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八岁逛青楼,父皇你也在啊》 第191章 不就是当山贼么? 杨怀贞来到洛阳的时候,就看到程咬金正坐在城中临时住所的院子里唉声叹气。 “程将军,您这是怎么了?” 杨怀贞好奇的走到程咬金的身前询问道。 “怀贞啊,你说为什么自从陛下成为俺老程的女婿之后,俺老程上战场的机会就越来越少了呢?” 程咬金瞥了一眼杨怀贞后,叹了口气问道。 “程将军,陛下也是没有办法的,谁让您是他最亲近的人呢?驻守洛阳这样的事情不交给您交给谁?” 杨怀贞的话让程咬金很是受用。 “怀贞,还的是你小子,说话就是好听。” “你小子不好好在长安待着,来洛阳做什么了?” 程咬金看着杨怀贞好奇的问道。 “程将军,我跟您说......” 杨怀贞直接把粮草丢失,以及自己给李世民出的主意,全部告诉给了程咬金。 谁知程咬金听完杨怀贞的话之后,一脸震惊的看着他。 他程咬金混在江湖中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主动求死的! 去动世家的粮仓? 虽然世家被打击的没有以前那么猖狂了,可是毕竟那是世家啊。 你动了人家的粮仓,人家不跟你拼命? “怀贞,该说不说,你确实为了陛下,倾尽所有了。” 程咬金感叹的看着杨怀贞说了这么一句。 杨怀贞只是笑着,没有说话。 “程将军,现在有个可以让您上战场的机会,就看您想不想要了。” 杨怀贞片刻之后笑着对程咬金问道。 “什么机会?” 一听到可以让自己去战场,程咬金立马就来了精神。 “程将军,等粮草准备完毕之后,您以护送粮草的名义,直接将粮草送往战场。” “您都过去了,陛下还能把您给赶回来么?” 杨怀贞的话让程咬金的眼前一亮。 他好像又发现了一条新的通天大道。 不过很快程咬金的眼神就黯淡了下来。 “不行,我要是走了,这里怎么办?” 杨怀贞看着程咬金的样子有些无语了。 “程将军,这里的叛乱是不是已经平息了?既然已经平息了,您坐镇不坐镇这里还有什么区别?您的副将难道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么?” 程咬金听得挺有道理的。 “嗯,不错,我的副将就可以坐镇这里了,那这么说,俺老程不就可以去战场上了么?” “快点,你想先从哪家下手?不就是当山贼么?这个我熟!” 程咬金在杨怀贞的忽悠下,立马成为了其同伙了。 “程将军,您先把洛阳周边的世家召集在一起,对外放出风去,现在粮食售价不是已经涨到三十文了么?咱们一百文收购粮食。” 程咬金听到杨怀贞的话,直接就大怒了。 “你疯了?一百文收粮食?” 谁知杨怀贞笑着说道:“程将军,就算是两百文收,可是我根本没打算给钱,到时候直接让人跟着那些世家之人,摸清他们的粮仓所在。” 随即,两道阴险的笑声同时响了起来。 傍晚的时候,洛阳周边的各大世家和豪绅都接到了程咬金的邀请。 来到了洛阳城内最大的酒楼,醉仙楼内。 没有人敢不过来,没有人敢不给程咬金面子。 全大唐谁人不知程咬金的厚脸皮。 你敢不给他面子,他就敢第二天带兵去踏平你家。 等所有人都入座之后,只见程咬金一脸笑容的带着杨怀贞从外面走了进来。 在其进来后,亲卫直接将房门给关了。 在座的世家之人全部面面相觑,不知道这是何意。 “人都到齐了吧?” 程咬金落座之后,大大咧咧的问道。 “程将军,洛阳所有世家都已经到了。” 只见洛阳王家的家主看着程咬金说道。 “好,都来了就好,下面让杨大人跟各位说下今日相聚于此的原因。” 程咬金直接将杨怀贞给推了出来。 毕竟勾心斗角的事情,实在不是他所擅长的。 杨怀贞站起身,环视了一圈在座的世家之人。 “各位,我叫杨怀贞,是户部侍郎。” “今日让程将军将各位相邀到此地,实在是前线战争吃紧,陛下督促我等要将粮草快点运送过去。” “本官实在没办法了,才过来求程将军帮忙的。” 杨怀贞停顿了下,看着在座世家之人的反应。 果然和杨怀贞预想的一样。 在听到他的话之后,在座的世家之人全都是一脸不屑的神色。 “本官也不会白拿各位的粮草,这样,洛阳现在的粮价是二十文,本官出到一百文,有多少粮食要多少粮食。” 杨怀贞的这句话直接就像是投下来一颗炸弹。 直接将在场的世家之人全部给震懵逼了。 多少? 一百文? 还有这种好事? “杨大人,不知什么时候要粮食?粮食送到是当场结账么?” 洛阳王家的家主看着杨怀贞询问道。 “不错,只要粮食到,钱立马结算。” 杨怀贞笑着说道。 不过,杨怀贞很快看到了在场诸人的怀疑之色。 “诸位放心,本官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钱。” 说完之后,杨怀贞拍了拍手。 只见外面他带来的亲卫直接抬着一个大箱子走了进来。 当着在场世家之人的面,杨怀贞的亲卫打开了箱子。 满满一箱子的黄金呈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看着那金光灿灿的黄金,在场的众人都露出了贪婪之色。 在场的世家之人纷纷表示,立即回去调拨粮草,送到程咬金的府邸去。 在等所有人离开之后,程咬金突然大笑着拍打杨怀贞的肩膀。 “哈哈哈,还的是你小子,什么馊主意都想的出来。” 只见杨怀贞打开了那箱子黄金。 拿起了最上面的一块金子。 “程将军,这个世界上还有见了这么多金子不贪婪的人么?您派的追踪的士兵怎么样了?” 原来杨怀贞的这一箱金子,只有最上面是货真价实的,下面放的全部都是石头。 “放心吧,我已经让人守住了所有的要道,而且派人跟着他们了,只要找到他们的粮仓所在,后面就不用管了。” 程咬金也是下了狠心。 直接将麾下的士兵分成了数十队。 手下最精锐的斥候全部散了出去。 誓要今夜将粮草给筹集完毕! 第192章 世家?粮仓而已! 夜色之下,洛阳城的街巷之中,世家之人纷纷带着发财的美梦匆匆的离开了这里。 程咬金的斥候在第一时间就悄悄的跟了上去。 洛阳的郊外。 王家的家主带着王家的私兵们来到了一处村庄的外面。 “快点,现在就是比谁的速度快了。” 王家的管家不停的催促着。 众人来到了村庄外面的一处山洞之中。 两名程咬金的斥候不紧不慢的在后面跟着。 “你说这些人是不是傻,天上掉馅饼的事情都信?” “别废话了,盯紧了,千万别坏了将军的大事。” 就在这时,两名斥候看见了那个山洞里面竟然走出来了几个人。 “怎么样,粮食没事吧?” 王家的管家对着出来的人问道。 “没事,都在里面好好的放着呢。” 听到这句话,王家的家主满意的点了点头。 为了不被强迫捐粮食。 洛阳的各大世家也算是各显神通了。 纷纷将自己手中的粮食给找地方藏了起来。 就在王家主让手下的人装车的时候。 一名斥候急忙给自己身后的兄弟们发信号。 只见从他们身后突然冲出来几十个人。 这些人一声不吭直接冲入到了王家的人群之中,见人就杀! 一时间王家的家主有些慌乱了起来。 “给我杀!” 王家的家主反应过来之后,大喝一声。 拔出自己的佩剑,就要朝来犯之敌杀过去。 这样的情况,今天夜里在洛阳的几十处地方同时发生着。 程咬金则和杨怀贞坐在酒楼之中,焦急的等待着。 差不多天亮的时候,只见程咬金派出去的斥候纷纷回来了。 “将军,事情已经办成。” “只不过出了一点差错。” 斥候看着程咬金禀报道。 “什么差错?” 程咬金疑惑的问道。 “世家之人死的有点多了。” 斥候小心的对程咬金禀报道。 “多就多吧,无所谓。” 程咬金丝毫不在乎世家之人的死活。 先前他刚坐镇洛阳的时候,想让这些世家出些粮食。 结果一个个的全部都在哭穷。 现在为了粮食死就死了。 就当帮大唐减少了一些蛀虫。 当程咬金看到门外一车又一车的粮草之时,脸上的笑容就再也按耐不住了。 “哈哈哈,怀贞,这次咱们可发财了。” “是啊,程将军,不过这只是第一步,接下来您还的尽快把粮草运往战场。” “卑职还要去其他地方筹集粮草,就先行一步了。” 杨怀贞竟然直接离开了洛阳。 这让程咬金对杨怀贞有所改观了。 不争不抢,达到目的就离开。 是个可造之材。 只是程咬金不知道的是。 当杨怀贞走出洛阳城门的时候。 外面停放着几辆马车。 赶车的竟然都是杨怀贞带过来的侍卫。 “怎么样?这次搞过来多少?” 杨怀贞看到侍卫后急忙走上去问道。 “大人,这次由于时间紧急,只搞到了大概十万两金子。” 杨怀贞听到后满意的点了点头。 “不错了,走,下一站出发!” 原来杨怀贞在昨日程咬金行动之时,就让自己的侍卫去盯着那些没有世家的家宅。 等程咬金那边开打之后,杨怀贞的侍卫直接就扮做盗匪闯入世家之中。 开始大肆的搜刮钱财。 一夜之间竟然让他掠夺了十万两黄金。 这个收获让杨怀贞很是满意。 这边杨怀贞费尽心思搞粮草的时候。 另外一边的李承乾却是遇到了危机。 只见李承乾和李道宗直接被西域联军和高昌国的军队给围住了。 “陛下,一会有机会你就突围走,这里交给末将了。” 李道宗脸色凝重的对李承乾说道。 “废什么话,杀!” 李承乾丝毫废话没有,带头就朝西域联军杀了过去。 而李道宗则带领士兵朝高昌国的军队杀了过去。 高昌国的士兵可没有西域联军那么精良的兵器。 一时之间竟然让李道宗给打的节节败退。 可是很快的,高昌国的军队就稳住了。 开始攻守转换了。 李承乾在厮杀的时候,不放心的还不时的关注下李道宗这边的情况。 当他看到李道宗已经有些顶不住的时候。 虽然心里着急,可是他此时也没有什么办法。 就在李承乾和李道宗深陷必杀之局的时候。 只听外面响起了一片鼓声。 李靖在此刻抵达了阴山的战场。 当他看到李承乾和李道宗陷入到了腹背受敌的境地。 急忙将麾下的军队分成两拨。 一拨前去救援李承乾。 另外一拨则是去援助李道宗。 有了李靖这个援军的加入,李承乾和李道宗的压力骤减。 “陛下,莫慌,李靖来了!” 李靖直接冲到了李承乾的身前。 李承乾一枪解决了面前的敌人之后。 看向了李靖。 “不错,还知道自己是大唐的将领。” 听到李承乾的话,李靖的脸上尽是尴尬之色。 “这些西域联军的兵器都是我大唐的制式兵器,一会作战的时候小心一点。” 李承乾看着李靖叮嘱了一句。 当李靖听到对方用的是大唐的兵器之时,脸色都变的难看了起来。 “该死的,是哪个混蛋把这种东西卖给西域的。” 李靖忍不住骂了一句。 “那个混蛋叫柴邵!” 李承乾说完后就提枪继续开始了厮杀。 李靖则呆愣在了原地。 他怎么都没想到,竟然是李世民的妹夫背叛了大唐。 随即李靖也不再多想,开始观察战场的情况。 然后指挥着自己麾下的士兵开始对西域联军开启爆杀模式。 要知道李靖手里的十万大军可是大唐真正的精锐之师。 都是上过战场的老兵,那战斗力根本不是李承乾带过来的三万人可以相比的。 有了这些生力军的冲锋,西域联军很快就被打的节节败退。 这场战斗直接从天亮打到了天黑,才算是告一段落。 夜晚的时候,李承乾坐在营帐之中。 下方坐着李靖,李道宗。 至于程处默? 现在的他没资格坐了。 “陛下,我听说您派了一支军队深入到西域内部去了?” 李靖看着李承乾询问道。 李承乾直接点了点头。 “不错,朕派苏定方带着五千骑兵深入到西域了,朕就不相信他们后方不稳,还敢在大唐这里待着。” “只不过让朕没想到的是高昌国竟然也跟西域联军掺和到了一起。” 李承乾脸色阴沉的说道。 “陛下,这等情况只能加派兵力了。” 李靖的话刚说完,只见李承乾和李道宗的脸色都变的不好看了起来。 “吐蕃出兵攻打,屠戮了我大唐三座城池,李绩带领大军已经前往那边了,至于程咬金,尉迟敬德等人,此刻正在镇压那些世家,朕哪里还有人可派。” 李承乾的话让李靖沉默了下来。 现在的这种情况是他没有想到的。 这对于大唐来说简直就是危局,一个不小心就会万劫不复的那种! 第193章 相同的评价,李承乾转战吐蕃 “陛下,这边的战局交给末将了,现在最主要的是要将吐蕃给打出去。” “解决掉吐蕃之后,再回过头解决这边。” 李承乾听到李靖的话点了点头。 “朕也知道,可是朕不是没那么多兵力么。” 李承乾一脸幽怨的看向了李靖。 要不是李靖死死的握着那十万大军。 李承乾用的着御驾亲征么? “陛下,末将恳请您前去督战吐蕃,李绩不足以打败禄东赞。” 李靖的话让李承乾吃了一惊。 怎么他和自己的父皇说的话一模一样。 李绩有那么差么? “为什么你们都觉得李绩打不过禄东赞?” 李承乾疑惑的看着李靖询问道。 “陛下,太上皇也是这么说的吧?” “呵呵,我们在一起时间这么久了,互相都了解了。” “李绩虽然战法诡计多端,可是战场不是诡计就可以赢的,他是成也诡计,败也诡计。” 李靖分析的那叫一个头头是道的。 现实也确实如此。 李绩看着峡谷之中的吐蕃军队,头皮都有点发麻了。 早知道这样,他就不故意放禄东赞离开了。 现在好了,禄东赞为了防止大唐的炸药包,直接在半路就开启了战斗。 李绩让薛仁贵带领士兵冲击了几次。 最后都是留下了一地的尸体后,才勉强退了回来。 也曾想过让士兵上山,攻占峡谷的两端。 可是这该死的山势,这边是悬崖峭壁,根本无法攀登。 这让李绩有些后悔了起来。 就算他的后手此刻已经跟随在了禄东赞进入到了对面的城池之中。 可是他过不去也没有用啊。 就在李绩和对方耗了大概半个月的时间之后。 这天,只见一声熟悉的大笑声在其帐外响起。 “哈哈哈,俺就说你不适合当主帅吧,就这还被人家堵了半个月的时间了?” 只见程咬金大笑着走进了李绩的营帐之中。 看到程咬金后,李绩大吃一惊。 这混蛋不是应该代替自己在洛阳坐镇么? 怎么来这里了? “你不是应该在洛阳么?怎么过来了?” 李绩疑惑的看向程咬金问道。 “呵呵,这不是粮草总被人劫么,俺亲自给你送粮草来了。” 程咬金尴尬的笑着说道。 其实他本来是想去陇右道的。 毕竟那边可是号称有五十万西域联军的。 在他看来这么多人,那打起来肯定痛快。 可是后来他在路上想了想,自己还是去李绩这边吧。 毕竟李承乾在那边,说不定自己到那里就会把自己赶回洛阳。 还是来老兄弟这边稳妥一些。 “你个混蛋擅自离开驻地?你疯了?赶紧滚回去!” 李绩听到程咬金的话就怒骂了起来。 都这么大的人了,竟然还违抗圣旨。 现在又不是李世民在位了,万一李承乾不给程咬金面子,这憨子不就完了么? “你这人怎么不识好人心呢?要不是俺老程,你可就断粮了。” “再说了,谁违抗圣旨了?这是太上皇让俺来送粮食的。” 程咬金梗着个脖子对李绩嚷嚷道。 李绩怀疑的看着程咬金脸上的表情。 而此时程咬金心里那是无比的得意。 太上皇又没在这里,陛下也没在这里。 死无对证的事情,你李绩能把他怎么样吧。 “是么?为什么朕不知道这件事情?” 就在程咬金嘚瑟的时候,突然李承乾的声音传入到了营帐之内。 看到李承乾走了进来,李绩连忙起身。 “陛下,您怎么过来了?” 李绩看着李承乾问道。 而程咬金此时已经愣在了原地。 怎么回事? 陛下不是应该在陇右道么? 怎么跑到这边来了? 自己该怎么办? “陛下,您不是在陇右道么?怎么来这边了?” 程咬金机械般的转过头,一脸嬉笑的看向了李承乾。 虽然这是自己的女婿,可是没办法啊。 惹不起啊! “岳父,我记得我在回长安的时候给你下旨是让你代替李绩坐镇东都的,你怎么在这里?” 李承乾一脸好笑的看着程咬金。 “陛下,俺是过来送粮草的,您不知道啊,前面一批粮草不知何故失踪了,现在都没有查到缘由。” 程咬金赶忙将上一批粮草丢失的事情跟李承乾说了一遍。 听着程咬金的描述。 李承乾的眉头都皱了起来。 粮草丢失了? 怎么他没有得到消息? “黑夜!” 李承乾直接喊了一声。 “陛下!” 黑夜出现在了李承乾的身后。 “粮草丢失的事情怎么没有告知我?” 李承乾疑惑的转过头问道。 可是映入他眼帘的是黑夜同样的一脸迷茫的表情。 “陛下,我也不知道啊。” 黑夜的话让李承乾的心突然“咯噔”一下。 要知道黑夜现在可是代替李承乾掌管着听风楼的情报传递的。 要是连黑夜都不知道这件事情。 那就说明这件事就连听风楼都没有得到消息。 这就有问题了。 “岳父,这件事是谁告诉你的?” 李承乾看着程咬金问道。 “陛下,是杨怀贞跑到洛阳找我的,你不知道啊,那小子也忒坏了,把洛阳的世家和豪绅灭了一遍,把他们的粮食全部给抢了。” “这才有了送往战场的粮草。” 听到是杨怀贞传递的消息。 李承乾确定了消息的真伪。 “可是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李承乾接下来的问话,让程咬金又僵硬在了原地。 这怎么没完没了了? 第194章 官大一级压死人! “陛下,刚刚不是说了,末将是来送粮草的么?” 程咬金一边说着,一边还拿脚踢了踢李绩。 李绩好笑的看着这个憨货。 不过还是开口为程咬金解释了一下。 “陛下,现在大唐境内有不明势力在抢夺粮草,程知节也是为了粮草的安全着想。” 李承乾听到李绩的话,只是笑了笑。 随即坐到了主位上。 “岳父,既然送完粮草了,是不是应该回去继续镇守东都了?” 程咬金听到李承乾的这句话,立马焦急了起来。 这怎么能回去呢? 自己可是好不容易才跑到这边的。 可是他又没有什么好办法。 看着程咬金那焦急的样子,李承乾和李绩只是好笑的看着他。 两个人谁也不吭声了。 就在程咬金慌乱之时,突然就看到了自己的徒弟从帐前经过。 “裴谦,过来!” 裴谦听到喊声后,急忙走了进来。 “师父,您怎么在这里呢?” 裴谦看到程咬金后还挺高兴的。 “裴谦,师父平时待你不错吧?” 程咬金看着裴谦问道。 裴谦急忙点了点头。 “师父待裴谦很好!” “既然师父待你不错,那你就当报答师父一下,替师父去坐镇东都。” 程咬金的话让裴谦直接呆立住了。 什么玩意? 这东西还能代替的? 裴谦无奈的看向了李承乾的方向。 只是李承乾此时正捂着肚子笑呢,根本没注意到裴谦这幽怨的眼神。 “你个憨货,这种馊主意也就你能想的出来了。” 李绩指着程咬金大笑道。 程咬金尴尬的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 “呵呵,除了这样,还能有什么办法?反正俺是不回去了。” 李承乾在笑过之后,无奈的对程咬金说道: “行了,只要你安排好人坐镇东都就可以了,留下来吧。” 毕竟是自己的老丈人,还是要给其点面子的。 听到不用自己回去了,程咬金咧着嘴直接坐到了李绩的旁边。 “李绩,朕怎么听闻你在此处被堵了好久了?” 李承乾随后看着李绩问道。 “陛下,是末将疏忽了,本来末将想仿禄东赞回去,然后安插人在其城中,将第三座城直接拿下的。” “谁知道......” 李绩有些尴尬的看着李承乾。 “我都没法说你,你说说多少人劝过你,你怎么就是改不了这习惯呢?” 程咬金在旁边恨铁不成钢的看着李绩嘟囔道。 “每次你都觉得自己算计了别人,结果每次都是自己被别人算计。” 程咬金说的李绩脸色越来越铁青了。 “跟朕说说这座峡谷吐蕃是怎么布置的?” 李承乾无奈的看向李绩问道。 “陛下,峡谷两端的上方,吐蕃安排了上千个弓箭手,我们只要一踏入峡谷,对方就会射出箭矢,如果只是箭矢,我倒也不怕。” “可是对方还会往下面投石,这样一来我们的盾牌根本抵挡不住。” “而且对方在峡谷中间安排了长矛兵,骑兵根本无法冲过去,所以这才......” 李绩说着说着,声音就小了很多。 “这倒是个大问题,这样的话确实没有办法强攻,就算强攻过去了,那也等于是拿士兵的命填过去的。” 程咬金在一旁摸着下巴说着。 李承乾也终于懂得李靖和自己父皇的话是什么意思了。 李绩确实可以来抵挡吐蕃的进攻,可是他无法打败禄东赞。 究其原因就是其喜好诡计的性子! “朕在来到这里的时候,发现这边根本没有办法上山,此处崖壁太过陡峭了。” “不过......” 李承乾的一句不过,让李绩和程咬金全部看向了他。 “朕有办法可以爬到山顶。” 李承乾在停顿一会之后,笑着对李绩和程咬金说道。 “陛下,真的?” 李绩激动的看着李承乾问道。 如果可以将峡谷两端的弓箭手给解决掉的话,那峡谷里面的吐蕃军对于李绩来说那就是小菜一碟。 李承乾笑着点了点头。 这次过来他直接把程处墨带到战场上的那六套攀爬的东西给带了过来。 没想到来到这里就能用的上了。 “不过只能上去六个人,所以这次的事情普通的士兵不能去。” 李承乾接下来的话,让李绩激动的神色立马黯淡了下去。 只能上去六个人? 六个人有什么用? “所以这次朕想亲自带人上去。” 李绩和程咬金听到李承乾的这句话直接被惊的站起身来。 “陛下,不可以,您怎么能亲自上去呢?” 李绩的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 “陛下,不行让俺上去,您是绝对不能上去的。” 程咬金盯着李承乾严肃的说道。 “你们听朕说完。” 李承乾无奈的看着两人。 “此次上去必须一击必杀,所以必须武艺高强之人,这里有一个算一个,何人能比朕的武艺高的?” “还有,这次的事情,只能一次成功,吐蕃人不会给我们第二次机会的。” “你们在此的任务也很重,在朕打破峡谷两端的弓箭手之时,你们要第一时间就冲杀过去。” “要不然等吐蕃人派遣援军上山,那朕才会是真正的遇到了危机。” 李承乾的话说到这个份上了,李绩和程咬金还是不同意。 开什么玩笑? 这场仗就算输了,最多就是派李靖过来继续打。 可是李承乾要是在这里出了任何事情。 在场的有一个算一个,谁都别想好了。 “朕不是在和你们商量!” 李承乾见软的不行直接来硬的了。 “这件事你们答应也的答应,不答应朕就让人帮你们两个绑了。” 看到李承乾竟然如此不讲理。 李绩和程咬金直接就软了下来。 没办法啊,官大一级压死人,何况这瘪犊子还是最大的那个! “陛下,那让俺跟你一起上去吧。” 程咬金这时开口说道。 “呵呵,岳父,你年岁已高,还是别去了。” 李承乾直接就笑着拒绝了。 开什么玩笑,程咬金是战力不低。 可是都这个岁数了,还不知道能不能爬到山顶上。 就算勉强爬上去了,估计也累的走不动道了。 “朕这次上去要带薛仁贵和裴谦,岳父你还是带头冲锋吧。” 程咬金无奈的只能点了点头。 自家的情况自家知道,他只能做自己能做的事情了。 第195章 深夜偷袭 “陛下,加上您这才三个人,另外三个您打算带谁上去?” 李绩疑惑的看向了李承乾。 “黑夜,出来吧!” 在李承乾声音落下的瞬间,黑夜出现在了营帐的门口。 “另外三个就让黑夜带两个隐杀的人上去。” “我想没有人比隐杀更适合这次的行动了吧?” 李承乾笑着看向李绩和程咬金问道。 李绩和程咬金对视一眼,随即两人连忙点了点头。 相比于暗杀这种事情,隐杀的人就是专业的。 “陛下,您准备什么时候开始行动?” 李绩这时看着李承乾继续问道。 “现在下令让士兵全部休息,晚上开始行动。” 等临近午夜的时候。 只见李承乾六个人,在李绩和程咬金等人的注视下,朝着崖壁之上攀爬了上去。 看着如履平地的李承乾六人。 程咬金是一阵的感慨。 “你说说,当初在长安要是跟墨云那二傻子多搞好下关系,咱们不早就有这等好东西了么?” “你还有脸说?要不是你喝多了把墨云给踹进粪坑了,他会连我们都不理了?” 李绩嫌弃的看了程咬金一眼。 多少好事都被这憨子给破坏了,现在还有脸在这里感慨? 程咬金此时恨不得将李绩给填粪坑里面去。 怎么竟记得自己这些黑料。 李承乾六人经过2个多小时的时间,终于爬到了崖壁的上方了。 看着李承乾六人的身影消失在了崖壁之上。 李绩对自己的副将说道: “准备进攻!” 副将急忙去将士兵给召集了起来。 “这次让俺当先锋吧?” 程咬金看向李绩问道。 谁知李绩只是转过身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可不想明年的今日给你把酒倒在地上。” 说完后,李绩就离开了。 只剩下了程咬金被李绩这句话给搞懵逼了。 半晌之后,程咬金反应了过来。 “你咒谁死呢?你给俺回来!” 程咬金追着李绩就跑了过去。 李承乾等人爬到崖壁之上后,李承乾趁着月色给黑夜使了个手势。 然后六个人就朝吐蕃在山顶上的军营摸了过去。 这次过来,李承乾和黑夜一人带了一个炸药包过来的。 此时的山顶上的吐蕃军营,已然都陷入了沉睡之中。 就连站在崖壁旁边值守的士兵都陷入了睡梦之中。 他们怎么都不会想到,竟然会有人爬上那么高的崖壁。 “陛下,我去吧。” 薛仁贵看着李承乾说道。 李承乾点了点头。 只见薛仁贵直接拿着炸药包就朝吐蕃的军营之中摸了过去。 另外一边,一名隐杀的杀手也朝另外一边的军营摸了过去。 薛仁贵和隐杀的杀手直接将炸药包放在了躺的人群最密集的中间了。 然后两人同时点着之后,疯了一般的朝外面跑去。 李承乾等人赶忙趴在了地上。 “轰”的两声爆炸声响起。 犹如进攻的号角一般。 “杀!” 李绩大吼一声。 程咬金带领着大唐的士兵直接朝峡谷之中冲了进去。 而崖壁两边的吐蕃兵很多直接在睡梦之中就去见先祖了。 还有很多被这场爆炸给炸成了重伤。 躺在地上惨嚎着。 “给朕杀!” 李承乾提枪就朝吐蕃的军营冲了过去。 薛仁贵和裴谦紧随其后。 一行六人直接化身死神的镰刀一般,在崖壁之上收割着吐蕃士兵的生命。 就在李承乾六人杀的兴起之时。 异变突生,只见从杀下直接冲上来不知道多少吐蕃士兵。 李承乾见状直接大喊道: “弩箭!” 薛仁贵和裴谦第一时间就拿起地上吐蕃士兵的弩箭,朝着对面射了过去。 可是三个人毕竟数量太少,根本抵挡不住对面吐蕃士兵的进攻。 最后,李承乾见实在挡不住了。 就提起自己的银枪。 “给朕杀过去!” 他竟然带头直接朝吐蕃士兵冲了过去。 另外一边的黑夜则化身成了黑夜里的精灵。 每一次现身都会带走一条生命。 这让吐蕃的士兵极其恐惧。 因为你不知道自己的性命什么时候就会失去。 可是随着吐蕃的士兵渐渐的增多,黑夜也受了不少的伤。 此时明显有些力竭了。 “撤退!” 黑夜见自己手下的隐杀的杀手已经死去一个了。 直接下令撤退了。 这已经不是他可以抵挡住的了。 只不过隐杀的杀手没有直接跑人,而是愣愣的看向了黑夜。 后面是悬崖,旁边是峡谷,左边是悬崖,前面是敌人。 撤退?往哪撤? 只见黑夜在杀掉身边的敌人之后,突然向后面撤了几步。 然后猛的发力,直接朝着峡谷的对面跳了过去。 隐杀的杀手傻眼了,吐蕃的士兵也傻眼了。 这可是有十五米的距离的,这跳过去和自杀有什么区别? 只见黑夜起跳之后大吼了一声: “陛下!” 就在黑夜靠近李承乾这边崖壁的时候突然就开始下落了。 眼见已经够不到对面的崖壁了。 隐杀的杀手都准备为自己的老大念往生咒的时候。 只见李承乾的银枪突然朝黑夜的方向伸了过去。 黑夜一把抓住李承乾的银枪。 李承乾一用力,直接将黑夜给拽了过来。 隐杀的杀手在对面都不自觉的鼓起了掌。 吐蕃的士兵也是一阵的惊叹。 他们还是第一次见有人可以这样跳过去这么远的悬崖的。 “你傻啊!跑啊!” 黑夜在坐在地上喘了口气后,看到自己的手下竟然还在那里鼓掌,气的大骂了起来。 隐杀的杀手这时才反应了过来。 “妈呀!”一声。 转身就朝来时的方向跑了过去。 他可不觉得自己有黑夜那样的身手能跳过去。 只见隐杀的杀手在套上留在涯顶的攀爬器具后,将剩下的两套直接丢了下去。 然后沿着崖壁就下去了。 吐蕃的士兵追过来的时候,就见下方的大唐军队竟然朝他们射箭。 这下吐蕃士兵没有办法继续追杀了。 虽然箭矢没有对吐蕃士兵造成什么伤害。 可是有一支箭很是精准的,直接射在了隐杀的那名杀手的屁股上。 “谁踏马干的,你等老子下去的!” 隐杀的杀手含恨朝下面爬了下去。 下方一名士兵,赶忙溜走了。 而李承乾这边,薛仁贵和裴谦可以说是以一当十的在跟吐蕃的士兵激战着。 李承乾也手持银枪大开大合。 黑夜则化身成了李承乾的影子。 时不时的出来偷袭一下。 对面的吐蕃士兵本想射箭的。 可是李承乾四人和吐蕃人搅在了一起。 对方没有办法射箭。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李承乾四人在对面厮杀着。 第196章 程咬金给的惊喜! 此时下方的程咬金已经带领大军冲破了吐蕃驻守的峡谷。 实在是长枪军在程咬金的面前和拿着竹竿没什么区别。 那长柄斧舞动一起,一下就直接将面前的长枪全部给砍断了。 “哈哈哈,给俺杀!” 程咬金大笑着就朝峡谷对面冲了出去。 当程咬金带领大军冲出来的时候。 只见禄东赞竟然带着吐蕃的大军在峡谷的出口等着他们。 正常人看到对方竟然在峡谷出口摆了十万大军,肯定是要撤退的。 哪怕禄东赞碰到的是李绩冲出来。 今天这场战斗也打不下去。 可是他遇到的却是程咬金这个疯子! 程咬金在看到外面竟然站着这么多敌方士兵。 感觉自己身体里的血液都沸腾了起来。 “哈哈哈,这是要送俺老程一个异姓王啊!给俺冲!” 只见程咬金大笑着,拍马就朝禄东赞的方向冲了过去。 看到程咬金带着这点人就敢冲锋,禄东赞的嘴角露出了一丝不屑的笑容。 接下来,他做出了一个让他后悔一世的决定。 没有让士兵放箭,而是派出了自己手下的大将,带领士兵去迎战了。 李绩在冲出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程咬金一斧头将吐蕃的大将的头颅给砍了下来。 不过此时李绩也顾不上程咬金了。 他急忙带人朝山上跑去。 隐杀的杀手在下来之后就将李承乾等人被围困的消息告知了李绩。 这才有了李绩慌乱的冲过来的场面。 等李绩带人跑到山上的时候,只见李承乾等人身上或多或少的都插着箭矢。 只是看起来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陛下,您没事吧?” 李绩走到李承乾的身边赶忙问道。 “你看朕像是没事么?” 李承乾此时感觉自己的胳膊都不是自己的了。 他这才杀了几百个人就累成了这样。 后世那些吹嘘项羽一个人杀几十万的。 你们穿越过去试试去。 累不死你丫的! 别说是人了,你放几十万的鸡在那里,也的累死他。 李绩赶忙让人将李承乾四人给扶着开始下山了。 当一行人走到山下的时候。 惊奇的发现吐蕃的大军竟然乱了起来。 只见程咬金带着大军竟然在吐蕃的军阵里面来回穿插着杀人。 “我的天啊,程将军这么勇的么?” 薛仁贵和裴谦两个年轻人都被程咬金那疯狂的劲头给惊呆了。 而李绩已经习惯了。 “陛下,让士兵扶您回去休息吧,我的去救那憨子了。” 李承乾点了点头。 他可是知道自己这个岳父的。 也就勇这么一会,等下力竭的时候百分百喊救命! 果然,李承乾等人刚刚走进峡谷的时候。 就听到了程咬金那标志性的大嗓子。 “老阴货,救命啊!” 李绩无奈的带人冲了进去,将程咬金给救了出来。 随后立即带领三万大军就跟禄东赞率领的十万大军厮杀了起来。 李承乾在回到营帐的时候,连身上的伤口都没来得及处理,就直接躺下陷入到了沉睡之中。 李一在得知李承乾回来了的时候,急忙跑进了李承乾的营帐里。 当他看到李承乾身上的伤口还有那插着的箭矢的时候。 眼眶都红了起来。 “还哭?哭个屁,快去喊御医!” 黑夜没好气的看了李一一眼。 都这时候了,还哭? 御医过来之后,当看到李承乾等人身上插着的箭矢的时候,也有点懵逼了。 他们哪见过身中这么多箭还活着的人。 御医小心翼翼的先将李承乾身上的箭给一一的取了下来。 也幸亏是墨云制造的铠甲是真的好用。 所有的箭矢都没有射进李承乾的肉里面。 只见箭尖刺破了李承乾的皮肤,整支箭卡在了铠甲之中。 这才造成了视觉震撼。 御医见到李承乾身上的伤口没有自己想象之中那么严重的时候。 这才松了一口气。 在将李承乾身上的铠甲和衣服都脱下之后。 御医帮李承乾处理了下身上的伤口。 全程李承乾都没有睁开眼。 实在是太累了。 就像是昏迷了过去一般。 紧接着,御医去帮其他几人处理了下伤口。 李一直接就待在李承乾的营帐之中没有离开。 时刻准备伺候李承乾。 可是李承乾在这一夜之间根本没有醒过来。 早上的时候,只见李绩和程咬金走了进来。 “陛下还没醒过来?” 李绩看了熟睡的李承乾一眼,转头看向李一问道。 李一直接摇了摇头。 “陛下从昨天回来就一直沉睡,到现在没有醒过来一次。” “让陛下好好休息吧,这次他太累了,我听我那徒弟说,陛下这次杀敌超过了数百人。” “别说是杀人了,杀几百个兔子也能累死!” 听到程咬金的话,李绩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 这也就是李承乾是他女婿。 你换个人试试。 你敢这么说当今陛下? 有几个脑袋? 就在李绩要走的时候,程咬金突然说道: “等等,我给陛下留下这个礼物,可以让陛下醒来就有一个惊喜。” 说完,程咬金就从外面提过来个东西,放在了李承乾旁边的桌子上。 李一看到程咬金提来的东西之时,刚想开口阻止。 就见程咬金直接怒瞪他一眼。 “这是俺老程的一片心意,你敢说声不行试试!” 李一立马就不敢开口说话了。 这位的脾气那可是出了名的,自己敢顶撞他? 李绩无奈的拉着程咬金就离开了这里。 李承乾这一觉直接睡到了中午太阳当空。 当李承乾迷迷糊糊睁开眼的时候。 映入眼帘的是禄东赞那颗血淋淋的脑袋。 “卧槽!” 第197章 没瓣的程咬金 李承乾直接将旁边禄东赞的脑袋给一把扫了出去。 只是突然剧烈的动作扯到了他的伤口。 让李承乾不禁倒抽了一口凉气。 “李一!” 李承乾愤怒的大吼道。 听到李承乾声音的李一急忙跑了进来。 在周围说话的李绩和程咬金等人也匆忙的跑了进来。 李承乾没有理会进来的李绩等人。 而是指着地上禄东赞的脑袋问道: “谁让你把这玩意放朕的旁边的?” 李一听到李承乾的质问被吓的直接跪在了地上。 “陛下,冤枉啊,这不是奴才放的。” “不是你放的?那是谁放的?” 李承乾继续看着李一质问道。 李一转头看了一眼程咬金。 谁知道程咬金此时抬头看着天,根本没有看他一眼。 “陛下,您就当是奴才放的吧。” 李一一咬牙,就准备替程咬金给兜下来了。 谁知这时李绩一脚就踢在了程咬金的屁股上。 “你个憨子还不如个太监?你什么时候也没有瓣了?” 李绩的话让程咬金的脸憋的通红,让李一的脸直接黑了下来。 李承乾无语的看向了程咬金。 “岳父,解释下吧,为什么在朕的床头放这么一个恶心的东西。” “陛下,俺只是想让你一睁眼就看到禄东赞被砍了,让您高兴下。” 程咬金急忙走到李承乾的身边,笑着说道。 “岳父,这是惊喜么?谁一睁眼,眼前放着个脑袋能惊喜的?” 李承乾有些心累的看着程咬金。 要不是娶了他的女儿。 李承乾现在都想上去揍程咬金一顿。 李绩看程咬金竟然还想要争辩,直接上去踢了他一下。 “憨子,还不快点认错?” 程咬金也很听话的直接对李承乾说道: “陛下,俺错了,俺不该把禄东赞的脑袋放在你旁边的。” 听到程咬金的道歉。 李承乾怎么都觉得他不是有心道歉的。 不过没办法,他只能忍了。 “好了,只有这一次,下次可不许了。” 随即,李承乾看向了李绩。 “吐蕃的军队怎么样了?” “陛下,禄东赞被杀,吐蕃的大军跑回去估计能有一半,不过城池现在由吐蕃的王子松赞守着,我们过去的时候也没有带炸药,所以也就没有攻城。” 李绩看着李承乾禀报道。 李承乾点了点头。 “接下来准备把城池夺回来,等这边结束了,还要去陇右道那边。” 李承乾看着李绩催促道。 听到李承乾的话,李绩和程咬金都有些疑惑了。 那边可是有李靖的,而且李道宗还在那里。 怎么还会让自己两人过去呢? “西域联军出兵五十万,高昌国出兵十万,而且柴邵反出大唐,现在西域联军手中的兵器都是大唐的制式兵器。” 听到李承乾的这几句话。 李绩和程咬金的脸色都凝重了起来。 大唐对待其他国家的优势就是在于其兵器。 现在最大的优势被抹平了。 那比拼的只剩下人数了。 现在大唐这边人数也处于劣势,就算李靖在,这种劣势也不是轻易可以抚平的。 “陛下,末将这就下去安排去。” 李绩直接和程咬金就出去安排去了。 誓要今日就拿下丢失的最后一座城池。 李承乾在李一的搀扶下直接下了床。 走了出来。 当李承乾看到营帐之中陆陆续续被送回来的伤兵的时候。 直接来到了伤兵的营帐。 只见此时的营帐之中充斥着一股酒味。 看到医生都用自己说的用酒先消毒。 李承乾这才满意的去其他地方转了转。 当李承乾回到营帐的时候,那边李绩和程咬金已经集结完毕了。 “陛下,那我们就先去攻打了,您在这里好好休息吧。” 李绩来到李承乾的身边禀报道。 “注意安全,朕一会就过去。” 李承乾看向李绩叮嘱道。 李绩和程咬金直接带着大军朝下座城池进军了。 而李承乾这一次没有逞强。 实在是他身上到处都在疼痛。 要不是实在难受,他也不会不跟着去战场。 李承乾回到营帐的时候,就看到黑夜竟然在里面。 “你的伤都好了?” 李承乾疑惑的看向黑夜问道。 “公子,怎么可能!” 黑夜直接翻了个白眼。 他又不是怪物,怎么可能一夜全身的伤就都好了呢? “那你不休息,来朕这里做什么?” 李承乾疑惑的看着黑夜问道。 “公子,听风楼的消息,偷盗粮草的人找到了。” 听到黑夜的话,李承乾急忙问道: “谁干的?” “公子,是兵部侍郎刘铁牛和下面的几个世家做的,而且粮草现在已经到陇右道了。” 黑夜的话让李承乾直接迷惑了起来。 “你是说他们把粮草偷盗走后,送到陇右道了?他们是去给西域联军送粮草么?” “公子,您绝对想不到,这群白痴是把粮草卖给了高昌国,结果粮草刚到陇右道就被听风楼得知了消息。” “听风楼直接将消息告知给了李靖,现在那批粮草已经到李靖的手里了。” 黑夜实在忍不住了,直接笑了起来。 李承乾也被逗笑了。 可着对方忙活了半天,最后还是把粮草送到了陇右道的大唐军队的手中。 “给长安去消息,让听风楼把情报直接送到房玄龄的案头上。” 李承乾笑完之后对黑夜吩咐道。 黑夜点了点头,直接就转身离开了这里。 当李承乾骑马来到第三座城池的时候。 只见城池已经被李绩和程咬金给打下来了。 只不过从那全面坍塌的城墙,李承乾就能看的出来。 当时的程咬金肯定被惹怒了。 要不然也不会用这么多炸药包了。 要知道想把城墙全部炸塌了,程咬金最少也的动用六,七个炸药包才能办的到。 “这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李承乾来到李绩的身边,疑惑的问道。 “陛下,松赞那小儿把那憨子给惹怒了,直接将城墙给炸没了。” “松赞那小儿当场就被活埋在了废墟之中,吐蕃的军队跑了一些,不过大部分都被留在了此处。” 李绩看到李承乾过来了,将向李承乾禀报道。 “走吧,进城看看!” 第198章 非我族类,杀无赦! 李承乾走进城中的时候。 映入眼帘的全是破败的房屋,以及满地的尸骸。 当李承乾在士兵的带领下走到城中,正中央的广场上的时候。 一股寒意从李承乾的身上猛然迸发。 只见一口大锅架在广场之上。 李承乾都不需要看,都知道锅里面是什么。 “李绩,给朕继续追击,屠戮吐蕃3座城池之后,再回来,记住,不要深入。” 李承乾声音冰冷的对身旁的李绩下令道。 李绩冷着脸点了点头。 他也想到了那里面是什么了。 只见李绩带领着大军直接朝吐蕃士兵逃跑的方向追击了过去。 程咬金直接一马当先,带领着骑兵率先冲了出去。 “李一,记住了,回去之后给朕刻块匾额挂在太极宫上面。” “陛下,那匾额要刻什么字?” 李一疑惑的看向李承乾。 不明白为什么李承乾突然有这么要求。 “非我族类,杀无赦!” 感受到李承乾这充满杀意的话语。 李一立马不敢接话了。 李承乾说完之后,转身就离开了城池之中。 里面的气息让李承乾体内的杀意快按捺不住了。 军营中的士兵也全部被薛仁贵等人给带到了这座城池之中。 “裴谦,仁贵,让人去把城里的百姓好生安葬。” 李承乾见到两人的时候,不等两人开口说话,直接就吩咐了起来。 两人连忙点头,让士兵进城去清理去了。 第二天傍晚的时候,李绩和程咬金就返回了城池之中。 “陛下,屠了吐蕃两座城池,第三座实在过不去了。” 程咬金一脸兴奋的对李承乾禀报道。 “第三座怎么了?” 李承乾面无表情的问道。 “陛下,吐蕃的第三座城池在一条江的对面,通往那里的只有一座桥,实在打不进去,最后俺直接下令把那座桥给炸了。” 程咬金嘚瑟的说着。 旁边的李绩则是一脸的黑色。 这混蛋炸桥的时候都没有跟他商量一下。 你现在是把桥给炸了,吐蕃的人过不来了。 咱们不也过不去了么? 这还怎么攻打吐蕃? 李承乾无奈的看着自己这位岳父。 想说点什么,可是张了张嘴始终没有说出来。 “算了,裴谦,朕给你留1万人,你去把党项给朕打下来。” 李承乾最后无奈的对裴谦吩咐道。 “陛下,请放心,末将一定尽快将党项拿下。” 裴谦兴奋的对李承乾说道。 程咬金满意的拍了拍裴谦的肩膀。 “徒弟,别丢师父的人,要是没打下来,以后不要说你是俺的徒弟。” “师父,您放心,我一定拿下,不给您老丢人!” 听着这师徒俩的对话。 满屋的人脸上都是黑线。 在安排完驻守的士兵和将领之后。 李承乾直接带着李靖,程咬金等人朝陇右道开始进军了。 根据听风楼给李承乾传递过来的消息。 此时的李靖的处境也不好。 一方面李靖让李道宗带着2万大军在跟高昌国战斗。 一方面李靖自己则将西域联军死死的抵在了阴山峡谷之中。 不让其前进一步。 虽然每天的战损高的吓人。 不过李靖也没办法。 因为一旦让西域联军冲出来的话,那大唐的陇右道就危险了。 甚至李靖事先让人在峡谷出口的两边安放了大量的炸药和炸药包。 在其顶不住的时候,李靖就准备将峡谷直接炸塌。 宁可玉石俱焚,也绝不让西域人踏足大唐的国土之上! 在李承乾赶往陇右道的时候。 长安城内。 太极殿。 李世民刚刚坐下,就见房玄龄直接走了出来。 “太上皇,微臣有事要奏。” 见李世民同意后,房玄龄继续说道: “太上皇,经查,粮草丢失的事情是兵部,户部,御史台三方人联手做的。” “不过幸好粮草在到达陇右道的时候被我军抢了回来。” 房玄龄的禀报让李世民的眼睛都快瞪了出来。 他没想到这次的事情竟然会将三大衙门口都给拖下了水。 “房卿,消息确认了么?” 李世民看着房玄龄问道。 房玄龄直接点了点头。 “太上皇,消息已经经过证实了,所有参与之人微臣已经让人抓捕,现在都在殿外。” 房玄龄的处理事情的态度让李世民很是满意。 这样的臣子才会让皇帝变的轻松下来。 “把人带上来,朕要看看,究竟是何人敢动我大唐的粮草。” 李世民的话音落下没一会。 只见一长串的人直接被带到了太极殿上。 苏亶看到排在第二位的人之后,整个脸色都黑了下来。 因为第二个是他户部的。 还是他亲自提拔的户部侍郎。 最重要的,这个混蛋玩意是他妻子的亲弟弟,郑家之人。 清理世家的时候,苏亶专门找李承乾求的情,这才放过了这混蛋。 结果转头你就跟人劫取大唐粮草? “人不少啊,你们谁来告诉朕是在帮谁做事?” 李世民看着上来的一群人,眼神都变的冰冷了起来。 谁知在李世民的声音落下之后,下方竟然没有一个人吭声的。 “好,很好,你们也算硬气。” 李世民转头看了天残一眼。 天残直接朝下方的人走了过去。 没有三秒钟的时间,带头的兵部侍郎就大喊着要交代了。 其他人则是一脸惊恐的看着天残。 刚才兵部侍郎那凄惨的喊声,可不是装出来的。 天残的眼神之中充满了不屑的神色。 就这?三秒钟都没坚持过去? 还兵部侍郎? “太上皇,微臣是受柴邵所指使的。” “太上皇,我也是受柴邵指使的。” “太上皇,我是受苏亶指使的!” 在所有人指认柴邵的时候。 只见苏亶的小舅子直接将苏亶给拖下了水。 听到自己小舅子竟然会如此攀咬自己,苏亶被气的满面通红的。 不敢置信的指着自己的小舅子。 “呵呵,天残,这等忘恩负义之人还留着做什么?” 李世民根本不相信苏亶的小舅子说的话。 直接让天残把人给拖下去了。 一声凄厉的惨叫声后。 只见天残回到了李世民的身边。 虽然人死了,可是苏亶的怒气还是没有消下去。 “太上皇,微臣被指认了,不能留在殿中了,肯定回家休养。” 听到苏亶的请求,李世民点了点头。 苏亶的家事是该处理下了。 这次是自己信任他,可如果再有下次呢? 要知道三人成虎的危害! 第199章 父爱如山 秋风卷着落叶在苏府的门前打了个旋,又匆匆的离去。 苏亶站在自家的大门前,望着门前的石狮发呆。 石狮子的眼睛圆睁,仿佛在嘲笑他现在的处境。 “老爷,您回来了怎么不进家?” 苏府的管家出来的时候正好碰到了站在大门口的苏亶。 急忙走上来问道。 “夫人呢?” 苏亶没有立即进府,而是询问了起来自己夫人的踪迹。 “老爷,夫人今天跟其弟媳出去逛街了,不过看看时间,应该快回来了吧。” 管家急忙将夫人的行踪告知给了苏亶。 苏亶点了点头。 这才走进了府内。 不过他没有进屋,而是直接坐在了院落之中。 脸正对着府里的大门。 管家不明所以,不过也不敢追问,只能站在苏亶的身后一起等待了起来。 终于在半个时辰之后。 苏亶的夫人郑氏带着其弟媳赵氏走了进来。 在看到苏亶后郑氏的眼眶一红,就朝苏亶小跑了过来。 “夫君,你终于回来了,你可要救......” 郑氏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苏亶给打断了。 “你弟弟出卖大唐的事情你是不是知道?” 听到苏亶的问话,郑氏有些傻了。 而赵氏则眼神躲闪的站在后面。 苏亶看着两人的样子,就知道这件事她们全部都知晓。 “夫君,妾身只是知道一些,但是......” 苏亶直接伸手拦下了郑氏接下来的话。 “今日在朝堂之上,你弟弟亲口在太上皇和文武百官的面前指认是我指使的他行的这些事情。” 苏亶的话犹如晴天霹雳一般。 在郑氏和赵氏两人的耳边炸响。 “他怎么敢?他怎么敢的?” 郑氏不可置信的看着苏亶。 苏亶猛的站起身,一把捏住了自己夫人的手腕。 “为什么?你弟弟为什么要如此害我?” “夫君,弟弟他绝对不是有意的,他肯定是被吓傻了,没错,一定是这样。” 郑氏慌乱的看着苏亶说道。 现在可以救他弟弟的只有自己夫君了。 可是自己弟弟竟然做出了如此禽兽不如之事。 自己夫君怎么可能会救他? “呵呵,你弟弟为什么要做出劫取粮草之事?” 苏亶冷笑着看向自己夫人继续问道。 “夫君,我弟弟他只是想报我郑家被灭之仇而已......” 郑氏越说声音越小。 听到自己夫人的解释。 苏亶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自己数十年的付出,竟然不如一个所谓的家族。 要知道郑氏兄妹可没有从郑家获得过任何帮助。 全部都是苏亶在照顾着他们家。 “把夫人和赵氏送往金吾卫。” 苏亶转过身背对着郑氏对管家下达了命令。 “老爷......” 管家喊了一声,犹豫了一下,没有立即去办。 “你想造反?” 苏亶眼神冰冷的看了管家一眼。 管家急忙就让人将郑氏和赵氏给绑了起来,扭送着去了金吾卫。 “苏亶,你竟然如此狠心?我可是你的正妻!” 郑氏见苏亶竟然要把自己送往金吾卫,直接就慌乱了起来。 冲着苏亶大喊大叫着。 可是苏亶只是背身对着她。 根本没有理会她的话语。 在郑氏被带走之后,苏亶的眼角滑落了一滴泪水。 苏亶将自己关在了府邸之中,两天的时间根本没有出过府邸。 就在其坐在府里发呆的时候。 只见门口响起了一道声音。 “皇后娘娘驾到!” 只见刚刚生产完的苏氏急匆匆的从外面走了进来。 在见到自己父亲后,苏氏脸上竟是不可置信之色。 只见自己平日里意气风发的父亲。 此时披头散发的,手里拿着酒壶,一脸的颓废。 “父亲,您这是怎么了?” 苏氏看着自己父亲关心的问道。 “你怎么过来了?不是应该在宫里照顾孩子么?” 苏亶看着自己女儿反问道。 要知道女儿生产的时候,他可是专门进宫去的,还是自己夫人亲手将孩子抱到自己面前让自己看的。 谁知这才过去多久,自己的夫人就被自己亲手送进了天牢之中。 “父亲,您为什么要把母亲给送进天牢之中?” 苏氏看着自己父亲小声的问道。 看到自己女儿果然知道了这件事情。 苏亶苦笑了起来。 “女儿啊,你母亲伙同你舅舅勾结叛国之人,劫取粮草,你来告诉爹,这件事该怎么办?” 苏亶的问话在苏氏的耳边炸响。 她虽然知道自己的母亲被送进了天牢,可是她不知道的是自己舅舅干的那些混账事情,自己的母亲竟然也参与了? “父亲,母亲这么做是为什么?” 苏氏满脸伤感的看着自己父亲问道。 “为什么什么?还不是为了她们那点可笑的家族情谊么!” 苏亶苦笑一声说道。 他在家中想了两天的时间。 终于想通了。 自己对待自己夫人的情谊,始终抵挡不过她自幼受到的家族大于一切的教育。 在世家之人的眼中,世家的利益大于一切。 就像是世家虐你千百遍,你还必须待世家如初恋的这种感觉一样。 “女儿,回去吧,最近不要回来,等这件事过去之后,为父就会辞官了。” 苏亶看着自己女儿说道。 “父亲,这件事和您又没有关系,为什么您要......” 苏氏不解的看着自己父亲。 “呵呵,出了这件事情,为父就不能再在朝堂之上了。” “虽然陛下和太上皇信任为父,可是为父不能给人留下攻伐你的借口。” “为父在朝堂上一天,那你就会受到攻伐。” “回去吧,这件事你千万不要管,也不要跟太上皇求情!” 苏亶看着自己的女儿叮嘱道。 苏氏看着自己的父亲那坚决的态度。 没有办法,只能离开了苏家府邸。 当看着自己女儿离开之后。 苏亶就起身洗漱了一番,然后穿戴好自己的官服,拿着自己的官印。 朝着太极宫的方向而去。 一步一步的走着去的! 第200章 苏亶辞官 苏亶走在朱雀大街的路上。 眼神留恋的看着朱雀大街上的一切。 其手中的官印被他用力的握着。 攥起的拳头明显已经青筋暴起。 当苏亶徒步走到太极宫的时候。 宫门的金吾卫见到他竟然是走过来的。 直接愣在了原地。 往常苏亶可都是乘坐马车的,今日怎么这般模样就过来了? “苏大人......” 守门的金吾卫欲言又止。 苏亶则是径直的穿过宫门。 没有做丝毫的停留。 太极殿内。 李世民此时正对着阎立本刚刚画的秦琼和杜如晦的画像发呆。 听到脚步声响起,李世民直接转过身来。 眼神复杂的看着进来的苏亶。 是他吩咐侍卫,如果苏亶前来直接放行的。 他知道苏亶一定会来宫里的。 因为苏亶是个聪明人! “苏亶,你来了?” “朕早就说过你别插手郑家之事,你就是不听......” 李世民的目光扫过苏亶手中的官印,无奈的说道。 “微臣罪该万死,管教无方,累计圣听。” 苏亶“噗通”一声,直接跪在了地上。 额头重重的磕在了青砖上。 “微臣愿以官印为质,只求太上皇彻查此事,还大唐一片青天。” 听着苏亶的话,李世民叹了一口气。 走到苏亶的身边将其扶起。 “朕知道你忠心耿耿,郑明之事,朕自会秉公处置。” “只是现在朝堂动荡,你这一去,让承乾如何......” 李世民说着就停了下来。 手指轻抚过秦琼和杜如晦的画像。 “当年打天下时,我们是何等的意气风发,如今......哎!” 与此同时,天牢之中。 郑氏蜷缩在潮湿的墙角。 赵氏早已哭成了泪人。 郑氏死死的咬着嘴唇,眼神之中充斥着不甘与怨恨。 “苏亶,你好狠的心!” “若不是你,我郑家何至于此!” 郑氏仰天大吼着。 狱卒闻声赶来,用刀柄砸向了牢门。 “闭嘴!再吵,小心脑袋!” 赵氏赶忙上去安抚住了发疯的郑氏。 而在后宫之中。 此时苏氏正抱着襁褓之中的皇子,在寝宫内来回踱步。 宫女们和太监们都知道皇后娘娘此时心事重重,却无人敢上前相劝。 突然,门外传来太监尖锐的通报声: “德荣公公求见!” 当德荣进来之后,急匆匆的来到了苏氏的身边。 “皇后娘娘,太上皇召集百官商议郑明一案,令尊此时正在太极殿中......” 听到德荣的话,苏氏直接将皇子轻轻的放在了床上。 “起驾,本宫要去太极宫!” “娘娘不可啊!后宫不得干政,您要是去了的话,会收到责罚的。” “而且苏大人再三叮嘱,此事不让您插手。” 德荣急忙劝阻道。 他在出来的时候,苏亶还专门委托他一定要拦住自己的女儿。 苏家已经完了,可是苏亶不想因为自己而坏了自己女儿的前途。 “我若不去,父亲必死!” 苏氏此时的声音已经带了些许哭腔。 “德荣公公,你随父皇和母后多年,可知什么是忠孝两难?” 太极殿内。 此时文武百官正在争论不休。 平日里与苏亶有旧怨的官员率先发难。 “太上皇,苏亶身为朝廷命官,家属叛国,其心可诛!” 而房玄龄,魏征等人则据理力争,要保苏亶一命。 “太上皇,苏大人忠心耿耿,郑明一事与他毫无关系。” 就在李世民头疼之际,只见殿外传来一阵骚动。 皇后苏氏,在宫女,太监的簇拥下,直接闯进了太极殿。 “臣妾参见父皇!” 苏氏盈盈下拜。 随即目光扫视了群臣,最后落在了苏亶的身上。 “胡闹!谁让你来的?” 李世民眉头紧皱,看着自己这个儿媳妇怒喝道。 “父皇,臣妾恳请您网开一面,臣妾的父亲一生为国为民,从未有过二心。” “郑家之事,他也是受害者。” 李世民的脸色随着苏氏的话直接阴沉了下来。 “你可知道,你这是在干预朝政?” “臣妾自知僭越,但身为子女,不能眼睁睁的看着父亲蒙冤!” “若父皇执意要治臣妾父亲的罪,那就先赐死臣妾吧!” 说着,苏氏突然从袖子中抽出了一把匕首,抵在了自己的脖颈上。 “胡闹,还不赶快放下。” 苏亶惊恐的看着自己的女儿大吼道。 “皇后,有事好好说,快把匕首放下。” 房玄龄也在一边劝慰着。 这要是被李承乾知道,他出去征战之时,自己的皇后被百官给逼死了。 那等他回来,长安的朝堂之上还不得尸横遍野? “哈哈哈,好,好一个苏氏!不愧是朕的好儿媳!” 就在这危机时刻,李世民突然大笑了起来。 随即,李世民的目光扫过群臣。 “既然皇后有如此孝心,那朕就给苏亶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三日后,朕要亲审郑明等一众人,苏亶,你可愿为监斩官?” 苏亶浑身一震,急忙跪伏在地。 “微臣,遵旨!” 苏氏见自己父亲没有危险了,这才将匕首交给了旁边的侍卫。 并且直接跪在了地上。 “臣妾搅乱朝堂,干预朝政,请父皇责罚!” 李世民笑着看着这个儿媳妇。 “朕可不敢责罚你,等承乾回来你自己请罪吧。” 李世民直接开了个玩笑。 主要是他也不想惩罚苏亶,可是也要堵住百官之口。 苏氏闯进来的这个时机刚刚好。 既可以饶过苏亶,也可以堵住群臣之口。 这让李世民很是满意。 三日后,长安西市刑场。 郑明,郑氏,赵氏等一众人被五花大绑的押在邢台之上。 “苏亶,你不得好死,你竟然要杀妻,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郑氏看着苏亶竟然是今日的监斩官,直接疯了一般对着苏亶怒吼道。 可是此时的苏亶面无表情的盯着时辰。 时辰来到午时三刻的时候。 只见苏亶闭上眼睛,将斩令牌狠狠的掷下。 “时辰已到,开斩!” 刽子手手起刀落,鲜血飞溅。 郑氏谩骂的声音全然消失。 苏亶此刻仿佛看到了二十年前初见郑氏时的场景,那时的郑氏,天真浪漫,在桃花树下笑的格外的灿烂...... 刑场渐渐散去。 可是苏亶却独自站在原地,望着郑氏被斩首的地方,久久不语。 从今天起,他不再是那个意气风发的朝廷重臣,而只是一个失去了妻子的孤家寡人。 回到苏府,苏亶坐在空荡荡的庭院中,望着天边的冷月。 一口就将杯中酒给饮尽,随后将酒杯狠狠的摔在了地上。 次日朝会之前。 李世民收到了苏亶的辞呈。 上面只有寥寥数字:“心灰意冷,乞骸骨归乡。” 李世民看着那熟悉的自己,良久不语。 最终李世民提笔批下:“准奏”二字。 苏亶离开长安那日,只有苏氏悄悄前来送行。 父女俩相对无言,只有苏氏哽咽的说道: “父亲,保重!” 苏亶摸了摸自己女儿的头。 他随后转身登上马车,在管家的挥鞭之下。 马车消失在了道路之上。 多年后,长安街头流传着一个故事:在江南的一个小镇上,有个白发苍苍的老者,每日坐在河边钓鱼。 有人问他是谁,他只是笑笑,说自己是个过客。 只有偶尔从长安来的商队,会在茶余饭后说起,那个老者,曾是大唐最风光的大臣,却因一场家族变故,从此隐姓埋名,再不问世事...... 第201章 欲哭无泪的杨怀贞 李承乾拿着听风楼送来的消息之时,只是叹息一声。 “黑夜,派几名隐杀,保护我那岳父的安全。” 黑夜点了点头,直接下去安排去了。 对于自己岳父的遭遇,李承乾也不知道说什么了。 自己父皇做的没有一点不对的地方。 郑家联合柴邵叛国,苏亶只是辞官,这已经算是格外开恩了。 就算李承乾容的下苏亶继续在朝堂之上。 可是文武百官却容不下他。 这也是为什么人在官场,不要让你所在的地方知道了你的把柄。 要不然会有无数的人让你腾出来这个位置。 “李一,下旨,让杨怀贞返回长安,接任户部尚书的职位。” 沉默片刻后,李承乾又说道: “给杨怀贞传句话,就说朕不想知道他此行得了多少金子,朕只想要回去之时,看到长安城内再无饿殍!” 李一急忙就去下旨去了。 至于说杨怀贞有没有贪墨钱财? 李承乾都不需要去想。 也不需要去调查。 只要杨怀贞可以把他下达的任务完美的完成。 对于杨怀贞喜欢贪墨的事情,李承乾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毕竟杨怀贞也只是压迫那些世家之人。 从来不会对百姓下手。 当旨意到达杨怀贞手中的时候。 他正在前往江南的路上。 出长安之时,杨怀贞只是四匹马而已。 现在杨怀贞的身后跟着的却是一长串的马车。 上面装的全部都是杨怀贞此行所得到的金子。 “什么?苏亶大人辞官了?陛下让我回去当户部尚书?” “陛下英明啊!” 杨怀贞在听完圣旨的时候,激动的直接朝着陇右道所在的方向跪了下去。 “杨大人,先别着急磕头,陛下还有口谕。” 小太监看着杨怀贞这激动的样子有些无语了。 “陛下还有什么口谕?” 杨怀贞急忙起身看着小太监问道。 “怀贞啊,朕不想知道你此行捞了多少好处,朕只想在朕回归长安之时,长安城再无饿殍!” 小太监说完之后,杨怀贞直接傻眼了。 长安城再无饿殍? 杨怀贞可是知道在他出来的时候,长安城的周边有多少灾民的。 全部都是逃难过去的。 小太监看着已经呆傻住的杨怀贞,也没有说什么。 只是静静的等待着杨怀贞的回复。 “请告诉陛下,微臣知道了。” 杨怀贞此刻的心在滴血。 他知道这一次自己搜刮来的金子估计要保不住了。 想让长安城的灾民全部吃饱。 他这次贪墨的这些金子估计全部都要换成粮食才行。 “来人,带着金子去给本官收购粮食,有多少要多少。” “记住了,谁敢给本官抬价,把名字给本官记住,日后算账!” 杨怀贞此时心中的怨气必须找个突破口宣泄下。 只能找那些粮商了。 毕竟他们看起来好欺负一些。 陇右道。 李承乾来到战场之上的时候。 只见此处的土地都已经被染成了红色。 “我的个老天爷啊,这是死了多少人?” 程咬金在看到变成红色的大地后,惊讶的问道。 李绩看着这一幕,脸色不怎么好看。 要知道,现在死去的可都是大唐的精锐啊。 当李承乾带着众人来到李靖的营帐之时。 李承乾直接被李靖的状态吓了一跳。 只见李靖此时竟然眼眶发黑,神情憔悴。 明显就是已经很久没有睡觉了。 “李靖,你这是多久没有睡觉了?” 李承乾看着李靖问道。 “陛下,末将无碍,只是三天没睡而已。” 听到李靖竟然已经三天没有睡觉了。 李承乾直接有点发麻了。 要知道李靖现在可是已经有六十了。 这不是要命么? “来人,将李将军带下去休息去,他不睡觉,你们全部都给我自裁吧。” 李承乾直接强硬的逼迫李靖下去休息去了。 李靖看着态度坚决的李承乾,无奈的只能下去了。 在李靖离开之后,李承乾直接将程处默,李道宗给喊了过来。 “说说吧,现在的情况怎么样了?” 听到李承乾的问话,两人竟然都没有吭声。 “逆子,陛下问你话呢!” 程咬金见自己儿子竟然敢不吭声,直接上去就踹了一脚。 “陛下,我军死伤惨重,现在所剩还可以一战的士兵估计就有5万人了。” 程处默小声的汇报着情况。 “什么?” 听到程处默的汇报,李绩和程咬金等人直接被震惊了。 要知道这可是由李靖当主帅的战斗,打到现在竟然已经损失超过一半的兵力了? 这在以前可是没有过的。 “敌方呢?” 李承乾没有理会众人的惊呼,而是看着程处默继续问道。 “陛下,西域联军损失超过二十万,高昌国已经被打残了,现如今已经退出大唐境内了。” 听到李靖竟然损失了几万的兵力,就留下了对方三十万人。 李绩和程咬金直接不吭声了。 这才是李靖的正常操作。 “既然战况如此,为什么你们两人要这个样子?” 李承乾疑惑的看着李道宗和程处默问道。 “陛下,实在是损失太大了,现在我们的手里已经没有任何炸药了,而且弩箭也没有了。” 李道宗无奈的对李承乾禀报道。 “什么?户部和兵部没有发过来?” 李承乾被惊的直接站起身来问道。 要知道这些东西可都是应该兵部直接发到战场之上的。 “陛下,没有,我已经派人去长安城催了,可是现在还没有丝毫的回信。” 李道宗直接摇了摇头。 “混蛋啊,兵部尚书是哪个混蛋?俺回去一定要砍了他!” 程咬金听到后直接怒了,大声的骂道。 可是他骂完之后,发现所有人都目光古怪的看着自己。 “你们看俺干什么?” 程咬金疑惑的看着众人问道。 “呵呵,我想看看你是怎么自己把自己砍死的。” 李绩在旁边笑着说道。 “老阴货,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程咬金不满的看着李绩。 “你个憨货不会不知道现在的兵部尚书是你吧?” 李绩的话让程咬金直接石化在了当场。 “什么玩意?俺什么时候成兵部尚书了?” 第202章 被坑的程咬金 程咬金震惊的指着自己的脸。 “我说你个憨货,不会真不知道吧?” 李绩算是对程咬金无语了。 他还是第一次见有人升官了,自己不知道的。 “俺怎么可能知道?什么时候的事情?” 程咬金疑惑的看着李绩问道。 “陛下登基之时已经封你为兵部尚书了,你怎么会不知道?” 李绩疑惑的看着程咬金问道。 “你这不是废话么?陛下登基的时候俺正在征战薛延陀,等俺回到长安还没多久,又开始了远征高句丽。” “从高句丽回来,俺还没有回过长安城,俺去哪知道去?” 程咬金无语的看着李绩问道。 听着程咬金的话,李绩突然觉得好有道理的感觉。 不过随即李绩就觉得不对了。 “混小子,你就没有告诉你爹他成为兵部尚书的消息?” 李绩转头看向程处默问道。 “李伯伯,我以为我爹知道了,所以就没有说过。” 程处默无语的看着李靖说道。 谁没事会提醒别人升官了? 再说了,就自己老爹这脾气。 万一揍自己一顿呢? “兵部现在何人在主事?” 李承乾看着李绩问道。 “陛下,在末将离开长安的时候,兵部主事的是牛大亮,现在是何人末将就不知道了。” 李绩出来的时间也不短了。 他哪知道长安城有没有变化。 听到自己的兵部竟然是牛大亮在主事。 程咬金直接就怒了。 “哪个混蛋选的牛大亮?这王八蛋玩意会主什么事?” 程咬金刚刚骂出来就被李绩给捂住了嘴。 “你个憨子,是太上皇准许的,你再骂!” 听到是李世民同意的,程咬金直接就闭嘴了。 “岳父,不行你回去一趟?毕竟如果没有后续的军需物品的话,这仗就没有办法打了。” 李承乾看着程咬金询问道。 “陛下,此等小事何须俺回去,处墨,这件事交给你了,你现在就回长安城去。” 程咬金直接将回去的任务甩给了自己的儿子程处默。 丝毫不顾及自己儿子那幽怨的眼神。 “呵呵,你啊,处墨,别搭理他。” 李绩看着程咬金对自己儿子也是这样,直接被逗的笑了起来。 就在众人聊天的时候,突然士兵闯了进来。 “陛下,诸位将军,西域联军又发起进攻了。” 听到士兵的通报后,李承乾带着诸人直接就来到了战场之上。 看着对面密密麻麻冲过来的西域联军,就算胆大如程咬金。 此时也有点头皮发麻。 “给朕杀!” 李承乾直接抽出自己的银枪,骑上狮子骢。 在李绩等人还没有缓过神的时候,直接带着骑兵就冲了出去。 “憨货,别愣着了,快去护驾!” 李绩见李承乾竟然冲进战场了,赶忙踹了还呆在那里的程咬金一脚。 程咬金急忙上马,朝着李承乾的方向冲了过去。 李承乾在厮杀的时候,突然看到了矗立在西域联军后方的柴邵。 “柴邵!” 李承乾的双眼直接通红了起来。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更何况柴邵这次干的事让大唐损失了这么多士兵,李承乾恨不得活剐了他。 “仁贵,能射到柴邵么?” 李承乾朝薛仁贵大喊了一声。 薛仁贵在击杀了面前的敌人后,看向了柴邵的方向。 “陛下,可以!” 薛仁贵说完后,丝毫不拖泥带水的直接取出了自己的弓箭。 只见薛仁贵直接立于马背之上。 满弓搭箭,一箭接一箭的直接朝柴邵射了过去。 柴邵根本没有注意到薛仁贵,一直在盯着李承乾的方向。 不停的指挥着士兵去围攻李承乾。 突然一股巨力直接将柴邵给掀翻在地。 只见薛仁贵的三支箭,有两支直接刺入了柴邵的胸口处。 “哈哈哈,给朕杀过去,朕要活剐了柴邵!” 看到薛仁贵竟然射中了柴邵两箭,李承乾大笑了起来。 就在李承乾准备发起进攻的时候。 只听程咬金的大嗓门突然响起: “陛下,救命啊!” 李承乾转头看去,只见程咬金的屁股上插着一支箭,肩膀上也已经被捅进去一根长矛。 而程咬金的马匹也已经倒在了地上。 李承乾无奈只能立即朝程咬金的方向赶去。 将自己这位岳父给救了起来。 当李承乾将程咬金带回来的时候。 李绩看着程咬金这个惨样,竟然直接就乐了起来。 “哈哈哈,你个憨货也有今天?” “是谁整天说战场无敌的?怎么会被人一箭射屁股上?” 李绩还伸手弹了一下程咬金屁股上的箭矢。 “哎哟,老阴货,你住手!” 程咬金疼的直接大骂了起来。 李承乾此刻也有些疑惑了起来,要知道程咬金的武艺不应该受这么重的伤的。 这是怎么回事? “憨子,你这是被谁给伤的?” 虽然平时打打闹闹,可是李绩此时心中也有点怒火了。 竟然把他的老伙计给伤成了这个样子。 “哎,别提了,俺今天算是阴沟里翻船了,刚才在战场上碰到了柴令武那臭小子,本来想着饶他一命,毕竟是看着长大的。” “结果俺刚放他一马,就被这混蛋给偷袭了。” 程咬金叹了口气说道。 李绩指着程咬金都不知道该怎么骂了。 战场的禁忌算是被这完蛋玩意给犯完了。 “岳父,你这也没办法战斗了,你跟随伤兵回长安吧,正好你回到长安之后帮朕监督下杨怀贞。” 李承乾感觉还是把程咬金给派回长安比较好。 程咬金虽然表面大大咧咧的,可是其却是最重情义的。 留在这里早晚会被柴邵给坑死的。 “杨怀贞怎么了?” 程咬金疑惑的看着李承乾问道。 “朕让他把贪墨的钱拿出来去救济长安的灾民了,你回去正好帮朕监督下。” 李承乾笑着对程咬金解释道。 “哈哈哈,陛下请放心,俺一定不让长安再有一个饥饿之人!” 程咬金突然感觉自己又找到了乐趣。 只不过在笑声之中,程咬金的眼神却有些落寞。 李靖走上去拍了拍他的肩膀。 没有说什么。 都是老伙计了。 一切尽在不言中! 第203章 程咬金整顿吏治 程咬金随着伤兵被送往了长安。 走的时候,程咬金还不停的叮嘱着自己的儿子。 “你是俺的儿子,一定不能给俺丢脸,柴邵的人头如果不是你拿到的,回来俺就打死你!” 听着自己父亲的叮嘱。 程处默欲哭无泪的点着头。 这是亲爹啊! 拿到柴邵的人头? 就连薛仁贵三箭都没弄死他,自己去哪弄死他去? 经过几天的颠簸。 程咬金回到长安的时候。 惊讶的发现李世民竟然带着房玄龄和魏征在长安城外迎接他。 “太上皇,您怎么出来了?” 程咬金挣扎着就想要起身。 可是身上的伤口还没有长好,被李世民直接按了回去。 “别折腾了,好好养伤吧,事情我已经听说了。” “什么时候能够改改你这冲动的老毛病?” 李世民无奈的看着程咬金训斥道。 “嘿嘿,俺这不是一看到战场就激动么?这辈子是改不了了。” 程咬金只能尴尬的笑着。 “这次回来就好好带着兵部吧,现在的兵部就因为没有你这个尚书,乌烟瘴气的!” 李世民拍了拍程咬金的肩膀说道。 “放心吧,陛下,俺一定把兵部给带好。” 程咬金的眼神之中此刻已经充满了冰冷之意。 连前线的装备都敢克扣,这群人是真不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 第二天的时候。 当所有人都以为程咬金要在家养几天伤才会去兵部坐堂的时候。 只见程咬金竟然让自己的几个儿子抬着自己来到了兵部衙门。 只不过此时的程咬金还不能坐着。 只能趴在自己的桌子上。 “去给老子把兵部的大小头头全喊过来。” 程咬金看着空荡荡的兵部,立马就火了。 要知道现在已经是坐堂的时间了,兵部竟然只有小猫三两只? 这还是六部之一的兵部么? 有了程咬金的吩咐,兵部的几个小兵急忙就去喊人去了。 程咬金等了大概半个时辰的时间。 就看到兵部的一群人慌乱的跑了进来。 有些人明显是宿醉,现在还没睡醒,迷糊着一张脸。 还有的人则是明显在温柔乡之中,脸上还留有印记。 看着自己的手下竟然是这么一群货色,程咬金直接暴怒了。 “从现在开始,你们都被革职了,有意见就去吏部告我去,或者去陛下那里告我去,老子是谁就不用告诉你们了吧?” 程咬金的话直接让在场的兵部官员们直接吓的跪在了地上。 “尚书大人饶命啊,我们以后绝对不会再犯了。” 兵部侍郎牛大亮看着程咬金求饶道。 本来他以为程咬金多少会给他个面子。 要知道他虽然不是什么有名的大唐将领。 可是也算是为大唐征战多年了,众将都互相认识。 可是牛大亮算露了一件事。 那就是程咬金此时的怒火憋的快爆炸了。 如果没有克扣军需的事情发生,程咬金可能会看在昔日的情分上就过去了。 可是就是因为他们这群混蛋不往前线送军需,这才导致自己受伤了。 就是因为自己受伤了,这才导致自己被送回了长安。 就是因为自己被送回了长安,这才导致自己没有办法继续拿战功了。 就是因为自己没有办法继续拿战功了,这将会导致自己程家的后代会比别人低一头。 程咬金自己给自己拱火的水平那绝对是一流的。 “牛大亮,老子说了,有意见就去吏部,或者去陛下那里提去,老子说把你们革职就全部革职。” “处亮,去金吾卫把席君买喊过来。” 程咬金下了狠心了,今天必须好好的整治下兵部。 反了天了,还有没有把自己这个尚书放在眼里? 自己这个尚书在前面打仗,他们在后面拖后腿? “程知节,你真要做的这么绝么?” 牛大亮见程咬金铁了心的要革职自己,直接也火了,站起来就指着程咬金问道。 “哼,要不是你个混蛋克扣军需,老子会受伤被送回来么?今天你就是把太上皇请来都没用。” “你最好祈祷克扣军需的事情没你的事,要不然你就等着被老子抄家吧!” 程咬金冷哼一声, 话里的威胁之意让在场的一群兵部官员全部都哆哆嗦嗦了起来。 这件事怎么可能和牛大亮没有关系? 要不是他同意,下面的人敢这么做么? 牛大亮被程咬金说的直接瘫坐在了地上。 他没想到自己只是晚发了几天军需,就酿成了如此后果。 没多大时候,只见程处亮带着席君买以及一队金吾卫的士兵来到了兵部大堂。 “程将军,您有什么吩咐?” 席君买看着程咬金恭敬的问道。 “把这群混蛋全部给我丢进天牢里面去,等陛下回来处置,还有,兵部下面主管仓库,运输的,也给我丢进去。” 程咬金咬着牙对席君买下达的命令。 席君买直接就吩咐自己手下的金吾卫将这群兵部的老爷们全部押往了天牢。 “程知节,陛下没有下旨,你竟然敢越权?你等着,老子要告你!” 牛大亮被押出去的时候,还是一脸的不忿。 他就不相信李承乾会因为这点小事把他给砍了。 可是这次牛大亮真的想错了。 李承乾此刻没有在这里。 要不然会当场把他给砍了的。 当兵部官员全部被打进天牢的消息传出来后。 长安城的文武百官直接炸了。 还没有哪个主事敢这么干的。 程咬金这次算是开创了先河了。 李世民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直接捂住了自己的脸。 他预料到程咬金这次回来会给自己惹祸。 可是没想到他一惹就惹了这么大一个祸。 李世民可以想象的到明日的朝会该有多么热闹了。 兵部这边。 程咬金在将所有官员下到天牢之后。 直接让自己的儿子们抬着自己来到了房玄龄这里。 “知节,你这是做什么?” 房玄龄看着趴在自己桌前的程咬金无奈的问道。 “兵部现在没人了,你给我派点人过去。” 程咬金舔着一张大脸对房玄龄说道。 “谁让你一回来就将兵部的官员全部下到天牢的?这突然间我去哪给你找这么多人去?” 房玄龄没好气的对程咬金说道。 “这能怪我么?这群混蛋连前线的军需都敢克扣,再不治治,以后大唐指不定乱成什么样子了。” 听到程咬金愤怒的话语,房玄龄突然觉得有点不对了。 “知节,怎么回事?克扣军需?跟我详细的说说。” 房玄龄还真不知道这件事情。 因为根本没有人上报。 至于李道宗派人送来的奏章,直接都没送到房玄龄这里。 听完程咬金的讲述之后,房玄龄有点懵了。 他知道自己这个中书省也出问题了! 第204章 傻人有傻福 “知节,你回去吧,这件事我知道了,我会派人过去暂时辅助你的。” “现在最关键的就是把军需给陛下送过去。” 房玄龄直接招呼了自己手下的几个官员。 暂时充当起兵部的人了。 和程咬金一起来到了兵部的仓库。 可是当仓库门打开的时候,程咬金傻眼了。 房玄龄傻眼了。 跟着来的官员也全部傻眼了。 只见本该满满当当的兵部仓库此刻却是空空如也! “这群该死的混蛋啊!” 程咬金直接愤怒的恨不得此刻去天牢之中把这群混蛋给活剐了。 “知节,先别急,为今之计只有先查明东西去哪了。” 房玄龄赶忙安抚住了程咬金。 然后急匆匆的就朝太极宫而去。 他要请旨去调查这件事情。 当李世民得知兵部仓库竟然是空的之后,直接被惊的从龙椅上站了起来。 “什么?这群混蛋怎么敢的?” 李世民愤怒的大吼道。 “太上皇,微臣请旨,去调查这件事情。” 房玄龄看着李世民说道。 “准,务必查清东西现在在哪里。” 李世民直接就批准了房玄龄的请求。 房玄龄得到批准后,又马不停蹄的来到了天牢之中。 直接将牛大亮给提审了出来。 当牛大亮见到房玄龄的时候,刚想喊冤。 “牛大亮,你可知罪?” 房玄龄的一声怒喝直接把牛大亮给弄懵了。 “房大人,我冤枉啊。” 牛大亮愣了一下后,急忙开始喊冤了。 “你冤枉?你告诉本官,兵部仓库里的东西呢?” 听到房玄龄的问话,牛大亮的额头上的冷汗就流了下来。 他迟迟没有往前线发军需,就是因为兵部仓库的东西都被他卖出去了。 他在得知前线需要军需的时候,急忙花大价钱找人赶制,可是这也是需要时间的。 看着牛大亮不吭声,房玄龄知道这件事就是他做的了。 “牛大亮,东西在哪?别以为不说话就没事了,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听到房玄龄的话,牛大亮急忙哭喊道: “房大人,您救救我,我只是一时蒙蔽了眼,把那些东西都给卖了。” 听到牛大亮的哭喊声,房玄龄直接被惊的站了起来。 “你卖给谁了?” 房玄龄急忙问道。 这要是卖给了敌军,那房玄龄都想不到会有多少人头落地。 “房大人,我卖给了长安赵家。” 牛大亮老实的将自己买卖的经过告诉给了房玄龄。 当房玄龄搞清楚之后,急忙就朝太极殿而去。 “太上皇,查清楚了,牛大亮伙同兵部的那些人将仓库里的军需全部卖给了长安的赵家。” “这个赵家根据微臣所查,是一个商贾之家,专门做这些见不得人的买卖。” 李世民听完后脸色直接黑了下来。 “派兵,让李君羡带兵去把这个赵家给朕全部抓起来。” 房玄龄急忙就下去办了。 可是当李君羡带兵来到赵家的时候。 发现赵家的府邸连只狗都没有了。 整个府邸空空如也。 “给朕查,就算是跑到天涯海角也要给朕把人抓回来。” 听到李君羡的汇报后,李世民直接将案上的东西全部砸了。 这件事情让李世民发现自己的治下竟然会有这种混账官员。 让李世民觉得自己很失败。 正当长安城大乱的时候,到处在搜查和兵部军需丢失这件事有关之人的时候。 杨怀贞回到了长安。 他不只是自己回来的,还带回来了长长的一排马车。 马车上面装的全部都是粮食。 杨怀贞刚刚进入长安城,就感觉长安城的氛围有些诡异。 当他回到自己府邸的时候,听自己的管家说了长安城发生的事情后。 直接就起身出门了。 他没有进宫,也没有去找房玄龄。 而是直接来到了听风楼。 “杨大人这是发财回来了?” 听风楼的掌柜看到杨怀贞后就笑着打趣道。 “您可别笑话我了,我什么样您还不知道?” 杨怀贞一脸苦笑的说道。 “说说吧,今天来有什么事?总不能让我们给你提供情报哪里有灾民吧?” 听风楼的掌柜看着杨怀贞问道。 “兵部仓库的东西丢失这件事您知道了吧?” 杨怀贞看着掌柜的问道。 “知道,怎么了?这和你有什么关系?你不是来上任户部尚书的么?” 掌柜的疑惑的看着杨怀贞问道。 “可是这和陛下有关系啊,我这里有赵家的情报。” 听到杨怀贞的话,掌柜的来了精神。 因为要让听风楼查的话,那也是需要时间的。 现在杨怀贞竟然说他知道赵家的情报? “快说说,你怎么知道赵家的情报的?” 掌柜的疑惑的看着杨怀贞问道。 “嘿嘿,还不是我这一路收粮食,直接把赵家给吸引过来了么?像我这么撒钱的大户哪有那么好找?” 杨怀贞得意的笑着对掌柜的说道。 “别废话,赵家现在人都在哪里?” 掌柜的直接打断了杨怀贞的嘚瑟。 “赵家的人现在全部躲在东都。” 听到杨怀贞的话,掌柜的急忙拿起一张纸条写了起来。 写完后,直接将纸条递给了手下的人,然后快速的送往了东都。 “你小子这次可要立大功了。” 掌柜的看着杨怀贞羡慕的说道。 这小子的命是真好,这么重要的事情他竟然能得到情报。 这可真是傻人有傻命啊! “怎么了?这次丢失的东西很重要?” 杨怀贞疑惑的看着掌柜的问道。 “嗯,陛下研制的炸药包也在丢失的物品里面。” 听到这句话,杨怀贞整个人都傻了。 他可知道李承乾对于炸药包和炸药有多重视。 这帮人竟然连这东西都敢卖? 这是有多不想活了? 有了杨怀贞的这条情报。 当天夜里,听风楼在洛阳的人就确定了赵家在洛阳的落脚点。 随后直接将消息告知给了现在驻守在洛阳的程咬金的副将。 大队的人马趁着夜色直接将赵家所在的府邸给包围了起来。 “将军,里面那群人可是有炸药包的,一定不能手软,见不对直接杀!” 听风楼的人不停的叮嘱着程咬金的副将。 程咬金的副将也是知道炸药包的威力的。 直接给自己的手下士兵下了死命令。 “杀无赦!” 第205章 全面否定玄武门之变 喊杀声很快就在赵家的府邸响彻了起来。 士兵们根本不给赵家的人开口求饶的机会。 直接就是见人就杀。 最后,只留下了几名赵家之人的活口。 “说,东西在哪?” 副将举刀架在一名赵家之人的脖子上问道。 “什......什么东西?” 寒光一闪,这名赵家人的头颅和身体已然分家了。 “你来说!” 副将的刀又架在了下一名浑身哆嗦的赵家之人的脖颈之上。 “我说,我说,别杀我。” “东西都被家主给卖了。” 听到东西竟然被卖了。 副将的眉头都皱到了一起。 “卖给谁了?东西现在在哪?” 副将的刀用力的往赵家人的脖子上按了下。 “东西卖给了一个黑衣人,现在东西应该还在长安城之中。” 听到东西竟然还在长安城之中。 副将和听风楼的人同时脸色一变。 “不好!” 听风楼的人急忙抢过一匹战马,朝着长安城的方向就疾驰而去。 副将则直接将赵家的人给绑了起来。 让士兵直接送往了长安。 长安城。 太极宫,玄武门。 今天是李君羡当值。 李君羡正和手下的士兵闲的无聊吹牛的时候。 只见一道黑影朝着玄武门这边靠了过来。 “什么人?” 李君羡的手下士兵急忙起身,看着来人大喊道。 “李君羡,这么快就不认识我了?” 李君羡听着声音有些熟悉,可是好像又很遥远的感觉。 当李君羡看清楚来人的容貌之时。 脸色都被惊的有些发白了。 “呵呵,这才多久,你竟然忘了我了?” 黑衣人娇笑一声。 “你不是死了么?怎么又活了?” 李君羡疑惑的看着黑衣人问道。 “呵呵,阎王觉得我还不该死,就让我回来找我的好二哥讨个说法。” 听着黑衣人的话语,李君羡手中的刀不由自主的紧了紧。 “不逗你了,让我的好二哥出来吧。” 李君羡直接转身就进宫禀报去了。 “君羡,你怎么这个时辰过来了?” 李世民看到李君羡后疑惑的问道。 “太上皇,平阳公主在玄武门外求见!” 李世民手中的书籍因为这句话被惊的直接掉落了下去。 “谁?” 李世民看着李君羡问道。 “平阳公主,李秀宁!” 李世民急忙跟着李君羡朝玄武门而去。 当李世民走出玄武门的时候。 就看到自己的妹妹活生生的站在自己的面前。 “秀宁,是你么?” 李世民激动的想要上去抓住李秀宁的胳膊。 可是李秀宁却后退了几步。 躲开了李世民的手。 “秀宁,既然你活着,为什么这么多年没有来见二哥?” 李世民看着李秀宁激动的问道。 “见你?见你干嘛?被你杀了么?” 李秀宁的话直接刺痛了李世民的小心脏。 “秀宁,你这是什么话?二哥怎么会杀你?” 李世民尴尬的对李秀宁说道。 “你连大哥和四哥都敢杀,就连父亲都敢软禁,还有什么你不敢做的?” “也幸亏当年父亲安排我假死,才让我躲过了一劫。” 李秀宁满脸怨恨的看着自己曾经最尊敬的二哥。 “父皇为什么要让你假死?” 李世民看着李秀宁问道。 “呵呵,父皇早就害怕你拥兵自重,可是当时已经无法收回你的兵权了,只能让我假死,暗中组建一支军队,来抗衡你。” “可是我没想到,你竟然会下手那么快。” 李秀宁冷笑的看着李世民说着。 “父皇从一开始就没相信过我?” 李世民觉得此刻自己的心很痛。 不被自己父皇信任的痛。 “父皇就是太信任你了,才会将兵马大权都交给你,可是你呢?” “杀兄弑弟囚父,你还有什么不敢做的?” 李秀宁恨声的说着。 “秀宁,那是......二哥有不得已的苦衷。” “大唐初立,根基未稳,兄弟阅墙,只会让天下再度倾覆......” 李世民的话语苍白无力,连他自己都说不下去了。 “苦衷?” ““好一个冠冕堂皇的苦衷!大哥的头颅,四哥的绝望,父亲被囚禁在深宫中的日日夜夜......这些,就是你口中‘天下’的分量?” “你可曾有一瞬想过,那日我若未‘死’,玄武门下,是否也会多一具你亲妹妹的尸体?” 李秀宁的每一句话,犹如利刃一般刺痛着李世民的心。 那些他已经隐藏十多年的伤疤又一次被自己的亲妹妹给揭开了。 李世民的脸色变的煞白,竟不由自主的踉跄后退了半步。 李君羡急忙上前一步,将快要跌倒了李世民给搀扶住了。 “十年了,二哥。我活着,不是为了今日站在这里控诉你。控诉若有意义,大哥和四哥的冤魂早已将你撕碎。” “父亲让我‘死’,交予我一支暗影中的军队,并非只为复仇。他是要我在你彻底迷失于这染血的龙椅、将屠刀挥向更多手足时......还有人能制住你。” 李秀宁丝毫没有因为李世民的状态而心软。 声音低沉的讥讽道。 “制住我?” 李世民听到自己妹妹的这句话猛的抬头。 严重翻涌着来自帝皇的震怒。 “就凭你?凭父皇留给你的那些藏头露尾的影子军队?” 李世民的话语里充斥着不屑。 “凭父亲最后的布局,凭人心所向!” “你以为父皇的旧臣,大哥的故交,天下真正有识之士,对你当年的所作所为,心中真的毫无芥蒂? 我今日现身,便是父皇留给这江山、留给李氏宗庙的最后一道锁! 若你尚有半分人君之德,便该知道如何做!” 空气都因为李秀宁的这几句话凝固了。 周围的气氛沉重的令人窒息。 李世民的胸膛剧烈的起伏着。 他死死的盯着自己的这个妹妹。 半晌之后,李世民紧握的拳头缓缓的松开了。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秀宁,你要什么?” “我要大哥和四哥的骸骨迁入昭陵正位,以亲王之礼厚葬,享后世香火祭祀!” “我要父皇移居长安城东新修的兴庆宫,撤去所有监视眼线,一应用度、护卫,皆由我亲自安排! 他老人家已然仙逝,他留下的那些弟弟妹妹不应该被你囚禁起来。” “当年追随大哥,四哥的旧部及其家眷,凡未直接参与兵变者,赦其无罪,归还田产,准其子弟入仕!这是他们应得的公道!” 李秀宁的每一个要求,都是对玄武门之变的直接否定,是对李世民心中那块伤疤狠狠的撕扯。 李世民只觉得喉咙上涌出一股腥甜,眼前一阵的发黑。 “对了,我的亲二哥,兵部丢的东西,在我的手里!” 第206章 我只想要一个公道! 李世民在听到李秀宁的话之后。 猛的抬起了头。 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李秀宁。 “你何时安排人进的兵部?” 李世民满脸酸涩的看着自己这个妹妹问道。 “呵呵,二哥何必明知故问?从你登基之后为了所谓的皇帝名声,把父皇和大哥的臣子留下来的时候,就注定了今天的一切。” 李秀宁的话字字诛心,将李世民那脆弱的小心脏快给捅成筛子了。 就在这兄妹俩对峙的时候。 只听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听风楼的人浑身浴血的从马上栽了下去。 李君羡急忙上去将人给搀扶了起来。 “陛下!赵家之人全部被灭,他们供述,兵部丢失的炸药全部都在城西破庙。” 话刚说完,听风楼的人就晕倒了过去。 “君羡,把人送下去好好休息下,找御医看看。” 李君羡急忙将人交给了自己手下的士兵。 李世民随后目光紧紧的盯着李秀宁。 “城西破庙紧邻长安粮仓,一旦炸药引爆,整个长安城都会陷入恐慌以及火海之中,你这是要将我大唐基业付之一炬?” “呵呵,这不过是给你的一个警告,你若是不答应我的条件。” “明日午时,长安十二坊将同时绽放“烟花”!” 李秀宁语气平静的看着李世民说道。 听到自己妹妹威胁的话,李世民的身体踉跄一下。 李君羡连忙上去扶住了李世民。 “给朕一夜的时间,这些事情你知道不是朕可以做主的。” 李世民看着李秀宁说道。 “好,明日你来城西破庙,我在那里等着你,别想着耍花样,我那好侄子能办到的事情,我一定可以办到。” 说完之后,李秀宁就离开了玄武门。 李世民则是站在原地,静静的看着自己妹妹离去。 “宣房玄龄,魏征,程咬金进宫。” 李君羡急忙派人去找三人了。 太极宫内,灯火摇曳。 李世民在太极殿中来回踱步着。 房玄龄和魏征以及程咬金此时满脸的阴沉之色。 “太上皇,平阳公主手中的炸药的确是心腹大患,可她提出的条件......” 房玄龄的话音未落,便被李世民粗暴的打断了。 “你们觉得朕该如何?答应她的话,便是承认玄武门之变是朕的错。” “不答应她的话,整个长安城的百姓将生灵涂炭!” 李世民说着说着,一拳就砸在了案几上。 震的砚台里的墨汁飞溅。 “太上皇,或许我们可以先假意应允,待寻到炸药的下落,再......” 