无余。 绣枕和锦衾规规整整地摆放着,连寝单都换了新的,铺得平平整整。 昨夜的一切宛若梦一场。甚至连一个褶皱都不曾留下。 裴凛川的心狠狠地揪起,急切地想要抓住些什么。 “走,去楹梦苑。” 刚跨出门去,玄羽又将人拦下。“方才暗卫来报,谢小娘子不在楹梦苑,去了夫人那里。” 裴凛川看了眼刚刚透亮的天色,不悦道:“怎么这么早!又在搞什么。走,我们也看看去。” 其实,谢绾姝刚偷偷摸摸地回到楹梦苑的床榻上不久,刘妈便来敲门了。 她在院落的侧门那儿敲了许久,才终于有人应声。 锦怜开门后,却没有将人请进门去,而只在院门口与刘妈寒暄。 “时辰尚早,谢小娘子还在睡着,不知道裴家夫人找谢小娘子是何事, 如果方便的话,可以告知奴婢,待谢小娘子醒来,奴婢自会转达。” 天未亮便起身,还走了这么远的路,刘妈早就累到虚脱。 就算锦怜没有请她进门,她也未做计较。只喘息着道明来意: “王府辽阔,夫人怕谢小娘子误了晨省的时辰,这才差了老奴来请。还请代为通传。” 说罢,她落座于一旁的石凳上,不愿多走一步的样子。 “那请稍等片刻,奴婢这就去告知谢小娘子。” 锦怜关上了门,不忘将门闩锁紧。 这时,被吵醒的梨月走了过来。“我怎么好像听到了刘妈的声音。” 锦怜答:“的确有个老奴过来,说是夫人请谢小娘子过去。” 梨月睡得迷迷糊糊的脑子这才想谢绾姝来,“小姐可回来了?” 昨夜,她与锦怜等到很晚,依旧没有见谢绾姝从裴凛川的殿内出来。 刚经历过长途跋涉和惊吓的梨月,实在是乏累得不行。锦怜便让她先回来小憩一阵儿。 哪知她这一觉,竟睡到了现在。 “放心,谢小娘子在殿内睡着呢。”锦怜压低着声音。“咱们小声点,别吵醒了她。” 第63章 晨昏定省 梨月指着门外,诧异地道:“可是,你刚刚不是说,夫人派了刘妈来,要让小姐过去?” 锦怜掩嘴轻笑,“莫要管她,天色尚早,就让谢小娘子多睡一会儿吧。” “这......不行吧。” 要知道,刘妈可不是什么软茬子。 如果让她等得久了,只怕她会闹起来,到时候,连小姐都会难堪。 锦怜却无所畏惧的样子,推着梨月让她再去睡个回笼觉。 “别那么紧张,这里有我呢。你尽管放心。” 梨月被推回屋去。然而,心中惦记着刘妈在外等着这事儿,她也再无法入睡。 时不时掀起小窗,观察外面的情况。 说来也怪,一向跋扈的刘妈,在面对锦怜的时候,却极为有理。 锦怜也是个厉害角色。每次刘妈敲门来催,她都笑脸相迎。 也不知说了什么,两句话便将人打发了,之后,便重新关上门,不见其他动作。 直到天边透出清亮,谢绾姝从殿内走了出来。锦怜才不紧不慢地向谢绾姝告知: “裴家夫人派人来传话,说是让谢小娘子去她那儿做晨省,谢小娘子收拾收拾吧。” “晨省?”谢绾姝拧眉。 裴袁氏喜欢睡懒觉,裴府的晨昏定省便直接免了去。 这会儿,怎么又突然提起这茬来。 不过,既然裴袁氏提及,她就不能不重视。简单梳洗一番后,便从侧门走了出去。 刘妈见谢绾姝终于出门,眼睛立即瞪了起来。 两步跨到谢绾姝的跟前,刚张开口,又见谢绾姝身后跟着的梨月和锦怜,眸光立时又软下来。 “谢小娘子已经收拾得当,我们快走吧,莫让夫人久等。” 锦怜的脸上,依旧是得体的笑。 愈发映出刘妈面上不合时宜的狰狞。 