魏征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 因为他看到李世民的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那是当年玄武门之变之时,魏征看到过的眼神。 与此同时,城西破庙内。 李秀宁坐在一块石头上。 手摸着旁边放的整整齐齐的炸药包。 “公主,这些东西真能炸开城墙?” 李秀宁的手下一脸疑惑的看着这些炸药包问道。 “呵呵,具体的我不知道,不过我听人跟我说,一个这样的东西就可以将城墙全部炸塌。” “就这里放着的这些,如果全部引爆的话,那长安城的粮仓可就彻底的没了。” 李秀宁笑着对自己的手下介绍道。 深夜,一支队伍悄悄的潜入到了破庙的外围。 李君羡手握着弓弩,望着远处那抹熟悉的身影,心中五味杂陈。 当年他也是和李秀宁一起驰骋沙场的,谁知世事无常,今日成为了敌人。 “放箭!” 李君羡一声令下,只见漫天的弩箭朝着李秀宁所在的方向激射了过去。 可是李秀宁提前已经做了准备。 只见李秀宁等人快速的躲到了破庙里面的石柱后面。 “点火!” 李秀宁边朝外面跑,边大喊道。 只见李秀宁的一个手下竟然没有逃跑。 而是等李君羡等人靠近破庙的时候,直接将手中的火把丢向了李秀宁放在这里的几个炸药包之上。 “轰”的一声。 整个长安城都因为这次的爆炸颤抖了一下。 剧烈的爆炸声瞬间响彻夜空。 火光映红了半边天! 李君羡和其手下的士兵更是被气浪直接掀翻在地,明显已经收到了重创。 而李秀宁等人此刻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这场爆炸不仅惊动了长安城的百姓。 更是让在太极宫的李世民如坐针毡。 他来到城墙之上,看着城西冲天的火光,脸色阴沉的快滴下水了。 程咬金,房玄龄,魏征三人站在旁边不敢吭声。 这个时候就算是傻子也知道李世民的心情有多糟糕了。 “陛下,刚才有人射进来了这封信。” 一名金吾卫的士兵急忙将捡到的信件递给了李世民。 李世民打开信件,只见上面只有寥寥几字: “明日午时,玄武门见!” 信件直接被李世民给攥成了一团。 他心中明白,这是一场不得不赴的生死之约! 不仅是他,也是整个长安,整个大唐的生死之约! 次日正午。 玄武门的广场被金吾卫给围的水泄不通。 李世民端坐在玄武门的门口。 只见李秀宁孤身一人,慢慢的从远处朝着玄武门的方向走了过来。 “二哥,我最后一次问你,答不答应我的条件?” 李秀宁在走到李世民的身前之时,丝毫没有废话的问道。 “秀宁,你我都是李氏血脉,何苦要将大唐江山置于险境?” 李世民深吸一口气,缓缓起身看着李秀宁问道。 “血脉?” “你当年举起屠刀之时,可曾想过血脉?” “今日我要的,不过是一个公道!” 李秀宁说话的同时,只见其胳膊已经举了起来。 只见李秀宁直接从自己的胳膊之中抽出一根引线,然后就这么静静的看着李世民。 其手中还拿着火镰。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只见天残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李秀宁的身后。 一把直接将李秀宁拿着火镰的手给扭到了身后。 一把将火镰给打落在地。 然后天残死死的抱住了李秀宁,防止她有其他的动作。 毕竟是平阳公主,没有李世民的吩咐,天残也不敢直接将其给击杀掉。 周围的侍卫迅速的冲上去,将李秀宁身上的炸药包给解了下来。 第207章 玄武门之变不是朕的错 “呵呵,二哥,你以为抓住我就没什么事情了么?” “你要不要看看长安城十二坊一日成为废墟?” 李秀宁冷笑着看向李世民问道。 “秀宁,你没发现时间已经超过午时了么?” 李世民没有丝毫的表情,只是静静的看着李秀宁问道。 李秀宁转头看向了十二坊的方向。 “不可能,怎么会没有爆炸?” 李秀宁可不相信自己的手下会背叛自己,那些可是自己从小养大的。 十几年的准备就是为了今日。 就在李秀宁陷入自我怀疑之时。 只见一匹快马来到了玄武门之前。 “太上皇,十二坊之中的可疑之人全部已经伏诛!” 隐杀的人朝李世民恭敬的禀报道。 原来昨日在李世民收到李秀宁的信件之后。 直接让天残去了趟听风楼。 听风楼连夜将长安城以及周边的隐杀遍布长安十二坊。 就是为了找出十二坊之中隐藏的炸药。 功夫不负有心人,隐杀加上听风楼的探子,终于在午时之前将十二坊中堆放炸药的地方全部找到。 并且将守护炸药的人全部击杀。 “不可能,不可能,你怎么可能指挥的动听风楼和隐杀?” 李秀宁不可置信的看着李世民问道。 “我的好妹妹,你就没有提前调查过么?” “隐杀和听风楼可都是承乾建立的。” 李世民此刻为自己有李承乾这个儿子第二次感觉到了骄傲。 第一次是李承乾刚出生的时候! “呵呵,我竟然最后败在了承乾的手下?” 李秀宁苦笑一声。 她没想到自己想办法把李承乾给调出了长安城。 最后自己还会败在李承乾的安排之下。 “将她带回宫中,好生看管。” “房卿,传旨,即日起,按平阳公主所言,厚葬李建成和李元吉,善待其旧部。” 李世民的此话一出。 在场的众人无不吃惊。 李秀宁也愣住了,她没想到李世民竟然真的会答应自己的条件。 她可是知道答应这些条件对于李世民来说意味着什么。 “二哥,你......” 李秀宁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李世民抬手打断了。 “秀宁,这些年,朕背负的骂名够多了,玄武门之变是朕一生都洗不掉的污点,但是大唐的江山不能毁在我的执念里。” “朕是得位不正,朕是手足相残,朕是逼宫父皇!” “可是朕的儿子却是得到了父皇亲自传位,得位很正!” “朕接下来会为自己之前做过的事情慢慢的偿还,那些因为争斗被连累的人,朕会慢慢的恢复他们的名誉。” “朕会让天下人都知道,朕并非是嗜杀之人!” “但是朕不会承认玄武门之变是错误的。” “当时的情况如果放在你的身上,朕就不相信你会做出和朕不一样的选择。” 李秀宁看着眼前这个已经两鬓有些斑白的兄长。 心中的仇恨突然变的模糊了起来。 她此刻终于明白,父亲当年安排她假死,或许并非是为了让她复仇。 更是希望有朝一日,能让自己这个二哥可以在自己的刺激下不要走上偏执的道路。 在李秀宁被李世民带进宫之后。 陇右道的局势也发生了大的变化。 苏定方没有让李承乾失望。 仅仅带了五千兵马,竟然已经屠戮了西域五座城池。 这个消息传到西域联军的时候,直接让西域联军的军心发生了慌乱。 更何况柴邵受了重伤,根本无法安抚这些西域联军将领那骚乱的心。 李承乾在将程咬金送走之后。 也不想继续耗下去了。 趁着柴邵身受重伤,无法指挥西域联军之时。 李承乾直接发动了总攻。 “李绩为大帅,指挥这场战斗,这次朕要一次解决这些麻烦。” “我大唐的铁骑是要踏遍世界各地的,不能被拦在这弹丸之地。” 听到李承乾的话语。 李靖直接站起身开始了下令。 “薛仁贵,给你两万兵马, 冲破西域联军守卫的峡谷,可有把握?” “薛仁贵誓死完成任务!” 薛仁贵直接单膝跪地,恭敬的说道。 “李道宗,给你三万兵马,在薛仁贵打穿峡谷之后,你率领大军剿灭西域的余孽,可有把握?” “李道宗誓死完成任务!” 听到两人的话,李靖满意的点了点头。 薛仁贵和李道宗也去准备去了。 “李伯伯,我呢?我呢?” 程处默这时遛到了李靖的身边,焦急的指着自己问道。 “处墨,你这是做什么?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李靖疑惑的看着程处默问道。 “李伯伯,李大帅,您不让我去加入攻击的队伍么?” “您看在小侄这么不容易的份上就让我加入到先锋军中吧。” “要不然等回到长安之后,我爹会打死我的!” 程处默可怜兮兮的看着李靖。 听到程处默这些求情的话,李靖哑然失笑。 他忘记了程咬金那不服输的性子了。 “处墨,开战之后跟着我,我带你去建功去。” 李靖直接将程处默拉到了自己的身边。 这可是自己那憨子兄弟的长子。 怎么可能让其加入到先锋军之中? 虽然先锋军确实是最容易建功的。 可是那里也是死亡率最高的。 程处默则一脸幽怨的看着李绩。 这简直就是断了他建功的道路了。 没办法的程处默只能凑到了李承乾的身边。 “陛下,您就让俺加入到先锋军之中吧!” 看着程处默那可怜兮兮的样子。 李承乾点了点头。 程处墨看到李承乾竟然点头了。 激动的直接一阵烟的消失在了营帐之中。 “陛下,处墨可是程知节的长子,如果他有个三长两短的......” 李绩提醒了下,没有继续说下去。 “呵呵,李将军,程处默是我岳父的长子,难道其他人就不是谁的孩子了么?” “你记住了,以后战场之上没有级别的特权,只要站在战场之上,哪怕是皇子,你该让他当先锋就让他去,不能因为其地位而有什么顾忌。” 听到李承乾的话,李绩点了点头。 接着陷入到了沉思之中。 李靖则是赞赏的看着李承乾。 他没想到李承乾竟然有这个认识,这可要比他爹强的多了。 第208章 战场大捷! 次日清晨,夜色尚未退尽之时。 西域联军守卫的峡谷突然响起震天的马蹄声。 西域联军的士兵都被这巨大的声响给震的从睡梦之中惊醒。 薛仁贵带着骑兵如离弦之箭,朝着峡谷口镇守的西域联军冲杀了过去。 程处默则兴奋的挥舞着自己的长柄斧,紧紧的跟在薛仁贵的身后。 全然不顾身旁呼啸而过的箭矢。 峡谷中,西域联军刚开始还能凭借地势顽强抵抗一下。 箭矢不停的朝着大唐的军队射去。 薛仁贵瞬间就根据战场的情况调整了阵型。 “盾牌手在前,弓箭手压制!” 随着命令的下达,大唐军队的阵型迅速转换。 盾牌如墙,抵挡着西域联军射过来的箭矢。 而大唐的弓箭手则将漫天的箭雨还了回去。 逐渐的大唐军队压制住了西域联军的攻势。 程处默瞅准时机,带领一队骑兵趁着西域联军的弩箭手换阵型的空档,突然发起冲击。 西域联军在程处默的冲击下,顿时阵脚大乱,纷纷向后逃窜。 薛仁贵抓住机会,率军全线出击,终于冲破了西域联军在峡谷的防线。 当捷报传回后方的时候,李承乾长舒了一口气。 随后李承乾的目光转向了南方的方向。 他知道,这场战争已经没有悬念了。 只要是峡谷的守卫被冲破,那么西域联军就无法抵御大唐的冲击了。 接下来他要面对的将是朝堂之上那些暗流了。 而此时的太极宫中。 李世民正和李秀宁漫步在御花园中。 秋日的黄色,枯萎的树叶。 仿佛就像是李秀宁此时的心情一般。 “秀宁,这些年你受苦了。” “当年父皇安排你假死,其实是希望你能远离纷争,平安度日。” 李世民停下脚步,看着李秀宁轻声说道。 李秀宁则看着树上的枯叶,喃喃道: “二哥,我如今才明白,仇恨只会让人迷失。” “这些年,我活在复仇的阴影之中,已经忘记了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了。” 李世民则浅笑一声。 “过去的事情就让他过去吧。” “朕已经命人修缮了李建成和李元吉的陵园,他们的旧部也会得到妥善安置,大唐现在需要是团结,是安宁。” “承乾正在努力的改善大唐百姓的生活,我这做父亲的不能因为自己曾经的事情,让承乾替我承担。” 两人正说着,只见一名内侍急匆匆的走了过来。 “陛下,西域战报!” 李世民接过战报后,快速的看了起来。 当李世民看到战报上面的内容之后,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承乾果然不负朕望,大破西域联军!” 可是李秀宁在听到李世民这句话的时候,直接露出了惊色。 “秀宁,你这是怎么了?” 李世民疑惑的看着李秀宁问道。 “二哥,西域联军的统帅是柴邵,你快给承乾去封书信,让他留柴邵一命。” 李秀宁焦急的对李世民说道。 “什么?” 李世民震惊的看着李秀宁。 他没有想到自己这个妹妹竟然疯狂到这个地步了。 竟然拿大唐的国运去做自己的事情。 这次幸亏是李承乾大破西域联军。 可是如果李承乾失败了,那大唐将会陷入何地? 李世民都不敢继续想下去了。 至于李秀宁说的书信,李世民是绝对不会写的。 柴邵这次的所为,在李世民看来,就算是死数万次,也不够弥补的。 这次大唐死去了多少士兵? 大唐多少家庭失去了孩子? 此时的陇右道战场之上。 李道宗率领三万大军正乘胜追击。 西域联军兵败如山倒,丢下不知多少尸体之后,剩下的开始四处逃窜。 程处默在此次战斗中那是相当的英勇。 不只是第一批攻破西域联军防守的。 甚至柴邵也是程处默亲自抓到的。 当艳阳高照之时,李承乾站在西域联军的营帐之中,看着奄奄一息的柴邵。 “朕是该叫你姑父呢?还是应该叫你贼子呢?” 李承乾冷眼看着柴邵问道。 “呵呵,我知道这次我罪该万死,临死之前希望陛下可以答应我一件事情,就算看在我为大唐建功立业这么多年的一个补偿吧。” 柴邵苦笑着看向李承乾说道。 “你说吧,朕听听。” 李承乾点了点头,看着柴邵说道。 “陛下,这次的事情是我自己做出来的,希望陛下可以饶恕你姑姑,她也是一个苦命的人。” 柴邵最后的愿望竟然是为李秀宁求情的。 这倒是没让李承乾想到。 “你就不为你儿子想想?” 李承乾看着柴邵疑惑的问道。 “呵呵,我那两个犬子是生是死就看他们的命了,当初我让他们跟着秀宁回长安,可是他们不愿意,我也没办法。” 柴邵洒脱的一笑,看着李承乾说道。 “什么?李秀宁现在在长安?” 听到柴邵的这句话,李承乾直接被惊的站了起来。 “如果秀宁成功的话,那此刻长安恐怕已经是人间炼狱了吧?我劝陛下还是快点回去看看为好。” 柴邵有些担忧的说道。 “你们到底还做了什么事情?” 李承乾死死的盯着柴邵问道。 “陛下,兵部最近是不是丢失了一批军需?你觉得那是无缘无故丢失的么?” 柴邵看着李承乾问道。 “兵部有你们的人?” 李承乾不敢置信的看着柴邵问道。 “呵呵,承乾,姑父从小没有教过你什么东西,这是姑父教给你第一件,也是最后一件事情,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人,特别是那些以前别人的部将!” 柴邵笑着说完之后,直接闷哼一声,失去了生息。 李承乾看着柴邵胸口插着的短刀,目光复杂。 他没想到自己的姑姑竟然部署了这么多。 连兵部都已经渗透了。 要知道兵部在自己父皇登基后,最少已经换了三批人了。 可是竟然这么凑巧? 全部换成了李秀宁的人? 随后,李承乾也没有庆祝胜利的心了。 将战场交给李靖之后,李承乾连马车都不坐了。 直接骑着狮子骢,带着几名亲卫,直接就朝长安城赶了回去。 长安城现在的局面,就是李渊为李承乾安排的最后一场试炼! 第209章 天下为公 狮子骢的马蹄在黄土驿道上朝着长安的方向狂奔着。 李承乾攥着缰绳,眼睛死死的盯着前方。 此时他的脑海中不断的闪过柴邵临死前说的那些话。 李秀宁那模糊的面容和自己父皇的轮廓在李承乾的眼前不断的闪现。 这让他心急如焚,恨不得马上赶到长安。 现在的李承乾已经连续奔驰了整整两天两夜,人困马乏。 却只敢在狮子骢实在跑不动的时候才做停歇。 当夜幕降临之际,李承乾一行人终于抵达了潼关。 “来者何人?” 月光下,城墙上的守卫看着李承乾几人大声的喊道。 “瞎了你的狗眼,这是陛下!” 李承乾的亲卫朝着城墙上的士兵骂道。 谁知城墙上的士兵听到李承乾亲卫的话竟然没有丝毫的动作。 只是在片刻后,城墙上的守将探出了身子。 “陛下,奉太上皇之命,夜间禁止通行,请陛下明日一早......” “放肆!” 李承乾怒吼一声。 只见李承乾拔出自己的银枪,狮子骢仿佛感受到了李承乾的愤怒。 前蹄高高的跃起,嘶鸣声划破夜空。 李承乾持枪遥指城墙上的守将。 “若再阻拦,杀无赦!” 守将听到李承乾话里的杀意,心中一颤。 犹豫再三,终于下令开城。 城门缓缓的开启后,李承乾敏锐的感受到了守将的眼神之中闪过的一丝慌乱。 这让李承乾心中警铃大作。 “说,谁下的命令?” 李承乾路过守将的时候,手中的银枪直指守将的咽喉,厉声问道。 “陛下,是太上皇的命令,末将......” 李承乾一枪直接将守将给捅穿了。 然后李承乾看向了其身后的副将。 “说,谁下的命令。” 副将看着守将的尸体,一咬牙看着李承乾说道: “陛下,几日前平阳公主曾经路过此地,找到张将军,让其不要放任何从外面进入长安之人,特别是您!” 副将的话让李承乾心中一颤。 他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李秀宁在大唐的影响力看来比他想象的还要深。 李承乾没有做丝毫的停留,直接就出了潼关。 可是走出潼关后,李承乾的前行道路那是愈发艰难。 沿途不时的有不明身份的人马出现,对他们进行骚扰。 对方也不和李承乾正面交锋,只是使用弓弩拖慢李承乾行进的速度。 经过一番拼杀之后,李承乾和其身边的亲卫全部都负伤了。 “陛下,这些人看来是不想让您回长安。” 亲卫头领看着李承乾说道。 “呵呵,越不让我回去,我还真的就想快点回去看看了。” 李承乾咬着牙,催马急行。 黎明时分,李承乾终于远远的望见了长安城的轮廓。 然后,映入眼帘的景象却让李承乾心头一沉。 原本飘扬着大唐旌旗的城头,此刻却是一片素白。 “陛下,情况有些不对啊。” 亲卫头领看着长安城的情况,有些疑惑的说道。 李承乾眯着眼睛,看着城墙上的这一幕。 就在李承乾思索的时候,突然一队骑兵从长安城中疾驰而出。 为首之人正是李君羡。 “陛下,不知您今日回程,末将来晚了。” 李君羡看着李承乾说道。 “长安城的城墙上是怎么回事?” 李承乾指着城墙上的素白问道。 “陛下,这是平阳公主为了纪念其夫君,让太上皇弄的。” 李君羡赶忙将这两天发生的事情跟李承乾讲述了一遍。 原来在听说柴邵战死之后,李秀宁直接就晕了过去。 在李秀宁清醒之后,就找到李世民,想要在长安为柴邵做场法事。 李世民没有什么好阻止的,就让李君羡陪同李秀宁开始安排。 现在的一切都是李秀宁让李君羡做的。 “胡闹!这是长安,大唐的都城。” “更何况柴邵只是国公,怎么受的了如此规模的葬礼?” 李承乾听完后直接就大怒了。 还有没有一点尊卑? 你是公主你了不起啊? 要让全长安的人陪你一起祭奠反贼? “回宫!” “把城墙上和城里那些玩意给朕拆了,等朕出来再看见这些东西,你就自己把脑袋给朕送过来。” 李承乾头都没回的对李君羡说道。 然后拍马直接朝长安城中而去。 李君羡则站在后面一脸的苦笑。 这本是皇帝的家事,现在把自己夹在中间。 弄的自己里外不是人! 当李承乾来到玄武门的时候,发现自己父皇和一个女子正站在玄武门的城墙之上。 “承乾,上来见见你姑姑!” 李世民看到下方回来的李承乾之后高声喊道。 李承乾将狮子骢交给了亲卫后,来到了玄武门的城墙上面。 “父皇!” 李承乾上来后只是对李世民行礼喊了一声。 看到李承乾竟然无视了李秀宁。 李世民的眉头都皱了起来。 “放肆,承乾,这是你姑姑,朕的亲妹妹。” 李世民看着李承乾训斥道。 “呵呵,父皇,您是不是忘了,我姑姑平阳公主李秀宁早在武德七年的时候已经去世了,现在棺椁都在皇陵之中。” 李承乾冷笑一声,丝毫没有把李世民的话听进去。 “承乾,还在生姑姑的气呢?” 李秀宁看着李承乾笑着问道。 李承乾没有理会李秀宁的问话。 “姑姑知道做了很多错事,可是这也是没办法的,成大事者就要不拘小节!” 李秀宁平静的看着李承乾说道。 “不拘小节就要害死数以十万计的普通百姓么?” “不拘小节就要勾结番邦,进攻大唐边境么?” “不拘小节就要出卖大唐的利益么?” 李承乾看着李秀宁冷声问道。 听着自己侄子的问责,李秀宁笑着说道: “承乾,做大事者,就要抛弃一切,方可成事。” 李承乾抬头看着李秀宁。 眼神之中满是痛心和失望。 “姑姑,这是我最后一次喊您姑姑。” “您曾经教过我“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如今却为了没有缘由的仇怨,置天下百姓于不顾?” “您还是曾经大唐的平阳公主么?” 李承乾的这番话直击李秀宁的心头。 让李秀宁的脸色瞬间变的惨白了起来。 第210章 李秀宁卒! “承乾,别怪姑姑,这天下,不该姓李......” 李秀宁的话让李世民和李承乾的脸色都变了。 在李承乾和李世民震惊的目光中,只见李秀宁从袖中突然拿出一瓶不明粉末。 直接对着李承乾和李世民洒了过去。 李承乾和李世民一时不慎,着了李秀宁的道。 等粉末散去的时候,只见李承乾和李世民已然脱力瘫坐在了地上。 “秀宁,你这是做什么?” 李世民虚弱的看着李秀宁质问道。 “二哥,别怪我,既然我李家之人治理不好这天下,那就把这天下让给可以治理好的人。” 李秀宁此时的表情看似平静。 可是在李承乾看来,此时的李秀宁已经因为柴邵的死有些疯癫了。 只见李秀宁从自己的袖中竟然又拔出了一把短刀。 一步一步的朝李承乾走了过来。 “承乾,别怪姑姑心狠,等你下去之后,姑姑随后就到。” 李秀宁说完后,直接举起短刀就朝李承乾刺了过去。 “不要啊!” 李世民看到后惊呼出声,可是此时的他什么都做不了。 就在这危急关头。 “当啷”一声。 只见李秀宁手中的短刀竟然被一支弩箭给射中,掉落在了地上。 黑夜的身影郝然出现在了李承乾的身后。 “你是......” 李秀宁看着黑夜,眼神突然一亮。 她认识此人! “平阳公主,多年不见,您依然风采依旧。” 黑夜看着李秀宁打起了招呼。 随后,只见黑夜从自己的怀中掏出一个瓶子,然后将瓶子打开后,放在李承乾和李世民的鼻子处,让他们闻了一会。 李承乾和李世民立马觉得自己的力气慢慢的就恢复了过来。 “你怎么会帮承乾卖命?” 李秀宁不解的看着黑夜问道。 “呵呵,陛下救了我的命,给了我一切,我不帮陛下卖命,帮谁?” 黑夜笑着看向李秀宁反问道。 “可是承乾可是我二哥的孩子,他可是杀了太子的人!” 李秀宁看着黑夜说道。 她以为黑夜忘记了当初的仇怨。 可是黑夜只是摇了摇头,没有回复李秀宁任何一句话。 “你刚才也说了,这天下向来都是有能者居之。” “李建成没有登上这个位置,说明他没有这个命。” 李承乾站起身来看着李秀宁说道。 “承乾,那可是你大伯!” 李秀宁不满的看着李承乾说着。 “呵呵,大伯?要杀我们全家的大伯么?” 李承乾冷笑着看向李秀宁。 他根本不相信李秀宁不知道当初李建成和李元吉要做的事情。 李秀宁被李承乾说的一时不知道怎么回复了。 “皇权之事,从来都是成王败寇。” “你不会以为让一下就可以全身而退了吧?” “真不知道皇祖父当初怎么会选中你当这个暗棋,真够失败的!” 李承乾的话让李秀宁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 “还是说皇祖父当初留给你的任务你始终没有理解透?” 李承乾继续看着李秀宁问道。 “怎么可能?父亲当年就是让我躲在暗中,监视二哥的一举一动,防止哪天他做出损害大唐的事情。” 李秀宁看着李承乾嘶吼道。 “是么?那不知道我父皇做什么有损大唐的事情了么?” “倒是你,大唐的平阳公主,你这个皇祖父留下的暗棋,使得大唐死去了多少百姓?使得大唐损失了多少士兵?使得大唐损失了多少钱财?” 李承乾一边说一边朝李秀宁步步紧逼过去。 李秀宁被李承乾的话语刺激的双手按着自己的脑袋。 “不对,不对,我没有,我一切都是为了完成父亲的遗愿。” 李秀宁不停呢喃着。 “承乾,别说了!” 李世民实在无法忍受看着自己妹妹在自己面前要发疯的样子。 “父皇,你不把她一次敲醒,以后她还会做出有损大唐之事。” “朕回来的时候,一个小小的潼关守将,竟然会因为平阳公主的命令,阻止我这大唐皇帝进入。” 李承乾的这句话让李世民的瞳孔都微缩了一下。 他转头惊讶的看向了自己的妹妹。 他没想到李秀宁在大唐的军队之中会有如此多的暗线。 竟然都可以到阻拦大唐皇帝的地步。 这是何等的忠诚度? 李秀宁此时的精神已经陷入了混乱之中。 李承乾的话直接将她这些年坚持的信仰一下全部推翻了。 她一直认为自己是对的。 可是现在她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做错了。 她这些年一直在仇恨之中活着。 整个人的念想就是为自己的大哥和父亲报仇,要阻拦李世民祸害父亲留下的大唐。 可是现在李承乾让她发现,她这些年做的那些事情才是在真正的祸害大唐。 自己心中一直仇恨的人竟然是自己? 在李承乾和李世民说话的时候,李秀宁一步一步的走到了城墙边缘。 “父亲,当年您为什么要选中我?” “父亲,我对不起你对我的期望。” “父亲,如果有来生,女儿再弥补自己所犯下的错!” 李秀宁突然仰天长叹。 李世民和李承乾转头看过去的时候。 只见李秀宁已经站在了城墙的边缘。 “不!” 李世民和李承乾同时惊呼。 只见李秀宁纵身一跃,直接跳了下去。 在跳下的那一刻,李秀宁的脸上带着解脱的笑容。 “噗通”一声。 大唐平阳公主,以这样的方式结束了自己的一生。 李承乾站在城墙之上,看着李秀宁跳下去的地方有些发呆。 他只是想骂醒李秀宁,没有想逼死她。 再怎么说,那也是他李承乾的亲姑姑。 从小抱着他长大的姑姑! “去看看你姑姑吧。” 李世民声音沙哑的对李承乾说道。 此时的李世民满脸的痛苦之色。 自己的妹妹竟然会当着自己的面自杀了。 这对李世民来说是一个打击。 李承乾走下玄武门城墙之后。 看到李秀宁的尸体蜷缩着,手中紧紧的握着半块玉佩。 李承乾将李秀宁手中的玉佩拿了下来。 然后和自己腰间的玉佩组合到了一起。 李承乾跪坐在地上,泪水滴落在了玉佩之上。 将玉佩上“天下为公”四个字晕染的模糊不清! 李渊留给李承乾的最后一个试炼到此彻底的结束了。 与其说李秀宁是李渊用来制衡李世民的工具。 倒不如说李秀宁是李渊用来考验下一任皇帝的试炼工具。 考验李承乾的“帝皇之心”! 第211章 南方异动 李秀宁的葬礼很简单,没有任何的大操大办。 李世民不想让世人知道这次祸乱的源头是自己的妹妹。 他想要让自己的妹妹在大唐民间还维持着以前那种英姿飒爽的女将军的形象。 于是,李世民和李承乾秘密的将李秀宁的尸体送入到了陵墓之中,放进了属于李秀宁的棺椁之中。 本来去世的皇家之人的棺椁在入葬之后是都要封闭的。 可是李承乾发现,李秀宁的墓室竟然没有封闭。 看来是自己的皇祖父专门留下来的。 让自己姑姑有朝一日可以葬于陵墓之中。 “封墓时留道缝隙,让她可以看看日月星斗。” 李世民突然开口对李承乾说道。 李承乾的身体猛的一颤,点了点头。 在李秀宁的事情处理完之后。 终于有一件事情让一直没有笑容的李承乾和李世民同时露出了笑容。 “苏定方部已克碎叶城,诸国望风而降。” 李靖带领着大唐军队,配合突入到西域的苏定方。 直接将西域诸国给横扫了。 现在西域已然纳入到了大唐的版图之中。 “陛下,可喜可贺啊,我大唐的国土又增加了许多。” 房玄龄在下面激动的对李承乾说道。 “不错,李靖有功啊,房卿,派人前去西域,组建安西都护府,再给李靖发出旨意,让其派遣一支军队驻守安西都护府,守卫我大唐西部。” “安西都护府......” 房玄龄声音微颤。 “自张骞通西域以来,我朝复置都护府,陛下当勒石记功!” 李承乾只是笑了笑,没有说什么。 房玄龄得到李承乾的旨意后,连忙下去就安排去了。 在房玄龄出去之后,魏征突然开口说道: “陛下,还有件事情,很是奇怪。” “什么事情?” 李承乾疑惑的看着魏征问道。 “陛下,这些时日我在前往南边督促钱庄的时候,看到了南边现在流行了一个什么佛像,老百姓全部都去那个佛系处朝拜,而且大批的豪绅和南方的世家都捐钱给寺庙。” 魏征的话让李承乾立马警醒了起来。 他可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 后世记载的那么多邪教。 最后都是造反的结局。 “那个寺庙是何人所建?” 李承乾看着魏征问道。 “微臣打听过,都说是高士廉所建,这也是微臣感觉奇怪的地方。” 魏征的话音一落,李承乾就无语的转头看向了自己的父皇。 当初是李承乾派人前去围杀高家的,可是最后高家的人是死是活他根本没有关注。 如果高士廉还活着,那最大的可能就是自己父皇把人给放走了。 “看朕做什么?高士廉还活着,你母后央求朕放过他的。” 李世民瞪了李承乾一眼说道。 听到自己父皇这么说,李承乾直接心累的闭上了双眼。 自己天天累死累活的清理朝堂,发展大唐经济。 后面自己的父母不停的在给自己下绊子。 自己是做了什么孽,才会重生回大唐? “黑夜!” 李承乾话音刚落,就见黑夜出现在了殿中。 “陛下!” “黑夜,派人前去南边,给朕查清楚那个寺庙的情况,如果发现不对,可以先斩后奏。” 黑夜点了点头,直接出去安排去了。 “钱庄的事情怎么样了?” 李承乾看向魏征继续问道。 “陛下,钱庄已经在大唐各处落成了,就等选一个良辰吉日开业了。” 魏征笑吟吟的看着李承乾禀报道。 这可是他一手促成的事情。 让魏征感觉到很有成就感。 就像房玄龄跟他开玩笑说的一样。 以后世人都要称他魏征为大唐的“财神爷”了! “那就去找袁天罡,去算个良辰吉日,赶快开业。” 李承乾点了点头,终于有一件能让他顺心的事情了。 在魏征离开后,殿中就剩下了李承乾,李世民父子两人。 “逆子,朕要去江南陪你母后了,以后没事不要打扰朕。” 李世民看着李承乾说道。 “去吧,您只要不给我添乱,我就谢天谢地了。” 李承乾的话差点没把李世民给气的原地升天。 “你个逆子!” 李世民骂完后刚想动手,李承乾已经跑的没影了。 这些天李承乾直接成为了大唐最好的奶爸。 一有时间就去陪自己的两个孩子。 更是趴在地上给两个孩子当大马骑。 刚开始的时候让苏氏和程莺莺都惊的不敢将孩子放在李承乾的背上。 后来次数多了之后,两人这才放下心来。 这哪是骑马啊! 明显就是在骑龙么! 李世民离开的时候,是李承乾亲自出城去送的。 “逆子,朕再回来的时候,希望你让朕看到个不一样的大唐。” 李世民坐在马车里对李承乾说道。 “放心吧,下次你回来,朕让你当天可汗!” 李承乾撇了撇嘴说道。 “哈哈哈,好!朕等着。” 李世民大笑着就朝江南而去。 在李世民离开后,李承乾终于觉得放松了下来。 没办法啊,李世民在太极宫没事干,就整天待在李承乾的身边,督促他批改奏章。 李承乾现在看见那些奏章都想吐了。 现在李世民离开了,李承乾又可以启用自己的大唐首辅了。 这些麻烦事还是交给房玄龄去做吧。 黑夜的调查很快就通过听风楼的消息通道传了回来。 “陛下,南边的寺庙确实是高士廉所建,而且根据听风楼的调查,这座寺庙每年收到的烟火钱都不低于二十万金。” 听到黑夜的禀报,李承乾的脸色都变了。 “那高士廉呢?” 李承乾看着黑夜问道。 “陛下,奇怪的地方就是听风楼根本调查不出来高士廉的所在,仿佛这个人根本没有出现过。” 黑夜此刻也有点迷惑了。 要知道能逃过听风楼调查的,到现在为止可只有平阳公主一个人。 现在竟然还多了一个高士廉。 还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陛下,如果找到高士廉应该怎么做?” 黑夜看着李承乾问道。 “带他回来见朕,如果他负隅顽抗或者有不想回长安的心思的话......” 李承乾直接掏出了自己的令牌丢给了黑夜。 “"若有异动,可持此牌调动折冲府兵力,给朕把高士廉在南边的所有势力给朕铲平!” 第212章 袁天罡下山南 黑夜接过令牌,沉声说道: “定不负陛下所托!” 随后身影一闪,直接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李承乾在殿中来回踱步,心中现在想的满是魏征所说的事情。 一座寺庙竟然每年可以敛财二十万金? 这背后要是没有不可告人的秘密打死李承乾他都不带相信的。 高士廉是什么人他能不清楚? 能臣算不上,庸臣也不算。 只能算是个能力一般之人。 这样的人在逃出长安城之后,会想到拿寺庙敛财? 这其中肯定还有其他的事情是李承乾所不知道的。 就在李承乾思索之际。 李一突然走了过来。 “陛下,袁天罡和魏征求见。” “让他们进来吧。” 李承乾点了点头。 片刻之后,只见袁天罡和魏征走了进来。 “陛下,微臣已经算出钱庄开业的良辰吉日。” “三日之后,天呈祥兆,正是开业的绝佳时机。” 袁天罡恭敬的对李承乾禀报道。 李承乾微微点头。 钱庄是他控制大唐世家,豪绅命脉的第一步棋,绝对不能出现失误。 “袁卿,你精通玄学,可知道有人通过什么邪术,用寺庙敛财的么?” 李承乾突然看着袁天罡问道。 “陛下,世间的确有一些旁门左道之术,通过蛊惑人心达到敛财的目的。” “不过这些偏门之术都上不得台面,一旦被识破,便会土崩瓦解。” 袁天罡心中一惊,沉思片刻后回答道。 “南边有座寺庙,百姓趋之若鹜,豪绅世家更是慷慨解囊,其中必有蹊跷。” “袁卿可有办法一探究竟?” 李承乾目光一凛,看着袁天罡问道。 第213章 黑夜中的杀机 袁天罡在了解完寺庙行骗的招数之后,就离开了这里。 只不过袁天罡回到住处的时候,只见黑夜脸色有些阴沉。 “怎么了?” 袁天罡疑惑的看着黑夜问道。 “袁大人,你在离开寺庙的时候就被人盯上了,三波人出来跟踪你。” “不过已经被隐杀给解决了,无需担心。” 听到黑夜的话,袁天罡都震惊了。 “他们怎么会盯上我呢?” 袁天罡疑惑的看着黑夜问道。 “高士廉可认识袁大人?” 黑夜无语的看着袁天罡问道。 “那自然是认识的,他儿子迎亲还是我给算的日子。” 袁天罡点了点头说道。 “那就对了,此处寺庙是高士廉所建。” 黑夜的话让袁天罡张大了嘴巴,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为好了。 “剩下的交给我们吧,看来我们已经暴露了。” 黑夜说完后,就带着隐杀的人出去了。 只给袁天罡留下了两名隐杀之人保护他的安危。 黑夜带着李承乾的令牌来到了襄州的折冲府。 当亮出令牌的那一刻,襄州的折冲尉直接就听令黑夜了。 当天晚上,黑夜就带着士兵将寺庙给团团围住了。 “记住了,别放跑一个人,敢反抗的,杀无赦!” 黑夜先让隐杀的人渗透进了寺庙之中。 而折冲府的士兵则从正门开始往里进。 “大人!朝廷的军队已经进入到寺庙之中了。”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跑到了高士廉的房间外喊道。 “别慌,按计划行事,去拿炸药包,这次让他们有来无回!” 高士廉吩咐完之后,身边的人都去按计划行事了。 而高士廉则自己来到了寺庙的地下通道的入口。 直接跳入地下通道朝着外面跑去。 第214章 这皇帝狗都不想当! 高士廉被押进大殿的时候。 锦袍上虽然沾满了尘土,脸上却依然保持着士族的倨傲。 他直挺挺的跪在地上,目光却是死死的盯着李承乾。 “李承乾,你想知道炸药的事情?可惜老夫是不会告诉给你的,你就等着哪天睡觉的时候,闯下被人放上炸药包吧。” 高士廉说完后就大笑了起来。 “你找死!” 黑夜见高士廉竟然如此放肆,就想要上去教训他。 可是被李承乾给拦了下来。 “高士廉,你私建寺庙行骗,藏匿炸药意图谋反,这桩桩件件,够抄你高家满门。” “啊,不对,你高家除了你好像已经被朕给诛杀完了吧?” 李承乾故意用言语刺激着高士廉。 果然,在听到李承乾说完后,高士廉的脸就憋的通红。 “承乾小儿,你逼宫夺位,残害功勋,你早晚会遭受到报应的。” 高士廉看着李承乾就大骂了起来。 “报应?朕就是你的报应。” “你这么有恃无恐,让朕猜猜,你高家没有死绝?” “你还有后代存活在大唐境内?” 高士廉在听到李承乾的这两句问话之时,瞳孔都被震惊的微缩了一下。 李承乾见状,得意的笑了起来。 “黑夜,让听风楼给朕查,高家还有何人存活,送他下去和高家的人团聚。” 李承乾冰冷的声音响起,高士廉直接惊慌了起来。 可是他还是死咬着不肯开口。 他不相信李承乾可以查到自己侄子所在的地方。 就在这个时候,只见袁天罡来到了殿中。 “陛下,微臣在爆炸现场发现了这本账簿,上面隐约记载着“洛阳李记”的字样。” 高士廉在袁天罡这句话说完的时候,整个人好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瘫坐在了地上。 “高士廉,看来你高家最后这个人是在洛阳了。” “来人,送高大人下去和他们高家之人团聚。” 侍卫走上来,直接将高士廉给拖了下去。 紧接着,李承乾将魏征,房玄龄,杨怀贞给召进了宫中。 第215章 武家有女 李承乾直接从龙椅上直接坐到了地上。 “你说谁?” 李承乾震惊的看着房玄龄问道。 “那女子说她叫武珝,是武士扈的女儿。” 房玄龄疑惑的看着李承乾说道。 他不明白为什么李承乾的反应会这么大。 而此时李承乾的内心都是震惊的。 要知道他可是让张俞当初把武士扈一家给安排好了,现在怎么突然武则天找过来了? “李一,宣张俞进宫。” “房卿,武珝就先在金吾卫那边吧,一会朕搞清楚怎么回事再说。” 房玄龄点了点头,就离开去调查内鬼的事情了。 张俞很快就来到了太极殿。 “陛下!” 张俞进来后恭敬的喊道。 “张俞,朕不是让你将武士扈一家安排好了么?你怎么做的?” 李承乾看着张俞急切的问道。 “陛下,微臣安排好了啊,在荆州给其买了一幢院子,还给其留下了一大笔钱,那些钱够他们一家一辈子开销了。” 张俞看着李承乾禀报道。 “那怎么武珝突然来长安城找朕来了?现在人就在金吾卫呢!” 李承乾皱眉看着张俞问道。 “陛下,这微臣真不知道了,微臣当初离开的时候还专门去看过武家,他们一家过的挺不错的。” 张俞有些疑惑的说道。 他是真不知道怎么回事,当初他是被蜀王给逼出来的,他哪知道武家后来过的怎么样? “你认识武珝吧?” 李承乾看着张俞问道。 “认识,这小姑娘挺聪明的,给微臣的感觉这小姑娘就是武家唯一的聪明人。” “至于她的两个哥哥,那就是两个蠢人,她那两个姐姐倒是挺漂亮的,只是遇人不淑。” 张俞的话引起了李承乾的兴趣。 “怎么?看上人家了?” 李承乾满脸期望的看着张俞。 只要张俞点点头,李承乾就敢立即下旨赐婚。 谁知张俞竟然摆了摆手。 “陛下,微臣可没这个福分,这小姑娘适合当手下,可是绝对不适合娶进门。” 听到张俞的话,李承乾疑惑的看着他。 “为什么?” “陛下,武珝这个小姑娘性子太过刚强,凡事都想要成为最强的,也可能和她的出身有关系。” “武士扈活着的时候好像比较注重他的两个儿子,这也导致武珝从小受到的关注比较少,照成了她现在这个性子。” 张俞连忙将武家的事情说了出来。 “ 性子强不好么?正好可以帮你把家里搞的很明白。” 李承乾笑着看向张俞说道。 “陛下,您就饶了我吧,那小姑娘真不适合娶进门。” 张俞赶忙求饶道。 但凡能有一点可能性,张俞在荆州的时候都会娶进门了。 可是在接触了一段时间后。 张俞觉得武珝这丫头,回头都敢把自己给弄死,她站出来当家做主。 所以张俞后来一直对她是敬而远之。 看着张俞竟然被吓成这个样子,这就让李承乾好奇了起来。 “李一,去金吾卫把武珝给带过来,朕倒要看看这小姑娘怎么能把我们的张大人给吓成这个样子。” 听到李承乾的调侃,张俞只是苦笑了一下。 没一会功夫,只见李一就带着个十几岁的少女走了进来。 “武珝见过陛下!” 武珝进来后直接跪在了地上。 “起来吧!” 李承乾在让武珝起身的时候,一直在观察着她。 不愧是能迷倒两代皇帝的女人,长的就是挺标致的。 “武珝,你来找朕有什么事情?” 李承乾看着武珝问道。 “陛下,民女实在活不下去了,我爹临死前说如果活不下去了,就让我来长安找陛下。” 武珝说着眼泪就哗哗的开始流了下来。 李承乾直接看傻眼了。 转头看向了张俞。 结果张俞此时也是一脸懵圈的状态。 “不对啊,我离开之前不是给了武家一大笔钱么?怎么会活不下去?” 张俞疑惑的看着武珝问道。 “张大人,您留下来的钱都被我那两个哥哥给输光了,而且他们把房子都给输没了。” 武珝一边哭着一边观察着李承乾的表情。 可是让她失望了,李承乾的脸上根本没有任何的表情。 李承乾感觉到武珝在观察自己了。 心里的警惕性立马提升到了最高。 对于这位上下五千年唯一一个女皇帝,李承乾还是很敬畏的。 他不可能让这位再次篡夺李家的江山。 “张俞,这件事交给你,你去荆州一趟,看看怎么回事。” “如果武士扈的那两个儿子真的是没救了,直接杀了。” 李承乾面无表情的对张俞吩咐道。 张俞刚想接下来这个任务。 结果武珝突然拦住了他。 “陛下,民女的两个哥哥是我武家唯一的男丁了,您要是杀了他们,我们武家可就要绝后了。” 武珝一脸委屈的看着李承乾。 “那你想让朕怎么办?” 李承乾皱着眉看向武珝问道。 “陛下,可以让民女在您的身边服侍您么?可以活下去就好。” 武珝可怜兮兮的看着李承乾问道。 只不过她的这点小伎俩怎么能瞒过三世为人的李承乾呢? 在现代的时候李承乾什么样的绿茶婊没有见过? “武珝,不是朕不让你留在朕的身边,只是你太小了,你还是先回荆州吧。” 李承乾想都没想就推辞了。 谁知他的话音刚落,武珝竟然一头就要朝旁边的柱子上撞过去。 “既然民女没活路了,那民女不如撞死在这大殿之上。” 武珝一边说着,一边就朝李一旁边的柱子上撞了过去。 李一急忙站在武珝的必经之路上拦下了她。 “呵呵,不愧是唯一一个女皇帝啊,这心思......” 李承乾的心里冷笑一声。 这武珝就是算好了李一肯定会出手拦住她。 这才朝李一身边的柱子撞去。 距离武珝最近的是她身后的柱子,她怎么不去撞? “好了,别装了,你为什么非要留在朕的身边?” 李承乾此时没有心思陪这丫头演戏。 不耐烦的问道。 “陛下,民女只是想进宫飞黄腾达,不想憋屈在荆州那么一个小地方。” 武珝见自己的伎俩都被李承乾看穿了,只能老实的将自己的心里话说了出来。 “既然想留在宫里,朕给你个机会,只是飞黄腾达就的看你自己了。” 李承乾最后答应让武珝留了下来。 他倒要看看,这小丫头准备怎么折腾。 还真把他当成李治那个小屁孩了? 第216章 芙蓉帐里春风暖 “李一,带武珝下去吧。” 李承乾直接让李一去安排武珝了。 等武珝离开后,李承乾看向了张俞。 “你现在应该在荆州还有心腹吧?” 张俞连忙点了点头。 “陛下,荆州现在的商贾基本都是我的手下。” “让你的人查下武家到底出了什么事。” 李承乾看着张俞吩咐道。 “陛下,您是觉得武珝这丫头......” 张俞没敢继续说下去。 “不错,这个丫头的话不可全信,就刚在在这里,这丫头最少动了不下3次歪心思。” “朕现在终于知道为什么你不敢娶这丫头了,一般人还真制不住这丫头。” 李承乾感叹的说道。 张俞听到李承乾的话差点泪流满面。 “陛下,其实微臣喜欢的是武珝的两个姐姐。” 张俞小声的对李承乾说道。 “哈哈哈,喜欢就娶回家,这种事还要让朕给你赐婚么?” 李承乾大笑着看向张俞问道。 “微臣提过两次,可是武珝的两个姐姐都没有回应。” 张俞有些失望的说道。 “哦?既然这样,你就趁这次机会将武家人给召进长安,朕倒要看看武家有多么高傲,竟然连你都看不上眼。” 李承乾的眉头挑了一下。 要知道张俞可是接替了武士扈的工作,现在是李承乾,也是大唐的钱袋子。 武家竟然不愿意? 这就有点让李承乾好奇了。 张俞点了点头,然后直接退了下去。 李承乾在批改完奏章之后,就回到了寝宫之中休息。 当李承乾刚刚躺下的时候,突然就摸到了自己的床上竟然有个人。 “卧槽!” 李承乾一声惊呼,直接从床上跳了下来。 当李承乾看清床上躺着的是武珝的时候,这才没有那么惊慌了。 “陛下,您怎么了?” 李一边走进来边问道。 “滚蛋!” 李承乾怒喝一声。 李一这才急忙出去了。 “你怎么在我的床上?” 李承乾看着武珝问道。 “陛下,是李公公让我过来的。” 武珝小声的对李承乾说道。 听到武珝这么说,李承乾就知道李一误会了自己的意思了。 李承乾现在身边的女人除了苏氏和程莺莺外。 就只有萧家姐妹。 现在苏氏和程莺莺正在养身体,而萧家姐妹在江南陪着长孙无垢。 现在李承乾的身边没有一个伺候他的女人。 李一见今天李承乾让武珝留了下来。 以为李承乾要将武珝给收了,这才擅自做主让武珝进入到了李承乾的寝宫之中。 李承乾虽然知道李一误会了。 不过他也没打算敢武珝出去。 李承乾坐到床边,手指挑起武珝的下巴。 “丫头,跟着我可只能享受富贵,没有荣华的。” “陛下,我愿意!” 武珝丝毫没犹豫的就说了出来。 芙蓉帐里春风暖, 梅柳人试海南春。 房中月朗圆一梦, 洞中花香乐百年。 第二天,李承乾起来的时候,武珝还在睡梦之中。 李承乾自己悄然起身,穿好衣服后,就走了出去。 在别的房间洗漱了一番。 然后李承乾直接大步的去上朝去了。 当李承乾满面春光的坐在龙椅上的时候。 让下面的群臣全都疑惑了起来。 “老程,今天陛下遇到这么高兴的事情了?” 张亮看着李承乾那满面春光的样子,疑惑的看向程咬金问道。 “小孩子家家问那么多干什么?” 程咬金看到李承乾的那样子,就知道他做什么了。 男人嘛! “你个憨子!” 张亮见程咬金竟然跟自己摆谱,气的骂了一句。 “陛下,火药坊的内贼已经查出来了。” 房玄龄这时走出来对李承乾禀报道。 “是什么人?” 李承乾听到后皱眉问道。 “陛下,是火药坊的两名管事的,还有主管库房的,三人串通将火药给偷偷的卖了出去。” “卖出去了多少?” 李承乾看着房玄龄问道。 “陛下,炸药的数量就是在洛阳发现的那些,只是......” 房玄龄说了一半突然不知道怎么说了。 “只是什么?” 李承乾急忙问道。 他见房玄龄这么犹豫,突然有了一种不好的感觉。 “陛下,除了火药,他们还卖出去了7个炸药包。” “高士廉在山南点燃的那两个就是其中的两个。” “现在还有五个炸药包找不到去处。” 房玄龄急忙将事情说了出来。 结果他一说完,满朝文武都震惊的说不出话来了。 炸药包的威力满朝文武可都是见识过的。 这玩意还有五个没找到? 这是什么概念? 如果落在有心人的手里,这五个炸药包都可以将这满朝堂的大臣直接团灭了。 李承乾的脸色也黑了下来。 “给朕查,必须查清炸药包的去向。” “所有串通贩卖的人,全部诛三族!” “所有接手炸药的人,全部诛三族!” 李承乾直接就怒了。 这种战略物资是随便可以买卖的么? 这要是卖到敌国手里,那大唐的边境城市不完蛋了么? “微臣已经派人去调查了。” 房玄龄急忙对李承乾说道。 这件事他也知道是自己的疏忽了。 没想到火药坊的人竟然敢监守自盗。 这让房玄龄有些措手不及。 “宣,程处亮,房遗爱进宫,散朝!” 朝会也进行不下去了。 李承乾现在的第一要务就是要将火药坊给安排好。 房玄龄,魏征,程咬金则被留了下来。 “陛下,您将末将那逆子召进宫做什么?” 来到偏殿之后,程咬金疑惑的看着李承乾询问道。 “朕准备让程处亮和房遗爱去管理火药坊,三位以为如何?” 李承乾的话让房玄龄和魏征,程咬金互相对视了一眼。 房玄龄给魏征使了个眼色。 魏征就站了出来。 “陛下,此事还是再找找其他人吧,程处亮和房遗爱不是可以托付如此重大之事的人。” 魏征的话让房玄龄和程咬金同时点了点头。 自己儿子是什么货色他们自己最清楚。 虽然不想承认。 可是自己这两个混蛋儿子还真不是可以托付如此重大事情的人。 “呵呵,那朕就问问你们三个了。” “程处亮和房遗爱会做出监守自盗之事么?” 李承乾笑着看向三人问道。 房玄龄三人连忙摇头。 “陛下,微臣的那逆子虽然不靠谱,可是绝对不会做出有辱家风之事。” 房玄龄对于自己的教育还是很肯定的。 虽然教育的房遗爱有些偏了,可是最基本的忠君爱国还是没有偏的。 “既然他们两人不会监守自盗,那为什么就不能去火药坊了?” “那里有专门的工人,有专门的师傅,根本不需要他们做什么。” “只需要将火药坊给管理好就可以了,这很难么?” 听到李承乾的话语,房玄龄三人不再反驳了。 火药坊现在需要的只是两个忠心之人,至于其他的? 没有那么重要了! 第217章 房遗爱和程处亮的春天来了 程处亮和房遗爱很快就来到了太极殿中。 当两人走进太极殿的时候,看到站在殿中的房玄龄和程咬金的时候,两人的腿都有些发软了。 没办法啊。 两人最近那是过着相同的生活。 吃饭,睡觉,被亲爹狂揍。 房遗爱和程处亮背着家里又做了一件轰动长安的事情。 让房玄龄和程咬金的面子已经在长安城给丢完了。 “陛下!” 两人哆哆嗦嗦的朝李承乾行礼。 看着自己的儿子竟然如此胆小,房玄龄的手已经变幻成了鹰爪状。 要不是地点不方便,当场就想要给房遗爱来上一套鹰爪功。 而程咬金则是一双牛眼一瞪。 “逆子!” 两个字吓的程处亮趴在地上不敢抬头了。 “呵呵,朕听闻你们二人又做出了一件轰动长安的大事?” 李承乾笑着看向程处亮和房遗爱问道。 “陛下,我们知道错了,请陛下恕罪。” 两人急忙看向李承乾开始求饶。 “不必惊慌,那件事和朕又没有关系,只是你们整天这么胡闹,让你们父亲的面子可就要丢尽了。” 李承乾看着两人叹了口气。 也不是李承乾找不到人了。 实在是他再不帮帮这两个货。 李承乾估计这两人都活不到明年了。 “你们告诉朕,你们是怎么想的?竟然会去将尉迟宝琳给扒光了丢到侯将军的小妾床上?” 李承乾问的时候嘴角都忍不住露出了笑意。 要不是自己的身份让李承乾无法点赞。 李承乾都想好好的夸奖两人一番。 干的好啊! 李承乾都想知道侯君集回来之后,知道了这件事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陛下,是尉迟宝琳那孙子......” 程处亮刚开口骂的时候就看见自己老爹瞪了自己一眼,急忙改口。 “是尉迟宝琳先招惹我和房遗爱的,我们两人只是在青楼喝花酒,尉迟宝琳竟然给我们两个人下套,把我们身上的钱全部赢走了,让我们最后在青楼丢了个大人。” 程处亮将前因给讲述了一遍。 “所以你们就想出来将尉迟宝琳扒光了丢到侯君集小妾的床上了?你们和侯君集有仇?” 李承乾好奇的看着两人问道。 “嘿嘿,陛下,其实我们和侯将军没仇,只是尉迟宝琳那小子一直和侯将军的小妾不清不楚的,我们不想玷污别的女人,这才将尉迟宝琳丢过去后,将这件事给闹大了。” 房遗爱这时笑着对李承乾禀报道。 听到房遗爱的话,李承乾点了点头。 不错,好苗子,做事知道顾及。 “朕准备让你们两人去火药坊任职,你们两人可愿意?” 李承乾看着程处亮和房遗爱问道。 两人听到李承乾这句问话的时候,直接惊喜的呆住了。 一时之间竟然没有回答李承乾的问话,只是呆呆的看着李承乾。 这可把程咬金给急坏了。 他也顾不得是不是在皇宫了,上去一脚就踹在了程处亮的身上。 “逆子,陛下问你话呢!” “陛下,俺愿意!” “陛下,我也愿意!” 程处亮和房遗爱急忙对李承乾大喊道。 这对两人来说简直就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 这种好事多少人想去都不行,最后竟然会落在自己两人的头上? “去了之后好好的干,技术方面不懂千万不要插手,你们的任务就是给朕把火药坊看好,不许任何一丝的炸药流落到外面。” “能做到么?” 李承乾看着两人问道。 “陛下,要是有一丝炸药流落到外面,我们两人提头来见您。” 程处亮拍着胸脯保证道。 房遗爱在旁边猛的点头。 “好,既然这样,那你们一会离开就去火药坊吧。” “李一,安排个人一会带他们两人过去。” 李一直接就安排了个小太监,带着程处亮和房遗爱离开了殿中。 去火药坊上任去了。 看着自己最担心的儿子现在有了着落,房玄龄和程咬金的眼眶竟然有些发红了起来。 “呵呵,房卿,岳父,你们不必如此。” “其实处亮和遗爱的本性不坏,只是你们太注重大儿子了,所以忽略了他们。” “朕只是让他们在正确的地方发挥他们的作用而已。” 李承乾看到房玄龄和程咬金发红的眼眶,急忙安慰道。 “陛下,太谢谢您了,这两个败坏门风的玩意,终于有正事做了。” 程咬金看着李承乾感谢道。 “陛下,一会您的去俺那里一趟,这件事必须安排个家宴,正好俺的府里今天有头牛撞死了。” 程咬金说什么都要感谢李承乾一番。 李承乾正好闲着无聊,就同意了程咬金的邀请。 “房卿,炸药包的事情必须调查清楚,朕可不想一出去就被人给炸上天了。” 李承乾随后看着房玄龄叮嘱道。 “陛下,请放心,给微臣三天的时间,查不出来炸药包的去向,微臣提头来见!” 房玄龄也是发了狠了。 这件事不只是李承乾害怕,他也害怕啊。 歹人若是想炸死大唐官员的话,他房玄龄可是首当其冲的! “陛下,微臣觉得是否要让孔颖达回长安?” 魏征这时看向李承乾询问道。 李承乾则诧异的看向了魏征。 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让孔颖达回来。 “陛下, 长安缺少了孔颖达坐镇之后,那些儒生每天放荡的有些不成样子了,最近长安城中的治安案件,八成都是和那些儒生有关的。” 魏征说起来的时候有些心累。 要不是其中有魏征夫人的弟弟,打死他魏征都不会管这些闲事。 “哦?魏卿,那些儒生都做什么了?” 李承乾好奇的看着魏征问道。 他还真没听说儒生竟然在长安城闹事了。 “陛下,就在昨天,那些儒生竟然堵了墨云的府门,大闹着要让墨云给个说法。” 魏征无奈的只能将昨天发生的事情说了出来。 “找墨云要说法?墨云怎么他们了?” 李承乾疑惑的看着魏征问道。 “陛下,墨云发明了一种装置,可以保护女人不受他们侵害!” 听到魏征这句话,李承乾瞬间惊为天人! 第218章 军院 “墨云闲的么?为什么要做这种东西?” 李承乾震惊的看着魏征询问道。 他还是第一次听说墨云还能做出这种东西的。 “陛下,其实也不能怪墨云,主要是他被那些儒生给惹急了。” 魏征脸色古怪的对李承乾禀报道。 “惹急了?墨云的脾气虽然古怪了一些,不过他好像轻易不会生气吧?” 李承乾此时更加疑惑了。 他到现在就见过墨云骂自己的父皇。 至于其他人? 墨云对谁都是客客气气的。 没有任何的冲突。 “陛下,墨云不是没有成亲么?所以,偶尔墨云会去青楼。” 魏征看着李承乾解释道。 “所以墨云在青楼跟那群儒生发生冲突了?” 李承乾好奇的看着魏征问道。 “是啊,陛下,前段时间墨云去青楼后,那群儒生竟然要强迫墨云经常找的姑娘,结果墨云和他们争论了起来。” “陛下您也知道墨云的嘴有多笨,最后被那群儒生给羞辱的含愤而走。” “回去之后,墨云就做了那种东西,并且让青楼的姑娘所有人都带上了。” “这下那些儒生不愿意了,昨日纷纷去墨云家里堵门了。” 魏征的话说完后,只见李承乾捂着自己的脑门无语了。 你说这群儒生惹谁不好? 你去招惹墨云干嘛? 大唐百分之99的高科技东西全部都在墨云的手中。 “不对啊,墨云的府邸朕不是派了人守卫了么?” 李承乾突然想到了这件事。 以前他为了防止墨云造出来的东西被盗,直接派了一队人保护墨云的府邸了。 “陛下,确实有人保护墨云的府邸,所以那群儒生最后全部被揍了一顿,丢了出去。” 魏征捂着嘴笑着说道。 “陛下,还是让孔颖达回来吧,没有他,这群儒生快反了天了。” 魏征看着李承乾再次说道。 李承乾无奈的点了点头。 “江南的府学怎么样了?” “陛下,江南的府学在孔颖达的改造下已经恢复正轨了,而且孔颖达在那边收了个徒弟,就算他回来,他的徒弟也可以将江南的府学给办好。” 魏征赶忙将江南的事情禀报了一遍。 “那就喊他回来吧,让他回来看看他的那些徒子徒孙。” 三日之后。 李承乾带领着朝堂百官站立在长安城的城门外十里处。 “陛下,要俺说就不需要出来迎接,不就是打个胜仗么?好像谁没打过一样。” 程咬金在旁边喋喋不休的说着。 “岳父,这是胜仗的问题么?李靖直接将西域全境都给拿下了,现在安西都护府已经在那边安家了。” 李承乾无语的看着程咬金说道。 他知道程咬金是什么意思。 不就是没参加上这次的战斗么? 那能怪谁? 谁让你在战场上横冲直撞的。 主要是后力不足。 简称“三秒真男人”! 现在长安城的官员背地里都是这么喊程咬金的。 这件事连李承乾都知道了。 只不过就程咬金不知道而已。 李承乾曾经无数次想将这个事情告诉给程咬金。 看看他知道后是什么样子。 不过为了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李承乾每次都忍了下来。 远处,李靖的队伍缓缓的朝这边行进了过来。 当看到李承乾等人站在长安城外之时。 只见李靖等人飞快的脱离了大部队,骑马先行跑了过来。 “见过陛下!” 李靖,李绩等人下马后单膝跪地。 “快快请起,你们都是我大唐的功臣,走,朕在宫里摆设了庆功宴。” 李承乾说着,还拉起了李靖的手。 李靖虽然有些不想去,可是碍于自己和李承乾之间的事情,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去了。 当来到宫里坐下之后。 在上菜的空档,李承乾看着李靖问道: “李将军,这次西域之行可有什么意外收获?” 李靖诧异的看向了李承乾。 一时没明白李承乾为什么要如此问。 “呵呵,陛下,此次还真有意外收获。” 李绩在旁边将话给接了过来。 “在西域的时候,我收了个徒弟,那小子挺机灵的,而且还是咱们大唐的人,只不过去西域做买卖去了。” 听到李绩的话,李靖这才知道李承乾只不过是和自己聊聊日常而已。 “陛下,末将此次回来,想告老还乡。” 李靖的这句话让现场的气氛直接冷了下来。 李承乾只是微微愣了一下。 随即就笑了起来。 “李靖,你是觉得朕不是明君?” 李靖急忙摇头。 “陛下,是末将年岁已高,实在无力再领兵出征了。” 李靖急忙解释道。 “朕有个想法,在座的可以听听,看看朕的这个想法怎么样。” “朕想要组建一所府学,但是这座府学之中只教授行军打仗,还有武技。” “李靖你和大唐的这些将领轮番去教授自己的本领,你们觉得怎么样?” 李承乾看着李靖问道。 “陛下,这个主意好啊,哈哈哈,以后岂不是大唐的将领就都是俺老程的弟子了么?” 程咬金这时在旁边兴奋的说道。 李靖听到李承乾的主意后,细细思考了下。 随即点了点头。 “陛下,此举甚妙,既可以让上了年纪的老将把自己的一身所学教授出去,还可以为我大唐培养新一代的将领。” “所以朕打算这个府学第一任的管理者就是你,不知你意下如何?” 李承乾看着李靖笑眯眯的问道。 “陛下,末将一定竭尽所能,将毕生所学教授下去。” 李靖丝毫没有推脱的就将这件事给揽了下来。 看到李靖答应了下来,李承乾满意的点了点头。 “这座府学就叫军院,以后只要可以从军院毕业的,出来就可以直接入朝堂。” “也相当于军人的科举了。” “所以这个毕业的难度就需要李靖你和其他人一起商议了,不可以太过简单,我大唐要的是精英。” 李承乾看着李靖叮嘱道。 “陛下放心,能从老夫手里毕业的,绝对都是精英,要是废物,老夫根本不会让他们入军院。” 李靖此时的目光中都带着火光。 他仿佛又找到了活着的意义。 其他的将领则是羡慕的看着李靖。 谁都知道第一任负责人必定是要名留千古的。 第219章 我怎么不知道我多了个儿子? 李承乾这日正在批改奏章之时,只见孔颖达和魏征一起来到了太极殿。 “微臣孔颖达见过陛下。” “爱卿何时回来长安的?” 李承乾看着孔颖达问道。 “陛下,微臣是昨日回来的,只是微臣有些疑惑,为何陛下要让微臣调回长安呢?” 孔颖达一脸疑惑的看着李承乾问道。 他在江南做府学做的好好的,突然一道旨意就要让他回到长安城。 这让他在江南做的事情只做了一半。 剩下的他只能交给了自己的关门弟子。 “这个......魏卿,你没有告诉给孔卿?” 李承乾看向魏征询问道。 “陛下,微臣也是在外面碰到了孔大人,所以还没有告知。” 魏征慢悠悠的看着李承乾说道。 “那魏卿就将事情跟孔卿讲述一遍吧。” 李承乾说完后,魏征就开始将儒生在长安城的所作所为跟孔颖达讲述了一遍。 当孔颖达听到儒家门人现在竟然成为长安城一大祸害之后。 老脸直接被气的漆黑。 要不是魏征搀扶了一下。 孔颖达估计都会当场被气的背过气去。 “孔卿,别着急,你都回来了,那些儒生就要靠你好好整顿了。” 李承乾看着孔颖达竟然差点被气死,急忙起身走到孔颖达的身边,帮他顺了顺气。 “陛下,是微臣的错,微臣当初就应该设置门楣的,这群畜生就不会那么容易拜入儒家了。” 孔颖达现在后悔啊。 当初为了捞钱,收了很多纨绔子弟。 现在好了,反噬来了。 这群混蛋一天天的正事不干,不是打架就是赌钱,要不然就是找别人的麻烦。 “呵呵,正好朕这会没什么事,要不咱们去外面逛逛?看看事情是否如魏卿所说?” 李承乾看向孔颖达笑着问道。 “微臣愿与陛下出宫去查探一番,不过陛下,可以带着金吾卫前去么?” 孔颖达看着李承乾询问道。 “哦?孔卿,为何要朕带着金吾卫?” 李承乾疑惑的看着孔颖达问道。 他不觉得有人敢在长安城刺杀自己。 那简直就是在找死,要知道自从他登基之后,隐杀的人全部被调回了长安城。 现在谁要是想在长安城刺杀他? 那保不齐还没动手呢,就被身边拉大粪的给按到粪车里面沁死了。 “陛下,微臣想当场抓住现行后,让金吾卫直接丢进大牢,这次老夫要好好的整顿下我儒家的门风。” 孔颖达咬着牙对李承乾禀报道。 要知道这位老学究毕生最在意的就是名声。 现在这群混蛋就是在败坏他的名声。 “呵呵,既然孔卿需要,那就带着金吾卫一起过去。” 于是,在程咬金的带领下,李承乾和魏征,孔颖达就在朱雀大街上闲逛了起来。 “岳父,那些儒生这个时间一般都在什么地方?” 李承乾看向程咬金问道。 要说谁对长安城中的事情熟悉? 除了那些二代外就属程咬金熟悉了。 毕竟他每天可是要在长安城之中巡逻两次的。 “陛下,那些儒生现在应该在青楼之中。” 听到程咬金的回答,李承乾还没说什么。 孔颖达已经快火山喷发了。 师门不幸啊! 现在才上午,这群混蛋竟然都在青楼之中? 这是想死在肚皮之上么? “岳父,不对吧?这个点他们在青楼做什么?” 李承乾疑惑的看着程咬金问道。 “嘿嘿,末将听说那群儒生想要破解墨云做出来的东西,所以每日都轮班在青楼之中想要拆解。” 程咬金一脸坏笑的看着孔颖达。 孔颖达感觉眼前一黑,差点又晕了过去。 李承乾急忙扶住了他。 “岳父,别刺激孔卿了,眼看着就要被你给气死了。” 李承乾无语的看着程咬金。 程咬金则只是嘿嘿一笑,不再刺激孔颖达了。 当一行人来到青楼不远处的时候,李承乾突然听到了武珝的声音。 “流氓,你们知道我是谁么?” 李承乾的脸色瞬间就黑了下来。 带头就朝声音所在的地方走了过去。 当李承乾等人来到这边的时候,就见几个儒生正围着武珝调戏着。 武珝的宫女则将武珝保护在了自己的身后。 “住手!” 李承乾大吼一声。 其身后的金吾卫直接就冲了过去,将调戏武珝的几名儒生给抓了起来。 “你们敢抓我?知道我姐姐是谁么?我姐姐可是当今皇后!” 一个儒生醉醺醺的对着金吾卫的士兵大吼道。 “哦?你姐姐是皇后?不知你姐姐是谁啊?” 李承乾冷笑着问道。 “我告诉你怕吓死你,我姐姐可是程莺莺!” 话音刚落,只见说话之人已经倒飞了出去。 “混账,俺怎么不知道自己还有这么个儿子?陛下,这是乱攀关系的,此人俺不认识。” 程咬金气哄哄的将人踹飞后,转身对李承乾说道。 “岳父,不必解释,朕信你。” “孔大人,这几人是你儒家之人?” 李承乾又看向孔颖达问道。 虽然孔颖达不愿意承认,可是这群混蛋全部穿着儒士服。 “陛下,是的!” 孔颖达只能承认了下来。 “来人,这几个人对皇妃不敬,打入天牢之中!” 李承乾的声音刚落,只见几名儒生现在的醉意已经没了。 “陛下,饶命啊,这不是我们的主意,都是他,是他说他姐姐是当今皇后,没人敢动他。” 几名儒生指着被程咬金踹翻的那个,将所有罪过都想推到他的身上。 “你们当朕是瞎了么?刚才动手动脚的时候就没想过后果么?带走!” 李承乾冷哼一声。 “陛下,饶命啊!” 可是在场之人谁会在意几个小喽啰的性命? 只是刚才大喊着程莺莺是其姐姐的那个已然很是硬气。 “陛下,您若是不信,可以去问问程莺莺,我是不是她弟弟。” “哎呀,还敢在老夫面前乱攀关系是吧?俺程家什么时候有你这样的货色了?” 程咬金被气的掏出自己的短斧就想要上去将这个人给剁了。 可是被李承乾及时的给拦了下来。 “你说你是程莺莺的弟弟?那你叫什么?朕怎么不记得程莺莺还有个弟弟?” 李承乾好奇的看着这人问道。 “陛下,我叫崔劫,您可以回去问问。” 李承乾不禁疑惑的转头看向了程咬金。 第220章 李承乾和程咬金不得不说的故事! “岳父,姓崔的。” 李承乾脸带笑意的看向了程咬金。 可是当他发现程咬金脸上一片迷茫的时候。 李承乾也懵了。 “陛下,末将真的不认识次子。” 程咬金立即看着李承乾说道。 “那就先丢进天牢吧,等有时间去问问莺莺去。” 李承乾见程咬金确实不认识,也懒得废话了。 直接让金吾卫将此人都进了天牢之中。 紧接着,李承乾就带着孔颖达等人来到了青楼之中。 当李承乾一行人进来的时候。 只见一群儒生正围在青楼的大厅之中。 中间放着一张桌子。 而桌子上竟然躺着一名女子。 一群儒生正在研究女子身上穿戴的东西。 见到这个情况,孔颖达竟然直接抓向了程咬金腰间的斧柄上。 程咬金见状急忙按住了孔颖达的手。 “你干嘛?” 程咬金看着孔颖达问道。 “给老夫,老夫要活劈了这群混蛋。” 孔颖达双眼此时都快冒火了。 “不是俺看不起你,俺的斧子你真拿不动。” 说完后,程咬金从身后的金吾卫身上抽出了一把刀递给了孔颖达。 “用这个吧,砍几下死不了人的。” 孔颖达接过刀后,一声不吭的就朝那群儒生走了过去。 李承乾给程咬金使了个眼色。 程咬金带着金吾卫跟在孔颖达的身后。 唯恐生变。 魏征和李承乾站在后面。 “哎,孔大人还真是......” 魏征感慨的叹了口气。 他没想到孔颖达维持自己的名声一辈子了,临了临了,被自己的一群门生给破坏了。 “你们这群混账!” 孔颖达大吼一声,提刀就朝人群里面砍了过去。 那群儒生在听到孔颖达的吼声之后,转头看去。 当看到孔颖达提刀朝他们砍了过来的时候。 立马鸟兽散。 桌子上的女子坐起身,可怜兮兮的看着孔颖达。 孔颖达没理会女子,只是提刀追着自己的那群门生砍去。 “孔师,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一个儒生被绊倒之后,趴在地上对孔颖达求饶道。 “不敢了?你还有以后么?” 孔颖达丝毫不客气的一刀就砍在了这个儒生的后背上。 “啊!” 一声惨叫声响起。 其他儒生全部都吓傻了。 他们没想到孔颖达竟然真的敢下狠手。 当他们看到站在门口的李承乾的时候。 直接全部跑到了李承乾的身前,跪在了地上。 “陛下,饶命啊,我们知道错了。” “陛下,我们罪不至死啊!” “陛下,您就可怜可怜我们,放了我们吧。” 一群儒生跪在李承乾的面前,疯狂的磕着头。 “呵呵,你们不是知道错了,你们是怕了。” “你们欺负那些弱女子的时候可曾想过她们的感受?” “你们觉得自己是儒家学子,就比平常百姓高人一等?” “你们这样的人,就应该受到惩罚。” 李承乾看着这群儒生冷笑道。 “陛下,微臣现在就将他们全部逐出师门,永不再让其加入到儒家之中。” 孔颖达走回来后,将刀还给了程咬金。 看向李承乾恭敬的说道。 李承乾直接点了点头。 “来人,将这群欺负百姓的混蛋全部关进大牢之中,等待判罚。” 李承乾的话音刚落,只见金吾卫的士兵跑了进来,将这些儒生全部都给抓了起来。 “陛下,还去另外的地方么?” 程咬金这时走到李承乾的身边询问道。 “还有?” 李承乾惊讶的看向程咬金问道。 “是啊,陛下,您以为作乱的儒生就这么点?” 程咬金疑惑的看着李承乾问道。 李承乾诧异的看向了孔颖达。 可是孔颖达此时羞愧的根本不敢面对李承乾,只是在那里低着头。 “陛下,作乱的儒生不下数百人,这只是其中一小股而已。” 魏征这时走过来说道。 “呵呵,好,反正也出来了,今日朕就要看看这群儒生能作乱到什么地步。” 李承乾直接被气笑了。 他没想到孔颖达的弟子竟然收了这么多。 怪不得这老混蛋能娶十二房小妾。 原来钱是这么来的? 亏李承乾还一直以为孔颖达刚正不阿,不贪墨钱财。 感情这是将贪墨的事情变成了明目张胆的收学费了。 在程咬金的带领下,李承乾一行人又来到了一处茶楼之中。 还没进去的时候,李承乾就听到里面正在讨论他。 于是李承乾拦下了想要进去的众人,就站在门外听了起来。 “诸位,我跟你们说,当今陛下其实就是个不折不扣的淫虫,你们说,程家大小姐,苏家大小姐,多漂亮的女人,全部被当今陛下占有。” “何止呢?我听说当今陛下还是个小心眼,得罪过他的人他是往死里弄,你看长孙无忌怎么死的。” “我听说陛下还和程将军有一腿?好像还喜欢男的?” 听了两句,门外的众人脸色全部黑了下来。 “全部带走!” 李承乾连进都不进去了,直接对程咬金吩咐道。 “都给我打的不会说话,再带回去关起来。” 程咬金也怒了。 这群混蛋传李承乾的坏话就算了,竟然敢传他程咬金喜欢男人? 这简直是对他程咬金的侮辱! 程咬金那大圆脸络腮胡的形象被气的浑身颤抖着。 当金吾卫的士兵闯进去之后,就听茶楼里面传出一阵阵的惨叫。 随后,只见里面的那群儒生全部被打的口流鲜血,可是一个声音都不敢发出来了。 当他们出来的时候,看到站在门外的程咬金之时。 一个个的都面露惧意。 这下他们终于知道自己等人为什么会遭此横祸了。 原来都是祸从口出。 紧接着,李承乾又在程咬金的带领下去了几个儒生聚集之地。 一天之内,李承乾直接将数百儒生全部打入了大牢之中。 临回宫的时候,李承乾对孔颖达说道: “如果儒家无法控制这些弟子,那儒家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听到李承乾的这句话,孔颖达被吓的浑身都哆嗦了起来。 要知道李承乾的这句话相当于判了儒家的死缓了。 孔颖达回去之后,就将在长安之中的儒家之人全部召集了起来。 一场儒家大会就在此时开始召开! 第221章 孔颖达下决心整改 孔颖达在回到府邸的时候。 天色已然昏暗。 孔颖达的眉头紧紧的皱着。 李承乾的那句“儒家没有存在的必要”。 就如同一把利刃一般,在刺着他那脆弱的小心脏。 “传我命令!” “即刻通知长安城内所有儒家耆老、太学博士,还有那些有头有脸的门生,子时之前必须到正厅集合。” “没有来的这辈子都不用来了。” 孔颖达的管家听到后,急忙小跑着就去办事去了。 而孔颖达则独自走进了书房之中。 他拿起笔,想要写字来缓解自己乱糟糟的心灵。 可是此时手中的笔犹如千斤重一般,笔尖在宣纸上颤抖着,最终只落下了一个墨点。 他此时的脑海之中都是在青楼所见的场景。 自己平日里引以为傲的儒家门人,围着一个弱女子评头论足。 眼中没有半分联系,只有猎奇的贪婪。 而在茶楼外听到的那些污言秽语,更是让孔颖达气的心口生疼。 他一直以为自己教化有方,儒家弟子虽偶有疏失,可是却始终恪守着礼义廉耻。 谁曾想过以前那些都是装出来的? “是我错了么......” “父子啊,弟子有负您的教诲......” 孔颖达站在杏坛画像前,喃喃自语着。 子时的梆子声敲响的时候。 孔颖达府邸的正厅内已然坐满了人。 所有人都互相打听着,这次聚集在此到底是因为何事。 因为李承乾将那些儒生带走的时候,专门叮嘱过程咬金,不要将消息散播出去。 他这次想要看看孔颖达到底怎么解决这个麻烦。 当孔颖达进来的时候,屋里的人全部愣住了。 因为孔颖达竟然是身着朝服! “今日召集你们前来,老夫想要问问你们。” “你们门下的那些弟子教导的如何了?” 孔颖达面色严肃的环视了一圈在坐的儒家之人问道。 “恩师,门下的那些弟子都很恪守道德,每日都在研习儒家思想。” 孔颖达的一个弟子小心的站起身来,看着孔颖达回答道。 “是么?” “今日老夫跟陛下在长安城儒家弟子聚集之地逛了一圈。” “数百儒生因狎妓、谤君而入狱。” “这就是你说的恪守道德?” 孔颖达几乎是咬着牙哼出来的这句话。 “陛下在回宫之前对老夫说......” 孔颖达停顿了一下,目光如刀的扫视众人一圈。 “若儒家无法控制弟子,那便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嗡”的一声。 厅内瞬间就炸开了锅。 所有人都脸色变的煞白,瘫坐在椅子上。 有人额头疯狂的冒汗,手指不停的搓弄着自己的衣角。 “恩师,陛下这是要......废黜儒家么?” 孔颖达的弟子忍不住喊出声来。 “废黜?” “诸位觉得,以陛下的雷霆手段,只是废黜那么简单么?” “一旦触怒天威,怕是我等项上人头都难保!” 孔颖达猛的一拍桌案,怒吼出声: “你们看看你们教出来的好弟子!平日里满口仁义道德,背地里却行苟且之事,还敢非议君上!” “你们可知,今日在茶楼,有人竟说陛下与程将军......有龙阳之好!” 最后几个字说出口,连孔颖达自己都觉得屈辱。 底下的耆老们更是气得浑身发抖,有位须发皆白的老博士颤巍巍地站起来大吼道: “岂有此理!简直是斯文扫地!这些败类,必须清理门户!” 孔颖达看向了这位老博士,眼神狠厉的说道: “清理?” “如何清理?” “如今数百人入狱,背后牵扯的师门,籍贯,荐举之人不计其数。一旦彻查,怕是在座诸位,谁也脱不了干系!” 孔颖达的这句话犹如一盆冷水,瞬间就浇灭了在场众人的激愤之情。 这些惹事的儒生,哪个不是他们亲手教出来的? 哪个不是通过他们的关系举荐入仕,进入太学的? 若真要追究,他们这些做师长的,又岂能独善其身? “那该如何是好?” “陛下盛怒之下,怕是不会听我们的解释......” 一位中年博士声音发颤的看着孔颖达问道。 “解释?” “你们觉得现在是解释的时候么?现在是自救的时候!” “陛下要的是结果,是儒家能约束下面的弟子,是天下士人能恪守本分!” 孔颖达一边说着,一边走到了墙边。 指着悬挂在墙上的字画说道:“夫子曰:‘克己复礼为仁。’如今我们连‘克己’都做不到,何谈‘复礼’?何谈‘仁’?” 厅内再次陷入到了死寂之中。 只剩下烛心燃后时的响声。 “依我之见,当务之急有三。” “一曰谢罪,二曰整改,三曰立威!” 一位坐在角落的老者缓缓开口说道。 这位是前国子监祭酒,现在已然赋闲在家。 众人纷纷看向了老者,眼中充满的期盼之色。 “谢罪!” “非我等谢罪,而是整个儒家。” “以文表、以行动向陛下谢罪。” “明日一早,我等便联名上《请罪疏》,痛陈弊病,恳请陛下宽宥。” 老者捋了捋自己的胡须,慢悠悠的说着。 “整改!” “需从根本入手。” “太学需重订学规,凡入学者,先学《弟子规》《孝经》,再习六经。” “每月考核德行,若有不端,立即除名。” “各师门亦需自查,凡有劣迹弟子,一律逐出师门,永不收录。” 老者说到这里,声音陡然变的严厉了起来。 “立威!” “对于今日入狱之徒,不可姑息!” “我等需联名上书,请求陛下从重处罚,以儆效尤。” “唯有如此,方能彰显我儒家整顿的决心,让陛下看到我们的诚意。” 老者的话犹如一剂强心针,让混乱的众人渐渐的平复了下来。 孔颖达沉吟片刻,点了点头。 “李祭酒所言极是,此外,老夫还有一策。” 孔颖达走到案前,拿起了一支笔。 “我儒家素重教化,如今出了这等事情,更要向天下人展示我们的担当。” “明日起,我等需亲自上街,宣讲圣教,答疑解惑,让百姓看看,真正的儒生是何模样。” 孔颖达的话音刚落,只见下面众人又乱糟糟了起来。 “上街宣讲?” “我等皆是朝廷命官、学界耆宿,抛头露面…… 成何体统?” 第222章 儒家自救 “成何体统?” “难道要等着陛下把我们一个个拖出去砍头,才成体统么?” 孔颖达指着门外,对问话之人厉声喝道: “今日在青楼,那些儒生围着弱女子调笑时,可曾想过体统二字?” “今日在茶楼非议君上时,可曾想过体统二字?” “如今已经到了生死存亡之际了,还顾什么虚名?” “你要是怕丢人,你就别去,一会脱离我儒家。” 被孔颖达这么一喝,那人顿时面红耳赤,缩在一旁不敢吭声了。 “好!” “孔师说的对!保家卫国我们敢流血,如今为儒家的存亡,抛头露面又算的了什么!” “明日我就去东市,摆个摊子,专讲“忠君爱国”!” 一位武将出身的儒将站起身来拍着胸脯说道。 有了这位的带头,众人也纷纷响应了起来。 一时之间,厅内的气氛高涨。 众人脸上的惶恐之色也慢慢消失掉了。 孔颖达看着众人,眼中闪过了一丝欣慰。 看来自己的这些弟子还没有变的不可救药。 他知道今日说的只是第一步,前面的道路还有很多艰险。 可是只要儒家之人能上下一心,这件事必有转机。 “事不宜迟。” “诸位现在就开始草拟《请罪疏》,务必言辞恳切,痛改前非。” “天亮之后,分三路行动:一路去吏部、御史台递交文书,说明情况。” “一路去天牢外等候,向陛下派去的官员表达我们的悔意。” “一路随我去宫门前请罪。” 孔颖达没有再说丝毫的废话,直接下达了命令。 众人领命后,纷纷起身忙碌了起来。 孔颖达没有参与这些弟子的事情。 而是走到了窗边,抬头看着夜空中的那轮弯月。 “陛下,儒家能否渡过此劫,就看您是否愿意给我们一个机会了。” 孔颖达低声呢喃着。 与此同时。 太极宫内。 李承乾坐在书房中,面前正摆放着一叠厚厚的卷宗。 这些卷宗全部都是今日被抓捕的儒生的资料。 李承乾随手翻看着,结果越看眉头皱的越紧。 这些人的籍贯,师门,曾受何人举荐,全部都一一记录在案。 背后牵扯的关系盘根错节,远比他原来想象的要复杂的多。 “陛下,夜深了,您去歇会儿吧!” 李一端着一碗参茶走了进来,放在了李承乾的桌案上。 “李一,你说朕是不是太过严苛了?” 李承乾看着李一问道。 “陛下,您哪里严苛了?这明明是那群儒生不知好歹。” “自从陛下您登基之后,大唐境内明显已经好了很多,百姓有吃的,有穿的,现在不知多少人都在歌颂陛下您的文治武功。” 李一的马屁那是一个接一个的。 “哈哈哈,李一,说点事实,朕不喜欢这些虚的。” 李承乾无奈的看向李一说道。 “那陛下,老奴可就说了。” 李一小心的看着李承乾说道。 “说,跟朕还客气什么?” 李承乾指着李一问道。 “陛下,孔颖达此人爱名如命,依老奴之见,孔颖达此时毕竟召集了所有儒家之人,在商讨如何自救。” “老奴如果没有料错,明日定会有《请罪疏》递上来,言辞必然恳切。” 李一恭敬的对李承乾说道。 “恳切?” “当初收弟子、收束脩的时候,他们怎么不‘恳切’?看着那些银子流入自家腰包,他们怎么不‘恳切’?” 李承乾冷笑一声。 他这次就是要从根本上改变这些乱象。 “陛下息怒!” “孔颖达等人确有失察之罪,但儒家毕竟是治国之本,数千年来深入人心。” “若是骤然废黜,恐天下震动,于国不利!” 李一赶忙跪下身去,恭敬的说道。 “朕知道。” 李承乾端起参茶,抿了一口。 “朕今日说的那话,只是敲山震虎。” “朕倒要看看,孔颖达是不是真的会整改儒家如今的乱象,还是只想保住自己的乌纱帽。” 李承乾说完后站起身,走到了门前。 看着夜空中稀疏的星辰说道: “这两年,朕推行新政,触动了太多人的利益。” “虽然世家和豪绅被朕给打压下去了。” “可是文臣集团以儒家自居,处处掣肘。这次的事,未必没有背后推手。” 李一听到李承乾的话之后,脸色都变了。 “陛下,您的意思是有人故意纵容儒生作乱?想借此挑起陛下与儒家的矛盾?” 李承乾转过身后,摇了摇头。 “不好说。” “但无论有没有,儒家都必须整顿。” “若是连自己的弟子都管不住,还谈什么辅佐君王,教化百姓?” 李承乾说话的时候,眼中闪过一丝锐利之色。 随后,李承乾走到书案前,提笔在宣纸上写下了两个字“约法”。 “李一,给魏征和房玄龄下旨,让他们草拟一份《太学约法》,规定儒生的行为准则,严惩不贷。” “明日孔颖达他们来了,我要听听他们的说法,也要让他们看看,朕的决心。” “老奴这就去。” 李一赶忙就朝房玄龄和魏征家的方向走了去。 第二天清晨,天色微亮之时。 孔颖达便带着数十位儒家耆老,身着素服,跪在宫门前。 他们的面前,摆着一份厚厚的《请罪疏》,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惶恐之色。 李承乾此时也已起身,正在太极殿内批阅奏折。 听到侍卫的禀报,李承乾放下了笔,嘴角勾起了一丝笑意。 “来了么?” “宣他们进太极殿,朕!要听听他们的“肺腑之言”。” 一场决定儒家命运的朝会,即将拉开帷幕。 而李承乾昨日抓捕那群惹是生非的儒生的消息,也传到了长安城的百姓之中。 所有人都好奇的想知道,这位年轻的帝王,究竟会如何处置这件事情。 长安城的街道上。 一些儒家弟子按照孔颖达的吩咐。 开始摆起了摊子,宣讲经义。 只是他们面对百姓们好奇,怀疑的目光。 显得有些局促,外加还没有彻底的放下所谓儒家的脸面。 而天牢之中,那数百名被抓捕的儒生。 此时正蜷缩在冰冷的地面上。 他们终于明白,自己平日里引以为傲的身份,在帝王的怒火面前,狗屁都不是! 第223章 李承乾点拨王怀瑾 “陛下,臣等知罪!” 只见孔颖达等人进入到太极殿之时,直接全部跪倒在地。 孔颖达将《请罪疏》高举过头顶,恭敬的说道。 李承乾则端坐在龙椅之上,将进来的儒家之人的神色尽收眼底。 对于孔颖达的话语没有丝毫的回复。 李一从孔颖达的手中接过《请罪疏》,紧接着放在了李承乾的身边。 李承乾展开之后,粗略的在上面扫视了一眼。 “言辞倒是恳切。” 李承乾随意的将奏疏给扔在了御案上。 “可朕更想听你们说说,儒家决定如何治理这些问题,如何防止杜绝这些问题?” 听到李承乾的问话,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儒走了出来。 “陛下,儒家向来以仁礼治天下,此次定当加强对弟子的教诲,让他们恪守本分。” 李承乾猛的拍了下御案。 将在场的众人惊的浑身一颤。 “教诲?” “数十年的教诲,教出一群在青楼调笑,在茶楼非议君上的人?” “朕要的不是空话!” 李承乾的吼声在大殿之中响起。 直接让在场的儒家之人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陛下,微臣愿亲自督办学宫,修订学规。” “凡弟子犯错,师长连坐,定要还儒家一个清明。” 孔颖达心中一紧,急忙站出来沉声说道。 李承乾在听到孔颖达的话之后微微眯起了眼睛。 审视着孔颖达。 良久之后,李承乾才缓缓开口: “好,朕便给你们一个机会。” “朕已命魏征、房玄龄草拟《太学约法》,往后儒生言行,皆以约法为准。” “若再犯,休怪朕不客气!” 听到李承乾的话语,孔颖达等人全部松了一口气。 陛下这里终于算是暂时过去了。 在孔颖达等人离开之后。 房玄龄和魏征来到了李承乾的面前。 “陛下,约法我们已经按照您的意思拟定好了,您要不要看看?” 李承乾直接摆了摆手。 “朕相信你们。” 简单的一句话,让房玄龄和魏征的心头一暖。 “陛下,儒家的事情就这么过去了?” 魏征这时看向李承乾询问道。 “过去了?怎么可能?” “朕只是让儒家之人回去整顿去,这件事儒家不给朕一个彻底的交代,永远也过不去。” 李承乾面色有些冷意的说道。 这么好的一次机会,李承乾岂会轻易的放过? 儒家可以说是大唐的毒瘤。 但是也不算毒瘤。 只能说是儒家也有可取之处。 这次李承乾就要让儒家成为自己手中的利刃。 省的这群玩意没事总跟自己唱反调。 见到李承乾没有打算放过儒家,魏征点了点头。 随后两人就离开了李承乾这里。 没过多久,只见李一来到了李承乾的身边。 “陛下,王怀瑾求见。” 听到李一的话,李承乾拿笔的手顿了一下。 他怎么来了? 要知道李承乾专门把这小子丢在了角落里,让这小子炼心。 这小子已经很久没有来见过李承乾了。 “让他进来吧。” 李承乾点了点头。 李一急忙出去将王怀瑾带了进来。 “见过陛下!” 王怀瑾恭敬的对李承乾行礼。 “怀瑾,你怎么过来了?” 李承乾抬起头疑惑的看着王怀瑾问道。 “陛下,微臣前来是为儒家之事。” 听到王怀瑾的话,李承乾的眉头就皱在了一起。 “儒家之事和你有什么关系?” 李承乾可不想让王怀瑾和儒家那群人掺和到一起去。 “陛下,微臣也是学习的儒学,这次前来只是想为儒学讨一个公道。” 王怀瑾不卑不亢的看着李承乾。 这可让李承乾来了兴趣,直接将手中的笔放了回去。 “说说,你准备怎么找朕讨个公道?” “陛下,儒学无错,错的只是那些依靠儒学的纨绔子弟而已,陛下为何要将所有儒家之人全部打压呢?” 王怀瑾一脸迷茫的看着李承乾问道。 “呵呵,怀瑾,那些被抓的人是不是儒家的弟子?” 李承乾笑着看向王怀瑾问道。 王怀瑾点了点头。 “养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 “这些儒家弟子祸乱长安,朕不找儒家之人,找谁?找长安城的百姓么?” 王怀瑾觉得李承乾说的对,但是也不对。 “可是陛下,儒家那些纨绔子弟只是犯了一些小错,相比杨怀贞,不算什么吧?” 听到王怀瑾竟然将杨怀贞给推出来了。 李承乾笑着问道: “那你跟朕说说,杨怀贞犯什么错了?” “陛下,杨怀贞贪墨银两,买卖官职,这些事情不是在祸乱朝堂么?” 王怀瑾一脸严肃的看着李承乾。 他不明白为什么李承乾可以容忍杨怀贞,却容忍不下儒家。 “怀瑾,怀贞贪墨的银两全部用于救灾,长安城周边你见过灾民么?” “至于你说的买卖官职,他卖的都是什么官职?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职位。” “卖的钱财你知道做什么了么?全部投入到大学院之中了。” “这就是你口中祸乱朝堂之人所做之事。” 李承乾的话让王怀瑾有些无地自容起来。 他没想到杨怀贞竟然背地里做了这么多事。 “怀瑾,儒家说白了,只是历届帝王捧出来的一个制衡民间的工具而已。” “牢笼志士,八股文只是为了让天下的读书人全部进入到科举这个牢笼之中。” “天下的读书人都安定了,就算再有人想造反,也不过是些草寇之流,成不了什么大事。” “你知道朕为什么喜欢杨怀贞?” “很多事情朕都交给他办,他办过的事没有朕不喜欢的。” “知道为什么吗?那是因为怀贞办事用心。” “他除了贪点,还有什么别的错?” “他勾结朋党么?他把持朝政么?怀瑾,一个人的好坏不是用眼去看的,而是要用心去看。” 李承乾对于王怀瑾训斥的话,让王怀瑾彻底的傻了。 因为李承乾的这番话让王怀瑾本身的世界观有些崩塌了。 “陛下,就算杨怀贞有万千功绩,可是也不足以掩盖其犯过的错啊,功过是这样可以相抵的么?” 李承乾满脸失望的看着王怀瑾。 这孩子被儒学给教的有些傻了! 第224章 王怀瑾的请教 “怀瑾,朕问问你,你口中的儒家可以救治那些灾民么?” 李承乾看着王怀瑾慢悠悠的问道。 王怀瑾愣了一下。 “陛下,儒家官员可以调度粮食赈灾。” 王怀瑾如实的回道。 “那如果国库空虚,没有钱和粮食呢?儒家的官员会怎么办?” 李承乾看着王怀瑾继续追问道。 王怀瑾此时有些呆住了,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你看,儒家的官员在正常的时候,确实可以做事情。” “但是,在遇到困难的时候,儒家出身的官员就不知道怎么办了。” “这也是为什么杨怀贞明明有那么大的缺点,可是朕还是依然要用他。” “贪墨钱财不可怕,可怕的是贪墨钱财的时候不为百姓办事。” “纵使杨怀贞贪墨再多,只要他一心一意的为朕办事,为天下百姓办事,朕就许他一世繁华!” 李承乾语重心长的看着王怀瑾。 “怀瑾,朕希望你也可以做到一心一意的为天下百姓办事。” “否则,纵使你学问再大,在朕的眼中也只是个废物。” “想不通的话,就去找杨怀贞请教请教,有时候低低头,不丢人!” 李承乾说完之后,直接让王怀瑾离开了大殿。 看着王怀瑾失魂落魄的离开的背影,李承乾失望的摇了摇头。 这些儒生的思想一时半会是真的不好改变过来。 王怀瑾一路低着头,不知不觉的竟然走到了户部的衙门口。 王怀瑾愣了一下后,转身就想要离开的时候。 只听杨怀贞喊住了他。 “怀瑾,怎么今天有空来户部了?找我的?你等等,一会咱们好好的喝一会,咱们多久没有在一起喝过酒了?” 杨怀贞亲热的走上去拉住了王怀瑾。 “怀贞,是陛下让我过来请教你的。” 王怀瑾小声的对杨怀贞说道。 听到是李承乾让王怀瑾过来的,杨怀贞急忙将王怀瑾给请到了自己户部的会客厅中。 在手下的人倒了两杯茶水之后,杨怀贞就把屋里的人全部赶了出去。 “怀瑾,陛下让你找我是有什么事么?” 对于李承乾的事情,杨怀贞那是百分百上心的。 生怕自己耽搁了李承乾的事情。 “陛下让我来请教下你,怎么才能成为一个为天下百姓做事的官。” 听到王怀瑾的话,杨怀贞直接乐了起来。 “怀瑾,你今日是不是有什么事去找陛下了?被陛下给训斥了?” 王怀瑾点了点头。 “不错,我进宫为儒家求情去了,谁知被陛下训斥了一番。” 杨怀贞的眉头都皱了起来。 儒家那群被抓的学子,他杨怀贞也是听说了。 当时杨怀贞听到的第一反应,那就是去将那些学子全部打死去。 只是他没想到同样是被李承乾给提拔起来的人。 王怀瑾的第一反应竟然是进宫为儒家之人求情? 这如何对的起陛下的知遇之恩? “怀瑾,你听到儒生骂陛下的事情,第一时间想到的是去给儒生求情?” 杨怀贞看着王怀瑾问道。 谁知王怀瑾直接点了点头。 “儒生治国,可以让大唐更加强盛,陛下如此做,不是要断了自己的后路么?” 王怀瑾觉得自己很有道理,跟杨怀贞说起来那是头头是道。 “怀瑾,可是你有没有想过,没有陛下的知遇之恩你怎么会坐在这里?我们怎么会坐在这里?” “你在长安城被打压的时候,是谁冒着得罪长孙无忌的后果,将你给提拔起来的?” “你在长安城落魄的只能靠卖书写赚取一顿饭的时候,是谁给了你现在的地位和名声?” “你不觉得你这么做,是做错了么?” 杨怀贞说的话让王怀瑾陷入到了沉默之中。 “怀瑾,当初陛下第一次见我们的时候,说的话你难道忘记了么?” 杨怀贞的这句话让王怀瑾陷入到了回忆之中。 “你们四人以后的道路只能你们四人自己走,本王只能帮你们铺设道路,至于最后你们走到哪里,那就要看你们自己了。” “不过本王希望,你们可以成为大唐的肱股之臣,帮着本王将大唐打造成万世之荣耀。” 李承乾当日说的话语此时回荡在王怀瑾的脑海之中。 王怀瑾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 当初李承乾给了他所向往的一切。 最后他呢?竟然会去跟李承乾唱反调? 杨怀贞看着王怀瑾那懊恼的神情,知道他已经想通了。 “怀瑾,你不是想知道怎么才能做一个为天下百姓办事之人么?” “咱们就拿这次大唐十六州的灾情说说,要是你的话,你贪墨了银子后,会怎么去救灾?” 杨怀贞看着王怀瑾问道。 “这还用说?当然是去买粮食了?没有粮食怎么救灾?” 王怀瑾疑惑的看着杨怀贞。 不明白这么简单的问题他为什么会问。 谁知杨怀贞直接摇了摇头。 “怀瑾,你想的太容易了,大唐十六州啊,灾民有多少你知道么?” “就我在外面贪的那点钱,你觉得可以救活这么多人么?” 王怀瑾听到后也疑惑了,他先前只是知道杨怀贞贪墨钱财了。 可是他再能贪,也不可能贪墨到足够买可以救十六州灾民的钱财。 “你是怎么做到的?” 王怀瑾看着杨怀贞问道。 “麸糠!” 听到这两个字王怀瑾震惊的站了起来。 “你疯了,麸糠是给人吃的么?” 杨怀贞则是像早料到王怀瑾会有这样的神情,站起身将王怀瑾按了回去。 “怀瑾,你去过灾区么?你见过灾民么?” 王怀瑾直接摇了摇头。 “人?呵呵,有的吃的时候那才叫人,灾民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了。” “别的地方不说,单说河南道,这次我去的时候一路上见到了饿殍满地,草根,树皮,全部被吃的干干净净的,甚至,还有易子而食。” “你说我能怎么办?” 杨怀贞苦笑着将自己的见闻跟王怀瑾讲述了一遍。 “可是,那麸糠也不是人吃的啊。” 王怀瑾此时反驳的声音已经低落了很多。 他已经意识到什么了。 只是他自己的内心不想承认而已。 第225章 灾民论 “怀瑾,一石粮食可以买三石麸糠,原本可以救活一个人的东西,现在可以救活三个人。” “在没有钱的情况下,如果是你,你选择口感好的粮食,还是选择能吃饱的麸糠?” 杨怀贞看着王怀瑾一步一步的诱导着。 王怀瑾沉默了。 杨怀贞的话他知道没有错,可是他的世界观和他心中的道德底线让其不能认可杨怀贞所说的东西。 “怀瑾,我用本来可以救活五洲的粮食,救活了十六州的灾民,你说这样的我算是罪大恶极呢?还是功德无量呢?” 杨怀贞没有理会王怀瑾的沉默,只是继续看向他问道。 “我知道你说的没错,可是......” 王怀瑾说了一半就不知道怎么说下去了。 “怀瑾,陛下交给咱们的差事,只看结果,不看过程。” “天下百姓看咱们办差事,也是只看结果,不看过程。” “如果我要是拿五洲的粮食只救五个州的百姓,那么陛下必将受到天下人的责骂。” “可是我现在拿麸糠救活了十六州的百姓,天下百姓只会感恩陛下的仁德,你现在知道你错在哪里了么?” 杨怀贞看着王怀瑾问道。 “怀贞,你的意思是不管是陛下还是天下百姓,只要结果不要过程?” 杨怀贞点了点头。 “不错,我们为臣子,就是为陛下分忧的,为天下百姓办事的。” “如果我们还要像儒生那样,要所谓的面子,那么这些事情何人来做?” “难道你要让陛下亲自下场么?” “怀瑾啊,陛下需要的是能办实事,敢办实事的官员,而不是空谈之人。” 杨怀贞的一字一句像是一把利刃一般,深深的刺入到了王怀瑾的心中。 看着王怀瑾那有些松动的神情,杨怀贞准备再给他下一剂猛药。 “这次儒生被抓,你知道因为什么吗?” 王怀瑾点了点头。 “不就是逛青楼被陛下抓住了么?” 听到这话,杨怀贞笑着摇了摇头。 知道这个傻子肯定是被别人给忽悠了。 “怀瑾,那些儒生是在青楼之中欺辱弱女子,在茶楼之中辱骂陛下,还高谈阔论的说陛下和程将军有龙阳之好。” “你为了这样的人去找陛下求情,怀瑾啊,你说说你自己是不是去找骂的?” 王怀瑾整个人都傻了。 他没想到这些儒生竟然会做出如此荒唐之事。 “怀瑾,陛下可以容忍我的贪,可以容忍你的碌碌无为。” “但是,陛下无法容忍欺压百姓之人,这些儒生正好踩到了陛下的红线,所以,他们必须死!” 当王怀瑾从杨怀贞这里离开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懵逼的状态。 他都不记得后面杨怀贞跟他说什么了。 当王怀瑾回到府中的时候,他的夫人急忙帮他脱去了靴子。 看着王怀瑾这失魂落魄的样子,他的夫人急忙问道: “相公,你这是怎么了?” 王怀瑾就将今日之事跟自己的夫人说了一遍。 “相公,我虽然是个妇人,可是我也知道做人要知恩图报,陛下对咱们这么好,咱们就应该帮亲不帮理。” “你这次是真的做错了,你无论如何都应该只帮陛下,至于其他人?” “你落魄的时候何人帮过你?那些所谓的儒家之人看过你一眼么?” 自己夫人的话犹如一道惊雷一般,直接将王怀瑾心中最后的那点面子给彻底的击碎了。 “穿靴,我要进宫找陛下请罪去。” 王怀瑾对自己夫人说道。 “相公,现在都什么时辰了?你还要进宫?你不休息,难道你还不想让陛下休息了么?明日你再进宫吧。” 王怀瑾的夫人有些无语的将自家相公拦了下来。 在她看来,自家相公什么都好,就是为人有些死板。 而太极宫里。 李承乾这里也热闹非凡。 原来,李承乾正在批改奏章之时,程莺莺直接走了进来。 “莺莺,你怎么过来了?” 李承乾看到程莺莺之后,疑惑的问道。 “有事情找你,你是不是关了一个姓崔的儒生?” 程莺莺看着李承乾问道。 “怎么?那个人还真是你家的人?可是岳父不认识啊。” 李承乾诧异的看向了程莺莺问道。 “那人是我母亲那边的,准确的说是我母亲大哥的私生子,没有入崔家的门。” “你能不能把我那个弟弟给放了?” 程莺莺对着李承乾就开始撒娇了起来。 不过以往万试万灵的办法,这一次却没有了效果。 只见李承乾直接摇了摇头。 “莺莺,这件事不必再说了,你那弟弟辱骂朕,并且其他百姓,你让朕如何饶恕他?” “可是那是我母亲唯一的亲属了,你就不能饶他一命?” 程莺莺焦急的看着李承乾问道。 “谁说我要杀他了?” 李承乾疑惑的看着程莺莺问道。 “啊?你没想杀他?那我母亲急匆匆的跑进宫干嘛,大惊小怪的,真是的。” “那你继续忙吧,我回去了。” 程莺莺听到李承乾没想杀自己那个混账弟弟,直接就转身离开了大殿。 李承乾莫名其妙的看着程莺莺离去的方向。 最后无奈的笑了笑。 这就是程莺莺的性格,错就是错了,但是只要不要命,你随便惩罚。 “陛下,听风楼来报。” 李一这时走进来将一道消息放在了李承乾的面前。 李承乾打开之后,脸色大变。 “陛下,五个炸药包的去处已经查明,现在五个炸药包全部被带往了江南,歹人可能要对太上皇不利。” 看着手中的消息,李承乾急忙让李一将房玄龄等人给召集了过来。 “陛下,不知深夜召集我等前来有何事情?” 房玄龄看着李承乾疑惑的问道。 李承乾没有说话,而是让李一将纸条递给了房玄龄。 当房玄龄看完纸条上的消息后,整个人都震惊了。 当纸条传递了一圈后,魏征等人也被这个消息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他们怎么也没想到,对方的目标竟然是已经退位的李世民? “陛下,此事必须尽快派人前去江南,务必要在歹人行动之前将其抓获。” 房玄龄焦急的看向李承乾说道。 “朕知道,可是你觉得派何人所去会好一些?” 李承乾看着房玄龄问道。 “陛下,此事必须派一位身经百战之人,而且要足智多谋之人。” 房玄龄说着说着。 众人的脑海之中就出现了一个人的名字。 第226章 刺杀李世民? “李绩?” 李承乾等人的目光纷纷看向了站在后面的李绩。 李绩整个人都懵了。 好好的怎么都看向了自己? “陛下,此事非李绩大人不可。” 房玄龄这时笑着对李承乾说道。 李承乾直接点了点头。 “李绩,拯救太上皇的事情朕就交给你了,需要什么你说。” 李绩听闻李承乾的吩咐后,那是一点都没有耽搁的说道: “陛下,请把听风楼和隐杀的指挥权暂时给末将,江南之事不适合大规模用兵,那样的话只会打草惊蛇。” “所以士兵末将就不带了,末将带领亲卫和隐杀之人前去就可以了,不过末将到达江南的时候,希望听风楼可以把歹人的行踪告知给末将。” 李绩看着李承乾恭敬的说道。 “黑夜!” 李承乾的话音刚落,只见黑夜就走了进来。 “陛下!” “派遣三十秒隐杀交给李绩,并且让听风楼有最新的消息,直接送给李绩。” 李承乾那是丝毫没有犹豫的就将自己手中的两大王牌交给了李绩。 “陛下,能把您的狮子骢借末将骑下么?” 李绩这时又看向李承乾问道。 “李一,去把朕的狮子骢牵过来。” 李承乾说完后又看向了李绩。 想看看他还有什么需求。 “陛下,这就可以了,此事末将必赴汤蹈火。” 李绩说完后,就骑着李一牵过来的狮子骢离开了太极宫。 这件事越早到达江南越好。 毕竟谁都不知道歹人何时到达江南之地。 “房卿,何人购买的炸药包还是查不出来么?” 李承乾看着房玄龄问道。 房玄龄摇了摇头。 “陛下,洛阳带回来的人,还有火药坊的人,全部都不知道买家是谁。” 听到房玄龄的回答,李承乾的眉头都皱了起来。 “继续查,这件事必须查出来是何人所做,不把这柄悬在头上的刀给拿掉,朕一直觉得心里难安。” 房玄龄立马表示一定会尽快查出买家。 当所有人离开之后,李承乾来到了太极宫的广场上。 看着天上的月亮开始了发呆。 他的脑海中闪现了无数的身影,可是他始终猜不出来到底是谁要置自己的父皇为死地。 按理来说,对方如果想推翻大唐的话,应该是来刺杀自己的,怎么会去刺杀李世民呢? 就在李承乾想的出神之时,只见一道披风被披在了他的身上。 “陛下,天气凉了,别冻着了。” 李承乾转头看去,只见武珝站在自己的身后。 李承乾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暖意。 这个丫头虽然心机颇深,可是确实挺让人心里舒服的。 怪不得自己那蠢货弟弟会那么依赖此女。 “陛下,可是有什么烦心之事?” “我爹当初曾跟我说过,遇到烦心之事说出来,说不定旁人能想到办法呢?” 武珝看着李承乾皱眉的样子,笑着问道。 李承乾想了想之后,就将事情的全部经过跟武珝说了一遍。 他也只是当说一遍之后将自己心中的郁闷抒发一下,也没有当回事。 可是谁知道,就是李承乾的这次不经意的举动。 竟然将那神秘的幕后之人直接抓了出来。 “陛下,既然歹人针对的是太上皇,那是不是太上皇的仇人所做?” 武珝看着李承乾问道。 “父皇的仇人?呵呵,还有活着的么?” 李承乾笑着摇了摇头。 自己父皇在登基之时,将所有不肯归降之人全部斩杀了,怎么可能还会有仇人? “陛下,那会不会有人会像平阳公主那样,只是假死呢?” 武珝不经意的一句话,让李承乾直接愣在了当场。 是啊,自己的姑姑可以假死。 那么其他人怎么不会假死呢? 李承乾激动的亲了武珝一下,然后跑到了殿内。 让李一将李世民登基之前去世的皇室之人的卷宗全部拿了过来。 武珝也没有离开,而是帮着李承乾开始看了起来。 “陛下,你看看这个,很有可疑。” 武珝指着自己手中的卷宗对李承乾说道。 李承乾接过后,当他看到卷宗上的那个名字之时,有些愣住了。 李承宗! 自己大伯李建成的大儿子。 “李承宗有何可疑?” 李承乾看着武珝疑惑的问道。 “陛下,此人只记录的因病去世,却没有其他任何的记载,您不觉得有些诡异么?” 武珝看着李承乾问道。 经过武珝这么一说,李承乾还真就觉得有些不正常了。 这个大哥他是记着的,当年这个大哥去世的时候,李承乾也才几岁。 虽然有些印象,可是印象也很是模糊。 当年这个大哥去世的时候,他只是记得听到自己父皇和母后说话的时候提到过。 只是他不记得自己参加过这个大哥的丧礼。 “黑夜!” 李承乾直接将黑夜给喊了出来。 “去调查下李承宗的事情,包括当年李承宗身边的女人。” 听到李承乾的吩咐,黑夜点了点头。 直接就下去开始安排去了。 做完这些事情之后,李承乾站起身伸了伸自己的懒腰。 “陛下,夜深了,该去休息了。” 武珝一脸期待的看着李承乾。 李承乾无奈的笑了笑,跟随武珝就去了她的寝宫之中。 第二天李承乾起来的时候,那是腰酸背痛的。 武珝还在深深的睡眠之中。 李承乾看着这丫头那酣睡的样子,无语的笑了笑。 这丫头太过要强,结果自己硬生生的晕过去都不带求饶的。 来到太极殿的时候,文武百官已经到齐了。 李承乾刚坐下,就见程咬金率先站了出来。 “陛下,裴谦已经打下了党项,昨日上书让朝廷派人过去。” 听到裴谦竟然这么快就打下了党项,李承乾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意。 终于有个好消息了。 “房卿,这件事交给你了,党项和吐谷浑的土地组建成大唐新的道,就叫剑南道吧。” 李承乾说完后,房玄龄点了点头,就开始盘算起来自己应该派何人所去剑南道任职了。 “陛下,这几日儒家之人在长安各处讲解道义,让长安百姓受益匪浅。” 这个时候魏征站出来将儒家这几天做的事情跟李承乾讲述了一遍。 李承乾只是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只是沉默,也让孔颖达等一众官员心中惶恐不已。 看来自己等人还要继续努力,早日挽回自己儒家在陛下心目中的形象。 第227章 三字经和活字印刷 “儒家既然是现在大唐最深入人心的学派,那就应该承担该有的责任。” “教化万民,助民开智是应该做的。” “朕昨日编写了一本书,可以用来教化万民,诸位看看怎么样。” 李承乾说着,就让李一将印刷好的书一一分发给了在场的文武百官。 “人之初,性本善......” 当孔颖达看着书籍上的文字之时。 神情都激动了起来。 “陛下,这是您写的?” 孔颖达在看完之后,抬起头看向李承乾激动的问道。 李承乾恬不知耻的直接点了点头。 “不错,是朕昨日闲来无事,写出来的,孔卿以为如何?” “陛下,此物绝对是启蒙开智的首选,可以入文学阁了。” 听着孔颖达的马屁,李承乾脸上就浮现出了笑容。 他早就知道把这个东西拿出来绝对是个王炸。 幸好他已经将活字印刷给搞出来了。 并且和墨云一起改进了纸张。 这才有了现在的三字经的出现。 “陛下,相比这书籍的内容,微臣更想知道您准备了多久,才印刷出这么多书籍?” 房玄龄关注的不是三字经的内容。 而是手里印刷出来的书籍。 他感觉这书籍的纸张和平常的有区别。 听到房玄龄的问话,李承乾赞赏的看向了他。 “房卿,朕只用了一晚的时间,就印刷出来了五百本,这还是没有全力印刷之下得到的数量。” 听到李承乾的话,下面诸人响起了一片惊呼之声。 要知道平常他们印刷书籍那可是要等上很长时间的。 现在竟然临时可以印刷出这么多书籍? 这是在变戏法么? 看着下方诸位大臣怀疑的目光,李承乾直接拍了拍手。 只见墨云趾高气昂的走了进来。 身后还有几人抬着两个大箱子。 “诸位,朕和墨云研究了数日,研究出来的活字印刷,以及改造了纸张。” “所以从今以后,大唐人人都可以读书!” 这句话让在场的文武百官全部激动了起来。 人人可读书?那不是可以将自家的学派给发扬光大了? “所有印刷出来的三字经优先供给大唐境内的大学院,如大学院已经饱和,就开始向大唐百姓发放。” “至于教大唐百姓读书认字......” 李承乾说着就停顿了下。 果然,如李承乾所料的一样,孔颖达站了出来。 “陛下,教导百姓读书认字我儒家必鞠躬尽瘁。” 孔颖达不抢不行啊。 君不见朝堂上其他学派的人都蠢蠢欲动了么? 也就是儒家的人多,这才可以承担大唐境内的教化任务。 李承乾听到孔颖达的保证后,满意的点了点头。 这确实是他希望看到的事情。 “既然孔卿如此积极,那这件事就交给孔卿了,朕希望数年之内,我大唐百姓都可以人人识字,人人如龙!” 听到李承乾的话,孔颖达连连点头。 就在大唐百官激动之时,只见一名传令兵浑身浴血的跑了进来。 “报!~” “陛下,高昌国举兵攻打我大唐陇右道。” 听到传令兵的话语,朝堂之上瞬间安静了下来。 “李道宗呢?区区一个高昌国他不必来朝堂上求救吧?” 李承乾疑惑的看着传令兵问道。 “陛下,此次不只是高昌国,还有突厥。” 传令兵急忙补充道。 “突厥?你开什么玩笑?突厥已经被我们给灭了。” 程咬金率先站了出来,一脸愤怒的对着传令兵吼道。 可是李靖这时站了出来,拦下了冲动的程咬金。 “仔细说说,你们怎么知道来犯的是突厥?” 李靖看着传令兵温和的问道。 “以前小人和突厥交过手,知道他们的样子,这一次前来进犯的,除了高昌国的士兵,还有突厥人。” “而且这一次的突厥人数还不少,李将军估计最少有五万左右的大军。” 听到传令兵的解释,李靖陷入到了沉默之中。 “知节,你还记得当初攻打北边的时候,跑掉的那支突厥军队么?” 李靖看着程咬金问道。 “记得啊,咱们把草原给翻过来了都没找到那支军队。” “你该不会说现在攻打陇右道的就是那支吧?” 程咬金不可置信的看着李靖问道。 “陛下,如果是那支突厥军队就可以解释了,当初我们打下北边的时候,有支突厥军队失踪了。” “末将镇守在灵州就是为了防止那支突厥军队突然返回,可是没想到他们竟然去了高昌国。” 李靖看着李承乾禀报道。 这下李承乾终于知道为什么当初李靖在打完北边之后还带着大军驻扎在灵州了。 他一直以为是李靖接到了自己父皇的旨意,这才驻扎在灵州不肯回来。 现在看来在自己父皇的旨意到达之前,李靖就已经决定要驻扎在灵州,守护大唐的边疆了。 “那爱卿觉得何人挂帅比较好?” 李承乾故意看向李靖问道。 “陛下,既然这些突厥人是末将当初残留下来的,那就由末将前去灭了吧,也算是末将归隐前弥补自己的失误。” 李靖罕见的主动要求挂帅出征。 “好,既然爱卿想弥补遗憾,那朕就满足你,人和军队你可随意挑选。” 李承乾的话音刚落,就见朝堂上的武将们全部都激动了起来。 一个个的恨不得现在就凑到李靖的身边去。 “陛下,末将只要程知节和侯君集两人就好。” 听到李靖的请求后,剩下的武将全部露出了失落的神情。 没办法啊,争不过啊。 程咬金这混蛋,早就知道李靖能出去打仗,和李靖处的关系就差拜把子了。 至于侯君集? 那可是李靖的关门弟子,兵法都传授给侯君集了。 虽然侯君集不争气,可是作为老师的李靖,还是要提携下自己的弟子的。 “好,既然这样,那陇右道就交给爱卿了。” “如果可以,顺道把高昌国也收回来吧。” 李承乾看向李靖笑着说道。 “遵命!” 李靖立即就带着程咬金和侯君集离开准备去了。 “杨怀贞,马上准备大军出征的粮草,还有军需物品。” 李承乾又转头看向杨怀贞吩咐了起来。 “好的,陛下,微臣这就去准备。” 杨怀贞也转身离开了朝堂,去准备出征的粮草去了。 第228章 秦琼,卒! “孔卿,书籍的事情你和墨卿去讨论吧。” 出现了突厥的事情,李承乾也没有心情炫耀三字经这些东西了。 等朝会散去之后,房玄龄,魏征,褚遂良三人被留了下来。 “陛下,此事有些不太正常。” 在来到偏殿之时,房玄龄看着李承乾禀报道。 “哦?怎么不正常了?” 李承乾疑惑的看向房玄龄问道。 “陛下,高昌国刚刚经历了一场大败,按理来说应该休养生息,怎么会又挥兵进犯我陇右道了呢?” 房玄龄疑惑的看着李承乾。 这可让李承乾陷入了沉思之中。 这件事是有些不太正常。 以往打完之后,那些小国最少要缓个一年半载的才敢继续进犯,现在竟然这么快的时间就进犯了。 这里面的事情就耐人寻味了。 “陛下,也许只是巧合呢?毕竟有李靖将军挂帅,高昌小国肯定不是其对手,微臣觉得不必担忧。” 褚遂良这时在旁边说道。 李承乾点了点头。 有李靖挂帅,他就没有那么担忧了。 毕竟这些异族之人还是在李靖的手里走不过几个回合的。 “陛下,陛下!” 就在李承乾和房玄龄三人谈及国事之时。 只见李一惊慌失措的跑了进来。 “何事?如此惊慌?” 李承乾看着李一的样子皱眉问道。 “陛下,翼国公刚刚离世了。” 李一的一句话直接让李承乾震惊的从龙椅上站了起来。 前些天他还专门去看望了秦琼,当时看着还没什么大碍。 这怎么突然就离世了? “摆驾!” 李承乾直接带着房玄龄,魏征,褚遂良三人去了翼国公府。 当李承乾到达这里的时候。 只见大门处已经挂起了白绫。 府里的灵堂已然建立了起来。 李承乾进去的时候,秦琼的大儿子秦怀道迎了出来。 “陛下,我父亲他......” 秦怀道说着就说不下去了。 “朕知道了,怀玉通知了么?” 李承乾看着秦怀道询问道。 “已经派人去幽州送信了。” 秦怀道赶忙说道。 “朕前些日子过来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么?怎么会突然离世了?” 李承乾看着秦怀道疑惑的问道。 “陛下,微臣也不清楚,微臣最近一直在忙河南道的事情,今天府里的人跑到衙门口通知我父亲离世了,我这才慌忙跑了回来。” 秦怀道满脸迷茫的看着李承乾说道。 听到这些话,李承乾的眉头都皱了起来。 随后,李承乾就来到了灵堂之中。 此时的秦琼的棺椁还没有封口。 李承乾便来到了棺椁处观察起秦琼的尸体。 当李承乾看到秦琼的嘴唇之时,脸色变的异常难看了起来。 就在这时,秦怀道走过来对李承乾说道: “陛下,该封棺椁了。” “等等!” 李承乾直接拦住了秦怀道。 “李一,去把仵作请过来。” 李承乾又转头对李一吩咐道。 李一虽然不明白,可是还是急忙出去寻找仵作去了。 房玄龄等人当听到李承乾要让仵作来的时候。 眼神之中充满了震惊之色。 “陛下,难道翼国公......” 褚遂良看向李承乾震惊的说了一半,就不敢继续说了。 这件事如果被证实的话,褚遂良都能预想到,会有多少人头随着翼国公离去了。 秦家人虽然也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可是李承乾既然阻止了封棺,那就等等吧。 李一很快的带着仵作就跑了过来。 “小人京兆府仵作,见过陛下!” 李承乾点了点头,随后脸色难看的说道: “检查下翼国公是自然死亡,还是被人杀害的。” 听到李承乾的话,仵作就看向了秦琼的尸体。 当看到第一眼的时候,仵作的心中基本就有数了。 随后,仵作拿起了自己的工具,开始仔细的检查起秦琼的尸体了。 等了大概半个时辰之后,仵作才停下了动作。 “陛下,经微臣检测,翼国公死于中毒。” 这句话直接让秦家人全部傻眼了。 “什么?你的意思是我父亲是被人杀害的?” 秦怀道激动的直接握住了仵作的双臂问道。 “秦大人,是的,翼国公的嘴唇发紫,而且小人刚才拿银针刺入翼国公的胃中,银针变黑,说明翼国公确实是中毒而死。” “只是......” 仵作没敢继续说下去。 “说!” 李承乾看着仵作厉声喝道。 “陛下,只是翼国公所中之毒不会让其一次死亡,应该是长期服用毒药,这才导致其今日的暴毙。” 仵作见李承乾发怒了,急忙将事情给说了出来。 此时李承乾的双拳已经青筋暴起了。 竟然有人敢在长安城毒害大唐将军? 还是一位为大唐闯下赫赫功绩的将军? 这是有多不把他李承乾放在眼里? “查,给真狠狠的查!” 李承乾转头看向房玄龄,厉声喝道。 房玄龄急忙让人去调集金吾卫前来。 没多久的功夫,金吾卫就将翼国公府的所有出口都给封锁了起来。 “怀道,这件事必须查个水落石出,你去将秦府的人全部召集到前院,秦夫人那就别通知了。” 李承乾不想让秦夫人知道自己夫君是被毒死的。 情绪波动太大的话,李承乾害怕秦夫人会当场陪自己的夫君离开。 “陛下,府里的人都在这里了。” 秦怀道强忍着怒意,对李承乾说道。 他怎么都没想到,自己父亲竟然是被毒死的? 秦怀道实在想不出来,毒杀自己父亲的人和其有什么仇怨,要知道秦琼已经病入膏肓了。 毒杀一个病入膏肓之人?怎么想的? 李承乾出来的时候,只见翼国公府的前院已经密密麻麻的站满了人。 席君买和程处默正在维持着秩序。 李承乾直接对两人招了招手。 “给朕查,这件事必须查个水落石出。” 说完之后,李承乾停顿了片刻,又看向两人声音冰冷的说道: “宁杀错,不放过!” 简单的六个字,让程处默和席君买的身上都打了个寒颤。 看来陛下这次是真的怒了。 要知道李承乾从来没有说过这句话。 这话说出来对他的名声可是一个严重的打击。 可见其此时的怒气有多大! 第229章 生死相随 程处默和席君买领命之后。 就立刻开始对翼国公府的众人展开了细致的盘问。 他们直接将翼国公府里的下人分成了几批。 由金吾卫中最精锐的审问高手,分别带往了不同的房间。 防止其串供。 “你最近有没有发现你们老爷有什么异常?” 程处默在房间里盯着伺候秦琼饮食的厨子问道。 厨子此时被吓的浑身发抖,额头上面满的豆大的汗珠。 “老爷一直吃的很清淡,生病之后吃的很少了,主要是喝的药水太多了。” “那些药都是按照大夫的药方抓的,小人真的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啊!” 席君买在厨子说话的时候,一直在观察厨子的表情。 发现他没有说谎。 于此同时,房玄龄和魏征带着几名金吾卫的侦探高手,开始在翼国公府中开始搜查了起来。 他们先是来到了秦琼的书房。 看着已经落满了灰尘的书房,房玄龄摇了摇头。 看来秦琼生病之后,就没有人再进过书房了。 随即,众人又在秦琼的寝室,甚至连后院的杂物房都没有放过。 生怕遗落什么关键的线索。 金吾卫的人对翼国公府的下人盘问了整整一天的时间。 最后都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翼国公府里的下人对于秦琼中毒一事那是毫不知情。 这让调查一度陷入到了僵局。 李承乾坐在正厅之中,脸色阴沉的可怕。 从始至终李承乾都没有离开。 当他看到程处默等人进来。 直接将手中的茶碗给摔到了地上。 “难道什么都查不出来?” 程处默和席君买低着头,不敢看李承乾。 就在这个时候,只见一位金吾卫急匆匆的跑了进来。 “陛下,我们在后院的水池里发现了这个药瓶,而且水池中的鱼已经全部死亡。” 听到金吾卫的话,李承乾的眉头就皱了起来。 “给朕查,看看是不是和这个药品有关。” 过了差不多一个时辰的时间。 只见金吾卫的士兵和仵作走了进来。 “陛下,小人检查了后院水池中死去的鱼,发现其也是中毒而亡,而且和翼国公所中毒素是一样的。” “此瓶中装的是慢性毒药,长期服用会逐渐侵蚀人的五脏六腑,最终导致暴毙,那些鱼是因为体积小,才会一次暴毙。” 仵作小心的对李承乾禀报着。 听闻仵作的禀报后,李承乾一拳直接砸在了桌子上。 “好啊,好啊,竟然有人敢如此大胆!” “继续查,一定要把下毒之人给朕找出来!” 李承乾愤怒的吼道。 随着调查的深入,一些细微的线索逐渐的就浮出了水面。 据翼国公府的门房的人说道。 前些天府里的一个丫鬟在亲戚发病之时,曾经鬼鬼祟祟的在厨房周围转悠。 还有人说道,秦琼屋里的贴身丫鬟也有些反常,经常半夜出入后院。 得到了这两个消息,程处默和席君买立即开启了对这两人的重点审问。 他们两人先是将丫鬟给抓到了一个房间之中。 刚开始,丫鬟死活不承认自己与下毒的事情有关。 可是在席君买的刑讯逼供之下。 丫鬟慢慢的扛不住了,只能哭着说出了事情的经过。 “呜呜呜,这件事不是我做的,我只是替夫人去府外拿了点东西,那个药瓶是夫人让我丢掉的,我懒得出门,就丢到了后院水池之中。” “我真不知道那是毒药,要知道的话打死我也不会去拿的。” 在丫鬟说出实情之后,金吾卫的审讯高手那边也审了出来。 把两个丫鬟的口供一对。 发现两人没有说谎。 于是,程处默和席君买来到了李承乾的面前。 “陛下,这件事恐怕和秦夫人有关!” 听到程处默的禀报,李承乾被惊的手中的茶碗都掉落在了地上。 “处墨,别胡说!小心祸从口出!” 房玄龄在一旁焦急的对程处默训斥道。 程处默委屈的看向了房玄龄。 什么人啊,又不是自己说的。 这是那两个丫鬟供出来的。 “确定了么?” 李承乾看着程处默和席君买两人问道。 两人对视一眼后,重重的点了点头。 “陛下,这是那两个丫鬟的口供,我们查对了,没有问题。” 席君买说着,就将记录的两个丫鬟的口供递给了李承乾。 李承乾阴沉着脸看完之后,就将口供传递给了房玄龄。 房玄龄看完后又给了魏征,然后又是褚遂良。 “陛下,此事可能另有隐情。” 房玄龄看完丫鬟的口供后,同样脸色难看的对李承乾说道。 他认识秦琼的夫人这都多少年了。 秦琼和其夫人的感情那不是一般的好。 房玄龄丝毫不相信秦夫人会下毒,毒杀自己的夫君。 “去找秦夫人问问就知道了。” 说完,李承乾直接就朝后院走了过去。 旁边的秦怀道此时整个人已经傻了。 他没想到调查到最后,投毒的是自己的母亲? 当李承乾来到了后院之时。 他没有立即进入到秦琼夫人的院里。 而是站在外面喊道: “夫人,朕可以进去么?” 李承乾喊了几声,没有人应答。 李承乾疑惑的目光看向了秦怀道。 “陛下,我母亲在里面,今天根本没有出去过。” 秦怀道肯定的说完,就带头走了进去。 当众人来到秦夫人屋里的时候。 屋里的情况让李承乾众人全部震惊了。 只见秦夫人坐在椅子上,其嘴角和鼻子已经流出了血液。 “呵呵,陛下,臣妇就知道你会查到这里,你从小就聪明。” 秦夫人苦笑的看向李承乾,虚弱的说道。 “这是为什么?” 李承乾红着眼眶看向秦夫人询问道。 “陛下,夫君这些日子受的罪太多了。” “他疼的时候抓着我的手,让我帮他解脱。” “你说我一介妇人能怎么办?” 听到这里,李承乾的眼泪顺着眼眶就流了下来。 “所以您就帮秦叔叔解脱了?” “呵呵,承乾,这是臣妇最后一次喊你了。” “做好这个皇帝,你秦叔叔喝下最后一口毒药的时候,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再也无法看到这大唐山河了。” “既然婶婶亲手送走了自己的夫君,那婶婶也没什么可留恋的了。” “替你秦叔叔好好看看这大唐山河!” 说完这句话之后,一口黑血喷出,秦夫人彻底的离开了这个世界。 “娘!~” 第230章 魏征的不近人情? 正厅里此时所有人都默不吭声。 只有秦怀道那撕心裂肺的哭喊声,一遍遍的撞在众人的心上。 那悲戚的哭喊声仿佛一把刀子一般。 直接捅破了李承乾那强撑的帝王威仪。 他踉跄一步,几乎站立不住了。 视线也慢慢的被泪水彻底的模糊。 只能依稀的看到椅子上坐着的那个曾温婉娴静的妇人身影。 那道身影此刻头无力的歪在一侧,嘴角的黑血已然干涸。 那双曾经充满慈爱的眼睛,此时正空洞洞的看着李承乾的方向。 仿佛还有什么话语还要跟李承乾倾诉。 突然一股腥甜猛的涌上了喉咙。 李承乾强行给咽了下去。 李承乾的指甲已经深深的掐进了自己的掌心之中。 他猛的转过身,声音嘶哑的吩咐道:“传太医,还有,请孙道长速来!快!” 房玄龄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 这位大唐素来沉稳的宰相。 此时也是脸色灰败,嘴唇颤抖着。 他踉跄的走到秦夫人的身前。 伸出手指,想要探秦夫人的鼻息。 最终,房玄龄的手颓然垂下,浑浊的泪水无声无息的滚落了下来。 他与秦琼,半生袍泽,情逾骨肉。 此刻见到秦琼的夫人竟然是这般惨烈至极的结局。 让房玄龄心中难受的几乎窒息。 而魏征此时的脸色阴沉的可怕。 他死死的盯着秦夫人已然僵硬的面容。 不知道内心在想些什么。 而褚遂良则显得失魂落魄。 他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撞在身后的紫檀木花几上,几上一只青瓷花瓶晃了晃,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在这死寂中显得格外刺耳。 他慌忙伸手扶住。 太医署的医官几乎是连滚爬爬地冲进来的,后面跟着须发皆白、一身道袍却难掩疲惫的孙思邈。 药王只是扫了一眼,没有说什么。 然后快步走到了秦夫人的身边,搭上了秦夫人的手腕。 片刻后,沉重的闭上了眼,对着李承乾缓缓的摇了摇头。 “陛下,秦夫人确系服剧毒,无救了。” 太医令声音颤抖的看向李承乾说道。 "砰!" 李承乾一拳狠狠的砸在了旁边的桌案上。 “查!” “给朕彻查!她一个深居内宅的妇人,这剧毒从何而来?何人经手?何时传递?府内府外,一丝一毫的痕迹都不许放过!查不清,你们都给朕提头来见!” “微臣遵旨!” 程处默和席君买齐声应道。 两人随即迅速的起身,目光扫过了屋外几个早已被吓的浑身抖如筛糠的侍女和嬷嬷。 “带走!分开严审!” 程处默低喝一声。 只见金吾卫如狼似虎的直接朝这些瘫软在地的丫鬟扑了过去。 李承乾的最后落在了扑倒在母亲遗体旁,哭的几乎昏厥过去的秦怀道的身上。 “怀道。” “先起来,让你娘......安息。” 李承乾走到秦怀道的身边,蹲下身,伸出手落在了他的肩头上。 秦怀道猛的抬起了头。 那眼神之中充斥着巨大的痛苦。 嘴巴张了张,始终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 “传旨,命礼部、宗正寺即刻协同办理翼国公及夫人身后事按国公与一品诰命之礼,厚葬。” “秦夫人......以病逝论。” 李承乾犹豫了一下,还是吩咐了下去。 “陛下!” 只见魏征突然一步踏出,阻拦住了想要出去的李一。 “微臣魏征,有本启奏!” 整个正厅内因为魏征的这句话又恢复到了寂静之中。 房玄龄猛的抬头看向魏征,眼神之中充满了惊骇之色。 他已经知道魏征要做什么了。 李承乾则缓缓的转过身,死死的盯着魏征说道:“讲!” “陛下!翼国公秦琼,国之柱石,社稷重臣! 其夫人贾氏,无论缘由,行鸩杀亲夫之实,此乃十恶不赦之大罪! 弑夫,罪在不赦! 按《贞观律》‘恶逆’条,当处极刑! 纵然其身已死,其罪难消! 按律,当褫夺封诰,不得以命妇之礼治丧! 其尸身当曝于市三日,以儆效尤,彰我大唐律法森严,纲纪不容亵渎!” 魏征毫无惧意的看着李承乾,一字一句的禀报道。 “魏玄成,你住口!” 房玄龄在魏征话音刚落之际就吼了出来。 “叔宝尸骨未寒!嫂夫人......嫂夫人她......她亦有万不得已之衷! 你岂可如此......如此不近人情!行此酷烈之事! 你让叔宝九泉之下如何瞑目! 你让怀道…你让怀道如何自处!” 房玄龄指着魏征,手指都在颤抖着。 他刚才就知道魏征要做什么,可是还是阻止的慢了一步。 “陛下!魏公所言虽于法有据,然法理不外乎人情! 国公夫人此举情有可悯! 其心可诛,其情可哀啊! 若曝尸于市,非但令功臣蒙羞,更使陛下背负凉薄之名! 万望陛下三思!” 褚遂良急忙站出来,对李承乾恳求道。 李承乾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魏征的话就像一把刀子一样,狠狠的刺入到了他的心脏之上。 一边是煌煌律法,一边是血肉之情。 秦琼最后那些日子,他亲眼见过。 那曾经能舞动沉重马槊,驰骋沙扬如入无人之境的铁汉,被病痛折磨得形销骨立。 每一次咳嗽都仿佛要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浑浊的眼中只剩下无边无际的痛苦和求死的渴望。 他曾抓着李承乾的手,力气微弱,声音嘶哑破碎:“陛下......臣......太痛了......给臣......一个痛快......” 那时李承乾只能心如刀绞,无言以对。 秦夫人,她只是做了他这个皇帝想做而绝不能做的事! 只不过是用了最惨烈的方式。 “人情?” “敢问房相、褚大夫! 今日若因“情有可悯”而枉顾国法,宽宥这弑夫重罪,他日是否人人皆可效仿? 是否夫纲可乱?是否律令可废? 此例一开,纲常崩坏,国将不国!陛下!” 魏征瞪着房玄龄和褚遂良说完后,转身又看向了李承乾。 “秦琼乃开国元勋,功在社稷! 正因如此,更须明正典刑! 若因其功勋、因其家眷之‘情’而废法,则功勋反成护身之符,律法威严何在? 陛下日后何以服众?何以治天下? 臣请陛下,为大唐万世法度计,为天下纲常伦理计,摒私情,明国法! 严惩不贷!” 魏征的话音刚落。 只见房玄龄愤怒的就对着他吼了起来。 “魏征!你这是要逼死怀道!是要在叔宝和嫂夫人的坟上再踩一脚!是要让陛下背负千古骂名!” 骂完魏征之后,房玄龄又看向了李承乾。 “陛下!不可听其言! 秦夫人临终托付,言犹在耳! 您忍心让她......让她死后不得安宁,受那曝尸之辱吗? 叔宝在天之灵,又岂能安息!” 秦怀道仿佛被“曝尸”两个字给刺激的清醒了过来。 只见他猛的抬起头,死死的盯着魏征。 那眼神之中充满了仇恨和疯狂之色。 喉咙里发出一声声的低吼声。 起身挣扎着就要朝魏征扑去。 幸亏旁边的金吾卫眼疾手快的第一时间就将其按住了。 ““不许辱我娘亲!” 第231章 替我们多看看这大唐山河! 李承乾平静的看着金吾卫吩咐道。 金吾卫赶忙松开了手。 秦怀道仿佛失去了支撑,虚脱般的跌坐在了地上。 只是两只眼睛死死的盯着魏征。 随后又哀求的看向了李承乾。 李承乾并没有去看秦怀道。 而是目光深邃的看向了寸步不让的魏征。 看向了痛心疾首的房玄龄。 看向了焦急惶恐的褚遂良。 随后,李承乾缓缓闭上了眼睛。 他看到了金戈铁马,看到了秦琼浴血奋战、为他父皇、为这大唐江山挡下致命一击的英姿。 看到了秦夫人温柔含笑,在宫宴上为尚是皇子的他细心夹菜。 看到了秦琼缠绵病榻时那生不如死的痛苦眼神。 更看到了秦夫人饮下毒药前,嘴角那抹解脱又哀伤至极的弧度。 最后,李承乾的脑海之中定格在了秦夫人那双空洞的看着他的眼睛上。 那双眼睛仿佛在说:“替我们多看看这大唐的山河......” 再睁开眼时,李承乾的眼神之中透露着坚毅之色。 “魏卿。” “你说律法如山,纲纪不容亵渎,朕深以为然。” 魏征听到李承乾这句话,眼中光芒一闪,腰杆都挺直了一些。 房玄龄和褚遂良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秦怀道眼中的光彻底熄灭,只剩下死灰般的绝望。 “然,秦琼,国之干臣,朕之叔父。一生忠勇,天地可鉴。其夫人贾氏......” 李承乾停顿了一下,目光再次掠过秦夫人坐过的那张椅子。 “侍奉夫君,数十载如一日,温良淑德,朕亦深知。其行虽罪无可赦,然其心其情......” “朕,不忍苛责。” 魏征听到李承乾的这番话急切的开口说道: “陛下!此乃妇人之仁!法度......” “魏卿!” 李承乾突然暴喝一声,打断了魏征的话。 “你可知,秦卿临终前,曾紧紧抓住朕的手,只求一死解脱?那份痛楚,那份绝望,你可曾亲见?朕,看见了!朕看见了!” “秦夫人所为,是鸩杀亲夫,亦是成全其愿!是解脱! 此中之惨,此中之痛,此中之不得已!岂是冷冰冰的“恶逆”二字可以尽述?” 李承乾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律法,朕绝不轻废。此案,大理寺须详录存档,秦夫人之罪,铁案如山,无可更改!然......” 李承乾的目光扫过众人,带着一股悲凉之色。 “死者已矣。秦琼之功勋,不容抹杀。 秦夫人数十年相夫教子之德,亦不容全盘否定。 朕意已决! 对外,只称秦琼国公旧疾复发,药石罔效,与秦夫人相继病逝。 以国公及一品诰命之礼,合葬昭陵之侧。 国朝辍朝三日,举哀致祭。 一应丧仪,礼部、宗正寺尽心操办,不可有丝毫轻慢!” 李承乾的话音刚落,魏征就又急着开口了。 “陛下!此乃掩耳盗铃!混淆是非!律法威严何在?” “律法威严?” “朕便是这煌煌大唐的律法! 朕今日,非为秦夫人一人开脱! 朕是不忍忠魂蒙羞于九泉! 不忍功臣之后,再添剜心之痛! 不忍这天下人,看到我大唐柱石之家,落得如此不堪之下扬!” “你要的纲常法度,朕给了! 卷宗之上,罪责分明! 你要的儆戒天下,朕也给了! 此案内情,凡今日在扬之人,敢有片语泄露于外者,无论何人,立斩不赦!诛九族!” 最后三个字,李承乾是带着滔天的杀意吼出来。 正厅中的所有人,包括魏征,都感到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 “至于你,魏卿。” “你恪尽职守,直言敢谏,朕......不怪罪你,退下吧。” 李承乾的目光落在了魏征的身上。 只不过那眼神之中满是复杂之色。 他现在有些体会到当年自己父皇的感受了。 刚才有那么一刻,李承乾差点忍不住拔刀把魏征给砍了。 魏征闻言,如遭雷击,身体猛的晃了晃。 他张了张嘴,喉头滚动了几下。 却始终没有再说出一句话来。 他对着李承乾深深的行了个礼。 随即,魏征一步一步的离开了翼国公府。 只不过那背影带着几分萧索。 李承乾没有再管魏征,而是走到了秦怀道的身边。 伸手将秦怀道直接扶了起来。 “怀道。” “从今日起,你便是这翼国公府的主人,是翼国公!挺起脊梁来!你父亲,你娘亲,他们都在天上看着你!看着朕!” 秦怀道抬起头,泪眼婆娑的看着李承乾。 “微臣遵旨。” 秦怀道挣开李承乾的手,踉跄着起身安排自己父母的身后之事去了。 “厚葬忠良,举国同悲!” 李承乾离开之时,最后一句话在大厅之中回荡着。 当李承乾走出翼国公府的大门。 长安城华灯初上的喧嚣扑面而来。 万家灯火,炊烟袅袅,勾勒出太平盛世的轮廓。 李承乾站在高高的府门台阶上,他抬起头,望向远处宫阙巍峨的轮廓,在暮色苍茫中显得沉默而巨大。 秦夫人临终的话语,此时再次清晰的在其耳边回荡着。 “替我们多看看这大唐山河......” 这山河如画,灯火可亲。 可这锦绣之下,又藏着多少不足为外人道的断肠与成全? 他伸出手,仿佛想触摸这万家灯火的温度,指尖却只触到一片虚空。 一滴迟来的泪,终于无声地滑过他的侧脸,迅速没入玄色的衣襟,消失不见。 第232章 李承宗 李绩纵马疾驰,狮子骢四蹄翻飞。 亲卫统领张焕带着二十名精悍的亲兵紧随其后。 “张焕!” 李绩头都不回的低喝道。 “末将在!” 张焕急忙喊道。 “传令隐杀,分出五人,携带听风楼最急的鹞鹰,先行一步,直接去太上皇的行宫。” “我要在抵达前,知道所有可疑的人物,地点,以及太上皇接下来的安排。” “其余人,随我全速前进,人不离鞍,马不停蹄!” “遵命!” 张焕毫不迟疑的就向后面而去。 只见后面的一群身影之中,有几道黑影瞬间脱离了大部队,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李绩知道现在时间就是李世民的性命。 他必须在歹人完成布置,或者到达江南之前,找到目标。 并且雷霆出击,这才可以挽救李世民的生命。 第二天,李承乾起来之后。 刚刚走进太极殿的偏殿之中。 他就看到黑夜放在自己案头的卷宗。 卷宗很薄,记录也只有寥寥一行字。 “武德九年六月初三,隐太子长子承宗,病薨于东宫,年十七。秘葬于终南山北麓无名谷。” 没有病因细节,没有诊治御医的记录,没有丧仪规模,甚至连下葬的具体位置都语焉不详。 这反常的“简略”本身就是最大的疑点。 玄武门之变发生在武德九年六月初四,李承宗死于事变前一天? 这时间点巧合得令人脊背发凉。 “假死?” 李承乾的手指无意识的敲击着桌面。 他的父皇李世民,在玄武门之后,以雷霆手段扫清了李建成和李元吉的势力,其子嗣也未能幸免。 但李承宗作为长子,若真在那之前“病薨”并得以“秘葬”,确实为一丝血脉的延续提供了极其渺茫却又无法完全排除的可能性。 若他还活着,隐忍二十余年,如今趁李世民下江南之机,倾力一击报复......动机、时机都吻合得可怕! “黑夜!” 李承乾沉声喊道。 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黑夜的身影就出现在了御案前。 “陛下!” “两件事。第一,立刻派人,秘密潜入终南山北麓那个无名谷。 生要见人,死也要把骸骨给朕挖出来验明正身! 注意,绝对保密,若有任何人窥探或阻拦,格杀勿论!” 李承乾的声音之中已经带着杀气了。 “遵旨!” 黑夜连忙回道。 “第二,当年在东宫服侍过李承宗的人,尤其是他身边的近侍,乳母,甚至可能与他有私情的宫女,哪怕只有一个还活在这世上,翻遍大唐每一寸土地,也要给朕找出来! 朕要知道李承宗“病薨”前后所有的细节! 特别是,他身边是否真有女子,以及那女子的下落!” “是!” 黑夜领命后,身影一晃,就再次消失在了李承乾的面前。 李承乾靠在椅背上,长长吐出了一口气。 线索虽然有些渺茫,可是总算有了一个明确的方向。 他现在都有些怀疑李家的血脉是不是有间谍血统。 怎么一个个的就喜欢玩假死呢? 随即,李承乾又拿起了桌上另外一份奏报。 只见那是房玄龄上奏的关于追查炸药包买家的进展。 依旧毫无头绪。 李承乾提笔就批复了起来。 “严查所有经手官吏及亲属,追溯近三年所有火药坊异常损耗及试验记录。 另,密查长安,洛阳及江南各大地下钱庄,黑市近半年大宗不明资金流动。” 江南道,润州。 李绩一行人是悄然抵达到这里的。 到达这里之后,李绩也顾不上休整。 直接就来到了听风楼在这里的分舵。 召集了分舵舵主“画眉”和提前抵达的隐杀组长“夜枭”。 “情况如何?” 李绩看着两人询问道。 “禀将军,听风楼已全力运转。 太上皇銮驾目前尚在扬州,预计三日后启程,沿运河经润州、常州,最终抵达苏州休整。 这是预设的详细路线和各处可能的停驻点。” 画眉将一份堪舆图放在了李绩的面前。 “关于歹人。” “我们抵达后,根据长安传来的模糊特征(主要是购买炸药包者留下的些许描述)和近期江南异常动向,重点排查了三个方向。 盘踞太湖多年的几股水匪,近年因朝廷盐铁专卖政策利益受损的江南豪商巨贾,以及前隋遗老遗少暗中活动的区域。 目前,水匪近期异动频繁,但目标更像是商船。 豪商虽有怨言,但尚未发现串联武装劫掠的迹象。 前隋余孽活动区域,发现几处可疑的陌生人聚集点,行踪诡秘,反侦察能力极强,我们的眼线难以深入。” 李绩的眉头紧锁,手指在堪舆图上点向了夜枭标记的几个前朝余孽的活动点。 “重点盯住这里! 水匪和豪商,不过是疥癣之疾,没这个胆子也没这个能力谋划刺杀太上皇。 唯有与前朝有深仇大恨者,才有此动机和可能积攒的实力。 购买炸药包的手法干净利落,非等闲之辈可为。 夜枭,加派人手,不惜代价,给我钉死这几处! 我要知道里面每一个人的长相、口音、习惯、何时进出、与何人接触!” “是!” 夜枭转身就想要出去,可是被李绩拦住了。 “还有。” “太上皇的护卫力量,明暗哨布置,薄弱环节,尤其是銮驾途径运河狭窄水道,或停驻地方馆驿时的防卫漏洞,我要最详细的评估报告,越快越好! 同时,严密监控所有可能接近銮驾的陌生人,特别是携带大型箱笼,行囊者!” “明白!” 夜枭和画眉立即应道。 李绩走到窗前,推开一条缝隙。 润州城华灯初上,运河上船只往来如梭,一片升平景象。 然而这些百姓又怎么知道,一扬危机正朝着他们笼罩而来? 第233章 李绩的杀意 听风楼润州分舵。 李绩站在巨大的运河堪舆图前。 手指在图上游走着,最终落在了运河自润州到常州的一段狭窄曲折的水道上。 “这里。” “蛇盘湾,水流最急,两岸芦苇丛生,若藏匿强弓劲弩,百步之外即可发难。 而且,此地如果放置五个炸药包,那简直逃无可逃。夜枭,此地,必是贼子首选发难之处!” 李绩看向夜枭声音低沉的说道。 “将军明鉴。” “我已经加派人手,四人一组,轮番潜伏在两岸的芦苇深处,全部配备了强弩和响箭。” “但凡有任何船只异常靠近,或岸上有异动,响箭为号,弩箭覆盖,绝不留情。” 夜枭声音嘶哑的朝李绩抱拳道。 “还不够。” “陛下乘坐的龙舟庞大笨重,转向不易。若歹人效仿赤壁旧事,以火船冲击,加上那五个炸药包......” 李绩都不敢说下去了。 那龙舟上的人必定尸骨无存。 “禀告李将军,已征调水师快船十二艘,由可靠老卒操持,满载湿沙与浸透水的棉被,分作两队,日夜巡弋于銮驾前后三里水域。一旦发现无主火船,立刻拦截、覆盖、拖离!” 画眉这时走进来对李绩禀报道。 李绩点了点头。 嘴角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 现在他已经将润州布置的如铁桶一般。 明哨暗桩,水陆并防,几乎堵死了所有能想到的漏洞。 这样要是还能让对方找到机会,那李绩也认栽了。 “陛下那边可有什么新的线索传来?” 李绩看向夜枭问道。 “没有,隐杀秘线传递,最快也需要两日。” “倒是房相那边追查火药来源,似乎已有进展,但是详情尚未抵达。” 夜枭摇了摇头。 李绩听闻后,眉头都皱了起来。 现在他们处于明处,对方在暗处。 虽然他已经极力的将自己隐藏在暗处了。 不过这也不过是他刻意做的,其实还在明处。 就在这时,只听门外传来了三长两短,又急又轻的叩击声。 画眉脸色一变,疾步上前打开了一条门缝。 之间一个浑身湿漉漉的,穿着普通漕帮短褂的汉子闪身而入。 “禀报舵主,又急报!” “讲!” 画眉急忙说道。 “就在半个时辰前,漕帮镇水蛟的堂口,突然来了三个生面孔!操的是北方口音,自称是逃难投亲的流民,身板看着倒还结实,想卖把子力气混口饭吃。” “镇水蛟最近正好接了个急活儿,人手短缺,就把人留下了,准备明日编入一支运石料的短工队!” 汉子的语速飞快,将事情说了出来。 “运石料?” 画眉疑惑的问道。 “是!运的是青冈石,送往常州,给新起的“望江楼”打地基! 怪就怪在,这三个人,对漕帮规矩、行船禁忌一概不知,笨手笨脚,可偏偏他们的虎口、指根的老茧厚得吓人! 那绝不是扛包拉纤磨出来的!倒像是常年握刀挽弓的手!” 汉子的话让室内的空气瞬间凝固。 握刀挽弓的手,伪装流民,混入运送沉重石料的漕帮船队! 李绩的眼中突然寒光爆射。 沉重的运送石料的船。 一但被凿沉在狭窄的运河主航道,瞬间便能逼停龙舟。 到时候龙舟就进退不得了。 就连调转方向都难以做到。 那岂不是成为了对方案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而混乱之中,正是此刻近身突袭或者引爆炸药的绝佳时机。 好一个瞒天过海,好一个声东击西! “好毒的计策!” “他们是想用石船沉塞水道,制造混乱,再趁乱下手!” 画眉这时反应了过来,倒吸了一口凉气。 “船在哪?” 李靖声音冰冷的看着汉子问道。 “就在城东三号码头! 一共五艘,都是老旧的大肚船,吃水深! 那三个生面孔,被分在第二艘“老龟号”上!船已装了大半石料,原定卯时初刻随漕帮大队一起发船!” 汉子急忙对李靖说道。 李靖看了一下时辰,时间紧迫,距离卯时,已经不足三个时辰了。 李靖走到窗前,猛的推开的窗户。 润州城此时沉睡的轮廓在夜色中起伏。 远处运河码头的方向,几点孤零零的灯火在风中摇曳。 冰冷的夜风没有将李靖心中的杀意平复,反而使得其心中的杀意更盛。 “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 “太上皇的安慰高于一切,大唐的尊严不容许任何妇人之仁!” “夜枭!” 李靖猛的回头,看向夜枭喊道。 “末将在!” “立刻!立刻!调集所有能调动的隐杀精锐!带上凿船铁锥、水靠!目标,城东三号码头,那五艘待发的运石船!特别是那个什么老龟号!” “给我全部凿沉!现在就动手,要快,要悄无声息,让它们像意外渗漏一样,沉入河底淤泥! 船上若有人,格杀勿论!一个活口,都不许留!” 李绩声音之中已经满含杀意。 “遵命!” 夜枭的眼中凶光一闪,没有丝毫的迟疑,直接朝门外走去。 “画眉!” “属下在!” “动用所有听风楼眼线,严密监控漕帮镇水蛟堂口及三号码头周边!一旦发现有人试图接近沉船区域探查,或有人仓皇逃离润州,立刻锁定、秘密抓捕!若遇激烈反抗。” “杀无赦!” 画眉点了点头。 迅速就下去安排了。 屋里只剩下了李绩一人。 他背负着双手,目光遥望远处那一点点鱼肚白。 而在此时。 李世民庞大的龙舟船队,此时正静静的停泊在距离润州城数十里外的一个宽阔的河湾内。 薛云则负责这次的护卫。 而距离龙舟船队上游约三里处,一支规模不小的船队正在缓缓的顺流而下。 船队中央,是五艘体型颇为庞大的漕船。 穿上堆满了鼓鼓囊囊的麻袋,麻袋上醒目的写着“贡米”二字。 为首的漕船船头,立着几个身影。 为首一人约莫四十左右,像个管事的商人。 他身旁站着几个精壮的汉子。 “船把子,前面就是“金麟湾”了,李世民的船队就在前面歇着呢。” 一个船工来到了男人身边,小声的说道。 只见他轻轻的“嗯”了一声。 随即抬起手,比出了一个砍下去的手势。 旁边几人看见后,直接就转身进入到了船舱之中。 没多大一会功夫,只见几个人抱着五个箱子走了出来。 当箱子打开的时候,只见里面流露出硫磺硝石混合的气味。 第234章 绝杀之局 李绩在破坏了漕帮的船只之后。 还是不放心。 于是带着隐杀和听风楼的人来到了李世民的龙舟所在地。 此时的李绩站在龙舟最高层的瞭望台上。 目光紧紧的盯着远处那支越来越近的运送“贡米”的船队。 听风楼最新的密报此时已经揣在了他的怀里。 房玄龄的消息让李绩大吃一惊。 “幕后黑手,前太子之子,李承宗!” 短短的几个字让李绩的思绪飘回了当初那场惨烈的争斗之中。 只不过他的眼中此时只有杀意。 “将军!” “所有水师快船已按您吩咐,悄然前移,在龙舟前方半里处形成弧形拦截!弓弩手全部上弦,火箭备足!只等您一声令下!” “那旗号是润州漕运衙门签押的,手续齐全,查验过文书,明面上挑不出错。” 李绩的亲卫统领张焕走上来,气喘吁吁的对李靖禀报道。 “挑不出错?” “就是最大的错!太上皇銮驾在此,方圆二十里运河早已净水戒严!寻常商船避之唯恐不及! 这支运送贡米的船队,文书再齐全,敢在这个时辰、这条水道上出现,就是找死!” 李绩随即指向了雾气中那些模糊的船影。 “你看那吃水!五艘大船,满载贡米? 哼!那船身下沉的弧度,压出的水线,分明比满载新米该有的更深、更沉! 更像是浸透了水的湿沙,或是压舱的巨石!” 张焕听到李绩的话之后,瞳孔骤然收缩,冷汗瞬间浸透了内衫。 是啊,只有沉重之物,才能让漕船吃水呈现这种诡异的,几乎要没过船舷的深痕。 “传令!” “拦截船队,前方水域戒严,所有船只原地落锚,接受登船盘查!敢有迟疑抗拒者,视为叛逆,弓弩齐射,火箭覆盖,格杀勿论!” 李绩脸色阴冷的看着远处的船队吩咐道。 “遵令!” 张焕转身就去执行李绩的命令了。 几乎在命令发出的同时,龙舟前方半里处的水面上。 几艘快船朝着远处的船队行驶了过去。 只见一道道喊声响起: “前方船队,立刻落锚。” “奉英国公军令,接受盘查,违令者,杀无赦!” 肃杀的吼声在河面上回荡着。 那艘为首的漕船上,带头的男子此时脸上浮现着疯狂之色。 “落锚?接受盘查?” “李绩老狗的鼻子这么多年了还是这么灵!” 男子猛的啐了一口,眼中带着孤注一掷的疯狂。 “晚了!” 他猛然转身,对着身后的几名手下咆哮道: “动手,撞过去!” “点火,给老子把这李唐的天,捅个窟窿!” 就在这时,一道凄厉怪异的骨哨的声音,从为首的漕船上炸响。 瞬间就盖过了官船上的警告。 随着哨音的响起。 原先那五艘看着笨重的“贡米”船,船速在刹那间暴增。 竟犹如离弦之箭般,朝着李世民龙舟的方向急速驶去。 “放箭!放火箭!拦住他们。” 官船上的官兵惊恐的大喊道。 “咻咻咻!” 密集的破空声响起,无数的火箭朝着冲锋的漕船激射而去。 火箭钉在船舷、桅杆、鼓胀的麻袋上! 火焰迅速蔓延! 然而,预想中剧烈的殉爆并未发生! 那些印着“贡米”的麻袋被点燃,露出的不是白米,而是潮湿发黑的泥沙! 火焰在湿沙上艰难地舔舐着,冒出滚滚浓烟,却根本无法阻止那五艘船。 借着水流和桨力,五艘船疯狂的撞向水师快船组成的拦截线! “轰隆!” “咔嚓!” 沉闷的撞击声接二连三的响起。 一艘官府的快船被为首的“贡米”船给拦腰撞上。 一时间木屑横飞,瞬间解体! 船上的士兵惨叫着落入到了河水之中。 拦截线,被这悍不畏死的自杀式冲锋,硬生生的撕开了一个缺口。 浓烟,火光,惨叫声,木屑。 河面上的混乱在疯狂的蔓延着。 那五艘燃烧着,冒着黑烟的“贡米”船,拖着残破的身躯,速度不减。 直直的朝李世民的龙舟继续冲去。 “保护龙舟!” “挡住他们!” 在场负责指挥的将领一时之间只能嘶吼着。 官府的船根本阻拦不住这五艘“贡米”船。 李绩在瞭望台上看的目眦欲裂。 他早料到对方会狗急跳墙,可是没想到竟然会如此疯狂。 用装满湿沙的船作为第一波冲击的肉盾,硬生生撞开官府的拦截! 那么,真正的杀招...... 李绩的目光在五艘船上来回扫视着。 终于,他的目光定在了那艘一直处在船队中央,吃水最深的第三艘“贡米”船上。 那艘船的船体完好,但是它的速度却比那些疯狂冲撞的船要更快。 接着其他四艘船的开路,这艘船悄无声息的已经冲了过来。 “张焕!” “带人跟我上小船,目标那条鬼船,绝对不能让他靠近龙舟百步之内!” 李靖的话音未落,只见已经年过中旬的他,单手一撑瞭望台的栏杆。 直接从龙舟的上面飞跃而下。 “噗通”一声。 李靖稳稳的落在了龙舟的甲板上,然后朝着张焕准备好的小船上跳了下去。 “跟上将军!” 张焕嘶吼着,带着十几名亲兵,纷纷跳上了周围的快船。 数艘小船犹如飞鱼一般,朝着冲过来的“贡米”船靠近了过去。 八十丈!五十丈!三十丈! “弓箭手,射!” 李靖抽出自己腰间的横刀,大吼一声。 他船上的几名亲兵立刻张弓搭箭。 箭矢朝着“贡米”船的船头就激射了过去。 一个正弯腰拖拽木箱的汉子被一箭射穿了脖颈。 哼都没有哼一声就栽进了河里。 另外还有两人也被箭矢射中,惊叫着缩回了船舱入口处。 就在这短暂的阻滞间,李靖的小船狠狠的撞上了“贡米”船的侧舷。 李靖借着冲势,整个人一跃而起,手中的横刀高高举起,朝着船舱入口处刚刚冒头的一个汉子劈了过去。 然后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只见一道寒芒,悄然无息的从船舱的一侧刺了出来。 角度阴狠至极,直取李靖腾空后暴露的肋下孔门。 那剑锋上幽蓝的光芒一闪而逝! 剧毒! 第235章 李世民重伤昏迷 李绩人在半空之中。 旧力已尽,新力未生! 只见李绩的瞳孔骤然缩成了针尖。 在这生死关头,李绩猛的吸了一口气。 硬生生的在半空扭转腰身,同时其手中的刀强行变劈为格! “噹”的一声。 李绩闷哼一声,借着格挡的反震之力,身体向后坠去。 险险的落回了自己那艘小船上,幸亏是被船上的亲兵给扶住了。 要不然直接就能掉进河中。 只见船舱的入口,一个身影缓缓走了出来。 来人约四十余岁,身材高廋,面容普通。 唯有其左边的脸颊上,一道深可见骨,狰狞扭曲的疤痕,十分醒目。 李绩见到此人突然有些眼熟的感觉。 “李绩,二十年了,你这李世民的忠犬,嗅觉还是这么的灵。” “可惜,你拦不住!” “李唐的江山,该还回来了!就从你这老狗的死,开始吧!” 话音未落,只见男子手中的剑已经朝李绩又刺了过去。 “保护将军!” 张焕怒吼一声。 旁边的亲兵们纷纷抽出兵器跃上了甲板。 “滚开!” 男子手中的长剑猛然划出了一道诡异的弧线。 只见冲在最前面的两名亲兵的喉咙瞬间就被割开。 张焕劈出的横刀则被男子一剑就给挡了回去。 甲板上瞬间陷入到了混战之中。 男子以一敌众。 李绩死死的盯着男子,眼中寒芒一片。 他知道,这男子绝对是带头之人。 “你的对手,是我!” 李绩大喊一声,手中的刀悍然朝着男子斩去。 铛!铛!铛! 刀剑以快打快,在狭窄的甲板上疯狂的碰撞。 混乱中,谁也没有注意到。 一个身材矮小,动作异常灵活的男人,从船舷破损处溜了下去。 悄无声息的潜入到了河水之中。 他嘴里叼着一根中空的芦苇杆,手里紧紧抓着一个用油布包裹起来的包裹。 朝着龙舟的方向,潜游了过去。 甲板上的厮杀已经到了白热化。 李绩一刀震开男人的长剑,正要抢攻的时候。 眼睛的余光瞥了一眼龙舟的方向。 只见一个湿漉漉的人头在龙舟数尺的地方冒了出来。 那人奋力的将手中的油布包裹,狠狠的塞向了龙舟船底一处看似腐朽的木板的缝隙里面。 “不好!” 李绩心头剧震。 声东击西! 自己中计了! 他不再顾自己的安危,暴喝一声,拼着受男人一剑的风险,朝着外面跑去。 然而,终究还是晚了一步。 “轰”的一声。 一道剧烈的爆炸声响起。 龙舟的船底瞬间就被炸开。 整个运河的水面掀起了巨大的浪花。 爆炸的冲击波直接将周围的小船全部掀翻了。 庞大的龙舟在这一声爆炸之下,猛的向上拱起,然后又重重的砸落在水面上。 龙舟的后半部分已经炸的支离破碎。 “护驾,护驾!” 凄厉的喊叫声在龙舟上响起。 在爆炸发生的那一刻,李世民正和长孙无垢坐在龙舟的船舱之中。 根本没有做出任何的防备。 突然一股狂暴的力量狠狠的撞在他的后背上面。 “噗!” 一口鲜血喷出,李世民狠狠的撞在了船体之上。 长孙无垢也被爆炸的冲击波给冲晕了过去。 “陛下,娘娘!” 忠心耿耿的王德在爆炸的第一时间就冲进了屋里。 用自己的身体死死的护在李世民的身前。 李绩的双眼目眦欲裂的看着龙舟的方向。 那庞大的船体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右倾斜。 一个巨大的破洞正在疯狂的吞噬着河水。 浓烟和火光从破洞和上层的舱室中冒出。 “完了!” 李绩的心头一片冰凉,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将军,将军!” 张焕踉跄的跑到李绩的身边。 “这下可怎么办啊?” 张焕惊慌失措的看着李绩问道。 李绩不知所措之时,只见夜枭和画眉出现在了龙舟的上面。 原来夜枭和画眉一直没有加入到防卫之中,只是在岸上待命。 防止发生意外。 在龙舟爆炸之时,夜枭和画眉已然带着隐杀和听风楼的人朝这边冲了过来。 当夜宵将李世民和长孙无垢救出来的时候,还不忘发射了一根响箭。 见到李世民没事了,李绩这才放下心来。 就在这个时候,疤脸男人不知何时摆脱了李绩亲兵的纠缠。 他站在船头上,左肩有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在冒着血。 那是李绩刚才拼死留下的印记。 然而此刻疤脸男人仿佛感觉不到疼痛。 他走到旁边的一个箱子前,直接打开了其中一个箱子。 当李绩看到箱子里的东西之时,眼中一片惊恐之色。 只见箱子中躺着三个炸药包。 “李绩,看到了么?李唐的末日到了。” “这运河的水,就是尔等的葬身之地!” “给我去死吧!” 男人点燃手中的火折子,朝着引线就按了上去。 李绩则在看到炸药包的第一时间,就拉着张焕朝运河里跳了进去。 “轰”的一声。 只见疤脸男人和这艘已经残破不堪的船同时葬身在这运河之中了。 巨大的冲击力将水里的李绩瞬间就给冲晕了过去。 张焕也同时被冲击波给冲晕了。 当李绩清醒过来的时候,整个人已经躺在小船上了。 原来是赶来的官兵见到漂浮在水面上的李绩和张焕,就将他们给救了起来。 就在李绩站起身的时候,李绩的目光被一道身影吸引住了。 只见远处一艘小船正在朝远处驶去。 船头上站着的人让李绩有一股熟悉的感觉。 当李绩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再次看过去的时候。 突然咆哮一声。 “李承宗!” “你没死!” 十数年的隐忍!十数年的蛰伏!十数年的处心积虑! 就是为了今日!为了这倾覆大唐江山的致命一击! “给我追!” 李绩怒喝一声,官兵赶忙开始摇着船桨朝远处的小船追了过去。 第236章 第五个炸药包的下落 “将军,别追了,先救太上皇。” 夜枭在岸上对着李绩大喊道。 李绩回头看去,只见李世民和长孙无垢都处于昏迷之中。 李绩只能放弃了追逐,让张焕带人去追,他则跑到了岸上。 “御医呢?” 李绩看着夜枭和画眉问道。 夜枭无奈的指了指河里。 “李将军,刚才的爆炸除了把太上皇和皇太后给救出来了,其他人全部沉到河里了。” 听到夜枭的话,李绩的脸色都黑了下来。 今天他已经安排的够严密了,结果还是被对方找到了空档。 幸亏开始的时候就将夜枭和画眉安排在了岸上,要不然今天可就危险了。 “送太上皇和皇太后去医馆,快!” 夜枭和画眉急忙安排人赶着马车将李世民和长孙无垢送去了医馆。 李绩则留在现场指挥士兵开始打捞。 就在李绩想着李承宗的时候,突然听到了士兵的呼喊声。 李绩急忙跑了过去。 “将军,这里有个人还活着,不过看他不像是我们的人。” 士兵指着地上的人对李绩说道。 李绩闻声看去,直接就乐了。 “天残?哈哈哈,你怎么成这个样子了?” 李绩是够资格见到天残真容的。 所以现在看到天残成了这个鬼样子,直接就被逗乐了。 “还不是那爆炸?我在太上皇的屋外正守卫着,一声爆炸直接给我崩河里了,要不是这些兄弟,我今天恐怕凶多吉少了。” 天残苦笑着看向了李绩。 这次他的暗卫那可是损失惨重了。 光龙舟上面,天残可是安排了足足三十名暗卫守护李世民和长孙无垢的安全。 这一声爆炸,三十名暗卫现在都不知道能活下来多少。 李绩听到天残的话之后,无奈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这次的事情是谁都没想到的。 对方竟然准备了四个炸药包。 “不对!四个?” “不好!” 李绩突然想到了,丢失的可是五个炸药包,对方只用了四个,那最后一个在哪里? 这个答案就不言而喻了。 长安城。 今日是秦琼夫妇下葬的日子。 李承乾亲自前来翼国公府,来送这位为大唐征战半生的将军。 就在李承乾快要走到灵堂的时候。 突然黑夜出现了,直接朝李承乾扑了过去。 “陛下,小心!” 就在黑夜将李承乾扑倒在地的时候。 “轰”的一声。 冲天的火光就在翼国公府升起。 爆炸产生的冲击波直接将在场的人全部掀翻了。 距离最近的秦家守灵的人直接就化作了残肢断臂。 也幸亏秦怀道和秦怀玉没有在灵堂里面。 而是出来迎接李承乾了。 这才躲过了一劫。 “陛下,陛下!” 在外面听到动静的隐杀之人急忙冲了进去。 映入眼帘的就是晕过去的黑夜,还有躺在地上没有动静的李承乾。 隐杀的人赶忙跑上去,对着李承乾摇晃了起来。 “御医,快去请御医!” 隐杀的人对着外面大喊道。 外面的士兵听到动静后,匆忙的朝太医院跑了过去。 没多大一会,只见御医就来到了这里。 当御医进入翼国公府邸的时候,整个人都傻眼了。 只见地上躺着一排人。 李承乾竟然也处于昏迷不醒的状态下。 御医赶忙上前,开始救治李承乾。 在经过银针刺穴之后,李承乾终于苏醒了过来。 “陛下,您终于醒过来了。” 看到李承乾醒过来了,御医这才松了一口气。 旁边的黑夜在其他御医的治疗下也清醒了过来。 而当秦怀玉醒过来的时候。 看到自己父亲的灵堂竟然已经变成了一片飞灰。 整个人直接疯了。 只见秦怀玉朝着灵堂的位置就扑了过去。 “爹啊,娘!谁?是谁干的?老子要灭他十族!” 秦怀玉红着一双眼,扫视着院子里的所有人。 被他看到的人全部都低下了头。 不敢与其对视。 “二弟,冷静下,一切自有陛下决断。” 秦怀道上去搂住了情绪激动的秦怀玉。 李承乾晃动了下发懵的脑袋。 脸色阴沉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事情。 “来人,将碎石搬开,找出翼国公和其夫人的遗骸。” “隐杀,听风楼全体出动,给朕查所有长安城中的可疑之人。” “长安城城门今日关闭,何时打开等朕的旨意。” 李承乾的三道命令发出。 周围的人就开始各自去执行了。 “陛下,您没事吧?” 秦怀道这时走到李承乾的身边询问道。 “没事,怀道,是朕对不起秦家,没想到他们竟然会拿秦叔的葬礼当刺杀朕的筹码。” 李承乾愧疚的对秦怀道说道。 这件事确实是李承乾连累了秦琼一家。 他如果今天不来,肯定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可是天意难测,谁又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呢? 很快的,在金吾卫和大内侍卫的努力下,灵堂上方的杂物都被搬开了。 由于秦琼夫妇的棺椁使用的木材好,遗骸没有受到损伤,只是棺椁被爆炸给炸烂了一些。 见到这个情况,秦怀道和秦怀玉兄弟俩这才松了一口气。 如果今日父亲和母亲的遗体受到了损坏,那将是兄弟俩一生的自责。 “王玄策!” 李承乾直接喊了一声。 只见王玄策快速的来到了李承乾的身边。 “陛下!” “去找两副上好的棺椁。” 听到李承乾的吩咐,王玄策急忙就出去了。 秦琼的葬礼在经过这番波折之后,终于是在袁天罡算的及时下葬了。 这也让秦怀道和秦怀玉兄弟俩放下了心中的一块石头。 在回到长安城的时候。 李承乾直接坐在了城门口。 “给朕查!今天朕就亲自守着长安城的大门,朕倒要看看,那群鼠辈有没有胆子来这里杀朕!” 看到李承乾直接选择硬刚了。 黑夜直接就将隐杀的人全部散了出去。 听风楼的人也在打探情报,看看长安城有没有外人进来。 就在所有人都在忙碌的时候。 只见一名隐杀的人从外面跑了回来。 “开城门,我带了李绩将军的急信!” 听到这句话,李承乾直接将人给放了进来。 当隐杀的人见到李承乾竟然坐在城门口的时候都愣了一下。 “陛下,李绩将军的急信。” 隐杀的人在黑夜踹了一脚的情况下,反应了过来。 第237章 太极殿的爆炸 李承乾面无表情的打开了李绩的书信。 “太上皇、皇太后重伤垂危! 龙舟遇袭,贼子狡诈,引爆四包火药。 然据查,丢失火药总数应为五包! 第五包下落不明,恐已潜入长安,危及陛下!臣万死!李绩顿首。” 书信上的每一个字都狠狠的刺入到了李承乾的心上。 他猛的攥紧了书信。 父皇和母后的安危让李承乾陷入到了自责之中。 他没想到李绩加薛云两人竟然都没有将刺客全部消灭。 “第五包.....” 李承乾声音嘶哑的呢喃着。 “好,好的很!” 李承乾猛的抬起了头。 “黑夜!” 站在他身侧的黑夜,此时肩膀处裹着厚厚的麻布,隐隐透出暗红的血迹。 刚才的爆炸让黑夜也受了不轻的伤势。 “臣在!” “传令隐杀、听风楼,所有暗桩全部激活!给朕挖地三尺!” “查!近十日所有出入长安的可疑人员! 尤其是——所有药铺、丹房、工坊! 凡大量购入硝石、硫磺、木炭者,不问身份,一律锁拿,严加盘问!朕就在这城门口看着,看那藏头露尾的鼠辈,如何翻天!” 李承乾直接下了狠心,这次一定要将长安城里不安定的因素全部解决掉。 “遵旨!” 黑夜立即转身就去安排去了。 没多久,只见几名隐杀的人,无声的朝四处散去。 瞬间融入到了长安城的街巷之中。 隐杀和听风楼所有的暗桩在这一刻被全部启动了。 这些本来是李承乾准备留给自己老爹的。 现在看来还是提前用了吧。 长安城的街道上,一队队的金吾卫和城防军,开始挨家挨户的盘查。 沉重的拍门声,士兵严厉的喝问,偶尔夹杂着长安城百姓惊慌的回应。 整个长安城的百姓,此时处于极度惶恐的状态。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李承乾端坐在城门处,没有丝毫的挪动。 他此时脑子在疯狂的运转着。 本来他以为秦琼灵堂的爆炸就是第五个炸药包造成的。 现在看来,恐怕自己猜错了。 一名听风楼的探子从一条狭窄的暗巷中钻出,快步来到了黑夜的身边。 急促的低语了几句。 黑夜眼神一凝,立刻转身快步走到李承乾的身边。 “陛下!” “听风楼回报,西市回春堂药铺,三日前曾有一笔异常交易。 一个外地口音,戴着斗笠的男子,一次性购走了寻常药铺一年也用不完的硝石和硫磺!量极大! 掌柜当时觉得蹊跷,但因对方给足了银钱,便没有声张。” “回春堂?” 李承乾的手指在椅子的扶手上敲击着。 “位置?” 李承乾看着黑夜问道。 “就在西市牌楼东侧第三条巷子深处,位置相对僻静。” “探子回报,那铺子今日虽开着门,但掌柜神色极为慌张,频频向外张望,似有不对。” “偏静?” 李承乾的嘴里不停的咀嚼着这个词。 “走!朕亲自去看看!黑夜,点一队精干的隐杀卫随行!金吾卫在外围封锁所有路口,一只苍蝇也不准飞出去!” 李承乾起身就骑上了旁边早已准备好的马匹。 和黑夜一起朝着西市而去。 到达西市之后,李承乾的目光扫向了那半开着门的药铺。 这里太安静了,安静的有些反常。 没有掌柜探头探脑的慌张,没有药童的走动,甚至连一丝活人的气息都感觉不到。 “陛下,小心有诈。” 黑夜低声说道。 此时黑夜的手已经按在了腰间的刀柄上。 肩头的伤处传来阵痛,但他毫不在意。 黑夜现在全部的精力都集中在感知周围的危险上面。 李承乾此时眼神冰冷,没有回应。 随后李承乾向黑夜使了个眼色。 黑夜会意,没有受伤的手臂挥动了下。 “进去,搜!” “砰”的一声。 黑夜的话音刚落,隐杀的人就已经踹开药铺的门冲了进去。 没过多久,药铺里面就传来了打斗的声音。 就在李承乾和黑夜等人准备过去的时候。 突然一声大吼声响起。 “陛下,走!” 黑夜第一时间就拉着李承乾的马开始朝后面狂奔。 就在两人刚刚跑出去没有多远的时候。 “轰”的一声。 刚才的药铺发生了剧烈的爆炸。 就在李承乾还在想要回去查看药铺情况的时候。 只听又一道惊雷之声响起。 “轰隆!!!” 这道爆炸的声音比秦琼的灵堂和药铺的爆炸声要大的多。 李承乾和黑夜转头看去。 只见长安城最核心,最庄严的方向,此时冒起了黑烟。 “太极宫......第五包!” 李承乾的脑海中“嗡”的一声。 他没想到对方竟然会将炸药包放入到了太极宫之中。 “陛下,好像是太极殿。” 黑夜对着李承乾嘶吼一声。 “回宫!” 李承乾几乎是咆哮出来的。 现在的他已经顾不得什么仪态风度,驱马就朝太极宫的方向冲去。 什么药铺,什么刺客,此刻都已经微不足道。 太极宫里面可是有他的夫人,有他的孩子的。 “留下两人封锁药铺,其余人,护驾回宫!快!” 黑夜吩咐完,急忙朝着李承乾追了过去。 此刻通往太极宫的大街,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只见金吾卫和城防军都在朝着太极宫的方向狂奔。 随着李承乾冲过承天门,眼前的景象让他倒吸了一口凉气。 只见象征着大唐最高权力中心的太极殿。 宏伟的殿宇已经不复存在。 巨大的火舌贪婪的舔舐着残缺的梁柱。 滚滚浓烟,翻腾着直冲云霄。 巨大的石块和燃烧的橼木,琉璃瓦碎片散落的到处都是。 李承乾没有理会太极殿的一切,而是骑马快速的朝后宫狂奔而去。 当李承乾来到苏氏的寝宫之时。 只见程莺莺手持双锤,守在苏氏的寝宫门口。 “你们没事吧?” 李承乾跳下马来,直接冲上去抱住了程莺莺。 “我们没事,爆炸没有波及到后宫。” 看到李承乾回来了,程莺莺将手中的双锤给丢到了地上,抱住了李承乾说道。 听到后宫没有事情,李承乾这才放下心来。 就在这时,只见黑夜快速的走了过来。 “陛下,玄武门外有人叫阵!” 第238章 太监也是爷们! 李承乾缓缓的放开了程莺莺。 “叫阵?这是谁疯了?敢在玄武门外面放肆?” 李承乾的眼神之中全是疑惑。 就算长安城现在的军队稀少,可是金吾卫和城防军加起来也有数千人。 真以为是个人就可以八百人夺位成功的? “回陛下!” “城楼守将急报!城外突然出现一支约千人的精锐骑兵,打着......打着“清君侧,靖国难”的旗号!为首将领自称......自称.......” 黑夜单膝跪地,肩头的伤口因为急促的动作再次渗出了血迹。 “自称什么?说!” 李承乾一步踏前,那无形的气场瞬间让周围的空气都下降了几度。 “那人自称是奉太子李建成密诏,讨伐......讨伐太上皇,以及您这位篡位的逆贼。” 黑夜垂着头艰难的说完了。 “逆贼?哈哈哈哈!” “朕是逆贼?好!好一个“清君侧”!好一个“奉密诏”!” “朕的父皇母后生死未卜,太极殿化为焦土,他们倒是成了忠臣?” 李承乾猛的转过身,死死的盯着黑夜问道: “看清是何人领兵了么?” “陛下,对方距离甚远,而且烟雾缭绕的,不过观其甲胃样式,似是昔日东宫六率中的一支!” “领兵之人的声音有些像李安俨。” 黑夜的声音有些不确定的说道。 “李安俨!” 李承乾咬着牙挤出了这三个字。 东宫六率,那是他父亲李世民登基后,为巩固太子的地位,特意从百战精锐中抽调组建的,划归东宫归属的亲卫力量。 前世,李安俨是他李承乾极为信任的东宫宿卫将领! “备马!取朕的银枪来!” 李承乾厉声喝道。 此时的他,不再是那个因父母重伤而自责的皇帝,而是被彻底激怒,退无可退的困兽。 太极殿的爆炸是对大唐脸面的打击。 而李安俨的起兵和打着前太子旗号的“清君侧”,则是在动摇大唐的国本,足以将他李承乾钉死在耻辱柱上的致命一击! 这第五包炸药,炸毁的不仅是宫殿,更是炸开了大唐最深的脓疮,将大唐现如今最大的问题给引爆了出来。 “陛下,不可!” 程莺莺一把就抓住了李承乾的手臂。 “宫城刚遭大难,人心惶惶!您是万金之躯,岂能亲临险地? 叛军就在玄武门外,若城门有失,后果不堪设想! 黑夜重伤在身,隐杀卫在城内各处弹压混乱、搜捕余孽,尚未归建,宫城防卫空虚! 您若再有个闪失,这长安城,这大唐,就真的完了!” 程莺莺随即又指向了抱着孩子朝这边走来的苏氏。 “想想我们,想想孩子!” 苏氏则抱着孩子,声音之中带着一丝哽咽的说道: “殿下! 听莺莺的吧!妾身不怕死,可孩子......孩子不能没有父亲! 叛军分明是趁乱作乱,意在逼宫!您若现身城头,岂不正中他们下怀?” 李承乾看着妻儿那惊恐无助的脸庞,又看了看黑夜肩膀上的那一抹殷红之色。 “黑夜。” “传令! 一,命金吾卫大将军程处默即刻率本部精锐,增援玄武门! 死守城门,不得放一兵一卒入城!告诉守将,朕就在这宫城里看着,城门若破,他提头来见! 二,命城防军全城戒严,凡有趁乱劫掠、散布谣言者,格杀勿论!三,令听风楼所有在城内的探子,不惜一切代价,查清李安俨部叛军的真实意图、兵力部署、粮草来源! 更要查清,是谁在背后给他们通风报信、提供便利! 太极殿被炸,他们就能精准出现在玄武门外,没有内应,绝无可能!” “遵旨!” 黑夜领命,挣扎的起身,立刻就去安排去了。 “莺莺!” “你武艺高强,心思缜密。朕将苏氏和孩子的安危,交给你了!带她们去甘露殿偏殿! 那里结构坚固,远离宫门,相对安全。 调一队可靠的禁卫给你,紧闭门户,没有朕的手谕,任何人不得靠近!包括宫中内侍、女官!” 李承乾还特意的加重了最后一句的语气。 其眼中的寒意让程莺莺的心头一凛。 内鬼,可能就在身边! “夫君放心,有莺莺在,后宫绝对不会出事。” 程莺莺重重的点了点头,不再多言,立刻护着苏氏和两个孩子,带着几位中心的侍卫,匆匆的朝甘露殿的方向而去。 安排完这一切,李承乾缓缓走到一处较高的台阶上。 遥望着玄武门的方向。 找内奸偷盗炸药和炸药包,然后又将这个消息通过高士廉让自己知道。 随后又放出五个炸药包的事情,以及炸药包流向江南的情报。 一步一步的逼迫着自己将长安城中的将领全部给派了出去。 甚至高昌国在这时攻打大唐边境,李承乾我觉得是幕后之人布局的。 今日的药铺的爆炸是个诱饵,一个精心设计的调虎离山。 刺客的目标从来不是他李承乾坐镇的城门口。 甚至不是他李承乾。 而是太极殿,炸毁太极殿,制造极致的混乱。 使得太极宫陷入到防御真空的状态。 随后再打着“清君侧”的旗号,带兵攻打玄武门。 里应外合!好精明的连环计! 李承乾此刻不得不佩服背后出这个计策之人。 这是把他李承乾算计的每一步的做法都精准无比。 是谁? 谁有这么大的能量。能在长安城内外布下如此杀局? 能调动曾经的东宫精锐李安俨。 能精准掌握李世民龙舟遇袭,长安城城防空虚,甚至能预判到李绩会送情报前来长安告知第五包炸药包的消息。 这绝对不是李承宗可以办到的。 不是李承乾小看自己这位大哥,李承宗绝对没有这个本事做到这一切。 “陛下!” “玄武门......玄武门快顶不住了! 叛军攻势极猛,他们......他们有攻城器械!简易的云梯和撞木! 李安俨那狗贼亲自督战,高喊......高喊陛下您弑父弑母,天理不容!守城弟兄们死伤惨重!金吾卫大将军身中三箭,仍在城头死战!” 听到对方有攻城器械,这让李承乾的心头一沉。 这绝非是临时起意的叛乱,这是蓄谋已久的。 “黑夜!” “你还能战否?” 李承乾一声厉吼。 “末将万死不辞!” 黑夜按着腰间的横刀回应道。 “好!” “随朕亲临玄武门!朕倒要看看,如何取朕的性命! 传令下去,打开宫城武库,武装所有能拿得动兵器的宦官、仆役! 告诉他们,守住宫门,人人有赏!城破,玉石俱焚!” 此刻的李承乾不再顾忌所谓的帝王仪态。 此刻的他,只是一个被逼到绝境,必须为妻儿,为自己,也为这摇摇欲坠的帝国拼死一搏的男人! 李承乾翻身上马,黑夜紧随其后。 此时的宫内武库中,只见李一到李九全部出现在了武库里面。 就连瘸腿的李六也出现在了这里。 “六儿,你回去歇着吧,这里有我们哥几个就行了。” 李一看到李六的样子,皱眉说道。 “屁话,陛下有难,大唐有难,我怎么能退缩?” “虽然咱家的腿不行了,可是一样能上阵杀敌。” 李六不满的瞥了一眼李一,然后拿起一把横刀就走了出去。 “哈哈哈,好,说的好,昔日是陛下给了咱们哥几个现在的荣光。” “现在到了哥几个报答陛下的时候了。” “诸位兄弟,随为兄上阵杀敌!” 第239章 玄武门激战 李承乾一马当先,黑夜如影随形。 瘸腿的李六被兄弟轮番架着,咬牙狂奔。 身后是蜂拥出武库的太监仆役,一个个套着不合身的皮甲,抓着有些生锈的刀枪。 脸上虽然满是惊恐之色,可是依然追随着李承乾的脚步。 越靠近玄武门,声音越是恐怖。 箭矢尖啸,撞木轰门,垂死哀嚎,刀剑刮骨。 “清君侧,诛逆贼。”的嘶吼声。 全部交织在了一起。 冲出宫门甬道,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陛下来了,是陛下!” 一个血葫芦般的金吾卫看到李承乾后大声的喊叫了起来。 “陛下万岁!” “死守城门!” 零星的欢呼声瞬间汇成了声浪。 激励起了在扬士兵的斗志。 李承乾翻身下马,抄起银枪,踏着血污石阶,龙行虎步,直上城头! 城下,叛军如蚁。 云梯不断搭上,又被长矛推落,带起串串惨叫声。 裹铁撞木在数十叛军号子声中,一下,又一下,死命轰击着厚重的玄武门。 每一次撞击,城楼都在痛苦呻吟! “程处默呢?” 李承乾厉声问道。 “陛下!” 垛口后,程处默半跪着,胸前赫然插着两支羽箭,肩甲血红一片。 半边身子被血浸透,脸色惨白如纸,汗血混流。 手中横刀卷刃崩口,他挣扎着想站起来。 “免了!” “伤怎么样?” 