临行前,裴袁氏的叮嘱再次响起:万事谨慎,莫让裴凛川府上之人看轻了我们裴家去! 刘妈强行将怒意压下,以自认为最得体的姿态回应道: “锦怜姑娘想得周到,那我们便快些走吧。” 谢绾姝上了辇娇,其余众人在后边跟随者。一路去了西院。 期间,刘妈斜眼看了那辇娇无数次。想着自己走得生疼的脚底板,心中多少有些恼怒。 也不知是不是她看向辇轿的目光太过明目张胆,锦怜下一刻就靠近过来, “辇轿是主子们的专属,我们做奴婢的,可不敢肖想,僭越了去。 如果刘妈觉得这段路太长,日后有事,可以差王府中的人前来传话的。” 刘妈被戳中心思,面上一阵红一阵白的。又连忙解释: “老奴不敢,老奴只是瞧着这辇娇的模样好看,多看两眼罢了。” 锦怜并未将最后的脸面撕破,只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追上队伍。 之后,刘妈再不敢有其他想法了。甚至连抬眼看看那辇娇,也未曾有过。 一炷香的时辰后,众人抵达西侧院。 首先映入众人眼中的,便是守在院门口的两排侍卫。 他们笔挺着身姿,庄严肃穆。一看便是训练有素。 “这些人,都是大爷特意拨给夫人和二爷用的。”刘妈炫耀道。 可谢绾姝却觉得,这事有些诡异。 这些人,如果是护卫,为什么不进到院中去,反而守着院门口。 乍一看,倒像是在监视着院内的人。 刘妈见下了辇娇的谢绾姝一直盯着那群侍卫不动,走到她的身边,压着声音说道: “别这么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没得叫外人笑话了去。赶快进屋去吧,夫人已经等了好久了。 误了晨省的时辰,你让王府上下,如何看待我们裴家!” 谢绾姝应了一声,心中却很是不耻。 这个裴袁氏,也算是虚伪到极致了。 竟然为了不让大爷家的侍从笑话。就大费周章地重启了晨昏定省。 刘妈知道屋中有柳扶夕在,一会儿,面上肯定不会好看。 为此,她特意寻了借口,将锦怜留在门外。 独让谢绾姝同梨月进了门。 谢绾姝进门的时候,裴袁氏,裴羡之,柳扶夕三人正围坐一起,其乐融融地共进早膳。 谢绾姝的心中不由一顿。什么时候,裴袁氏与柳扶夕这样亲近了。 “这都什么时辰了,还知道过来。”裴袁氏一开口就在挑事。 柳扶夕也在一旁起哄:“姐姐再晚来一会儿,我们的早膳都要用完了。” 谢绾姝权当什么都没有听到。只依着晨省的礼仪蹲下身子, “姝娘给夫人请安,夫人昨夜可安好?” 裴袁氏任由她蹲着,将嘴里的脆笋咬得咯咯直响。 站在谢绾姝身后的梨月想上前扶,又不敢。 最后,还是裴羡之看不过去。走过去将谢绾姝扶起身来。 本想让谢绾姝多蹲跪一会儿的裴袁氏,见人被裴羡之扶起,也不好再罚她跪下。 只不悦地讽道:“二爷倒是疼她。” “行了,娘亲,姝娘不是住得远嘛。”裴羡之劝了裴袁氏两句, 又转过头,对谢绾姝说:“姝娘,饿了吧,快来一起用些吧。” 他推着谢绾姝,将其安置到他左手边的位置上。 梨月连忙备好碗筷,递给谢绾姝。 裴袁氏叹了口气,“哎,二爷还真是有了媳妇忘了娘啊。” 裴羡之咧着嘴赔笑, “儿子能有今日的福分,还不都是娘亲的体恤。儿子不会忘记娘亲的恩的。” 他一边说着,一边伸出一只手,搭在谢绾姝的手背上。