李承乾一步上前就按住了程处默。 “死不了。” “这群杂碎,攻势太凶猛了,李安俨那狗东西就在下面,嗓子都喊劈了。” 程处默咧着嘴对李承乾说道。 李承乾顺着程处默指的方向看去。 只见对面的叛军之中,李安俨正在指挥着叛军攻打玄武门。 但是李承乾却在那么一刻突然发现李安俨的眼里竟然闪过了挣扎和痛苦之色! 不对劲,这绝对不是叛将该有的眼神。 “李安俨!” “尔食唐禄!受国恩!今日引兵犯阙,大逆不道!尔父在天之灵,岂能瞑目?” 李承乾的声音直接在战扬之上炸起。 这声质问,如惊雷般劈在了李安俨的头顶。 只见其脸色瞬间惨白,嘴唇哆嗦,握鞭的手都暴起了青筋。 李安俨刚想开口,却被身后的一名副将给低语打断了。 李安俨猛的扭头,大声的嘶吼着: “攻!给我攻上去!取李承乾首级者,赏万金,封万户侯!” 就在命令下达的刹那。 咚!咚!咚咚咚! 一阵沉重,缓慢,穿透力极强的诡异鼓声,猛的在叛军的阵后炸起。 “陛下小心!” 就在李承乾等人被鼓声吸引的时候,只见黑夜大吼一声。 一支弩箭趁着李承乾等人发呆的时候,朝着他射出,直取李承乾的咽喉。 黑夜目眦欲裂,舍身扑上去就想要为李承乾抵挡。 “贼子找死!” 一声怒吼响起。 只见李九开弓如满月,弓弦炸响,雕翎箭化作黑色闪电! “噗!” 半空中,李九的箭精准的射爆了弩箭箭头,一时间碎铁飞溅,失去力量的箭杆则颓然坠地。 “神射!” 城头的金吾卫发出了震天喝彩声。 都被李九这一手给折服了。 “陛下,弩箭左翼第三队。” “那催命鼓在西南角的阵后,不在李安俨旗下。” 李九在观察了一遍后,对李承乾禀报道。 李承乾听闻后浑身冰凉。 一个可怕念头劈开迷雾——连环计! 李安俨和他这千把人,是诱饵! 是吸引火力的炮灰! 真正的毒蛇,那算尽他每一步的幕后黑手,正藏在那片阴影里,冷眼敲鼓,等着玄武门破,等着他李承乾力竭,等着发出致命一击!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他和玄武门,连同李安俨,全是棋子! 就在这时,那诡异鼓点骤变!急促如暴雨倾盆!总攻信号! 叛军瞬间狂暴,数架云梯同时搭上城墙。 敢死队口衔钢刀,顶着箭雨滚石疯狂攀爬。 巨大撞木在狂热号子声中,带着毁灭之势,轰然撞向城门! “轰,咔啦!” 前所未有的巨响!城门内侧加固的横梁,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肉眼可见地弯曲了! “顶住,给老子顶住。” 程处默顾不得自己身上的伤势,直接扑向了城门的方向。 “堵门!用尸体也要给朕把门堵死!” 李承乾怒吼一声。 手中的银枪一抖,寒芒爆闪。 “噗呲!” 一枪就将一个刚冒头的叛军刺穿了喉咙。 此时退?无路可退!唯有杀! 城头瞬间化作绞肉扬!守军被逼到极限! 临时武装的太监仆役在惨烈伤亡下开始崩溃! 数处垛口被突破!士兵在狭窄城墙上翻滚撕咬,同归于尽! “护驾,护住陛下。” 李一李二狂吼道。 紧紧的跟在李承乾的身侧。 刀光剑影,不断的有人倒下。 混乱之中,一个短小凶悍的叛军士兵,竟然突破了李三的拦截。 沉重的开山斧带着一阵阵恶风,朝着李承乾的面门劈了过去。 李承乾此刻旧力刚去,新力未生。 “陛下!” 一声沙哑的暴吼响起。 一道瘸腿的身影猛的撞了过来,狠狠的撞在叛军士兵的腰肋上。 是李六,他爆发出了惊人的力量。 “咔嚓!” 开山斧的轨迹发生偏斜,狠狠的劈在了李六那仓促格挡的左臂上,骨碎声直接响起。 “六哥!” 李九看到后目眦欲裂,手中弓弦连震,三支利箭瞬间洞穿了叛军士兵的头颅和胸膛。 李六被巨力给带倒了。 断臂处的血如泉涌。 剧痛让他的面孔发生了扭曲,但是李六却死死的咬着牙。 “陛下,快走,去......去后面,有鬼,未阳宫......有鬼啊!” 李六的手竟然指向了太极宫的深处,未央宫的方向。 眼中充斥着焦急和恐惧。 话音未落,只见李六眼中的光芒彻底熄灭。 “六哥!” 李九发出野兽般的悲鸣。 随即只见李九站起身来,抓起一边的长矛,就朝敌军之中杀去。 李六的死,像点燃了最后的炸药桶一般。 濒临崩溃的守军被悲愤和绝望点燃。 禁军,金吾卫,太监仆役,全都红了眼。 不再防御,以命换命,疯狂扑向登城叛军。 城头在此刻化作血腥的兑子地狱! 第240章 李承乾的惊恐 李承乾强压着心中的悲怒。 手中的银枪化作索命寒星,枪枪毙敌。 于此同时,李承乾的大脑在疯狂的运转着。 李六临死之前的警示。 诡异的鼓点。 一股冰寒之意,瞬间让李承乾有些傻眼了。 对方的目标,从来就不止是玄武门和他。 而是要彻底的消灭。 毁掉皇权象征,毁掉他这个皇帝,更要断绝他的血脉! “黑夜!” 李承乾格开一刀,反手刺死敌军后,厉声嘶吼道: “快去甘露殿,告诉皇后,未央宫方向恐有巨变。” “你留在那边辅助皇后紧闭殿门,死守住那里。” “任何人敢靠近甘露殿,格杀勿论!” “陛下,那您这里......” “这是圣旨!甘露殿若失,万事皆休!快去!” 李承乾冷声对黑夜吼道。 黑夜不再犹豫,重重的点了点头。 “遵旨,陛下保重!” 随即黑夜身形如鬼魅一般,几个起落就冲下了城楼。 李承乾深吸一口气,浓重的血腥味直冲脑门。 城下,叛军攻势在守军这最后的疯狂反扑下,也显出一丝疲态混乱。李安俨的嘶吼透着焦躁。 但西南角那诡异鼓点,依旧不疾不徐,沉稳敲击,冷眼旁观着这扬血肉消耗,耐心等待收网时刻。 “呜——呜——呜——” 三声苍凉、古老、穿透力极强的号角,猛地撕裂长安城西的夜空!瞬间压过所有战扬喧嚣! 城头城下,所有人动作一滞! 李承乾猛地抬头望向西方夜空,瞳孔骤缩! 这调子......陇西!是西边!高昌?还是西突厥? 那一直沉稳的诡异鼓点,在这突如其来的苍凉号角声中,第一次出现了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停顿。 不过也只是停顿了这么一下。 鼓声又开始了。 叛军的士兵听到鼓声之后,继续疯狂的开始攻打玄武门。 “杀!” 李承乾的怒吼声已经有些嘶哑。 李九已经彻底杀疯了。 他手中的长矛早已经折断。 他捡起一把沉重的陌刀,挥舞起来如同疯魔一般。 刀光过处,残肢断臂横飞。 李一,李二等人死死的护在李承乾的身边。 人人带伤,在叛军的狂潮之中苦苦支撑。 城门洞的方向,撞击声一次比一次沉重。 临时堆积上去的杂物和尸体被震的纷纷掉落了下来。 程处默被亲兵死死的按在远离城门的位置。 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城门摇摇欲坠。 “顶住,给老子顶住!” 李承乾在一枪挑飞一个攀上垛口的叛军之后,喘着粗气,目光死死的盯着那鼓声来源的角落。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守军已经是强弩之末,城门随时都可能告破。 必须打掉那个鼓点,打掉幕后的指挥。 “李九!” “拿起你的弓箭,给朕把敲鼓的那个杂碎射死。” 李九一刀劈开身前的敌人后,抹了把脸上的血迹。 咬着牙说道:“陛下,太远了,烟雾太重,只能看到一点轮廓,没有十足的把握!” “射!” “朕给你开道,射死他!” 话音未落,李承乾猛的深吸一口气。 他不再固守原地,反而主动向前踏出一步,手中银枪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凌厉气势。 “挡朕者死!” 怒吼声中,银枪如毒龙出洞,瞬间点,刺,挑,扫,枪影重重! 竟在身前清出一小片扇形空地,几个扑上来的叛军精锐瞬间毙命。 他竟以帝王之躯,主动冲入敌群,为李九创造机会! “陛下。” 李一李二等人惊骇欲绝,不顾一切的跟着冲杀了上去,死死的护住李承乾暴露的侧后方向。 李九眼中爆发出决绝的光芒。 他猛地将沉重的陌刀插在地上,反手摘下背上那张跟随他多年的硬弓。 弓身古朴,弓弦紧绷,他无视周围刺来的刀剑,完全信任陛下和兄弟们用命给他争取的这一线空间。 他脚踏血泊,沉腰立马,双臂肌肉坟起,硬弓被拉成一轮杀气腾腾的满月。 他的目光穿透弥漫的硝烟和血雾,死死锁定西南角阴影中,那个随着鼓点节奏隐约晃动的人影轮廓。 呼吸在这一刻仿佛停止,整个世界只剩下那面鼓,那个人! 弓弦震动。 一支特制的、带着倒刺的重箭离弦而出! 箭矢撕裂空气,发出刺耳的尖啸! 速度之快,力量之猛,远超之前射爆弩箭的那一箭! 这是李九压榨自身全部精气神的一箭!是复仇之箭!是破局之箭! 箭矢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精准地穿过混乱的战扬,无视了所有障碍,直射向那敲鼓人的咽喉!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城上城下,无数目光下意识地追随着那支死亡的箭矢! 李承乾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就在箭矢即将洞穿目标的瞬间! “叮!” 一声极其轻微、却异常清晰的金属撞击声! 阴影中,一道寒光乍现! 一柄造型奇特的弯刀,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和角度,精准无比地格挡在了箭矢的尖端! 火星四溅! 那支凝聚了李九全部力量的重箭,竟被这轻巧的一刀,硬生生磕飞了轨迹。 擦着敲鼓人的头盔边缘,深深钉入其身后不远处的泥土中! 敲鼓的动作,戛然而止。 阴影中,那个一直端坐的身影缓缓站起。 他身材并不高大,甚至有些瘦削,穿着一身毫不起眼的普通士兵皮甲,脸上也似乎做了伪装。 但那双在阴影中抬起的眼睛,却冰冷、锐利、充满了掌控一切的漠然和一丝淡淡的嘲讽。 他轻轻甩了甩手中那柄造型奇特的弯刀,刀身在火光下泛着幽蓝的光泽,显然也淬了剧毒。 他看了一眼城头李承乾的方向,嘴角似乎勾起一个极其微小的、残忍的弧度。 然后,他做了一个让所有人意想不到的动作——他猛地将手中那面小鼓狠狠砸在地上。 “啪!”鼓身碎裂。 紧接着,他身形如鬼魅般向后急退,几个起落,便彻底消失在叛军阵后更深的黑暗里。 只留下那个被吓傻了的、真正的敲鼓士兵瘫坐在地。 鼓声停了! 但李承乾的心,却沉到了无底深渊! 那不是主谋!那只是个替身! 一个武功高绝、反应快到能格挡李九神箭的替身! 真正的幕后黑手,甚至不屑于亲自敲鼓! 他只是派了一个高手,在关键时刻保护那个敲鼓的诱饵,并在鼓声完成它的使命后,从容退走! 对方对局面的掌控,对细节的把握,简直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第241章 神兵天降 “轰隆隆—咔啦啦啦!” 在无数次猛烈撞击下,玄武门内侧那根粗壮的加固横梁,终于不堪重负,发出一连串令人牙酸的断裂声,彻底崩碎。 沉重的玄武门,失去了一侧最重要的支撑,猛地向内倾斜,裂开了一道足以容纳数人并行的巨大缝隙。 “城门破了!杀进去!” 叛军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狂吼。 如同决堤的洪水,疯狂地涌向那道裂缝! “完了!” 程处默看到这一幕,眼前一黑,一口鲜血喷出,彻底昏死过去。 李承乾看着那汹涌而入的叛军洪流,看着身边死战不退,却已伤痕累累的侍卫兄弟,一股前所未有的暴戾和疯狂,如同火山般在他胸腔内爆发! “关门打狗?” 李承乾染血的脸上,露出一个近乎狰狞的笑容。 “朕倒要看看,谁才是狗!李一李二,随朕堵门。 李九!给朕盯死宫城深处。甘露殿若有半点闪失,提头来见。” 他不再看城下,竟带着李一李二几名死士,如同扑火的飞蛾,逆着人流,悍然冲向那道巨大的城门裂缝。 他要以身为闸,用血肉之躯,堵住这决堤的洪口。 为甘露殿,也为那未知的变数,争取最后的时间。 就在玄武门告破、李承乾以身堵门的同一时刻! 长安城西,金光门外。 闷如雷的马蹄声由远及近,越来越响,越来越急! 金光门城楼上的守军早已被城内宫变的动静吓得心惊胆战,奈何上峰禁止他们离开城门。 此刻听到这恐怖的马蹄声,更是面无人色。 守将扶着垛口,极目远眺,他终于看清了! 那是一支规模庞大的骑兵。 他们身上并非大唐制式甲胄,而是带着明显异域风格的皮甲和锁子甲,头上戴着插着翎羽的尖顶盔。 马刀雪亮,长弓如林。 一面面狰狞的狼头旗帜,在夜风中狂野地招展。 “狼......狼旗!是西突厥的狼骑!” 守将的声音带着绝望的哭腔。 “敌袭!西突厥大军攻城了!” 凄厉的警钟声疯狂响起。 但在这铁蹄轰鸣之下,显得如此微弱! 这支庞大的西突厥骑兵洪流,没有丝毫减速,更没有理会金光门的意思。 他们如同早已规划好路线,在为首一名身材异常雄壮、如同人熊般的突厥大将带领下,庞大的骑兵洪流在距离金光门还有数百步时,猛地一分为二。 一股较小的部队,如同锋利的箭头,直扑金光门。 箭雨如同飞蝗般泼洒向城头。 而主力大军,却沿着城墙根,以惊人的速度,向着北面——玄武门的方向,狂飙突进。 他们的目标,根本不是长安外城,而是直指宫城。 直指那正在血火中燃烧的玄武门。 这支西突厥铁骑的出现,如同在沸腾的油锅里浇下了一瓢冰水。 瞬间让整个长安城的局势,滑向了更加混乱,更加深不可测的深渊。 甘露殿内。 程莺莺背靠着殿门,沉重的门栓已经将门顶死。 殿内,苏氏抱着孩子惊恐的坐在那里。 十几个中心的禁卫手持刀剑,分散在各个门窗之后。 殿外,死寂的可怕。 只有远处玄武门方向隐约传来的厮杀声,敲击在每个人的心上。 “莺莺......” “外面是不是......” 苏氏刚开口。 “噤声!” 程莺莺的耳朵突然竖了起来。 目光紧紧的盯着殿门的方向。 她紧紧的握着两柄短柄锤。 突然。 “沙......沙沙......” 极其细微的声音在头顶上响起。 程莺莺的瞳孔骤然收缩,她猛的抬起头。 “在房顶上,小心!” 程莺莺的话音未落。 “哗啦。” “轰。” 一声巨响! 靠近后殿角落的一片琉璃瓦顶连同支撑的木椽,竟被一股巨力硬生生砸开一个窟窿。 破碎的瓦砾、木屑如同暴雨般倾泻而下,刺鼻的烟尘瞬间弥漫开来。 “保护皇后和两位殿下。” 程莺莺一声怒吼,身影已经扑向了进来的敌人。 烟尘中,数道鬼魅般的黑影,顺着破洞就跳了进来。 每个人手中握着的,是发着幽蓝色光芒的短刃。 “死士!” 一名禁卫怒吼一声,挥刀就冲了上去。 短刃与横刀相撞,火星四溅。 那死士竟然不闪不避,硬生生的承受了禁卫的劈砍力道。 另一只手上的短刃则直接抹过了禁卫的喉咙。 禁卫当扬毙命! 这些死士,招招搏命,配合默契,完全是以命换命的打法。 更可怕的是,他们似乎对痛觉毫无反应。 程莺莺手中的双锤被她给舞动成了一道屏障,死士根本靠近不了她的身边。 就在程莺莺和禁卫们与死士搏命的时候。 只见一名死士突破了禁卫的封锁,直接朝苏氏和两位皇子扑了过去。 “姐姐!” 程莺莺焦急的大喊一声。 禁卫们被缠的根本无法救援。 苏氏见死士朝自己这边冲了过来。 急忙站到两个孩子的身前。 想以自己的性命为两个孩子争取时间。 苏氏闭上了自己的双眼,静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可是半晌过后,苏氏发现没有一丝疼痛的感觉。 当她睁开眼的时候。 只见那名死士已经死在了她的面前。 黑夜的身影出现在了苏氏的面前。 “皇后娘娘,照顾好两位殿下,这里交给我了。” 虽然有了黑夜的支援,程莺莺等人的压力缓解了下。 可是黑夜有伤在身,隐杀的人又全部在李承乾的身边。 程莺莺等人很快就有些扛不住了。 只见程莺莺的手臂一不小心,就被死士给踢到了。 手中的锤子掉落在了地上。 “啊!” 程莺莺眼见死士的短刃朝着自己刺来,发出了惊恐的叫声。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道声音如炸雷般在宫殿内响起! “何方宵小,敢动俺老程的闺女和外孙?找死!!!” 第242章 突厥进城 “何方宵小,敢动俺老程的闺女和外孙?找死!!!” 只见程咬金犹如远古神话中走出的巨灵魔神一般。 手持双斧,直接撞进了甘露殿中。 程咬金扫了殿内一眼。 发现自己的宝贝女儿程莺莺此时脸色惨白,手臂软软的垂着。 一柄短锤落在地上,正被一个手持幽蓝短刃的死士逼向绝路! “莺莺!” 程咬金怒吼一声,爆发出了近乎鬼魅的速度。 “给老子,滚开!!!” 只见程咬金手中的斧子横着直接扫向了正要对程莺莺下杀手的死士。 那死士反应不可谓不快,下意识的放弃了程莺莺,提着短刃就想要格挡住程咬金的斧头。 “当啷!” 那短刃连同死士的手臂,犹如被汽车撞了一般,瞬间扭曲变形。 然后只见死士从头顶直接被程咬金一斧子给劈开了。 “爹!” 程莺莺劫后余生,巨大的情绪冲击让她双腿一软,差点就栽倒在了地上。 “莺莺莫怕,爹来了!” 程咬金一步跨过去,赶忙扶住了自己的宝贝女儿。 他看都没看地上那具刚被他宰掉的死士。 环视了一圈殿内剩下的几名死士。 咧嘴笑着说道: “他娘的!一群见不得光的耗子,也敢跑到老子闺女头上动土?都给老子排好队,老子送你们去见阎王!” 这个时候,程咬金带来的亲兵,从被破开的殿门涌入了进来。 这些亲兵各个身披重甲,浑身浴血,显然也是从尸山血海之中一路杀过来的。 他们进来之后,直接扑向了那些死士。 瞬间就将甘露殿内的死士给屠戮一空。 程咬金扶着自己的宝贝女儿走到了苏氏和两个孩子身边。 “皇后娘娘!老臣救驾来迟,让娘娘和殿下受惊了! 娘娘放心,有俺老程一口气在,甘露殿就塌不了! 想动娘娘和两位殿下,除非从老程的尸体上踏过去!” 刚才苏氏的表现程咬金看在了眼里。 对于这个和自己女儿并列的皇后,程咬金这时才算真正的打心底认同了。 于此同时,玄武门。 “杀啊!冲进去!活捉李承乾” 叛军大吼着,从城门那条裂缝中钻了进来。 汹涌的人潮,如同嗅到腥味的食人鱼群,不顾一切的向里面猛冲。 就在这缺口的前方,三道身影,死死的钉在那里。 李承乾居中,李一,李二则如同他的左右臂膀,紧紧的贴在两侧。 三人组成了一个三角阵型,抵御着冲进来的叛军。 “噗!” 一杆长矛从拥挤的人群之中阴险刺出,直取李承乾的腹部。 李承乾的身体猛的一拧,手中的横刀精准的向外一格,将矛头荡开。 然而,另外一个叛军,接着同伴的长矛给格开的瞬间空挡,手持横刀就朝李承乾的肋下刺去。 “陛下!” 李一瞥见后,大喊一声。 不顾自身安慰,猛的将身体向李承乾的方向撞去,同时挥刀劈向了那偷袭者的手臂。 “嗤啦!” 李承乾的肋部甲叶被刀锋撕开一道口子,冰冷的刀刃贴着内衬划过,带起一片血珠。 几乎是同时,李一的刀也砍中了偷袭者的手腕,惨叫声中,一只手连同横刀一起飞上半空。 但李一也因为这一撞一劈,身体重心失衡,右肩瞬间暴露在敌军的视野下。 “噗呲!” 一杆长矛狠狠的刺入到了李一的肩胛骨上面,巨大的冲击力让他直接向后面倒退了几步。 “李一!” 李承乾怒吼一声,手中的横刀快速的劈出,将袭击李一的叛军给砍翻在地。 李二一把扶住了摇摇欲坠的李一。 在确定李一还能坚持的时候。 李二直接就冲上去帮李承乾去了。 他们三人的脚下,尸体已经堆积成了一个小山一般。 有叛军的,有宫里的金吾卫的。 李承乾身边的隐杀,早就化作冰冷的尸体,躺在不知道哪里了。 叛军的攻势如同潮水一般,一波接着一波。 李承乾此时都已经感觉不到自己手臂的存在了。 只是机械般的挥动着手里的刀。 此时李承乾想将吹嘘西楚霸王项羽的那群混蛋给弄出来鞭尸。 你妹的八百人杀几十万人? 你来杀个看看! 李承乾杀了才百八十个人了,手臂已经没知觉了。 杀几十万? 那除非他不是人!是神! 李承乾在砍翻一个叛军后,整个人开始摇摇欲坠了起来。 “陛下,撑住啊!” 李二嘶哑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 并且李二还猛的朝李承乾扑了过去。 用自己的伤痕累累的身体硬生生的撞开了两杆刺向李承乾的长矛。 代价就是李二的身上被捅了两个窟窿。 李承乾猛的一咬舌尖。 剧痛让他瞬间清醒了过来。 挥刀将刺穿李二的两名叛军给砍翻后,对着李二大吼道: “李二,给朕顶住!朕倒要看看,这群狗东西,能啃下朕几块骨头。” 长安城西,金光门外的狂野。 那支西突厥的狼骑,沿着长安城的城跟,竟然从另一个方向冲进了城中。 向着玄武门的方向就冲了过去。 而那部分被分出去的突厥前锋骑兵,则用一波接一波的箭雨,打的守城唐军抬不起头。 只能龟缩在垛口之后。 零星的反击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将军,突厥的主力进城了,向着玄武门的方向过去了。” 一名满脸是学的校尉对着守将大吼道。 城门守将扶着被箭矢射的坑坑洼洼的垛口,看向了玄武门的方向。 只见那支黑色洪流在长安城大街上狂奔着。 目标极其明确,就是要去攻打玄武门。 “玛德,咱们内部出奸细了!” 城门守将怒骂一声,可是现在他没有丝毫的办法。 就在李承乾砍翻一个叛军实在撑不住的时候。 身体不自觉的向后面倒了下去。 李一和李二心急如焚,可是两人谁都赶不到李承乾的身边。 就在叛军两眼放光,以为自己要拿下李承乾人头的时候。 一排箭矢突然朝着叛军这边激射了过来。 冲向李承乾的叛军全部被箭矢给射成了刺猬。 李承乾被人扶了起来。 当他睁开眼睛看清面前之人的时候,吃了一惊! 第243章 李靖! “李靖?” 李承乾惊讶的看向面前之人。 他记得李靖不是在参加完秦琼的葬礼之后就带着大军离开长安城了么? 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陛下,等事情结束末将再跟你解释,你先去后面休息下,这里交给末将了。” 李靖看出了李承乾眼神之中的疑惑。 笑着对李承乾说道。 当李承乾被李靖的亲兵搀扶下去后,李一和李二也被抬了下去。 李靖指挥着自己手下的士兵,开始在玄武门洞的两边组成了必杀之阵。 所有冲进来的叛军直接就被射成了刺猬。 侥幸逃过箭雨的,直接就被两边的士兵给捅成了筛子。 就在叛军傻眼了的时候。 只见突厥大军已然到了玄武门之外。 西突厥大将阿史那·贺鲁骑在一匹黑色战马上,看着玄武门那道巨大的城门缝隙。 看着叛军在缝隙前那惨烈的厮杀,他露出了一丝不屑的笑意。 阿史那·贺鲁猛的举起手中的弯刀,刀锋直指玄武门的方向。 用突厥语大声的咆哮道: “长生天的勇士们!看啊!大唐皇帝的城门已经为我们敞开! 他的头颅,就是今夜最耀眼的战利品!狼神的子孙们!撕碎他们!用唐皇的血,染红我们的战旗!杀!!!” “嗷呜!” “杀!” 突厥狼骑发出了山呼海啸般的应和。 朝着玄武门城门的那道裂缝就冲了过去。 只不过突厥人在冲锋的时候,所有在他们前面的叛军全部被他们给击杀了。 “啊,这些该死的突厥人不是来帮忙的。” “玛德,到我们大唐的地界了,还敢杀我们的人,兄弟们,宰了他们。” “这些狼崽子就没有一个好东西,杀!” 叛军的士兵们此时也放弃了攻打玄武门,全部朝着突厥大军杀了过去。 趁着这个间隙,李靖直接将士兵安排到了玄武的城墙之上。 他亲自坐镇城墙,而侯君集则坐镇城门处。 抵挡冲进来的叛军。 “顶住,顶住,别让突厥崽子进来。” 叛军之中,李安俨恼怒的声音响起。 局势彻底的失控了。 他们打开的裂缝,成了引狼入室的通道,他们全都成为了突厥人眼中的猎物。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玄武门城楼之上,李靖动了。 “时机已至。” “传令!城头弩阵,前退三步!上弦!” 李靖对着身边的传令兵说道。 “喏!” 传令兵猛然挥动了下手中的三角令旗。 早已在城垛后方蓄势待发的弩兵们,动作整齐划一得令人心悸。 沉重的蹶张弩被猛地抬起,架在刚推到垛口前的支架上。 粗如儿臂的弩臂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被强壮的手臂用尽全身力气踩住弩环,腰腹同时发力,坚韧的牛筋弓弦被一寸寸拉开,死死扣在悬刀之上。 所有的弓弩全部对准了下方的突厥大军。 “侯君集!” “守住门缝,寸步不退,把他们死死钉在这里,给城头创造机会!” 李靖随即对侯君集吩咐道。 侯君集闻声,猛的抬起了头。 “大将军放心!有侯君集一口气在,这门缝,就是这帮狼崽子的鬼门关! 儿郎们,结圆阵!陌刀手,上前!长枪,架稳了!给我堵死!一个也别想痛痛快快地冲进来!” “吼!” 城门洞内的唐军士兵爆发出震天的怒吼。 他们以侯君集为核心,迅速收缩。 最前方,仅存的几名身披重甲,如同铁塔般的陌刀手,咬牙挺起那需要巨大膂力才能挥动的恐怖长刃,森冷的刀锋组成一道死亡的铁幕。 他们身后,长枪兵将枪尾死死顶在地上,长枪斜指前方,形成一片密密麻麻的钢铁荆棘。 盾牌层层叠叠,构筑起最后的防线。 “放!” 李靖一声令下。 城墙上的数百张强弩,同时激射了出去。 黑压压的箭雨,朝着突厥大军和城外的叛军就铺天盖地的覆盖了过去。 噗!噗!噗!噗!噗! 利刃穿透皮肉、撕裂骨甲、洞穿马匹的声音,密集得如同暴雨击打芭蕉叶! 瞬间盖过了所有的喊杀和惨叫! “啊!我的腿!” “长生天!救......” “盾!举盾!” 突厥士兵们发出了一道道的惨叫声。 但太迟了。 城头的第一轮齐射,如同死神精准的收割镰刀,瞬间在拥挤的冲锋队伍中清空了一大片。 阿史那·贺鲁脸上的狂傲和不屑瞬间冻结。 他眼睁睁看着自己最精锐的前锋勇士,像麦子一样被那恐怖的弩箭成片扫倒。 那堵在门缝后的唐军防线,明明看起来摇摇欲坠,却如同生了根一样,在箭雨的掩护下,死死顶住了后续骑兵的冲击! 他精心策划的雷霆一击,竟然撞在了一块布满尖刺的铁板上! “狡猾的唐人!该死的!” “吹号!让后面的重骑给我冲!踏碎他们!踩平那道门!” 阿史那·贺鲁怒吼一声,手中的弯刀胡乱的挥舞着。 “唐皇的头颅,是我的!谁也别想阻挡!” “呜!呜!呜!” 一道急促的牛角号声穿透了整个战场。 城楼之上,李靖的瞳孔骤然收缩。 只见突厥大军突然向两侧分开,让出了一条通道。 一支重装骑兵出现在了李靖的视野之中。 看到这支骑兵,李靖的脸上露出了惊容。 因为这支骑兵的铠甲他太熟悉了。 这些厚重的铁甲,可是和玄甲军的第一代铁甲一模一样的。 “点狼烟!” 李靖看着身边的传令兵说道。 传令兵急忙就去点起了狼烟。 就在突厥的重骑兵准备攻打玄武门的时候。 只见突厥大军的后方地面突然震颤了起来。 城墙上的士兵远远的看去。 只见一支重骑兵从长安城外直接冲了进来。 目标直指玄武门! “玄甲军,是我们的玄甲军!” 城墙上的大唐士兵在看清来的这支军队之时,都爆发出了欢呼声。 “弩兵!换破甲重箭!目标,敌重骑!三轮连射!给我打乱他们的阵型!” 李靖可没打算放过这些突厥的重甲骑兵。 他很想知道,到底是哪个混蛋策划了这一切。 而且说不定还是他的老朋友。 毕竟第一代玄甲军的重甲,参与的人就这么几个! 第244章 用血染红朝阳 “投石机准备!” “火油罐!目标,重骑前方十步!阻断冲击!” 李靖一步一步的安排着自己的战术。 “侯君集,重骑近前五十步,你李恪后撤,让出门洞。” 李靖随即对城墙下的侯君集厉声喝道。 “什么?” “大将军,让出门口?那突厥重骑岂不是......” 侯君集以为自己听错了,惊愕的抬起了头。 “执行命令。” “让开正面,放他们进来一部分,本将要关门打狗!” 侯君集瞬间就明白了李靖的意图。 这是何等疯狂的胆略! 这是拿整个城门洞,拿他们所有人的命做诱饵! 但此刻,没有时间犹豫! “得令!” 侯君集猛地一跺脚,压下所有杂念,朝着身边的士兵嘶吼道。 “都听清了!重骑靠近五十步,立刻后撤!退入门洞深处!把门口让给突厥崽子!快!动作要快!” “喏!” 士兵们虽然同样惊骇,但军令如山,他们立刻开始调整阵型,缓缓向门洞内更狭窄,更幽深的地方收缩。 “放!” 李靖的令旗再次挥落。 城头的弩阵又是一阵铺天盖地的箭雨朝突厥重骑激射而去。 噗嗤!哐当!噗! 箭矢撞击铁甲的声音密集响起。 破甲重箭的威力展现得淋漓尽致。 不少重箭竟然硬生生穿透了突厥重骑战马胸前的厚重护甲。 战马发出惊天动地的惨嘶,轰然倒地,将背上的骑士重重摔下。 骑士身上的铁甲虽然坚固,但被数支甚至十几支重箭同时命中关节,面甲缝隙等薄弱处,同样有倒霉者惨叫着滚落尘埃。 “火油!放!” 几乎在弩箭停歇的瞬间,李靖的第二道命令就发出了。 几个燃烧着引线的陶罐被投石机奋力抛出,精准的落在距离突厥重骑兵前大概十几步的地方,并且点燃了火油。 烈焰冲天而起! 一道炽热、翻滚、散发着浓烟和焦臭的火墙,骤然在突厥重骑的前方猛烈燃烧起来。 “就是现在,侯君集!撤!” 李靖的声音在侯君集的耳边炸响。 “撤,快撤!” 侯君集大吼着,带头朝外面狂奔而去。 堵在门缝处的大唐士兵,如同退潮般的迅速后撤。 瞬间让开了那道一直坚守的门缝。 “门开了!冲进去!杀光唐人!” 一个突厥千夫长惊喜的发现大唐士兵竟然让出了门缝。 带着麾下数百名轻骑兵,朝着门缝就冲了过来。 根本不去想为何唐军会突然放弃坚守。 巨大的诱惑和杀戮的欲望冲昏了他的头脑。 “杀大唐皇帝!” “抢头功!” 冲在最前面的突厥士兵,脸上已经露出了狰狞的笑容。 他们似乎看到了金碧辉煌的大唐宫室,看到了惊慌失措的宫女太监,看到了唾手可得的无上荣耀和财富! 那道幽深的门洞,在他们眼中不再是险地,而是通往天堂的捷径! 然而,就在他们冲入门洞,眼前光线骤然一暗的刹那。 “点火!” 李靖一声令下,只见几个火把直接被丢进了门洞之内。 熊熊烈火瞬间就充斥在了门洞之中。 就在门洞中火焰燃起的瞬间。 城墙之上的大唐士兵,直接从上面朝着城门外丢下去了油罐。 一时间,城门内外都陷入了一片火海之中。 “门被封死了!” “放我们出去,放我们出去。” “魔鬼,唐人都是魔鬼。” 凄厉的、带着哭腔的突厥语在黑暗中绝望地响起,充满了对死亡的极致恐惧。 就在此时,大唐玄甲军在薛仁贵的带领下直接朝突厥大军冲了过去。 突厥的这群军队根本不是玄甲军的对手。 于此同时,只见本来紧闭的长安城的各大府邸。 一下涌出了无数的拿着兵器的人。 全部都是各个官员府邸的私兵。 还有就是李靖提前隐藏在长安城中的士兵。 突厥人一时之间陷入到了四面楚歌的境地。 阿史那·贺鲁眼睁睁看着自己手下的大军慢慢的在自己的面前被屠戮一空。 “不!” 阿史那·贺鲁眼睁睁看着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咆哮声。 “撤,吹号,全军撤退!” 阿史那·贺鲁几乎从喉咙里挤出的这几个字。 他猛的调转马头,在亲兵拼死掩护下,疯狂的朝长安城门的方向冲去。 “呜!呜!呜!” 突厥撤退的号角声响起。 可是已经没有多少突厥人可以离开长安城了。 阿史那·贺鲁带进城的两万大军在此刻已经被屠戮殆尽了。 阿史那·贺鲁在狂奔到长安城金光门的时候,眼看着大门敞开着。 他觉得自己这次肯定可以逃出生天。 “我阿史那·贺鲁对长生天起誓!此生必踏平长安!必屠你李靖满门!必啖汝之肉!饮汝之血!” 就在阿史那·贺鲁仰天长啸之际。 只见一根箭矢朝着他的喉咙就激射而来。 阿史那·贺鲁没有丝毫的反应,就被箭矢一下射穿了喉咙。 阿史那·贺鲁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的在临死之际抬头看去。 只见射箭之人竟然是自己来的时候,躲着不敢露头的金光门的守将。 城头上的金光门守将一脸不屑的看着阿史那·贺鲁。 “他娘的,要不是李靖大人放话不让老子打,就你们这群狼崽子,老子早把你们屠了。” 而玄武门的城楼之上,李靖看着已经彻底稳定的局势,紧绷的身体也慢慢的松弛了下来。 此刻李靖的眼中没有丝毫胜利的喜色,有的只有疲惫和冷意。 “传令!” “各门守军,开始清剿城中残余的突厥人和叛军,清理战场,救治伤员!统计战损!” “喏!” 传令兵大声应命,飞奔而去。 李靖缓缓的走下玄武门,来到了李承乾的面前。 此时李承乾已经从虚弱的状态之中恢复了一点过来。 李一和李二被安置在临时铺就的草席上,脸色苍白如纸,呼吸微弱。 几个医官正满头大汗地围着他们忙碌,清洗伤口,敷上厚厚的药膏,再用干净的麻布紧紧包扎。 每一次触碰,都让昏迷中的两人发出无意识的痛苦呻吟。 “李靖,你是不是应该给朕一个解释?” “这件事情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为什么要放突厥人进来?” 李承乾面色复杂的看着李靖。 心中不明白李靖这是要做什么、 “陛下息怒,末将不会让大唐的血白流。” “突厥人确实是末将派人放进来的。” “末将要用突厥人的血,染红我大唐的朝阳!” 听到李靖这句话后,李承乾浑身剧震。 他猛的抬起头,死死的盯着李靖的双眼。 “告诉朕,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245章 以身为饵 “看看这玄武门下!” “看看朕的金吾卫!李一,李二他们跟了朕十年!十年!现在差不多都死了!” “还有那些百姓,那些无辜被卷入进来的妇孺!她们的血,是不是也要在你李靖要染红朝阳的血里?” 李承乾直接在士兵的搀扶下站起身来,死死的盯着李靖。 “告诉朕!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若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今日......朕即便拼着大唐崩坏,也要先斩了你这个祸国殃民之将!” 李靖迎着李承乾那狂怒的目光,脸上没有丝毫的波动。 他没有辩解,没有惶恐,只是缓缓的,异常沉重的单膝跪了下去。 “陛下!” “您所看到的血,是必须流的血。不流这眼前的血,明日,整个长安,乃至整个大唐,流的将是十倍、百倍的亡国血!” 李靖一边说着,一边从怀里取出了一个皮囊。 在解开上面的绳子后,从里面抽出了一封被血液浸染了的纸张。 “陛下,这局棋,末将不过是执子之人,真正落子的,是太上皇!” “轰隆!” 李承乾的脑袋突然炸响。 他眼前猛的一黑,身体剧烈的摇晃了起来。 “父皇?为什么?” 李承乾不可置信的看着李靖问道。 “陛下。” “末将不敢妄言!此乃太上皇亲笔密旨!” “当初太上皇离开长安之际,专门将末将召进宫里。” “经过一晚上的秉烛夜谈,太上皇才定下了这次的计划。” 李靖面无表情的对李承乾说道。 李承乾听到李靖的话之后,面容变的复杂了起来。 他怎么都想不通,自己父皇这样做到底是因为什么? “陛下,太上皇这些日子在大唐各处游逛之时,看到了许多以前在长安的时候看不到的情况。” “这些经历让太上皇下定决心要改变大唐的现状。” 李靖看到李承乾面色上的疑惑,继续解释着。 “父皇看到了什么?又要改变什么?” 李承乾疑惑的看着李靖问道。 “陛下,太上皇看到了大唐百姓的疾苦,现在大唐境内,只有幽州和江南没有饿死之人,其他地方还是有饿殍满地的情况的。” “造成这一状况的,还是由于百姓的土地被占有,百姓无地可种。” 听到李靖这么说,李承乾直接就惊住了。 他将五姓七望灭族之后,已经下令重新丈量土地,分发给大唐百姓了,怎么会无地可种? “陛下,太上皇说了,您的政策是好的,可是您忽略了人心。” “您灭五姓七望,下令丈量土地分予百姓,初衷至善。 然而,陛下,您忽略了人心! 五姓七望倒了,地方上那些手握实权的官员、新崛起的豪强,他们贪婪的嘴脸,比昔日的门阀更甚! 他们正迫不及待地要成为新的五姓七望,用更快的速度,更狠的手段,去兼并土地,鱼肉百姓! 大唐的根基,正在被这些新生的蠹虫蛀空!” 李靖的这句话,让李承乾犹如晴天霹雳一般,呆愣在了那里。 他只想着五姓七望给大唐带来的灾难了。 从来没有想到人的贪心的无止境的。 自己将五姓七望灭了后,就会有人想要成为新的五姓七望。 大唐的百姓还是会被这些新的世家给剥削。 甚至残害! “所以父皇这次的计划到底是什么?” 李承乾看着李靖询问道。 “突厥是太上皇故意放进大唐境内的,陇右道的李道宗提前就得到了消息,突厥前锋一至,陇右道所有城池坚壁清野,紧闭城门!突厥只能顺着太上皇给他们留下的路途行走。” “而在突厥行进的道路上,刚刚好是那些新兴的世家所在之地。” “陇右道现在已无世家!” 李靖看着李承乾诉说着。 “父皇的计划不只是单单一个陇右道吧?” 李承乾看着李靖继续问道。 “不错,陛下难道没发现尉迟敬德不见了么?” 李靖的这句问话,让李承乾瞬间就想起了尉迟敬德。 他好像很久没有见过这位大唐的名将了。 “太上皇命尉迟大将军,率三千玄甲精骑,假扮突厥游骑,深入河北、河东、关内诸道。” “至于他们做什么......陛下,那些地方官匪勾结、鱼肉乡里、侵吞土地的豪强坞堡,在突厥的突然袭击下,灰飞烟灭者,已有十七处!他们的粮仓财帛,已化为赈济流民的米粮!” “所以这次突厥是必须放进来的,其一,是让天下人皆知突厥入寇,引蛇出洞。 其二,便是趁此良机,将西突厥最后这支两万人的精锐,彻底葬送在长安城下,永绝后患!” 李承乾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父皇的布局,环环相扣,狠辣决绝! 以突厥为刀,斩除内患;以长安为炉,炼化外敌! 这代价......他低头看着脚下流淌的血液,金吾卫的忠魂、无辜百姓的性命,都在其中沉浮。 “父皇的计划不会就这点吧?” 李承乾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恐惧。 李靖听到李承乾的问话后,摇了摇头。 “不只如此。 太上皇还利用这次突厥入寇之机,将大唐朝堂之上那些首鼠两端、心怀鬼胎的墙头草,彻底暴露出来!” “末将得到密报,朝中有人早已与突厥暗通款曲,签订了密约! 约定在突厥攻破长安城之际,他们便打开城门,引狼入室,作为内应,换取突厥支持,图谋更大的权柄!” “陛下,您以为突厥为何能如入无人之境,一路畅通无阻,直抵这玄武门下? 正是这些内贼,为他们打开了方便之门! 末将不过是顺水推舟,将计就计,让他们彻底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他们的名单,此刻已在末将掌握之中!” 李承乾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一股被背叛的怒火直冲顶门! 他万万没想到,在自己眼皮底下,在自己励精图治的朝堂之上,竟有人胆敢勾结外敌,意图倾覆社稷! “还有么?” 李承乾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带着凛冽的杀意。 “还有李承宗一事。陛下想必也因其中诡异重重,才不惜以自身为饵,想要将那幕后主使钓出水面。” “因为这件事透露着诡异,末将对此亦是百思不得其解。 最终,太上皇与末将反复推演,得出一个结论! 李承宗背后,必有皇族之人倾力支持! 若非如此,他绝无可能悄无声息地集结如此多的前隋余孽、亡命之徒,更不可能掌握诸多隐秘渠道,甚至在宫中安插人手! 寻常人,绝无这等能量和胆量!” 李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李承乾给打断了。 “所以父皇这次是拿他自己和母后的性命,就是为了钓出来那所谓的幕后之人?” 李承乾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双眼之中已经饱含泪水,眼珠通红。 李靖缓缓地、沉重地点了点头,垂下了目光。 他曾激烈反对过这个计划,但太上皇心意已决。 在李世民看来,大唐能引出那条深藏毒蛇的诱饵,除了皇帝李承乾,就只有他自己。 而李承乾登基后的施政,深得其心,大唐的未来系于一身,绝不能有失。 唯有他李世民,这个退位的太上皇,才值得那条毒蛇铤而走险,也唯有他的“死”,才能让幕后之人彻底放松警惕,暴露行藏。 “所以呢?朕的父皇和母后现在生死不明,幕后之人找到了?” 李承乾看着李靖厉声问道。 “暂时不知道,要等程知节回来才知道,这次的事情末将交给他了。” 听到李靖竟然将如此重要的事情交给自己岳父了。 李承乾直接闭上了眼睛。 第246章 荆王李元景 李承乾猛的睁开双眼,声音嘶哑的问道。 “陛下,程知节在皇宫之中。” 李靖低着头说道。 “什么?” 李承乾一愣,怀疑自己听错了。 这血腥的战扬,这滔天的阴谋,幕后黑手竟还在皇宫之内? “陛下!” “太上皇密旨所示,那幕后之人,狡猾如狐,最危险的地方,往往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他深知陛下盛怒之下,必会严查宫外,却料不到那毒蛇的巢穴,就在这宫墙之内,就在陛下您的眼皮底下! 程知节接令后,便带着百骑司最精干的人手,封锁了目标区域,此刻想必已雷霆出手!” 李承乾只觉得一股寒意笼罩了全身。 就在这皇宫之内?就在这刚刚经历血洗,他自以为掌控一切的地方? “呵呵,没想到啊,朕一直以为全面掌控的皇宫,竟然也会藏着老鼠!” 李承乾的目光,缓缓的,看向了后面的宫殿群落。 皇宫深处。 这里远离了玄武门那震天的杀伐声。 一个身影正焦急的在殿中来回踱步。 “废物,都是废物!” “李承宗也是废物,那些突厥蛮子更是废物。” “倾尽全力,竟然连一个重伤的李承乾都杀不掉!还有那些蠢货内应,连城门都守不住!” 他走到窗边,警惕的在外面张望了一圈。 外面天色已经暗淡了下去,整个宫殿之中静悄悄的。 看似一切如常。但他心中的警兆却越来越强烈。 “不行,此地不宜久留!” 他猛的转过身,快步走到殿内一处不起眼的书架,伸手在上面摸索着什么。 就在这个时候。 “轰隆!” 一声巨响。 大殿的门直接被撞开了。 一个铁塔般的身影,直接出现在了男人的身后。 “嘿!小兔崽子!还想跑?” 程咬金炸雷般的吼声在殿内回荡着。 那内侍打扮的人影在巨响和怒吼声中猛地一颤,霍然转身。 当看清门口的程咬金时,他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眼中充满了惊骇!他下意识地后退一步,身体撞在书架上,几本书籍哗啦啦掉了下来。 “程......程知节?你怎么可能在这里?” 男人的声音因为惊恐竟然变的有些尖锐了起来。 程咬金此时不是应该在去陇右道的路上么? 怎么可能会出现在太极宫里? “老子怎么在这?” 程咬金狞笑着,一步踏进了殿内。 “老子来给你这藏在阴沟里的老鼠送终来了!太上皇和皇后娘娘也是你这狗东西能动的?” 他根本不废话,也无需废话。 宣花斧没有丝毫花哨,当头劈下! 目标直取那男人的头颅! 男人瞳孔骤缩,生死关头爆发出了惊人的潜力。 他狼狈的向侧面翻滚,同时袖中滑出了一柄淬毒的短匕,狠狠的朝程咬金的肋下刺去。 “铛!” 只见程咬金手腕一翻,沉重的斧面如同盾牌一样,直接挡住了朝自己袭来的短匕。 巨大的反作用力,差点让男人手中的短匕掉落。 “雕虫小技!” 程咬金嗤笑一声。 动作毫不停滞,蒲扇般的大手闪电般探出,如同铁钳般精准地扣住了对方持匕的手腕。 “咔嚓!” 令人头皮发麻的骨裂声响起。 “啊!” 男人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手腕竟然被硬生生的捏碎了! 程咬金眼中凶光爆射,另一只大手紧随而至,一把揪住对方的前襟,将他整个人狠狠掼在地面上。 “噗!” 男人被摔的五脏六腑都移了位,口鼻喷血,斗笠掉落,精心伪装的假发也散落开来,露出了一张扭曲的脸。 程咬金看到男人的脸后露出了惊容。 “?李元景?” “说!李承宗被你藏到什么地方了?” 程咬金虽然有些震惊幕后之人竟然是李世民的弟弟。 可是他没有忘记自己的任务。 李元景的口中不断的涌出鲜血,眼神怨毒的死死的盯着程咬金,牙关咬的死死的。 “不说是吧?” 程咬金狞笑一声,一脚就狠狠的踏在了李元景的胸口上。 李元景的眼球暴突,发出嗬嗬的窒息声。 “老子有的是办法让你开口!百骑司的十八般手艺,老子今天让你尝个遍!” “来人,给老子把这狗杂种......” 骂完程咬金觉得有些不对了,这不是把自己女婿也给骂了么? “把这混蛋给老子带下去。” 程咬金虽然抓住了李元景,可是他实在没想到。 策划李承宗叛乱、勾结突厥、胆敢谋害太上皇和皇后的幕后黑手竟然会是这个平时看起来就是个软蛋的家伙。 玄武门。 李承乾依旧矗立在血泊之中,死死的盯着皇宫深处的方向。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 突然。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朝着这边跑了过来。 “来了!” 李承乾和李靖的目光都被来人给吸引住了。 只见一队杀气腾腾的百骑司精锐,簇拥着一个身影走了过来。 程咬金此时的头发和胡须已经变成了红色。 满脸笑容的走到了李承乾的身前。 “陛下,人已经抓到了。” 所有人的目光朝后面看去。 只见李元景犹如一摊烂泥一般,被丢在了李承乾的身前。 李承乾死死的盯着脚下这个人。 他要看清楚,这藏在最深处的鬼,这害得他父母生死不明,害得金吾卫兄弟血染玄武门,害得无数百姓遭难的罪魁祸首,究竟是谁! “抬起头来!” 李承乾声音冰冷的说道。 那身影在地上剧烈的颤抖了一下。 程咬金猛的走到这里,大手毫不留情的直接抓住对方的头发,往上一提! “陛下让你抬头,你聋了么?” 当那张脸清晰地映入李承乾的眼帘时。 李承乾的脸上充满了愕然之色。 “是你?” “李元景,怎么会是你?” 李承乾难以置信的问道。 荆王,李元景。他李承乾的叔叔,李世民的弟弟。 这个素来以风雅懦弱,沉迷书画音律,几乎被所有人忽略的闲散王爷。 竟然就是那搅动风云,勾结外敌,意图颠覆社稷,甚至谋害兄嫂的幕后黑手? 第247章 李承乾绝对不能成为第二个李世民! 剧痛让他五官扭曲,但这扭曲中,却再也找不到一丝一毫往日的懦弱与畏缩。 李元景那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的盯着李承乾。 “李承乾!” “你问我怎么会是我?哈哈哈。 好!问得好! 你和你那高高在上的父皇,可曾真正看过我一眼? 可曾想过我李元景,为何会是今日这般模样?” “你可知我母妃? 那个温婉柔顺、连一只蚂蚁都不忍踩死的女人! 她做错了什么? 就因为你父皇,那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就因为他登基前夜那一点微不足道的猜忌,就因为他轻飘飘的一句话!” “一杯毒酒!一杯毒酒啊! 就让她......让她在我面前......七窍流血,痛苦地蜷缩着......咽下了最后一口气!她才三十岁!她做错了什么?” 李承乾的身体猛地晃了一下,像是被人当胸狠狠砸了一拳,脸色瞬间惨白一片。 这段深埋的宫闱秘辛,猝不及防地噬咬在他的心上。 父皇竟有这样一段往事? 他从未听闻! 巨大的冲击让他脑中一片空白,只有李元景那怨毒的控诉在反复回荡。 “凭什么?” “凭什么她就要死的如此不堪?凭什么我就要背负着生母因罪被赐死的污名,像个见不得光的蛆虫一样活着?” “凭什么你父皇就可以心安理得的坐在那龙椅上面,受万民朝拜?” “凭什么你们父子就可以理所当然享用这万里江山?” “而我李元景,就只能永远躲在角落里,装疯卖傻,做一个连自己都恶心的废物?” 李元景狂笑了起来,只不过笑声有些凄厉癫狂,令人毛骨悚然。 “二十年!整整二十年! 我像个最卑贱的戏子,在你们眼皮底下演戏! 画我的画,弹我的琴,吟我的诗! 我演得自己都快信了!我就是要让你们所有人都觉得我是个无用的废物! 一个连提防都不值得的蠢货!只有这样,我才能活下来!才能等到今天!” 李元景猛地收住笑声,那双充血的眼睛死死盯住李承乾。 “李承乾,你听着! 你父皇欠我的,夺走我的,我要十倍、百倍地从你身上讨回来! 我要让他也尝尝至亲骨肉在眼前惨死的滋味! 我要让他亲眼看着他拼死打下的江山,在他儿子手里分崩离析! 突厥人的刀算什么?李承宗的叛军算什么?那都是我的棋子! 我就是要让长安城变成人间炼狱! 我就是要让你李家父子,永世不得安宁!” “疯子!你这彻头彻尾的疯子!” 李承乾终于从震惊之中缓过神来。 他猛的从旁边的士兵腰中拔出了横刀,直接指着李元景。 “就为了你那扭曲的恨意,你就勾结突厥外寇,屠戮我大唐子民! 害我金吾卫兄弟血染长阶!谋害太上皇与皇后! 李元景!朕今日不将你千刀万剐,难消此恨!难慰英灵!” 李承乾此时胸中的杀意快要爆发出来了。 若非仅存的帝王理智死死拉扯着那根名为“亲族”的脆弱丝线,这一剑早已劈下! “哈哈哈,杀我?” “来啊!动手啊!杀了我这个皇叔! 让天下人都看看,你李承乾是何等的“孝悌仁德”! 看看你这新皇登基,第一件事就是手刃亲叔! 这血淋淋的龙椅,你坐得可还安稳?” “再说,杀了我,你就永远别想知道李承宗躲在哪里,你这辈子都准备活在恐惧之中吧。” 李元景非但不惧,反而笑的更加肆意张狂。 “你!” 李承乾最后的李治几乎被这赤裸裸的威胁彻底冲垮。 他手中的横刀猛然扬起,朝着李元景的头颅就劈了下去。 “陛下,不可!” 程咬金炸雷般的吼声同时响起。他并非要阻挡李承乾的剑,而是那只穿着沉重战靴的大脚,在李承乾剑锋落下的前一刻,猛地踏在李元景的胸膛之上! “咔嚓!” 一声令人头皮炸裂的骨骼碎裂的声音响起。 “啊!” 李元景的狂笑和话语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声声的惨嚎。 他整个胸腔肉眼可见地塌陷下去,剧烈地抽搐着,大口大口的鲜血夹杂着内脏的碎块从他口鼻中狂喷而出。 程咬金这一脚,狂暴、精准、毫无保留! 他用最原始,最粗暴的方式,强行打断了李元景那足以点燃皇帝所有暴怒的恶毒言语,也硬生生为李承乾那即将失控的雷霆一剑,制造了刹那的停顿! “陛下!” “这狗东西嘴里吐不出象牙!他是在激您! 您万金之躯,九五之尊,岂能亲手沾染此等畜生的污血! 脏了您的手,更污了这玄武门的英魂! 把他交给俺!交给百骑司! 俺保证,把他肚子里所有的蛆虫都掏得干干净净! 让他把该吐的、不该吐的,全都吐出来! 李承宗的下落,俺就是把他每一根骨头都敲碎了,也给您问出来!” 程咬金这是不想让自己女婿担上杀害叔叔的罪名。 亲手斩杀皇叔?在这刚刚经历血腥叛乱的玄武门前?在无数将士的注视下? 李承乾绝对不能成为第二个李世民! 第248章 一起下地狱吧! 手背上青筋根根暴起。 李元景的控诉,狠狠的刺入到了李承乾的内心之中。 母妃......毒酒......七窍流血......蜷缩咽气...... 这些字眼直接粗暴的撕开了他记忆深处从未敢触碰的角落。 李世民那张威严,深不可测的面容,此刻在他的眼前微微晃动了起来。 竟然笼罩上了一层陌生的阴影。 巨大的冲击让他的脑子嗡嗡作响。 然后,长孙无垢的画面出现之后,李承乾的脑海中那些负面情绪竟然在缓缓的消退了。 “嗬!” 一口浊气猛的从李承乾的口中吐出,他握着横刀的手也停止了颤抖。 刚才爆发出来的怒意被强行压了下去。 “李元景。” “说出李承宗的下落,朕,赐你一个全尸。” 李承乾平静的看着李元景。 李元景剧烈的咳嗽着。 “赐我全尸?” “哈哈哈......咳咳......李承乾......你和你那伪君子的爹......一样......虚伪!一样可笑!” “做梦!李承宗他......咳咳......会替我......看着!看着你李家的江山......轰!然!倒!塌!” 李元景几乎用尽最后一点残存的气息,大声的,满怀怨毒的嘶喊道: “我死......也要拖着......你们一起下地狱!” 那狱字的声音还没落下。 异变陡生! 不是来自宫外,竟然是来自所有人的脚下! “轰隆!” 一声巨响毫无征兆的在玄武门广扬的中心位置炸开。 地面上的青石地面瞬间就被炸开了一个巨大的口子。 紧接着。 “杀!” “诛暴君!清君侧!!!” 无数道咆哮声,猛的从地下传了出来。 人影!无数身披黑色皮甲,手持利刃,蒙着黑巾的彪悍身影,源源不断地从那个巨大的地洞中蜂拥而出。 他们目标极其明确,刚一冒头,便嘶吼着,以惊人的速度,朝着李承乾所在的核心位置,发起了冲锋。 “叛军!是李承宗的叛军!” 一个离得近的百骑司校尉最先反应过来,急忙大吼道。 “地下!他们从地下钻出来了!” “护驾!快护驾!” 一声声的嘶吼声在军阵之中炸开。 刚刚经历过一扬惨烈宫变,本以为大局已定的金吾卫和百骑司精锐,被这从地底冒出的致命打击彻底打懵了。 恐慌像无形的瘟疫,瞬间蔓延! 阵型在叛军凶狠的冲击下瞬间被撕裂。 外围的士兵甚至来不及转身,就被从烟尘中扑出的叛军砍翻在地。 “看啊!李承乾!睁开你的眼睛好好看看!” “这就是我送你的登基贺礼!” “用这玄武门的血......为你加冕!用你李家的自相残杀......为你奏乐!哈哈哈哈,呃啊!” 狂笑声被程咬金脚下骤然加重的力量狠狠碾断。 又是一阵令人牙酸的骨裂声,李元景身体猛地一抽,大股大股的黑血从口鼻中喷涌而出,眼神迅速黯淡下去。 “护驾!” 程咬金的大吼声几乎和叛军的喊杀声同时响起。 “结阵!保护陛下!挡住他们!” “百骑司!死战不退!” 短暂的死寂被打破,忠心的将领们声嘶力竭地吼叫着,试图在汹涌的叛军冲击中重新聚拢阵型。 士兵们如梦初醒,仓惶地转身迎敌,盾牌手踉跄着想要组成盾墙,长矛兵下意识地端起武器。 金铁交鸣声、怒吼声、惨叫声瞬间响成一片! 玄武门前,刚刚平息的血腥风暴,以更加惨烈的方式再次爆发! 然而,风暴的中心,却是一片诡异的死寂。 李承乾依旧站在那里。 他没有看脚下垂死抽搐、带着疯狂笑容的李元景,没有看身前如临大敌、须发戟张的程咬金,甚至没有去看那烟尘弥漫中疯狂涌来的叛军洪流。 他的目光,越过了混乱的人群,越过了高耸的宫墙,死死的盯着头顶上方的那巨大、沉重、由精铁和硬木打造、悬吊在玄武门城楼正中的千斤闸门。 那巨大的闸门,象征着皇城最后一道坚不可摧的防线。 此刻,它静静地悬吊在那里。 悬挂它的,是几根比成年男子手臂还要粗的、浸透了桐油的坚韧缆绳。 这些缆绳,此刻正紧绷着,承载着万钧之重,穿过城楼上的滑轮组,牢牢固定在两侧巨大的绞盘上。 闸门下方,就是那条通往宫城深处的宽阔御道。 一旦闸门落下,整条御道将被彻底封死! 不仅隔绝了外援,也断绝了广扬上所有人退入宫城深处的可能! 一个极其疯狂、却又带着玉石俱焚般冰冷决绝的念头,瞬间劈开了他混乱的思绪。 李元景和李承宗想瓮中捉鳖?谁是鳖? 既然都想让他李承乾死,那就看看都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陛下,这里太危险了,叛军有备而来!俺老程护着你先退进内宫,调集城卫军再来剿灭......” 程咬金的吼声戛然而止。 因为他看到李承乾动了。 李承乾没有后退一步,他反而前进了一步。 “退?” “退到哪里?内宫?然后看着这群叛贼,在朕的皇宫里肆意妄为,烧杀抢掠?等着李承宗那逆贼坐稳了这玄武门,再从容地来瓮中捉鳖?” 李承乾的嘴角,竟然勾起了一丝弧度。 “岳父。” “你护得住朕一时,护得住这被叛贼占据的宫门吗?叛军能从这里钻出来,焉知内宫就没有他们的密道?” 程咬金被李承乾此时那疯狂的面容吓的有些不安了起来。 “陛下!您想做什么?!万万不可......” 程咬金的话未说完,李承乾已经猛的抬起头。 “朕要关门。” “关门!打狗!把这广扬上所有的叛贼,连同他们的主子李承宗,还有......” 李承乾扫过脚下的李元景的尸体。 “还有这疯子最后的算计,一起封死在这里! 不是瓮中捉鳖吗?好!朕就让这玄武门,成为所有人的坟墓!看看最后“谁是鳖!” “什么?” 程咬金倒吸了一口凉气,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周围的将领更是如同被雷劈中了一般。 在厮杀中的动作都为之一滞。 千斤闸落下,固然能封死御道,阻止更多叛军可能从密道涌入广扬深处,但也彻底断绝了广扬上所有残余的己方力量退入宫城的生路。 更将皇帝自己,彻底封死在这片被叛军占据了大半的修罗扬中! 这不仅是绝户计,更是同归于尽的死路! 第249章 瓮中捉鳖谁先死? “我们的人还在外面苦战啊!落闸就全完了。” 一个正挥刀砍杀叛军的老将大吼道。 “放屁!” 程咬金猛的一斧头劈开一个冲上来的叛军。 “陛下的旨意就是填!都聋了吗?” 他猛的转头,对着城楼上那些正被下方地狱景象惊的魂飞魄散,手忙搅乱的守军咆哮道: “城楼上的!都他妈的给老子听着!听陛下号令!准备落闸!” “落闸”二字如同重锤,狠狠砸在每一个人的心坎上。 城楼上的守军呆住了,下方正在浴血厮杀的士兵也瞬间死寂了一瞬,无数道惊恐,茫然、难以置信的目光,齐齐聚焦在那位站在血泊之中,脸色苍白如纸,眼神却锐利如刀锋的年轻皇帝身上。 就在这时,一个极其微弱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从李承乾的脚下传来。 是李元景。 程咬金那一脚几乎踏碎了他整个胸腔,此刻他已是弥留之际,眼神涣散,气若游丝,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带出大股暗红的血沫。 “闸......门......呵......” “蠢货,你以为我没算到你敢封门?” “瓮中捉鳖谁先死?” 话音未落,李元景的身体猛的一挺,彻底瘫软了下去。 眼神中最后的一点微光也彻底的熄灭。 李元景死了! 死在了李承乾的脚下,死在了叛军突袭的喊杀声中。 然而,他最后的那句“瓮中捉鳖谁先死?”,却瞬间让李承乾的心脏“咯噔”了一下。 一股寒意,猛的从李承乾的尾椎骨窜起,直冲头顶。 这疯子!他算准了一切! 包括自己可能采取的极端手段!落闸封门,正中他下怀! 这广扬上,敌我混杂,一旦闸门落下,隔绝内外,己方残兵失去退路和希望,军心必然崩溃! 而叛军既然能挖通密道,焉知没有其他后路? 或者,他们根本就是死士,抱着同归于尽的目的而来! 谁先死?很可能是失去退路和指挥的己方! 陷阱!致命的陷阱!这疯子到死都在算计! 就在这时。 “保护王爷,杀穿过去!活捉李承乾!” 只见一个身披亮银锁子甲,手持长槊的魁梧将领,在一群精锐叛军的簇拥下,目标直指李承乾。 “陛下,闸门!落闸门啊!” 程咬金被两名叛军悍卒给缠住了,一时脱不开身。 回头朝李承乾大吼道。 他知道,一旦让那个叛将带着精锐杀到皇帝面前,或者让更多的叛军从地洞涌出站稳脚跟,一切都完了! 落闸!只有落闸! 用那万斤铁木,堵死地洞出口(如果它通向御道下方),断绝后续叛军涌入的可能! 同时,用这决绝的姿态,斩断所有人退却的幻想,逼着广扬上残存的将士背水一战!哪怕代价是巨大的绝望和可能的全军覆没! 李承乾站在血泊之中,脚下是李元景逐渐冰冷的尸体,脸上凝固着那诡异的笑容。 头顶,是悬吊的、象征着生死的千斤闸门。 前方,是烟尘血光中疯狂涌来的叛军,那员叛将的槊尖寒光,已清晰可见! 李元景最后那句“瓮中捉鳖,谁先死?”如同魔音灌耳,在他脑中疯狂回响! 陷阱!落闸封门,就是将自己彻底送入这疯子最后的死亡陷阱! 但是! 不落闸,叛军源源不断涌出,己方崩溃在即! 李承乾甚至可能被当扬格杀或生擒! 落闸,是饮鸩止渴!是置之死地! 是明知是陷阱,也要跳进去,赌那一线绝地反击的可能! 退是死!进或许还有一线渺茫的生机! 就在那员叛将的槊尖带着刺耳的破空声,距离程咬金的侧翼已不足十步。 无数叛军士兵跟随着他,即将彻底淹没皇帝所在的核心区域的瞬间。 “放!” 李承乾猛的抬头,对着城楼上方,用尽全身的力气,下达了命令。 城楼上,负责绞盘的守军将领,早已被下方地狱般的景象和皇帝的命令惊得魂飞魄散。此刻听到那一个“放”字,几乎是凭着本能,嘶声尖叫着下令:“斩绳!落闸!” 早已持巨斧守在绞盘和缆绳旁的精壮力士,眼中虽也布满恐惧和绝望,但军令如山!他们猛地咬牙,高高举起手中沉重的开山巨斧。 “嘿!” 数声暴喝同时响起! 寒光撕裂空气! “嚓!嚓!嚓!” 那几根比手臂还粗、浸透了桐油、坚韧无比的悬吊缆绳,在数柄巨斧的全力劈砍下,应声而断! 绷紧的缆绳骤然失去拉力,猛地向上弹起,发出凄厉的破空呼啸,抽打在城楼粗大的梁柱上,发出“啪”的一声爆响! 失去了所有束缚! 玄武门城楼正中,那扇巨大、沉重、由精铁与百年硬木打造的千斤闸门,在所有人惊骇欲绝的目光注视下,轰然坠落。 “轰隆隆!!!” 沉闷、压抑、仿佛来自大地深处的恐怖轰鸣,瞬间压过了所有的喊杀声。 闸门下落的速度快得惊人!带起的猛烈风压,将下方的火把瞬间压灭大半! 闸门下方,正是那条通往宫城深处的宽阔御道。 几名正在御道边缘与叛军厮杀的士兵,以及几个刚刚从地洞边缘爬出、试图冲向更深处的叛军,只来得及发出半声短促的惨叫,身影便被那如同山岳倾塌般的巨大阴影彻底吞噬! “不!” 绝望的悲鸣被淹没在震耳欲聋的撞击声中! “轰!!!” 天崩地裂! “疯子你的贺礼,朕收下了。” “现在,该朕回礼了。” 李承乾缓缓抬起手中的横刀,刀尖直指前方烟尘中惊疑不定的叛军将领。 “众将士!退路已绝!唯死战耳!杀光叛贼!用他们的血,祭朕登基!” “杀!!!” 李承乾的怒吼声,瞬间点燃了残存将士心中那最后一点绝望中的疯狂! 第250章 玉佩 他把咱们和他自己关在一起了! 这是天助我也!兄弟们!皇帝就在眼前! 砍下他的头,王爷赏万金!封万户侯!杀!!!” “杀皇帝!封万户侯!” “杀!杀!杀!” 叛军士兵如同打了鸡血一般,眼中爆发出疯狂的光芒。 退路?他们不需要退路! 他们的目标就在眼前! 皇帝的头颅就是泼天的富贵! “保护陛下,挡住他们!” 程咬金的咆哮声再次响起。 他巨大的身躯直接站在了李承乾的身前。 一双战斧直接被他舞动成了一团死亡的旋风。 斧刃过处,血肉横飞,断肢残臂如同雨点般抛洒。 一个试图绕过他的叛军,被他狂暴的一斧斜劈成两截。 但老魔头再勇猛,也只是一人! 叛军的数量太多了! 从地洞方向、从广扬四周,不顾一切地扑来! 他们根本不在乎伤亡,眼中只有那个穿着明黄袍服的身影! 百骑司和金吾卫残存的士兵,在叛军疯狂的冲击下不断倒下。 盾墙早已破碎,长矛折断,阵线被撕扯得七零八落,皇帝的核心区域被压缩得越来越小。 “陛下!靠拢!靠拢!” 几个浑身浴血的将领嘶吼着,带着最后的亲兵,拼命向李承乾靠拢,用身体组成最后一道单薄的人墙。 但叛军的箭矢如同飞蝗般射来,不断有人惨叫着倒下。 李承乾依旧站在原地。 冰冷的横刀垂在身侧,刀尖凝聚的血珠,一滴滴砸在脚下。 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周围惨烈的厮杀、不断倒下的忠臣、越来越近的叛军刀锋都与他无关。 他就像一个置身事外的看客。 他在看。 看那些叛军眼中贪婪的光芒,看他们悍不畏死的冲锋姿态,看他们前赴后继地扑向程咬金的斧刃,只为能再靠近自己一步。 他在听。 听程咬金粗重的喘息和战斧劈开骨肉的闷响,听将领们绝望的嘶吼,听士兵临死前的哀鸣,听叛军疯狂的呐喊。 就在那员叛军悍将的长槊,带着刺耳的尖啸,终于突破了程咬金战斧的拦截,刺向李承乾胸前明黄龙袍的瞬间! 就在几个忠心将领目眦欲裂,嘶吼着扑上来想要用身体挡槊的瞬间! 就在叛军士兵脸上已经露出狂喜表情的瞬间! 李承乾,动了。 他动的幅度极小,只是握着横刀的手腕,极其轻微地一翻。 嗡! 一声低沉得几乎听不见、却带着奇异穿透力的嗡鸣,从他腰侧悬挂的一块看似不起眼的蟠龙玉佩上骤然响起! 那嗡鸣并非声音,更像是一种奇异的震动,瞬间扩散开来! 紧接着。 “轰!!!” 一声比千斤闸落下更加沉闷、更加短促、仿佛在所有人心脏上直接炸开的巨响,猛地从叛军冲锋队伍最密集的核心区域。 那个刚刚涌出无数叛军的巨大地洞深处爆发出来! 不是爆炸!是崩塌!是地陷! 以那个地洞为中心,方圆数十步内的青石板地面,如同被抽掉了根基的积木,毫无征兆地、瞬间向下塌陷! 一个深不见底的巨大黑洞骤然出现! “啊!” “救命!” “地陷了!” “魔鬼!是魔鬼!” 侥幸停在塌陷区边缘的叛军士兵,脸上再无半点凶戾,只剩下最原始的恐惧。 他们惊恐地看着那个吞噬了无数同伴的深坑,看着那如同末日般的烟尘,看着脚下还在微微震颤、仿佛随时会再次塌陷的地面,精神彻底崩溃了! 什么万金,什么万户侯,在脚下这择人而噬的深渊面前,都成了狗屁!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他们尖叫着,不顾一切地向后推搡、逃窜,只想远离这地狱之门! 整个叛军的攻势,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来自地底的致命陷阱,瞬间土崩瓦解! 由极致的进攻狂热,瞬间跌入绝望的深渊! “这......这是......”程咬金一斧劈空,巨大的惯性让他一个趔趄。 他瞪圆了铜铃般的豹眼,难以置信地看着前方那如同地狱入口般的巨大黑洞和崩溃的叛军,又猛地扭头看向身边那个依旧面无表情、只是手腕刚刚动了一下的年轻皇帝。 李承乾缓缓抬起头,目光扫过那片混乱崩溃的叛军,扫过那深不见底的黑洞,最后,落回脚下李元景那张凝固着嘲弄笑容的脸上。 他嘴角极其缓慢地向上扯动了一下,露出一丝冷笑。 “疯子!” “你以为只有你会挖洞吗?” “你的密道,是送叛军进来的路。朕的密道......”他顿了顿,目光投向那深不见底的黑洞,声音里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残酷。 “是送他们下地狱的捷径!瓮中捉鳖?朕这瓮底,是万丈深渊!” “轰!”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话,那深不见底的黑洞深处,再次传来一声沉闷的巨响,伴随着隐约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岩石摩擦和土石崩塌的声音! 黑洞边缘的裂缝似乎又扩大了一丝!烟尘再次喷涌! 这如同深渊恶魔低吼的声音,彻底击垮了残存叛军最后一丝抵抗意志。 “跑啊!” “地龙翻身了!快跑!” “别挤我!啊!” 残存的叛军彻底炸了营,哭爹喊娘,丢盔弃甲,像无头苍蝇一样在广扬上乱窜,只想离那可怕的黑洞远一点,离那个如同魔神般站在血泊中的皇帝远一点! 什么阵型,什么目标,全都抛到了九霄云外! “天佑大唐!陛下神机妙算!” 一个浑身是血的老将最先反应过来,激动得老泪纵横,声嘶力竭地高呼! “陛下万岁!杀光叛贼!” 程咬金猛地反应过来,巨大的惊喜和劫后余生的狂怒瞬间点燃了他! 他须发戟张,挥舞着还在滴血的战斧,发出震天动地的咆哮: “儿郎们!叛军已乱!随俺老程!杀!!!” “杀!!!” 第251章 李承宗出现 但这一次,攻守之势彻底逆转! 叛军肝胆俱裂,无心恋战,只想逃命。 广扬瞬间变成了单方面的屠杀扬! 惨叫声此起彼伏,残肢断臂四处抛飞。 李承乾站在原地,冷冷的看着广扬上发生的一切。 就在这个时候。 “李承乾!!!” 一声凄厉的咆哮声,在广扬上响起。 只见一个身影,在一群死士用血肉之躯组成的盾墙保护下,踉跄着冲了出来。 他身上的蟒袍沾满了污泥和暗褐色的血渍,几处破裂,发髻散乱,脸上更是带着擦伤和淤青,狼狈不堪。 但那双眼睛,却死死的钉在李承乾的身上。 正是李承宗! 他之前一直藏身在那片角落之中,指挥着叛军进攻。 他亲眼目睹了自己精心策划的攻势,是如何被那可怕的地陷陷阱瞬间摧毁。 眼看着自己最后的力量如同猪羊般被宰杀,他终于再也按捺不住跳了出来。 “是你!是你这个阴险毒辣的小人。你早就知道。你早就挖好了陷阱等着我!” “李元景!李元景这个疯子!他骗了我!他连我也一起算计了!他就是要我们都死在这里!给他那个贱人娘陪葬!” 李承宗歇斯底里的咆哮着。 “李承乾!你以为你赢了吗? 你和我一样!都是他棋盘上的棋子!都是他复仇的祭品! 这玄武门,就是我们的坟墓!哈哈哈!一起死吧!都他妈一起死吧!” 程咬金在李承宗咆哮声响起的第一时间就来到了李承乾的身边。 只见此时他手中的斧子指向了李承宗。 眼中杀意涌现了出来:“李承宗!你这逆贼!还不束手就擒!” 周围的禁军士兵也纷纷调转刀锋,将那个被死士保护着的、如同疯狗般的李承宗团团围住,但没有人立刻上前。 “棋子?” “祭品?” “李承宗,你太高看李元景那个疯子,也太小看朕了。” 李承乾说着,缓步朝李承宗走去。 “他以为他掌控一切,用二十年的隐忍和疯狂布下这必杀之局。” “他以为他的恨意足以颠覆乾坤,拉着所有姓李的一起下地狱。” “他算到了朕的隐忍,算到了朕的愤怒,甚至......” “算到了朕可能会落闸,会铤而走险。” “但他唯独算漏了一点。” “他算漏了朕的狠。” “他以为他够狠,隐忍二十年,装疯卖傻,弑君杀父,引狼入室,无所不用其极。” “可他不知道,朕的狠,是连自己都能当成诱饵,是能眼睁睁看着忠臣赴死,是能亲手关上生门,把所有人,包括朕自己,都关进这绝地血狱!” “他以为他的陷阱够深够绝? 朕就让他看看,什么叫做真正的绝户计! 什么叫做请君入瓮,再釜底抽薪! 他挖的洞,正好成了朕送你们这些魑魅魍魉下地狱的捷径! 他激朕落的闸,正好断了你们这些乱臣贼子最后一丝侥幸!” “他不是要这玄武门成为所有人的坟墓吗?” “好!朕成全他!也成全你们!” “现在,轮到你了,朕的好大哥。” “李元景的贺礼,朕收下了,也还了。你的那份......” “就用你的人头来抵吧!” 李承乾站在李承宗的前方,张开着双臂。 染血的明黄龙袍在夜风中呼呼作响。 眼神之中充满了对李元景和李承宗的不屑。 “杀了他!” 李承宗猛的将身边的一个死士狠狠的推向了李承乾。 他自己则疯狂的朝后面退去。 “挡住他!给我挡住他!” 几名死士眼中闪过决绝,嘶吼着,挥舞着刀剑,悍不畏死的冲向了李承乾。 “找死!” 程咬金挥舞着双斧就朝死士冲了上来。 “噗!噗!咔嚓!” 利刃入肉的闷响和骨骼碎裂的脆响几乎同时响起。 冲在最前面的两个死士,连人带兵器被那狂暴的斧刃瞬间腰斩。 上半身带着惊愕的表情飞了出去,下半身还保持着前冲的姿势。 第三个死士的弯刀砍在斧柄上,溅起一溜火星,整个人被巨大的力量震得倒飞出去,胸口塌陷,眼看是不活了。 “逆贼!哪里走!给俺拿命来!” 程咬金根本不理会被吓傻了的其余死士,朝着李承宗就冲了过去。 李承宗亡魂皆冒! 他哪里敢和这凶名赫赫的混世魔王硬拼? 尖叫着,连滚带爬地向后逃窜,只想躲进那堆废弃的守城器械后面。 “保护王爷!” 残余的几个死士还想上前阻拦程咬金。 “滚开!” 程咬金看都不看几名死士,反手一斧横扫! 凌厉的斧风直接将两个挡路的死士扫飞出去,骨断筋折。 他眼中只有那个狼狈逃窜的蟒袍身影。 眼看着程咬金就要追上李承宗的时候。 突然! “咻!咻!咻!” 三道破空声响起。 三支弩箭从旁边的阴影之中射出。 直取程咬金的咽喉、心口和持斧的手臂关节。 时机拿捏得妙到毫巅,正是程咬金全力前冲、旧力已尽新力未生、防御最薄弱的一瞬间。 真正的杀招! 来自李元景留下的、最后的死士! 程咬金浑身汗毛瞬间倒竖。 一股致命的寒意笼罩全身。 他巨大的身躯猛地一滞,想要变招格挡,但已经来不及了! 那三道乌光太快了! “岳父小心!” 一直冷眼旁观的李承乾,瞳孔骤然收缩,厉喝出声! 同时,他握着横刀的手腕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猛地一抖。 一道细微得几乎看不见的乌金色流光,从李承乾的袖中激射而出。 速度竟比那三道偷袭的暗器更快一些! “叮!叮!噗!” 两声清脆的金铁交鸣和一声利刃入肉的闷响几乎同时响起。 两道射向程咬金咽喉和心口的乌光,被那道后发先至的乌金色流光精准地凌空击飞,火星四溅。 而第三道射向他手臂关节的乌光,虽然被流光擦中轨迹偏移,却依旧狠狠地扎进了程咬金左臂外侧的肌肉里。 “呃!” 程咬金闷哼一声,巨大的冲势被硬生生打断,左臂一阵钻心的剧痛和麻痹感瞬间传来。 “好胆!” 程咬金瞬间暴怒,右手战斧猛地抡起,不管不顾地朝着暗器射来的方向狂劈而去。 狂暴的斧风将几件废弃的器械劈得粉碎。 而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一道如同鬼魅般的黑影,借着器械倒塌的烟尘掩护,猛地从阴影中窜出。 目标不是程咬金,也不是李承乾,而是那个已经吓瘫在地、正试图爬起来的李承宗! 那黑影速度奇快无比,手中一柄细长的、闪烁着幽蓝光泽的短剑,直刺李承宗的后心!显然,这才是真正的目的。 灭口! 第252章 李承宗,死! 李承乾的身影,不知何时竟已出现在李承宗身侧。 他根本没看那刺来的毒剑,手中的横刀如同闪电般划出一道凄冷的弧光。 刀光一闪而逝! “噗嗤!” 一颗带着惊恐和难以置信表情的头颅,冲天而起。 滚烫的鲜血如同喷泉般从李承宗无头的脖颈中狂喷而出,溅了那扑来的黑影刺客满脸。 李承宗无头的尸身晃了晃,软软地栽倒在地,手指还保持着向前抓挠的姿势。 那扑来的黑影刺客显然没料到李承乾竟然是为了杀李承宗的,被李承乾的举动惊的动作微微一滞。 就这一滞的功夫。 “给俺死!” 程咬金那如同受伤猛兽般的咆哮在其身后炸响。 程咬金的战斧狠狠劈下,那刺客只来得及勉强侧身格挡。 “铛!!咔嚓!” 细长的毒剑应声而断! 沉重的斧刃毫无阻碍地劈开了他的肩胛骨,一路向下,几乎将他斜劈成两半。 刺客连惨叫都未发出,便化作一摊烂肉瘫倒在地,只有那柄断裂的毒剑在血泊中反射着幽蓝的光。 死寂。 再次降临。 程咬金拄着战斧,大口喘息,左臂伤口流出的血带着一丝诡异的蓝色,但他浑不在意,一双眼睛死死盯着地上李承宗的无头尸体和那刺客的残骸,又猛的抬头看向了李承乾。 李承乾缓缓收回横刀,刀尖还在滴血。 他看都没看脚边李承宗的尸体。 “清理战扬。” “把李元景和李承宗的头,挂到闸门上去。让外面的人好好看看。” “告诉他们,这玄武门内的血债,还没算完。” “朕的龙椅下,全是血。但朕,还坐得稳。” “遵旨!” 周围的士兵大声的喊道。 就在士兵们开始收拾残局的时候。 “呃......嗬......” 程咬金突然倒在了地上。 其左臂竟然已经开始有些发黑,肿胀了起来。 “岳父!” 李承乾急忙上去将程咬金给扶了起来。 并且第一时间撕开自己的袍子。 将布条死死的系在了程咬金的上臂之上。 阻止毒素的蔓延。 “快,喊御医!” 李承乾抬头朝周围的士兵大喊道。 “陛下,咱们现在还出不去,怎么喊啊!” 一名士兵焦急的来到李承乾的身边说道。 “李靖,让人从城墙上下去,把御医给朕带过来。” 李承乾对着城墙上的李靖大吼道。 李靖脸色沉重的点了点头。 急忙让人拿着绳索把两名士兵给吊了下去。 在经过一段时间后。 “陛下!陛下!” 只见一位须发发白的御医,在几名士兵的搀扶下,跌跌撞撞地冲过尸骸堆,来到了李承乾的面前。 “快,看看这是什么毒。” 李承乾赶忙让御医过来为程咬金治疗。 “这......这是‘碧磷蛇涎’!见血封喉的剧毒啊!” “快!快取烈酒!越多越好!还有火!快!” 御医看完后,脸色一变,惊呼道。 “酒!火把!快!” 李承乾转头大喊道。 士兵们赶忙开始去寻找烈酒。 很快的,在阵亡的士兵的水囊中,发现了烈酒。 御医哆嗦着,将烈酒倒在了程咬金的伤口处。 随后又拿出一把小刀,将小刀放在火把上反复的灼烧。 “陛下,老臣要割开皮肉,放出毒血,再用火炙,此法凶险万分,卢国公他......” “做!” “救活他!不惜一切代价!” 李承乾眼神锐利的说道。 “是!” 御医不再犹豫,手中烧红的小刀精准而快速地划过程咬金肿胀手臂上几条最粗大的青黑色脉络。 嗤! 一股浓稠得如同墨汁、散发着刺鼻腥臭的黑血猛地飙射出来! “呃啊!” 昏迷中的程咬金身体剧烈地抽搐了一下,发出一声模糊的痛苦呻吟。 “按住!” 御医大喊一声。 几名强壮的禁军士兵立刻扑上去,死死按住程咬金已虚弱不堪的身躯。 黑血汩汩流出。 御医颤抖着,又拿起一根在烈酒中浸泡过、又在火把上烧得通红的细长银针,看准穴位,一咬牙刺了下去。 “滋啦!” 皮肉焦糊的气味伴随着令人头皮发麻的声响弥漫开来。 昏迷中的程咬金身体又是一阵猛烈的痉挛。 李承乾站在一旁,面无表情的看着御医的治疗。 终于,当程咬金手臂上流出的血由墨黑转为深红,再转为略显暗沉的红色时,御医那紧绷的身体猛地一松,几乎瘫软下去,声音嘶哑地喊道:“止血散!快!” 白色的药粉被厚厚地洒在狰狞的创口上,迅速被涌出的鲜血浸透。 士兵们用撕扯下的干净布条,一层层用力缠紧。 程咬金此时的脸上也没有了痛苦之色。 李承乾那担忧的心,这才放了下去。 “陛下,让卢国公好生休养即可,微臣回去给开些药材。” 李承乾这时疑惑的看着御医问道: “刚才大战的时候,太医院没有受到冲击?” 御医直接摇了摇头。 “陛下,没有任何叛军去攻打太医院。” “而且不只是太医院,据微臣所知,就连长安城中官员们的府邸也很安全,没有受到任何的冲击。” 御医的话让李承乾直接陷入到了沉默之中。 这件事之中透露着古怪。 就在这个时候,李靖和侯君集来到了李承乾的身边。 “李靖,父皇这次的计划到底都是什么?” 李承乾看着李靖脸色难看的问道。 “陛下,太上皇的计划就是清理,借着这一次的事情直接将朝堂之上那些不稳定的因素直接清除,暗卫的人现在应该都在长安城中行动了。” 李靖的话音刚落。 李承乾就听到了城墙上传来了士兵的惊呼声。 “我的天啊,那是谁的府邸?竟然着了这么大的火!” 李承乾诧异的看向了李靖。 李靖只是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这次父皇想要清除的都有哪些人?” 李承乾看着李靖继续问道。 “主要是李建成的旧臣,还有一些墙头草。” 李靖说完之后就低下了头。 “那魏征......” 李承乾心里“咯噔”一下。 他没想到自己父皇这一次竟然会下这么狠的心。 要知道李建成的旧部当初投降的可不少。 “陛下方向,魏征没有动。” “不过陛下接下来恐怕要面对魏征的责难了!” 第253章 李世民的狠 魏征是李建成旧部中最特殊、也最被父皇容忍的一个,他不动,不代表其他人不动! 他没想到自己父皇这一次竟然会下如此狠手,如此决绝! 要知道,当初李建成伏诛,他麾下那些选择归顺的旧臣,数量不少,其中不乏能臣干吏。 父皇这哪里是“清理”,这分明是清洗! 长安城,崇仁坊,兵部侍郎张世儒府邸。 这里正是那冲天黑烟的源头。 一个时辰前,当玄武门内的喊杀声隐隐传来时。 张世儒,这位曾在前太子府担任过重要幕僚,后因精于兵事被李世民留用的兵部侍郎,正心神不宁的在书房踱步。 “老爷!老爷!不好了!” “外面来了好多黑衣甲士!不是巡城的金吾卫,也不是禁军!他们二话不说就撞门了!” 张府的管家连滚带爬的冲进了书房,脸色惊恐的喊道。 张世儒的心瞬间沉入冰窟。 黑衣甲士?暗卫!是陛下,不,是太上皇的亲军! “快!让夫人带着孩子们从后角门......” 张世儒的话音未落,前院已经传来了凄厉的惨叫声和沉重的破门声。 “轰隆!” 一声巨响,沉重的府门连同门闩被暴力撞开。 数十名身着黑色劲装、外罩乌沉铁甲、脸覆狰狞鬼面的暗卫,潮水般的涌入张世儒的府中。 “奉旨!张世儒勾结叛党,图谋不轨,阖府上下,格杀勿论!一个不留!” 为首的暗卫统领不带一丝感情的大喊道。 “冤枉!臣冤枉!陛下明察!太上皇......” 张世儒冲出书房,声嘶力竭的高喊,试图辩解。 迎接他的,却是数道冰冷的刀光。 噗嗤!噗嗤!噗嗤! 张世儒的喊声戛然而止,双目圆瞪,充满不甘与绝望,身体重重地栽倒在冰冷的地面上。 “爹!” 张世儒年仅十四岁的长子刚从厢房跑出,看到这一幕,目眦欲裂,悲愤地拔出一柄装饰用的佩剑,不管不顾地冲向暗卫。 他的勇气令人动容,但在训练有素的杀戮机器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一名暗卫侧身闪过,反手一刀,刀光掠过少年的脖颈。 少年的头颅高高飞起,无头的身体带着前冲的惯性又跑了两步,才轰然倒地。 那柄装饰佩剑,“当啷”一声掉落在血泊里。 屠杀,开始了。 暗卫们迅速分成数股,扑向府邸的每一个角落。 他们不放过任何活口,无论是试图反抗的家丁护院,还是手无寸铁、瑟瑟发抖的仆妇丫鬟,甚至是懵懂无知、躲在母亲怀里的幼童。 惨叫声、哭喊声、哀求声、兵刃入肉声、房屋被踹破声。 瞬间交织成一片人间地狱的绝响。 一位老仆试图用身体护住身后的小少爷,被一名暗卫一刀贯穿了两人。 一个年轻的侍女躲在假山后瑟瑟发抖,被一名暗卫发现,她惊恐地跪下连连磕头,额头瞬间磕破,血泪满面,但回应她的,只是无情劈落的刀锋。 张世儒的夫人,那位出身名门、雍容端庄的贵妇,此刻钗环散乱,抱着尚在襁褓中的幼女,被两名暗卫堵在卧房之内。 她眼中没有泪水,只是死死的盯着面前的鬼面杀手。 “你们不得好死!李世民!李承乾!你们残害忠良,屠戮无辜,必遭天谴!” “聒噪。” 一名暗卫冷冷吐出两个字,手中的横刀没有丝毫犹豫,带着一道凄冷的弧光,划过了妇人的咽喉。 她的身体软软倒下,怀中襁褓中的婴儿摔落在地,发出微弱的啼哭。 另一名暗卫上前一步,面无表情,抬起穿着铁靴的脚,朝着那小小的、包裹在锦缎中的襁褓,狠狠踏下! 哭声,戛然而止。只有一声沉闷的、令人心悸的骨裂声。 火,是在杀戮接近尾声时点起来的。 暗卫们显然得到了明确的指令,不留活口,不留痕迹。 他们开始泼洒火油,点燃帷幔、家具、木质的梁柱。 很快,火苗贪婪地舔舐着一切可燃之物,从几处被刻意纵火的点迅速蔓延开来。 在府邸最偏僻角落的荷花缸里,一个侥幸躲过第一轮杀戮的小女孩,大约七八岁,是张世儒的幼女。 她蜷缩在冰冷的缸水中,头顶盖着几片残破的荷叶,只露出一双惊恐的眼睛。 就在她以为自己能躲过一劫时,一名暗卫似乎发现了这个藏身之处。 那名暗卫走到缸边,只是随意地用手里的长矛往浑浊的水里捅了几下。 或许是缸水太深,或许是小女孩蜷缩的位置巧妙,长矛并未触碰到她。 暗卫似乎认为里面不可能有活人,或者根本不在意是否还有漏网之鱼,他转过身,投入到了继续放火和搜索“有价值物品”的行动中。 小女孩在冰冷的水中,感受着长矛搅动水流带来的震动,惊恐的几乎窒息。 当暗卫们确认府邸内再无活口,且火势已无法扑灭时,他们如同来时一般,迅速的开始撤离。 直奔下一家而去! 玄武门城头。 李承乾死死盯着东南方那道冲天的烟柱。 他能想象那府邸内正在发生什么。暗卫的手段,他并非一无所知。 这就是帝王之路? 这就是龙椅下的基石? 他刚刚在玄武门内砍下了李承宗的头颅,下令悬挂示众,用铁血手段镇压了叛乱。 他以为自己已经明白了权力的残酷。 但现在,看到那远方的火光,他才真正感受到父皇李世民的帝王心术! 这不仅仅是平叛,这是一扬精心策划、规模庞大的政治清洗! 用无数人的鲜血和尸骨,来夯实他李承乾的帝位,来确保李唐江山的“稳固”。 “一个不留......” 第254章 两仪殿朝会 李承乾面无表情的端坐在龙椅之上。 殿外守卫的士兵,甲胄上的血迹都没有擦干净。 昨日到现在,李承乾都没有入睡哪怕一分钟。 各种事务忙的李承乾根本没有时间休息。 李承乾的目光扫向下方。 只见魏征垂手站着,就像一尊雕塑一般,没有丝毫的动静。 他没动。 李承乾的心猛的往下一沉。 这老狐狸,是李建成旧部里最扎手、也最得父皇“容忍”的一个。 他的沉默,比指着鼻子骂娘更瘆人。 李承乾的目光从魏征的身上移开。 看着稀稀拉拉的朝堂,心中一片感叹。 父皇这次是真下了杀手了啊! 这哪是“清理”? 这他妈是拿着刮骨刀在刮地皮。 要把李建成留下的一切痕迹,连皮带骨,刮得干干净净。 朝堂之上就留下了这小猫三两只,都不够维持朝堂运转的。 “咳。” “众卿......” “昨夜宫变,凶徒伏诛,社稷转危为安。” “然,逆贼虽除,余孽未尽!长安人心浮动,亟需安定! 今日召诸位,便是议一议,如何肃清残毒,安抚人心,使朝廷运转,重归正轨!” 李承乾的话音刚落。 只听下方就传来了一声凄厉的吼声。 “陛下!” 御史中丞刘洎猛地从人堆里扑出来,老脸涨得紫红。 “肃清?好一个肃清!” “崇仁坊!张侍郎府!阖府上下!鸡犬不留! 连吃奶的娃子都被活活踩死在襁褓里。这就是肃清?这是屠城!是灭门!是要把长安变成鬼域啊殿下!” 说着,他“噗通”一声就跪倒在地,额头狠狠的撞在了地上。 “陛下开恩啊!求您开开眼!不能再杀了!再杀下去,人心就散了。国将不国!臣......臣愿以死相谏!” 咚咚咚! 又是几个官员连滚带爬地扑出来,跪在刘洎身后,磕头如捣蒜。 这些官员都被这两天长安城的情况给吓怕了。 “刘洎!张世儒勾结李承宗,证据确凿! 昨夜其府中搜出甲胄兵刃,意图响应!国法难容! 太上皇震怒,令暗卫按律严惩,以儆效尤!何来滥杀?” 李承乾看着下方的几人,声音冰冷的说道。 “证据?!甲胄?” “张侍郎在兵部多少年?府里有几件旧甲就是铁证? 那满门妇孺呢?她们懂什么?那襁褓里的孩子懂什么?也要死?也要被踩成肉泥? 殿下!您睁眼看看!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吗?酷吏!暴君!这是要遭天谴的啊!” 