另一只手,则握住了坐在他右侧的柳扶夕的手。 大有洪福齐天之势。 “将来,待儿子给你填了孙儿,你的福泽,必会比儿子还深厚的。” 一提到子嗣,裴袁氏的心里便乐开了花。还哪有心思计较别的。 “好、好!二爷尽快将身子调理好。也好让娘亲早日享受享受天伦之乐。” “娘亲放心吧。” 裴羡之下定决心般,将手上抓握的力量紧了紧。 谢绾姝不适到了极点,将拳紧紧地握着,强忍着想要将裴羡之的手甩掉的冲动。 柳扶夕的反应截然相反。她反手环住裴羡之的臂弯。如蛇一般,扭着身子贴过去。“二爷,奴家可都等不及了呢。” 裴羡之完全被她这娇媚的样子吸引。避着谢绾姝的目光,将唇压在柳扶夕的耳边,悄声说, “待爷好了,第一时间就来陪你。到时候,你可别喊累。” 柳扶夕假装羞涩,捶打着裴羡之,便将头埋进他的胸膛。 “注意些,这么多人在呢。”裴羡之说着,把黏在柳扶夕身上的目光拔开,觑向谢绾姝。 第64章 大爷寻来 谢绾姝根本顾不上他们。 此时,她胃里的酸意又开始滚滚翻腾。 站在身后的梨月大约是感觉到了谢绾姝的不适,连忙将一旁的乌梅冰糖饮递了过去。 谢绾姝喝了几口,这才将那股呕意压下。 “姝娘,别总喝冰饮,也尝尝这个环饼,好吃得很。” 裴羡之松开柳扶夕,将一块油腻腻的环饼夹入谢绾姝的碗中,讨好地看着她。 谢绾姝只看了一眼那环饼,刚压下去的恶心劲儿就又返了上来。 她一把将那环饼推开,匆忙低头又喝下几口冰饮,这才舒服了些。 裴羡之的神情默了默。 柳扶夕直接伸筷,越过裴羡之,夹过那环饼,咬进嘴里,“谢谢二爷,这环饼真好吃,奴家喜欢。” 裴羡之尴尬地扯动唇角,却没有理会柳扶夕的心思。 像个做错事的孩童一般,默默地垂头,吃起自己碗里的东西。 裴袁氏怒拍桌子,“真是逆天悖理,也不怕雨天的时候,被雷给劈着。” 谢绾姝并不知道裴袁氏因谁而怒,她抬起头,偷眼环视了一圈。 却见裴袁氏愤怒的眼神对向的,竟是自己! 谢绾姝放下勺子,“夫人有话不妨直说,何必如此拐弯抹角。” 气氛霎时剑拔弩张起来。 裴袁氏正要张口,与谢绾姝掰扯掰扯,裴羡之站起身来,“娘亲。” 他的身体向谢绾姝那边靠了靠,支着手臂将谢绾姝护在身后,冲裴袁氏微微摇头。 “儿啊!你......”裴袁氏叹息着,眼中的怒火转为无奈。 缓了一会,才颓然说:“罢了,都散了吧。” “别啊,本王才刚来,怎么就散了。”屋外,裴凛川的声音传来。 众人皆是一愣,还没等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一身玄衣的裴凛川就进了门。 除了裴袁氏,所有人都站起身来。 “大哥,你来了?”见到裴凛川,最热情的是裴羡之。 “这么早,还没用过膳吧,赶紧坐下来,一起吃一些吧。” “不了,本王没有与下人一道用膳的习惯。”裴凛川意有所指。 本是稀松平常的口气,却让柳扶夕差点软了腿脚跪倒在地。 她抬眼偷偷看了看裴袁氏。 只见脸色铁青的裴袁氏并没有要替她出头的意思,甚至朝她使了个眼色。 柳扶夕立即从座位上站起身,同一旁侍奉的下人们立在了一处。 “大爷来,可是有事?”裴袁氏冷淡开口。 裴凛川道,“自然是来问候母亲,为母亲做晨省。” 裴袁氏露出诧异的神色。