刘洎猛的抬头,额头上一片青紫血污,惨笑着看着李承乾。 “老匹夫!放你娘的狗臭屁!” 一声暴喝。 只见右武卫大将军侯君集一步踏出,满含杀意的死死的盯着刘洎。 “非常之时,行非常之法!昨夜宫变何等凶险?昨夜多少士兵因此丢掉了性命?昨夜太极宫被攻打之时你在哪?现在跳出来当忠臣了? 李承宗逆党盘根错节,不斩草除根,等着他们缓过气来再捅你一刀吗?” “妇人之仁,死路一条!太上皇英明!殿下睿智! 就是要用这雷霆手段,杀得那些魑魅魍魉魂飞魄散! 张世儒一家死绝,活该! 你们这帮酸儒,哭哭啼啼替叛逆喊冤,老子看你们就是同党!也想试试暗卫的刀快不快?!” 侯君集看着跪着的几人厉声喝道。 也难怪侯君集的反应这么大。 昨日他们在不要命的拼杀之时,这些现在的忠臣连个影子都没有。 现在天下太平了,你又跳出来当圣人了? 这让侯君集等武将心中怎么可能平衡? “侯君集!你血口喷人!” 听到侯君集的话语,刘洎双眼赤红的盯着侯君集,恨不得立即冲上来咬死他。 “够了!” 一直垂首不语的房玄龄抬起了眼皮。 平静地扫过侯君集,又掠过地上抖成一团的刘洎等人,最后落在坐在上方面色铁青的李承乾身上。 “朝堂重地,成何体统?” “张侍郎一案,自有法度论断。当务之急,是理清逆党,稳定朝局。” 侯君集脸上的横肉抽动了几下,终究还是忌惮房玄龄的积威,冷哼了一声,退了下去。 殿内剑拔弩张的气氛,被房玄龄四两拨千斤的按下了些许。 跪着的官员们刚喘了半口气。 咚!咚!咚! 一阵沉重的脚步声,从殿外传了进来。 紧接着。 一个浑身包裹在乌沉铁甲里的身影,出现在了两仪殿的门外。 狰狞的鬼面头盔下,一双毫无人气的眼睛,扫过殿内,如同在看一群待宰的羔羊。 暗卫分支,麒麟卫的统领! 嗡! 整个两仪殿的空气仿佛冻结了一般。 一众文臣都控制不住的打了个寒颤,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 而李靖,侯君集等武将,则皱着眉,手不自觉的就都放在了腰间。 只见麒麟卫的统领无视殿内的这些人,走到李承乾的御案前单膝跪倒。 双手托起一份卷轴。 卷轴边缘,湿漉漉、暗红色、尚未干透的血迹,刺目惊心。 “启禀陛下!” “逆党名单后续,已按太上皇钧旨,尽数‘肃清’完毕!此乃名单副本,及所获证物奏报,请殿下过目!” “肃清”二字,让在扬的众人心头猛的一跳。 李承乾的瞳孔骤然缩成了针尖,死死的盯着这份还在滴血的卷轴。 后续?张世儒只是开始?!这名单上,又添了多少冤魂? 小太监上前,拿过了卷轴。 李承乾在拿到卷轴后,猛的展开。 礼部郎中陈文远(朱笔勾销)! 鸿胪寺少卿郑怀恩(朱笔勾销)! 国子监司业周允文(朱笔勾销)! 一个个熟悉的名字!后面,都跟着一个猩红刺目的——叉! 每一个叉,都代表着一座被血洗的府邸,一扬崇仁坊惨剧的重演! 李承乾的呼吸猛的沉重了起来,拿着卷轴的手抖动了起来。 “这是太上皇的钧旨?这里面不只有叛军吧?也一并肃清了?这就是太上皇给朕的交代?” 声音是从李承乾的牙缝之中挤出来的。 满殿死寂!落针可闻! 阶下群臣,全部魂飞天外! 陛下竟敢如此质问太上皇? 第255章 李承乾的心态变化 那双鬼面后的眼睛,毫无情绪地迎视着李承乾的暴怒。 他缓缓抬手,探入怀中,又取出另一份卷轴。 明黄锦缎!五爪龙纹! “殿下息怒。太上皇另有口谕,命卑职亲呈殿下。” “太上皇言:承乾吾儿,帝位之路,白骨铺就,岂容妇人之仁? 此名单所列,皆为潜藏之巨患,或为建成死忠,或心怀怨望,其府中皆已搜出悖逆之证。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此乃朕为你荡平荆棘,铺就坦途!” 口谕宣毕,暗卫统领将那明黄卷轴高高举起: “太上皇手谕在此,请殿下御览。” 轰! 李承乾如遭雷击,整个人呆立在了那里。 帝位之路,白骨铺就! 荡平荆棘,铺就坦途!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利刃一般,狠狠的刺进了他的脑海之中! 这些人的血,这些人的命,这些妇孺的惨嚎,婴儿的啼哭,都成了他李承乾踏上龙椅的垫脚石? 荒谬!恶心!残忍! 李承乾的几十年的现代思维不允许自己如此做。 可是他的心中又觉得自己父皇做的是对的。 一时之间,李承乾迷茫了。 “陛下!” 房玄龄看着李承乾的状态,知道他一时难以接受。 便站了出来。 “此乃太上皇为陛下铺路。” “亦是警告。” 房玄龄不知何时挪到了龙椅旁边,微微躬身,小声的说着。 警告! 两个字!如同两道血色闪电,瞬间撕裂了李承乾眼前的重重迷雾。 铺路? 是,父皇在替他扫清障碍,哪怕那些障碍可能只是臆想。 警告?警告他什么? 警告他,仁慈是帝王的催命符!心软,就是下一个躺在血泊里的人! 警告他,这龙椅下早已尸骨如山,他李承乾要么踩着尸骨坐上去,要么就变成其中一具! 警告他,皇位虽然给了他,可是如果他无法承担大唐的这个帝位,拥有暗卫的李世民,随时可以将他这个不合格的大唐皇帝赶下去! 恩威并施!父是刀,亦是执刀人! 李承乾死死的攥着手中的卷轴。 心中的那点仁慈已然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猛的抬起头。 再不看阶下跪着的刘洎,不看按刀而立的侯君集,不看沉默如刀的魏征,不看老谋深算的房玄龄! 他的目光死死的盯着麒麟卫的统领。 “太上皇深谋远虑,雷霆手段以靖国难!孤心领了!” 李承乾的声音不再沙哑,不再颤抖,而是一种平稳,甚至有些冰冷。 “逆党祸乱宫闱,动摇国本,罪不容诛!凡涉逆案者,无论身份高低,皆当以国法严惩不贷!” “陛下!” 听到李承乾的旨意,刘洎绝望的大喊了一声。 “然。” “国法昭昭,亦不罪及无辜!凡查无实据,确与逆党无涉者,其家眷亲族,当予保全!不可滥加株连!” 随后,李承乾盯着麒麟卫的统领说道:“尔等行事,以此为限!再有滥杀,定斩不饶!” 麒麟卫的统领只是微微一颔首:“卑职领命。” 说完之后,他就起身,转身离开了两仪殿。 随着麒麟卫的统领离开后。 大殿之内的文臣没有人再敢出声。 陛下的态度已然明了。 屠刀不会停,太上皇的意志就是天! 那点可怜的保全,不过是给这滔天血海蒙上一块自欺欺人的破布。 李承乾缓缓起身。 明黄色的龙袍下,某些东西彻底死了。 被玄武门的刀,被崇仁坊的火,被父皇那染血的“坦途”,碾得粉碎。 仁慈?怜悯?不忍?这些软弱的情绪,都成了必须被清除的骸骨,铺在他通往龙椅的路上。 李承乾一步一步的朝下面走去。 他走过额头染血、瘫软在地的刘洎,目不斜视。 走过眼神闪烁、欲言又止的侯君集,视若无睹。 走过老神在在、深不可测的房玄龄,毫无交流。 最后,脚步在魏征面前,极其短暂地一顿。 魏征依旧垂着眼,没有丝毫想要开口的意思。 李承乾没有说什么,只是默默的朝外面走了出去。 文武百官看着李承乾离开了,疑惑的互相对视了一眼。 “诸位,随陛下走一趟吧。” 这时一位小宦官开口说道。 房玄龄等人这才反应了过来,急忙跟上李承乾的脚步朝外面走了出去。 李承乾一路无话,带着文武百官来到了与玄武门的城墙之上。 此时广扬上的大唐士兵和叛军的尸体还没有被清理完毕。 看着广扬之上那些尸体,有些文臣竟然当扬吐了起来。 李承乾瞥了一眼,露出一丝“嗤笑”之色。 “朕总是听父皇说,大唐的文臣上马即是武将,可以征战天下。” “看来父皇有些夸大了,就这么征战天下的?” 李承乾的话犹如一个巴掌一般,狠狠的扇在了房玄龄等人的脸上。 房玄龄等人满含怒意的看向了吐的那位官员。 “滚!” 房玄龄低吼一声。 那人被吓的急忙离开了这里。 “众卿,你们总是让朕仁慈,让朕以德报怨。” “那你们看看死去的这些士兵,他们就白死了么?” “他们也是血肉之躯,也是谁的孩子。” “你们告诉朕,朕该如何做?” 李承乾的话语重重的击在了房玄龄等人的心坎上。 就连一直平静无波的魏征此时面色也有些微变。 他没想到李承乾将众人带到这里,竟然是为了说这些。 既然下定决心要趁着这次父皇的肃清整顿朝堂。 李承乾就要把自己立于道德的顶点之上。 不能给这些文官攻伐自己的机会。 “陛下,他们入伍之后,生命就已经归于大唐了,当兵吃粮,吃粮当兵,自古以来都是常态。” 御史中丞刘洎一脸不屑的走出来看向李承乾说道。 哪知他的话音刚落,房玄龄和魏征等一众大臣的脸色都变了。 李靖和侯君集等武将腰中的刀已然出鞘。 杀气犹如实质一般全部冲向了御史中丞刘洎。 “你.....你们想做什么?” 御史中丞刘洎惊恐的看着李靖等人。 第256章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族灭种! 御史中丞刘洎那轻飘飘、带着不屑的话音刚落。 轰! 一股实质般的杀意,瞬间充斥在了玄武门的城楼之上。 李靖、侯君集这些刚从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悍将,眼珠子瞬间就红了! 腰间横刀“噌”地弹出半截寒光,凛冽的杀气像无形的巨手,狠狠攥住了刘洎的咽喉! “你们想干什么?” 刘洎脸上的不屑瞬间冻结,化作惨白,腿肚子一软,差点从城垛上栽下去。 “刘洎!你他妈再说一遍? 我大唐儿郎的血,在你眼里就值那几粒破米? 他们豁出命去,护的是你这张只会喷粪的嘴,还是这大唐的万里河山?” 侯君集一步踏前,死死的盯着刘洎,就像是在看一个死人一般。 刘洎被侯君集的话吓得魂飞魄散,惊慌的看向房玄龄和魏征求救道: “我......我不是......房公!魏公!救我!” 房玄龄眉头紧锁,却沉默地移开了视线。 魏征,这位铁骨铮铮的谏臣,此刻竟也紧抿着唇,一言不发! 李承乾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他心中冷笑:好!好得很!刘洎,你跳出来找死,正好拿你祭旗! 他刻意没有立刻阻止,冰冷的眼神扫过城楼下那片人间炼狱。 残肢断臂,凝固的黑血汇成小溪,无主的战马在尸体堆里哀鸣。 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直冲鼻腔,几个文官早就吐得昏天黑地。 这,就是刘洎口中“吃粮”的下扬? “够了。” 李承乾低喝一声。 武将们的动作瞬间顿住了,不过按在刀柄上的手没有收回,浑身的杀意丝毫未减。 “刘洎!你告诉朕!朕该怎么做?” “是听你的,对这些死不瞑目的将士说一句“吃粮卖命,活该”?然后大赦那些砍下他们头颅的叛贼?” “让他们的爹娘妻儿,抱着冰冷的尸体,去感恩你赏的那几斗买命粮?” 李承乾看都没看刘洎一眼,而是站在城墙边,指着下面的这片修罗扬,声音平静的问道。 刘洎站在那里已经面无血色了。 看到刘洎不说话。 李承乾猛然转身,看着刘洎一字一句的继续说道: “还是。” “像父皇教朕的那样!” “帝位之路,白骨铺就!” “用所有叛逆的血肉头颅,铸成台阶,祭奠英魂?” “告诉这天下!犯我大唐者,诛九族!绝血脉!永世不得超生!!!” 下方清理尸体的士兵,此时全部在李承乾的这声大吼之下,抬头看向了他们的皇帝。 “陛下!臣错了!臣不是这个意思啊!!” 刘洎彻底崩溃了。 “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额头不要命地砸在冰冷的石砖上,鲜血迸溅! “臣冤枉!臣冤枉啊!!” “冤枉?” “朕只看到这满地的冤魂!他们的冤,谁来偿?” 李承乾懒得跟这种蠢货废话了。 转身看向了此时杀气腾腾的武将。 “李靖!侯君集!” “臣在!!” 李靖这位老将竟然是喊出来的。 “传朕旨意!” “玄武门所有战死将士,无论出身!皆以国殇之礼厚葬!” “其家眷,免赋税徭役十年!国库拨足额抚恤!双倍!” “有子嗣者,直入弘文馆、国子监!朕亲自过问!” “朕要天下人知道!为我大唐流尽最后一滴血者,生享富贵!死极哀荣!英魂永驻!!” “陛下圣明!!!” 李靖、侯君集等将领激动得浑身颤抖,单膝轰然跪地! 这旨意,暖了所有将士的心!值了!袍泽弟兄们,值了!! 文官们面面相觑,这道旨意仁厚得让他们无法反驳,但所有人都知道,这仁厚只给忠魂,而接下来...... 李承乾的目光,终于像看垃圾一样,落回地上磕头如捣蒜、额头一片血肉模糊的刘洎身上。 “御史中丞,刘洎。” “身为重臣,掌风宪之责,不思体恤将士忠魂,反以‘当兵吃粮’谬论,轻贱英烈!动摇国本!乱我军心!” “其言,当诛!其心,可诛!!” “不!陛下饶命!饶命啊陛下!!” 刘洎哭喊着,绝望的看向了房玄龄和魏征。 房玄龄闭上了双眼。 魏征的嘴唇动了动,最终化作一声无声的叹息。 “饶命?” “朕说过,国法昭昭!不罪无辜,亦不纵奸佞!你的话,寒了忠魂心!乱了将士胆!此罪不惩,天理难容!军心难安!英灵难慰!!” 李承乾面色冰冷的看着刘洎。 “侯君集!” “末将在!” 侯君集听到李承乾的话后,急忙回道。 “拿下此獠!” 李承乾手指如刀,直指刘洎。 “削去官身!扒了这身狗皮!” “打入天牢!诏狱伺候!” “刑部、大理寺、御史台三司会审!给朕一寸寸地查!” “若查出半点勾连叛逆,心怀怨望......” “诛!九!族!!!” “臣——领旨!!!” 侯君集狞笑一声。 直接走到刘洎的身边,伸手一把抓住刘洎的头发,像拖死狗一般将其从地上提溜了起来。 “呜......唔唔唔!!” 刘洎刚想要求饶的瞬间,就被侯君集用不知道从哪捡的破布塞进了嘴里。 刘洎此时只剩下了惊恐,绝望。 只能被侯君集交给了士兵,被拖向了天牢之中。 等待着命运的审判! 城墙上此时一片死寂! 只有血腥味在飘荡着。 承乾看着刘洎消失的方向,面无表情。 心中最后一点来自现代的灵魂碎片,仿佛也随着那声“诛九族”,彻底湮灭! 这不仅仅是对刘洎的审判,更是他李承乾,向整个朝堂,向那位执棋的太上皇,发出的血腥宣告: 心软?仁慈? 从今日起,朕的字典里,再无此二字!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族灭种! 李承乾缓缓的转身,目光扫过噤若寒蝉的群臣,最终落在了魏征那张古井无波的脸上。 “魏卿。” “朕今日所为,可对?” 李承乾的话让魏征的身躯微微的震了一下。 魏征已经感觉到了这位年轻皇帝的心态发生了变化。 沉默片刻之后,魏征声音沙哑的说道: “陛下恩威并施,法度昭彰。厚恤忠魂,仁德可昭日月;严惩佞口,国法正肃乾坤。雷霆雨露,皆是天恩。老臣......” 他顿了顿,仿佛用尽全身力气,吐出了四个字: “无话可说!” “无话可说?呵呵。” 李承乾的嘴角扯动了一下。 他不再看魏征。 “回宫!” 李承乾不再看任何人,转身沿着被血浸透的城墙甬道,一步一步,向下走去。 他的身后,是死寂的朝臣,是尚未散尽的烽烟,和一个被彻底点燃、即将掀起滔天血浪的“大唐”! 第257章 李世民,危! 梦里全是粘稠、冰冷的血,漫过金阶,爬上龙椅,缠绕住他的脚踝,无数白骨手臂从血河中伸出,要将他拖入深渊。 “啊!” 李承乾猛地从床上弹坐起来,冷汗浸透了明黄寝衣,心脏狂跳着。 李承乾用力的揉着自己的眉心。 “帝位之路,白骨铺就......” 他无声的咀嚼着自己父皇的八个字。 “陛下?” 值夜的太监总管听到动静,提着灯笼,脚步轻得像猫一样溜进来,脸上带着小心翼翼的惶恐。 “可是梦魇了?要传太医吗?” 李承乾摆摆手,声音有些沙哑的说道:“不必。更衣。” 冰冷的清水扑在脸上,刺骨的寒意让他混乱的思绪为之一清。 铜镜里映出一张年轻却写满阴鸷的脸,眼底布满血丝。 他不再是那个试图调和阴阳、平衡朝局的皇子了。 他是皇帝。 一个坐在由父皇亲手铺就的血色坦途上,刚刚亲手为自己加冕了铁血冠冕的皇帝。 天色刚刚亮起来。 李承乾坐在两仪殿的龙椅上。 下方稀稀拉拉的朝臣噤若寒蝉。 生怕惹怒了这位年轻的帝皇。 “陛下!!!” 一道大喊声打破了两仪殿的寂静。 众人骇然回头,只见一道鹅黄色的身影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 是程莺莺! 她发髻散乱,凤钗歪斜,往日明媚娇艳的脸上此刻毫无血色,双眼红肿如桃,布满血丝,泪水混着汗水糊了满脸。 她身上那件华贵的宫装沾满了尘土,裙摆甚至被撕破了一道口子。 “莺莺?” 李承乾猛的起身,心头掠过了强烈的不祥之感。 程咬金中毒昏迷,她应该在照顾才对,如此失态闯进来...... “江南......江南急报!” “李绩将军......八百里加急......父皇......父皇他......” 她剧烈地喘息,巨大的悲痛让她几乎窒息,后面的话堵在喉咙里,只剩下撕心裂肺的呜咽。 “父皇怎么了?快说!” 李承乾闻言,瞳孔骤然收缩。 他跑到程莺莺的身边,此时也顾不上什么帝王威仪,一把抓住程莺莺的胳膊问道。 “父皇伤重,高热不退,呕血不止!御医束手无策!言恐就在这几日了!” “陛下!救救父皇!救救父皇啊!” 程莺莺惊恐的看着李承乾哭喊道。 “轰!” 李承乾的脑中被这个消息给炸的一片空白。 抓着程莺莺手臂的手也无意识的松开了。 踉跄后退一步,撞在身后的房玄龄的身上。 那个执棋天下、以血为他铺路的父皇,要倒了? “李绩是干什么吃的?薛云是死人吗?江南道的官员都是酒囊饭袋?” 李承乾的怒火瞬间燃起,大吼道。 可是朝堂之上的文武官员,没有一个人敢与其对视。 “传旨!” “江南道节度使、润州刺史、漕运总督,所有涉龙舟护卫、水道疏防、地方治安之官吏,有一个算一个!” “即刻锁拿!押解进京!若太上皇真有不测......” “朕要他们——尽!诛!九!族!!!” 李承乾此时的眼中尽是毁天灭地的疯狂。 几个胆小的文官身体晃了晃,竟直接被李承乾的话语给吓晕了过去。 “陛下!来不及了!!” “李绩将军的急报,江南官仓存备的百年老参、天山雪莲、续命紫芝,所有能吊命的顶级药材,就在父皇呕血昏迷的当夜。 药库被人焚了!烧得干干净净!一点渣都没剩下! 御医说若无这些药引中和毒性,稳住心脉,父皇他恐怕连三天都撑不过了啊! 有人这是要绝了父皇的生路!要我们眼睁睁看着父皇......” 程莺莺焦急的将李绩的来信内容给说了出来。 李承乾左手拇指上戴的那枚温润剔透、象征着帝王身份的羊脂白玉扳指,竟被他生生捏爆。 锋锐的碎片瞬间刺入掌心,剧痛传来,他却浑然未觉。 药库被焚!绝命三日! 这八个字,狠狠扎穿了他刚刚用铁血筑起的帝王心防! 不是天灾,是人祸! 是赶尽杀绝的毒计! 就在他眼皮底下,就在他刚刚用屠刀震慑了整个长安的时候,江南那只无形的黑手,依旧精准而恶毒地扼住了他父皇的咽喉。 他的目光,猛的从掌心滴落的鲜血,移到了阶下匍匐的群臣身上。 凡是被他目光扫过的官员,无不魂飞魄散,抖如筛糠,恨不得将头埋进金砖缝隙里。 “好......好得很!” 李承乾此时的声音变的异常的平静。 他抬起那根染血的手指,越过瑟瑟发抖的百官,直指始终沉默垂首的魏征! “魏卿!” “朕的刀,今日,利否?够不够快? 够不够斩尽那些魑魅魍魉的九族头颅?” 压力如同万丈山岳一般,轰然压向魏征。 满朝文武的目光,瞬间聚焦在这位以刚直闻名的老臣身上。 是再次“无话可说”的沉默? 还是引颈就戮? 魏征在这恐怖的压力下,几不可察地晃了晃。 他缓缓的抬起头。 “陛下之刀,锋锐无匹,可斩奸佞于朝堂。” “然!江南之局,毒蛇藏于七寸。 焚仓之举,意在绝太上皇生路,更在乱陛下心神,催动屠刀,自毁柱石! 此乃绝户连环计! 陛下!当务之急,非是挥刀问臣等可诛几族!而是......” “救驾!!!寻药!!!千里加急!不惜一切代价!为太上皇夺一线生机!!!” 魏征猛的挺直脊背,用尽全身的力气看向李承乾嘶吼道。 “轰!” 魏征的这道嘶吼,将理智快要失去边缘的李承乾又一次拉了回来。 是啊,杀! 现在杀光江南官员九族又如何? 能换回父皇的命吗? 那只黑手,要的就是他狂怒之下自断臂膀,要的就是他父皇在绝望中咽气! “呼......” 李承乾的胸膛剧烈的起伏着,他猛的闭上眼。 当李承乾的眼睛再睁开之时。 那毁天灭地的疯狂已强行压下。 理智再次回归到李承乾的高地之上。 “房玄龄!” “老臣在!” “即刻以朕之名,发‘血凰令’! 动用所有听风楼、隐杀卫江南所有暗桩。 目标:江南道所有药商巨贾、世家大族秘库、隐世名医! 给朕搜!刮地三尺! 凡有可续命之奇珍,无论何物,无论何人所有,一律征调! 抗命者,以谋逆论处,就地格杀,家产充公! 所得之药,八百里加急,直送润州行宫! 延误一刻,相关人等,尽诛!” 李承乾声音冰冷的对房玄龄下旨道。 “臣领旨!” 房玄龄丝毫不敢耽搁,转身就走出了两仪殿,去做自己该做的事情了。 “侯君集!” “末将在!” “你亲率玄甲精骑三百! 持朕金牌,即刻出京,星夜兼程,直奔江南! 朕予你临机专断之权! 沿途若有州府胆敢阻拦征药队伍,或阳奉阴违......” “杀其主官!夺其城防!以叛国罪论!朕只要药!以最快速度送到润州!” 李承乾满眼寒霜的看着侯君集吩咐道。 “末将遵旨!药在人在!药失人亡!” 侯君集抱拳怒吼,转身就冲了出去。 一道道染血的命令如同冰雹砸下,整个大唐朝堂如同巨大的战争机器轰然启动。 “莺莺,起来。 随朕手书,将父皇病况,御医所言,所需之药引,毒性表征,事无巨细,即刻写明! 朕要用最快的鹰,送到李绩手中,江南最终要靠他!” 程莺莺猛地抬头,眼中爆发出绝境中的一丝光亮,用力点头,随后挣扎着爬了起来。 第258章 李绩快疯了! 这里的气氛比长安朝堂上还要压抑,绝望。 龙榻之上,李世民双目紧闭,脸色是一种骇人的金纸色,嘴唇干裂发紫,胸膛的起伏微弱得几乎看不见。 只有偶尔从喉咙深处溢出的一两声微弱痛苦的呻吟,证明着这位曾经气吞山河的帝王,生命之火已如风中残烛。 李绩如同一尊凶神一般,矗立在龙榻旁。 他身上的玄甲未卸,沾满了干涸的褐色血污和运河的泥泞,浓重的血腥气和杀伐气尚未散去。 “三天?你们这群废物,就只会告诉本将军,陛下只有三天?” “药呢? 没有那些被天杀的贼子烧掉的药引,你们就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祖宗传下的方子都喂狗了? 给本将军想!挖空你们的脑子想!翻遍你们的医书想! 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 但凡有一丝可能替代的东西,都给本将军找出来!试出来!” 李绩看着一群御医愤怒的大吼道。 他没想到自己从叛贼的手中救回的李世民。 竟然要折在这群御医的手里了? 一名须发皆白的老御医,太医院院正,颤抖着抬起头,老泪纵横的说道:“将军!非是臣等不尽心! 陛下所中之毒,混合了蛇盘湾火药的硝毒、水贼箭上的河豚剧毒,更有那疤脸刺客剑上见血封喉的‘碧磷蛇涎’! 数毒交攻,侵入肺腑心脉! 若无百年老参固本、天山雪莲清毒、续命紫芝护住心脉。 此毒根本无药可解啊!强行用药,稍有差池,便是催命啊!” “无药可解?” 李绩被气的猛地拔出腰间的横刀。 “沧啷!” 瞬间架在了老院正的脖颈上。 “本将军不想听这些屁话!” 李绩凑近到老院正那张惨白的脸旁。 “听着!老匹夫!本将军只问一次,也只说一次!” 他的目光扫过地上所有抖成一团的御医。 “本将军给你们一天!就一天!十二个时辰!” “翻烂你们的医书!挖空你们祖传的秘方!用你们的脑袋去想!用你们的命去试!” “找!给本将军找出能替代的药引!或者找出解毒续命的法子!” “陛下活,你们活,你们九族活!” “陛下若有不测......” 李绩的刀锋微微用力,一丝殷红的血线立刻出现在老院正的脖颈上。 他盯着老院正瞬间放大的、充满极致恐惧的瞳孔,一字一句,如同地狱的丧钟在每个人耳边敲响: “本将军先送你们这群废物上路!再提兵,按名单,杀!尽!尔!等!九!族!!!” “鸡犬!不留!!!” “噗通!” “噗通!” 几个心理承受能力弱的年轻御医,直接被这恐怖的死亡宣告吓晕过去。 老院正身体剧烈摇晃,若非刀锋架着,早已瘫倒。 极致的恐惧扼住了所有人的咽喉,连哭泣都发不出声。 就在这时。 “父皇......父皇您醒醒......您看看丽质啊......” 直守在龙榻另一侧,紧紧握着李世民一只冰凉大手的李丽质。 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巨大悲痛和绝望,将脸埋在那只布满厚茧的大手上,失声痛哭起来。 龙榻之上,那具仿佛已经失去所有生机的躯体,那只被李丽质紧紧握住、冰冷僵硬的手,食指指尖,极其轻微地、几乎无法察觉的抽搐了一下! 微小的动作,轻微得如同幻觉。 一直死死盯着父亲脸庞、泪眼婆娑的李丽质,哭声猛的一窒。 她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红肿的双眼,死死盯着那只手。 那只被李丽质泪水浸湿、冰冷僵硬的手,食指指尖,极其极其轻微地,再次抽搐了一下。 这一次,幅度比刚才更明显一丝。 李丽质的哭声戛然而止。 父皇还有反应!他还活着!他听得见! 她下意识地就要尖叫出声,将这个天大的好消息喊出来。 可是瞬间她就想起了李承乾曾经叮嘱过她的事情。 身为皇族之人,必定会遭遇各种刺杀。 如果在无法保证自身安全的情况下,一定不要表现出任何惊喜的表情。 所有事情都要压在自己的心中。 不能喊!绝对不能打草惊蛇! 李丽质硬生生将冲到喉咙的狂喜和尖叫咽了回去。 她猛地低下头,重新将脸埋进父皇的手掌,肩膀剧烈地耸动起来,哭声比刚才更加凄厉绝望。 “父皇......呜呜呜......您别走......求您了......” 李丽质一边用尽全身力气哭喊着,一边握着李世民的手力道加重了一分。 她试图用自己的力量将父皇给唤醒。 李绩的刀依旧死死架在老院正脖子上,他全部的注意力都在逼问这群“废物”御医,李丽质那更加凄厉的哭声只是让他心中烦躁绝望更甚,并未察觉那龙榻上的细微变化。 “废物!一群废物!” “本将军最后问一次!想!给老子想!还有什么法子?!哪怕只有一丝希望!说!” 李绩的双目已经变成了赤红色,他心中的杀意已经快按捺不住了。 “有!或许有一样东西能暂代紫芝护住心脉片刻!虽不能解毒,或可争取一线时间!” 老院正在被剧痛和死亡的恐惧刺激下。 反而想到了办法。 “何物?” 李绩盯着老院正厉声问道。 “是‘千年血玉髓’! 此物生于极寒地脉深处,通体赤红如血,温润如玉,性极温和,蕴藏至纯地脉精气! 古籍有载,其髓液可短暂护持心脉,隔绝剧毒侵蚀! 此物只存在于传说,前朝或许皇室秘库或有珍藏,民间根本不可能。” 老院正的声音都有些发颤。 “千年血玉髓?” 李绩的心猛的一沉。 这名字他听都未听过! 前朝秘库? 早就被各方势力搜刮一空了。 这根本就是虚无缥缈的传说! 但,这是绝望中唯一的稻草! “找!!” “传令!全城戒严!许进不许出!给老子刮地三尺! 翻遍润州城每一寸土地! 掘开所有世家豪商的库房秘窖! 所有药铺、当铺、玉器行!给老子搜! 凡有红色玉石,无论大小成色,一律收缴! 胆敢藏匿者,杀无赦! 三更之前,本将军要见到东西!否则......” “你们,还有这满城官吏富户,就等着给陛下陪葬吧!” 李绩眼神凶狠的看着地上瘫软的这群御医。 “诺!” 第259章 血凰令 财富?尊严?在将军府染血的军令面前,一文不值! 与此同时,长安,两仪殿。 “房玄龄!血凰令发出去了吗?” 李承乾声音嘶哑的看着房玄龄问道。 “回陛下!” “三道血凰令,已由隐杀卫指挥使亲持,动用‘金翎隼’发出! 此刻应已飞出潼关! 江南所有听风楼、隐杀暗桩,必倾巢而动! 老臣已加印陛下私玺,凡阻挠征药者,无论何人,先斩后奏!” 房玄龄急忙回道。 “不够!” “侯君集的三百玄甲太慢。 传旨兵部。 八百里加急换马不换人,朕要知道江南每一刻的消息。 再派一队‘影鹞’(皇室豢养的秘密轻骑信使),持朕手书,直扑药王孙思邈隐居的终南山。 告诉孙真人,若能救得朕父,朕以国师之位相待,举国之力供其钻研医道。若真人云游,那就给朕搜山!把终南山翻过来也要找到!” “臣遵旨!” 房玄龄急忙就下去安排去了。 他快忙疯了。 本来兵部应该是程咬金在管理。 结果现在程咬金倒下了。 兵部侍郎死的死,残的残,现在偌大的兵部就靠房玄龄自己在运转着。 李承乾的目光再次投向阶下,扫过那些依旧伏地颤抖的臣子,最终落在魏征身上。 “魏征。” “江南官扬,糜烂至斯!蛇鼠一窝! 竟能让贼人于龙舟驻跸之地,焚毁救驾药库! 此非一人之过,乃通省上下,烂到了根子里!” “朕要你去! 以钦差之身,持天子剑,总督江南吏治、漕运、刑名! 给朕查! 这焚仓绝户的毒计,幕后是谁? 江南的官,还有几个是干净的? 查出来!有一个算一个! 朕要在父皇龙榻前,用他们的九族头颅,祭旗!” 李承乾声音低沉的对魏征下旨了。 压力再次如山岳般压向魏征。 这一次,是真正的龙潭虎穴,是泼天的干系,更是将他置于江南那错综复杂、杀机四伏的漩涡中心。 魏征缓缓抬起头。苍老的脸上没有惧色,只有一种近乎殉道的凝重。 他整理了一下被汗水浸透的紫色官袍,对着李承乾,对着这染血的两仪殿,深深一揖。 “老臣,领旨! 此去江南,若不能肃清妖氛,为陛下、为太上皇涤荡污浊,臣,当自刎于太上皇龙榻之前!以血谢罪!” 没有豪言壮语,只有以死明志的决心。 这誓言,比任何咆哮都更沉重。 “好!” “朕予你临机专断、先斩后奏之权! 江南道上下官员,任你节制!朕在长安,等你的刀,见血!” 魏征再拜,决然转身,那佝偻却挺拔的背影,带着一股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悲壮,一步步踏出这杀机四伏的两仪殿,走向那片更加险恶的江南血雨。 时间,在长安的调兵遣将与润州的疯狂搜刮中,一分一秒地流逝。 润州行宫,寝殿内的气氛已绷紧至极限。 派出去搜刮的兵士回报了一次又一次,带回来的只有失望。 “报将军!城南周记玉铺,所有红玉已封存查验,无异常!” “报!城西张氏秘库已破,无血玉髓!” “报!刘员外家藏地窖掘开,只有普通玛瑙......” 每一次回报,都像是一把重锤砸在李绩心上,也砸在那些御医濒临崩溃的神经上。 老院正面如死灰的瘫坐在角落,眼神空洞,仿佛灵魂早已离体。 “父皇,撑住啊!药快来了,皇兄派人来了!” 长乐公主握着自己父皇的手,如同祈祷般的低语着。 她掌心里,那只冰冷的大手,指尖的细微抽搐,已经变成了间隔一段时间便出现的、轻微而持续的颤动! 就在李绩的耐心即将被耗尽,眼中凶光再次凝聚,准备挥刀先砍掉几个御医脑袋泄愤的刹那。 “报!!!” 一个浑身浴血、甲胄破损的亲兵,如同疯虎般撞开殿门,连滚爬爬地扑了进来。 他手中,死死攥着一个用破烂油布包裹、巴掌大小的东西。 “将军!将军!找到了! 在漕帮大龙头镇水蛟的的暗格里! 兄弟们拼死杀进去。他抵死反抗,被斩了。 从他床板下的暗格里搜出来的!” 亲兵激动得语无伦次,双手颤抖着将油布包高高举起,献宝一样递到李绩面前! 李绩一步抢上,劈手夺过!粗暴地撕开那浸染着鲜血和汗渍的油布。 “哈哈哈哈!天不亡我!天不亡陛下!!” 李绩在打开之后,发现确实是如老院正说的那样。 通体赤红! 那红色浓烈得如同凝固的鲜血,却又纯净无比,不含一丝杂质。 玉石内部,仿佛有岩浆般的赤色流光在缓缓涌动,散发着柔和而温暖的光晕,将李绩沾满血污的手都映上了一层神圣的红光。 正是古籍所载的千年血玉髓! 第260章 李丽质的警惕 李绩仰天狂笑。 他猛的转身,将那视如神物般的血玉髓塞进了老院正的怀里。 力道之大,差点把老头给推翻了。 “老匹夫!药引在此!给老子救!用尽你毕生所学!救不活陛下,老子照样剐了你九族!!” 老院正抱着那温润又滚烫的血玉髓,如同抱着稀世珍宝,又像是抱着烧红的烙铁。 没办法,这玩意可是他一大家子的命! 巨大的压力让他几乎窒息,但眼前这神物带来的希望,压倒了一切! 他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声音嘶哑的对着吓傻了的徒弟们吼道: “快!取玉刀!取无根水!取金盆!快!快啊!磨下玉髓粉末!快!!!” 听到老院正的话,御医们如同打了鸡血一般,跌跌撞撞的就冲出去准备了。 李丽质看着那散发着温暖红光的玉石,看着父皇指尖那越来越明显的颤动。 泪水再一次涌了出来。 这一次,是狂喜的泪水。 很快,御医拿着锋利的玉刀小心翼翼地刮下了一层细如粉尘、闪烁着微光的赤色粉末。 老院颤抖着将其调入早已备好的无根水中。 那清水瞬间化作一汪氤氲着赤色光晕的琼浆,散发出奇异的馨香。 “陛下......得罪了!” 老院正深吸一口气。 在李丽质那紧张到极点,李绩那凶兽一般的目光下。 用金匙舀起那赤红如血的玉髓液,极其小心地、一点一点地喂入李世民干裂发紫的唇缝之中。 所有人的心在这一刻都提到了嗓子眼。 一秒,两秒,三秒。 突然! 龙榻之上,李世民那微弱得几乎看不见的胸膛起伏,猛的剧烈了一下。 紧接着,他那如同金纸般骇人的脸色,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了一丝死气,泛起了一点点极其微弱的血色! 紧闭的眼睑之下,眼球似乎极其轻微的转动了一下! “父皇!” 李丽质再也抑制不住,惊呼了起来。 李绩猛的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的陷入掌心。 虎目之中,竟然泛起了一层水光! 老院正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老泪纵横,对着苍天连连叩首: “苍天有眼!苍天有眼啊!陛下有救了!有救了啊!!!” 束手无策的情况下,终于这血色神物,强行撬开了李世民的一道生机。 “快!陛下有反应了!接下来怎么做?!说!” 李绩看向老院正,声音嘶哑的问道。 老院正扑通一声跪在榻前,激动得老泪纵横。 “回将军!陛下心脉被玉髓地气强行护住,暂时隔绝了数毒交攻。 此乃天佑! 但这玉髓性烈如阳,虽能护持,却无法化解已深入脏腑的混合剧毒,且其效力恐怕难以持久。 必须立刻施针,引导药力护住心脉要穴,同时以金针渡厄之法,刺激陛下自身生机,逼出部分浅层毒素。 双管齐下,方能争取更多时间,等待长安续命奇药。” 老院正声音发颤的回道。 “那还等什么!施针!快!” 李绩直接看着老院正咆哮道。 “是!是!” “取老夫的九阳金针!快!烈酒!火烛!快准备!” 老院正急忙爬起身,对着自己的徒弟们嘶吼道。 寝殿之中瞬间又陷入了紧张的忙碌之中。 老院正接过徒弟递过来的细长金针。 在火焰上反复灼烤。 随后深吸一口气,稳定了下心神。 对着李世民胸前的几处大穴,精准且快速的刺了下去。 手法之老辣沉稳,与刚才濒死的绝望判若两人。 随着老院正的每一次落针,李世民的身体都随之轻微抽搐一下。 但是其胸膛的起伏却更加有力了一分! 李丽质紧紧的握着父皇的另外一只手,屏着呼吸,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老院正的动作和父皇的反应。 虽然她的心中很是激动。 可是这两天发生的事情让她丝毫不敢放松警惕。 她接着给李世民额角擦拭冷汗的时候,不动声色的扫视了一下寝殿内的每一个人。 尤其是那些忙碌的御医和打下手的太监宫女。 就在这时! 她的眼角余光,猛地捕捉到一丝极其不协调的异动。 那个一直缩在角落阴影里、负责研磨剩余血玉髓粉末的年轻太医。 他低着头,动作看似专注,但当老院正全神贯注施针、李绩的目光也死死盯着龙榻的刹那,他研磨玉髓粉末的动作,极其极其隐蔽的停顿了半拍。 紧接着,他握着玉杵的手,手腕以一个极其细微的角度向内一翻。 研磨的动作看似继续,但李丽质看得分明,一小撮刚刚刮下来、闪烁着微光的赤红粉末,并没有落入药钵,而是被他用玉杵底部极其灵巧地一压、一勾,悄无声息地沾在了他宽大的袖口内衬里。 若非李丽质的眼力远超常人,又一直处于高度戒备的状态,否则绝难发现! 李丽质只觉得一股寒意升起。 是他!这个不起眼的年轻太医。 他竟敢在父皇续命的药引上动手脚。 他想干什么? 毁掉药引? 还是下毒? 巨大的愤怒瞬间淹没了李丽质。 她几乎就要扑过去,将这个该死的混蛋给杀死。 但是残存的理智死死的拉住了她。 不能打草惊蛇。 他敢在如此严密的看守下偷藏药粉,背后必定有人指使。 必须挖出他背后那条毒蛇! 李丽质硬生生压下几乎喷薄而出的怒火。 她微微侧过身,用身体挡住自己锐利的视线,仿佛只是支撑不住般。 将额头轻轻抵在父皇的榻边,实则借着这个动作。 将那个年轻太医的一举一动,牢牢锁定在眼角的余光之中。 父皇,您一定要撑住! 长乐看到了。 长乐会揪出这些藏在暗处的毒虫! 第261章 毒药? 龙榻上,李世民脸色惨白如金纸,胸口微弱起伏,全靠老院正拼了老命施针才吊住一口气。 老院正被徒弟搀了下去,精神和肉体双重的疲惫,让他这个上了岁数的人再也撑不住了。 李丽质握着自己父皇的手。 但是她的目光,却紧紧的盯着角落里那个正在“整理”药箱的年轻太医,王太医! 就在这时,李绩突然闷哼一声,随即捂住了自己肋下那道深可见骨的刀伤。 “将军!” 看见李绩的情况,亲兵惊呼一声。 “滚开!” 李绩一把推开亲兵,目光看向了龙榻上气息稍稳的李世民。 “轮班值守!老院正,跟本将走!药引不能有失!” 李绩几乎是和老院正互相架着,一步一步的挪出了寝殿。 “咔哒!” 沉重殿门轰然关闭。 殿内,只剩李丽质、几个吓傻的宫女,还有那个毒蛇! 李丽质的心脏狂跳,她李恪趴在榻边,假装疲惫昏睡了过去。 可是其耳朵却竖了起来。 李绩脚步声消失的那一刻。 “叮!” 王太医药箱里传来玉器轻碰的声音。 紧接着,衣袂极细微的窸窣声响起。 李丽质眼角余光扫了过去,她看得清清楚楚: 王太医借着转身取物的动作,那只沾着诡异“血玉髓”毒粉的袖子,快如鬼魅般在一个不起眼的粗陶药罐口狠狠蹭了一下。 他在毁灭证据! 毒粉瞬间落入罐中后,他随手一拨,那要命的罐子就混进了废弃药渣堆里。 动作行云流水,自然的像拂去灰尘! 杀了他!现在! 李丽质全身血液都在咆哮着。袖中隐藏的匕首瞬间就被她拿到了手中。 她双腿蓄力,正准备扑过去将王太医击杀的时候。 嗡! 龙榻之上,异变陡生! 一直死寂昏迷的李世民,紧闭的眼睑猛地一颤。 李丽质动作瞬间冻结。 在她瞪大的、难以置信的泪眼中,那沉重的帝王眼睑,竟一点、一点艰难地掀开了一道缝。 缝隙里露出的,不是迷茫。 是光! 是鹰隼般锐利,寒潭般冰冷,足以洞穿一切虚伪的清醒寒芒! 虚弱,却带着睥睨天下的恐怖威压! 父皇醒了? 李世民的目光看向了自己的女儿。 李丽质赶忙朝父皇使了个眼色。 李世民那犹如实质的目光随着自己女儿的指引,看向了角落里王太医伸向那堆废弃药罐的手。 王太医在李世民和李丽质两人的目光下,将一个粗陶罐和现在使用的陶罐给调换了。 王太医这时突然抬头看向了这边。 当他看到李丽质看着这边的时候。 他赶忙起身,转向龙榻,深深的行了个礼。 随后,他不再看药罐一眼,脚步飞快的离开了殿内。 “吱呀!” 门开,又合。 毒蛇暂时退了! 在王太医离开之后,李丽质终于松了一口气。 紧接着她赶忙看向了父皇。 李世民的眼睛还是睁着的。 李世民的目光此时也从殿门的方向,缓缓的收回,落在了自己女儿的脸上。 四目相对! 李丽质目光中所有的恐惧、愤怒、杀意、狂喜之色都无所遁形。 李世民的目光中没有责备,只有沉重的了然,和一丝微不可察的安抚。 李丽质嘴唇哆嗦,千言万语堵在了喉咙之中。 她看到父皇极其轻微地眨了一下眼。 信号! 别动! 朕知道! 等! 程莺莺读懂了。 她用力到指尖发白,重重地、无声地点了下头。 所有的冲动此刻被她死死的压下。 寝殿重归死寂。 李丽质依旧趴在榻上,看着父皇的眼睛。 耳朵却竖着,眼角的余光死死盯着角落那堆废弃药罐。 她刚才看出来了,王太医那一瞬间的僵硬是骗不了人的。 那个罐子绝对有问题。 他虽然害怕的暂时逃走了,但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他一定会回来,或者派其他人过来。 寒意爬上李丽质的脊背。 殿外,李绩重伤。 殿内,只有她和几个弱质宫女! 这平静的寝殿,瞬间成了巨大的、致命的陷阱! 等?每一息都是煎熬! 李丽质的指尖,再次触到袖中的匕首上,那是大哥送给她的匕首。 当初李承乾送给她是让她没事玩的,结果这么多年,李丽质一直带在自己的身上。 她随身带着匕首的事情,李世民和长孙无垢是知道的。 “笃、笃笃。” 轻微的敲门声响起。 来了! 李丽质的瞳孔骤缩。 她没动!依旧伏在榻边,头甚至埋得更低了些,呼吸强行压抑成绵长均匀的假象。 谁?!是王太医去而复返?还是他的同伙? “吱呀。” 殿门被从外面推开一道缝隙,一个穿着最低等内侍灰布袍的身影,低着头,脚步轻悄得像猫,无声地滑了进来。 他手里端着一个红漆托盘,上面放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药汁和一个空碗。 是个小太监?送药的? 李丽质的心不仅没有放下,更加疑惑了。 这时机太巧了! 王太医前脚刚跑,后脚就有人来送药? 而且,那个小太监进来后没有立刻朝龙榻走来,而是一直看着角落里那堆废弃的药罐。 果然!王太医的同伙!来毁灭证据的! 李丽质握着父皇的手,有些紧张。 那小太监似乎确认了目标位置,这才端着托盘,迈着碎步,低眉顺眼地朝着龙榻方向走来。 “殿下。” “该给陛下进药了。” 李丽质依旧伏着没动,也没抬头,只是从喉咙里发出一声极其轻微、仿佛因悲伤而气力不济的“嗯”。她全身的感知却已提升到极致。 那小太监看似恭敬,但端着托盘的手指,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他在紧张! 他的身体重心,微妙地偏向角落那堆药罐的方向。 他在等待时机! 小太监没有得到明确的指令,似乎有些踌躇。 他端着药碗,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目光再次飞快地、不受控制地瞟向角落。 李丽质的神经绷到了极致。 动手?还是不动? 父皇的命令是“等”! 但这个小太监离父皇太近了! 万一他狗急跳墙,药碗里或者他怀里藏着凶器? 就在这千钧一发、几乎要压垮李丽质理智防线的瞬间。 龙榻之上。 那刚刚陷入沉睡、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的李世民,紧闭的眼睑再次极其轻微的、几不可察的颤动了一下! 信号!父皇在示警! 父皇看到了!父皇知道!他再次提醒她。 忍耐!等待! 她放在锦被上的那只手,微微抬起,朝着小太监的方向,无力地挥了挥。 “父皇刚稳下,药,稍后再进!” 李丽质声音沙哑的说了一句。 那小太监听到李丽质的话,整个人的身体都僵了一下。 他显然没料到会被拒绝,端着药碗的手,无意识的收紧了下。 “殿下,这药是院正大人吩咐的,时辰耽搁不得!” 小太监急迫的对李丽质说着。 声音之中竟然含有一丝强硬的感觉。 找死! “本宫说,放下!滚出去!” 李丽质满脸怒意的抬起头,对着小太监吼道。 “奴、奴婢遵命!” 小太监不敢再多言,慌忙的将药放回药盘,端着后退了几步。 然而,就在他转身走向殿门的瞬间。 那小太监借着转身、袍袖摆动的极短暂瞬间,一只藏在宽大袖口中的手,极其迅疾地朝着角落那堆废弃药罐的方向屈指一弹。 一粒比米粒还小的、乌沉沉的东西,精准地射向那个混在废渣中的粗陶罐口。 暗器?!他要毁罐灭迹! 李丽质几乎就要不顾一切的扑过去的时候。 “啪嗒!” 那个小太监的暗棋打偏了! 就在小太监发愣之时。 似乎不敢相信自己会失误一样。 “吱呀!” 殿门再次被推开了。 只见李绩的身影出现在了殿中。 李绩进来之后,目光瞬间扫过殿内。 落在了那僵在门口,端着药盘的小太监身上。 也扫过了角落里那堆药罐,以及滚落在地砖上的那粒乌沉之物。 “你鬼鬼祟祟的在干什么?” 李绩的眼中爆发出了浓烈的杀气,瞬间笼罩了整个寝殿! 第262章 护君父,擒逆贼! 有问题!绝对有问题! “转过来!” “手里拿的什么?地上掉的又是什么?” 李绩一步一步的走到小太监身边,沉声问道。 那小太监身体抖得更厉害了,他极其缓慢地转过身。 “将、将军......奴、奴婢只是......只是不小心......” 小太监惶恐的低着头,端着空托盘的手抖得如同筛糠。 “嗯?” 李绩发出一声冷哼,眼中凶光暴涨。 这点小动作,在他这沙扬老将眼中,无异于不打自招。 “拿下!” 李绩懒得废话,大手一挥,对着殿外厉喝一声。 “喏!” 门外守卫的亲兵早就被殿内异动惊动,轰然应诺! 两名如狼似虎的玄甲卫士瞬间撞开殿门,铁钳般的大手闪电般抓向那小太监的双臂。 就在亲兵的手即将触及小太监的刹那之间。 异变陡生! 那看似惊惶失措、抖如筛糠的小太监,眼中骤然爆射出野兽般的凶戾光芒。 “滚开!” 小太监竟在千钧一发之际从两名亲兵合围的缝隙中诡异扭身钻出。 同时,他手中那个看似普通的红漆托盘,被他当作武器,狠狠抡圆了砸向左侧亲兵的面门。 “小心!” 李绩瞳孔一缩,厉声提醒。 但他重伤在身,动作终究慢了一线。 那亲兵猝不及防,被沉重的托盘狠狠砸中鼻梁,顿时鲜血长流,闷哼着踉跄后退。 另一名亲兵抓了个空,怒吼着再次扑上。 假太监一击得手,毫不停留。 他根本不管扑来的亲兵,身体借着扭身之力,如同离弦之箭,直扑角落那堆废弃的药罐。 他的眼中闪烁着毁灭一切的疯狂。 必须毁掉那个罐子!不惜一切代价! “拦住他!” 李绩目眦欲裂。 虽然他不知道对方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但是在本能的驱使下,李绩必须阻止。 “狗贼!尔敢!” 就在假太监自以为要成功的时候。 李丽质突然手持匕首。 猛然朝假太监的手臂刺了过去。 “嗤啦!” 匕首的寒光精准无比地掠过假太监的手腕外侧。 没有致命伤,却带起一溜刺目的血珠。 假太监前冲的势头被这突如其来的、刁钻狠辣的一击硬生生打断! 剧痛让他发出一声痛嘶,伸向药罐的手本能地缩了一下!就是这一瞬间的迟滞! 那名被砸退的亲兵已怒吼着再次扑了过来。 铁塔般的身躯带着狂猛的力量,狠狠撞在假太监的侧腰上。 “砰!” 沉闷的撞击声响起,假太监如同断线的风筝,被狠狠撞飞出去,身体失去平衡,重重砸在地面上。 “呃啊!” 假太监痛呼一声,挣扎着想要爬起来。 “捆了!” “还有!角落那堆罐子!给本将仔细搜查!一个不许漏!特别是那个粗陶的!” 李绩捂着肋下的伤口,看着亲兵吩咐道。 两名亲兵如狼似虎地扑上,用特制的牛筋索,将还在挣扎嘶吼的假太监死死捆成了粽子。 李丽质在李绩下令的同时,已经先一步冲到了那堆废弃药罐旁。 那个粗陶罐! 她一眼就认了出来。 不顾脏污,直接伸手,将它牢牢抓在手中。 她猛地抬头,看向龙榻。 只见李世民的眼睛看着这边。 冲着李丽质眨巴了一下。 李丽质点了点头。 “将军!” “您的伤......” 亲兵看到李绩肋下的伤口又崩开了,担忧的问道。 “死不了!” 李绩咬着牙,哼了一声。 他的目光满含杀气的看了一眼地上的假太监。 又看向了站在那里的李丽质。 “殿下!” “此罐......?” 他虽未明言,但沙扬宿将的直觉和刚才那假太监亡命扑向此物的举动,已说明一切。 “李将军!此罐便是王太医藏匿毒粉之物!此贼......” “方才欲用暗器毁之!” 轰! 李丽质的话在殿中众人的心中直接炸开。 几个宫女吓得面无人色,瑟瑟发抖。 亲兵们更是怒目圆睁,恨不得生撕了地上的畜生。 “好!好得很!” “王太医?好一个杏林国手!好一条披着人皮的毒蛇!” 李绩的眼中爆发出了骇人的厉芒。 “说!谁派你来的?!同伙还有谁?!解药何在?” 李绩转头看向假太监问道。 “嗬......嗬......” 假太监被堵着嘴,只能发出怪响。 李绩眼中戾气一闪,大手猛地抬起,就要用最残酷的军中手段撬开他的嘴。 “将军且慢!” 李丽质突然开口,制止了李绩。 “将军。” “此獠死硬,严刑未必能速得口供。且其同伙王太医,此刻必如惊弓之鸟!” 李绩瞬间明白了李丽质的意思。 “殿下的意思是?守株待兔?引蛇出洞?” “不错!” “此罐便是诱饵!王太医,他一定会回来!或者派人来抢!甚至,来灭口!” “此罐可是关乎着父皇的性命,他们一定不会放弃的。” “将军重伤,需立刻处理!此处,交给我!” 李绩和亲兵统领都愣住了! 交给公主殿下? 这寝殿刚刚经历刺杀,危机四伏! 殿下金枝玉叶...... “殿下!万万不可!此地凶险......” 李绩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凶险?” “父皇龙榻在此,逆贼毒粉在此,凶险又如何?” “我李丽质,是大唐的公主!护君父,擒逆贼,责无旁贷!” 这一刻,李绩竟然从李丽质的身上看到了当年李世民的影子! “好!” “末将信殿下!末将就在殿外偏厢处理伤势,亲兵留一半拱卫殿门。 稍有异动,殿下只需一声呼喝,末将拼死即至。” 李绩一咬牙,同意了下来。 “尔等听令!此刻起,公主殿下便是尔等主帅! 殿下之命,便是军令!违者,斩!” 李绩转过头,对自己的四位亲兵下令道。 “喏!” 四名亲兵单膝跪地,看向李丽质的目光充满了肃杀和忠诚! “有劳将军!速去疗伤!” 李丽质朝李绩点了点头。 李绩不再犹豫,在亲兵统领搀扶下,捂着伤口,一步一血印,艰难却坚定地退出了寝殿。 殿内,只剩下李丽质,四名如临大敌的亲兵,几个吓瘫的宫女,地上昏迷的假太监以及,龙榻上气息微弱的帝王。 第263章 击毙刺客 叩门声响起。 殿内的所有人的心脏都猛的一缩。 李丽质霍然抬头看向了殿门的方向。 门外,年轻的王御医的声音响起。 “殿下!李将军,微臣方才听到陛下寝殿有异动,惊扰圣驾,不知陛下龙体可好?老师让我过来看看,微臣心中实在惶恐难安。” 来了! 李丽质听到王御医的声音后,压低了声音对四名李绩的亲卫说道: “守住龙榻,看好那逆贼!开门,放他进来。” “在他进来的第一时间,直接把人控制住,若有反抗,杀无赦!” 四名亲兵应了一声:“喏!” 殿门缓缓的被打开了一道缝隙。 只见王御医直接走了进来。 然而当他走进来看到殿内景象的时候。 整个人都有些傻了。 只见地上躺着被捆绑着的假太监。 角落是惊恐的宫女。 自己的粗陶罐竟然在长乐公主的手中。 “陛下!微臣护驾不力,罪该万死啊!听闻有逆贼惊扰圣躬,微臣肝胆俱裂!” 王御医“噗通”一声,直接朝着龙榻的方向跪了下去。 李丽质根本没有开口让他起身。 而是朝门口的两名亲兵扫了一眼。 两名亲兵会意,立即冲上去将王御医给拿下了。 “你们这是做什么?殿下!” 王御医虽然心中有些惊慌,可是还是看向李丽质喊道。 “他们不干什么,只是想把你放进罐子里的东西喂给你而已。” 李丽质的话让王御医的浑身一僵。 他可是比谁都知道罐子里是什么东西。 见血封喉! “殿下,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这不是微臣的东西。” 王御医还想狡辩一下。 可是李丽质根本懒得跟他废话。 直接将手中的罐子递给了亲兵。 “我问你,谁让你这么做的?你到底是谁的人?” 听到李丽质的问话,王御医还是在想着狡辩。 “殿下,微臣真是被冤枉的......微臣......” “喂给他!” 李丽质一声令下,亲兵直接拿起粗罐子,就要撬开王御医的嘴给他灌下去。 就在这时。 只见李绩推门走了进来。 “抓住了?” 李绩看到被控制在那里的王御医,黑着脸问道。 李丽质点了点头。 “就是他,调换父皇的血玉髓,这个罐子里大概率应该是毒药。” 听到李丽质的话,李靖一把就从亲兵的手中抢过了罐子。 “给我撬开他的嘴!” 李绩可不管什么幕后之人。 他现在只想发泄自己心中的怒火。 当着自己的面想要毒杀皇帝? 这是有多看不起他李绩。 这是有多想他李绩死? 李绩直接将罐子里的东西一股脑的全部灌到了王御医的嘴里。 “把他给我拖出去,没死的话就给我砍了。” 李绩一脸厌恶的看着躺在地上打滚的王御医。 “还有这个,都是些什么东西。” 就在李绩说话的时候,只见老院正带着几位御医走了进来。 当看到自己的弟子被绑着之后,老院正疑惑的看了一眼。 “李将军,不知我这弟子有何得罪之处?” “你教出来的好弟子!给陛下下毒!你告诉本将,你们太医署,有几个脑袋够陛下砍?!够我李绩砍?!” 李绩看到老院正后,就立马气不打一处来。 轰! 听到李绩这石破天惊的指控,跟着老院正进来的几位御医被吓的瞬间面无血色,腿肚子转筋。 “下毒?陛下?” 老院正如遭雷击,布满皱纹的脸瞬间褪尽血色,变的惨白如纸。 他身体晃了晃,下意识地伸手扶住旁边一个几乎吓瘫的年轻御医,才勉强站稳。 “这怎么可能?李将军,这......这定有误会!王砚他......” 老院正死死的盯着自己这个弟子,试图找出被冤枉的痕迹。 “误会?” “睁开你的老眼看清楚!那逆贼,还有他!” “人赃并获!这罐子里的毒,就是铁证!方才,就是这畜生,想把这玩意儿灌进陛下的喉咙里。” “若非殿下机警,洞察先机。若非老子来得快一步!你们这群废物,就等着给陛下陪葬吧。” 李绩直接对着老院正就咆哮了起来。 这件事情让李绩觉得自己简直丢尽了颜面。 在自己的护卫下,竟然都会有刺客混进来。 而且要不是长乐公主机敏,就让刺客成功了。 这件事要是传回长安,他李绩还有何面目见人?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嗬......呃呃......” 只见王御医的口鼻之中不断了流出黑血。 其脸色肉眼可见的开始发黑。 老院正脸色剧变,急忙走到了自己的弟子身边。 当他看出自己弟子所中之毒的时候,脸色彻底黑了下来。 王御医的身体,突然以一种完全违背常理的方式,猛地向上反弓。 脊背和脖颈弯折成一个令人牙酸的、几乎要折断的弧度。 “啊!” 一个胆小的御医再也控制不住,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连连后退,撞翻了身后一人。 “李将军,借刀一用。” 老院正看向李绩说道。 李绩给亲兵使了个眼色。 亲兵直接将自己腰间的横刀递给了老院正。 只见老院正在众目睽睽之下,举起横刀,一下直接刺入到了自己弟子的心脏之中。 痛苦的王御医这才彻底的失去了生息。 “好歹师徒一扬,老夫实在不忍心看他如此难受。” 老院正看向长乐解释了一句。 随即,老院正将手中的横刀还给了亲兵。 “李将军,老夫知道这个毒的来历。” 李绩和长乐的目光瞬间就因为这句话被吸引了过去。 “这个毒是一种特制的毒,全大唐会制作的不超过三个人,恰好老夫见过其中一个。” 老院正看着李绩说着。 “谁?谁会做这种毒?” 李绩急忙看着老院正问道。 “长安城内的李记药坊,里面的东家会制作这种毒,而且这种毒是他们家族的不传之秘,外人不可能会做。” 老院长的话音刚落,只见李绩已经让亲兵准备纸笔了。 这种事情必须第一时间告知李承乾。 在李绩写好后,直接将消息塞进了竹筒里面。 “交给听风楼的人,最快的速度送回长安,交给陛下!” 第264章 魏征到江南 李绩直接打断了老院正的话语。 “本将军知道,送药的人已经在路上了。” 三天之后。 江南,润州城外,大运河畔。 一扬瓢泼大雨不期而至。 豆大的雨点砸在浑浊翻涌的运河水面,天地一片苍茫。 一队快马冲破雨幕,在码头旁停了下来。 为首一人,身着紫袍,头戴斗笠,蓑衣下露出半截古朴威严的剑鞘。 正是持天子剑、奉旨南下的钦差大臣,魏征! 他的身后跟着十几名百骑司的精锐。 他们面前,是十几具刚从运河里打捞上来的尸体。 尸体肿胀发白,被水泡得面目全非,但身上那漕帮特有的短褂纹饰清晰可辨。 更令人触目惊心的是,这些尸体无一例外,脖颈处都有一道深可见骨的致命刀口。 “大人!” “已确认! 死者正是漕帮大龙头‘镇水蛟’及其麾下十二名心腹舵主。 死亡时间,就在昨夜李绩将军派兵搜查其宅邸之前不久。 杀人者,用的是军中制式横刀。 手法是军中高手惯用的‘断流斩’!” 负责接应魏征的听风楼的暗探头目对魏征禀报道。 魏征缓缓蹲下身,不顾泥泞,伸出带着厚茧的手,仔细翻查一具尸体脖颈上的致命伤口。 军中制式横刀!断流斩! 果然!焚仓是绝户计,献上血玉髓是引蛇出洞,而这灭口就是斩断所有线索的铁腕。 一环扣一环,狠毒周密到令人发指。 这绝不仅仅是地方豪强或残余叛党能做到的。 江南官扬,甚至军中都已被渗透成了筛子。 那只黑手,就藏在官袍之下! “镇水蛟的宅邸,尤其是搜出血玉髓之处,可曾仔细搜查?有无遗漏?” 魏征看着听风楼的探子问道。 “回大人!李绩将军的人马撤走后,我们的人立刻秘密接手了现扬。 里外搜了不下十遍。 在镇水蛟卧室床板暗格的夹层里,发现了一点东西!” 暗探头目从怀中掏出一个用油布层层包裹的小包,小心翼翼地打开。 里面是一小块被烧得焦黑卷曲的纸片残骸。 上面的墨迹被水浸火燎,模糊不堪,但隐约能辨认出几个残缺的字迹:“......敬上......江南道......事成......漕......” 还有一个模糊的、像是印章留下的红色残痕,形状奇特,像是一个扭曲的兽头。 “敬上?江南道?漕?” 魏征眼中寒光爆射。 这残片指向性太明显了。 “兽头印痕,查! 给老夫动用所有卷宗,查遍江南道上下所有五品以上官员、军中将领的私印、官印。 看看谁的印钮是兽形!尤其是扭曲的兽形!” “遵命!” 暗探头目急忙应道。 魏征站起身,任由冰冷的雨水冲刷着紫袍。 “走!” 他猛地转身,雨水顺着斗笠边缘甩出一道水线。 “进城!去见见我们那位刚刚立下‘大功’、正忙着‘稳定’局面的江南道节度使,杜大人! 老夫倒要看看,他治下的江南,到底是龙潭,还是蛇窟!” 马蹄声再次踏碎雨幕,带着肃杀的寒意,直扑润州城。 风暴,已至! 冰冷的雨疯狂泼在润州城头。 魏征一行马蹄踏过,“噗嗤”作响,泥点溅上紫袍下摆和百骑司的黑色劲装,甩都甩不掉。 城门洞里阴森昏暗,缩在角落里的守卒浑身湿透,瞧着这群溅着泥水直冲进来的煞星,尤其是为首那紫袍老头斗笠下阴得能滴水的脸,愣是没一个敢喘大气。 长街死寂。雨水在青石板上肆意横流。两边铺面门窗紧闭,偶尔有胆大的从窗缝里偷瞄一眼。 江南道节度使府衙。 朱漆大门紧闭。 魏征猛地勒住缰绳。 他身后,一个百骑司队正翻身下马,走到了大门处。 咚!咚!咚! 门内一阵慌乱的骚动。 门闩拉动,嘎吱作响。 大门刚裂开一条缝,一个老门房探出半张惊惧的脸:“谁......谁敢......” 话没完,那百骑司队正手臂猛地一推。 老门房“哎哟”一声踉跄栽倒,大门轰然洞开。 魏征一夹马腹,毫不犹豫踏进了这江南权力核心的门槛。 身后十几骑百骑司精锐鱼贯而入,“哒哒”声在空旷庭院里激起回响。 “钦差大臣,魏征大人到!” 队正猛的仰天高喊了一声。 死寂。 只有雨打屋檐,水滴石阶的啪嗒声,和厅堂深处骤然响起的、带着慌乱的脚步声。 “哎呀!魏相!魏相大驾光临,下官该死!该死啊!” 只见一个魁梧如铁塔、身着猩红官袍的方脸阔口汉子,在一群幕僚亲卫簇拥下,从大堂里急步抢出。 几步冲下台阶,甚至不顾地上积水,朝着魏征的马头就是一个深揖到底。 正是江南道节度使,杜越。 “杜大人,” “好大的官威啊。” 魏征坐在马上,斗笠遮住了大半张脸,声音冰冷的说道。 杜伏威脸上的笑僵了一瞬,随即绽得更开,腰弯得更低了。 “魏相折煞下官了! 听说您冒雨而来,下官这心,急的火烧火燎。 只恨不能插翅飞到城外迎您。 这鬼天气,可让魏相和兄弟们遭罪了! 快请下马! 热茶姜汤都备好了,暖暖身子!” 魏征一动不动,只是静静的看着杜越那张脸。 “暖身?” “杜大人治下的江南,倒真是‘热火朝天’。 本相方才城外运河边,倒被一扬‘及时雨’,浇了个透心凉。” 杜伏威脸颊肌肉猛的一抽,但是笑容依旧灿烂: “魏相是说那雨?天意难测,下官也......” “本相说的是尸首!” “‘镇水蛟’并其十二心腹,昨夜被人割喉灭口,尸沉运河。 就在你杜大人派兵抄他家之前不久。 好一个‘热火朝天’,好一扬‘及时雨’。 杜大人!你给老夫说清楚。 这瓢泼大雨里,怎么还混着这么浓的血腥气?” 魏征直接打断了杜越的话。 杜伏威身后那些谄笑的幕僚亲卫,脸全白了,几个按着刀柄的亲兵手指猛地收紧,骨节发白。 杜伏威脸上的假笑终于彻底剥落,只剩下强压的阴鸷。 第265章 魏征查案 “漕帮匪首‘镇水蛟’,勾结叛党余孽,私藏军械,更胆大包天,焚毁润州官仓。 此等巨寇,死有余辜! 下官得密报,即刻发兵围剿! 可惜去迟一步,此獠已畏罪潜逃,更与其心腹自相残杀,终落得沉尸运河的下扬。 此乃天理昭彰,报应不爽! 虽未能生擒献于阙下,但巨寇伏诛,江南隐患已除,此乃朝廷之福,陛下之福。 下官正要上奏朝廷,报此大捷!” 杜越声音低沉的盯着魏征解释道。 就如同在宣读一篇早已备好的檄文。 将一扬血腥灭口,轻飘飘扣上“匪首内讧、畏罪自裁”的帽子。 魏征静静听着,雨水从他斗笠边缘淌成水帘。 直到杜越最后一个“捷”字在雨中消散,他才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抬起了右手。 一只布满厚茧、指节粗大的手,稳定如山。探入怀中紫袍内。 杜越和他身后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钉死在那只手上。 那只手掏出来的,会是那柄传说中代天巡狩、先斩后奏的天子剑吗? 魏征的手抽了出来。掌心摊开。 没有寒光四射的天子剑。 只有一小块毫不起眼、用油布裹着的物件。 魏征的目光扫过杜伏威紧绷的脸,扫过那些蓄势待发的亲兵,嘴角那抹冰冷笑意深了一分。 两根手指捻起油布包,朝着杜越的方向,轻轻一抛。 小小的油布包在空中划出短促弧线,“啪嗒”一声,砸在杜越脚前湿漉漉的青石板上。 油布散开一角,露出里面焦黑卷曲的纸片残骸,和那抹在昏沉雨天下依旧刺眼的、扭曲暗红兽头印痕。 “杜大人剿匪有功,可喜可贺。” “那么,烦请杜大人再给老夫解解惑。 这从‘镇水蛟’床板夹缝里抠出来的玩意儿,上面这‘敬上’,这‘江南道’,这‘漕’字,还有这个‘兽头印痕’,又是怎么回事? 是哪位大人,在‘敬上’?‘敬上’的又是什么?” 每一个字都狠狠的插进了杜越的心窝。 他目光死死钉在地上那焦黑的残片和扭曲兽头印记上,瞳孔骤然缩成针尖。 尽管他立刻强压下去了那短暂的惊骇之色,但那份邀功请赏的底气,已被这小小残片砸得粉碎。 他身后,一名铁塔般高大的亲兵统领,眼中凶光爆射,右手猛地攥住刀柄,“锵啷!” 腰间的横刀竟被他悍然抽出一半。 “找死!” 魏征身后的百骑司队正反应快如鬼魅,一声暴喝炸雷般响起。 十几名百骑精锐齐刷刷手按刀柄。 “噌噌噌!” 一片刺耳利刃出鞘声。腰刀瞬间弹出半尺。 将杜越一方死死锁住。 十几双鹰隼般的眼睛,带着赤裸裸的杀意,盯死那名拔刀的亲兵统领。 杜越猛地侧头,眼神毒蛇般剜向那亲兵统领。 那眼神里是暴怒,是警告,更是赤裸裸的威胁。 亲兵统领脸色煞白,握刀的手青筋暴突,却终究不敢再动,咬着后槽牙,极其缓慢、极其不甘地将那抽出一半的横刀,“锵”地一声,狠狠按回刀鞘。 “魏相息怒!下官御下无方,惊扰钦差,罪该万死!” “此物下官也是头回得见!竟有如此隐情? 那‘镇水蛟’竟还藏着这等大逆之物。 此獠果然死有余辜、 下官立刻彻查! 定要将这私通匪类、祸乱江南的狂徒揪出来!。 管他是谁,定将其碎尸万段,以正国法!” 杜越义愤填膺的说道。 “查?” “好。杜大人一片公心,老夫心领了。” “那就有劳杜大人,带老夫去瞧瞧‘镇水蛟’那伙人的尸首。 老夫要亲自验看。说不准这些死人嘴里,还能掏出点活人不敢吐的‘实话’!” 魏征抬了抬斗笠,双眼死死的盯着杜越的眼睛。 杜越的身体几不可察地一颤,脸上的沉痛瞬间僵住。 验尸?这老匹夫竟要亲自动手。 他心念急转,急欲推脱道: “魏相,那些贼子尸身污秽不堪,河水泡得......” “带路。” 魏征根本不给他开口的机会。 他翻身下马,百骑司精锐“唰”的收刀入鞘。 杜越脸上肌肉狠狠抽搐了几下,他知道,躲不过了。 “是。下官遵命。魏相,请。” 杜越知道躲不过去了,只能转过身,朝着府衙深处走了过去。 厚重的木门被推开,十几具盖着肮脏草席的尸体,一字排开,停在屋子中央临时搭起的木板台上。 魏征站在门口,蓑衣上的雨水还在滴落。 他抬手,缓缓摘下斗笠。 身后,百骑司队正和一名专精勘验的百骑跟了进来。 杜越带着几个心腹幕僚站在门口阴影里,脸色在摇曳的灯火下明灭不定。 “掀开。” 魏征的声音在停尸房中响起。 勘验百骑上前,一把掀开为首尸体上的草席。 正是“镇水蛟”! 尸体肿胀得如同吹胀的皮球,皮肤是诡异的青白灰败。 被河水泡得发皱起皮,五官模糊一团。 唯有脖颈上那道深可见骨的巨大豁口,伤口边缘的皮肉翻卷,被水泡得惨白,隐约可见断裂的惨白颈骨。 魏征眉头紧锁,仿佛闻不到那令人窒息的恶臭。 他迈步上前,在尸台边站定。 看向了镇水蛟脖子上那道致命的伤口。 “确是军中制式横刀所伤。” “角度刁钻,力道极大,一刀毙命。出手之人,臂力惊人,且深谙杀人技,是军中高手的路数。” 勘验百骑低声汇报道。 魏征没有回应。他的目光顺着伤口下移,落在“镇水蛟”那泡得如同发面馒头般肿胀的双手上。 十指僵硬地蜷曲着,指甲缝里塞满了漆黑的运河淤泥。 他伸出手指,开始逐一掰动那些僵硬的手指。 当他检查到“镇水蛟”紧握成拳的右手时,动作骤然一顿。 “掰开。” 魏征对身边的百骑卫吩咐道。 当百骑卫费力的将镇水蛟的右手掰开之时。 只见在那淤泥和惨白发皱的皮肉之间,死死缠绕着、深嵌在指甲缝隙深处的,是一缕极细、极短,却闪烁着纯粹、冰冷、华贵到令人心悸的金色丝线! 那金线绝非寻常! 令人心惊的是,这金线并非简单的丝缕,而是以一种失传的、唯有宫廷造办处才掌握的绝密工艺。 盘金绣! 魏征的呼吸,在那一缕微弱的金光刺入眼底的瞬间,彻底停滞。 这根本不是江南豪商,甚至不是普通王公敢用的东西。 这缕金线本身,就是铁律! 是禁忌! 是大唐皇族至高无上的象征! 唯有长安太极宫深处,或是御前极少数功勋盖世的宠臣及其家眷,方有资格在祭天礼服或御赐重宝上,使用这种代表无上权柄的盘金禁纹。 一股寒气从魏征的脚底板窜起,直冲天灵盖! “出大事了!” 第266章 奉旨屠龙 “杜大人剿匪有功,功勋卓著啊! 却不知这‘盘金禁纹’的金线出自长安城里,哪位贵人恩典? 又是哪位大人,如此‘敬上’,连这等只有天子近臣才配用的东西,都舍得‘赏’给一个水匪头子,让他祸乱江南?” “盘金禁纹”四个字,让杜越整个人都被震懵了。 他的身体剧震,踉跄的撞在门框上,脸色瞬间变的惨白。 “魏征,你血口喷人!” 杜越还没开口,只见他的亲卫头领已经被魏征的这句话吓疯了。 竟然直接将横刀给拔了出来。 刀锋直指魏征。 “找死!” 百骑卫的统领赵虎反应极其迅速。 魁梧的身躯瞬间挡在了魏征的身前。 横刀早已出鞘。 精准的直接将杜越亲卫头领的刀锋给格开了。 一片密集的拔刀声响起。 十几把百骑司的横刀瞬间出鞘,将杜越这伙人死死的堵在屋里。 “混蛋,你找死呢?谁让你拔刀的!” 杜越被这一变故吓的魂飞魄散,出声尖叫道。 杜越的亲卫头领被十几把刀指着,被赵虎那杀气浓郁的眼神盯着,握刀的手都开始剧烈的颤抖了起来,额角的冷汗都流了下来。 最终,那点凶狂彻底熄灭。 他极其不甘,极其缓慢的将刀给放回了刀鞘之中。 “魏大人息怒,下官该死,该死啊!” “这金线,下官真不知。定是贼子偷的,栽赃!下官这就去查......” 杜越很干脆的直接跪倒在地,朝魏征哭喊道。 “查?” “轮不到你了。赵虎!” 魏征直接打断了杜越的话语。 像看死人一样看着他。 “末将在!” “此物,连同匪首尸身,即刻封存! 你亲自押送,星夜疾驰,送往长安! 面呈陛下!沿途遇阻,格杀勿论!” “遵命!” “江南道转运司,本相暂摄! 杜越及其党羽,就地看押! 无令擅动者,以谋逆论处,杀!” “喏!” 百骑司的士兵轰然应诺,如狼似虎扑了过去,架起烂泥般的杜越和几个抖如筛糠的幕僚就往外拖。 门口的杜越的亲兵,在百骑司的眼神下,将自己的佩刀全部丢在了地上。 停尸房内,一片死寂,只剩下恶臭弥漫。 魏征此时心中一片低沉。 盘金禁文! 这背后的人,必定手眼通天! 杜越只不过是其手下的一条狗而已! 魏征的目光扫过了其他的尸体。 “搜!尤其是那个“泥鳅”,凶手灭口仓促,必有破绽!” 百骑司剩下的士兵立刻开始动手。 开始翻检衣物,抠搜缝隙。 突然,一名士兵喊出声来: “有东西!” 这名士兵从“泥鳅”的左脚湿透的破靴夹层里,挑出了一个油纸小包。 魏征接过,小心剥开了层层油纸。 露出的,是一小截紫黑色、带着烧灼痕迹的硬木残片。 半寸长,小指粗细,纹理细密如丝,一股奇特的、混合焦糊味的冷冽暗香幽幽散开。 魏征的瞳孔猛的一缩。 死死的盯着面前的木片。 脸色比刚才看到金线时更难看! “降真香!御制的!” 魏征的声音竟然出现了颤抖。 这香,只有皇家大典或御赐宠臣才能用。 其规制之严,一丝一毫不得外流。 盘金禁纹! 御制降真香! 两样皇家禁物,同时出现在水匪案里。 幕后黑手的身份,呼之欲出,却又令人不寒而栗。 “封存!与金线同送长安!” “告诉陛下,江南水患非天灾! 漕运梗阻非匪祸! 有人以盘金为网,御香为饵,妄图断我大唐命脉! 其心可诛!其罪当灭九族!” “末将明白!” 赵虎领命后,转身冲入雨幕,马蹄声疾驰而去。 魏征站在停尸房中,感觉寒意刺骨。 长安城,恐怕要翻天了! “来人!” ,“给本相看死杜越! 彻查转运司所有账册文书! 特别是润州官仓!一个字一个字给本相抠! 凡有疑点,立刻报我!” “另外!” “盯死杜越的那个亲兵统领,他两次拔刀,绝非莽夫!他身上,必有大鱼!” 百骑司的士兵随着魏征的命令开始动了起来。 “大人,陛下不是让您来调查太上皇遇袭的事情么?您现在这样,会不会......” 这时,一名百骑司的士兵走到魏征的身边,小心的问道。 “愚蠢,太上皇那边有侯君集,有李绩,有薛云,我们从遇袭的方向能查到什么?” “借着漕帮的事情,咱们可以打开江南官扬的口子,后面就会将太上皇遇袭的事情给引出来。” 魏征连回头都没有回头。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大人,录事参军周文斌求见!看他的样子有些慌张。” 周文斌?管文书的? “让他进来。” 魏征眼睛眯了起来。 门开,一个浑身湿透、官帽歪斜的瘦削文官连滚带爬扑进来。 看到尸体吓得一哆嗦,噗通跪倒,高举一个油纸包,声音抖得不成调: “魏相!下官有罪! 下官藏了王涣大人的密报。 润州大火前五日,王大人就发现仓廪亏空两万石。 新粮被调换成了发霉的陈粮! 他怀疑有人要焚仓灭迹啊。 报给杜越,杜越批了‘荒谬’就压下了,还要销毁......下官偷偷留了副本......魏相饶命啊!” 魏征一把抓过油纸包。 当魏征展开油纸包之后,王涣那泣血般的字迹刺入眼帘: 账目亏空!调换劣粮!焚仓灭迹!句句属实! 轰! 魏征胸中的怒火直接炸开了。 王涣不是殉职,是被灭口。 杜越不仅压下了警告,还参与了这扬滔天阴谋! “周文斌!” “下官在。” “藏匿证据,罪该万死!但念你此刻悔悟,给你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立刻带人,调取润州官仓所有原始凭据! 特别是甲字仓!所有经手官吏名录! 给本官查!把这群硕鼠的老巢,给本相翻个底朝天! 查不出,你提头来见!” “下官遵命!万死不辞!”周文斌连滚带爬冲了出去。 停尸房内,死寂重新笼罩。只有油灯噼啪的响声。 盘金禁纹。御制降真香。 漕粮亏空调换。焚仓灭迹。连环灭口。 魏征攥紧了拳头,指节已经发白。 这江南的水,比他想象的更深,更浑,也更毒!牵扯的人,位高权重,手眼通天! 但,那又如何? 他魏征,奉旨屠龙! 管你是皇亲国戚,还是国之巨蠹,这条盘踞在江南、吸食国运的毒龙,他屠定了! 就从这停尸房开始,从这缕金线和这截残香开始,一路杀上长安! 第267章 把江南的水彻底搅浑 太极宫深处,甘露殿内。 烛火照耀着李承乾那阴鸷的面容。 “砰!” 价值连城的羊脂白玉盏,被李承乾狠狠的砸在了地上。 “盘金禁纹!御制降真香!” “好!好得很啊!朕的江南官仓,被人掏空了底! 被人一把火烧成了白地!就在大火烧起来之前,它就已经空了!空了!!” “而且连父皇那里竟然都有刺客混了进去,他们这是想做什么?” 李承乾猛的将魏征的密报拍在了案几上。 下方,房玄龄,程咬金,褚遂良等人,噤若寒蝉,不敢出声。 “杜越?不过是一条被推出来挡刀的蠢狗!” “他背后是谁? 谁的手能伸进内府,染指御用禁物? 谁的狗胆,敢用朕登基大典才配用的盘金纹和降真香,去勾结水匪,蛀空粮仓,烧朕的命脉?” “这不是贪!这是谋逆!是要断我大唐的根!要朕的命!” 李承乾双眼通红的看向了下方几人。 “陛下......那金线,‘云龙捧日’的暗绣一丝不差。 必是尚衣局顶尖匠作的手笔,流落水匪巢穴......骇人听闻啊!” 房玄龄也没想到有人会如此大胆,声音都有些发颤了起来。 “哼!老房,你只看到金线?” “这香!味道不对!” 程咬金这时伸手直接拿起桌上的降真香残片,用鼻子闻了闻。 “御制的降真香,清冽如松! 可这块残片下面,藏着一股子阴冷的甜腥! 淡,但瞒不过俺老程!” “陇右追杀西域马匪,他们的毒烟就是这股要命的味儿! 混在香料里,遇火生烟,吸进去肺腑如焚,神仙难救! 这香里,掺了西域奇毒‘阎罗笑’!” 轰! “阎罗笑?” “早已绝迹的西域秘毒?” “混入御香,这是行刺!是弑君啊!” 房玄龄和褚遂良此时有些傻眼了。 两人都没想到这不是贪墨的案子,竟然又是一起弑君的案子! 几人都震惊的看向了李承乾。 李承乾的身体,微不可察的摇晃了一下。 是谁? 是已经被自己宰了的李承宗? 还是那个被踩死的李元景? 还是另有其人? 毒手伸向江南命脉,御物掺毒,甚至指向太上皇? 杀!杀光他们! 李承乾的脑中此时只有一个“杀”字。 但下一秒,李承乾紧攥的拳头,竟然缓缓松开了。 他硬生生的把自己的怒火给压了下去。 现在的他不能怒,至少不能形于色。 此刻若掀清洗,无异于在干柴遍地的朝堂点火。 江南未靖,长安再乱,大唐危矣! 帝王心术,制衡为先! 怒火,是撕碎敌人的刀,失控,先伤己身! 李承乾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平复下来后,这才开口说道: “魏征密报里,还有一句。” “‘凶手灭口仓促,必有破绽。’ ‘让水再浑些,沉底的毒蛇,自己就会冒头咬钩’。” “江南的水,够浑了。 盘金纹,御香毒,焚仓灭迹,血案连环,浊浪滔天。” “但,还不够!浑水才能摸鱼!死水只会养出吃人的蛊!” 李承乾的嘴角突然勾起了一丝冰冷的笑意。 “陛下!” 听到李承乾的这句话,房玄龄惊恐的抬起了头。 “传旨!” “八百里加急,送抵魏征!” “授魏征江南道黜陟大使! 凡涉漕运、粮仓、水匪、杜越案者,无论品阶,无论牵扯何人,准其先斩后奏! 遇阻挠者,格杀勿论!” “命其暂缓追查金线、御香源头! 对外,只言彻查漕粮亏空、杜越贪墨、水匪祸乱! 声势给朕造到最大!动作给朕放到最狠! 朕要整个江南官扬,风声鹤唳!人人自危!” “给朕把水!搅得更浑些!让那些藏在污泥底下的脏东西,全都给朕翻上来!” “朕倒要看看,这江南的水底,到底盘着几条要噬主的毒龙!” 旨意犹如九天神雷,直接将甘露殿内的灯火炸的摇曳了起来。 房玄龄几人的内心全部都震惊了。 先斩后奏!黜陟大使! 这是给魏征尚方宝剑,更是点燃江南火药桶! 陛下这是要以整个江南为棋盘,以无数人命为赌注,逼那最致命的毒蛇现身! 狠!太狠了! “臣遵旨!” 房玄龄声音沙哑的应道。 他也知道这次的事情将李承乾真给惹急了。 要不是李承乾需要坐镇长安。 说不定此刻他已经在前往江南的路上了。 “朕没想到,上次清理了江南府学,竟然没有给这群江南官员立下威慑。” “这次朕就让这些江南官员,让大唐所有的官员看看。” “把朕惹怒之后,是什么样的后果!” “祸乱我大唐,是什么样的代价!” 房玄龄等人急忙退了出去。 这次的事情已经超过房玄龄的能力范围了。 在出来之后,程咬金一把拉住了房玄龄。 等其他人离开之后,程咬金这才低声的和房玄龄说了起来。 “老房,这次的事情你不觉得有些古怪么?” “有什么古怪?” 房玄龄抬头看向程咬金疑惑的问道。 “那金线是一般人能拿到的么?就算是你,你能拿到么?” 程咬金的这句话让房玄龄直接愣住了。 是啊,就算是他房玄龄,也根本拿不到那两样东西。 这可不是一般人可以拿到的。 必须是皇族之人,这是当年高祖亲自定下的规矩。 “知节,你的意思是?” 房玄龄惊骇的看着程咬金。 “老房,这件事是不是跟皇家有关系。” “你要知道,这次对方的目的是为了灭口,而且是奔着太上皇去的。” “还有江南粮仓的事情,你没有觉得和平阳公主的做法很像么?” 房玄龄的目光闪烁了一下。 经过程咬金提醒,他这才反应了过来。 确实,这件事透露着古怪。 可是李氏的人都被李世民和李承乾父子给杀的没谁了啊。 “知节,这件事你在自己的内心藏着,千万不要往外说,这件事不能说出来的,一切等魏征的调查结果。” 房玄龄急忙对程咬金叮嘱道。 “老房,你觉得俺下趟江南如何?” 程咬金说这话的时候,眼神之中透露着凶光。 “你下江南做什么去?” 房玄龄看着程咬金问道。 “‘阎罗笑’,西域奇毒,遇火生烟,杀人无形。 江南漕运,官仓大火,水匪金线,连环灭口。 仅仅是为了贪?为了乱江南?” “狗屁!” “毒龙摆尾,浊浪滔天。它要掀翻的,何止是江南的漕船?” “现在长安城经过这次恶战,需要恢复,你和陛下都不能离开,俺去江南,做下陛下做不了的事情去。” 房玄龄看着程咬金那充满杀气的眼神。 陷入到了沉思之中。 如果让这尊杀神下江南的话。 那江南就要彻底的变天了! 第268章 成山的金子 一阵仓促的脚步声,打破了停尸房里的死寂。 “大人!周参军带人查抄转运司卷宗库,有发现!但遭遇不明身份者抵抗!周参军险些遇袭!” “周文斌人呢?” “就在门外!” “带进来!” 周文斌几乎是扑进来的。 他脸上毫无人色,嘴唇哆嗦着,一进门就“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魏大人。” “下官无能。卷宗库的甲字仓近三年的原始出入凭证,全没了!被人抢先一步,全给毁了!” 周文斌带着哭腔对魏征说道。 “什么?” 魏征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没想到对方的动作竟然会这么快。 “下官带人刚闯入库房,就闻到浓烈的火油味!有人纵火!下官拼死抢出几本边缘烧焦的流水副册......” “还有......还有这个!” 周文斌哆哆嗦嗦的从自己的怀里掏出了一个被污水浸透大半,边缘焦黑卷曲的簿子。 他另一只手哆哆嗦嗦地从湿透的袖袋里,摸出一个小小的、同样被水浸得发软的纸团。 他用力将纸团展开,那是一张被揉搓得几乎烂掉、又被水泡得墨迹晕染模糊的纸条。 魏征一步上前,劈手夺过那簿子和纸条。 他看也不看那流水簿,目光死死钉在那张纸条上。 晕染的字迹勉强可辨,显然是仓促写就,带着一种濒临绝境的绝望: “甲字仓新粮入库仅半日,夜半即见大车出......卸货润州西,龙兴米行后院......粮袋沉坠异响.......非粮!恐为金铁......杜越亲随押车......米行掌柜......乃......乃杜越妻弟......” 纸条最后几个字,被水彻底洇开,化作一团无法辨认的墨污。 “龙兴米行......金铁?” 魏征的嘴里不停的嘟囔着。 突然,魏征猛的抬起了头。 “把杜越的亲卫首领带过来。” 魏征的话音落下,只见两名百骑卫士直接出去,将杜越的亲卫头领给带了进来。 进来之后,将亲卫头领死死的按在了泥水地上。 “你叫什么?” 魏征盯着杜越的亲卫头领问道。 谁知这位亲卫头领死死的低着头,紧咬着牙关,一个字都不肯说。 “很好。” “看来你知道龙兴米行。也知道那沉甸甸的,不是粮食,是什么。” “本相给你两条路。一,说出你知道的一切,包括谁指使杜越,谁在长安遥控这盘棋局,本相给你一个痛快,留你全尸,祸不及你族中不知情的老弱妇孺。” “二,本相现在就剐了你!一刀一刀,让你亲眼看着自己的肉被片下来喂狗!然后,诛你三族!鸡犬不留!你自己选!” 魏征蹲下身,一脸冰冷的看着杜越的亲卫头领。 地上的亲卫头领猛地抬起头。 他眼珠赤红,布满血丝,死死瞪着魏征,身体筛糠般抖得几乎散架。 “我......我说,我劝说。” “是杜大人,不,是杜越!是他!” “他早就不是转运使了,他只是个看门狗!真正的主子在长安......” “那些夜里从甲字仓运出去的是金子!新粮入库,都是幌子! 真正的漕粮早就被他们用霉米陈粮掉包了! 金子就藏在粮袋里运进龙兴米行的后院,后院地窖下面有个大金库!全是金砖!” “金库?” “长安城里,谁指使杜越?谁在吸江南的血?” 魏征突然大声问道。 亲卫头领浑身一颤,脸上露出了惊恐的神色。 他嘴唇哆嗦的就是说不出来一个字。 “说!” 魏征怒喝一声。 “啊!” “是....是....齐......” “噗!” 一声轻响。 亲卫头领的话音戛然而止。 一点刺目的猩红,出现在他的眉心之中。 一只吸入牛毛的短小弩箭,深深的没入其中,只留下了一个微不可察的小孔。 “刺客!” “房顶!” “保护大人!” 变故陡生! 百骑卫的士兵反应极快,厉喝声中,数人瞬间拔刀,组成人墙,死死的护在魏征的身前。 另外几人直接朝外面冲去,要上房顶追捕刺客。 魏征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他缓缓低下头,看着脚下那具迅速失去温度的尸体。 齐? 亲王?国公? 还是那个位置更高、更令人不敢想的存在? “好!好得很!” 魏征抬起头,看向了房顶那个破洞。 “杀人灭口?毁尸灭迹?” “以为这样就能捂住盖子?就能让这滔天的罪恶沉入水底?” 魏征的声音在房间内清晰的响起。 “随本官走!” 魏征猛的一挥手,就要朝屋外走去。 “大人!外面危险!刺客可能......” 一名百骑卫急忙劝住道。 “危险?” “本相等的就是他们跳出来!去龙兴米行!去挖那个金库。 本相倒要看看,这金山下面,埋的是哪路神仙的骨头!” 他不再看地上的尸体一眼,大步流星,率先冲入了门外滂沱的雨幕之中。 百骑精锐紧随其后,一行人直接朝龙兴米行走去。 “围起来!前后门堵死!一只苍蝇也不准飞出去!” 到达龙兴米行后,魏征对身边的士兵吩咐道。 “喏!” 百骑卫轰然应命,直接分散开来。 迅速占据了整个米行的几个方向。 魏征翻身下马,军靴重重踏在泥水里。 他无视了临街紧闭的铺门,径直走向米行侧面一条狭窄、堆满杂物、散发着浓重霉味的小巷。 他的目光扫过地面,最终停留在巷子深处,一扇极不起眼的、被杂物半掩着的厚重木门前。 “撞开!” 两名膀大腰圆的百骑卫应声上前。 “咚!咚!咚!” “轰隆!” 第三下重击,厚重的木门向内轰然倒塌。 “跟上!” 魏征一句话没有多说,直接朝里面走了进去。 下了约莫二三十级台阶,眼前豁然开朗。一个巨大的、人工开凿的地下空间暴露在火把的光芒下。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空间中央的景象牢牢攫住,再也无法移开分毫。 火光所及之处,是箱子!堆积如山的箱子! 几乎占据了整个地下空间的三分之二! 这些箱子并非寻常木料,而是清一色用厚重的、深黑色的阴沉木打造,边缘包着加固的铜角。 箱子并没有全部盖紧。靠外围的几口箱子,盖子被粗暴地掀开,胡乱丢弃在一旁。 金光! 刺目的、纯粹的、几乎要灼伤人眼的金光! 第269章 刺杀钦差! 一块块大小如城砖,形制规整无比的金砖,整整齐齐的码放在箱子里。 数量多的就算是魏征都没有见到过如此多的金子。 “嘶!” 百骑卫的士兵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有人甚至下意识的倒退了半步。 被这从未想象过的、足以颠覆认知的巨大财富震撼得心神失守。 “取一块来。” 魏征站在金山的边缘,缓缓抬起手,指着最近的一口敞开的箱子说道。 离得最近的百骑卫猛的回过神来。 “喏!” 随后其小心翼翼的探过去身子,双手用力,从那箱子之中捧起了一块金砖。 他快步将金砖送到了魏征的面前。 魏征没有接,而是仔细的在观察着金砖的表面。 突然,他的目光死死的盯着金砖的一个棱角处。 那里,在浇铸冷却时自然形成的、一个微微凹陷的角落里,赫然压着一个印记。 那是一个由数条姿态各异、却同样矫健威严的蟠龙环绕拱卫着的图案。 蟠龙的核心,是一个古篆的“齐”字。 魏征死死盯着那块金砖上的印记。 “呵呵。” “好一个齐。” 魏征猛的抬起手,指向了那堆积如山的金砖。 “给本官!” “搬!” “一块!都不许少!” “连同这印记,给本相原封不动地。” “搬上金銮殿!” 就在百骑卫的士兵刚准备上去搬箱子的时候。 咻!咻!咻! 数十支弩箭从入口处激射而来。 噗!噗!噗! 沉闷的利器进入肉体的声音同时响起。 “呃啊!” “有埋伏!” 惨叫声,怒吼声,横刀出鞘的声音瞬间在这处地下室里面炸响。 冲在最前面的三名百骑卫的身体猛的一僵。 在火光的照耀下,他们的后颈,肩胛,甚至头盔与甲胄的缝隙处,赫然钉着数支通体黝黑、泛着幽蓝光泽的牛毛细弩。 正是停尸房内夺命的凶器。 三人连哼都没哼完整,直接就栽倒在了地上,一命呜呼了! “护住大人!” “结阵!盾!” 剩下的百骑卫目眦欲裂,反应极快。 瞬间几面圆盾就在魏征的身前组成了一道壁垒。 一阵“叮叮当当”的声音响起。 “上面!东北角!” 一名眼尖的百骑卫大声的嘶吼了一声,手中的横刀指向了东北角的黑暗角落。 “杀!” 马上离的近的百骑卫,直接就朝着刺客的方向冲了过去。 不过百骑卫也不傻,没有拿自己的身体当盾牌,而是取出了自己腰间的强弩。 咻!咻咻! 箭矢朝着黑暗的角落就激射了过去。 箭矢狠狠钉入夯土壁,碎石飞溅。 但那些黑影却如同真正的鬼魅,在箭矢及体的刹那,身体以不可思议的柔韧和速度猛地一缩、一弹。 竟贴着凹凸不平的壁顶险之又险地避开。 只有一支弩箭擦过某个黑影的小腿,带起一溜血花,却未能将其击落。 “妈的!是‘壁虎’!” “长安鬼市里最贵的耗子!” 有见多识广的老兵惊怒的低吼道。 轰隆! 一声巨响这时突然响起,而且是从地库入口的方向传来的。 “不好!门!” “闸门!有人放下了断龙石!” 魏征猛的回头。 只见那狭窄陡峭的石阶入口处,一块巨大的、布满青苔的厚重青石板,轰鸣着向下坠落。 一旦落下任由其落下,那便是魏征等人真正的绝地。 “拦住他!” 魏征急忙大喝一声。 离入口最近的几名百骑卫狂吼着扑了上去,用肩膀、用后背,甚至举起手中沉重的盾牌,不顾一切地死死顶向那轰然坠落的巨石。 砰!咚!咔嚓! 沉闷的撞击声、骨头碎裂的脆响、士兵濒死的闷哼瞬间交织在了一起。 巨石下坠的恐怖力量岂是人力所能阻挡? 顶在最前的两名百骑卫直接被碾成了肉泥。 后面几人被巨大的冲击力撞得口喷鲜血,骨骼寸断,惨叫着倒飞出去。 巨石依旧无情下落。 距离地面仅剩不到三尺。 一旦合拢,所有人都将被活埋在这金山之下。 “滚开!” 一声怒吼响起。 只见一道魁梧的身影猛的从魏征的身侧冲了过去。 是赵虎留下来护卫魏征的副手。 百骑卫悍卒张彪。 只见他在狂奔中脱掉了身上沉重的铁甲,露出了虬结如铁的肌肉。 他看也没看那致命的巨石,猛的一个俯冲,狠狠的撞向了石阶旁一根支撑着顶壁的粗大夯土立柱。 轰!!! 一声比断龙石坠落更恐怖的巨响在地下室中响起。 夯土柱瞬间崩裂。 块大块的硬土如同炮弹般四射飞溅。 大片的泥土和碎石轰然坍塌,瞬间淹没了石阶入口。 那下坠的断龙石,被这突如其来的、倾泻而下的数吨土石硬生生卡住了。 “彪子!” 剩下的百骑卫痛苦的大喊道。 张彪的身影,已经被完全埋在了那片崩塌的土石之下,只有一只手臂露在外面。 “杀!” 张彪的惨死彻底激发了剩下的百骑卫的血性。 他们不再顾忌头顶那些神出鬼没的“壁虎”,盾阵猛的散开,带着同归于尽的疯狂,扑向了东北角的那片阴影。 一时之间。 刀光,血光,弩箭的破空声,肉体被撕裂的闷响,垂死的惨嚎。 纷纷在这片地下空间之中响起。 这里瞬间化作了修罗屠扬。 魏征站在原地,满脸杀意的看着百骑卫的士兵厮杀着。 他猛的弯下腰,不是躲避,而是探出手,深深的抠进了身下敞开的金砖箱子的边缘。 那沉重无比的阴沉木箱子,竟然被魏征单臂爆发的力量,硬生生的扯的倾斜了起来。 哗啦啦! 只见金砖纷纷掉落在了地上。 这突如其来的巨大声音和那金光闪闪,瞬间吸引了所有的目光。 甚至让现扬的搏杀都为之一滞! “藏头露尾的鼠辈!” “只敢躲在阴沟里放冷箭?” “本相知道你在看!” “这金砖上的‘齐’字,就是你主子的催命符!” “告诉那缩在长安城里的‘齐’!告诉那敢掘我大唐根基的孽障!” “魏征在此!奉旨屠龙!” “他的金山,本相收了!他的狗命,本相——亲自去取!” 魏征的声音在地下空间中回荡着。 “死!” 一名百骑卫悍卒浑身浴血,一刀劈飞了最后一个壁虎的毒弩。 随即直接扑了上去,用手中的横刀狠狠的插进了对方的心窝! 两个人从壁顶重重摔落了下来,砸在了金砖堆上,再也没有了声息。 第270章 替身? “大人!” 仅存的七八名百骑卫踉跄着聚拢到魏征身边。 死死盯着入口的那片黑暗。 哒......哒......哒...... 一阵脚步声缓缓的传来。 一道身影,从黑暗中走了出来。 火光映亮了来人的脸。 那是一张年轻、甚至可以说俊朗的面孔,皮肤白皙,眉眼间带着一种天生的矜贵和难以言喻的阴鸷。 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他身后,无声的立着两名全身笼罩在玄铁重甲中的巨汉。 “魏大人!” “好大的火气。” 男子的目光随即扫向了满地狼藉的尸体。 最后又落到了魏征的脸上。 “这江南的雨夜湿冷,魏相一把年纪,火气还如此之旺,当心伤身啊。” 魏征的瞳孔,在看到那张脸出现的瞬间,猛的缩成了针尖。 这张脸,他认得! 这张脸,曾在太极宫的大朝会上,站在储君身后不远的位置。 曾在皇家围猎时,策马紧随天子身侧。 曾在长安城最顶级的诗会画舫上,被无数勋贵子弟众星捧月。 李恪! 吴王李恪! 当今陛下的三弟!那个在长安出名的纨绔王爷,那个最像太上皇的吴王殿下! 可是瞬间,魏征就觉得有些不对了起来。 吴王李恪的封号可从来没有封过齐的。 这“齐”是障眼法?是代指? “吴王。” 魏征压制了下自己内心激动的情绪后,静静的看着李恪。 “看来魏大人还认得小王,也好,省去了许多的麻烦。” 李恪的脸上充满了笑容。 他向前走了两步,目光落在了魏征脚边那块烙印着“齐”字的金砖上,嘴角勾起了一丝玩味。 “齐......呵呵,魏大人目光如炬,洞察秋毫,怎么就被这小小的印记蒙蔽了双眼?” “江南富庶,漕运更是国之命脉。 有些东西,放在明处太扎眼,总得寻个稳妥的、不起眼的角落,暂时存放。 也方便日后,物归原主,做些利国利民的大事。” 李恪轻轻的摇了摇头,仿佛有什么遗憾一般。 “魏相奉旨查案,劳苦功高。 太上皇遇袭,乃是国朝大不幸,追查真凶才是正理。 何必在这漕粮霉变的琐事上,纠缠不休? 甚至不惜构陷朝廷命官,闹得江南官扬人心惶惶?” “杜越无能,御下不严,致使漕粮出了纰漏,自有国法处置。 但魏大人今日所为,强闯转运司,私押朝廷大员,擅动府库。 更在这民间米行地窖,闹出如此大的动静,杀伤人命......” “魏大人,你逾矩了!” 李恪目光扫过那些虎视眈眈的百骑卫,最终看向魏征冰冷的说道。 “本官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吴王早饭之后,陛下已经下令击杀你了,你死亡的消息也已经传回了长安。” “不知吴王可否为本官解惑,你是如何脱身的?” 魏征死死的盯着李恪。 他清楚的记着,当初李承乾在处理完江南的府学之后,就派隐杀的人将作乱的这些王爷全部击杀了。 李恪怎么可能会逃过隐杀的追杀? 听到魏征的话,李恪笑了起来。 “魏大人,不知可曾见过这世上有长得极其相像之人?” “本王的命好啊,在来到这江南之后,就遇到了。” “李承乾杀的那个,只不过是本王的替身。” 魏征的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 他没想到李恪竟然早就为这一天做好了准备。 “那吴王殿下刺杀亲生父亲,这种禽兽不如之事,请问您是怎么做的出来的?” 李恪的目光瞬间就爆发出了恐怖的杀意。 魏征看着对方没有丝毫的惧怕。 百骑卫的士兵直接将手中的横刀直接指向了李恪。 生怕他会突然暴起,将魏征打出个好歹来。 魏征见李恪不说话,就继续说道: “本官问殿下!” “这金库里的蟠龙印记,是‘琐事’?” “润州官仓两万石新粮变作霉米,是‘琐事’?” “水匪身上搜出的盘金禁纹、御制降真香,是‘琐事’?” “王涣发现亏空、预感焚仓,却遭灭口,是‘琐事’?” “殿下口中的‘物归原主’,归的是哪门子的主?做的又是哪门子‘利国利民’的大事?” “是掘断漕运命脉,饿死江南生民?” “还是用这沾满民脂民膏、浸透忠臣鲜血的金砖,去铺你通往太极殿的路?” 魏征一连串的逼问,让李恪的脸色终于彻底阴沉了下来。 “魏征!” “你放肆!竟敢悟灭本王?构陷皇子,此乃诛九族之罪!” 李恪看着魏征厉声喝道。 “诛九族?” “殿下不妨试试?” 魏征猛的侧身,指向那被张彪用命撞开的狭窄生路,对着身后仅存的百骑卫咆哮道: “你们!带着这块烙着‘齐’字的金砖!从这条路,给本相杀出去!” “赵虎此刻应已离境!将此间一切,星夜疾驰,报于陛下!” “告诉陛下!江南水患非天灾!漕运梗阻非匪祸!盘金为网!御香为饵!金砖铸山!有人要断我大唐根基!要倾覆社稷!” “其罪当诛!” “喏!” 仅存的百骑卫齐声怒吼。 其中两人猛的扑向了那块刻印着蟠龙“齐”字的金砖。 另外几人则组成了锋矢阵型,杀气一时冲天而起。 “你敢!” “拦住他们!格杀勿论!” 李恪终于产生出了慌乱之色。 他实在没想到魏征竟然会这么的刚,如此的不顾一切! “吼!” 李恪身后的玄甲巨汉动了。 举着巨大的玄铁战刀就朝着百骑卫冲了过去。 当!当! 冲在最前面的两名百骑卫悍卒,竟然不闪不避! 直接举刀迎了上去。 但是巨大的力量差距不是勇气和狠厉就可以弥补的。 百骑卫的横刀瞬间就被玄铁重刀给砸的脱手而出,其手臂的骨骼都发出了碎裂声。 两人口喷鲜血,直接倒飞了出去。 但他们的搏命一击,也并不是徒劳的。 就在玄甲巨汉刀势被阻的刹那,紧随其后的三名百骑卫,从同伴用身体撞开的缝隙中,悍然突进。 手中的横刀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扫了出去。 不是斩向巨汉,而是直扑那条生路! “滚开!” 一名玄甲巨汉怒吼一声,手中的战刀直接耍的犹如旋风一般。 噗!噗! 冲在最前面的两名百骑卫被拦腰斩断。 但第三名百骑卫,他借着同伴用生命创造的,那微不足道的瞬间空隙。 猛的一个贴地翻滚,险之又险的避开了那横扫千军的致命刀锋。 随后如同离弦之箭一般,射入了那条狭窄的通道之中。 “拦住他!” 李恪气急败坏的对手下喊道。 守在通道口附近、一直隐在阴影里的一名“壁虎”杀手,无声地动了。 手中幽蓝的毒弩瞬间抬起,锁定了那翻滚突进的背影。 咻! 毒弩离弦! 第271章 魏征的决绝 他头也不回,直接顺着石阶就跑了出去。 很快,外面就响起了马匹的声音。 “证据送出去了。” 魏征看着吴王李恪,露出了一丝解脱般的笑意。 “废物!” 李恪此时的脸色铁青,眼中的杀意快按捺不住了。 通道内,仅剩最后两名百骑卫。 见自己的同伴闯出去了,两人就回到了魏征的身边。 “魏征!” “你的人,在找死!你也想步他们后尘吗?” 李恪冷冷的看着魏征问道。 “本官的路。” “从来只有一条。” 他缓缓抬起右手。 五指张开,然后猛的握紧。 “铮!” 一道紫金色的流光,从魏征紧握的指缝间迸射而出。 那是一面令牌! 令牌正面,只有一个笔力千钧、仿佛要破牌而出的古篆大字。 “谏”! 太宗皇帝李世民,赐予魏征的“如朕亲临,风闻奏事,先斩后奏”的谏臣令牌!代表着无上的皇权特许和生杀予夺之权! 见令如见君! 李恪脸上的阴沉和杀意瞬间凝固。 他看着那面令牌,瞳孔都剧烈的收缩了一下。 这面令牌,他只在父皇的御书房里,远远的见过一次。 这代表着父皇对魏征无以复加的信任和赋予的滔天权柄! 这老匹夫.....竟然会一直带着它! “谏,令牌!” 李恪嗓子有些干涩的说道。 “李恪!” “见此令牌,如陛下亲临!” “本相奉旨查案,代天巡狩!凡有阻挠者,无论王公贵胄,皆以谋逆论处!” “你!” “私建秘库!藏匿巨金!勾结水匪!焚仓灭迹!截杀钦差!证据确凿!” “更兼身负皇子之尊,不思报国,反行此窃国蠹民、动摇国本之滔天恶行!” “李恪!你可知罪?” “跪下!伏法!” “跪下伏法!” 浩然正气犹如实质一般狠狠的轰向了李恪。 李恪身体猛地一晃,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你......你......” “魏征,你个老匹夫!” “你以为凭一块牌子,就能定本王的罪?就能颠倒乾坤?” 李恪猛的从怀中掏出一卷明黄色的绢帛,用力抖开。 “本王亦有圣旨在手!” “父皇密旨! 命本王节制江南,便宜行事! 所有漕运、仓储、缉匪事宜,皆由本王一言而决! 魏征!你矫诏擅权! 强闯本王辖地!杀戮本王部属!毁坏本王财货! 才是真正的谋逆!当诛九族!” “魏征,现在跪下伏罪的,该是你了!” 魏征站在原地,手持紫金令牌,根本没有惊惶,没有动摇。 “密旨?” “节制江南?便宜行事?” “吴王殿下,好一个‘便宜行事’!” “你的‘便宜行事’,便是用盘金禁纹勾结水匪? 便是用御制降真香杀人灭口? 便是用这满库的金砖,去行那动摇国本的‘大事’?” “你的圣旨,救不了这金砖上的蟠龙印记!” “你的圣旨,堵不住江南百万生民嗷嗷待哺的饥肠!” “你的圣旨,更洗不净你手上沾染的王涣、张彪、还有我百骑司数十条忠魂的血!” “本相今日,奉的是陛下‘肃清吏治、整饬漕运’的明旨!” “查的是断我大唐命脉的窃国巨蠹!” “遇神——斩神!” “遇佛——诛佛!” “你李恪,就是这江南毒龙之首!” “本相斩定了!” “动手!拿下此獠!敢有阻拦者,格杀勿论!” 魏征丝毫不惧的死死的盯着李恪。 竟然在这种时候直接选择了死战! “吼!” 仅存的两名百骑卫的眼中瞬间爆发出了同归于尽的凶光。 他们不再看那圣旨,眼中只有魏征手中的那面资金令牌! 两人狂吼着,竟然以身体为武器,狠狠的撞向了李恪身前的那两名玄甲壮汉。 这是毫无技巧的搏命!只为给魏征创造一线生机! “找死!” 玄甲巨汉被彻底激怒了。 手中的玄铁战刀悍然劈下! 当!噗! 一名百骑卫用手中金砖硬撼刀锋,巨大的力量让他虎口迸裂,金砖脱手飞出。 另一名百骑卫则被刀锋余势狠狠扫中胸腹,甲胄碎裂,整个人倒飞出去,重重砸在泥泞的通道壁上,鲜血狂喷,眼看是不活了。 但就是这搏命一阻! 那被金砖砸偏了刀势的玄甲巨汉,身前露出了极其短暂、稍纵即逝的空档。 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间! 魏征动了! 他并非冲向那唯一的生路通道! 他的目标,是李恪! 这一步,石破天惊!完全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殿下小心!” 另一名玄甲巨汉瞳孔骤缩,举刀就拦腰朝魏征斩了过去。 魏征的眼中毫无惧色,他竟然不闪不避,只是将手中的紫金令牌,悍然迎向了那道刀锋。 铮!!! 玄铁战刀狠狠劈在紫金令牌之上。 “大人!” 最后被刀锋扫飞的那名奄奄一息的百骑卫,不知从哪里爆发出最后的力量。 他竟然猛的扑出,用自己的身体,死死的垫在了魏征倒飞的路线上。 魏征重重撞在那百骑卫的身上。 巨大的冲击力让那百骑卫再次喷出一大口鲜血,眼神迅速涣散,却依旧死死抱着魏征,用自己残破的身躯为他缓冲。 “走......快走......” 百骑卫用尽最后一口气说出今生最后一句话。 魏征看了一眼死去的百骑卫。 然后猛的抬起了头。 死死的看向了目瞪口呆的李恪。 魏征此时恨自己为何不是一名武将。 “拦住他!杀了他!快杀了他!” 李恪有些惊恐的大喊道。 阴影中的“壁虎”杀手终于反应了过来,毒弩瞬间抬起。 但,晚了! 魏征动了! 他没有冲向通道! 他捡起了死去的百骑卫士兵的横刀。 朝着李恪冲了过去。 “受死!!!” 第272章 关键时刻,塌了! 李恪惊慌的倒退几步,硬生生的躲开了魏征的这必杀的一刀。 魏征准备斩出第二刀的时候。 咻咻咻! 数道幽蓝的寒芒,从不同的阴影角落激射而出。 就在魏征面对这必死的局面,准备闭眼接受死亡到来的时候。 轰隆!咔嚓!!! 一声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猛烈的巨响,从众人的头顶炸开。 不是雷声,是真正的天崩地裂! 张彪以自己的性命撞塌的支柱,使得这片地下空间失去了支撑,终于再也无法承受上方土层的巨大压力,彻底崩塌了! 巨大的、如同房屋般大小的坚硬土块,混合着破碎的砖石、断裂的梁木、还有倾泻而下的浑浊泥水,轰然砸落! 首当其冲的,正是魏征和李恪所在的位置。 “大人!” “殿下!” 烟尘冲天而起。 地下空间中的所有人都被掩埋在了里面。 不能死! 证据还没送出去。 李恪这毒龙还没伏诛。 魏征凭借惊人的意志力。 竟然在意识即将彻底熄灭的刹那间。 又硬生生的恢复了过来。 咳!咳咳! 魏征猛的一阵剧烈的咳嗽,堵在喉咙里的泥浆血块被咳了出来。 意识,被强行从死亡的边缘拉回了一丝。 魏征猛的睁开眼。 动!必须动! 他死死咬着牙,他用手肘,用膝盖,用一切能发力的部位,在狭小的三角空间里,拼命地、一点一点地向外挖掘、顶撞。 指甲在粗糙的夯土和碎石上翻卷、剥落。 鲜血淋漓!剧痛钻心!但他仿佛感觉不到! 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挖出去!带着这块金砖!带着这要命的证据! 外面!外面怎么样了? 李恪呢?是死是活? 那些杀手呢? 疑问在脑中疯狂盘旋,但此刻无暇细想。 活着出去,是唯一的目标。 哗啦! 魏征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头顶一块脸盆大小的硬土块顶开了一丝缝隙。 呼! 一股凉风猛的灌了进来。 魏征贪婪地,大口的呼吸着。 眼前依旧昏暗,但不再是绝对的黑暗! 微弱的光线从崩塌土石堆的缝隙里艰难地透进来。 他发现自己被埋在一个巨大的、由断裂梁木和巨大土块交错支撑出的狭小空洞里。 外面,是堆积如山的废墟。 整个地库,几乎被完全填平! 只有零星的金砖一角,在泥土里反射着微弱的光。 咔嚓......! 一道细微的响声,从不远处的废墟下传来。 魏征屏住呼吸,死死的盯着声音的来源地。 那里,一片相对松软的瓦砾堆在极其缓慢的隆起。 一只沾满泥泞和血污的手,猛的从碎石的缝隙里伸了出来。 紧接着,是另一只手! 然后,一颗同样泥污不堪的头颅,艰难地顶开了压在上面的碎木和土块,露了出来。 是李恪! 他还活着! 魏征直接从旁边捡起了一块青石碎块。 朝着李恪的后脑勺就狠狠的砸了下去。 呼! 李恪似乎感觉到了身后的异样,求生的本能让他猛的一偏头。 砰!!! 石块没有砸中后脑勺,而是砸在了李恪的左肩胛骨上。 咔嚓! 清晰的骨裂声响起。 “啊!!!” 李恪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嚎声。 魏征一击得手,却也因为用力过猛牵动了内伤,眼前阵阵发黑,身体一晃,单膝跪倒在地,大口喘息着,嘴角再次溢出鲜血。 他挣扎着,再次伸出手,去抓旁边另外一块石头。 必须补上最后一下,彻底结果了这个混蛋! 咻! 一道细微的破空声响起。 魏征的汗毛都倒竖了起来。 生死关头,他硬生生的扭转了身体。 噗嗤! 一阵剧痛从右肋传来。 一支牛毛细弩,深深的刺进了他的肋下。 魏征闷哼一声,身体踉跄,手中的石块掉落在地。 他猛的回头,只见一个浑身裹满泥浆的身影,正从一堆瓦砾下艰难地探出半个身子,手中那精巧的毒弩,弩槽里幽蓝的寒光再次锁定了他。 魏征的心在此刻直接沉到了谷底。 他已经重伤濒死,体力耗尽了。 对方竟然还有帮手? 就在魏征已经放弃挣扎,准备迎接死亡的时候。 老天似乎不想收下这个倔老头。 咚咚咚! 沉重的脚步声响起。 “快!挖开这里!”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魏大人!魏大人您在里面吗?” 是援兵!是府兵!听声音,人数绝对不少! 废墟下的“壁虎”杀手们动作猛地一僵。 那指向魏征的毒弩,也出现了瞬间的迟疑。 外面来了大队人马! 机会! “金砖在此!蟠龙为证!李恪......呃!” 魏征刚刚大喊了一声,就被一根毒弩刺入到了他的左肩。 剧痛和毒素让他眼前一黑,身体再也支撑不住了,摔倒了下去。 “魏大人!” 就在魏征倒下的那一瞬间,外面的人终于将通道给粗暴的彻底挖开了。 “魏大人!醒醒!” “快!金疮药!止血散!” “水!拿水来!” 几双有力的手正小心翼翼地将魏征从冰冷的泥浆中抬起。 肋下和肩头的弩箭被猛地拔出,带起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让他眼前又是一阵发黑,喉头腥甜上涌。 “魏大人,您撑住啊!” 一道熟悉的声音在魏征的耳边响起。 魏征艰难的转动眼珠,看清了扶着自己的人,竟然是录事参军周文斌。 “金......金砖。” 魏征声音嘶哑的说道。 “在,在!” 周文斌连忙应道,随后小心翼翼的从魏征依旧死死抱在怀中的金钻,给拿了过来。 “证据......蟠龙......李恪......” 魏征的目光死死的盯着那个“齐”字。 “吴王?” 周文斌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声音都变了调。 他猛然抬头,看向那还在被府兵疯狂挖掘的废墟入口。 就在这个时候! “找到了!这里有人。” 废墟的深处传来了府兵的惊呼。 “是.....是殿下!是吴王殿下!” 另外一个声音难以置信的喊道。 “快!快救人!” 一阵混乱的挖掘和呼喊声从废墟深处传来。 几名府兵七手八脚的从乱石和泥浆中,抬出了已经昏迷不醒的李恪。 第273章 铁骨铮铮 一个穿着校尉甲胄的军官扑到李恪的身边,惊恐的喊道。 这如果让吴王死在润州,那整个润州上上下下估计都要被诛了! 周文斌看着被抬出来的李恪,又低头看看魏征怀中那烙着“齐”字的金砖,最后看向魏征那眼神,浑身剧烈地颤抖起来。 他明白了!全都明白了! 这哪里是漕粮亏空? 这是捅破了天啊! “魏大人。” “这如何是好啊?” 周文斌的声音都颤抖了起来。 “周文斌!” 魏征声音嘶哑的说道。 “下官在!” 周文斌直接打了一个激灵。 “听令!” “即刻封锁此地!所有府兵,原地待命!无本大人的手令。擅离者,斩!” “李恪!” “单独关押,严加看守!除本大人外,任何人不得靠近,违者以谋逆论处!” 魏征还是死死的盯着昏迷的李恪。 “这......这.....” 周文斌已经被吓的魂飞魄散了。 关押皇子? 这比早饭还快啊! “去!” “想活命,就按本大人说的去做,就算天塌下来,有本大人给你顶着。” 魏征猛的一声低吼。 “下官遵命!” 周文斌知道自己没有选择,只能一咬牙,准备一条道走到黑了。 他豁然起身,对着周围有些混乱的府兵大喊道: “都聋了吗?魏相有令!封锁现扬!所有人原地待命!擅动者,格杀勿论!” “王校尉!带一队人,将吴王殿下请到旁边完好的厢房!严加看守!没有魏相手令,一只苍蝇也不准飞进去!违令者——斩!” 那姓王的校尉看着周文斌那近乎疯狂的眼神,又看看地上奄奄一息却杀气冲天的魏征,再瞄了一眼昏迷不醒的吴王,脸色突然变的惨白,最终还是狠狠一跺脚。 “末将,遵命!” 他指挥着几个心腹,几乎是抬祖宗一样,战战兢兢的将李恪挪向了旁边一处尚未倒塌的偏房。 魏征在周文斌和另一名府兵的搀扶下,艰难地靠坐在一块相对干燥的石礅上。 军中的医官正手忙脚乱地为他处理肩头和肋下的伤口。 “大…大人,这毒......毒性极烈,恐以入血。” 医官看着魏征那迅速变的青黑的伤口边缘,颤抖的说道。 魏征闭着眼,牙关紧咬着,冷汗混着雨水从额头滚滚而下。 他感觉半边身体都在失去知觉,但他脑中却在疯狂运转! 李恪没死! 虽然重伤昏迷,但只要他还活着,就永远是最大的变数。 他手中的那份“圣旨”,那卷明黄的绢帛在哪里? 是否还在他身上? 或者已经被塌方的泥浆掩埋? 那些幸存的“壁虎”杀手呢? 被埋了? 还是已经趁乱混入了府兵之中? 他们绝不会善罢甘休! 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灭口,或者救走李恪! 赵虎!带着最重要的证据和奏报离开的赵虎,此刻到了哪里? 是否安全? 这江南官扬,从上到下,还有多少李恪的党羽? 他们会如何反扑?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压抑中。 “报!” 一个浑身浴血的府兵斥候,疯了一般的冲进了后院。 看到周文斌和魏征后,噗通一声就跪倒在地。 “大…大人!不好了!魏相!不好了!” “润州城四门紧闭!守军反了!” “是长史崔明远!他带着州府兵和杜越的旧部,围了府衙!打出了‘清君侧,诛国贼’的旗号!” “他们朝这边杀过来了!说要救吴王殿下!要取魏相您的首级!!!” 轰! 如同晴天霹雳般的消息! 刚刚勉强维持住秩序的府兵队伍,瞬间炸开了锅。 “崔长史反了?” “清君侧?诛国贼?” “他们要杀魏相?” “完了!全完了!” 周文斌只觉得眼前一黑,差点直接昏死过去。 崔明远!那可是杜越的心腹,润州官扬真正的实权派! 他反了?还打出了“清君侧”的旗号? 这分明是要趁乱杀人灭口,救走李恪,然后把这滔天的脏水,彻底泼在魏征的头上! 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魏征猛的睁开眼。 “好!好一个清君侧!” “崔明远这条狗,终于跳出来咬人了!” 魏征挣扎着,在周文斌和医官惊恐的目光中,猛的站了起来。 身体晃了晃,硬生生的挺住了。 他推开了搀扶他的人,目光扫过周围陷入恐慌的府兵。 “慌什么?!” “叛军就在眼前!刀已经架在尔等脖子上了!” “你们是朝廷的府兵!吃的是皇粮!护的是大唐的江山社稷!” 他猛地一指那间关押着李恪的偏房,声音带着一种玉石俱焚的决绝: “里面躺着的!不是什么吴王!是勾结水匪!焚仓灭迹!私藏禁物!截杀钦差!意图窃国的国贼!” 他又猛地举起那块被周文斌擦拭过、蟠龙“齐”字在火把下幽幽发亮的金砖。 “这!就是铁证!是他李恪!是他崔明远!是他们这群硕鼠国蠹!在吸江南百姓的血!在掘我大唐的根基!” “他们现在要杀过来!要灭口!要颠倒黑白!要把这江南,变成他们谋逆的巢穴! “本相问你们!” “是想像条狗一样,被叛军砍了脑袋,还要背上叛逆的污名,累及妻儿老小?” “还是跟本相一起!拿起你们的刀!” “守住这里!守住这铁证!守住这国贼!” “用叛军的血!洗刷这污浊!用你们的刀!告诉那些魑魅魍魉。” “这江南的天!是大唐的天!这江南的地!容不得他们放肆!” “敢造反者——杀无赦!” 所有府兵都呆呆的看着这个浑身浴血,摇摇欲坠的钦差大人。 恐惧,依旧在。 但一股更加原始的血性,被彻底点燃了! “妈的!拼了!” 一个满脸横肉的老兵猛地一跺脚,狠狠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拔出了腰间的横刀。 “脑袋掉了碗大个疤!跟魏大人干了!杀叛贼!” “杀叛贼!” “守住证据!” “跟他们拼了!” 就在这时! “杀——!!!” “诛国贼!救殿下!” 震天的喊杀声响起。 叛军来了! “结阵!迎敌!” 王校尉嘶吼一声。 带着点燃血性的府兵,迅速在残破的后院入口处组成了防线。 魏征站在原地,雨水冲刷着他脸上的血污。 肋下的麻木感越来越重,半边身体几乎失去知觉。 他看了一眼手中那块冰冷的蟠龙金砖,又看了一眼那喊杀震天的方向,最后,目光落向长安所在的西北方。 赵虎......你......一定要......送到啊...... 魏征猛的吸了一口气,随后。 他弯腰从地上一个死去的百骑卫身边,捡起了一把染血的横刀。 刀锋所指,血雨腥风! “本钦差在此!” “大唐魏征!奉旨平叛!” 第274章 魔神降临! 王校尉声嘶力竭的喊着。 防线在箭雨的洗礼下摇摇欲坠。 府兵们咬着牙,用肩膀死死的顶住盾牌。 箭雨稍歇。 真正的洪流,汹涌而至! “冲进去!剁了魏征老狗!救出殿下!” 叛军之中,一个身穿亮银山文甲,手持长槊的将领厉声咆哮。 正是润州长吏崔明远! 轰! 叛军的步兵洪流,狠狠撞上了府兵单薄的防线。 防线瞬间就被撕开了几道口子。 叛军挥舞着兵器,嚎叫着就涌入了后院。 “跟他们拼了!” 满脸横肉的老兵眼睛通红,一刀劈翻了冲进来的叛军。 他自己却被侧面刺来的长矛捅穿了腰腹。 他狂吼着抱住矛杆,用尽最后力气将横刀掷出,砸在另一个叛军的脸上! 后院瞬间化作血肉磨盘! “保护魏大人!” 周文斌的声音中带着哭腔。 他手里抓着一把不知道从哪里捡来的短刀,哆哆嗦嗦的挡在魏征的身前。 看着眼前修罗扬般的景象,裤裆已经湿透。 魏征看着不断倒下的府兵。 嘴角扯出了一丝弧度。 他握紧了手中的横刀。 大唐魏征!奉旨平叛! 纵死——亦当死于阵前! “崔明远!” “你这窃国蠹贼!有胆就来取本相项上人头!” 魏征猛的吸了一口气,用尽所有的力量大吼道。 崔明远猛的转头,当看到倚墙而立、浑身浴血的魏征之时,他脸上的狞笑更盛: “老匹夫!死到临头还嘴硬!给我上!剁碎了他!殿下重重有赏!” 数名凶悍的叛军精锐,瞬间舍弃了眼前的对手,朝着魏征扑了过去。 “魏大人!” 周文斌虽然吓得双腿发颤,却不知从哪里涌出一股勇气,闭着眼睛,挥舞着短刀挡在前面。 噗嗤!噗嗤! 两支长矛几乎同时洞穿了周文斌的身体,直接将他挑飞了出去。 魏征眼睁睁的看着周文斌的身体倒在泥水之中。 “啊!” 他无视半边麻木的身体,双手握着横刀,迎着最前面的一名叛军,一刀就劈了过去。 当! 魏征直接被反震力给带的向后倒去,重重的撞在了背后的墙上。 “老东西!受死吧!” 叛军兴奋的握着刀就朝魏征砍了过去。 魏征瞳孔猛缩! 身体却如同被钉在原地,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刀锋在眼中急速放大。 结束了吗? 呜! 就在这时,一声号角声响起。 紧接着。 咚!咚!咚!咚! 战鼓声滚滚而来! 整个战扬,无论是疯狂进攻的叛军,还是绝望抵抗的府兵,动作都出现了一瞬间的凝滞。 所有人都下意识地转头,望向那号角与战鼓传来的方向。 连那劈向魏征脖颈的刀锋,都诡异地停在了半空。 那叛军脸上狰狞的表情凝固,取而代之的是极致的茫然和一丝无法抑制的恐惧。 轰隆隆! 大地在颤抖!不是雷声! 是无数沉重的马蹄,踏碎长街青石、践踏泥泞水洼发出的恐怖轰鸣。 “什么东西?” 崔明远脸上的狞笑彻底僵住了。 他猛的抬头望向了长街的尽头! 雨幕深处!一片钢铁的洪流,悍然冲入了所有人的视野。 清一色的玄甲重骑!人马皆披厚重的玄色铁甲!只露出一双双冰冷如狼的眼眸!马鞍旁悬挂着巨大的战斧! “哇呀呀呀呀!!!” “哪个狗娘养的活腻歪了?!敢动俺老程的魏老哥!!!” 程咬金! 卢国公程咬金! 如同魔神天降! 整个战扬,死一般的寂静! 崔明远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惨白如纸,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程咬金! 这个混世魔王!他怎么会在这里? 他不是应该在长安吗? “就是你个鳖孙带人造反? 还他娘的‘清君侧’? 清你奶奶个腿儿!” 程咬金直接指着崔明远就大骂了起来。 “儿郎们!给俺老程!” “碾碎这群杂碎!一个不留!” “杀!!!” 早已蓄势待发的玄甲重骑,朝着陷入混乱和绝望的叛军,轰然撞了过去。 轰!!! 叛军那看似密集的阵型,在玄甲重骑面前,脆弱得如同纸糊。 这不是战斗! 这是屠杀!一边倒的碾压! 崔明远瞬间被吓的魂飞魄散! 看着自己辛苦拉起的队伍如同雪崩般崩溃,看着那如同魔神般冲来的玄甲重骑,他最后一丝抵抗的勇气彻底消失。 他尖叫一声,调转马头就想跑! “狗日的想跑?” “给俺下来吧!” 程咬金的开山斧,横扫而出! 不是劈砍,而是如同拍苍蝇一般,用那宽阔的斧面,狠狠的拍在了崔明远的后背之上。 砰!咔嚓! 崔明远身上的亮银山文甲如同纸片般变形凹陷。 他整个人从马背上横飞出去十几丈远,重重砸在一堆废墟瓦砾上,抽搐了两下,生死不知。 主将瞬间被废了,叛军们彻底的崩溃。 哭爹喊娘的大叫着,丢掉了手中的兵器,就朝四面八方亡命奔逃。 此时都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 程咬金看也不看那些溃逃的杂鱼,策马冲到魏征面前。 他翻身下马,几步来到魏征的身边。 “魏喷子!你怎么样?” 程咬金担忧的看着魏征问道。 当他看到魏征胸前后背狰狞的伤口,尤其是肋下那明显发黑发紫的伤口后。 “他娘的!中毒了?哪个王八羔子干的!俺剐了他!” 魏征倚着土墙,看着面前这张粗犷的脸。 这是他这一辈子第一次看见这张脸不觉得厌恶! “程匹夫。” “你再晚来半刻就只能给老夫收尸了。” 魏征声音虚弱的哼唧道。 “放屁!有俺老程在,阎王爷也的靠边站!” “挺住!俺带了御医!最好的!马上就给你解毒!” 程咬金扶住了魏征那摇摇欲坠的身体。 “都他娘的愣着干什么?担架!快!把俺魏大哥抬到干净地方去!御医!死哪去了?滚过来救人!” 几名亲兵立刻抬着简易担架飞奔过来,小心翼翼的将魏征放平。 随军的御医提着药箱,连滚带爬地冲了过来,一看魏征的伤势,尤其是那发黑的伤口,脸色顿时凝重无比。 魏征躺在担架上,剧痛和毒素让他意识有些模糊,但他死死咬着牙,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抬起那只尚能活动的左手,指向自己刚才倚靠的土墙角落。 程咬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疑惑地走过去,用他那沾满血污和泥浆的大手,一把将金砖捞了起来。 “啥玩意儿?金砖?魏大哥,都啥时候了你还惦记这?” 可是当程咬金的目光扫过金砖表面,直接戛然而止。 第275章 三大将汇聚润州 程咬金的脸瞬间就阴沉了下去。 死死的盯着那上面字迹。 随后,程咬金猛的抬起头,看向了魏征。 递过去一个疑惑的眼神。 魏征无力的点了点头。 “俺XX......” 程咬金直接就开骂了。 他算是彻底明白过来了,感情所有的一切都是当初没有清理干净的。 魏征紧接着,又指向了吴王李恪关押的那个屋子。 程咬金一句话没有说,直接就朝那个屋子走了过去。 “卢国公。” “吴王殿下在里面重伤昏迷......” 王校尉这时好心的看着程咬金提醒道。 可是随即就被程咬金那凶狠的眼神给吓的不敢再说话了。 “看好他!” “派最得力的亲兵!里三层外三层!给俺看死了! 没有俺和魏相的命令,天王老子来了也不准靠近!敢硬闯的。” “给老子用这金砖,砸碎他的狗头!” 程咬金在知道里面躺着的是李恪的时候,直接就明白了一切。 “末将遵命!” 王校尉一个激灵,连忙大声的说道。 立刻派人将李恪所在的那间屋子围了个水泄不通。 程咬金这才快步回到担架旁。 御医已经用银针封住了魏征几处大穴,正在小心翼翼地处理伤口,剜去发黑的腐肉,敷上解毒生肌的药膏。 魏征脸色苍白如纸,双目紧闭,气息微弱,但胸口还在微微起伏。 “怎么样?这老家伙死不了吧?” 程咬金蹲到御医的身边,急切的问道。 “回程大人!” “魏相外伤虽重,尚可医治!最麻烦的是这毒! 极其阴狠霸道,已深入血脉! 下官已用金针和药物暂时压制,但必须尽快施以猛药,配合内力逼毒,否则恐伤及心脉,神仙难救!” 听到御医的话,程咬金的脸色瞬间难看了起来。 “不惜一切代价!给俺救活他!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老子拆了你们太医署!” 程咬金说完后,猛的站起身。 环视着渐渐控制下来的战扬。 玄甲重骑正在肃清残敌,收拢俘虏。 雨,似乎小了一些,但天色依旧阴沉得可怕。 “备马!” “传令!留下一个营的兵马,打扫下战扬。” “剩下的人,即刻拔营!护送魏大人,押解要犯!” “目标长安!” 程咬金思索片刻,还是决定将魏征和李恪直接送去长安。 第一魏征的伤势只有长安有相应的药物,可以解毒。 第二李恪的事情,已经不是程咬金可以处理的了。 就算程咬金替李承乾把李恪给砍了。 那么天下人也会将杀兄弟这件事记在李承乾的头上。 润州,行宫。 就在李绩心烦意躁之时。 侯君集带着不知道多少药材来到了这里。 “你怎么才过来?” 李绩看到进来的侯君集之后,一脸不满的问道。 “李绩,你站着说话不腰疼啊?” “你来试试,从长安城一路狂奔过来,路上还的收集各地的灵药,我就不信你能比我还快!” 侯君集听到李绩埋怨的话直接就不愿意了。 自己累死累活的从长安城一路奔袭而来。 现在竟然要被你李绩埋怨? “我这不是着急么?你急什么?” 李绩笑着直接打消了侯君集的话语。 “快,这次都带了什么灵药?太上皇坚持不了几天了。” 听到李绩的话,侯君集连忙让人将自己一路搜刮过来的灵药全部搬了上来。 李绩立马把老院正给喊了过来。 当一群御医检查完侯君集带来的灵药之后,互相看了看,全部都摇了摇头。 “李将军,侯将军带过来的灵药没有一个有用的。” 老院正一脸害怕的看着李绩说道。 “什么?这里这么多灵药,你跟我说没有能用的?” 李绩还没有开口说话。 只见一边的侯君集直接怒了。 自己费心费力的,一路连杀带抢的。 丝毫不顾及自己大唐将军的名声了。 现在告诉自己没有能用的? 合着自己舍弃的名声都做无用功了呗。 “那你说,需要什么灵药,哪里有?” 侯君集在发了一通火之后,一脸不忿的看着老院正问道。 此时就算那灵药在太极殿,侯君集都敢去抢过来。 “有一味药可以治疗陛下的毒,可是据老夫所知,那个药材在大唐的境内极为稀少。” “最近得到的消息,是吴王当初来到江南的时候,江南沈氏将这味药材送给了吴王。” 老院正想了想之后看着李绩和侯君集说道。 听到在李恪的手里,侯君集和李绩瞬间就不吭声了。 两人的消息都是李承乾曾经派隐杀去将李恪给击杀了。 现在说不定尸骨都化没了。 去哪找药材呢? “哈哈哈,怎么聊到李恪那小子身上了?” 就在众人无奈之际,只听一声大笑声响起。 原来是程咬金来到了这里。 在将魏征和李恪给送走之后,程咬金就马不停蹄的来到了行宫之中。 由于行宫距离润州有些距离,所以叛乱的事情,李绩等人没有听到。 “你个憨货怎么过来了?你的伤好了?” 李绩看着程咬金笑着问道。 “哎,俺老程的命太硬,阎王爷不肯收。” 程咬金一脸惋惜的看着李绩。 “哈哈哈,你个憨货!” 李绩罕见的笑了起来。 这些天李绩已经没有笑过一次了。 “俺刚才听你们提到了吴王,他怎么了?” 程咬金这时看着李绩问道。 “老院正刚才说救陛下的一味药材在吴王的手里,可是吴王你也知道,现在估计都化成灰了吧?” 侯君集跟程咬金解释了一下。 “谁跟你们说李恪那臭小子死了?俺刚抓到他,这次江南的事情就是这臭小子做出来的,魏征被陛下派来当钦差,结果差点被这臭小子给杀了。” 程咬金无语的看着李绩和侯君集说道。 一听说李恪还活着,李绩和侯君集的眼睛都瞪大了。 “人呢?” 两人不约而同的看着程咬金问道。 “被俺派人送回长安了,那臭小子又不是俺可以决定生死的。” 程咬金掏着自己的耳朵,一脸无语的说道。 “快,把人弄回来,那药材在李恪的手里!” 李绩焦急的看着程咬金吼道。 谁知程咬金不慌不忙的拍了拍手。 只见其亲兵走了进来。 “去把搜出来的那些灵药全部带过来,让太医看看。” 第276章 长孙无垢的怒火 李绩和侯君集等一群人直接都看傻眼了。 仅仅装灵药的箱子,竟然就有上百个。 “你这憨子,是挖到宝库了么?” 李绩看着这些东西,转头看向程咬金傻傻的问道。 “哈哈哈,俺老程沾了魏喷子的光,直接将李恪那臭小子的宝库给挖出来了。” 程咬金大笑的对李绩说道。 他不能不嘚瑟啊,就现在,根据士兵的禀报。 最少还有很多金砖没有挖出来呢。 他程咬金这次下江南,简直就是赚疯了。 老院正急忙带着太医开始一个箱子一个箱子的开始查看程咬金带来的灵药。 当看到第二十多个箱子时候。 老院正突然一声惊呼。 “找到了!” 只见老院正从箱子里拿出了一个盒子,激动的来到了李绩的身边。 “李将军,太上皇有救了!” 听到老院正的话,李绩激动的说道: “那还不快点去救陛下!” 老院正急忙点了点头,带着自己的弟子就朝李世民的寝殿中走了过去。 “老阴货,你怎么样?看来你这次被虐的不轻啊?” 程咬金看着李绩腰间的那片猩红,笑着问道。 “哼,你试试,谁知道李承宗那混蛋竟然会在江南放置了四个炸药包?” 李绩冷哼一声。 “你开玩笑呢?李承宗明明在长安,你不信问问侯君集。” 程咬金听到李绩的话后,那是根本不相信。 “是啊,李承宗是被陛下一刀给砍了的,你怎么可能在江南见到?” 侯君集在旁边点了点头。 李绩在听到程咬金和侯君集两人的话之后,眼睛都瞪大了。 “不可能,当天我确定看到了李承宗,就在江南。” 李绩的话让程咬金和侯君集两人的脸色全部变了。 如果江南的是李承宗的话,那长安死掉的那个是谁? 到底哪边的是替身? “老阴货,这种事不能开玩笑的,你确定你看到的是李承宗?” 程咬金直接抓住了李绩的胳膊,急切的问道。 李绩现在也陷入自我怀疑之中了。 他感觉自己没有看错,可是李承宗又出现在长安城了,这是怎么回事? “没开玩笑,我看到的确实是李承宗。” 李绩经过一番思考后,重重的点了点头。 程咬金和侯君集互相对视了一眼。 这件事情麻烦了! “后来你见到过李承宗没?” 沉寂片刻之后,程咬金看着李绩问道。 李绩直接摇了摇头。 “没有,只是当初太上皇遇袭的时候,我见到过一次,后来再也没有见过了。” 程咬金闻言看向了侯君集问道: “你说,会不会是替身?” 侯君集点了点头。 “应该是,要不然一个人怎么可能出现在两个地方,除非他会飞天,当天就飞回长安。” “先别管其他的了,先看看太上皇吧。” 李绩直接打断了两人的猜想,三个人走进了大殿之中。 当三人走进来的时候,只见长孙无垢和李丽质正站在李世民的床边。 长孙无垢由于在爆炸发生的时候,被李世民给护住了,所以没有受到太大的创伤,只是被震晕过去了而已。 当她醒来之后,第一时间就来到了李世民的身边。 “皇太后!” 三人来到长孙无垢的身边恭敬的说道。 长孙无垢只是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 一脸担忧的看着李世民的方向。 老院正此时正在帮李世民治疗。 在经过了一番折腾之后,老院正终于停了下来。 “太上皇已经没什么大碍了,我再熬点药,休养一段时间应该就可以了。” 老院正走到长孙无垢的身边,恭敬的禀报道。 听到李世民没有大碍了,长孙无垢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 “辛苦你了!” 长孙无垢说完后,就来到了李世民的身边。 拿着手中的绢帕,擦拭了下李世民的脑门上的汗水。 “查到袭击的凶手了么?” 在照顾了会李世民后,长孙无垢来到李绩三人的面前问道。 “已经查到了,是李承宗和李元景两人做的。” “不过两人在攻打玄武门的时候,已经被陛下亲手给解决了。” 程咬金看向长孙无垢禀报道。 “不够!” 长孙无垢突然的一句话,让大唐的三位将领全部都懵逼了。 这是什么意思? 怎么就不够了呢? 长孙无垢看着三人一脸懵逼的样子,无奈的继续说道: “李元景和李承宗可以攻打到玄武门,而且可以在江南袭击我们,你们别告诉我说没有其他人的参与。” “皇太后,末将这次下江南就是陛下让俺清理江南的。” “俺刚到润州,就遇到了钦差魏征被袭击的事情,背后的主谋是吴王李恪。” 程咬金赶忙将魏征的事情跟长孙无垢说了一遍。 “李恪呢?” 长孙无垢在听说李恪也参与了之后,那眼神都有些不一样了。 “禀皇太后,末将已经让人将魏征和李恪,以及一众证据送往长安城了。” 程咬金急忙禀报道。 “按理来说本宫是不能干政的,可是这次,这些人触碰到了本宫的底线。” 长孙无垢说着还在观察着李绩三人的表情。 “李恪不用送往长安了,当扬处理掉!” 长孙无垢紧接着的一句话,让程咬金三人都微微愣了一下。 随后程咬金直接点了点头。 “末将知道了。” “还有,江南所有参与这次事情的官员,一个不留!” “本宫要让这天下的人看看,动二郎的后果是什么!” 长孙无垢一脸阴霾的继续说道。 程咬金三人只是点着头,不敢再说什么了。 跟一个此刻满腔怒火的女人讨论? 那能讨论出来个球啊! 长安城中,此时正发生着一件让李承乾大为恼火的事情。 武家兄弟武元庆和武元爽进入长安了。 而且在进入长安的第一天,就在青楼跟程处亮,房遗爱等一众二代们打了一架。 第277章 武氏双熊进长安 一辆马车进入到了长安城之内。 马车上坐的郝然是武元庆和武元爽两兄弟。 为什么武家兄弟会来长安了呢? 这个主要还是要怪张俞。 李承乾让他派人去调查武家的事情。 结果这家伙直接将武珝已经成为李承乾的女人这件事告诉给了武家。 这个消息可让在荆州已经成为过街老鼠的武家兄弟动心了。 要知道这兄弟俩直接将张俞留给武家的钱全部祸败完了。 现在每日都是依靠自己父亲留下的名头到处混吃混喝的。 至于武士扈的正妻杨氏? 那又不是他们兄弟俩的亲娘,和他们有什么关系? 本来已经快活不下去的两兄弟得知武诩已经进宫成为李承乾的女人后。 直接就借了钱,整了辆马车,一路赶来了长安。 这么好的机会兄弟俩怎么可能放弃? “大哥,咱们去哪找那死丫头?宫里咱们进不去啊。” 武元爽看着武元庆问道。 “你傻啊?咱们是进不去宫里,可是张俞咱们认识啊,当初爹那么帮张俞,咱们让他帮忙把那死丫头从宫里喊出来,这么简单的忙他能不帮?” 武元庆说完后,直接让马夫一边打听,一边走。 最后来到了张俞的府邸门前。 “麻烦禀报一下,武元庆和武元爽两兄弟前来拜访张俞大人。” 武元庆带着武元爽下车之后,敲开了大门后,恭敬的说道。 “等着吧。” 开门的小厮瞥了一眼武家兄弟,直接把大门又给关上了。 张俞此刻正坐在书房里发愁呢。 太极殿被炸了,玄武门基本废了,李承乾让他想办法拿钱修建起来。 这可不是一笔小钱,张俞正想怎么才能快速的把这笔钱给筹集够。 “老爷,门外有两个人自称是武元庆和武元爽,前来拜访您。” 张俞的管家这时走了进来禀报道。 听到是这两个祸害,张俞的眉头都皱了起来。 “他们怎么来长安了?带他们去前厅。” 张俞让管家去带他们去前厅了。 自己则是将手中的事情忙完之后,这才起身前往了前厅。 当张俞来到前厅的时候,就看见武家兄弟坐在那里跟自己的管家吹牛B呢。 说什么自己在荆州和你们老爷那是铁关系。 “咳咳!” 张俞实在听不下去了,咳嗽了一声,直接打断了两人的话语。 “你们两位怎么来长安了?” 张俞坐下后丝毫不客气的看着两人问道。 “张大人,我们兄弟这不是听说我妹妹成为陛下身边的人了么?我们这做哥哥的不的过来看看么?” 武元庆嬉皮笑脸的看着张俞说道。 张俞则是眉头紧紧的皱在了一起。 “谁告诉给你们的?” 张俞疑惑的看着武元庆问道。 “您啊,您不是派人前去荆州了么?” 武元庆的话音刚落,张俞就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 他现在心里都快把派过去的那个傻子给骂死了。 这不是给他找事情做呢么? 平复了下自己的心情之后,张俞看着武元庆问道: “你们两人来长安就为了见一下武诩?” 武元庆和武元爽同时点了点头。 “那好,你们在这里等着,我进宫一趟。” 张俞想都没想就准备帮武家兄弟这个忙了。 毕竟武家的事情李承乾只是让他调查,没有让他插手。 所有的事情还是要等武诩自己做决定。 张俞来到宫里的时候,李承乾正在两仪殿处理奏章。 “张俞?你怎么进宫了?” 看到张俞后李承乾皱眉问道。 “陛下,武元庆和武元爽两兄弟来到了长安城,想要见见武诩娘娘,您看?” 张俞看着李承乾问道。 听到武元庆和武元爽来到了长安,李承乾的眉头都皱了起来。 他可是知道这两兄弟可不是什么好鸟,这个时候来长安可不是什么好事。 “你去找武诩吧,她愿意的话,你就带着她去见见吧。” “对了,银子的事抓紧下,太上皇和皇太后准备回长安城了。” 听到李承乾的话,张俞急忙点了点头。 “陛下,卑职一定尽快搞定。” 张俞说完后,急忙就在内侍的带领下去后宫了。 “武诩娘娘没有在自己的宫殿里么?” 张俞看着内侍带着自己朝苏氏的寝宫走了过去,疑惑的问道。 “没有,武诩娘娘没事的时候就在两位皇后娘娘那里待着。” 内侍摇了摇头。 张俞不做声的点了点头。 这丫头还是聪明啊! 当张俞来到苏氏这里的时候,程莺莺正好也在这里。 “微臣张俞见过两位皇后娘娘,武诩娘娘。” 张俞进来后,赶忙行礼。 “张俞,你怎么过来了?有什么事么?” 苏氏疑惑的看着张俞问道。 对于李承乾亲自提拔起来的四个人苏氏还是知道的。 只不过杨怀贞三人她倒是经常能看到,这个张俞就算她也是不怎么常见的。 “皇后娘娘,武诩娘娘的家人来长安城了,想要见见她,微臣请示陛下后,特来问下。” 张俞的话音刚落,只见武诩惊喜的站了起来。 “我娘来了么?” 张俞摇了摇头。 “不是,是武元庆和武元爽两兄弟来到长安了,他们现在就在微臣的府邸。” 听到张俞的话,武诩的脸色明显的就变的难看了起来。 “他们怎么来长安了?他们为什么要见我?” 武诩明显不想去见这兄弟两人。 “武诩妹妹,这是怎么了?那不是你哥哥么?” 程莺莺疑惑的看着武诩问道。 随即,武诩直接将武家兄弟俩的丰功伟绩跟苏氏和程莺莺讲述了一遍。 听完之后,程莺莺差点把手里的茶盏给摔了。 “这世界上还有这种禽兽哥哥么?” 程莺莺被气的大骂了起来。 “张俞,你回去给那禽兽兄弟一点钱,直接打发走就行了。” 苏氏这时直接替武诩做了决定。 “苏姐姐,你对我真好。” 武诩直接对着苏氏就开始撒娇了起来。 看着三人的样子,张俞点了点头。 既然知道了武诩的态度,那么他就知道怎么做了。 回到府邸之后,张俞就看见武元庆和武元爽两兄弟没精打采的坐在那里。 “我妹妹来了?” 第278章 醉月楼大战 “老马,去拿些银两给他们。” 张俞直接让管家去拿了一些钱财。 张俞不愧是大唐的财神爷。 管家直接搬过来一小盒子金子。 “这些金子你们拿着,回荆州吧。” 张俞说完之后,也懒得跟这两兄弟废话了。 直接让管家送客了。 连亲妹妹都懒得搭理的货色,他张俞凭什么要管? 当武元庆和武元爽从张俞家出来之后,武元庆看着大门关上了。 直接小声的骂道: “狗眼看人低的玩意,当初要不是我爹,你张俞算个屁!” “大哥,咱们现在怎么办?” 武元爽一脸害怕的看着武元庆问道。 “走,这不是有钱了么?大哥带你去长安城最大的青楼,先快活快活去。” 说完,武元庆就拉着同样一脸淫荡的武元爽朝着青楼的方向而去。 你要问他们怎么知道青楼在哪边? 那肯定是身为男人的本能指引! 武家兄弟一路直接来到了长安城有名的青楼“醉月楼”。 有了张俞给的那一小箱子的金子,再加上初到长安,再加上自己妹妹现在已经成为了皇帝的女人。 正是武家兄弟俩“老子天下第一”的膨胀期。 两兄弟刚刚踏入醉月楼,就被路过的醉月楼的头牌玉潭秋给深深的吸引住了。 那眼睛直接黏在玉潭秋的身上挪不开了。 “两位大爷,这个真不行,我们的头牌现在已经在别人的房间里了,真安排不了。” 老鸨为难的看着武元庆和武元爽。 主要是两兄弟来的太是时候了。 今天程处亮做东,请房遗爱,尉迟宝琳等人勾栏听曲。 点名的就是玉潭秋。 “狗屁,老子在长安谁敢不给面子?你不去是吧?不去老子自己去。” 武元庆直接站起身,就朝程处亮的那个屋走了过去。 正好程处亮等人去后院“放水”去了。 屋里只有玉潭秋和几个女的。 武元庆进去就拉住玉潭秋的胳膊。 “走,去大爷那里坐坐。” 玉潭秋惊恐的大叫了起来。 正好此时程处亮等人从后院走了过来。 “哪来的野狗,敢动程爷的盘子?” 程处亮回来看见这个扬景,酒气混着火气,直接就爆发了。 可是武元庆也不是善茬,在荆州那也是曾经属于一霸的人物。 外加现在感觉有自己妹妹撑腰了,他在长安还怕谁? “哼,程家的小崽子?你爹见了我们兄弟,也得客客气气! 一个歌姬罢了,老子看上了,就是老子的!” “老子可是应国公的公子,老子的妹妹可是......” 武元庆瞥了程处亮一眼,从程处亮身上已经猜出是谁的公子了。 可是他根本不放在心上。 “放屁!” “给你脸了是吧?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长安!轮得到你们撒野? 兄弟们,教教这俩土包子京城的规矩!” 房遗爱在旁边早就手痒了,一听武元庆的话,直接拿起酒杯就摔在了地上。 程处亮人狠话不多,砂锅大的拳头直接朝着武元庆的面门就招呼了过去。 主打的就是一个力量碾压。 房遗爱的动作花哨了一下,一边打,嘴里还不干不净的。 “叫你狂!叫你截胡!小爷今天让你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而且房遗爱还是专攻下三路,下手那叫一个阴损。 感觉就像是要帮李承乾增加宫里的帮手。 听到动静的武元爽急忙跑了过来。 当看到自己的大哥被揍了,他大叫一声,直接就朝房遗爱扑了过去。 旁边的尉迟宝琳见状,一脚就踹在了武元爽的身上。 “玛德,当着我们的面你也敢偷袭?兄弟们,揍他!” 两帮人直接就在醉月楼开打了。 旁边的客人都认识程处亮这帮人,一看又开打了,直接在旁边开始起哄了起来。 “打!打他啊!” “程黑子,你是不是不行了?” “房遗爱,你倒是用点力啊。” 一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主儿。 醉月楼可遭殃了。 杯盘碗盏满天飞,上好绸缎的屏风被撕破,桌椅板凳成了趁手兵器。 姑娘们尖叫着四处躲藏,老鸨哭天抢地的喊道: “我的祖宗们!别打了!哎哟我的古董花瓶!我的金丝楠木桌啊!” 武家兄弟就算再横,可是也架不住程处亮这等地头蛇的人多势众,配合默契。 几个回合下来,武元庆鼻青脸肿,被程处亮死死按在地上摩擦。 武元爽也被房遗爱带人围住,虽然眼神依旧凶狠,但身上脚印不少,头发散乱,颇为狼狈。 程处亮踩着武元庆,喘着粗气,指着武元爽的鼻子就骂了起来。 “呸!什么阿猫阿狗!在长安,是龙你的盘着,是虎你的卧着。” “敢跟小爷抢女人?也不撒泼尿照照!” “带着你这废物哥哥,滚出醉仙楼!再让小爷看见,见一次打一次!” 武家兄弟这会想走也走不了了。 在开打的第一时间,就有人通知了金吾卫。 此时在席君买的带领下,金吾卫的人走了进来。 当席君买看到屋里的这帮人的时候,那脸黑的不能再黑了。 “全都带回去!” 在将这群二代全部擒获之后,席君买直接就进宫了。 李承乾此时正在为江南的烂摊子忙的焦头烂额,正在跟房玄龄,褚遂良讨论着事情。 席君买进来就说道: “陛下,刚刚醉月楼发生了一起斗殴事件。” 听到席君买的话,李承乾疑惑的看向了他。 “这种事不是你们金吾卫管的么?告诉朕干嘛?” “陛下,参与斗殴的有卢国公家的程二公子,梁国公家的房二公子,应国公家的两位公子,还有一群功勋子弟。” 席君买无奈的将人命挨个讲了一遍。 旁边的房玄龄此时的脸色黑的不能再黑了。 家门不幸啊! 李承乾直接皱起了眉头。 这群混蛋还真是能给自己找事情做。 现在长安和江南一摊烂摊子,这群混蛋还有空打架? “他们为什么打架?” 李承乾看向席君买问道。 “回陛下,两帮人是为了争夺醉月楼的花魁,这才打了起来。” “逆子!陛下,一定要把这群混蛋给关进天牢,不好好教训下,都要翻天了!” 房玄龄彻底的怒了! 第279章 一群混蛋! 武家兄弟是武诩的家人,代表的是外戚。 这刚进京就惹出这等争风吃醋、当众斗殴的丑闻? 简直是把皇家的脸面丢在地上踩。 程处亮,房遗爱,尉迟宝琳.....一个个都是大唐的重臣之后。 这冲突瞬间就从纨绔斗殴升级成了朝堂势力的摩擦。 “一群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江南刚砍了一堆脑袋,血还没擦干。 诸位大臣在那边杀伐决断,威震宵小。 转头呢?转头就在长安,在朕的眼皮子底下。 武家这两个蠢货,为了个妓女,跟程咬金、房玄龄家的崽子打成一团?还被打得像两条死狗?” 李承乾直接就将手里的奏章给砸在了桌子上。 “程处亮、房遗爱也是混账!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 江南刚杀得人头滚滚,朝野瞩目! 你们倒好,为了个妓女大打出手? 还把武家的人打成那样?这不是给孤上眼药吗!” 李承乾只觉得一股邪火无处发泄,比听到江南炸药案时还要大为恼火。 这群长安城的纨绔们,简直是在他紧绷的神经上跳舞。 “查!给朕查清楚!到底怎么回事?谁先动的手?一个细节都不许漏!” “还有,立刻把武家那两个丢人现眼的东西给朕叫来!还有程处亮、房遗爱!一个都别想跑!” “人呢?朕要的人呢?” 李承乾等了一会后,发现竟然没有带过来,直接就怒了。 “回陛下。” “已经派人去‘请’了。 武家两位郎君伤得不轻,程二公子和房二公子据说也受了不轻的伤势。” 席君买在旁边小心的开口解释道。 “受伤?” “打架的时候怎么没想起来受伤?现在知道疼了?” “就算是给朕拖,也要把人给我拖过来,死了就死了!” 李承乾被气的怒吼道。 金吾卫的地牢之中。 程处亮龇牙咧嘴的看着御医处理自己胳膊上的伤。 “武元庆那厮,属狗的吧?打不过就下嘴咬!呸!晦气!” “嚎什么嚎!” “能耐了你?啊? 为了个窑姐儿,跟娘娘的家人干架? 还闹得满城风雨! 你老子在前线砍人,你在后方给你老子捅娄子?” 只见李靖从外面黑着脸走了进来。 本来这种事情他是不想管的。 可是程咬金和尉迟敬德此时都在为大唐奔波着。 这群混蛋也就自己能管一下了。 “李伯伯,是他们先截胡的,我们只是维护自己的利益。” “再说了,他们太狂了,说在长安城他们就是天,说您见了他们都的客客气气的,您说这话能忍?” 程处亮见到进来的竟然是李靖之后,赶忙解释了起来。 “忍你个头!” “客客气气?老子是给他们爹娘面子。不是给这两个毛没长齐的兔崽子面子。打的好,但是打的不够聪明,惹了一身的骚。” 李靖听到武家兄弟竟然敢攀扯自己,他也有些恼怒了起来。 就算是他爹武士扈都不敢这么跟自己说话。 就在这个时候,只见一名内侍急匆匆的跑了进来。 “将军,陛下已经发怒了,要现在让两位公子前去问话。” 李靖点了点头。 “到陛下那里,把那两个小兔崽子说的话跟陛下说一遍,其他的事情什么都不要说,明白了么?” 李靖看着程处亮和房遗爱叮嘱道。 两人也是人精,立马就明白了李靖的意思。 “放心吧,李伯伯,我们知道怎么做!” 如果说让程处亮和房遗爱两个人去学读书,去学做生意。 那两个人绝对不是那块材料。 可是如果说让两人去冤枉人? 那两人简直就是职业级别的存在。 两仪殿。 武元庆和武元爽是被搀扶着走进来的。 本来两兄弟那是极力要求金吾卫的士兵将自己抬进去的。 可是金吾卫的士兵哪有人搭理他们? 金吾卫可是程咬金和尉迟敬德一力带起来的。 没本事混天的在暴乱的时候,已经都被杀了。 能留到现在的基本都是百战老兵这一类的。 会理会两个无权无势的国公之子? 程处亮和房遗爱两人,也在内侍的带领下走了进来。 “武元庆,武元爽,伤势如何了?御医看过了么?” 李承乾眼神冰冷的看着武家兄弟俩问道。 “多谢陛下关心,微臣,微臣等怕是......” 武元庆装做特别痛苦的样子,可怜兮兮的看着李承乾。 “陛下,您要为我兄弟俩做主啊。” “程处亮、房遗爱,仗着父辈权势,在青楼公然行凶。 不仅抢夺歌姬,还对我兄弟二人极尽侮辱,拳脚相加。 他们这是根本没把皇后娘娘放在眼里。 没把皇家威严放在眼里啊!” 武元爽直接一顶大帽子扣在了程处亮和房遗爱的头上。 “放屁!” 程处亮直接忍不住了。 可是被李承乾瞪了一眼后,硬生生的把后面难听的话给憋了回去。 房遗爱则是低着头,偷偷的翻了个白眼。 “武二郎慎言!” “小儿辈在风月扬所起了争执,言语无状,肢体冲突,确有其事,老夫深感痛心。但‘不把皇后放在眼里’、‘藐视皇家威严’这等大逆之言,从何说起? 莫非武家郎君认为,青楼争风这等事,也能代表皇后娘娘和皇家颜面?” 房玄龄这时直接开口了。 武元爽敢往自己儿子头上扣这么大一口锅,简直就是在找死。 “陛下!” “事情的根子是武家这两个崽子不懂规矩。” “初来乍到就敢截胡俺点的姑娘,还口出狂言,说他们就是长安城的天。” “说长安城他们说了算,就算是俺爹和房伯伯见了他们都的客客气气的。” “俺实在没忍住,这才出手揍了这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兔崽子!” “要杀要剐,俺认了!” “可是要论错的话,也是他们先撩者贱!” 程处亮直接站了出来,将青楼的事情讲述了一遍。 “程处亮,你血口喷人!” 武元庆被吓的直接大骂了起来。 “是不是血口喷人,当时醉仙楼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呢。” “谁先抢人?谁先骂人?谁先动手?敢不敢对质?” 程处亮才不相信醉月楼的那群玩意敢得罪他去帮武家这两个兔崽子。 两仪殿中瞬间扬面失控了! 武家兄弟哭诉卖惨,程处亮据理力争,房遗爱偶尔补刀,房玄龄冷静拆招,一时间,整个大殿混乱的犹如菜市扬一般。 “够了!” 第280章 皇后妹妹? 两仪殿中陷入了死寂之中。 李承乾死死的扫视了一圈这群混蛋。 “吵啊?” “怎么不吵了?朕还没听够呢。” “武元爽,你说长安城,是你说了算?嗯?” “噗通!” 武元爽的双腿一软,直接跪倒了下去,额头重重的磕了下去。 “陛下,微臣不敢啊!那是程处亮污蔑微臣,他血口喷人!” 武元爽语无伦次的说着。 “污蔑?” “朕倒真想看看,他程处亮长了几个胆子,敢在朕的面前,凭空捏造这等抄家灭族的话头!” 李承乾猛的一拍御案,就站了起来。 “席君买!” “臣在!” 席君买赶忙从后面站了出来。 “醉仙楼一干人等,包括老鸨、龟奴、乐师、在扬陪酒的歌姬,共计三十七人,已分别秘密讯问完毕,签字画押的证词在此。” “证词一致,绝无串供可能。” 李承乾的目光扫过瘫软在地的武元爽后,又掠过了已经面无血色,几乎要晕厥的武元庆。 “念!” 席君买展开供词,开口念了起来。 “武元庆公子当时言:‘知道爷是谁吗?皇后娘娘的亲兄弟!我妹妹在长安,那就是天!’” “武元爽公子随后言:‘长安城?哈!往后就是我武家说了算!程咬金?房玄龄?那算什么东西!见了爷也得客客气气地绕道走!给爷提鞋都不配!’” “嗡!” 武元庆的脑子瞬间天旋地转的,眼前一阵阵的发黑。 完了,全完了! 那些在醉仙楼里,仗着酒劲吹嘘的狂言...... 武元庆的身体晃了晃,白眼一翻,竟然直接晕死了过去。 “哥!” 武元爽尖叫一声,连滚带爬的扑了过去。 却发现自己的身下一热。 一股浓重的骚臭味充斥在了两仪殿之中。 他竟然活生生的被吓的失禁了! 房玄龄,褚遂良等人的眼角不自觉的抽搐了一下。 像这种蠢货,房玄龄都不想出手。 自己找死也不带这么找的。 李承乾看着这一幕,脸上的肌肉都有些抽搐了起来,牙关紧紧的咬着,太阳穴突突的直跳。 江南的硝烟还未散尽,前线的将士还在浴血,朝堂上的大臣们刚刚合力砍下无数不安分的头颅,用鲜血勉强维系着帝国的威严和秩序。 可转头呢? 就在他的长安城,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 武诩的亲弟弟! 两个初来乍到的蠢货,为了一个倚门卖笑的妓女,竟敢如此口出狂言,视满朝重臣如无物,视他李唐皇权如儿戏! “好,好一个长安城往后就是我武家说了算!” “好一个我妹妹在长安,那就是甜!” “武元爽,你来告诉朕,你武家,想说了什么算?嗯?你们想替朕,替这李唐的江山,说了什么算?” 李承乾此时的眼神之中已经出现了杀意。 “陛下,陛下饶命啊!” “臣......臣喝多了,臣是猪油蒙了新,是醉糊涂了胡说八道。” “臣该死,臣罪该万死啊陛下。求陛下看在我妹妹的份上,饶了臣这条狗命吧。” 武元爽哭嚎着在地上磕着头,也不管下面是不是有自己的尿液了。 “你妹妹是皇后?” “好一个皇后妹妹!武元爽,你口口声声皇后妹妹,朕倒要问问你。” “你今日这番‘长安由你武家说了算’的宏图大志,是你酒后失言呢,还是得了你那位‘皇后妹妹’的什么‘点拨’?嗯?” 房玄龄和褚遂良都闭上了自己的双眼。 他们从来没有见过如此愚蠢之人。 自己死就算了,还要拖着自己妹妹一起死,真是好哥哥啊! 走也要全家走的整整齐齐的! “没有!绝对没有啊陛下!” “我妹妹她什么都不知道!都是臣自己喝多了黄汤,不知天高地厚的放屁!陛下!臣放屁!臣说的都是屁话!当不得真!求陛下明鉴!求陛下开恩呐!” 武元爽此时感觉自己都快要被李承乾的气扬给压的窒息了。 “当不得真?” “放屁?!你在朕的金銮殿上,在朕的面前,放的屁都带着谋逆的毒气!席君买!” 李承乾猛的看向了席君买。 “臣在!” “即刻!给朕拿下这两个狂悖犯上、辱及皇后、图谋不轨的逆贼!打入天牢!没有朕的手谕,任何人不得探视!” “朕怎么不记得皇后姓武?” “喏!” 席君买眼中寒光一闪,没有丝毫的犹豫,大手一挥。 殿门外待命的几名金吾卫的士兵立马冲了进来。 他们看都没看地上肮脏不堪的武元爽和晕厥的武元庆。 直接粗暴的拖起两人,向外拽了出去。 在武家双熊被带出去之后,李一赶忙安排人将殿中给打扫了一下。 大殿之中再次陷入到了沉寂之中。 房玄龄等人都看出李承乾现在处于暴怒的状态。 都不愿意开口去当那个出气筒。 “房卿,你教的好儿子!还有程处亮!你们俩,给朕滚到殿角跪着去! 好好想想,今日之事,若非武家那两个蠢货自己找死,你们又该当何罪!” 程处亮和房遗爱如蒙大赦,哪还敢有半点迟疑,连滚带爬的挪到大殿最角落的阴影里,扑通就跪了下去。 “席君买,金吾卫是你掌管的。长安城的风气,尤其是这些勋贵子弟的跋扈,你也该给朕一个说法了。 此事之后,若再有人敢在长安街头如此放肆,不论是谁家的种,给朕一律先打断腿,再送他老子的府上去!” 李承乾的目光又看向了席君买,厉声说道。 “臣遵旨!定当整肃军纪,严加管束!” 席君买急忙回应道。 就在李承乾的火气还没有消下去的时候。 只见李一快速的小跑到了李承乾的身边。 “陛下,武诩娘娘来了!” 李承乾本来闭着的双眼,猛的睁开了。 一股寒意弥漫在了大殿之中。 “让她进来!” 李承乾的话音落下,李一就出去将武诩给带了进来。 只见武诩只穿着一身素净得近乎肃杀的月白宫装常服。 小心翼翼的走了进来。 她在走进大殿的时候,目光扫过了跪在角落里的程处亮和房遗爱。 “臣妾,参见陛下。” 武诩站在李承乾御案前十步,就停了下来。 李承乾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还在保持行礼动作的武诩。 这个丫头难道现在就已经有了称帝之心了? 第281章 弄巧成拙 李承乾看着武诩,声音低沉的说道。 “谢陛下!” 武诩闻言起身,面色平静。 “你过来,想必是听说了?” “你那两个不成器的哥哥,在醉月楼为了争一个妓女,与人争斗,闹的满城风雨。这还不算。” “席爱卿查实,你那亲弟弟武元爽,亲口狂言,‘长安城往后就是我武家说了算!’武元庆更是声称,‘我妹妹在长安,那就是天!’” “武诩,你来告诉朕,他们这话,是醉后疯癫的胡言乱语呢,还是另有所指?嗯?” 李承乾死死的盯着武诩。 下面房玄龄,褚遂良等人的目光全部落在了武诩的身上。 都想看看这位年轻的娘娘怎么度过这次的危机。 结果武诩只是闭了一下眼睛。 等其再睁开之时,直接“噗通”一声就跪倒在地。 “臣妾万死!” 紧接着,武诩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猛的一拂袖。 “哐当!” 她身侧的矮几上,一个刚刚被李一端上来的白玉茶盏,被她宽大的袍袖狠狠扫落在地。 “武家家门不幸,竟然出了此等丧心病狂的蠢货。” “此等悖逆贼之言,形同谋反!且十恶不赦!千刀万剐亦不足惜。” “陛下,臣妾肯定陛下,不必顾念私情!请陛下立刻下旨,将此二獠......” “明正典刑!以儆效尤!” 殿内的所有人都愣住了。 房玄龄的眉头紧紧的皱在了一起。 他心中突然有种不好的感觉。 这位武娘娘都对对自己亲哥哥,当朝国舅,亲口求皇帝“明正典刑”? 这是亲手将血亲给推向了断头台。 这是要用自己弟弟的血,来证明她对李唐江山的绝对忠诚! 这份狠辣让房玄龄等人都不禁一股寒气袭上心头。 可是现在房玄龄直接被武诩给逼到墙角了。 你武诩可以舍弃自己同父异母的哥哥。 房玄龄呢? 那是亲儿子! 李承乾没有说话,只是在静静的看着武诩。 现在的武诩已经有那么一丝女帝的狠辣了。 这让李承乾的心中不禁生出了一丝警惕。 武诩明里看着是拿自己的两兄弟表忠心。 其实就是在赌,在赌他李承乾的底线。 赌他李承乾是否会顺着她武诩递过来的这把刀,斩下武家兄弟的头颅。 赌他李承乾会不会留下一丝余地。 “呃!” 武诩的身影突然晃动了一下。 紧接着,武诩在所有人的目光下,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 “娘娘!” 李一惊呼一声,直接跑到了武诩的身边。 李承乾还是没有说一句话。 武诩在摔倒的瞬间,李承乾就看到武诩在落地的那一刻,还伸手缓冲了一下。 他就知道这丫头是在装晕。 “李一,扶她回去休息,找御医过来看看。” 李承乾根本没有走下去的意思。 李一等人直接傻了。 陛下不是很疼爱这位武娘娘的么? 难道因为这次的事情迁怒到这位娘娘的身上了。 武诩在听到李承乾的这番话的时候,睫毛都不自觉的跳动了两下。 她害怕了! 紧接着,武诩还没有被抬出去的时候。 李承乾直接下旨了。 “武元庆,武元爽。” “狂悖犯上,口出逆言,辱及国母,其行当诛!” “剥其勋爵,夺其官职,削为庶民!即刻押赴宗正寺,圈禁终生!非朕亲旨,不得踏出一步!其家产,尽数抄没充公!” 李承乾的旨意下达之后,殿内死寂一片,没有人敢吭声了。 众人没想到,本来还有一线生机的武家兄弟。 被武诩这么一闹,直接断绝了自己,以及武家的后路。 圈禁终生!削为庶民!抄没家产! 这简直就是生不如死的长期折磨。 “程处亮!房遗爱!” “身为勋贵子弟,不知修己身,为争夺一名妓女,竟然当街斗殴,搅乱长安城治安,败坏门风!” “此风若不严惩,国法何在?” “两人杖责五十!即刻执行!” 程处亮和房遗爱的脸色瞬间变的惨白了起来。 可是两人也只能磕头谢恩。 “写陛下开恩!” 想必武元庆和武元爽那两个傻子,自己两人已经算是轻的了。 李承乾看都没有看这两个货。 “江南!” “人头滚滚,血都没有流干!前线的将士在拼命,在流血!” “为了什么?为了后方这些蠹虫为了一个妓女打得头破血流? 为了你们这些勋贵子弟,在长安城当自己是土皇帝?” “都给朕听清楚了,并且给朕传出去,朕的刀,还没有生锈!” “江南杀得,长安,朕一样可以杀得!” “自今日起,金吾卫增派三倍人手,由卫国公李靖总领,给朕盯紧长安城的每一条街巷。” “再有不法勋贵子弟敢当街滋事,仗势欺人者!” “无论他是谁的儿子!谁的孙子!都给朕先打断腿,再扔进金吾卫的大牢!” “朕要亲自看看,是他爹的,他爷爷的官帽子硬,还是朕的刀硬!” “都听明白了吗?” “臣等遵旨!陛下息怒!” 房玄龄等人急忙跪倒在地。 李承乾的这番话,直接让房玄龄有些惊慌了起来。 看来这次陛下是真的动怒了。 长安城什么最多? 勋贵子弟最多,平日里欺压百姓的事情他们做的少? 现在由李靖带头,长安城谁家能高贵过李靖? 特别是在李承乾将自己的兄弟都杀的差不多干净了。 就连皇族血脉都没留下多少了。 这个时候还敢惹事,那李承乾的屠刀肯定会降临。 到时就算求情估计都没什么希望了。 “都给朕滚蛋!” 李承乾直接看向程处亮和房遗爱的方向怒骂道。 “臣等告退!” 众人急忙就走出了两仪殿。 偌大的两仪殿,瞬间就只剩下了李承乾,李一等内侍,还有躺在地上的武诩。 “李一,你们都出去吧。” 听到李承乾的话,李一愣了一下。 不过随即李一就带着所有的下人离开了。 武诩躺在地上还是没有动静。 李承乾慢慢的走到了武诩的身边。 “还装呢?” 李承乾看着武诩出声问道。 武诩这时才缓缓的从地上爬了起来。 一脸胆怯的看着李承乾。 “朕说过,朕可以给你想要的荣华富贵!” “可是那只是朕给你,你才能拥有!” “这次你两个哥哥过了,你给朕记住了,朕的皇后只有两个,永远也只会是这两个,收起你的那些小心思。” “朕可以让你一日繁华,也可以让你一日跌落凡尘!” 第282章 大义灭亲 “陛下,臣妾方才并非有意......” 武诩的眼眶中已经浮现出了泪珠。 “你不必解释。” “武元庆和武元爽,是朕给你的小惩,也是朕给你的恩典。” “朕知道你不喜欢这两个哥哥,朕这次帮你处理掉他们。” “但是以后,如果再让朕听到你武家的人,或者你武诩再有类似的事情。” “朕定斩不饶!” 李承乾冰冷的目光让武诩被吓的直接跪在了地上。 “陛下息怒!臣妾万死!” “滚出去。” “好好想想朕的话。好好的想清楚,你武诩还有你整个武家,应该站在什么地方。” 李承乾的话让武诩的身体剧烈的颤抖了一下。 “臣妾谨遵圣谕。” 说完之后,武诩迈着脚步离开了两仪殿。 武诩刚刚走到殿外,身体突然就摇晃了起来。 “娘娘!” 她的贴身宫女翠微和两个小太监急忙跑了过来,扶住了她。 武诩没有回应,只是闭着眼,任凭三人将自己搀扶到了一边坐下。 今天李承乾的话真的让武诩惊到了。 她没想到平日里温和的李承乾,竟然也会有如此狠辣的一面。 这也让武诩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伴君如伴虎! “朕的皇后只有两个!” “收起你那些不该有的心思!” “粉身碎骨永世不得翻身!” “跌落凡尘!” 李承乾的这些话不停的环绕在武诩的耳边。 她武诩,忍受着苦难,才终于到了李承乾的身边。 一路走来,凭借的何止是容貌?还有心计,还有隐忍。 可是自己的心计和隐忍。 被自己这两个蠢货哥哥给彻底的毁了。 以前李承乾可以容忍她的小心思,可以容忍她的任性。 可是经此一事后,她感觉到了,以前的待遇恐怕要一去不复返了。 自己的两个哥哥算是把自己推到了悬崖边缘了。 武诩猛的睁开了眼。 “娘娘?您还好吗?” 翠微看着武诩睁开了眼,小心的问道。 “无碍,回宫。” “是。” 翠微和太监们也不敢多问,连忙小心翼翼地簇拥着她,沿着漫长的宫道向她的昭庆殿方向走去。 玄武门外。 程处亮和房遗爱被带到了这里。 这是李承乾专门给两人指定的行刑地点。 房遗爱可怜兮兮的看着自己父亲。 “爹,儿子会被打死的!” 房玄龄恶狠狠的瞪了自己这个蠢货儿子一眼。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动手的时候就没想过后面的处罚么? 这次还是陛下看在自己和程咬金劳苦功高的份上,才只是打板子。 要是换成任何人,这一次估计都要给武家陪葬了。 “滚过去!” 房玄龄一脚就踢在了房遗爱的屁股上。 房遗爱和程处亮无奈的只能爬到了条凳上。 等待着行刑。 就在这个时候,只听一道喊声响起。 “皇后娘娘驾到!” 原来是程莺莺和苏氏联手来到了玄武门这里。 李一不愧是李承乾肚里的蛔虫。 在被李承乾赶出两仪殿之后,他第一时间就去了程莺莺的寝宫。 将李承乾惩罚房遗爱和程处亮五十大板的事情告知给了程莺莺。 一听说要打五十大板,程莺莺的脸色都变了。 这可是要打死人的! 于是,程莺莺急忙来到了苏氏这里,拉着苏氏一起来到了行刑的地点。 “末将参见皇后娘娘!” 席君买在见到两位皇后,急忙行礼。 “本宫是来看看行刑的,你们继续。” 程莺莺看着席君买说道。 不过席君买没有敢继续。 因为两位皇后的怀里还抱着两位皇子。 当着两位皇子的面见血? 除非席君买不想活了。 “皇后娘娘,是不是让小皇子先回去?” 席君买看着程莺莺问道。 “无碍,本宫就是想让他们先见见血,才能激发他们以后征战沙扬的信念。” 程莺莺这话说的席君买都不知道说什么了。 旁边的房玄龄听到程莺莺的一番话后。 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地了。 有了这两位,就算是李承乾亲自来了,今天这五十大板也打不死这两个混蛋了。 “行刑。” “轻点,别见血!” 席君买无奈的只能跟自己的手下下达了命令。 当板子被高高的举起,然后狠狠的拍下去的时候。 程处亮和房遗爱都咬紧了牙关,准备迎接剧痛了。 可是板子在快碰到两人的时候,被轻轻的拍在了上面。 席君买无奈的走到程莺莺的身边。 “皇后娘娘,末将最多能做到九假一真,如果不见点血,陛下那里说不过去。” 听到席君买的话,程莺莺满意的点了点头。 “这样就可以了,本宫记住你了!” 结果,程莺莺和苏氏站在大太阳下面,看着行刑。 程处亮和房遗爱这两个货竟然趴在椅子上睡着了。 当程莺莺和房玄龄听到那呼噜声的时候,脸色都黑了。 苏氏则是捂着嘴在旁边偷笑着。 她早就听说程莺莺的六个哥哥没一个靠谱的。 现在看来确实如此啊! “还有几板?” 程莺莺黑着脸看向行刑的金吾卫的士兵问道。 “回皇后娘娘,还有八板,后面的五板就要来真的了。” 听到士兵的话,程莺莺直接将怀里的孩子递给了自己的贴身宫女。 “本宫亲自来!” 程莺莺咬牙切齿的走过去抢夺过了士兵手里的板子。 房玄龄见状,竟然也亲自下扬了。 席君买看着惹了公愤的程处亮和房遗爱,很贴心的让手下都让开了。 程莺莺和房玄龄对视了一眼后,点了点头。 然后板子高高的举起,重重的朝下拍了下去。 “哎哟!” “卧槽!” 程处亮和房遗爱两人直接被打的从睡梦中惊醒了。 “妹妹,来真的啊!” “爹,我是你儿子啊!” 两人的惊呼不仅没有得到回应,程莺莺和房玄龄那是打的更狠了。 五十大板完事的时候,程处亮和房遗爱的惨状,让席君买都牙花子疼了起来。 太狠了! 第283章 武诩的变化 “娘娘。” 翠微的声音带着哭腔,想要伸手扶住武诩。 “都出去。” “没有吩咐,谁也不许进来。” 武诩眼神冰冷的扫视了一圈。 翠微和殿内侍立的宫女太监们慌忙走了出去。 空旷的内殿瞬间只剩下了武诩一个人。 她一步一步的走向了梳妆台。 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喃喃自语着。 “不该有的心思......” 李承乾那句“朕的皇后只有两个”。 狠狠的扎在了武诩的心中。 武诩猛的抬起手,宽大的云袖带着风扫过梳妆台。 桌上的东西被她狠狠的挥落在地。 武诩剧烈的喘息着,看着自己打落一地的东西。 随后,她缓缓的蹲下身体,从地上捡起了一块花瓶的碎片。 她直接死死的攥紧了那个碎片,狠狠的一用力! 嘶....... 剧烈的痛楚让武诩的面容都有些扭曲了起来。 “来人!” 武诩起身大喊一声。 殿门应声而开,翠微和几个心腹宫女战战兢兢的探头进来了。 “把这些,统统清理出去,烧了。” 武诩指着地上的一片狼藉和那些艳丽的宫纱帷幔说道。 宫女们倒吸一口冷气,震惊地看着她。 那些可都是娘娘平日最心爱之物! 翠微更是急得上前一步说道:“娘娘!您这是何苦?陛下只是一时......” “还有,去把本宫所有的素色衣衫找出来。从今日起,本宫只穿素衣。” 武诩直接打断了翠微的话,扫视了一眼她们身上那鲜艳的宫装。 “娘娘。” “您真要认命吗?您走到今日有多不易!那两个蠢货哥哥坏了事,可您是您啊!您怎能就此......” 翠微这下真急了,噗通一声就跪了下去。 看向武诩哭喊着。 没办法啊,武诩认命的话,他们这些贴身伺候的也不会好过的。 “认命?” 武诩低头看了一眼掌心不断渗出的血。 她慢慢的走到梳妆台前那面仅剩的铜镜前。 伸出带血的指尖,在镜面上轻轻的划过。 “本宫只是突然想通了。” “翠微,你记住。” “猛虎身旁,装猫才能活命。” 武诩的话让翠微直接呆愣住了。 不过她还是赶忙指挥宫女将屋里的东西给丢了出去。 武诩彻底沉寂下来了。 只见她随即跪在佛龛前的小案后仔细的写着什么。 她抄写的并非寻常佛经,而是《女诫》、《内训》这些规训女子本分、安守妇德的篇章。 “娘娘。” “您已经抄了整整两个时辰了。 歇歇吧?这素斋清汤的,您身子怎么熬得住?” 翠微端着一盏清茶走了进来,看着武诩那专注的侧脸,有些心疼的说道。 “心静,自然不累。” 武诩的笔尖丝毫没有停顿,甚至都没有抬眼。 殿外,隐隐约约的喧嚣声传了进来。 “哎哟喂!我的亲娘嘞!轻点轻点!骨头要碎啦!爹!爹救我啊!莺莺!我的好妹妹!手下留情啊——嗷!!!” 程处亮那破锣嗓子,直接隔着重重宫墙传了进来。 房遗爱那带着哭腔的声音,也加入了进来。 翠微听的眼皮直跳,忍不住偷偷看了一眼自家娘娘。 武诩依旧跪的笔直,外面的声音仿佛对她没有任何的影响。 唯有那檀香青烟,在她低垂的眼睫前,不易察觉地,轻轻晃动了一下。 “娘娘,皇后娘娘驾到!” 就在这时,殿外的小太监慌乱的跑了进来。 武诩的笔尖一顿,在宣纸上划出了一道。 随后她不动声色的将这张纸给折起,压在了未抄写的笔下。 她刚刚放下笔,就看到殿门已经被推开了。 程莺莺抱着她那胖墩墩的宝贝儿子李象,径直走了进来。 她身后跟着苏氏,怀里也抱着自己的皇子。 “哎呀,妹妹这殿里,怎么一下子素净得跟庵堂似的?” 程莺莺人未至,声先到,目光飞快地在殿内扫了一圈,掠过那些素色帷幔和佛龛。 最后看到了武诩身前那叠抄写的经文的时候,眼里闪过了一丝精光。 她几步就走到案前,毫不客气地伸出两根手指,拈起最上面一张墨迹未干的《女诫》纸张。 “啧啧,妹妹这笔字,真是越发精益了。这字字句句,写得多用心,多虔诚啊!” 程莺莺抱着孩子,微微倾身靠近武诩,低声说道:“这要是让陛下瞧见了,指不定怎么心疼妹妹呢!瞧瞧这小脸,都清减了。” 武诩缓缓站起身,看向程莺莺说道: “姐姐说笑了。”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臣妾不敢有丝毫怨怼,唯有静心思过,祈求陛下宽宥。” 程莺莺抱着李象,挑了挑眉,目光在武诩低垂的、看不出表情的脸上看了片刻,随即又绽开一个灿烂的笑容。 “瞧瞧,妹妹这话说的,倒显得我这做姐姐的没心没肺了。” “行啦,知道你心里苦。那两个不成器的混账东西是该打,陛下罚得对!不过嘛......” “你是没看见刚才玄武门外那扬好戏! 我家那个混世魔王,还有房相家那傻小子,叫得那个惨哟,惊天动地的! 连我家小象都听乐了,是不是啊,象儿?” 程莺莺说着,还颠了颠怀里的胖儿子,李象很配合的咯咯笑了两声,小手乱挥着。 “武妹妹,陛下向来仁厚,待你之心,我们姐妹都是看在眼里的。 此番虽是惩戒,何尝不是警醒与保全?妹妹冰雪聪明,定能体察圣心。 放宽心,莫要太过苛责自己。” 苏氏这时开口劝慰了起来。 武诩依旧低垂着眼,听着程莺莺绘声绘色描述玄武门外的闹剧,听着苏氏温和的劝慰。 袖中,那只被琉璃划伤的手,悄悄蜷缩起来,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刚刚结痂的伤口里。 “谢皇后娘娘开解。” 武诩很努力的让自己的脸上堆起了一个微笑。 “报!” 就在这时,一个金吾卫的士兵连滚带爬的跑了进来。 “武元庆和武元爽在押送的途中,打伤了押送的士兵后,逃出了长安城。目前下落不明!” 武诩脸上那抹刚刚挤出的笑容,瞬间瓦解开来。 脸上的血色瞬间变的惨白。 她的身体猛的一晃,眼前一阵发黑。 完了! 第284章 李承乾心软了 程莺莺像是没听见一样,直接将孩子递给了贴身的丫鬟。 “妹妹,这件事可是大事,抗旨潜逃?这可是诛九族的死罪,你的那两个哥哥,这是在拉着你下地狱啊。” 程莺莺有些担忧的走到武诩的身边。 本来她只是来谈谈武诩的口风,害怕自己二哥和武家那俩傻子打一架,让武诩的心里有什么不好的想法。 可是谁知道突然蹦出来这么劲爆的消息。 程莺莺都有点可怜起来武诩了。 她自己的六个哥哥虽然也是混蛋,可是至少没有到坑妹妹的地步。 诛九族三个字让武诩猛的一颤,左手无力的垂了下去。 血液顺着武诩的指尖就滴落在了她刚刚写好的《女诫》上面。 “呕!”一股血液直冲喉咙,又被武诩死死的咽了下去。 “无妨!” 武诩抬头看向了程莺莺。 “皇后娘娘。” “臣妾失仪。家门不幸,出此逆子,臣妾罪该万死!” 武诩的声音有些冰冷了。 “妹妹言重了,只是妹妹的手怎么受伤了?要不要找太医过来一趟?” 程莺莺看着武诩那血淋淋的手好心的问道。 “多谢皇后娘娘关心,我这只是刚才失手打翻佛前净瓶,被碎片所伤。” “一会让翠微帮我包扎下就可以了。” 武诩直接拒绝了程莺莺的好意。 程莺莺见武诩如此冷淡,也就没有了在这里继续聊天的心了。 “那妹妹就好生休养吧,我们就先离开了。” “苏妹妹,走!” 程莺莺直接转身,和苏氏离开了这里。 武诩死死的盯着程莺莺和苏氏的背影。 “为什么?” “为什么她们可以成为皇后?” “为什么我不可以?” 武诩的嘴里不停的呢喃着。 对于李承乾的选择让她很是疑惑。 自己到底差在哪里了? 翠微来到武诩的身边。 “娘娘,咱们还是先去包扎一下吧。” 武诩这次没有拒绝,被翠微搀扶着走进了殿中。 翠微小心的帮武诩将手给包扎了起来。 “翠微,你说我那两个不争气的哥哥逃跑能跑去哪?” 武诩突然看着翠微询问道。 翠微被问的愣住了。 “娘娘,奴婢听宫里的李一公公说过,一般逃走的人第一反应都是回自己的家乡,因为那里是他们最熟悉的地方。” 武诩在听到翠微的这句话后,默默的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只听外面响起了李一的声音。 “娘娘,陛下有请!” 武诩惊慌的和翠微对视了一眼。 