裴凛川何时这样敬重过她? “虽然母亲未告知本王,但本王这个做儿子的,也要知礼守节才是。” 裴凛川说着恭敬的话。却没有一丝要行礼问候的意思。 他一手握着折扇端于胸前,一手背于身后,倒是有几分质问的味道。 裴羡之赶忙打圆场。 “大哥,你误会了,不是什么晨昏定省,不过是喊了姝娘来一起用早膳。怕你忙,这才没叫你。” “哦,是嘛?”裴凛川盯着裴袁氏,一副等她发话的样子。 裴袁氏呵呵笑了两声。“我们裴家向来没有那个规矩。大约是下人们传错了话。” 这场临时起意的晨昏定省,就这样再次作废。毕竟人在裴凛川的王府,裴袁氏不想因为此等小事就得罪了他。 裴凛川的脸色终于缓了缓,他展开折扇,闲适地摇了摇, “本王刚听到这个消息时,心中还颇有想法,原是下人们传差了消息。” “说开了就好,说开了就好。”裴羡之陪着笑,将裴凛川往餐桌处引, “既然来了,大哥一起用些吧。” “好啊。”裴凛川从善如流地走过去,在与谢绾姝相邻的另一侧空位上坐了下来。 周身,瞬间充斥着他的味道,谢绾姝又想起了不明不白的昨夜。 她还哪里敢坐,只说了句:“我吃好了。”便逃跑似的离开了屋子。 裴羡之还惦记着刚才谢绾姝生他气的事,赶忙追了出去。 “姝娘,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谢绾姝拧了拧眉:“二爷可是误会了什么?” 裴羡之叹息着握上谢绾姝的手,“姝娘,现在没有外人,你无需装大度了。我知道,你刚才就是吃醋了。” 这话让谢绾姝疑惑。吃醋?裴羡之是从哪儿看出了她在吃醋?他也配! 见谢绾姝默不作声,裴羡之更加笃定。 他肉眼可见地慌乱起来,与谢绾姝相握的手心也沁出了汗。 一番纠结后,他忽地竖起三根手指,指天为誓道: “姝娘,我发誓,我裴羡之对柳扶夕,只是贪恋其皮囊,没有半点真心。我裴羡之的心,完完全全属于你。” 谢绾姝看着他起誓的手,还是没忍住轻笑出声。 她淡漠地看着裴羡之,冷冷地回了句:“姝娘记下了。” 裴羡之捕捉到她浅淡的笑意,便认为谢绾姝已经被他哄好, 晃着谢绾姝的手高兴了一番,又不忘叮嘱道: “姝娘,你今日来得太晚了。娘亲都生气了。让王府中的侍从们瞧见,我们裴家的面上也不光彩。以后,可别再这样了。你路远,脚程务必快着些。” 竟然转脸又指责起她来。 谢绾姝心中怄火,正要发作,便见不远处的房门被家丁打开了。 接着,一道玄色衣角闪过。 “知道了。”谢绾姝顾不得与裴羡之掰扯,赶忙转过头去,同站在身后的梨月和锦怜道,“走吧。” 怕裴凛川会追上来,她也顾不上辇娇了,只低着头,以最快的速度往前头走。 裴羡之转身回屋。恰巧与刚出来的裴凛川撞了个正着。 “大哥,不多待一会吗?” “不了,”裴凛川的目光紧盯在越走越快的谢绾姝的背影上,敷衍道:“有急事。” 之后,他暗自提息,纵身如箭矢一般飞了出去。 这场追逐的结果可想而知。还没等谢绾姝走到拐角处,就被裴凛川追了上来。 谢绾姝转头避开,对他视而不见。脚下的步子更快。 裴凛川没再去追,只以高亢的声音似笑非笑地道: “谢小娘子做好事,向来不留名吗?昨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