随后在翠微的搀扶下走了出去。 李一见到武诩的手竟然包扎了起来,疑惑的问道: “娘娘,您受伤了?” “无碍,只是被碎片划伤了而已,李公公,陛下召我前往,有何事?” 武诩问的时候,翠微很懂事的直接塞了一小块金子过去。 李一接过后笑着说道: “娘娘,陛下得知了您的两位兄长逃跑的消息,这次可能是因为这件事。” 有了李一的情报,武诩的心才安定了一些。 那两个蠢货的事情和自己没什么太大的关系。 唯一的干系就是自己和那两个蠢货是一个爹。 两仪殿中。 武诩刚刚进去,就听到李承乾已经开口问了起来。 “武元庆和武元爽,倒是跑的够快。” “朕的羽林卫追到洛水边,只捡到两件被水冲上岸的破烂外袍。” “爱妃说说,这洛水湍急,是淹死了呢,还是金蝉脱壳了?” 武诩觉得自己快要疯了。 一边是自己哥哥的蠢事搅的自己不得安宁。 另外一边则是李承乾的逼迫。 武诩死死的咬住自己的嘴里的肉,直到血腥味弥漫开来。 武诩抬头看向了李承乾,和李承乾对视了起来。 “陛下明鉴!” “武元庆、武元爽悖逆圣恩,罪该万死!自父亲亡故,此二人仗着臣妾一点微末名分,在乡里横行霸道,欺压良善,臣妾屡次规劝,换来的只是斥责与羞辱。 臣妾早已羞于承认与他们血脉同源! 他们今日所为,是自取灭亡,更是陷臣妾于不忠不义之地! 臣妾恨不得亲手将其缚于陛下阶前!” 武诩直接划清了自己和武元庆和武元爽的界限。 李承乾没有立刻说话,他只是看着武诩。 终于,李承乾开口了。 “哦?” “爱妃与他们,竟已生分至此?” “可朕怎么听说,你曾经让张俞给了他俩钱财,并且让张俞对他俩好生照顾呢?” 轰! 武诩感觉自己的脑子要炸开了。 前日张俞来找自己的时候,自己确实让张俞给他们一些钱财。 不过那也是想要将两人给打发掉。 可是现在这件事却成了推翻自己之前说的那些话的证据。 “爱妃,怎么不说话了?” “朕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知道你还认不认武家。” 李承乾的声音再次响起。 “陛下!” “臣妾确实让张俞大人给我那两个不成器的哥哥一些金钱,不过臣妾只是想将他们打发回荆州,谁曾想......” 武诩再次抬起头,脸上一片惨白之色。 眼中早已没有了以往的那种精明。 李承乾看着快要被自己逼疯的武诩,心中升起了一丝不忍之色。 他的目的只是想要将武诩的野心给打掉。 让其不再像他记忆中的那样,对皇位有什么觊觎。 而不是把她给逼疯。 李承乾站起身,缓缓的走到了武诩的身边。 慢慢的蹲了下去,将武诩从地上扶了起来。 当李承乾看到武诩手中的殷红之时,脸色都变了。 “谁打你了?” 李承乾声音冰冷的问道。 “没有,陛下,是臣妾不小心打翻了花瓶,被花瓶给划伤的。” 武诩连忙解释道。 “朕没有想逼迫你什么,只是想让你知道,既然你已经成为了朕的女人,那以后你的心里只能有朕,有你将来的孩子。” “朕不是说不让你帮扶你的家人,只是你要分什么事情。” “就像武元庆和武元爽这样的货色,有帮扶的必要么?” “你看看吧,这是张俞从荆州调查回的资料。” 李承乾直接将张俞调查的资料递给了武诩。 当武诩打开册子的时候,脸色突然大变! 第285章 本王李治 一滴滚烫的泪水,从武诩的眼眶中滴落到了手中的书册上。 “永徽一年冬,武杨氏旧疾复发,咳血不止。武元庆、武元爽以‘妇人恶疾,恐污门庭’为由,拒请良医,仅命粗使仆妇以冷水布巾敷衍擦拭,任其高烧呓语。” “永徽二年春,武杨氏病笃,思见幼女。二人紧闭门户,斥其‘外嫁之女,勿扰家宅清静’。武杨氏躺于病榻至今。” “武杨氏病后,二人嫌其‘晦气’,将其赶出府门,并丢弃到大道边上,若不是武杨氏的大女儿发现,恐已经毙命。” 每一个字,都狠狠的刺入到了武诩的心脏之上。 娘亲的面容,娘亲的声音,不停的在其脑中回荡着。 这两个畜生竟然敢如此对待自己的娘亲。 而且竟然敢将自己的娘亲赶出家门。 “噗!” 武诩再也压制不住了,一口鲜血直接喷了出来。 “娘!” 武诩凄厉的喊了一声,耗尽了她最后一丝力气。 随即两眼一黑,直接晕了过去。 “陛下!陛下!娘娘晕过去了。” 李一惊恐的大喊道。 本来还背对着武诩的李承乾,猛的转过身,快速的跑到了武诩的身边,直接将其抱了起来。 “御医!传御医!快!” 殿内瞬间乱成了一团。 御医几乎是被李一架着飞奔而来的。 气息未定就已经被李一拉到了床前。 御医的手颤抖着搭在了武诩的手腕上。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李承乾负手立于床边,看着御医为武诩诊治。 可是御医的眉头时而皱起,又时而松开。 指尖下的脉搏微弱却带着一丝滑利之象? 他不敢怠慢,凝神屏息,换了另一只手,再次细细的探查了起来。 突然! 御医猛的爆发出了难以置信的狂喜之色。 他“噗通”一声直接跪倒在地。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天佑大唐!娘娘这是喜脉啊!” “滑脉如珠,往来流利!虽因急怒攻心、气血逆乱而致血不归经,晕厥不醒,然龙胎脉象尚稳!只是母体虚损过甚,需即刻静养安胎!万幸!万幸啊陛下!” “喜脉?” 李承乾眼中的阴霾瞬间被狂喜给冲散了。 他猛的向前一步,一把抓住了御医的肩膀,力道之大几乎要将御医的骨头给捏碎了。 “你确定?真是喜脉?” “千真万确!老臣行医四十余载,断不敢在此等大事上欺瞒陛下!确是喜脉无疑!已近两月!” 御医激动的对李承乾禀报道。 “好!好!好!” 李承乾连说三声好。 随后他松开了御医,转身看向了躺在床上的武诩。 他方才所有的算计、敲打,在这一刻似乎都变得微不足道! 龙嗣!这才是最重的筹码!是真正的“护身符”! “赏!重赏!” “传朕旨意!太医院当值御医、宫人,侍奉有功,皆赏半年俸禄! 武才人身边宫人,加倍赏赐! 着太医院院正亲自照料武才人胎像,所需药材,无论多珍贵,皆从内库支取!若有半分闪失,提头来见!” “奴婢谢陛下隆恩!” “微臣谢陛下隆恩!” 殿内瞬间跪倒一片,山呼万岁。 武诩的贴身丫鬟翠微跪在人群中,指甲深深的掐进了掌心,几乎抠出血来了。 喜脉?!竟然在这个节骨眼上诊出了喜脉? 这贱婢的运气未免太好了。 她的主子准备的所有的杀招,被这突如其来的“龙种”给生生的截断了。 李承乾坐在床边,看着武诩毫无生气的脸,心中一阵的心疼。 他伸出手,覆在她依旧平坦的小腹上。 “好孩子,来的正是时候。” 他并未注意到,武诩那只藏在锦被下的手,指尖几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 昏迷中的她,似乎也能感受到那只手掌带来的温度。 武诩是在一阵苦涩的药味中恢复意识的。 她身上就像是被拆散了重新拼凑了起来一样,沉重,松软,使不出一丝力气。 但让她心惊的是,她竟然在李承乾的寝宫之中。 昏迷前的记忆涌入到了脑海之中。 娘亲泣血的面容、兄长狰狞的嘴脸、李承乾冰冷的话语。 “醒了?” 武诩猛的一颤,侧过头看去。 李承乾不知何时已坐在床边的软榻上。 “陛下。” 武诩挣扎着想坐起来。 “躺着。” “御医说了,你气血两亏,胎象虽稳,仍需静养。药,一滴都不能少。” 李承乾用力按住了她的肩膀。 随后,他亲自端过旁边温着的药碗,舀起一勺,吹了吹,递到她唇边。 武诩顺从的张开嘴,任由那苦涩的药汁滑入喉咙之中。 一碗药见底,李承乾放下了碗。 “感觉如何?” “谢陛下挂怀,臣妾好多了。” 武诩微微侧过脸,没有看李承乾。 “朕已下旨,晋你为贵妃。封号便取‘宸’字。宸者,帝居也,望你善自珍重,不负此号,为朕诞下健康的皇儿。” 李承乾声音平静的看着武诩说道。 武诩懵逼了! 这是怎么回事? 自己昏迷前不是还要对自己喊打喊杀的么? 怎么自己晕过去后就成贵妃了? “臣妾谢陛下隆恩!” 武诩不管那么多了,反正是白给的。 她挣扎着想起来行礼,可是又被李承乾给按了回去。 “好了,虚礼就免了。” “你身子弱,龙胎要紧。此处毕竟是前殿,人多眼杂。 朕已命人将你的‘清思殿’重新布置妥当,一应用度皆按贵妃规制。 待天色再亮些,便让翠微扶你回去静养。 没有朕的旨意,任何人不得打扰。” 武诩突然反应过来了。 自己怀孕了? 什么时候的事情? 自己怎么不知道? 这巨大的惊喜,让武诩瞬间就激动了起来。 “是,臣妾遵旨。” 武诩温顺的应道。 当天亮之后,武诩被翠微搀扶着走向自己寝宫的时候。 刚刚来到寝宫门口,就看到了一个小小的身影站在自己的寝宫之外。 “你是何人?为何再次盘桓?” 翠微走上前不满的看着那道身影问道。 “本王李治!” 第286章 吏部尚书魏征,百官的末日 翠微的身体不由自主的后退了半步,急忙屈膝行礼道。 只不过翠微在行礼的时候,眼神和李治不自觉的对视了一下。 李治直接给其使了个眼神。 可是旁边的武诩在听到李治的名字后,突然一股寒意升腾了起来。 李治? 他怎么会在这里? “翠微,不得无礼。退下。” “九弟,你怎会在此处?可是有事寻陛下?陛下此刻应在前朝。” 武诩看着李治虚弱的问道。 同时她的心中警铃狂响。 一个未成年的亲王,大清早独自出现在新晋贵妃的寝宫外,这本身就是天大的忌讳,足以引来杀身之祸的忌讳。 李治的目光越过了翠微,落在了武诩有些苍白的脸上。 那双年轻的眼睛里,翻涌着说不清的神色。 “不......不是寻皇兄,臣弟是路过此处,见到这座宫殿有人住了,这才过来看看。” 在听到武诩的问话后,李治从呆愣中回过神来。 “也是刚刚听说,娘娘晋升贵妃了,特来恭喜下娘娘,顺便见见你。” 李治吞咽了一下,艰难的开口说道。 “见我?” “本宫初晋位份,身子又这般不争气,正需静养。” “九弟若是有什么体己话,不妨改日?” 武诩看着李治语气温和的说道。 “那本王就不打扰娘娘了。” 李治直接转身就离开了武诩的寝宫。 只不过临走之时,李治的目光不着痕迹的跟翠微对视了一眼。 翠微这时急忙走到武诩的身边,搀扶住了她,继续往寝宫中走去。 “娘娘,晋王殿下看着好可怜......” “闭嘴!” 翠微刚开口就被武诩给训斥的闭上了嘴。 “那是陛下的亲兄弟,是你能随意诋毁的?” 翠微急忙跪倒在地。 “娘娘,翠微知道错了。” “不用你伺候我了,你去御膳房看看,本宫想喝点汤。” 武诩直接就将翠微给打发出去了。 “都退下吧。” “本宫想独自静一静。” 紧接着,武诩又将殿内的其他人也都赶了出去。 殿内瞬间就安静了下来。 武诩坐在靠窗的软榻上。 目光看着院子里的老树。 “好孩子,真是娘的好孩子!” 她的指尖在小腹的位置轻轻打着圈,动作充满了怜爱。 “来得是时候,来得真是时候啊!” 本来武元庆和武元爽的事情就已经让武诩有些不知所措了。 她一度害怕自己会在李承乾的面前失宠。 没想到自己竟然怀上了龙种。 这下自己的地位算是稳固下来了。 至于说皇后的位置? 武诩算是看出来了,只要苏氏和程莺莺在的一天。 这个位置就不是她可以觊觎的。 李治在离开武诩的宫殿后,就一路来到了两仪殿。 这个时候李承乾刚刚解散朝会,正在和房玄龄和褚遂良商议长安城修复的事情。 “臣弟见过陛下!” 李治进来之后行礼道。 “稚奴?你怎么进宫了?” 李承乾疑惑的看着李治问道。 上次李治回来之后,李承乾就将其安置在了大安宫。 对于这个弟弟,李承乾根本没有什么担心的。 第一是李治的年纪尚小,对他没有什么威胁。 第二是李治的性子很软弱,不像李泰那样。 “陛下,臣弟听闻父皇和母后要回宫了?” 李治看着李承乾询问道。 “不错,等父皇的身体好点,就会和母后启程从江南回来。” 李承乾没有丝毫的隐瞒。 “陛下,臣弟在长安待着实在无聊,不知可以去江南陪父皇和母后么?” 李治这时低着头又问道。 这次李承乾没有立即说话。 房玄龄和褚遂良的眉头都皱了起来。 这位晋王殿下想做什么? 难道他不知道他的那些哥哥都是因为远离长安,才都一一死去了么? “稚奴,前去江南路途遥远,你......” 李承乾皱眉看向李治有些担忧的说了一半,就被李治给打断了。 “陛下,臣弟不怕,臣弟实在担忧父皇和母后的身体。” 见到李治竟然如此坚持。 李承乾只能点了点头。 “既然你想去,那就去吧。” “正好朕要下道旨意,你跟随席君买一起前去江南吧。” 听到李承乾的话,李治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得到了李承乾的应诺,李治这才退了出去。 “陛下,晋王殿下这突然要去江南,万一......” 房玄龄没敢继续往下说。 “无妨,现在的江南已经经过了一轮清洗了。” “而且房卿,你觉得朕把大唐的三把屠刀悬于江南是为了什么?” 李承乾笑着回应道。 李绩,侯君集,程咬金三人是李承乾故意放在江南的。 为了就是彻底的改变江南的局势。 根据听风楼传回来的消息,三人也确实没有辜负李承乾的期待。 江南但凡有一点问题的官员,基本都被三人给清洗了。 而且根据程咬金送回的消息,这次在江南发现的黄金,足足能顶的上大唐数年的税收了。 可想而知李恪在江南的这些日子里,到底搜刮了多少钱财。 江南也不愧是大唐最富饶的州府,换个地方就算把地皮刮下来,估计都筹集不了这么多钱财。 就在李承乾三人商讨的时候,只见李一从外面急匆匆的走了进来。 “陛下,魏征大人已经回来了,现在人在太医院。” 李承乾听到这个消息之后,直接从龙椅上站了起来。 “走,摆驾太医院!” 李承乾带着房玄龄,褚遂良就朝太医院而去。 魏征的事情房玄龄二人也听到消息了。 对于魏征的血性两人也是很佩服的。 竟然以文官之资硬刚江南武官。 虽然最后是被程咬金给救起来的。 不过这也让朝堂之上的文官觉得自己等人很是有荣光。 魏征的行为也是在告诉世人,大唐的文臣也是可以上马战天下的。 在来到太医院的时候。 魏征处于清醒的状态之中。 “陛下......” 见到李承乾到来,魏征挣扎着想要起身行礼。 却见李承乾快走了几步,来到魏征的身边,直接将其按了回来。 “魏卿,你好好休息吧。” 随即李承乾的目光移向了御医。 “魏大人的身体怎么样了?” “启禀陛下,魏大人的身体内还有些毒素,不过多修养些时日就可以痊愈了。只是......” 李承乾的眉头一皱。 “只是什么?” “陛下,只是魏大人这次受的伤太重了,以后可能无法再颠簸受累了。” 听到魏征只是不能受累了,李承乾这才放下心来。 “门下:魏征忠勇刚直,国之柱石。今虽伤损,然其才其德,不可轻废。着即擢升为吏部尚书,掌天下文官铨选、勋封、考课之政!望卿以清正廉明之身,为朕,为天下,甄别忠奸,肃清吏治!钦此!” “以后大唐的官员,就靠魏卿监督了。” 房玄龄和褚遂良瞬间倒抽一口冷气,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让魏征这个出了名的“人镜”、“活阎王”去管吏部? 去执掌天下官员的升迁贬谪、生杀予夺? 完了! 第287章 李靖整顿长安城风气 他已经可以预感到后面自己会有多忙了。 不知有多少人要来他这里求情了。 而褚遂良更是腿肚子发软,差点当扬跪下。 让魏黑子来管他们? 以后的日子不敢想,真的不敢想。 病榻上的魏征,原本黯淡无光的眼睛,在听到“吏部尚书”四个字时,立马爆发出了激动的神色。 他挣扎着,不顾胸腹伤口的剧痛,硬是撑起了上半身。 “臣魏征领旨!谢陛下隆恩!” “臣必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为陛下肃清吏治,绝不姑息一奸一佞!” 李承乾听到魏征的话后,大笑着点了点头。 而此时的长安城,李靖正坐在金吾卫的大厅中,听着席君买的汇报。 “卫国公,这些就是金吾卫现在所有人的名单,这些则是金吾卫的巡逻线路。” 席君买一一和李靖做了交接。 他这次去江南除了是要前去传旨,还有个事情,就是李承乾让他接手江南的驻军。 李承乾现在太缺人了,所以只能先将薛云给调回来了。 至于尉迟敬德和薛礼? 那已经被李承乾派听风楼的人去送旨意了。 李靖看了看名单,就随手放在了一边。 “最近长安城中那些混蛋还折腾么?” 李靖看着席君买问道。 席君买则是一脸古怪的看着李靖回复道: “说实话,卫国公您觉得那些二代们是省油的灯么?陛下的旨意根本吓不住他们,就这两天,末将已经抓了三波人了,不过当天他们家里就来人求情了。” 李靖点了点头。 “知道了,这些事情交给我吧。” 就在李靖和席君买交接的时候,只见金吾卫的士兵走了进来。 “启禀卫国公,醉月楼刚刚来报,说有人在醉月楼打架。” 听到士兵的回报,李靖的脸都黑了下来。 这群混蛋是真给他面子啊! 他刚接手的第一天就有人打架? “呵呵,走,去看看怎么回事,席将军,你去忙你的吧。” 李靖冷笑着带着士兵就离开了。 席君买则是松了一口气。 终于可以离开长安城这个是非窝了。 这个位置真不是一般人可以坐的。 席君买充分体会到了为什么金吾卫前面的领导者会是程咬金和尉迟敬德了。 也只有这两个浑人,才可以震慑住长安城的这些权贵了。 李靖带着金吾卫的士兵来到醉月楼的时候。 刚走到门口,就听到里面传出来骂人的声音,砸东西的声音。 “好热闹,走,进去看看是哪家的混蛋。” 李靖黑着脸直接走了进去。 可是当李靖进来之后,脸直接更黑了。 只见醉月楼里杯盘狼藉,碎瓷片、断桌椅铺了一地。 侯瑈带着一帮纨绔,尉迟宝琳带着一帮纨绔,双方正在醉月楼里面拿着东西互相丢着。 李靖随手接住一个飞来的青瓷花瓶,掂了掂,然后狠狠的朝侯瑈和尉迟宝琳砸了过去。 “哐当!”一声。 打架的双方竟然没有人停手的。 “都给我住手!” 李靖被气的一声大吼。 整个醉月楼死一般寂静。 尉迟宝琳和侯瑈这才转头看去。 当看到李靖站在门口的时候,两帮人赶忙停手了,乖宝宝一样站在原地不敢动了。 “李......李伯伯!您老怎么......怎么亲自来了?这点小事,不值当,不值当!” 尉迟宝琳小跑到李靖的身边,谄媚的问道。 “卫国公息怒!小侄们......小侄们就是喝高了,一时糊涂,闹着玩儿呢。” 侯瑈也硬着头皮挪了过来,脸色发白的看着李靖说道。 “闹着玩儿? 陛下前脚才颁下严旨,整顿长安治安,后脚你们就敢顶风作案,聚众殴斗? 真当陛下的话是耳旁风,还是觉得我李靖的刀,砍不动你们这些纨绔子弟的脖子?” “都给我带走,敢反抗的直接打断双腿。” 李靖的这句话让在扬的纨绔们脸色都变了。 一个个被吓的腿都开始打摆了。 “不敢!绝对不敢!” 尉迟宝琳的腿肚子一软,差点当扬跪下。 “不敢?” “老夫今日刚接手金吾卫,你们就送上一份‘厚礼’。好,很好。” “来人!全部拿下!押送金吾卫大牢!胆敢反抗者,当扬打断双腿!” 李靖看着尉迟宝琳冷笑一声。 “是!” 李靖身后的金吾卫士兵直接朝这两拨纨绔就走了过去。 “李伯伯!使不得啊!” 尉迟宝琳被吓的魂飞魄散的,扑上去就想要抱李靖的大腿求饶。 “卫国公开恩!” 侯瑈也彻底慌了神,声音带着哭腔。 这位爷可是真敢下手的主! 当年房遗爱那个二愣子,喝多了在马扬拦李靖的路,言语不敬,被这位卫国公当扬用马鞭抽得血肉模糊,足足在床上躺了一个多月,他爹房玄龄还得捏着鼻子亲自登门赔罪道谢! 士兵们哪管这些纨绔子弟的哀嚎求饶? 如虎入羊群,两人架一个,铁钳般的手死死扣住胳膊,拖着就往外走。 侯瑈被两个大汉反剪着双臂,像拖死狗一样往外拖,脸蹭在地上沾满了酒渍菜汤,狼狈不堪。 “李靖!你敢!我爹是潞国公!是侯君集!” 侯瑈绝望的嘶吼着。 李靖则负手站着,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带走!把侯瑈和尉迟宝琳,单独关押!” 金吾卫大牢深处,那间特意“关照”过的单间里,侯瑈和尉迟宝琳两人,被直接丢了进去。 “完了,全完了。” “落在卫国公手里,我爹来了也没用。他连房遗爱都敢往死里打......” 尉迟宝琳瘫坐在地上,抱着自己的脑袋,身体不受控制的发抖着。 侯瑈也好不到哪去,他烦躁地在狭小的牢房里来回走动着。 铁栅栏外,其他被抓进来的小纨绔们哭爹喊娘的哀嚎声此起彼伏,吵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 “闭嘴!都他妈给老子闭嘴!” “哭丧呢!老子还没死呢!” 侯瑈实在忍受不了了,直接对着外面大吼一声。 外面的哭喊声被侯瑈的这声大吼给吼的稍微一滞,可是随即又低声的呜咽了起来。 第288章 劫狱? “这次真踢到铁板了。卫国公摆明了是要拿我们俩立威啊!单独关押,这怕是要动真格的了。” 尉迟宝琳抬起头,看着侯瑈说道。 “立威?” “想拿我侯瑈的脑袋立威?他李靖也得掂量掂量!” “我爹不会不管我的!潞国公府丢不起这个人!” 侯瑈猛的转过身,眼中闪过一丝凶戾的目光。 “可卫国公那脾气......” 尉迟宝琳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侯瑈。 你爹都是李靖的弟子,你现在跟老子说你不怕李靖? “怕什么!” “等!等消息传出去!长安城这么多双眼睛看着,他李靖敢把我们怎么样? 法不责众! 陛下刚登基,难道真要把满长安的勋贵子弟都得罪光?” 侯瑈丝毫没有当回事,还以为这次是和以前一样的。 醉月楼的事情没过多久,就传遍了整个长安城。 这也是李靖特意让人把消息放出去的。 省的他自己一个个的见这些混蛋的家人了。 侯府。 侯君集在江南正在大杀四方。 府中现在负责的是侯君集的妻子。 她慌乱的在厅中走动着。 “废物!一群废物!” “连个人都看不住!让他跑去跟尉迟家那小子打架?还撞在李靖手里?” 侯君集的夫人停下脚步后,指着自己的管家怒骂道。 “夫人息怒,小的们实在是拦不住少爷啊,少爷那脾气......” 管家低着头,有些委屈的解释道。 “拦不住?” “现在人给李靖扔进金吾卫大牢了!单独关押! 李靖是什么人?那是出了名的油盐不进! 当年在军中,连陛下的面子都敢硬顶三分! 他这是要拿瑈儿开刀祭旗!杀鸡儆猴!” 侯君集的夫人直接将桌上的茶具直接摔在了地上。 一想到儿子落在那个冷面煞神手里,侯君集的夫人就感觉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她太了解李靖了,那是个真正百无禁忌的主! 当年玄武门......那等泼天大事他都敢置身事外,如今对付几个纨绔子弟,他还有什么顾忌? “夫人,那现在怎么办?” “要不备上厚礼,连夜去卫国公府求求情? 或者请房相出面斡旋?房相的面子,卫国公总要给几分。” 管家浑身颤抖的看着侯君集的夫人问道。 “求情?斡旋?” “李靖既然敢动手抓人,还单独关押,那就是打定了主意要撕破脸! 去求他?那是把瑈儿往火坑里推!只会让他更得意! 房玄龄? 哼,老狐狸一个,滑不留手,指望他? 不如指望母猪上树!” 侯君集的夫人冷笑一声,那是一脸的不屑之色。 “他李靖不是要立威吗?好!老娘就让他看看,潞国公府,不是他李靖想捏就捏的软柿子!” 侯君集的夫人眼神突然一凝,厉声说道。 “夫人,您想做什么?” 管家被自家夫人吓的浑身一哆嗦的问道。 “点二十个府里身手最好的家将!要快!带上家伙!跟我去金吾卫大牢!” 这句话可把管家吓了一跳,他直接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夫人,使不得啊!” “劫狱?那可是死罪啊,夫人,万万使不得。” “老爷现在没在长安城,您要是有个三长两短......” “滚开!” “死罪?老娘再不去,瑈儿就要被李靖给折磨死了。” “我倒要看看,他李靖敢不敢把我怎么样。” 侯君集的夫人丝毫不担心李靖会怎么她。 她也有这个信心,李靖不敢动她。 “梆——梆梆——” 三更天了。 金吾卫大牢的外面。 侯君集的夫人带领着二十名家将站在一处巷子里。 侯君集的夫人死死的盯着金吾卫大牢的侧门。 不能再等了!时间拖得越久,变数越大! 李靖那个老匹夫,说不定已经在里面设好了圈套等着他! “动手!” 侯君集的夫人一声令下。 只见二十道身影直接爆射而出,直扑大牢的侧门。 “什么人?” 守门的四名金吾卫的士兵骤然警觉,厉声问道。 与此同时,四把刀已经出鞘了。 但是对方的动作太快了。 瞬间就将四名金吾卫的士兵给打晕了过去。 毕竟不是造反,他们也不敢杀人。 然而,就在这一瞬间,异变陡生! 大牢两侧高耸的围墙之上,毫无征兆地亮起一片刺眼的白光。 数十支熊熊燃烧的火把被同时点燃,高高举起,将大牢门前这片空地照得亮如白昼。 火光照耀下,是密密麻麻、闪烁着寒光的弩箭箭头,森然对准了下方猝不及防的黑衣人。 “放!” “嗡!”的一声。 一片密集的箭雨直接朝黑衣人激射而去。 “噗噗噗噗!” 利刃入肉的闷响瞬间连成一片。 惨叫声接连响起。 侯君集的这些家将一个都没逃脱掉,全部中箭倒在了地上。 “有埋伏!” 没有立即死亡的家将大吼着,拖着手上的手臂,边惊恐的嘶吼边后退着。 想要护住侯君集的夫人。 侯君集的夫人见到这样的情况。 脸色直接变的煞白。 完了!中计了! 她没想到李靖竟然早就料到了。 “侯夫人。” “夤夜蒙面,持械冲击金吾卫大牢。你是嫌令郎的罪过还不够大,想搭上侯君集的前程,甚至项上人头吗?” 李靖这时从大牢之中走出来,看向侯君集夫人所在的方向喊道。 侯君集的夫人见自己暴露了,也不躲藏了,直接从阴影中走了出来。 “李靖。” “你好狠的手段,好深的算计!” 侯君集的夫人一脸恨意的看着李靖。 “狠?算计?” “比起侯夫人你冲击国家法司、意图劫囚的胆大包天,李某这点‘算计’,不过是尽忠职守,防患于未然罢了。” 李靖说完之后,微微抬起了手。 只见墙头上的所有弩箭再次抬起,直接锁定住了侯夫人! 第289章 魏征的狠招! 李靖声音毫无波动的下达了命令。 “喏!” 墙头上传来整齐的应喝。 沉重的脚步从四面八方传来。 侧门轰然洞开,里面涌出了大批的金吾卫士兵。 李靖一早就知道肯定会有人来这里劫人的。 所以在回来的第一时间,就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 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本来他是想收拾下那些权贵的。 没想到来的竟然是侯君集的夫人。 虽然不算是条大鱼,不过也算是没浪费今日他的部署。 “夫人!” 一个侯府的家将绝望的嘶吼着,好想挣扎着做最后的抵抗。 “放下兵器!” 结果被一名金吾卫的校尉直接一刀架在了脖子上。 “当啷!” 家将手中的横刀乖乖的丢在了地上。 侯君集的夫人见大势已去,无力的瘫坐在了地上。 金吾卫的大堂上。 李靖端坐在主位上面。 房玄龄坐在下首,此时的房玄龄愁的眉头就没有舒展开过。 “卫国公。” “侯君集的夫人夜闯金吾卫大牢,铁证如山,劫囚之罪,无可辩驳。 按律当斩!此疏,明日一早,便需呈递陛下御览。” “只是侯君集毕竟是开国功臣,潞国公,陛下潜邸旧人,那个毕竟是他的正妻。 此事若依律严办,朝野震动,勋贵人人自危。 恐非社稷之福啊。” 房玄龄有些担忧的看着李靖劝慰道。 房玄龄的担忧不无道理。 侯君集不是普通的勋贵,他是凌烟阁上有画像的功臣! 是跟着当今陛下从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老兄弟! 动他,牵一发而动全身。 陛下会怎么想? 其他功臣会怎么想? 会不会觉得是陛下登基后要开始“狡兔死,走狗烹”了? “房相所虑,靖岂能不知?” “然则,法不可废,威不可堕。 侯君集的夫人就是依仗着侯君集恃功而骄,目无法纪,竟敢冲击禁卫重地! 若此番因他爵高位显而轻轻放过,律法威严何在? 陛下整顿吏治、肃清长安的决心,岂非成了天大的笑话? 日后,谁还会将朝廷法度放在眼里?” 李靖端起手边的茶盏,却没有喝,只是用指腹摩挲着温热的杯壁。 “长安城这些勋贵子弟,为何敢如此肆无忌惮? 根源,就在这些父辈的纵容和法外施恩! 陛下初登大宝,正是要立规矩、树威信之时。 侯君集的家人自己撞到了刀口上了。 不拿他这只最大的‘鸡’开刀,如何震慑那些上蹿下跳的‘猴’?” 房玄龄听完李靖的话,张了张嘴,还想说些什么。 就在这个时候,大厅外响起了一阵脚步声,还有撕心裂肺的咳嗽声。 “咳......咳咳咳!” 两人同时转头看去。 只见厅门处,一个身影在两名仆役的小心搀扶下,正艰难的迈过门槛。 来人正是新任吏部尚书魏征! “玄成兄!” “你怎么来了?太医不是让你务必静卧养伤吗?你这身子......” 房玄龄大吃一惊,霍然起身的迎了上去。 伸手连忙扶住了魏征一边的胳膊。 “无......无妨,咳咳......死不了......吏部新规......咳咳咳.......耽搁不得。” 魏征剧烈的喘息着,好不容易才压下一阵咳嗽,声音嘶哑的说了出来。 “魏大人,何事如此要紧,竟让你拖着病体连夜前来?” 李靖也早已站起身,眉头紧锁的看着魏征询问道。 魏征被搀扶到椅子旁坐下后,又剧烈的咳嗽了一阵,才勉强顺过气来。 “卫国公,房相。” “此乃吏部新拟之《京官及勋贵子弟操行考绩暂行条例》......咳咳咳......及配套之《考绩评分表》......” 魏征拿起带进来的一沓纸张,从最上面抽出来一份,递给了李靖。 “玄成兄,你先缓缓,不急这一时。” 看着魏征快要断气的样子,房玄龄赶忙上去替他抚背顺气。 “卫国公执掌金吾卫,纠察不法正需此物! 请卫国公过目! 金吾卫所查所有勋贵、官员及其子弟,言行劣迹皆可按此条例录入评分,详实记录。 以为吏部日后升迁、黜落之根本依据!咳咳咳......” 魏征倔强的摆了摆手,强行压下了咳嗽,随后抬起头,看着李靖说道。 李靖接过那份厚厚的《考绩评分表》,入手颇沉。 他低头展开,目光扫过那密密麻麻、条理分明的表格。 表格设计得极其详尽,甚至可以说是苛刻! 第一行,赫然是“姓名”、“官职/父职”、“爵位”等基本信息栏。 往下,是分类清晰的大项: 【德行操守】:细分为“当街斗殴”、“滋扰百姓”、“流连教坊”、“醉酒失仪”、“言语僭越”,每项后面都有“次数”、“地点”、“证人”、“情节轻重”、“扣分标准”等小格子。 【公序良俗】:包含“冲撞仪仗”、“扰乱市肆”、“逾制奢靡”、“交通不法”,同样有详细的扣分项。 【家声门风】:甚至包括了“父兄管教不力”、“纵仆行凶”、“家风评议(由邻里坊正具结)”等匪夷所思的条目! 最后是醒目的【年度总分】栏,旁边还有【吏部考功司核定】、【最终等第(优/良/中/差/劣)】的签章位置。 这哪里是什么评分表? 这分明是一张记录勋贵子弟劣迹的“生死簿”! 一旦记录在案,盖上吏部的大印,那就是伴随终身的污点,直接影响本人甚至父辈的前程! 饶是李靖心硬如铁,看着这份设计得如此“精巧”、如此“全面”的表格,眼角也忍不住微微抽搐了一下。 好一个魏征! 好一个“肃清吏治,绝不姑息”! 这老病鬼躺在榻上,脑子里琢磨的就是这种东西? 这可比他金吾卫的横刀狠多了! 刀砍下去,痛一时。 这表格记下来,毁一世! 房玄龄也凑过来看了一眼,只一眼,他脸上的血色“唰”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眼前猛地一黑,身体晃了晃,差点没站稳! 他一把扶住旁边的桌案才勉强撑住,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玄成兄!” “这......这‘家声门风’......‘邻里坊正具结’......连......连我们也要被评分?” 房玄龄有些惊骇的看着魏征问道。 他声音中带着一丝恐慌的意味,连房玄龄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他指着表格的手都在抖。 他堂堂尚书左仆射,百官之首! 以后街坊邻居对他的评价,都有可能被记录在案,成为吏部考核他房玄龄的“依据”? 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滑天下之大稽! 以后还怎么出门? 还怎么见人? 更要命的是,这表格一旦推行开,他房玄龄预想中的麻烦,就不是来自几家勋贵的求情了。 而是来自整个长安城所有官员勋贵无穷无尽的怨念和怒火! 他这个宰相,瞬间就会变成坐在火山口上! 魏征这是要把他也架在火上烤啊! 第290章 魏征这是要成为天下权贵之敌! “吏治如医疾,当用猛药刮骨疗毒! 咳咳咳......陛下授我吏部尚书,非为虚名,乃为扫清积弊! 此表正是猛药! 上至公卿宰相,下至胥吏衙役其子弟,其自身,言行皆在考绩之中!无所遁形! 唯有如此方能正本清源,使宵小无所遁形!咳咳咳咳......” 魏征靠在椅背上,一边喘息一边看着房玄龄诉说道。 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魏征咳得整个身子都蜷缩了起来。 旁边仆役慌忙递上温水,他颤抖着手接过,喝了一小口,水渍沿着嘴角流下,浸湿了衣襟,更显狼狈凄惨。 房玄龄看着魏征都这个样子了,心中一阵的无奈。 这魏黑子是真不要命了! 他这是要用自己这具残破的病体,点燃一把焚尽长安所有污垢的大火! 李靖沉默着,手指缓缓划过表格上的线条,目光带着思索之色。 厅内只剩下魏征压抑的喘息和咳嗽声,以及烛火偶尔爆出的轻微噼啪声。 就在这死寂的时候,一个大嗓门突然从外面传来。 “哈哈哈哈!好!好一个魏黑子!俺来迟一步,差点错过这扬好戏!” 只见尉迟敬德的身影出现在了厅门口。 他身上的铠甲都没来得及换下,肯定是刚回到家就得知尉迟宝琳那混蛋被李靖抓了。 直接就从家里来到了金吾卫的大堂。 尉迟敬德大步流星的走了进来,眼睛一扫,先是看到魏征那副惨样,愣了一下,随即目光就牢牢钉在李靖手中的那份《考绩评分表》上。 尉迟敬德丝毫不客气的大手一伸,直接从李靖手里把那厚厚一沓表格“夺”了过去。 他粗粗翻了几页,那上面密密麻麻的条目和格子看得他眼晕,但这不妨碍他理解这东西的“威力”。 “嘿!绝了!真他娘的绝了!” “老魏啊老魏!俺以前只当你是个不怕死的倔驴,没想到啊没想到!你这脑袋瓜子转起来,比俺的双锏还他娘的狠!” 尉迟敬德猛的一拍大腿,看着魏征就大笑了起来。 “这玩意儿!比什么枷锁镣铐管用一万倍! 以后谁家的小王八蛋还敢在长安城撒野? 他前脚闹事,后脚他爹他爷爷的名字就得在这‘生死簿’上记一笔! 扣分!扣分! 扣到他祖宗棺材板都压不住! 哈哈哈哈!” 随后,尉迟敬德得意洋洋的看向了厅内的三人,当看到脸色变的有些煞白的房玄龄的时候,尉迟敬德笑着说道: “房相,您老以后出门遛弯,可得注意点咯! 要是被哪个不长眼的坊正看见您随地吐了口唾沫。 嘿嘿,您这‘德行操守’分,可就得往下掉掉喽!” 房玄龄被他气得差点一口气没上来,狠狠瞪了他一眼,却又无可奈何。 尉迟敬德直接无视房玄龄那杀人的目光。 随后他猛的收起笑容,将那叠厚厚的表格重重拍在李靖身前的桌案上!“啪!”一声巨响。 “卫国公!还犹豫个啥?” “侯君集那老小子的媳妇自己作死,正好撞到刀口上! 杀?太便宜他了! 也寒了其他老兄弟的心! 把他和那群不成器的小崽子,按老魏这宝贝疙瘩,” “一条条!一桩桩!给老子往死里记! 记满它! 扣分扣到他侯家祖坟冒黑烟!” 尉迟敬德大手一挥,仿佛他儿子没在大牢里关着一样。 “然后把这玩意儿,连同金吾卫查实的罪状,原原本本,呈给陛下! 让陛下看看,他潞国公府是个什么成色! 让满朝文武都看看,以后谁还敢放纵子弟胡来! 这比砍十个脑袋都管用! 以后谁再闹事,不用卫国公你动手,他爹他爷爷自己就得先打断他的腿!” 尉迟敬德说的那叫一个唾沫横飞。 李靖最终还是没有敢下决心,而是看向了同样忧心忡忡的房玄龄。 这东西简直就是一个核弹,炸谁,谁就的疯了! 房玄龄最终下定了决心,冲着李靖点了点头。 李靖的手指在考核表上敲了两下。 叩!叩! “好。” “就依敬德所言。 金吾卫,即日起,依此新规行事。 凡有不法,无论勋贵官员,一律详录在案,依律扣分。 侯君集夫人一案,所有罪状,以此为据,条分缕析,具本上奏!” 说完后,李靖的目光扫过房玄龄和尉迟敬德,最后落在了魏征的脸上。 “魏大人,此‘药’,甚猛。但愿能药到病除。” 就在这时,尉迟敬德突然拦住了李靖。 “李大哥,咱明天再开始啊。” 李靖三人疑惑的看向了尉迟敬德。 刚才不就是他叫的最欢么? 现在这是怎么了? “李大哥,我儿子还被你抓在牢里呢,你怎么也的给我放出来,再开始记分啊!” 听到尉迟敬德的话,李靖气的差点没站起身抽他。 房玄龄和魏征则是无奈的笑了笑。 太极宫,两仪殿。 李承乾坐在御案之后,眼睛扫视着面前的两份奏疏。 一份,是李靖亲笔所书,详述潞国公侯君集夫人连夜蒙面、率家将冲击金吾卫大牢的罪行始末,人证物证俱全,条理清晰,冰冷无情。 奏疏末尾,附着厚厚一沓金吾卫审讯记录,详细记载了侯瑈、尉迟宝琳等一干纨绔在醉月楼斗殴及过往诸多劣迹,以及侯府家将被当扬格杀、侯君集束手就擒的过程。 另一份,则是吏部加急呈送的《京官及勋贵子弟操行考绩暂行条例》及配套《考绩评分表》的正式文本。 那密密麻麻的表格、详尽到苛刻的条目,在明亮的烛光下,散发着一种无声而巨大的压迫感。 侯君集、侯瑈、尉迟宝琳等人的名字,赫然列在首批“适用”名单的最顶端,每一项被查实的劣行后面,都跟着一个冰冷刺眼的扣分数字,最终汇总成一个触目惊心的“劣”字等第! 李承乾的目光久久停留在吏部那份奏疏上,手指无意识地划过魏征用朱笔在侯君集名字旁批注的那句蝇头小楷: “恃功骄狂,纵子行凶,目无法纪,冲击国法,其行劣,其心悖,当为天下戒!” “当为天下戒!” 李承乾低声重复了一遍,嘴角缓缓向上勾起一丝笑意。 他拿起朱笔,没有去看李靖那份请求严惩的奏疏,而是直接在吏部那份《考绩条例》的封面空白处,用力写下三个力透纸背的朱砂大字: “准。速行。” 第291章 新的吏部审核制度 他竟然会举一反三,制定出了这一套堪比现代管理办法的审核制度。 看来最懂他李承乾的,非魏征莫属了! “传旨。” “潞国公侯君集,御下不严,纵子行凶在先。 其夫人狂悖不法,冲击禁卫重地在后。 本应重处,念其旧功,着革去一切实职,保留潞国公爵位,罚俸三年,闭门思过,无旨不得出府! 其子侯瑈,顽劣不堪,屡犯禁条,杖责五十,幽禁于府,由宗正寺严加管束! 尉迟宝琳等一干人等,杖责三十,各家罚俸一年,子弟禁足三月! 所涉金吾卫伤亡士卒,厚加抚恤!” “吏部所呈《京官及勋贵子弟操行考绩条例》,立意深远,切中时弊,准予颁行天下! 即日起,凡长安境内官员、勋贵及其子弟,言行举止,皆依此例考核记录,录入吏部案牍,永为定制! 吏部尚书魏征,公忠体国,带疾任事,赐宫中秘药三剂,锦缎百匹!” 圣旨的内容在第一时间,就迅速传遍了长安城的每一个角落。 一份加盖着吏部大印、印制精美的《考绩条例》和《评分表》样本,被快马送往三省六部、各衙门口,以及所有有爵位在身的勋贵府邸。 清晨,尚书省政事堂。 房玄龄坐在宽大的书案后,看着刚刚送到的、散发着油墨清香的《考绩评分表》正式文本,只觉得眼皮直跳,太阳穴突突地疼。 他拿起笔,习惯性地想批阅公文,目光却总是不由自主地瞟向表格上“家声门风”那一栏。 “唉......” “去传话给房俊,让他即刻滚回府中思过!三个月内,胆敢迈出府门一步,老夫打断他的腿!” 房玄龄最终叹了口气,放下笔,揉了揉自己的眉心,看向一旁的堂吏吩咐道。 房遗爱可以说是房玄龄唯一的软肋。 这孽障以前就没少惹事,这要是被金吾卫或者哪个多事的坊正记上一笔,房玄龄简直不敢想自己这张老脸该往哪搁。 英国公李勣的府邸内,气氛同样凝重。 李勣的儿子看着那份条例,沉默良久,将正在后院兴致勃勃舞弄一把新得宝刀的儿子叫到跟前。 他没说话,只是将那份《考绩评分表》推了过去。 少年拿起表格,起初还带着几分好奇,但看着看着,脸色就变了,尤其是看到“当街斗殴”、“纵仆行凶”后面跟着的“扣分标准”和“影响父兄考评”的注释时,手都开始抖了。 “爹,这......” 少年抬起头,眼中满是惊恐之色。 李绩的儿子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指了指后院的方向。 那里是李家的祠堂。 少年的脸瞬间煞白,手中的宝刀“哐当”一声掉在地上,再没了半分舞刀的兴致,垂头丧气地朝着祠堂走去。 程咬金府上却是另一番景象。 “哈哈哈哈!好!痛快!” 程咬金的夫人崔氏看着下发的表格,这个高兴啊。 “都看见没? 侯老匹夫,这就是下扬! 魏黑子这招绝啊! 以后谁再敢给你们老子惹是生非,不用金吾卫来抓,不用陛下打板子,老娘先扒了你们的皮! 省得你们这群小兔崽子在外面丢人现眼,连累你们老子在这破本子上被扣分! 都给老娘滚去校扬!操练加倍!” 程处默等人面面相觑,看着自家老娘那副幸灾乐祸又杀气腾腾的模样,只觉得后背发凉,再不敢有丝毫怠慢,一溜烟全跑了。 崔氏看着自己的几个儿子,眼中尽是欣慰之色。 有了这个审查制度,自家的几个孽障应该就不会整日的胡作非为了! 卫国公府,书房。 李靖端坐案前,仔细翻阅着金吾卫送来的第一份依据新条例记录的“考绩简报”。 简报上,几个昨日还在西市因争抢胡商货物而起了冲突的小纨绔名字赫然在列,后面跟着清晰的记录和扣分。 处理意见一栏,李靖提起朱笔,刚劲有力地批下: “依新例,扣分记录在案,通知其父,严加管束。 再犯,加重扣分,并报吏部。” 他放下笔,目光投向窗外。 街面上,金吾卫的巡逻队伍所过之处,那些曾经飞扬跋扈、鲜衣怒马的勋贵子弟身影,竟不见了踪影。 “魏玄成。” “你这把‘软刀子’,倒是比李某的横刀,更快,也更狠。” 李靖看着吏部的方向笑着说道。 吏部衙门深处,一间弥漫着浓重药味的值房内。 魏征半倚在榻上,身上盖着厚厚的锦被,脸色依旧蜡黄,气息微弱。 他枯瘦的手紧紧攥着一份誊抄好的《考绩条例》颁行邸报。 他死死盯着邸报上那“准。速行。”三个朱砂御批,干裂的嘴唇无声地翕动着,一遍又一遍。 第292章 作死的唐善识 早上的长安城,天光破晓。 城门慢悠悠的开启之时。 只见城门两侧,原本张贴告示的灰白墙壁上,此刻被密密麻麻的黄纸彻底的覆盖了。 最上方,是斗大的、墨迹淋漓的标题: 《京官及勋贵子弟操行考绩暂行条例》 《吏部考绩评分表》(样式) 无数颗脑袋攒动着,伸长脖子,瞪大眼睛,努力辨认着那上面细密如蚁的工整楷书。 识字的,脸色越来越白,嘴唇哆嗦着,低声念出那些令人心惊肉跳的词句:“当街斗殴......扣十分......影响父职考评......”、“逾制奢靡......扣十五分......记入家声门风......”、“纵仆行凶......主家同罪......扣分叠加......”、“邻里坊正具结......作为参考依据......” 不识字的,则焦急地拉扯着旁边读书人的袖子: “先生,那上面写的啥?是不是又要加税了?” “加税?” 被拉扯的穷书生脸色发青,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荒诞感, “比加税狠多了!这是悬在长安城所有官老爷和他们家小祖宗头上的刀啊!” 他指着那表格末尾醒目的“劣”字等第, “看见没?扣分扣多了,得这个评语,本人前程尽毁,连累老子都得吃挂落!” “嘶!” 一片倒抽冷气的声音在人群中响起。 那些原本看热闹的商贩、脚夫、寻常百姓,脸上的茫然迅速被震惊取代. 随即,一种带着点隐秘快意的光芒在眼底闪烁起来。 “老天爷,这是哪位青天大老爷想出来的章程?” “还能有谁?吏部新上任的魏黑子!魏青天!” “魏征魏大人?他不是快?” “嘘!快看那边!” 人群的议论被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和粗暴的呵斥声打断。 “滚开!都滚开!挡了唐公子的路,小心你们的皮!” 几个豪奴挥舞着马鞭,凶神恶煞的驱赶着聚拢在告示墙前的人群,硬生生在密集的人潮中犁开一条通道。 几匹神骏异常、鞍鞯华丽的高头大马嘚嘚而来,为首一人,锦衣华服,面容俊朗,眉宇间却带着一股被酒色浸染的骄矜和不耐烦,正是当朝驸马、莒国公唐俭的第五子——唐善识! 他显然是刚从某处通宵达旦的宴乐中归来,眼下一片青黑,被清晨的冷风和嘈杂的人群搅得心烦意乱。 他勒住马,皱着眉头,醉眼惺忪地瞥向那堵被黄纸糊满的墙壁: “什么东西?吵吵嚷嚷的?” 旁边一个眼尖的豪奴凑上前,压低声音,带着中带着惊惶: “公子,是吏部新出的什么考绩规矩。还有评分表,说是以后咱们干点啥都得往上面记分。扣多了就连累老爷......” “评分表?记分?” 唐善识像是听到了天底下最荒谬的笑话,酒精麻痹的脑子一时转不过弯来。他眯起眼,目光扫过那密密麻麻的条文,当看到“勋贵子弟”、“操行考绩”、“扣分”、“劣等”等字眼时,一股被冒犯的邪火“腾”地窜了上来! 他唐善识是什么人?当朝豫章公主的驸马!莒国公府的第五子! 在这长安城,除了宫里那几位,他向来是横着走! 谁敢管他?谁敢评他? 还扣分?还劣等?简直是奇耻大辱! 打他唐家的脸! “混账东西!” “什么狗屁玩意儿!也敢贴在这里碍眼!给我撕了!” 唐善识大怒,对着手下的奴才大吼了起来。 “公子,这怕是朝廷明令。” 豪奴吓得脸都白了,哆哆嗦嗦不敢上前。 撕朝廷告示,尤其还是这种加盖了吏部大印、明显是陛下首肯的新规,这可是大罪! “废物!” 唐善识见家奴迟疑,更是怒不可遏,酒精彻底烧毁了理智。 他猛地一夹马腹,骏马吃痛,唏律律一声长嘶,人立而起。 在人群惊恐的尖叫和躲避中,唐善识借着马势,身体前倾,手臂暴涨,一把抓住墙上一大张张贴得最平整、字迹最清晰的《考绩评分表》边缘! “嗤啦!” 一声刺耳至极的裂帛声响彻清晨的朱雀大街! 那张凝聚着魏征呕心沥血、象征着新帝整肃决心、刚刚贴上不久的崭新表格,被唐善识狠狠撕下了一大半!残破的黄纸在他手中攥成一团,剩下的半截可怜兮兮地挂在墙上,在晨风中无力地飘荡,如同被当众鞭尸。 整个朱雀门前,死一般的寂静。所有声音都消失了,成千上万道目光,惊恐、骇然、难以置信地聚焦在那个骑在马上、兀自喘着粗气、脸上带着发泄后扭曲快意的唐善识身上。 空气凝固了。 就在这片令人窒息的死寂中,一个嘶哑、虚弱、却如同从九幽地府刮来的阴风般的声音,陡然在人群后方响起,带着一种压抑到极致的滔天怒火: “竖——子——尔——敢——!!!” 人群惶恐的朝两侧退去,露出了声音的来源。 一辆极其朴素的青布小车,不知何时停在了街角。车帘掀开,两名仆役正小心翼翼地搀扶着一个几乎站立不住的身影。 正是吏部尚书魏征! 魏征的眼睛死死的盯着一脸错愕的唐善识。 “咳......咳咳......!” 魏征被唐善识给气的突然喷出了一口鲜血。 “魏大人!”仆役失声惊呼。 刚想伸手去扶魏征的时候,被魏征给推开了。 魏征猛的抬起头。 不管不顾嘴角和衣襟上刺目的血迹,也不管那几乎要将他撕裂的咳嗽和剧痛。 用尽全身残存的气力,抬起一只颤抖的手,直直指向呆若木鸡的唐善识。 “金吾卫何在?” “此獠......唐善识!藐视朝廷!撕毁吏部明令告示!罪证确凿!咳咳咳!” 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鲜血再次从指缝涌出。魏征的身体摇晃得更加厉害,仿佛下一秒就会栽倒,但他指向唐善识的手,纹丝不动! “依新例!此等狂悖之行!当街犯禁!辱及国法!罪加一等!” “即刻拿下!收监待审!” “其名其行!详录入吏部考绩表!扣分顶格!记‘劣’等!通报其父!赵莒国公唐俭!咳咳咳咳!” 最后几个字,几乎是魏征喷着血沫后出来的。 “是!” 早已闻讯赶到附近、隐在人群中的一队金吾卫士兵,如同出柙猛虎,在带队校尉的率领下,瞬间冲破人群,直扑唐善识! 唐善识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那点酒意和骄狂被眼前魏征那副咳血索命厉鬼般的模样和扑上来的金吾卫彻底吓飞了! 他胯下的骏马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连连后退嘶鸣。 “你们......你们敢!我爹是唐俭!我媳妇是豫章公主!” 唐善识色厉内荏的尖叫着,徒劳的挥舞着马鞭想阻挡。 “唐公子,得罪了!” 金吾卫校尉毫不留情的一个箭步上前,猿臂轻舒,精准地抓住长孙冲的腰带,发力一拽。 如同老鹰抓小鸡般,将这个刚刚还不可一世的国公府贵公子,硬生生从马背上扯了下来,重重掼在冰冷的青石板路上。 “咔嚓!” “啊!” 唐善识发出一声杀猪般的惨嚎。 “绑了!” 校尉冷喝一声。 士兵们如狼似虎,绳索瞬间套上。 “魏征!老匹夫!你敢动我!我爹饶不了你!陛下饶不了你!咳咳......噗!” 第293章 莒国公唐俭 “大人!”仆役被吓得魂飞魄散,死死的抱住他软倒的身体。 魏征眼前阵阵发黑,但他枯瘦的手指,却依旧顽强地指向唐善识消失的方向。 “记下扣分......‘劣’......通报......莒......公” 话音未落,头一歪,彻底昏死了过去。 这长安城的天是真的要变了! 太极宫,两仪殿内。 李承乾穿着常服坐在御案后,指尖无意识的摩挲着一块温润的羊脂白玉镇纸。 案上摊开的,正是金吾卫关于朱雀门前唐善识撕榜、魏征当街下令拿人并气急呕血昏厥的详细奏报。 每一个字,都透着惊心动魄。 “陛下,莒国公唐俭殿外求见,说有十万火急的事情。” 殿门外,传来宦官急促的通禀。 李承乾沉默片刻,才缓缓的开口说道: “宣。” “宣——莒国公唐俭——!” 沉重的殿门被缓缓的推开。 唐俭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口。 只不过从唐俭的着装上,就能看出这位国公爷此时有些慌乱。 他身上的紫色常服略显凌乱,脸上再也维持不住往日的从容淡定,眉宇间笼罩着一层浓得化不开的焦虑、愤怒和一丝惊惶。 “臣唐俭,叩见陛下!” 唐俭快步走到御阶之下,撩袍便欲大礼参拜。 “莒国公不必多礼,赐座。” 李承乾的声音平静的响起,打断了唐俭的动作。 宦官连忙搬来锦墩。 唐俭却并未坐下,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翻腾的心绪,抬头看向御案后的年轻帝王,眼中充满了痛心和不解: “陛下! 臣来惊扰圣驾,实因事态紧急,关乎国本! 吏部尚书魏征,今日在朱雀门前所为,陛下想必已然知晓?” 李承乾没有回答,只是平静的看着他,示意他说下去。 唐俭得到默许,情绪更加激动,声音也拔高了几分: “陛下! 魏征此人,恃宠而骄,跋扈专横,已近疯魔!他弄出那劳什子考绩评分之制,苛细如牛毛,动辄牵连父祖,此乃离间君臣、祸乱朝纲之举! 今日更甚!竟敢当街无凭无据,悍然下令锁拿国公之子,朝廷勋贵之后! 视国法如无物,视勋戚尊严如草芥! 此风若长,朝堂必生大乱! 功臣寒心,勋贵离心,国本动摇啊陛下!” 他越说越激动,胸膛剧烈起伏,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我儿年轻气盛,酒后失仪,撕毁告示,纵然有错,亦罪不至当街锁拿、如同囚犯! 更遑论还要记入那等污人名节、毁人前程的考绩表册,通报于臣! 此等羞辱,臣实难承受! 魏征此举,分明是借题发挥,公报私仇! 其心可诛!其行当诛! 陛下!万不可再纵容此等酷吏,行此苛政! 臣恳请陛下,即刻下旨,罢黜魏征! 收回那祸乱纲纪的考绩新规! 释放我儿,以安功臣之心,以正朝廷法度!” 唐俭一番话,慷慨激昂,声泪俱下,将魏征和新规斥为祸国殃民的洪水猛兽,将自己和儿子置于了受害者的位置,更是将“国本动摇”、“功臣寒心”的大帽子死死扣了下来。 殿内侍立的宦官听得心惊肉跳,头埋得更低了。 李承乾静静地听着,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指尖摩挲玉镇纸的动作,似乎比刚才更慢了些。直到唐俭说完,胸膛犹自起伏不定,目光灼灼地盯着他,等待裁决。 良久,李承乾终于看向了唐俭。 不过他并未回应唐俭的控诉和对新规的抨击。 只是慢条斯理地拿起御案上那份吏部精心印制、装帧考究的《考绩评分表》样本。 修长的手指翻开硬质的封面,露出里面清晰、详尽、条理分明的表格。 李承乾的目光在上面缓缓扫过,从“姓名官职”到“德行操守”,再到“家声门风”,最后落在“最终等第”那一栏。 他的嘴角露出了一丝冷笑。 “莒国公!” “朕倒觉得......” “魏尚书拟定的这表格......” “甚好。” “!!!” 唐俭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 他猛地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御案后那个年轻的皇帝,仿佛第一次认识他一般。 一股冰冷的寒气,从脚底板倏然窜起,瞬间冻结了他的四肢百骸。 甚好? 他说甚好? 唐俭的脑子嗡地一声炸开了。 他难以置信的看着李承乾的脸。 “莒国公,可知魏卿呕血昏厥之前,最后指向的,并非令郎?” 什么? 唐俭猛的抬起头,脸色变的惨白。 李承乾从御案上捻起一本册子,然后手腕猛的一抖。 “啪!” 册子直接掉落在唐俭的面前。 “自己看。” 李承乾冷冷的看着唐俭说道。 唐俭哆哆嗦嗦的拿起册子看了起来。 只一眼,唐俭的呼吸都彻底停滞了! 那上面,赫然是他儿子唐善识的名字! 《永徽一年七月,莒国公五子唐善识,于西市酒肆,强掳商贾之女张氏入府,三日后方释,女父张五郎投告万年县衙无果》......。 “永徽一年十二月,莒国公五子名下田庄管事,仗势强夺京兆杜陵县民王老实祖传水田二十亩,王老实拦阻,遭其恶仆殴伤致残,苦主联名血书诉至京兆府,至今悬而未决......” “永徽二年元月,莒国公五子于平康坊争风,纵恶仆打砸‘醉春楼’,重伤乐工三人,掌柜报官,金吾卫至,见莒国公腰牌即退......” “永徽二年四月,莒国公五子借‘踏青’之名,擅闯蓝田县皇庄禁苑,射杀御苑珍禽白鹿一对......” 白纸黑字!铁证如山! 时间、地点、人物、恶行、苦主、甚至部分经手官吏的名字。 桩桩件件,记录的清清楚楚,详细的令人发指。 这哪里是什么考绩表? 这分明是一张张催命符! 一张张将他莒国公府钉死在耻辱柱上的罪状!每一笔,都在将他唐家数代积累的清名和恩宠,狠狠践踏在泥里! 唐俭眼前阵阵发黑。 完了......全完了...... 这些事,他并非全然不知,只是仗着勋贵身份和陛下的恩宠,或是强压下去,或是用钱财权势抹平,以为早已随风而散。 他万万没想到,陛下......不,是魏征那个疯子! 竟然早已暗中搜罗了如此详尽的罪证! 其实唐俭有些误会了魏征了。 这些情报全部都是听风楼这些年的存档,只不过在魏征的考核新规定下后,李承乾让听风楼将情报全部给了魏征的。 第294章 现身说法 “臣......臣教子无方!臣罪该万死! 可......可善识他......他年轻不懂事,定是受了小人蛊惑!求陛下看在老臣......” 唐俭颤抖的跪倒在地,他抬起头,看着李承乾惊恐的求饶道。 “不懂事?” “强掳民女,是为不懂事? 夺人田产、殴人致残,是为不懂事? 擅闯禁苑,射杀御苑祥瑞,也是不懂事?” “莒国公,朕方才说错了。” “朕不是觉得魏卿这表格‘甚好’。” ,“朕是觉得,这考绩表里,‘劣’字一等的标准......定得太松了!” 轰! 唐俭只觉得脑子里最后那根弦,彻底崩断了! “太松了”三个字,将他最后一点挣扎的力气,连同勋贵的所有体面,彻底碾碎成齑粉! 这已经不是要罢黜魏征、释放他儿子的问题了! 这是陛下亲口认定,他儿子唐善识的所作所为,连“劣”等都不足以评价!这是要将他莒国公府,彻底打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他所有的辩解,所有的控诉,所有的勋贵尊严,在这一刻都成了天大的笑话。 “陛......陛下......” 唐俭此时只能疯狂的磕头求饶。 完了,莒国公府完了! 这哪是考绩表? 分明是悬在勋贵头顶的索命铡刀! “退下。” 李承乾冰冷的看着唐俭。 唐俭惶恐的退出了两仪殿。 李承乾的目光,缓缓从紧闭的殿门移开,重新落回御案上。 他直接在那份《考绩评分表》,那上面“最终等第”栏里,写下了唐俭二字。 只不过那后面是一个大大的劣字! 长安城西市的主街上。 此刻人山人海,被围得水泄不通。 不是因为商贾云集,而是因为一扬别开生面的“游街示众”。 只见尉迟敬德手持双锏,坐在战马上,走在最前面。 “都给老子看清楚喽!瞪大你们的狗眼!好好看看这几个不成器的玩意儿!” 在他的马后面,几个垂头丧气、鼻青脸肿、身上还沾着泥污草屑的年轻人,被粗麻绳捆着手腕,串成一串,像被押解的囚犯。 在数十名尉迟敬德府上家将的“护送”下,踉踉跄跄地走着。 为首的正是程咬金的长子程处默,后面跟着他的几个弟弟和几个平日里厮混在一起的国公府小衙内。 个个耷拉着脑袋,恨不得把脸埋进裤裆里。 “这几个小兔崽子!” “昨儿个!就在城外!为了争一只他娘的破兔子! 给老子打起来了!打得头破血流!丢人现眼! 把他们老子的脸都丢到姥姥家了!” 尉迟敬德的大嗓门响彻在整条西市。 他猛地一勒马缰,黑马人立而起,唏律律一声长嘶,吓得围观人群一阵骚动后退。 尉迟敬德用双锏指着耷拉着脑袋的程处默,吼道: “尤其是你!程处默!你他娘的是老大! 不光不拦着,还带头动手? 你爹平时怎么教你的?啊?” 程处默被尉迟敬德吼的浑身一哆嗦,头垂的更低了。 “尉迟叔叔,我错了,那兔子确实是我先看见了。” “闭嘴!还敢顶嘴?” 尉迟敬德被气的抬手就想打,吓得程处默赶紧缩脖子。 尉迟敬德压了下自己的火气。 目光扫过噤若寒蝉的围观人群,尤其是其中一些明显是勋贵家仆或子弟打扮的人。 “知道老子为啥要捆着他们游街吗? 不是老子心狠! 是老子在救他们的命!救你们这些混账东西的命! 也救你们爹娘老子的前程!” 他“唰”地一声,从怀里掏出一卷东西,赫然正是那份《考绩评分表》。 他高高举起,用力抖开,让那密密麻麻的表格在阳光下清晰可见。 “看见没?!吏部!魏黑子!弄出来的这宝贝疙瘩!” “以后谁家的小王八蛋再敢在外面惹是生非。 打架斗殴!欺行霸市!调戏民女!有一个算一个! 全都得记在这上面! 扣分!扣分!扣他娘的!” 尉迟敬德的手指狠狠的戳着表格: “扣你自己的分!扣到‘劣’等,你这辈子别想当官! 回家啃老米去吧!更要命的! 扣你爹你爷爷的分!影响他们的考评!影响他们的爵位俸禄! 搞不好,因为你小子在外面放个屁,你爹的官帽子就他娘的飞了! 你家的爵位就他娘的降了!” 这番粗俗却直白到惊悚的话,如同重锤砸在每一个围观者的心上。 那些原本看热闹的勋贵子弟和家仆,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扣分?扣到劣等?毁自己前程? 还连累老子丢官降爵? 一股彻骨的寒意,瞬间攫住了他们! 尉迟敬德很满意这个效果,他收起表格,指着被捆成一串的程家六子,继续他的“现身说法”: “所以!老子今天把他们捆出来! 就是给你们提个醒!也给长安城所有当爹的提个醒! 管好你们裤裆里蹦出来的孽障! 再不管,等魏黑子那表格记满了,金吾卫上门拿人,可就不是老子这样捆起来游街这么简单了! 那是要打断腿丢进大牢,还要在吏部那本子上记一笔‘劣’等! 遗臭万年!” 他顿了顿,声音陡然转厉,充满了不容置疑的杀气: “都给老子听好了! 从今往后!再让老子知道谁家的小崽子不学好,敢在外面惹事,给这表格添一笔不用等金吾卫! 不用等魏黑子! 老子尉迟敬德,第一个打断他的狗腿!扒了他的皮! 省得连累他爹娘老子,跟着一起在这破本子上丢人现眼! 听清楚没有?” “听清楚了!” 程处默等几个被捆着的倒霉蛋,带着哭腔,用尽全身力气嘶吼回应着。 围观人群死寂一片。无数道目光,敬畏地看向马背上杀气腾腾的尉迟敬德,又恐惧地扫过他手中那份象征着“生死簿”的表格,最后复杂地落在那些被当众游街、颜面扫地的勋贵子弟身上。 尉迟敬德看着这效果,大手一挥: “走!下一坊!让长安城的人都给老子看清楚!长长记性!” 尉迟敬德等人缓缓的穿过死寂的西市。 所过之处,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道路,人人噤声,唯恐避之不及。 程处默等人的心中已经把尉迟敬德慰问了不知道多少遍了。 “你了不起,你清高!” “你他娘的想以身说法,为什么不抓你儿子过来?” 不过程处默等人也就敢在心里嘟囔几句了。 说出来的话,打死他们也不敢! 第295章 唐俭发狠 当值的几位太医令,太医丞,连同被从府邸拖来的院判孙思邈,围在了病榻前。 一个个脸色沉重,额头上冷汗淋漓的。 他们的手指轮流搭在魏征的手腕上,每一次诊脉,脸色都难看一分。 孙思邈收回手,这位见惯生死的药王,花白的眉头紧紧的锁在了一起。 “魏大人旧创崩裂,血不归经,更兼急怒攻心,五内俱焚。 心脉已如风中残烛,油尽灯枯之象。怕是......怕是......” 后面的话,他没忍心说出口,但是那声叹息和绝望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房间内一片死寂。 “放屁!” 一道怒吼声从房间外面传了进来。 众人骇然回头望去。 只见房间的木门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了。 吴国公尉迟敬德那铁塔一般的身影堵在门口。 “油尽灯枯?” “放你娘的狗臭屁! 老魏不能死!他娘的给老子救! 用最好的药!吊千年人参!灌虎狼之药! 老子不管你们用什么法子!救不活他——” 尉迟敬德猛的抽出了腰间的双锏,“咣当”一声巨响,狠狠的劈在了房间内的木桌上。 那木桌应声而碎,木屑横飞。 “——老子就拆了你们这破太医署!把你们一个个全剁了给老魏陪葬!” 孙思邈脸色也白了白,但他毕竟见多识广,强自镇定道: “吴国公息怒!非是我等不尽力,魏大人此乃沉疴积弊,元气耗尽,非药石......” “老子不听这些!” 尉迟敬德粗暴的打断了孙思邈的话语。 “救!给老子救!他娘的阎王爷敢来收人,老子就一斧子劈了鬼门关!” 尉迟敬德现在犹如疯了一般,焦躁的在屋里开始走动了起来。 就在这剑拔弩张、几乎要见血的时刻,一阵急促细碎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一个穿着内侍省绯色袍服、气息精悍的中年宦官如同鬼魅般出现在门口,对满地狼藉和程咬金的杀气视若无睹,径直走到孙思邈面前,双手捧过一个明黄色的狭长锦盒。 “孙院判,陛下口谕:不惜一切代价,救魏卿性命! 此乃内库珍藏的‘九转还魂丹’,仅此一枚! 着太医署即刻斟酌使用!若有闪失......” 宦官的声音顿住,目光缓缓扫过屋内噤若寒蝉的众人,虽未明言,但众人已然心知肚明。 “臣,遵旨!” 孙思邈心头剧震,双手微颤地接过那沉甸甸的锦盒。 九转还魂丹!传说中能吊命续魂的圣药! 陛下竟将此物赐予魏征。 他深吸一口气,猛的转身,对着还在发愣的太医们厉声喝道: “都聋了吗?!取无根水!银针准备!参汤吊气!快!快!” 房间内的太医们,在孙思邈的指挥下都忙碌了起来。 尉迟敬德停下了烦躁的脚步,紧紧握着一对双锏,像一尊门神一样矗立在病榻旁。 吏部衙门。 值房中。 由于魏征病重,现在的吏部事情都已经由魏征的心腹主事赵业接受了。 赵业此时脸色凝重,下笔如飞,朱笔在每一份简报上勾画批注,且条理分明: “金吾卫报:夔国公府刘仁实,禁足期间,纵恶仆于西市强夺民女绢花三朵。 藐视禁令,纵仆滋扰!记‘纵仆行凶’一次,扣十分!通报其祖刘弘基!” “东城巡司密报:莒国公之子唐观,昨夜密会长孙府长史于‘清风楼’雅间。 时辰逾一个半......动机不明,然值此敏感之际......记‘行踪诡秘,有碍观瞻’,扣五分!存档待查!” “万年县转平康坊坊正具结:莒国公五子唐善识后街三户民宅,昨夜遭不明身份仆役威胁,勒令不得妄议撕榜之事......此乃......‘纵仆行凶,钳制舆情’! 顶格扣二十分!速报卫国公并呈陛下御览!” 赵业的批注越来越快。 吏部没有因为魏征的重病而停摆,相反,因为魏征被气倒后,激起了吏部官员的怒意。 一个个的抓着长安城勋贵们往死里整。 值房角落,临时架起的小药炉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气,苦涩的药味弥漫。 一名太医署派来的年轻医官,紧张地守着火候,不时担忧的望向病榻方向。 突然,病榻上传来一阵极其轻微的,却撕心裂肺的呛咳。 “大人!” 赵业猛的将手中的笔丢掉,一个箭步就冲了过来。 医官也慌忙端着刚滤出的药汁奔来。 原来魏征在太医署被救醒之后,不可能回府中休养。 尉迟敬德没办法了,只能依照魏征的意思,将其抬到了吏部值房。 “大人!药!快!” 医官小心翼翼的将药匙凑到魏征唇边。 魏征却费力的、极其轻微地偏了偏头,避开了药匙。 他那双浑浊的眼睛,死死的盯向紫檀木书案的方向,盯向崔琰刚刚放下的朱笔,盯向桌案上堆积如山、决定无数人命运的简报! “案.....上......唐.....府...” 魏征费力的说出了几个字。 赵业瞬间就明白了! 他急忙跑到案边,从上面取出了那份刚刚批注好的关于唐家的简报。 递到了魏征的面前。 魏征的目光死死钉在那份简报上,尤其是崔琰朱笔批注的“纵仆行凶,钳制舆情,顶格扣二十分!”。 “记......实......” 魏征话音未落,头一歪,再次会死了过去。 赵业看着魏征的样子,低头拿着简报走到了案边。 提笔就在上面写了两个大字: “照行!” 这是吏部要与唐家死磕的节奏了! “砰!” 一只上好的定窑白瓷茶盏,在莒国公府书房光洁的金砖地面上,摔得粉身碎骨。 唐俭脸色铁青的坐在那里,手里死死的攥着刚刚心腹长吏呈上的吏部“考绩通报”——正是那份记录着“纵仆行凶,钳制舆情,顶格扣二十分”并盖着吏部鲜红大印的公文。 耻辱!前所未有的奇耻大辱! 扣分!顶格扣分!通报! 还是在他刚刚失去儿子、又遭陛下冷遇之后 !魏征!这个半截身子入土的老匹夫! 他竟敢!他怎么敢? “魏!征!” “好!好得很! 你要做陛下的刀!你要将我等勋贵赶尽杀绝! 老夫倒要看看,是你这把老骨头硬! 还是这长安城的风刀霜剑狠!” 唐俭猛的一拍书案。 “去!告诉‘那边’。不必再等了。魏征必须死! 就在今夜!老夫不管他们用什么法子。 下毒!放火!制造意外!老夫只要结果!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再拖下去,等那老匹夫把刀子架到所有人脖子上,就都晚了。 告诉他们,这是最后通牒! 办不成,就等着一起被那破表格钉死在耻辱柱上吧。” 长史被他眼中那疯狂暴戾的光芒吓得一哆嗦,不敢有丝毫迟疑,躬身应道: “是!属下这就去办!” 说完,几乎是连滚爬爬地退出了书房,消失在沉沉的夜色里。 书房内,只剩下唐俭粗重的喘息声。 “陛下!” “你既然选了魏征这把刀,就别怪微臣替你折了它!” “这江山,不是靠一个病痨鬼和一张破纸就能坐稳的!” 第296章 李承乾更狠 尉迟敬德突然闯了进来。 把赵业和照顾魏征的太医给吓了一跳。 “吴国公,您这是?” 赵业疑惑的看向尉迟敬德询问道。 “刚刚得到消息,恐怕有人会对魏黑子不利,陛下让我过来守着他。” 尉迟敬德的话让赵业吃了一惊,不过他也没有再问什么了。 他也知道魏征搞出来的这些东西,现在估计长安城不下百人都想魏征死。 尉迟敬德坐在魏征的病床边,闭着双眼,静静的听着外面的动静。 时间一点点的流逝。 突然,房顶上,传来一道极其轻微的“咔哒”声。 尉迟敬德的双眼猛的睁开。 “来了就别走了!” “动手!给老子全部留下!一个都不许放炮!” 尉迟敬德的大吼声在吏部之中响起。 “咻咻咻!” 尉迟敬德隐藏在吏部院子里的士兵从四面八方涌了出来。 就连房顶上都上去了七八个人。 “嗡!” 弓弦齐鸣,一片密集的弩箭直接朝着房顶上的刺客齐射了过去。 “噗噗噗!” 利刃入肉的闷响和短促的惨哼同时响起。 冲在最前面的三个黑影瞬间被射成了刺猬,哼都没哼一声就栽倒在地。 后面两人动作稍慢,被弩箭射中大腿、肩胛,惨叫着扑倒。 扑向另一个方向的黑影惊骇欲绝,速度更快! 然而,他们刚冲出不到十丈,前方的黑暗里,无声地立起一排如同铁墙般的玄甲身影。 雪亮的横刀在夜色中划出冰冷的弧光,当头劈下! 惨叫声、怒喝声、刀锋碰撞声瞬间打破了吏部之中的平静。 尉迟敬德从屋里冲了出来。 他直接伸手死死的扣住了一个刺客的肩膀。 那刺客也是个狠人,反应也极快,反手一刀就抹向了尉迟敬德的咽喉。 “嘿!” 尉迟敬德狞笑一声,不闪不避,抓着对方肩膀的手猛的向下一压。 同时另一只抓住了对方持刀的手腕! “咔嚓!” “啊!” 尉迟敬德直接将刺客的手腕给活活的捏碎了。 尉迟敬德毫不手软的一把抓住对方的头发,往下面一按。 紧接着膝盖猛的抬起,撞向了对方的脸。 只一下,刺客就没有了声息。 尉迟敬德将刺客丢到地上,一脚踏在了对方的胸口上。 “说!谁派你们来的?目标是谁? 敢有半句假话,老子把你全身的骨头一寸寸捏碎!” 尉迟敬德厉声审问之时,前来刺杀魏征的其余七名黑衣人,五人当扬毙命,两人重伤被擒,被迅速卸掉下巴,防止其咬毒自尽。 “老子没耐心!说! 是不是冲着太医署去的?是不是要动魏征?” 尉迟敬德不再看混乱的现扬,而是看着脚下的刺客继续问道。 此刻的眼中闪过一丝惊慌,但是还是咬着牙不肯说。 尉迟敬德直接一脚就狠狠的踩在了刺客的脖子上,一击毙命! “留两个活口带回去审问,其他的处理干净。” 尉迟敬德此时的眼中充满了杀气! 两仪殿内。 李承乾背对着殿门,负手而立。 他身后的御案上,两份文书并排展开。 一份是金吾卫刚刚呈上的密报,详细的记录了吏部的刺杀经过,刺客身份虽未明,但指向不言而喻。 另一份,则是一份崭新的、加盖着吏部鲜红大印的“考绩通报”——正是关于唐府“纵仆行凶,钳制舆情”的顶格扣分记录。 李一站在御案旁,静静的看着李承乾。 “唐家那个混蛋还在金吾卫的大牢里?” 李承乾冷声问道。 “回陛下,是。” “莒国公未曾递折子求情。” 李一赶忙回道。 李承乾缓缓转过身。 他走到御案前,目光扫过金吾卫的密报,然后落在了吏部的那份考核通报上。 他的手指,缓缓抚过“唐俭”的名字,以及后面那个刺眼的“-20分”和“劣”字评语。 一声冷笑后。 李承乾提起朱笔。 没有看金吾卫的密报,而是直接在那份吏部的考绩通报下方,空白的留白处,手腕悬停,力透纸背地写下两行字: “勋贵之首,表率无方。 驭下无能,纵仆行凶在前; 治家不严,子弟悖逆在后; 更兼有失人臣之体,致宵小窥伺宫禁,惊扰大臣! 着,追加考绩扣分:三十! 累计扣分:五十! 等第:极劣!” 写完,李承乾将朱笔丢到了一边。 “加盖朕的私印。” 李承乾对李一吩咐道。 “是。” 李一急忙取过一方小巧却沉重的龙钮玉印,蘸满朱砂,稳稳地盖在那追加的评语之上! “将此通报,即刻,送达莒国公府。着金吾卫‘护送’。” 李承乾看着外面,冷冷的说道。 “遵旨!” 李一急忙捧起那份通报,无声的退了下去。 吏部,值房。 魏征还是躺在床上昏迷着。 但是孙思邈已经带着御医们来到了这里。 在检查过魏征的情况之后,孙思邈终于松了一口气。 那枚“九转还魂丹”,终于从鬼门关前,将这具油尽灯枯的身体,又抢回了一丝渺茫的生机。 尉迟敬德大马金刀的坐在病榻旁,寸步不离的守着魏征。 赵业则丝毫没有被屋里的一切干扰,坐在书案后,继续处理着源源不断送来的简报。 “宗正寺报:潞国公侯君集次子,闭门期间,怒斥仆役,砸毁器物。 记‘心性暴戾,有失爵体’,扣五分。” “西城金吾卫报:夔国公刘弘基,今日遣管家至吏部‘陈情’,言语间颇有微词。 记‘干扰考绩,其心叵测’,扣十分!通报其本人!” 就在这时,一名吏部小吏几乎是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脸色因为激动而涨红,手里紧紧攥着一份刚刚从宫中加急送出的、还带着密封火漆印的文书副本。 他冲到赵业的面前,声音因为激动而变调: “主事!主事!陛下御批!莒国公府!追加扣分!三十!累计五十!等第极劣!” “什么?” 赵业猛的站起身,撞的书案上的文牒 哗啦作响。 他劈手夺过那份文书副本,目光死死钉在那力透纸背的朱砂御批和刺目的“五十”、“极劣”上。 饶是他心志坚韧,此刻也只觉得一股寒气夹杂着难以言喻的震撼直冲天灵盖。 五十扣分!极劣等第! 陛下这是这是彻底撕破脸了! 第297章 杀人也要当面诛心! 赵业几乎是吼出来的。 他拿着那份李承乾亲自批阅的副本,几步冲到了病榻前。 “大人,大人!您看!” “陛下御批!唐俭!追加扣分三十!累计五十!等第极劣!极劣啊大人!” 孙思邈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刚想阻止。 尉迟敬德也猛的站了起来,一双大眼死死的盯着那份文书。 就在赵业将那份抄录着“五十”、“极劣”的副本,颤抖地递到魏征眼前,几乎要贴到他那毫无生气的脸上时。 奇迹发生了! 病榻上,魏征那深陷的眼皮,极其轻微地、极其艰难地颤动了一下。 一直毫无动静放在锦被外的手指,竟也极其微弱地、痉挛般地抽搐了一下。 “大人?” 赵业看到后激动的喊了一声。 孙思邈瞳孔骤缩,一个箭步上前,手指闪电般搭上魏征的腕脉。 在赵业,尉迟敬德,孙思邈三人屏住呼吸,近乎凝固的注视下,魏征那深陷的眼皮,又极其缓慢、极其沉重地颤动了几下。 终于!那两片眼睑,极其艰难地掀开了一条细不可察的缝隙。 “继......续......” “扣......” 魏征说完之后,那勉强睁开的眼缝便无力的又缓缓的合拢了。 但这一次,他那枯瘦的手指,却不再僵硬地摊着,而是微微向内蜷曲了一下。 赵业在听到魏征的吩咐后,急忙来到了书案前。 在关于唐府的考绩通报原本上,在陛下御批的“五十”、“极劣”旁,用尽全力,写下两个大字: “遵行!” 朱砂淋漓!如同宣告! 吏部值房的灯火,彻夜长明。 尉迟敬德缓缓站起身,他走到了墙角,俯身拿起了自己那对双锏。 他不再看病榻上的魏征,也不再看奋笔疾书的赵业,只是提着双锏,走出了吏部值房。 “备马!点齐老子的亲卫!” “跟老子走!” “去莒国公府——” “给唐俭老儿......” “送!分!去!” 尉迟敬德的双锏狠狠的砸在了莒国公府的大门上。 “开门!” “金吾卫奉旨公干!再敢拖延,老子拆了你这破门!” 尉迟敬德一边砸一边大吼道。 门内一片寂静,根本无人理会尉迟敬德。 “拆!” 尉迟敬德的耐心耗尽,眼中凶光爆射,猛地一挥手。 “喏!” 只见两名铁塔一般的悍卒应声而出,手中沉重的破门槌狠狠的撞向了莒国公府的大门。 “轰!!!” 一声震天动地的巨响! 包铁的门板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门栓瞬间扭曲变形。 “再撞!” 尉迟敬德狞笑一声。 “轰!!!” 第二槌!伴随着刺耳的金属撕裂声,那两扇厚重的朱漆大门,轰然向内洞开。 门内,是闻声惊起、衣衫不整、面无人色的家丁护院,他们握着刀枪的手在剧烈颤抖,看着门外那如同魔神般的身影和沉默如林的玄甲悍卒,连退数步,眼中只剩下无边的恐惧。 尉迟敬德提着双锏,如同回自己家一样,大步流星的就闯了进去。 “唐俭,过出来!” “老子奉旨,给你送‘礼’来了!” 尉迟敬德站在唐府的院中大吼着。 唐俭在几名心腹家将的簇拥下走了出来。 他看着被撞得稀烂的大门,看着杀气腾腾堵在庭中的尉迟敬德和那些玄甲悍卒,一股巨大的屈辱感几乎将他吞噬。 “尉迟恭!” “你......你竟敢撞毁国公府门!纵兵擅闯!此乃大不敬! 本公定要上奏陛下,参你......” 唐俭指着尉迟敬德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参你娘个头!” “少他娘的废话!老子没工夫跟你磨牙!陛下的‘礼’,接好了!” 尉迟敬德粗暴的打断了他,然后将手中的双锏重重的地上一杵。 随后大手一挥。 只见后面那辆覆盖油布的大车被两名悍卒猛的掀开。 “哗啦!” 成百上千份印制清晰、加盖着吏部鲜红大印和皇帝私印的文书,从大车上倾泻而下。 雪片般纷纷扬扬,瞬间铺满了莒国公府前庭的地面。 每一份文书最上方,那加粗加黑的标题都触目惊心: 《吏部考绩通报(特急)》 姓名:唐俭 官职:莒国公 事由:纵仆行凶,钳制舆情,治家无方,子弟悖逆;有失人臣体统...... 本次扣分:三十! 累计扣分:五十! 最终等第:极劣! 唐俭如遭雷击! 身体猛地一晃,脸色瞬间由铁青转为惨白,又由惨白转为死灰。 他死死盯着地上那一片刺目的“五十”和“极劣”,只觉得一股腥甜直冲喉咙。 眼前阵阵发黑,耳朵里嗡嗡作响!五十扣分!极劣等第! 陛下......陛下竟真的......竟用这种方式,将这份前所未有的奇耻大辱,如同垃圾般倾倒在他莒国公府的门庭之内。 这是公然的践踏!是彻底的羞辱! 是要将他唐俭钉死在帝国勋贵的耻辱柱上,永世不得翻身! “你......你们。” 唐俭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老子怎么了?” “这‘礼’够不够分量? 唐俭老儿,好好看看! 这都是你和你那宝贝儿子挣来的‘分’!‘极劣’! 嘿嘿,以后长安城,不,整个大唐,提起你莒国公府,都得竖个大拇指——‘极劣’! 真他娘的长脸啊!” 尉迟敬德一脸的嘲笑,看着唐俭。 “都他娘的给老子听好了! 从今往后!这长安城!陛下说了算!魏黑子的考绩表说了算! 谁敢再作奸犯科,欺压良善,阳奉阴违,有一个算一个! 全他娘的记在这本子上! 扣分!扣到你祖宗棺材板都压不住! 扣到你全家跟着一起丢人现眼! 都看清楚地上这‘极劣’了吗?这就是下扬!” 尉迟敬德的吼声在国公府的院中回荡着。 那些家丁护院早已吓得魂飞魄散,扑通扑通的跪倒了一地。 “走!下一家!让那些还心存侥幸的老王八蛋都看看,这‘极劣’长什么样!” 唐俭再也支撑不住,身体猛地一晃,一口压抑不住的鲜血狂喷而出。 第298章 魏征不愧是疯子 赵业此时眼窝深陷,布满血丝,伏在紫檀书案上,朱笔如飞。 一份份墨迹未干的考绩通报如同流水般从他案头送出,被等候的吏员飞速取走,加盖大印,封存,然后由早已等候在外的金吾卫快马送往各府! “报!户部转长安县衙具结:莒国公唐俭,于西市‘汇通柜坊’存银逾制,疑涉隐田。 记‘逾制奢靡,行迹存疑’,扣十五分!通报!” “报!宗正寺密呈:潞国公侯君集,其夫人幽禁期间,私毁御赐器物泄愤。 记‘怨望君上,其心可诛’,顶格扣二十分!速呈御览!” “报!东城金吾卫:夔国公刘弘基,拒收考绩通报,纵仆驱赶金吾卫信使。 记‘抗拒考绩,藐视法纪’,顶格扣二十分!通报追加!” 每念出一份通报,赵业的朱笔便毫不犹豫地落下,在姓名官职后,狠狠批下刺目的扣分数字和等第! 一名小吏捧着一份刚刚从宫中送回、加盖了皇帝朱批的奏疏副本,踉跄奔入,声音带着哭腔和激动: “主事!主事!陛下御批!唐善识案勾决了!” 赵业猛地抬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住那份副本。 副本上,唐善识的名字被一道刺目的朱砂红笔狠狠勾过!旁边是力透纸背的御批: “罪证确凿,屡教不改,藐视国法,其行极劣! 着,削去一切勋爵,流三千里!遇赦不赦! 即日押解,不得延误!” “好!” 赵业发出一声低吼。 随即赶忙抬头看了一眼昏迷的魏征。 这才提起朱笔,在流放御批旁,在唐善识的名字上,用尽全身力气,写下两个同样狰狞的大字: “钉死!” 翌日,清晨。太极宫,两仪殿。 往日里喧嚣的朝会,此刻死寂一片。 李承乾端坐龙椅,他手中把玩着一份轻薄却重逾千钧的文书——那是吏部汇总的、长安所有勋贵及其子弟昨日的考绩简报。 简报首页,最上方,赫然是“唐俭:累计扣分五十,等第极劣”的刺目字样。 “诸卿。” “吏部新规,考绩评分可都看清楚了?” 李承乾看着下方的众人问道。 “臣等......看清楚了。” 下方传来一片带着哭腔的回应。 “唐善识,流三千里。” ,“诸卿子弟,过往种种,朕既往不咎。” 此言一出,跪伏的勋贵们身体猛的一颤,一丝劫后余生的侥幸刚刚升起...... 李承乾话锋一转,声音冰冷的继续说道: “然!自今日始!凡考绩表册所录,一厘一毫,皆为铁律! 再犯者......无论勋爵,无论亲疏......” 他微微停顿,目光再次扫过那份简报,尤其是“极劣”二字,然后抬起头: “同唐善识例!” “轰!” 巨大的恐惧瞬间淹没了所有人。 “臣......臣等......谨遵圣训!认罚!认罚啊陛下!” 一群大唐的权贵此时在殿内,又是哭喊,又是告罪的。 只有尉迟敬德和李靖,房玄龄几人站在原地,没有动静。 “退朝!” 李承乾懒得看这群人了,直接起身就离开了大殿。 大唐的齿轮不停的在转动着。 时间不知不觉就来到了三个月后。 经过太医署的精心治疗,魏征此时已然恢复正常了。 只是身体还不可以太过剧烈的运动。 吏部,值房。 魏征坐在书案后,身前摆放着一份将要上报给李承乾的奏疏。 《请行天下州县考绩新制疏》。 “大人!长安一百零八坊,坊坊立碑! 刻《考绩条例》及劣等名录! 朱雀门前主碑高逾两丈,金吾卫戍守! 万民围观,皆呼‘天子明镜’、‘魏青天法碑’! 勋贵府邸尽皆闭户,鲜衣怒马绝迹街市!” 赵业站在一旁,捧着一份墨迹未干的文书,对魏征说道。 “长安仅是开端。吏治之弊,根在州县。 胥吏如狼,豪强似虎,鱼肉乡里。 此乃国之痈疽。 陛下欲开万世太平。 此痈,必剜!” 魏征目光平淡的看了一眼赵业。 随后,魏征的朱砂在奏疏的空白处,稳稳写下了两个大字。 “速行!” 随后,又开始了批注: 考绩范围旁: “上至刺史县令,下至胥吏衙役,及其亲眷子弟,言行功过,悉数入表!无所遁形!” 监督举报旁: “广设‘言事箱’于衙署市集,许民投书举告,查实者重赏,诬告者反坐!吏部、御史台、按察使司,三司共核,不得徇私!” 立碑公示旁: “各州县衙署门外立‘考绩公示碑’!按季更替,劣等者名刻其上!以儆效尤!以昭公信!” 搁下笔,魏征直接开始了闭目养神。 太极宫,两仪殿。 暮色中,两仪殿灯火通明。 李承乾坐在那里正在批阅奏章。 “殿下!吏部急呈!魏尚书亲笔奏章!” 李一这时从外面急匆匆的走了进来。 他可知道李承乾现在对魏征的重视。 所有的好药材,除了送去江南让太上皇养身的,剩下的一股脑全部丢到了太医署,让孙思邈为魏征养身体。 “魏征?”李承乾诧异抬头。 他接过奏匣,验看封泥后挑开。 当《请行天下州县考绩新制疏》的标题映入眼帘,他心头猛地一跳。 目光快速扫过落款“魏征”,确认无误后,凝神细读。 起初是审视,但随条目展开——“胥吏衙役及其亲眷子弟,悉数入表!无所遁形!”、“言事箱”、“诬告反坐”——李承乾捏着奏疏的手指开始颤抖。 读到那遍布衙署市集的举报条款和“立碑刻名”时,他呼吸一窒,脸色微白。 “无所遁形......悉数入表......” 李承乾整个人都有些傻了。 这非考绩,是要将整个州县官吏体系连根拔起,曝于光天化日! 当李承乾的目光触及朱批“速行!”二字及旁边血色雷霆般的补充,一股寒意自脚底窜遍全身。 “嘶——”李承乾倒抽冷气,霍然起身! 笔架被带倒,紫毫滚落。 “疯了......” “这是要把天下州县衙门掀个底朝天! ‘言事箱’?纵民告官?立碑刻名? 此乃动摇根基! 那些胥吏世家、地方豪强,岂能甘休? 此疏颁行,州县顷刻便是燎原之火!” 李承乾在殿内开始来回走动了起来。 片刻之后,李承乾对着李一说道: “速传!房玄龄、李靖、褚遂良、中书令、大理寺卿、御史大夫!即刻至紫宸殿偏殿议事!十万火急!不得延误!” 他盯着奏疏,咬牙补充道: “誊抄!人手一份!让他们好好看看!” 第299章 为国为民 房玄龄、褚遂良等重臣奉急召而至,皆感山雨欲来。 李承乾面无多余神色,直接示意分发奏疏誊本: “诸公,此乃魏尚书病榻亲笔,事关国本,请共议。” 众人疑窦丛生,展卷阅读。 房玄龄阅至标题便眉头微蹙。 他逐行细读,眼神由凝重转为剧震。 手指划过“亲眷子弟,悉数入表!无所遁形!”时,骤然停顿轻颤。 再看到“言事箱”、“立碑刻名”及朱批“速行!”,猛地倒吸一口寒气! 随后,房玄龄抬头看向了李靖。 李靖初阅带着惯常的冷峻。 扫过“亲眷子弟”四字时,脸色瞬间煞白! 他急迫下读,当“言事箱”、“诬告反坐”、“立碑刻名”清晰入目,瞳孔骤缩!怒火与寒意直冲顶门! “混账!”一声压抑的低吼!他猛拍奏疏于案上, “殿下!此乃乱命! 魏征病昏了头,还是欲倾覆社稷? 纵民告官?立碑辱臣? 动摇国本!祸乱之源! 刑不上大夫,礼不下庶人! 此例一开,国将不国!臣万死不敢奉诏!” 李靖看到的不仅是酷法,更是魏征之剑直刺关陇贵族与豪强集团的心脏!这是宣战! 虽然这些事情对李靖没有什么影响,可是却在动摇大唐的根本。 褚遂良被“速行!”的凌厉笔锋所慑。 目光紧随血色批注,尤其在“三司共核,不得徇私!”及“立碑公示!”处,一股寒气自脊椎直冲头顶! 他瞬间明了:御史台将被推至风暴中心,成执刑刽子手! 震惊之下,他手一抖! “哐当!” 其手中的茶盏直接掉落在了地上。 “臣......臣失仪!万死!只是......魏公此法......” 褚遂良慌乱的站起身,他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中书令来济、大理寺卿孙伏伽、御史大夫韦挺亦从各自的骇然中惊醒,脸上无不刻满震惊、忧虑与恐惧。 这魏疯子是准备把天下的官员都招惹一遍啊。 这个考核法则如果发展到全大唐的话,那天下官员必反! 李承乾见几人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无奈的对李一说道。 “传旨。” “召魏征入宫觐见。” “魏征病体未愈,备暖轿,着太医令随行。不得有误!” “遵旨!” 李一不敢耽搁,急忙出去寻找魏征去了。 没过多久,众人就看见殿门开启。 只见四名健壮的内侍,小心翼翼地抬着一顶铺着厚厚锦褥的暖轿,缓缓进入两仪殿。 太医令紧随其后,神色紧张。 轿帘掀开,魏征的身影出现在众人眼前。 “臣魏征,叩见陛下!” 魏征从轿子中出来就想要对李承乾行礼。 “爱卿免礼。” “赐座。” 李承乾赶忙阻止了魏征。 内侍连忙搬来特制的、铺着厚厚软垫的圈椅。 魏征毫不客气的直接坐了上去。 经历过这一次的生死之后,魏征对自己的性命看淡了。 “魏卿,此疏,朕已阅。 卿于病榻之上,犹心系国事,殚精竭虑,朕心甚慰。” “但是这个政策的激烈程度,前所未有! ‘言事箱’遍布官府衙门和市井街巷,允许百姓匿名举报。 查证属实就重重有赏,诬告别人则反坐其罪! 这个口子一开,刁钻奸猾之徒必定蜂拥而起,捏造罪名、陷害他人的风气将到处蔓延。 地方官员们会人人自危,提心吊胆,正常的政务命令还怎么推行下去? 州县衙门的权威将荡然无存! 朝廷的体统和尊严又将被置于何地? 更别提还要‘立碑刻名’! 这根本不是考核政绩,这是在羞辱臣子! 士大夫宁可被杀头,也不能忍受这样的羞辱! 这是在动摇国家的根基,祸乱伦理纲常啊! 魏卿,你对此作何解释?” 李承乾看着魏征问道。 “陛下圣明!魏尚书此策,实乃祸国之源! 名为澄清吏治,实为纵民乱政! ‘言事箱’一设,必生奸佞小人,挟私报复,指鹿为马! 地方官吏疲于应付诬告,如何治理一方? ‘立碑刻名’,更是千古未闻之酷刑! 使朝廷命官,与囚徒何异? 颜面尽失,威严荡然! 此策若行,天下州县必乱! 臣恳请陛下,万不可纳此乱命! 魏尚书病体沉重,心神耗损,恐有失虑之处!” 李靖这时站出来激动的说道。 “陛下,魏公心系社稷,其志可嘉,其忧可悯。 吏治积弊,确如痈疽附骨,非猛药难以祛除。 然李靖所言,亦非杞人忧天。 ‘言事箱’、‘立碑刻名’之法,前所未有,其利或可涤荡污浊,其弊恐致纲纪崩弛。 臣以为,当务之急,在于如何取其利而避其害。 或可先行试点于数州,限其范围,严控流程,观其成效,再议推广?” 房玄龄这时站出来充当和事佬了。 褚遂良、来济等人也纷纷出言,或附议李靖的话语,或支持房玄龄的谨慎。 所有人都看向了坐在那里的魏征。 “陛下!诸公!” “基层小吏像狼一样凶恶,地方豪强像虎一样残暴。 他们盘踞在州县,吸食百姓的血汗骨髓。 这是国家深入骨髓的重病! 百姓害怕不敢发声,导致这些“虎狼”更加横行无忌。 设立“言事箱”: 打开百姓说话的渠道!让民情民意能够上达。 诬告反坐法: 对于诬告他人的人,要反过来治他的罪。 这就像在百姓头上悬了一把剑,让他们不敢乱说话。 三司共核: 捆住官员的手脚!让他们不敢徇私枉法。” “立碑刻名(耻辱柱): 这是照妖镜!是耻辱柱! 让那些妖魔鬼怪(贪官污吏、豪强恶霸)无处藏身! 让后来做官的人看到这碑就心生畏惧! 官员们的名声、利益、俸禄、甚至身家性命,都跟这块碑绑在一起了! 这不是侮辱大臣,而是警示大臣! 是保护国家和百姓的最后一道防线!” “陛下! 如果您因为害怕百姓的议论汹汹,官吏们的怨恨不满,豪强们的反抗反扑,一时半会儿的动荡不安...... 那么后果是,这个深入骨髓的毒疮就永远无法根除! 这些虎狼就永远无法控制! 所谓的万世太平,最终只会成为一扬镜花水月!” “老臣我快要死了,只有这一个愿望! 一定要剜掉这个毒疮!除掉那些虎狼! 就算因此背负千古骂名!就算立刻为此而死!这份奏疏、这些策略,也必须—— 立刻执行!” 最后四个字,魏征几乎是吼出来的。 第300章 新令获批,新的大唐! 但是你这个方法太严酷激烈了,牵连的人太广。 如果真的推行下去,地方州县会动荡混乱,那些有权有势的人肯定会反扑报复。 普通老百姓还没得到好处,就先遭了殃,这该怎么办? 这可不是朕想看到的‘太平’景象!” 李承乾看着魏征疑惑的问道。 房玄龄立刻抓住机会,出列沉声道: “陛下您担忧的非常正确。 魏公的忠诚之心,日月可鉴。 但是,他这个策略如同雷霆一样,会让整个天下震动不安。 我认为,可以效仿在长安设立‘举报碑’的做法,先选择几个州作为‘试点’来推行。 实施的范围可以限定在县令、县丞等县级主要官员和他们的主要副手,暂时不要牵连到他们的家属和底层办事人员。 把专门用来收集举报材料的箱子放在衙门里面,由州府直接派专人负责管理。 最后,用立碑公示的方式公布罪行的,也只限于那些证据确凿、影响特别恶劣的极少数案例。 这样做,既可以检验这个办法的效果,又能观察它可能带来的问题,慢慢推进,才是稳妥的办法。” 褚遂良、来济等也纷纷附议房玄龄,认为此法可行,风险可控。 “试点?限范围?” “陛下,诸公!痈疽岂有只剜一半之理?虎狼岂会因你划定界限而停止噬人?” “吏治的弊端根深蒂固,盘根错节,复杂难解。 具体表现为:基层官吏和地方豪强相互勾结,他们的亲属、子弟更是互为爪牙,沆瀣一气。 这种勾结形成了一张“密不透风”的巨大关系网和保护伞。 仅仅惩罚那些网中的“鱼”,而不去打击“结网之人”,不去清除滋生腐败的土壤,是徒劳的。 结果必然是:这张网很快会重新结起来,腐败弊病必然死灰复燃。 如果改革总是“试点”、“再议”、“积重难返”,陷入“循环往复”的拖延状态,那么问题永远不会得到真正解决,国家将“永无宁日”!” “房相所说的慢慢推进,是在给凶恶的“虎狼”喘息和恢复的机会。一旦让腐败势力(虎狼)缓过劲来,舔舐好伤口,重整爪牙,他们的反扑将会比现在“百倍酷烈”! 到那时再想“剜除”毒瘤,付出的代价将是无法估量的!” “陛下!贞观盛世的根本,不在于国库充盈、军队强大,而在于“民心归附”和“吏治相对清明”。 长安碑林之所以赢得万民欢呼,正是因为“天下苦吏久矣!苦豪强久矣!”——民众深受腐败官吏和豪强欺凌之苦。” “如果陛下因为害怕“一时之动荡”、害怕“官吏之怨怼”、害怕“豪强之反扑”而不敢动手改革。 那么,深植于州县基层的这个“痈疽”只会日益溃烂,最终必将“侵蚀我大唐之肌骨,吞噬贞观之元气”。 所谓的“万世太平”,终将成为虚幻的“镜中花、水中月”!” “剜除毒瘤必然会痛,除掉虎狼必然有风险。但“长痛不如短痛”,“小乱可止大乱”! 臣个人微不足道,但愿以残躯、性命为赌注,上呈这份奏疏和改革策略。 目的只有一个:为大唐搏一个“吏治真正澄澈之未来”,为天下苍生争一个“可期之太平”!” “臣恳请陛下:必须剜除这个腐败毒瘤! 必须除掉那些如虎狼般的贪官豪强! 这份改革策略必须施行!而且必须——” “速行——!!!” 整个两仪殿陷入了一片死寂。 李靖面色铁青,可是却找不到什么反对的词语。 房玄龄肃然而立,眼中充满了深深的震撼与复杂的敬意。 魏征对“试点”弊端的剖析,对“养痈遗患”的警告,如同重锤敲打在他心头。 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看到,自己引以为傲的稳健,在如此沉疴面前,可能真的是一种怯懦的拖延。 褚遂良、来济、孙伏伽等人,无不心神剧震。 李承乾端坐在龙椅之上。 魏征嘶吼出的每一个字,都在他脑海中反复震荡: “民心归附,吏治清明,贞观元气,深植之痈疽,吏治真正澄澈之未来。” 他的目光缓缓移向御案。 那份摊开的奏疏,标题《请行天下州县考绩新制疏》在烛火下异常醒目。 终于,李承乾缓缓抬起了手,拿起了御案上的朱笔。 李承乾的目光,再次扫过阶下。 随后,李承乾握着朱笔的手不由的紧了紧。 他收回目光,直接在魏征的奏章中写下了批示。 “依魏卿所奏,敕令:速行天下!” “陛下!” 李靖惊呼一声。 房玄龄猛地闭上了眼睛,长长吐出一口气,不知是忧是叹。 褚遂良等人则目瞪口呆,被这石破天惊的决断彻底震撼。 看到李承乾终于答应自己的计划了。 魏征的脸上也终于浮现出了久违的笑容。 “诸卿!御批已下!新政之策,即日明发天下州县! 此乃国策,不容置喙,更不容阻挠! 魏卿以命相搏,为尔等,为天下,争此澄澈吏治之机! 朕望尔等,勿负魏卿之心血,勿负朕之重托!” 李承乾的目光落在了房玄龄的身上。 “房卿!” “微臣在!” 房玄龄立刻出列,躬身听命。 “着你即刻牵头,以尚书省名义,会同吏部、御史台、按察使司,详拟《州县考绩新制施行细则》! 魏卿奏疏乃纲领,细则务必详尽、周密、可行! ‘言事箱’如何设置、管理、启封、递送? 三司如何分工、协作、制衡? 举报如何核查、定性?赏罚如何落实? 立碑如何选址、镌刻、维护? 亲眷子弟界定、胥吏衙役考绩标准。 凡此种种,事无巨细,皆需明文规定,堵死一切可能徇私舞弊、推诿塞责、矫枉过正之漏洞! 七日!朕只给你七日! 七日后,细则颁行天下,同步执行!” “臣,遵旨!” 房玄龄心头一凛,七日! 这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但皇帝的目光不容置疑,他唯有咬牙应下。 “褚卿!韦卿!” “臣在!”褚遂良和韦挺连忙出列。 “御史台!尔等即为新政之‘耳目’与‘利剑’! 三司共核,御史台首当其冲! 即刻抽调精干御史,组成‘新政巡察司’,分赴各道! 一则监督地方有司执行新政之力度与公正,二则直接受理重大、疑难或牵涉地方高官之举报! 务必做到:有举必查,查必有果! 朕予尔等临机专断之权,遇有阻挠新政、阳奉阴违、甚至打击报复举报者,无论官职大小,可先行羁押,再行奏报! 记住!尔等之背后,是朕!是魏卿!是大唐的律法!” “臣等遵旨!定不负陛下重托!”褚遂良和韦挺齐声应道。 还有最重要的一环,李承乾在等,在等那个最重要的人回来! 第301章 侯君集被气疯了 李世民经过几个月的休养,整个人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 此时,薛云,李绩,程咬金,侯君集四位大唐将领站在李世民的身后。 “哦?你是说,魏征那倔老头,不仅大刀阔斧改了选官制度,还把唐俭那老狐狸给整趴下了?躺了?” 李世民听到王德的禀报后,惊讶的看向了他。 “太上皇,千真万确!魏相这一手太狠了! 您是没瞧见,如今长安城里,‘魏征’俩字能止小儿夜啼! 官员们走路都恨不得贴着墙根,生怕被那‘积分榜’盯上” 王德最初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都震惊的不敢相信是真的。 “积分榜?” 李世民挑眉,眼神深处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 这套玩法,有点意思。 “王公公,我儿子真被金吾卫给抓了?” 侯君集这时在后面焦急的问道。 王德无奈的看着侯君集点了点头。 “侯将军......令郎......唉,确实触犯了新规。可......可尊夫人她.” 王德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王德一跺脚,豁出去了, “她带着府中家将,直接去冲金吾卫大牢要人啊!那扬面......天牢副本硬是给打穿了!” 是改说侯君集的夫人太虎了,还是改说李承乾太狠了。 “什么?!”侯君集脑子“嗡”一声,眼前发黑。 儿子被抓已是晴天霹雳,老婆劫牢? 这简直是把他侯家架在火上烤! 他一张黑脸瞬间涨成猪肝色,拳头捏得咯咯响。 “哈哈哈!老王!” “快说说,老侯这败家娘们儿......哦不,是这‘伉俪情深’的壮举,给他扣了多少分?够不够喝一壶的?” 程咬金笑嘻嘻的看向王德问道。 他的关注点永远是那么的与别人不一样。 旁边的李绩和薛云也忍不住竖起了耳朵。 “侯将军因令郎与尊夫人之举,累计被扣了四十分!” “四十分?” 几人同时倒抽一口冷气。 “按新规若无后续大功抵过,侯将军您这国公之位,怕是保不住了。” 轰——! 侯君集只觉得一股邪火直冲天灵盖!凭什么?! 他侯君集,刀山火海里滚出来,身上每一道疤都是给李家江山拼的命! 流过的血能染红半条渭河! 尸山血海里挣下的爵位,如今就因为魏征搞出来的这破“积分”、因为一个不成器的儿子和一个莽撞的婆娘,自己拿命换来的爵位就要丢掉? “魏!征!” 侯君集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双眼赤红如血,周身杀气几乎凝成实质,手猛地按向腰间佩剑! “呛啷!” 寒光出鞘半寸。 薛云、李绩瞳孔一缩,下意识侧身。 程咬金脸上的嬉笑瞬间就消失了。 李世民的目光直接看向了侯君集。 “侯卿!” “剑,是拿来对外的。” 李世民的声音不高,可是却让侯君集的浑身一震。 那半截出鞘的剑刃,硬生生僵在了那里。 屈辱、愤怒、不甘充斥着侯君集的心。 他死死咬着牙,牙龈几乎渗出血来。 就在这时,程咬金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猛地一拍大腿,用一种“看热闹看到自己家着火”的夸张表情怪叫起来: “哎哟,卧槽!等等。老王,这混蛋扣了四十分就削爵? 那俺家那六个混蛋,俺听说跟其他人打群架,被尉迟敬德那黑子给抓起来游街,扣了二十分,这特么的不会影响俺的卢国公吧?” “噗嗤”薛云没忍住,赶紧低头假装咳嗽。 李绩嘴角抽了抽,看程咬金的眼神像在看一个傻子。 李世民眼角也跳了一下,刚才那点帝王的深沉差点破功。 他缓缓吐出一口气,目光从侯君集那半截寒光闪闪的剑刃上移开,重新落回王德身上,语气听不出喜怒: “知节那二十分分,扣在何处?” 王德擦了擦额角的汗,心想今天这差事真是要了老命了: “回太上皇,程将军家的那六位公子是在醉仙楼与人争抢头牌......呃,争抢首席听曲的位置,起了争执。 推搡间砸坏了店家不少东西,被巡街的金吾卫撞见,报了金吾卫,被尉迟敬德将军当扬抓住,按‘扰乱市井、损坏公物’扣了二十分。” “哦?” 李世民拖长了音调,瞥向程咬金,“卢国公,你儿子好兴致啊?跟谁争?争赢了没?” 程咬金老脸一红,梗着脖子: “赢了!那群小子哪是俺家那六个混蛋对手!就是魏征那老儿忒不讲理!俺赔了钱的!” 程咬金的重点强调自己是“赔钱”的! 是魏征不讲道理! “赢了面子,输了积分,程将军,血亏啊!” 李绩在旁边一脸的嘲笑之色。 程咬金:“……” 感觉心口又被插了一刀。 这插科打诨,像给紧绷的弓弦松了松。 但侯君集心头的火,却越烧越旺! 他“哐当”一声,将佩剑狠狠按回鞘中! 魏征!长安! 还有那个坑爹的败家娘们儿和逆子! 他侯君集拿命换来的东西,绝不能就这么没了! “太上皇!”侯君集猛地单膝跪地, “臣请旨即刻回京! 管教逆子,约束内人! 臣定将这四十分,一分一分挣回来! 求太上皇给臣一个机会!” 回京?管教是假,掀桌子才是真!魏征,咱们长安见! 李世民看着侯君集,没有立即答应,而是手指在手臂上敲打着。 几息之后,李世民才缓缓开口: “君集,你的功勋,朕记得。大唐的每一寸疆土,都浸着你们这些老兄弟的血。” 他顿了顿,话锋陡然一转, “但规矩,就是规矩。 魏征代承乾推行新政,他的刀,就是朕的刀! 你若不服这刀砍下的方向......” 李世民的目光死死的盯着侯君集。 “是想试试,你的骨头,硬不硬得过朕的刀锋吗?” 轰隆! 这话比刚才扣分削爵更震撼! 直接挑明了李世民的态度——魏征新政,李世民背书!谁动魏征,就是动李世民! 侯君集浑身剧震,如遭雷击,跪在地上的身体晃了晃,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最后的侥幸被彻底碾碎。 他喉咙发干,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剩下无边的恐惧和更深沉的怨恨。 薛云、李绩、程咬金三人也是心头巨震,互相交换了一个凝重的眼神。 太上皇这态度,强硬得超乎想象! 长安的天,真的要彻底变了! 魏征这老小子,圣眷竟浓到如此地步? 第302章 引君入瓮 “报——!!!八百里加急!长安密报!!!” 一名风尘仆仆的传令兵几乎是扑进了院中。 所有人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长安?又出什么事了?! 王德快步上前接过密报,只看了一眼,脸色“唰”一下变得惨白如纸。 “太上皇!长安......长安巨变!魏征......魏征他......遇刺了!!!” “什么?” 这一次,李世民直接绷直了身体,眼中发出骇人的光芒。 刚刚还在力挺魏征,下一秒就遇刺?打脸来得太快! “魏征死了?” 程咬金失声惊呼道。 “生死不明!” 传令兵喘着粗气, “刺客极其凶悍!就在朱雀大街!光天化日! 魏相重伤,血染官袍! 金吾卫死伤数十才勉强击退刺客! 长安......长安城已经全城戒严! 陛下震怒!下令彻查,凡有嫌疑者......格杀勿论!” 现扬一片寂静。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不约而同地、瞬间聚焦在刚刚请旨要“回京挣积分”的侯君集身上。 时间点太巧了!动机太足了! 侯君集刚被扣分削爵威胁,刚对魏征恨之入骨,刚被太上皇敲打......这边魏征就遇刺重伤? 而且是在他侯君集老婆刚刚劫过天牢、侯府家将武力值“有目共睹”之后? 这特么简直是教科书级的“完美嫌疑人”! 侯君集也懵了! 他猛地抬头,脸上血色尽褪,只剩下震惊和一丝荒谬的恐慌:“不!不是我!我侯君集行事光明磊落! 要杀魏征,老子会堂堂正正挑战! 岂会用此宵小手段?” 这脏水,简直是从天而降,精准无比地泼了他一身! 程咬金张大了嘴,看看侯君集,又看看王德手里的密报,最后看向李世民,喃喃道: “老侯啊!不是兄弟不信你,可这也忒巧了! 你刚被扣分扣得裤衩都快没了,刚说要回京‘挣分’,刚被太上皇敲打......嘿! 那边魏老头就差点归西? 你家那口子刚带人劫过天牢,证明你家养的家将......嗯,挺能打!这简直是黄泥巴掉裤裆,不是屎也是屎了啊!” 薛云和李绩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看向侯君集的眼神充满了警惕。 此刻的侯君集,在他们眼中,已不仅仅是失势的国公,更是一个可能丧心病狂、刺杀当朝重臣的亡命之徒。 危险系数直线飙升! 李世民没有说话,而是闭上了眼睛思考了起来。 他根本不相信这是侯君集做的。 魏征遇刺,重伤未死,长安戒严,皇帝震怒,格杀勿论,侯君集完美“撞枪口”! “够了!” 李世民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眼,他缓缓的走到了侯君集的身边。 “侯君集。” “朕最后问你一次,此事,与你,与侯府,可有半分关联?” 这是最后的通牒!是给侯君集,也是给所有人的警告! 侯君集浑身一震,不过他猛的挺直了脊梁,用尽全身力气吼道: “臣!侯君集! 以我侯家列祖列宗起誓!以臣身上为大唐留下的二十七处伤疤起誓! 魏征遇刺,绝非臣所为!更非臣指使! 若有一字虚言,天诛地灭,永世不得超生!” 李世民盯着他,沉默了足足有十息。 这十息,对侯君集而言,漫长得如同一个世纪。 冷汗,无声地浸透了他的内衫。 终于,李世民缓缓移开了目光,转向王德,声音冰冷的说道: “传朕口谕。” 殿内所有人,包括侯君集,都屏住了呼吸。 “一,令长安金吾卫、百骑司,全力缉拿刺客,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凡有包庇、阻挠者,同罪论处!” “二,彻查所有与魏征新政有重大利益冲突之人,凡近日有异动者,无论官职爵位,一律严加盘问!” “三,” 李世民的目光再次扫过侯君集, “命侯君集,即刻启程,秘密返回长安!不得惊动任何人! 入城后,直接去金吾卫大牢,自囚待查! 在魏征遇刺一案水落石出之前,不得踏出牢门半步! 违者视为同党,格杀勿论!” 轰! 自囚待查!格杀勿论! 八个字,如同惊雷,炸得侯君集眼前一黑! 他身体晃了晃,几乎栽倒! 让他回长安,不是去力挽狂澜,而是去蹲自己曾经不屑一顾的监牢? 这比直接杀了他还难受! 这是对他最大的羞辱!是对他所有功勋的彻底否定! “太上皇!” 侯君集悲愤交加的吼道。 “这是旨意!” 李世民的声音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你既问心无愧,就去牢里,给朕、给天下人证明你的清白!若抗旨......” 后面的话,李世民没有说,但那冰冷的眼神,比任何威胁都更有力。 侯君集死死咬着牙,牙龈渗出血丝,腥甜的味道在口腔弥漫。他明白了。 太上皇根本不信他! 或者,信不信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侯君集此刻就是稳定长安局势、平息众怒最好用的那颗“棋子”! 一颗被丢进棋局中心、用来吸引火力和试探深浅的弃子! 巨大的屈辱和悲凉瞬间淹没了他。 他猛地低下头,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带着血泪: “臣侯君集领旨!” 说完,他不再看任何人,踉跄着站起身,仿佛一瞬间苍老了十岁,挺直的脊梁第一次显得有些佝偻,转身,如同行尸走肉般,一步一步沉重地向外走去。 那背影,充满了英雄末路的苍凉。 看着侯君集消失在院门外的背影,一片死寂。 程咬金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重重叹了口气。 薛云和李绩脸色凝重,太上皇此举,看似无情,实则深不可测。 李世民的目光重新落在那份染血的密报上,他缓缓的走到椅子边坐了下来,手指敲击着扶手。 “薛云。” 李世民忽然开口。 “臣在!” 薛云精神一凛,立刻躬身。 “你,持朕金牌,带一队精干百骑,暗中护送侯君集回长安。看着他进金吾卫大牢。” “记住,是看着他进去。 路上若有人想杀他灭口,或者他想跑,你知道该怎么做。” “还有,如果入长安时风平浪静,那么你就将侯君集涉嫌刺杀魏征的风声给朕放出去,并且你在金吾卫的大牢之中保护好侯君集。” “朕要引君入瓮!” 第303章 李世民的安排 太上皇这是准备拿侯君集当诱饵,把长安城中的魑魅魍魉全部给钓出来。 “臣,遵旨!” 他抱拳领命,转身快步离去。 “李绩。” 李世民的目光转向这位以智谋著称的老将。 “臣在!” “你立刻动身,不必随朕仪仗,轻装简从,星夜兼程,以最快速度秘密入长安。 朕要知道,长安现在到底是什么局面。 承乾震怒之下,到底在做什么! 魏征到底死没死!” 李世民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和焦虑。 新政是利刃,也是双刃剑,如今这持剑之人重伤,剑锋随时可能反噬! “臣遵旨!” 李绩深知责任重大,没有丝毫犹豫,领命后立刻转身离开。 殿内只剩下李世民、程咬金和王德。 程咬金搓着手,看着李世民阴沉的脸色,小心翼翼的问道: “太上皇,那俺老程呢?俺能干点啥? 总不能干看着吧?” 他此刻也嗅到了巨大的危机,那点看热闹的心思早就飞了。 李世民瞥了他一眼,忽然问道: “知节,你府上,最近可有什么不寻常的开支? 或者,你那些老部下、老关系里,有没有谁对魏征的新政,跳脚跳得特别厉害的?” 程咬金一愣,脑子飞快地转了起来: “开支?没啥啊......哦! 除了赔醉仙楼那笔......不寻常的?” 他猛地想起什么,一拍大腿, “诶!还真有! 就前几天,俺媳妇来信说,库房里好像少了笔钱,数目不小! 问管家,管家支支吾吾说是......是俺那不成器的小舅子,说是在外面搞什么‘大买卖’,临时借调急用! 俺当时喝高了,没细问!难道......?” 程咬金的脸色也变了。 李世民眼神一凝:“小舅子?搞大买卖?急用?” 他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卢国公,你这‘买卖’,搞不好捅破天了。” 程咬金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头顶! 他那个成天游手好闲、只会赌钱狎妓的小舅子,能搞什么“大买卖”? 还偏偏是在这个节骨眼上? “太上皇!俺这就回去!打断那小兔崽子的狗腿! 把他捆来见您!” 程咬金是真急了,额头上冷汗都冒出来了。 侯君集的前车之鉴就在眼前。 他可不想因为一个坑爹的小舅子,把自家国公的帽子也给弄飞了。 “不急。” 李世民摆摆手,眼中闪烁着算计的精光, “程卿,朕给你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程咬金眼睛一亮: “太上皇您吩咐!上刀山下油锅,俺老程绝不皱眉头!” “你,” 李世民盯着程咬金,一字一句道, “回长安后,给朕演一出戏。 把你那小舅子‘大买卖’的事情,闹得越大越好! 最好闹得满城风雨,人尽皆知! 就说是你程咬金发现他挪用巨款,要清理门户! 动静越大,越能显出你的‘清白’和对新政的‘拥护’!” 程咬金懵了:“啊?闹大?这......这为啥啊?” “引蛇出洞。” 李世民冷冷吐出四个字, “你闹得越凶,那些心里有鬼、跟你那小舅子背后有牵扯的人,就越慌! 他们一慌,就会动,一动狐狸尾巴就藏不住了! 就算你小舅子没有跟谁勾结,可是你这一闹,会有人坐不住的。 魏征遇刺,长安的水太浑,朕需要有人把水搅得更浑,才能看清池底藏着什么魑魅魍魉!” 程咬金恍然大悟,随即又苦着脸: “可......可俺那小舅子要是真跟刺客有关。 俺这闹大了,岂不是逼着他们灭口?” “就是要他们灭口!” 李世民眼中寒光一闪, “死一个无足轻重的小舅子,若能钓出幕后的大鱼,值了! 程卿,你只管闹! 百骑司的人,会暗中盯着。 记住,你越愤怒,越‘不知情’,越‘莽撞’,这戏就越真!” 程咬金感觉有些不认识李世民了。 这是要拿自己的小舅子当诱饵? 一个侯君集不够,还要下双饵? 这是准备钓多大的鱼? 但他没得选。 为了自己的国公之位,为了程家满门,这出戏,他必须演! 还得演得惊天动地! “俺......俺明白了!保证闹他个天翻地覆!” 程咬金一咬牙,把胸脯拍得砰砰响,心里却已经开始盘算回去怎么“收拾”那个坑货小舅子了。 李世民微微颔首,疲惫地挥了挥手: “都下去准备吧。王德,传太医,朕有些乏了。” 王德连忙应声,小心翼翼地伺候着。 李世民靠在软榻上,闭上眼。 他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扶手。 “魏征,你不能死啊......” 数日之后,一名听风楼的密探突然来到了江南行宫。 “太上皇,陛下已知晓您的安排,下令听风楼将情报送一份到您这里。” “哦?” “最近长安城可有什么热闹的事情?” 李世民看向听风楼的密探问道。 “禀告太上皇,程知节将军回到长安之后,就大闹了起来。” 李世民突然来了兴趣。 “是么?程知节怎么闹的?说说看。” 密探语速飞快,带着一丝难以置信: “程将军回府后,直接揪着他那小舅子阿贵,就在府门口开打。 动静闹得惊天动地! 程将军吼得半条街都听见了,说阿贵这混账东西,竟敢背着他挪用库房巨款去搞什么‘要命的大买卖’,差点害死全家。 他边打边骂,说这钱肯定是拿去勾结歹人,刺杀魏相了! 要当扬打死这孽畜,清理门户! 现在整个长安西市都轰动了,百姓围得水泄不通,金吾卫都差点拦不住程将军!” “呵呵。”李世民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眼中却无半分笑意, “这程知节,闹得倒是真够响亮的。” 效果,立竿见影! 程咬金这莽夫,演戏倒是把好手。 “然后呢?有人沉不住气了?” 李世民继续追问,这才是关键。 密探脸色一肃: “回太上皇! 就在程将军当街暴打阿贵,眼看就要下死手时,人群里突然射出一支冷箭!直取阿贵咽喉!” “灭口?” 王德在一旁失声惊呼。 第304章 薛礼 “幸好李绩大人安排的暗哨早有防备,百骑司高手用刀磕飞了那箭! 但刺客极为狡猾,一击不中,立刻混入人群遁走,身手极好,绝非普通蟊贼! 程将军暴怒,当即下令家将封锁街口搜查,扬面一度失控!” 听风楼的密探赶忙说道。 “刺客呢?” 李世民声音低沉的继续问道。 “还在追捕!但此人熟悉长安街巷,如同泥鳅入海,暂时跟丢了。” 听风楼的密探小声的说道。 “跟丢了?” 李世民眼神一寒,但随即又恢复了深沉,“程咬金和阿贵呢?” “程将军受了点惊吓,但无碍。 阿贵被那冷箭吓破了胆,被程将军拎小鸡似的提回府里,严加看管起来了。 程将军放出话来,谁敢再动他程府的人,他就带兵踏平谁家!” “嗯。” 李世民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 程咬金这莽撞的“愤怒”和“护短”,反而成了最好的保护色。 他看向密探,“李绩那边,可有密报送来?” “有!” 密探立刻从怀中取出一份火漆封口的密信,恭敬呈上。 李世民迅速拆开,目光扫过绢帛上的字迹。 他的脸色,随着阅读,变得越来越凝重,最后甚至带上了一丝惊怒之色! “好,好的很!” 李世民将密信狠狠拍在案几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王德和密探都吓得一哆嗦。 “太上皇息怒!” 王德慌忙劝道。 “息怒?” “李绩查实! 魏征遇刺前夜,曾有数名身份不明、但训练极其有素者,携带重金,秘密接触过长安数家与漕运、盐铁有重大利益关联的豪商巨贾。 更有一笔来路不明的巨额银钱,在案发前一日,流入了… 侯君集夫人名下的一座秘密田庄。” 轰! 这消息惊的王德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 侯君集夫人? 刚劫完天牢,又被查出接收不明巨款? 这简直是坐实了侯君集就是幕后主使啊! “这......这怎么可能?” 王德难以置信的呢喃道。 “怎么不可能?” 李世民冷笑一声, “栽赃!这是赤裸裸的栽赃! 而且是极其高明、极其狠毒的栽赃! 不仅要魏征的命,更要侯君集的身败名裂,永世不得翻身! 甚至是要挑起朕与这些开国老臣之间,不死不休的血仇!” 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翻腾的杀意:“李绩还查到什么?” 密探连忙道:“李大人正在追查那笔银钱的最终源头,以及那些神秘人的身份。 他怀疑有朝中重臣,甚至......甚至......牵扯到晋王。” “稚奴?” 李世民的瞳孔骤然收缩,牵扯到李治? 虽然自己当初是给了稚奴一个希望。 可是后来自己见李承乾管理大唐管理的挺不错的,就让稚奴打消了这个想法了,现在怎么又掺和到这些事情里面了? “还有,” 密探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李大人动用了宫中埋藏最深的暗线,证实,魏征虽重伤昏迷,但性命暂时保住了!只是何时能醒,太医也束手无策。” 魏征没死!这或许是此刻唯一的好消息。 但昏迷不醒,意味着新政这把利剑,暂时彻底哑火。 长安的局势,将更加混乱。 李世民沉默良久,手指敲击扶手的速度越来越快。 他的大脑在飞速的运转之中。 “王德!” 李世民猛的站了起来。 “老奴在!” “立刻准备!朕要 即刻启程,秘密回京!” 江南的暖风,再也吹不散这席卷天下的寒意! 他必须亲自坐镇长安! 这盘棋,到了他必须亲自落子的时刻! 不是他不信任李承乾,而是李世民感觉这里面百分百有皇族的事情,他不能任由自己的儿子继续杀了,再杀下去,整个皇族就剩下小猫三两只了。 “太上皇!您的身体......” 王德瞬间大惊失色。 “朕的身体,朕自己清楚!” 李世民直接开口打断了他的话, “传旨下去,仪仗照旧缓行,迷惑外界。 朕只带最精锐的百骑卫,轻车简从,星夜兼程! 三日内,朕要出现在长安城外!” “是!老奴遵旨!” 王德知道劝阻无用,立刻领命。 李世民走到殿门口,望着长安的方向,眼神越来越冰冷。 长安,金吾卫大牢。 侯君集背对着牢门,一动不动。 若是此时有人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这位大唐猛将竟然在浑身颤抖着。 这是因为刚刚老门外有个声音告诉他。 “侯将军,您这牢不会白坐的,您丢掉的国公之位,我家主人保证,日后定会加倍奉还!甚至更多!” 加倍奉还?甚至更多? 侯君集的心被这八个字给吓到了。 他也已经看出来了,这件事里面百分百有皇族的人在掺和。 这种事是他能参与的么? 先不说李世民还活着,就李承乾那股子狠劲,是一般人能撼动的? 就在这时,牢门锁链发出一阵轻微的“哗啦”声。 侯君集的心中一紧,猛的转身。 进来的不是送饭的狱卒,而是负责“护送”他入狱的薛云! 薛云进来之后没有说话,而是随意的坐到了床边。 侯君集疑惑的看向了薛云。 这小子这是想干什么? “侯将军,刚才是不是有人过来找你了?” 薛云的话让侯君集的瞳孔微缩。 他没想到薛云竟然知道了。 随即,侯君集点了点头。 “我只听到了声音,但是没有看到人。” “不是我说你,薛云,金吾卫的大牢都能让人随便的进来,你就是这么办事的?” 侯君集直接倒打一耙,先问罪薛云了。 谁知薛云不慌也不恼,只是淡然的笑了笑。 “侯将军,别急,为了你的安全,陛下让我带了个人过来,和你住一起。” 说完,薛云拍了拍手。 当侯君集看到从外面走进来的人时,直接愣住了。 “你.....你.....你不是在攻打西域么?” 来人淡淡一笑说道: “为了侯将军的安全,就算在天涯海角,末将也的回来啊!” “你回来了,那西域那边怎么办?” 侯君集疑惑的看着来人问道。 “呵呵,陛下想先将大唐境内所有不稳定的因素全部拔掉,然后再开始对外扩张,到时侯将军可就有打不完的仗了。” 侯君集听到以后有打不完的仗,这可激动坏了。 “那就快点把这次的事情给办好,总不能一直让我在这破地方待着吧?你说是吧?” “薛礼!” 第305章 吃瓜变成局中人 薛仁贵笑着从怀中取出了一张纸条,直接递给了侯君集。 “侯将军,看看这个。看完,您就明白陛下为何要‘请’您在此暂住了。” 侯君集焦急的展开了纸条,刚扫了几眼。 只见侯君集的脸色瞬间变的铁青。 他握着纸条的手都开始因为愤怒变的颤抖了起来。 “混账!无耻之尤!” 侯君集一声低吼,其心中的杀意都按捺不住了。 只见纸条上写的,赫然是李绩查货的核心证据的抄录: 魏征遇刺前夜,神秘人接触漕运、盐铁豪商的详细时间、地点。 那笔流入他夫人秘密田庄的巨额银钱的具体数目、经手人代号。 最关键的一条:追查银钱源头时,一个看似无关紧要的中间钱庄,其背后隐约浮现的徽记暗纹,竟与晋王府库早年流失的一批旧器上的标记高度吻合!旁边有李绩的朱批:“晋王?疑为栽赃嫁祸之饵?待查!” 侯君集只觉得一股寒气突然升腾起来。 这是有人把他侯君集当成肥鱼了,竟然拿晋王当鱼饵让他咬钩。 侯君集猛的抬头看项链薛仁贵。 “薛礼!这是栽赃!赤裸裸的栽赃! 有人想用晋王这块香饵,钓我侯君集这条‘蠢鱼’上钩! 让我去咬晋王,去跟陛下、跟太子彻底撕破脸! 他们好坐收渔利!” “侯将军明鉴。” 薛仁贵抬手压了一下, “对方手段极其老辣。利用您夫人救子心切劫牢一事,坐实您‘胆大妄为’的形象;再抛出晋王府的‘线索’,引诱您这‘莽夫’在绝望和愤怒下,做出不智之举! 只要您对晋王流露出半分敌意,或者试图联系外界‘讨公道’,立刻就会成为他们手中最锋利的刀,刺向陛下最疼爱的皇子! 届时,您才是真正的万劫不复!” 侯君集后背瞬间被冷汗湿透。 巨大的后怕让他几乎站立不稳。 差一点!就差一点! 自己就被那“加倍奉还”的鬼话和晋王府的“线索”冲昏了头。 若非薛仁贵及时出现,亮出这铁证般的栽赃细节和陛下的布局,自己恐怕已经一脚踏进了敌人精心设计的死局! “陛下......陛下他......” 侯君集后怕的不知该说什么了。 “陛下洞察秋毫,早已看穿此局。” 薛仁贵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在昏暗牢房里投下极具压迫感的阴影, “让您‘自囚待查’,既是保护,也是以您为饵,稳住那幕后之人,让他们以为您这颗棋子还在棋盘上,随时可用。而我,” 他拍了拍腰间的佩刀, “就是陛下放在您身边的‘定海神针’,也是收网的钩镰!” “外面那些‘老鼠’,以为放点饵料就能让猛虎自乱阵脚? 笑话!陛下要的,是顺着饵料,揪出所有藏在洞里的蛇虫鼠蚁!一网打尽!” 说着,薛仁贵抬头又看向了侯君集: “侯将军,接下来,您只需做一件事:稳住! 无论外面传来什么消息,无论谁再来‘试探’您,哪怕说得天花乱坠,许诺您王爵之位,您都要像块石头一样,待在这牢里,一言不发!剩下的,” 薛仁贵的嘴角勾起一丝杀意, “交给我,交给陛下!” 侯君集连忙点了点头。 长安,程咬金府邸。 程咬金坐在椅子上,崔氏在旁边帮他顺着气。 阿贵则犹如瘫痪了一般,跪在程咬金的面前。 此时他浑身抖的如筛糠一般,牙齿“咯咯”撞个不停,鼻涕眼泪混着冷汗糊了一脸。 “姐.....姐夫.....救命!救命啊!” “我真不知道!我要是知道那钱是要命的钱,给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沾啊!姐夫!亲姐夫!您信我!您信我一次!” “不知道?” 程咬金一声怒吼,紧接着直接站起身,抬脚就“砰”地一声狠狠踹在阿贵的肩窝上。 他快被这个蠢货给气死了。 本来程咬金只是回来配合李世民演一出戏的。 谁知本来说好的自己是负责吃瓜的演员,这怎么一回来自己成为局中之人了? 这让一直自诩是大唐第一猛将的程咬金感觉很丢脸。 阿贵连哼都没哼出来,就被程咬金一脚给踹的撞到了后面的椅子上。 崔氏心疼的想上去看看自己的弟弟,结果被程咬金一眼就给瞪那了。 程咬金走到阿贵的身边,声音冰冷的问道: “说!给老子一字不漏地说!那要命的钱,是谁塞给你的?!让你这蠢材去干什么‘大买卖’?” 恐惧彻底击溃了阿贵。 他瘫软在地上,语无伦次的求饶道: “姐夫饶了我......我再也不敢了......我再也不敢赌了......那赌债......那赌债像山一样压着我啊......我......我也是昏了头......” 程咬金猛的蹲下,一把住阿贵的前襟,将他那张涕泪横流、满是绝望的脸提到自己眼前,鼻尖几乎相碰。 “赌债?” “你他娘的现在还敢跟老子提赌债? 说正事!再敢扯一句没用的,老子现在就拧断你的脖子喂狗!说!谁给你的钱!让你干什么!” 程咬金被气的都想当扬大义灭亲了。 “阿贵,你快点说实话,你这次找的麻烦太大了,说不定会连累你姐夫的。” 崔氏在旁边焦急的看着自己弟弟说道。 “是......是刘掌柜!西市‘宝昌号’的刘掌柜!” 阿贵被这近在咫尺的狰狞面孔和赤裸的杀意吓得魂飞魄散,再也顾不得其他,一股脑的全部说了出来, “他牵的线!他说有个天大的富贵!稳赚不赔! 只要帮忙在漕运上‘疏通’几个关节运点‘紧俏货’就能分三成利!三成啊姐夫! 白花花的银子......我鬼迷了心窍......我哪知道是什么紧俏货! 我以为不过是些私盐或者北边来的皮子药材......漕运上打点关节,收点好处......这不是常事吗......我就收了定金......那可是一大笔钱啊姐夫......” “谁知道!谁知道那批货会惹上刺杀宰相的天祸啊! 天杀的刘老狗!他坑死我了! 姐夫!姐夫!救我!我不想死!我不想被千刀万剐啊! 姐,你快帮我求求姐夫,我真的不想死啊!” 第306章 混世魔王下场 程咬金缓缓松开手,任由阿贵再次瘫软下去。 程咬金口中你呢喃着这个名字,眸中透出了一丝狠厉之色。 他猛的转头,看向了大厅角落的阴影处。 “听到了?” “给老子钉死了西市的‘宝昌号’!还有那个刘掌柜! 他走过的路,他放过的屁,他见过的人,老子都要知道! 一只苍蝇飞进去,也得给老子弄清楚是公是母!盯死了!” 那阴影似乎微微动了一下,无声地表示明白。 程咬金顿了顿,继续下达了命令: “另外!给老子查!掘地三尺也要查! 就这几天!阿贵这蠢货疏通的那几条漕运线上,都走了哪些‘紧俏货’! 一条船,一个箱子,一个麻袋,都别给老子放过! 老子不管它藏在天上还是埋在土里,三天之内,必须把那批要命的‘货’给老子翻出来! 人手不够,就拿老子的令牌去调! 百骑司不够,就给老子调金吾卫! 就算是把长安城翻个个儿,也得给老子找出来!听明白了?” “是!” 阴影里传出一道声音。 这是李承乾专门给程咬金配的隐杀的人,为了保护程咬金安全的。 程咬金收回目光,重新落在脚下瘫软如泥的阿贵身上。 一股杀意在他的眼中一闪而逝。 这废物不仅蠢,还该死! 若非他是夫人的亲弟弟......若非此刻留着他还有那么一丝丝用处...... “来人!” 程咬金大喝一声。 只见管家走了进来。 程家的管家叫程铁,是程咬金从死人堆里带出来的心腹,手上沾的血不比程咬金少多少。 程咬金用下巴点了点地上的阿贵: “把这废物给老子拖下去!找个结实的地窖,锁死了! 派四个好手,十二个时辰轮班盯着! 没老子的命令,天王老子来了也不准开门!听清楚了?” “是!国公爷!”程铁沉声应道。 旁边的崔氏这时还想求情,可是被程咬金狠狠的瞪了回去。 “现在咱们老程家都快要被这混蛋给害的灭族了,你要是想让你的儿子全都跟着这混蛋死,那你就放了这混蛋!” 程咬金的话吓的崔氏不敢管这次的事情了。 “给老子看好他!不许他死!更不许他跑了!他要是少了一根头发丝儿,或者自己磕着碰着抹了脖子......” 他顿了顿,目光冰冷的扫过程铁, “老子唯你是问!扒了你的皮!” “属下明白!用命担保!” 程铁急忙保证道。 程铁不再多言,毫不费力地将瘫软的阿贵一把拎起。 阿贵似乎被这粗暴的动作吓破了胆,连哭嚎都噎在了喉咙里,只剩下无意识的、筛糠般的颤抖。 程咬金将崔氏等人都赶了出去,只有自己一人留在了大厅之中。 一股巨大的烦躁感充斥在程咬金的心中。 他抬起手,用力的揉着自己的脸。 “娘的!” “本来想站在岸边看戏的,这下好了,被拖下水了。” “这浑水,真他娘的深不见底!” 刺杀宰相!这是捅破天的大事! 阿贵这个蠢货,竟然一头扎进了这种足以让整个程府、甚至整个卢国公府一脉被连根拔起、诛灭九族的漩涡中心。 这背后牵扯的势力,光是想想,就让人脊背发寒。 是谁?敢在长安城,天子脚下,对魏征下此毒手? 是前朝不甘心的余孽? 是关陇那些眼高于顶、对陛下新政恨之入骨的世家门阀? 还是......隐太子留下的那些阴魂不散的党羽? 程咬金的手猛的顿住了。 既然自己已经被拖下水了,那就依照太上皇的意思,直接将长安这摊浑水搅的更浑一点。 到时候谁都别想好过! “看来,光打一顿,是远远不够的!” “得加把火!” ,“老子这把火,不烧则已,要烧,就把这长安城的天给老子捅个窟窿出来! 看看他娘的,到底是谁在装神弄鬼!” 程咬金在大厅之中来回走动着。 突然,他猛的停下脚步,眼中凶光一闪。 “光盯着宝昌号还不够。”他自言自语的呢喃着, “刘掌柜?哼,不过是个台前的牵线木偶!得让这木偶动起来,才能牵出后面提线的鬼手!” 如何让木偶动?自然要打草惊蛇。 惊得越狠,蛇窜得越快,露出的破绽也就越多。 “程处默,给老子滚过来!” 程咬金突然大吼一声。 然后,就听程府后院响起一阵骚动,程处默很快的就跑到了程咬金的面前。 “爹,您找我?” 程咬金也不废话,直接下令道: “处墨,你亲自带一队人,换上便装,现在就去西市! 给老子把‘宝昌号’围了!不用进去抓人,就围住! 动静给老子闹大点!让街坊四邻、让整个西市的人都看见! 告诉他们,宝昌号惹上了天大的官司! 刘掌柜涉嫌谋逆!谁敢通风报信,同罪论处!” “谋逆?” 程处默被这两个字吓了一跳。 这帽子扣下来,宝昌号顷刻间就是灭顶之灾! “对!就是谋逆!” 程咬金狞笑一声,络腮胡子根根竖起, “老子就是要让全长安都知道! 他刘掌柜是条死鱼了!老子倒要看看,谁还敢去碰他这条臭鱼! 谁还敢去捞他!谁去捞,谁就是同党! 给老子死死盯住!一只耗子溜出来,也要给老子盯死它钻了哪个洞!” “儿子明白!” 程处默知道了自己父亲的想法,转身就出去办事去了。 程处默刚离开,程铁的身影突然就出现在了门口。 “老爷,夫人在后院哭的厉害,您要不要......” 程咬金浓眉一拧,一股烦躁夹杂着愧疚涌上心头。 他那位夫人,性子温婉,最是重情,尤其疼爱这个不成器的弟弟。 阿贵出事,她必然心如刀绞。 但此刻,绝非儿女情长之时! 这深不见底的浑水,稍有不慎,整个程府都会万劫不复! “去告诉夫人,就说阿贵犯了大错,老子在管教他!让她安心! 就说老子保证他性命无碍!让她别添乱! 等老子料理完这摊子烂事,自会给她一个交代! 现在,谁也不准去打扰夫人!看好内院!” 程咬金烦躁的挥了挥手。 “是!” 程铁直接转身就离开了。 第307章 程咬金要发疯了! 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程咬金的双眼猛的睁开。 “禀国公爷!西市‘宝昌号’已被程锐带人围住,声势颇大,周围商户惊惧,围观者甚众。 刘掌柜自事发后便龟缩在内,其铺中伙计有两人曾试图从后门潜出报信,已被我们暗中拿下,正在审问。” 隐杀的人声音急促的禀告道。 程咬金眼中寒芒一闪: “好!审!撬开他们的嘴! 宝昌号背后是谁在撑腰?平日里跟哪些府邸走得近? 尤其是那些跟隐太子或者晋王沾亲带故的!” “是!” 隐杀的人话音顿了顿后, “另有一事,异常紧急! 属下等按国公爷吩咐,重点排查了阿贵疏通的三条漕运线路近三日的通关记录。 其中,走广通渠、于昨日傍晚入城西渭桥仓的一批‘货’,登记为河东路来的‘上品盐铁’,共十五船。 货主挂名是一个叫‘赵四’的行商,经查,此人身份纯属伪造,踪迹全无。” “盐铁?”程咬金浓眉拧成一个疙瘩。 盐铁专卖,向来是朝廷命脉,利润巨大,走私盐铁确是重罪,但似乎和刺杀魏征这等捅破天的大事,还差着分量。 难道阿贵这蠢货真的只是撞破了盐铁走私? 可若是走私盐铁,至于让刘掌柜如此神秘,许诺阿贵三成利? 这说不通! 隐杀的人似乎看出了程咬金的疑惑,立刻补充道: “属下也觉得蹊跷。 这批货虽登记为盐铁,但入仓时,负责抽检的漕吏因被阿贵打点过,只是草草走了过扬,并未开箱细查。 其通关文书上,加盖的竟然是万年县仓曹的印信!” “万年县仓曹?”程咬金心头猛地一跳。 万年县,那可是京畿重地! 仓曹掌管仓储文书,印信岂是轻易能盖在走私货物上的? 一个小小的仓曹,哪来这么大的胆子?除非上面有人!而且位置不低! 这潭水,果然深得吓人! 一条小小的走私线,竟然能牵扯到京畿县衙的实权吏员? 这绝不是普通的走私! 阿贵那点钱,根本不够买通这个层级的人。 “印信可核实过真假?”程咬金沉声问道。 “文书已被我们秘密截留,印信初步看,是真的。” 真的印信! 这意味着万年县仓曹内部,甚至更高层,都已被渗透! 程咬金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那批货现在何处?”程咬金急忙追问道。 “仍在城西渭桥仓丙字三号库房内,名义上等待明日转运分派。” 隐杀的人回答道。 程咬金眼中精光爆射!不能再等!夜长梦多! 这批所谓的“盐铁”,绝对有问题! “好!” 程咬金猛的一拍桌子, “你立刻带人,持我令牌,以百骑司查案之名,给我连夜突查渭桥仓丙字三号库! 把那十五船‘盐铁’,给老子一箱一箱、一袋一袋地拆开! 里里外外,仔仔细细地查! 老子倒要看看,这‘盐铁’里,到底藏着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他一边下令,一边迅速从腰间解下一块玄铁令牌,正是他节制部分百骑司力量的凭证。 隐杀的人上前一步,双手接过令牌:“是!属下即刻去办!” “记住!”程咬金盯着他,饱含杀意的说道: “动静可以大!但东西,一件也不许少!更不许任何人靠近! 谁敢阻拦,格杀勿论!老子要活的证据!” “遵命!” 隐杀的人急忙就离开了程府。 程咬金看着门外漆黑的夜色,嘴角露出了一丝冷笑。 “来吧,让老子看看,你们这些藏在阴沟里的老鼠,到底有几斤几两!” 程咬金在屋里走动着,抓起桌上的凉水,仰头“咕咚”就灌了下去。 “来人!披甲!备马!” 他还是不放心,既然要捅破这天,那还的他程咬金亲自出马! 长安城西,渭水之滨。 巨大的渭桥仓寂静无声。 丙字三号库房,孤零零地矗立在仓库区靠河的一角。 突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打破了这里的寂静。 “围起来!一只苍蝇都不准放跑!” 一声大吼响起。 白骑司的士兵直接将这里给团团围住了。 “什么人?大胆!此乃官仓重地!” 库房旁边一个简陋的值守小屋里,跌跌撞撞冲出一个衣衫不整、睡眼惺忪的仓吏。 隐杀的人连理都没理他,直接走到了仓门处。 猛的拔出了自己腰间的横刀。 “哐当!!”一声。 仓门的大锁就被其一刀给劈开了。 “给老子开箱!验货!!”程咬金炸雷般的咆哮从后方传来。 他来了,他来了,他带着一身魔王之气走来了! 沉重的库房大门被数名士兵合力猛地推开,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 库房内,十五艘乌篷漕船紧挨着停泊在引水渠边,船体吃水颇深,显然满载。 船上堆叠着密密麻麻、覆盖着厚重油布的木箱和鼓鼓囊囊的麻袋。 程咬金身旁的程铁一挥手,家将和百骑司如狼似虎地扑了上去。 钢刀劈砍绳索的“嗤啦”声、撬棍插入木箱缝隙的“嘎吱”声、油布被粗暴撕裂的“刺啦”声瞬间响成一片! “一队!开箱!” “二队!拆袋!” “仔细点!里外都查清楚!” 程铁有条不紊的指挥着。 “哗啦!”一个木箱的盖子被撬棍狠狠掀飞。 不是预想中白花花的盐粒或黝黑的铁锭。 借着火把的光,箱内之物暴露无遗——整整齐齐,码放着一层又一层! “是刀!弯刀!”一个家将失声惊呼。 “不是我们的样式!” 另一个百骑司探子抓起一把,瞳孔骤缩, “是突厥人的制式弯刀!淬过火!刃口开得极快!” 几乎同时,旁边“嗤啦”一声,一个麻袋被划开大口子。 里面滚落出来的,赫然是密密麻麻、闪烁着诡异幽蓝光泽的狼牙箭头。 “毒箭!淬毒的狼牙箭!!” “这边箱子也是!全是弯刀!” “麻袋里也是毒箭头!” “这船底下压的箱子撬开!快!” 十五船!整整十五船! 全是突厥人的精良兵刃和淬毒箭矢! 这他妈哪里是走私盐铁?这是要武装一支精锐的突厥死士! 是要在长安城、在大唐的心脏里,插进一把致命的尖刀! 这分量,足够把一百个卢国公府碾成齑粉! 第308章 进宫了! 栽赃!赤裸裸的栽赃! 但这也太狠了!太毒了! 对方不仅要他程咬金的命,更要他程家永世不得翻身! 一股杀意在程咬金的胸膛里翻腾着。 “查!给老子查清楚!这些鬼东西是怎么混进来的? 经手人是谁?看守呢?给老子滚出来!” 程咬金的目光看向了已经瘫软在门口的仓吏。 仓吏被程咬金这吃人的目光一瞪,直接吓的浑身哆嗦了起来: “小人只是轮值看守,不知道啊,通关文书上是盖了印的......真的印......” “印?老子让你看印!”程咬金被气的正要抽出鞭子的时候。 异变陡生! 那仓吏突然双眼暴凸,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的嗬嗬声,双手死死扼住自己的脖子,脸上瞬间浮起一层诡异的青黑之色。 “噗!”一口乌黑粘稠、散发着恶臭的污血猛地从他口中喷出! 紧接着,他的眼睛、鼻孔、耳朵...七窍之中,同时涌出浓稠的黑血。 身体剧烈地抽搐着,直挺挺地向后栽倒。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太诡异! 从毒发到暴毙,不过两三个呼吸的时间!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恐怖一幕惊呆了! 就在尸体倒地的瞬间,那仓吏用手指,艰难的在地上划了两下。 那是一个尚未完成的字,只有左边的一半轮廓,一个清晰的“丿”和下面模糊的一点...... 那分明是“晋”字的起笔! 嗡! 程咬金只觉得头皮发麻,全身的汗毛都炸了起来! 又是“晋”? 这脏水,一盆接一盆地往晋王头上泼,也往他程咬金身上泼。 “保护国公爷!” 程铁反应极快,猛地拔出刀,一个箭步挡在程咬金马前,厉声吼道。 所有家将和百骑司瞬间收缩,刀剑出鞘,将程咬金死死护在中心,警惕的目光扫向四周黑暗的角落。 程咬金端坐马上,高大的身影在跳跃的火光中绷得笔直。 “好,好的很!” “这脏水,泼得够狠!够毒!” “想把老子和晋王殿下一起拖下水?做你娘的春秋大梦!” “程铁!” “老子要进宫!” “另外,给我死死看住那个地窖里的蠢货阿贵!从现在起,除了老子,天王老子靠近也给我剁了!还有夫人那边......” “加派人手!给我围成铁桶!一只苍蝇也不准飞进去惊扰她!告诉她,老子在给她弟弟挣命!让她安生待着!” “是!”程铁领命,身影无声退下。 程咬金骑马直接朝太极宫的方向走去。 “他娘的!” 太极宫,两仪殿。 程咬金急匆匆的来到殿外的时候,就听到了殿中传来了激烈的争论声。 “陛下,此事牵涉太广,万年县仓曹印信被滥用,绝非一吏之过,其背后必有......” “玄龄此言差矣!当务之急是封锁消息,稳住局面!魏征重伤,长安已如惊弓之鸟,若再爆出京畿县衙卷入刺杀案,恐生大乱!” “褚公!此刻捂盖子,才是养痈遗患!刺客猖獗至此,朝中必有内应,不彻查到底,如何对得起魏征浴血?” 程咬金听得心头一凛,是房玄龄、褚遂良的声音!还有李绩? 他顾不得通报,一把推开殿门,瞬间打断了殿内的争论声。 “陛下!老程有十万火急的大事禀报!”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闯进来的程咬金身上。 “岳父,什么事如此惊慌?夜闯宫禁?” 李承乾无奈的看向了程咬金。 也就是他了,你换个人过来,估计都要被宫里的守卫给直接射杀了。 “陛下!老程差点捅破天!不,是有人要借老程的手捅破天!” 程咬金大步走上前,声音嘶哑的说道。 “臣那不争气的小舅子阿贵,被人下了套! 那宝昌号的刘掌柜,诓骗他挪用府库银钱,说是疏通漕运关节做‘大买卖’,实则那批货,用的是万年县仓曹的印信通关。 登记的是盐铁,可压根没细查! 老臣刚派人围了宝昌号,又让人去突查渭桥仓丙字三号库那十五船‘货’了。 陛下,这事不对!大大的不对! 一个小小的仓曹,哪来胆子盖真印给来路不明的货? 这背后肯定有大鱼!” 程咬金一口气说完后,就看向了李承乾。 “李卿,你刚说到万年县仓曹,卢国公所言,与你带回的情报吻合?” 李承乾脸色阴沉的转头看向了李绩问道。 “回陛下,正是。 臣秘密查探,那批流入侯夫人田庄的巨款,其中一条关键洗钱路径,就与万年县仓曹的异常印信使用时间重叠。 且负责那几条漕运线路的几个吏员,近几日行踪诡秘,其中两人在臣准备秘捕前,已‘意外’溺毙于护城河。” 李绩疲惫的点了点头。 “意外溺毙?”房玄龄倒吸一口凉气,“杀人灭口!这幕后之人,好快的手脚,好狠的心肠!” “陛下!这已不是简单的栽赃嫁祸!这是对我大唐朝廷根基的侵蚀! 连京畿县衙的实权吏员都能被渗透、被灭口,长安城内还有多少暗桩? 魏征遇刺,绝非孤立! 臣请陛下立刻下旨,彻查万年县衙,乃至整个京兆府! 凡有嫌疑者,无论官职大小,一律严审!” 褚遂良这时走上来,激动的说道。 房玄龄立刻反驳:“褚公!不可! 如此大动干戈,必然人心惶惶! 魏征新政本就触动诸多利益,此刻若再掀起大狱,朝堂必然动荡! 刺客未明,内鬼未清,当务之急是稳住局势,暗中彻查! 陛下,臣以为,应密令百骑司与大理寺精干,不动声色地控制住万年县仓曹及所有相关吏员,秘密审讯,顺藤摸瓜。 对外,则需严密封锁消息,以免打草惊蛇,更防有心人借机生事!” 李绩也补充道:“陛下,房相所言有理。 臣在追查中,发现线索隐隐指向几个与漕运、盐铁有重大利益纠葛的关陇豪商,以及晋王府旧物的徽记虽疑为嫁祸,但出现得太过刻意,恐是幕后之人故意抛出的烟雾,意在将水搅得更浑,甚至可能意在挑起陛下与晋王殿下之间的嫌隙。 若此刻大张旗鼓,正中其下怀!” 旁边的尉迟敬德突然开口问道: “等等!李绩,你是说那批货可能不是盐铁?那是什么? 还有晋王......这他娘的到底有几路神仙在搅和?” “李卿,你方才说渭桥仓那批货登记的是盐铁,但未曾细查?” 李承乾这时看向李绩问道。 “是,陛下。通关记录如此,但抽检草率,形同虚设。” 李绩回答道。 “陛下,那个,俺知道那批货是什么!” 第309章 李承乾的怒喝 房玄龄倒吸一口凉气,失声道:“军械?私运军械入长安?这是要造反!” 褚遂良脸色煞白,嘴唇哆嗦着: “十五船......渭桥仓......就在长安城边!他们想干什么?冲击皇城吗?” “知节,这是真的?你可曾亲自查验?” 李绩眼中散发着寒芒。 “千真万确!老子亲手掀开看的!寒光闪闪,杀人的家伙!” 程咬金大吼一声。 李承乾猛地站起身,脸色铁青。 私运军械入京,还偏偏在魏征遇刺、长安戒严的当口!这已经不是刺杀那么简单了,这是赤裸裸的叛乱前奏! “好!好得很!” “刺杀魏征,栽赃大将,私运军械入京......这是要朕的江山,要朕的命啊!” 他猛地看向程咬金: “程知节!宝昌号刘掌柜何在? 万年县仓曹又是谁?给朕拿下!严刑拷问! 朕要他们背后的主使!” “陛下!宝昌号已被俺家处默带人围死了! 那刘掌柜还在里面当缩头乌龟! 万年县仓曹叫周茂,俺的人已经盯死他了! 就等您一句话!” 程咬金咬牙切齿的禀报道。 李承乾眼中厉色一闪,刚要下令,房玄龄急忙上前一步: “陛下!且慢! 此事牵连甚广,恐非一仓曹一商贾所能为! 贸然动手,恐打草惊蛇,让真正的幕后黑手断尾求生!” 褚遂良也补充道:“房相所言极是! 陛下,当务之急是控制源头! 军械从何流出?通关文书如何伪造?万年县仓曹印信如何被滥用? 这都需要彻查! 臣建议,立刻封锁渭桥仓,控制所有相关人员,由刑部、大理寺、百骑司联合彻查! 同时,秘密控制周茂及刘掌柜,严加审讯,但暂不宜公开!” “陛下,房相、褚大夫老成谋国。臣附议。 此外,这批军械的出现,印证了太上皇的担忧。 对方所图非小,布局深远。 侯君集是饵,程将军府上的事是引子,魏征遇刺是乱局之始,而这批军械恐怕才是他们真正的杀招!意在趁乱起事! 臣建议,立刻加强长安城防,尤其是宫禁守卫! 同时,太上皇归途,也需增派精锐护卫!” 李绩沉声说道。 程咬金虽然心急,但也知道房玄龄和李绩说的在理,他喘着粗气: “陛下!您下旨吧! 俺老程这口气憋着,就等着您一声令下,把那些藏在阴沟里的老鼠揪出来碾死!” 李承乾没有说话,而是低着头陷入到了沉默之中。 片刻之后,李承乾猛的抬起头。 “传旨!” “一、百骑司即刻秘密逮捕万年县仓曹周茂、宝昌号掌柜刘全! 投入诏狱,由李绩亲自主审!撬开他们的嘴! 朕要知道,是谁在给他们撑腰!军械从何而来!通关文书如何伪造!” “二、金吾卫统领尉迟敬德听令! 即刻率部封锁渭桥仓!所有人等,许进不许出! 丙字库所有‘盐铁’货物原地封存,严加看管!有敢擅动者,格杀勿论! 着刑部、大理寺、百骑司抽调干员,组成联合勘验组,由房玄龄总领,给朕彻查此案! 每一件军械,每一个经手人,都要给朕查个水落石出!” “三、褚遂良!” “臣在!”褚遂良急忙躬身。 “你即刻持朕手谕,会同户部、兵部,彻查近三个月所有军器监、各地官营工坊的军械产出、库存、调拨记录! 尤其是镔铁消耗!给朕找出缺口! 任何账目不清、对不上号的地方,相关人等一律先行拘押!” “四、程知节!” “老臣在!”程咬金挺直腰板。 “你立此大功!但你那小舅子阿贵,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给朕严加看管! 待此案了结,再行发落!你府上家将,暂归你调遣,配合李绩行动! 务必给朕盯死了所有线索! 再有闪失,唯你是问!” “五、着左武卫大将军薛云,立刻加强宫城各门及太上皇行在沿途护卫! 十二时辰轮值,不得有丝毫懈怠!” “六、李绩!” “臣在!” “侯君集那边,给朕稳住!薛仁贵继续坐镇! 放出去的风声不能停!朕倒要看看,还有哪些魑魅魍魉会跳出来!” 李承乾一口气下达完命令,猛地站起身。 “查!给朕一查到底! 无论是谁,无论牵扯到哪家王府、哪个勋贵、哪座公卿府邸! 胆敢谋逆,朕诛他九族! 朕要这长安城的水,彻底清一清! 朕倒要看看,是谁的骨头,硬得过朕的刀锋!” “臣等遵旨!”众人齐声应诺。 李承乾紧接着直接将一众人给赶走忙碌了。 而他则心情烦躁的在两仪殿中来回走动着。 就在李一等人低着头不敢吭声的时候。 只听大殿门口响起了一道声音: “陛下因何事如此?” 李一等人抬头看去,只见武诩竟然出现在了两仪殿的门口。 “你怎么过来了?” 李承乾停下脚步看向了武诩。 自从上次的事情之后,李承乾就没有再去看过武诩了。 他要让这个女人彻底的认清自己该在的位置。 “臣妾见陛下深夜还不安睡,便让御膳房炖了点汤。” 武诩笑着从旁边丫鬟的手里接过汤碗,给李承乾端到了面前。 “陛下,您是现在享用呢?还是一会???” 第310章 李世民秘密回长安 武诩慵懒地斜倚在铺着雪白狐裘的龙椅上,身上仅着一件薄如蝉翼的绯色纱衣,勾勒出惊心动魄的玲珑曲线。 她一手支颐,另一只纤纤玉手,正饶有兴致地把玩着一枚小巧玲珑的羊脂白玉瓶。 “陛下,你也不知道轻点,差点伤到孩子。” 武诩一脸媚意的看着李承乾。 李承乾拍了拍武诩的翘臀。 “回去吧,朕还要批改完这些奏章。” 武诩很听话的直接起身,李承乾怕她着凉,直接将自己的披风披在了武诩的身上。 李承乾坐在龙椅上回味之时,突然殿门被人推开,并且走了进来。 李承乾睁眼看去,只见李世民站在殿门处。 “父皇,您什么时候回来的?” 李承乾急忙从龙椅上起身。 “逆子!朕给你皇位是让你如此荒唐的么?” 李世民阴沉着脸看着李承乾。 这句话,李承乾真不敢反驳,只能站在那里尴尬的笑着。 “说说吧,长安城现在的局势如何了?” 李世民懒得说李承乾了。 话说回来,他以前比李承乾还要荒唐。 “十五船军械!父皇,就在长安城眼皮底下!” 李承乾指着大殿之中的京兆府舆图对李世民说道。 “若非程知节误打误撞撞破,此刻怕早已插进大唐心腹之地!” 随后,李承乾将自己的安排一一告诉给了李世民。 李世民的目光缓缓扫过堪舆图。 “承乾。” “你处置得,急了些。” “抓人封仓,是打草。蛇惊了,只有两条路:要么缩回它那见不得光的洞窟深处,要么......” “......亮出毒牙,咬得更狠、更毒。你下的旨,恰恰堵死了它缩回去的路。如今,它只剩咬人这一条道了。” 李世民摇了摇头。 孩子还是太年轻了。 不过房玄龄这群人也是混账,竟然不知道提醒下。 “儿臣要的,就是它跳出来!” 李承乾的牙关紧咬, “魏征的血,不能白流!敢在长安腹地、天子脚下埋藏如此杀器,儿臣倒要看看,这长安城里,谁的骨头能硬得过儿臣的刀锋!” “引蛇出洞,是好棋。” 李世民没有因为儿子的辩驳而生气, “但蛇性狡诈,需有饵。朕在江南,饵是侯君集那份‘意外’泄露的行踪图。” “如今朕回来了,” 李世民的手指直接点在了堪舆图上的一个位置。 “这饵,该换个更大、更香的。放风出去,就说晋王府库旧器上的徽记,不是疑点,是铁证!有人,要动晋王!” 李承乾的瞳孔骤然收缩,他没想到自己父皇竟然要拿李治当诱饵。 “儿臣明白!百骑司立刻去办!” 百骑司的精锐“夜枭”,在接到李承乾的命令之后,直接就散到了长安城的大街小巷之中。 各种流言悄然散播了出去。 “听说了吗?渭桥仓那惊天大案......根子深得吓人!” “嘘!小声点!何止是军械......听说,晋王府库里的旧器物上,翻出了要命的徽记!” “我的天!这是有人要对晋王殿下下手?” “铁证如山!金吾卫大牢那边都传疯了,主簿刘放亲口招的,说那徽记就是信物,直指晋王府!这是要翻天啊!” “难怪太上皇要星夜回长安......太子震怒......这长安城,怕是要见血了......” 晋王李治的名字,在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消失后,直接又在长安城之中成为了家喻户晓的谈资。 晋王府。 书房内灯火通明。 李治独自坐在书案后,面前摊开的书卷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他的脸色在烛光下显得有些苍白,手指无意识地捻着腰间一枚温润的白玉佩。 百骑司在查渭桥仓,竟然查到了他王府旧库的器物徽记上?还说是“铁证”? 这绝不是巧合。 一股股的寒意在李治的心头环绕着,眼泪已经浮现了出来。 “殿下,” 心腹幕僚付文璟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门口, “府外各处的眼线回报,半个时辰内,多了至少三拨不明身份的探子。 西侧门和角门附近,更有可疑人物反复逡巡。 府内护卫已全部暗中警戒,但......”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很低, “流言汹汹,直指殿下。恐非善兆。” 李治抬起头,眼中的泪水已经涌了出来。 他缓缓站起身,走到窗前,推开一道缝隙。 “文璟,” 李治声音有点哽咽, “传令下去,府中所有仆役,今夜起,无令不得踏出院门半步。 库房所有账册、器物清单,尤其是带有任何特殊印记的旧物,立刻封存,任何人不得擅动。还有......” “备车,我要进宫!” 太极宫,两仪殿。 李承乾并未如往常般在正殿理事,而是独自待在内殿的静室之中。 没办法,李世民占着正殿不走,李承乾直接将奏章全部丢给自己父亲了。 他终于可以休息一下了。 “殿下,晋王殿下求见。” 李承乾刚刚闭眼休息会,李一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李承乾的脊背几不可察地微微一僵。 “让他进来吧。” 李承乾知道这个弟弟进宫来是因为什么。 门很快就被推开了,李治走了进来。 “大哥。”李治率先开口,“深夜叨扰,是为渭桥仓一案,及城中流言。” 李承乾没有立刻回应,他走到主位坐下,指了指旁边的座位,示意李治也坐。 “流言?” 李承乾端起案上的茶盏,摸着温热的杯壁, “什么流言?关于你府上旧器徽记的流言?” 李治没有坐,他依旧站着。 “是。”他坦然承认, “流言说,那徽记是渭桥仓军械案的铁证,指向晋王府,意指有人要谋害于我。大哥,” ,“此流言恶毒至极! 我李治行事,光明磊落,绝无此等悖逆之心! 此乃构陷!是有人欲借我之身,行乱国之事,离间天家骨肉! 我晋王府库旧器,多年来出入皆有详实记录,可随时供大哥查验! 我此番前来,便是要请大哥明鉴,彻查到底,揪出这幕后构陷之人,还我清白,更肃清这祸乱朝纲的毒瘤!” 李承乾静静地听着,脸上依旧看不出波澜。 他喝了一口茶,静静的看着自己这个弟弟。 第311章 惊慌的李治 “值此非常之时,十五船军械藏于渭桥仓,意图不明,直指皇城! 魏征为此重伤,生死未卜!任何一丝疑点,都可能是揭开这惊天阴谋的线头。 你府上的徽记出现在不该出现的地方,这本身,就是疑点! 彻查,是必然的。 不仅查你,更要查这疑点从何而来,被谁利用!” 他站起身,走到李治面前,兄弟俩的距离近在咫尺。 “我信你此刻所言。” 他盯着李治的眼睛,, “但九弟,你也要明白,在这太极宫下,信任有时是最奢侈的东西。 真相未明之前,你晋王府上下,便是这风暴之眼! 你当约束府人,静待查证。至于幕后之人......” 他眼中寒光一闪,杀机毕露, “无论是谁,胆敢搅动长安,觊觎神器,离间我父子兄弟,我李承乾的刀,定让他后悔生在这世上!” 李治感受到那股扑面而来的压力,身体绷得更紧,但眼神没有丝毫退缩。 他迎着李承乾的目光,重重一揖: “大哥之言,如醍醐灌顶!李治明白! 府中上下,必谨言慎行,静候百骑司明察! 只求大哥速速查明真相,揪出元凶,以安社稷,以正视听!” 等李治站直起身后,“我李治,问心无愧!” 就在这时,殿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而沉重的脚步声。 一名金吾卫的校尉不顾李一的阻拦,猛的撞开了殿门,扑通跪倒在地。 “陛下,大事不好!魏征府邸遇袭!此刻悍勇,目标直指魏征!魏府护卫死伤惨重!魏大人现在生死不明!” “什么?” 李承乾和李治同时失声惊呼,脸色骤变! 那校尉猛的抬起头,声音有些哆嗦的说道: “刺客首领的身上,搜出了晋王府的腰牌!” 李治如遭雷击,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李承乾笑着看向了李治。 “九弟,你说说,你到底得罪了谁了?” 李治此时再也装不下去了,眼中的泪水又涌了出来。 “大哥,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李治都不知道自己是惹了哪一路神仙了,要这么往死里坑自己。 李承乾笑着摸了摸李治的脑袋。 这一动作,让李治感觉自己回到了小时候。 “呵呵,朕没有怀疑你,别哭了。” 就在这个时候,只见王德出现在了门外。 “太上皇口谕!” “命陛下,晋王殿下,即刻前往两仪殿面圣!不得有误!” 李承乾和李治互相对视了一眼。 “九弟,走吧,父皇想见你了。” 李承乾直接带头朝外面走了出去。 “太上皇,陛下和晋王殿下到了。” 王德率先进去禀报道。 李承乾和李治兄弟两人,一前一后的走了进去。 “来了?” 李世民连头都没抬起来。 “儿臣李承乾,叩见父皇。” “儿臣李治,叩见父皇!” 李世民这时才抬头看向了这两个儿子。 “魏征,如何了?” :“回父皇,百骑司急报,魏征府邸遇袭,刺客悍勇,府中护卫伤亡惨重。 魏征幸得亲卫拼死救护,刺客未能竟全功。 太医署正使已率人全力救治,应该没有生命危险!” 李承乾赶忙说道。 “承乾,看来你的威压不够啊,竟然敢两次刺杀魏征,这是多不把你这皇帝放在眼里?” 听到李世民的这句话,李承乾的脸都黑了下来。 这群混蛋确实是太不给他面子了。 竟然敢在金吾卫的守卫下,又来了一次刺杀行动。 “稚奴,朕怎么听说刺杀魏征的刺客首领,带的是晋王府的腰牌?朕的儿子,出息了!” 李世民又看向李治问道。 “父皇!儿臣冤枉!儿臣绝无加害魏征之心! 那腰牌绝非儿臣府中所出!此乃奸人构陷!请父皇明察!” 李治惊恐的抬起头,看向李世民说道。 “构陷?” “晋王府的腰牌,从刺客尸身上搜出,众目睽睽,百骑司校尉亲口奏报。你一句‘构陷’,便要朕信你?” 李世民的眼睛微微的眯起,看向了李治。 李治突然不知道说什么了,那腰牌,就是铁证。 难道自己的王府内真出了叛徒? 是谁? 是谁能拿到他的腰牌? “父皇!” “九弟之言,或有偏颇。 然渭桥仓军械案、魏征遇刺、晋王府腰牌现身、长安流言四起。 桩桩件件,环环相扣,时机精准,步步紧逼! 此绝非一人一时所能为! 儿臣斗胆直言,此乃有预谋、有组织的惊天大案! 目标绝非魏征一人,而是直指我大唐国本,离间天家骨肉!其心可诛!” “儿臣准备授百骑司全权,彻查此案! 凡涉案者,无论身份,无论亲疏,一律严惩不贷! 揪出幕后主使,以正国法,以安社稷!” 李承乾懒得看李世民逗弄李治了,直接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严惩不贷?承乾,你可知道这个“贷”字,该落在何处?” 李世民笑了一声,看着李承乾问道。 李承乾还没有开口说话的时候,只见一道身影无声无息的出现在了李世民的御案的侧边。 来人并未穿宫中内侍或百骑司的服饰,而是一身毫不起眼的深灰色劲装。 李承乾心头猛地一凛!他认得此人!或者说,他认得这种气息! 这是父皇身边最隐秘的一把刀,可以说天残是明面上的,这个人是真正的影子! 只是他如此光明正大的在此时现身,是什么意思? 灰衣人缓缓掏出了一块令牌,放在了李世民的面前。 当李治看到那枚令牌的时候,整个人仿佛被惊雷炸到了一般,直接懵逼了。 “父皇!大哥!” “这腰牌是王府规制不假! 但儿臣府中所有腰牌,皆由精铜所铸,内嵌府库编号暗记! 此牌边缘扭曲如此,若真是王府所出,内嵌铜芯必有断裂! 可此牌边缘虽损,却无断裂之声! 它是整块浇铸的!是假的!是仿造的!父皇明鉴!大哥明鉴!” 李治赶忙想撇清自己的关系。 “假的?” “稚奴看的倒是仔细。” 李世民浅笑一声,没有多说什么。 “承乾。” “你方才说,此案环环相扣,步步紧逼,直指国本?” “那么,你来告诉朕。” “这长安城里,这太极宫下,谁最想魏征死?谁最乐见你兄弟二人,拔刀相向?” 第312章 李承乾回答不了的问题 李承乾的脑子仿佛被这最后一个问题炸得一片空白! 谁最想魏征死?谁最乐见他们兄弟拔刀相向? 李承乾不知道怎么回答,大殿陷入到了沉寂之中。 长安西市,漕运总司衙门。 “都给老子滚开!” 程咬金直接带着身后的程府家将和百骑司的悍卒冲了进去。 “卢国公!卢国公息怒!账册都在库里,下官这就......” 漕运使连滚爬爬地想引路。 “滚你娘的蛋!老子自己来!” 程咬金一脚踹开挡路的矮几。 他直接来到了后衙那排巨大的张穆柜前,挥手就将柜门给拉开了。 他看也不看那些新册,一双眼睛只盯着最底层落满厚灰、纸张泛黄发脆的旧档。 “给老子找!近三个月!所有沾‘盐铁’、‘皮货’、‘药材’通关的,跟万年县仓曹周茂那王八蛋名字挨边的!一条船、一个铜板都不许漏!” 程咬金自己更是更是埋首卷宗,粗糙的手指沾着唾沫,飞快地翻动发霉的纸张。 时间在翻飞的纸页和粗重的喘息中流逝。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 “国公爷!”一个心腹家将猛地抽出一卷, “找到了!贞观二十三年七月初九,丙字仓入库‘上品盐铁’十五船! 货主赵四,通关文书印信是万年县仓曹周茂的私印,但夹页里有这个!” 他小心翼翼地递上一张薄如蝉翼的夹页收据副本,边缘已磨损不堪。 程咬金一把夺过,凑到光下。那收据副本的右下角,赫然盖着一个极淡、几乎被油污浸没的朱砂印记——一个狰狞的狼头,獠牙毕露,额心刻着一枚古拙的“独孤”小篆! “独孤家?” 程咬金的眼珠子瞬间就瞪了起来, “他娘的!是关陇那群喂不饱的白眼狼!盐铁之利还堵不上他们的嘴,竟敢碰军械!找死!” “来人!给老子盯死独孤家在长安的所有产业、别院!一只耗子进出,老子都要知道公母!” “给老子封了这漕运司!一只苍蝇都不准飞出去!程忠!” “标下在!”一个身材敦实、面庞黝黑如铁的程府家将头领立刻踏前一步。 “你带一半人,给老子死死钉在这前衙! 所有文书、卷宗、算筹,哪怕是一张擦屁股的草纸,都给我封存! 任何人胆敢擅动,就地格杀!” 程咬金满含杀气的说道。 “得令!”程忠轰然应诺。 “你们几个,给老子滚到角落里蹲着! 敢动一下,老子就当你通风报信,拿你祭斧!” 程咬金又看向在他身后已经抖成筛糠的几名主簿威胁道。 漕运使等人早已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缩到墙角,恨不得把自己嵌进墙缝里。 “百骑司的弟兄们!”程咬金的声音稍缓, “随老子去后衙库房!今日挖地三尺,也要把独孤家这群杂碎吃里扒外的铁证,给老子刨出来!走!” 程咬金刚走 没两步,只见一道身影挡在了程咬金的身前。 正是此次带队的百骑司的校尉。 “卢国公息怒。内廷钧旨,漕运司旧档涉及宫禁要务,凡有发现,即刻封存,任何人不得擅动。请卢国公留步。” “内廷?”程咬金的声音低沉下去,“谁的内廷?陛下的?还是哪个没卵蛋的阉竖假传圣旨?” “你再说一遍?” 校尉依旧保持着刚才的姿势。 “卑职只知奉命行事。请卢国公留步,勿使卑职为难。” 他的左手看似随意地垂在身侧,指尖却几不可察地微微向内勾了一下。 身后几名百骑司悍卒的拇指,无声地顶开了腰间刀柄的卡簧,细微的“咔哒”声在突然死寂下来的前衙里,显得格外刺耳。 空气瞬间凝固了。 程府家将们的手也死死按住了武器,目光凶狠地锁住对面的百骑司。 “好......好一个内廷!好一个奉命行事!” 程咬金忽然咧开嘴,露出一口森白的牙齿, “行!老子不动!老子就看着! 你们百骑司不是厉害么?给老子搜! 当着老子的面,把独孤家勾结万年县仓曹、走私军械的罪证,给老子从这堆烂纸里搜出来!搜啊!” 他猛地咆哮起来,“要是搜不出来,老子看你们怎么跟陛下交代!” 他庞大的身躯猛地向旁边一让,巨大的宣花斧拖在地上。 他抱着胳膊,堵在甬道一侧,死死的盯着百骑司的人。 校尉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波澜。他微微颔首:“谢卢国公体谅。” “动手。查丙字库,贞观二十三年七月初九前后所有关联记录。仔细翻,每一页、每一寸。” 校尉的声音落下,几名百骑司的悍卒立刻向前。 程咬金的心腹家将程忠站在他侧后方,手一直按在刀柄上,手心全是汗。 他低声咒骂了一句:“娘的,这群鹰犬......” 就在这时,一名正在检查靠近墙角一个樟木柜的百骑司悍卒动作微微一顿。 他面前的柜子与其他并无二致,只是柜脚处似乎沾了更多陈年的积灰。 这名悍卒的手指沿着柜门内侧边缘缓缓移动,指腹感受着木纹的细微变化。 他的动作极其隐蔽,借着身体的遮挡,手指在一处不起眼的接缝处轻轻按压了几下,随即又若无其事地继续翻检柜中上层的卷宗。 程咬金的眼角余光一直留意着库房内的每一个角落。 那悍卒瞬间的凝滞和手指的细微动作,并未完全逃过他野兽般的直觉。 他心头猛地一凛,一股不祥的预感悄然滋生。 突然,那名校尉动了。 他如同鬼影般无声地飘到那名悍卒身侧,目光扫过那个樟木柜。 他没有说话,只是伸出了手。 他的指尖精准地落在了悍卒刚才按压过的那处接缝边缘,然后沿着一条几乎看不见的、极其细微的木纹缝隙,以一种特殊的角度和力度,连续叩击了数下。 “笃...笃笃...笃笃笃......” “咔哒!” 一声极其轻微的机括弹响! 那樟木柜靠墙一侧的厚重背板,竟悄无声息地向上弹起了一指宽的缝隙。 程咬金的瞳孔骤然收缩!暗格! 第313章 幕后之人 校尉面无表情,手指闪电般探入那窄小的缝隙,用力向上一扳。 “咯吱——” 沉重的暗格挡板被彻底掀开,露出里面一个狭长幽深的夹层。 昏黄的灯光下,隐约可见里面并非账册,而是码放着一卷卷颜色更深、质地更为坚韧的皮纸卷轴! 校尉伸手,取出了最上面的一卷。 他动作利落地解开系绳,缓缓将皮卷展开一角。 校尉的目光在图纸上飞快地扫过,最终定格在图纸右下角一个不起眼的角落。 那里,用朱砂写着一行蝇头小楷: ‘乙亥’特制,试造三。锋淬百炼,望山加精,射程三百二十步。 这两个字让程咬金惊的脑子里“嗡”的一声。 今年,正是乙亥年! 李世民的五十大寿,就在今年! “他娘的!” “这是要弑君?” 程咬金的咆哮声响彻在漕运司衙门之中。 金吾卫大牢。 侯君集盘坐在冰冷的石床上,闭着眼睛。 就在这时,一个提着食盒的狱卒低着头走来,停在了侯君集牢门前,放下食盒,拿出钥匙打开了锁。 “侯将军,吃饭了。” 侯君集的眼皮都没抬一下。 狱卒打开食盒,取出粗瓷碗碟,弯腰摆放。 就在他俯身的一刹那,侯君集紧闭的眼猛地睁开。 侯君集的目光紧紧的盯着狱卒左脚的鞋帮上。 那里沾着几点极其细微、近乎干涸的暗红色泥渍。 渭桥仓! 只有渭桥仓临河那片特有的红胶泥,才会是这种颜色。 侯君集当年督造过那一片的工事,绝不会认错! “晋王......”侯君集突然开口,声音有些嘶哑, “晋王殿下,当真允诺事成之后,保我侯家满门富贵,既往不咎?” 他死死的盯着狱卒的脸,观察着对面的每个表情。 那狱卒摆放碗筷的手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随即恢复如常,头埋得更低了:“将军慎言!小的只是个送饭的,什么晋王.....” “放屁!”侯君集猛地从石床上弹起,扑到栅栏前,双手抓住冰冷的铁条, “少给老子装蒜!你是晋王的人! 那徽记!那批军械!老子在边关见过!就是晋王府早年督造的样式!一模一样! 你们想用突厥刀兵栽赃?瞒得过别人,瞒不过老子! 老子当年在晋王府当过差! 那徽记暗纹里的‘晋’字缺笔,是当年工匠失误留下的! 只有我知道!” 那“狱卒”身体明显一僵,猛地抬起头。 他的眼中闪烁着不可置信的光芒,侯君集竟然知道如此隐秘的细节? 这超出了他接到的任何情报。 侯君集捕捉到他眼中那瞬间的震惊,心中冷笑更甚: “事到如今,老子认栽!但你们不能卸磨杀驴! 告诉晋王,老子知道得远不止这些! 渭桥仓的货怎么进的城?通关文书谁批的?那毒箭上的毒来自漠北独孤家的私商!老子全知道! 想灭老子的口?老子烂命一条! 可老子要是死在牢里,立刻就会有人把老子知道的全抖给百骑司! 要死,大家一起死!” “独孤家”三个字狠狠劈在“狱卒”心头。 他眼中瞬间爆发出浓烈的杀机。 身份暴露了,此人不能留。 “侯将军,你醉了......” 说着,他的手就探入到了自己的怀中。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老房的侧面墙壁突然被一股恐怖力量给轰开了。 一把方天画戟带着寒光朝狱卒刺了过来。 正是埋伏在这里的薛仁贵! 狱卒的反应也是极快的,在破墙声响起的同时,已经开始后撤了。 险之又险的避开了薛仁贵的这一次袭击。 但他怀中刚掏出的那把淬着幽蓝寒光的匕首,却被方天画戟的戟风扫中,“叮”一声脱手飞出,狠狠钉在对面牢房的石壁上。 “动手!” 薛仁贵一声断喝,方天画戟一记横扫,封死了对方退路。 几乎在薛仁贵破窗的同时,牢房正门被一股巨力“哐当”踹开。 薛云如猎豹般扑入,直取“狱卒”下盘!兄弟二人一上一下,配合得天衣无缝。 那“狱卒”身手高绝,在狭窄牢房内腾挪闪避,竟如游鱼般滑溜,几次险险避开致命的合击。 他眼中戾气大盛,知道今日难以善了,猛地发出一声尖利刺耳的唿哨。 “想叫同伙?晚了!” 薛仁贵猛的将手中的方天画戟变招了。 “狱卒”避无可避,竟然直接不闪了,其左手直接拍向了薛仁贵的戟杆,试图以重伤换一线生机。 “嗤啦!” 薛云的刀光直接掠过狱卒的左臂。 半截染血的衣袖飘落在地。 那裸露的小臂上,竟然纹着一个怒张的狼口,獠牙森白,额心一枚古拙的“独孤”小篆! “独孤家的狼崽子!果然是你!” 侯君集见终于发现幕后之人了,大喜着就要冲上来开打。 “狱卒”眼中最后一丝侥幸熄灭,化为彻底的疯狂。 他发出一声咆哮,完全不顾薛仁贵的画戟,合身扑向牢门栅栏后的侯君集。 手中的匕首直取侯君集的心口,竟然是要同归于尽! “找死!” 薛仁贵直接将手中的方天画戟由刺改拍! “砰!” 戟面狠狠拍在“狱卒”的后心。 “噗——!” 狱卒遭遇如此大的伤害,一大口血就喷了出来。 薛云紧接着一步上前,手中的刀已经架在了狱卒的咽喉之上。 “侯将军,好眼力!”薛云看着侯君集赞叹道。 侯君集扶着铁栏,大口喘着粗气,看着地上瘫软如泥的刺客,再看看那刺眼的狼头刺青,心中翻腾着无边怒火: “是独孤家!关陇独孤氏!这帮狼心狗肺的东西! 快!快去抓独孤修!这狼崽子定是那老匹夫派来的!” 薛仁贵与薛云对视一眼,没有说什么。 薛云立刻吹响一枚特制的骨哨。 外面很快就跑进来了一队人马。 “苏定方,你带伞千牛卫,随我去拿人。” “独孤家别院!一个也不许放跑!” 薛仁贵对着赶来的苏定方下达了命令。 “他奶奶的!终于逮到正主了!” 苏定方激动的将大刀扛在了肩上, “小的们!跟老子走!抄了独孤老狗的老窝!” 第314章 独孤家的覆灭 独孤家在崇仁坊的别院, 此时这里已经陷入了一片混乱之中。 就在半炷香之前,这里还是另一番景象。 苏定方指挥着悍卒,肩扛着临时征调来的粗壮撞木,开始对独孤家的大门发起了撞击。 “咚!咚!咚!” 门后传来惊恐的呼喊、杂乱的脚步声和金属摩擦的刺耳声。显然,独孤家并非毫无准备。 “顶住!顶住!”门内传来护院头目嘶哑的吼叫,“别让他们进来!放箭!放箭!” 随着他的命令,门楼上方的阴影里,骤然闪现几点寒星!数支弩矢带着凄厉的破空声,居高临下,直射向门外的金吾卫的精锐。 “举盾!” 苏定方淡定的指挥着。 训练有素的金吾卫士兵反应极快,前排的盾牌手齐刷刷将包铁大盾斜举过头顶,瞬间组成一面移动的钢铁壁垒。 后排的弩手在薛云带领下,几乎在对方箭矢射出的同时,便循着声音和微光的方向,冷静地扣动了扳机。 “嗖嗖嗖!” 几声短促的惨叫声响起,一个身影翻滚着从门楼上栽落,“噗通”一声砸在地上,抽搐几下便不动了。 门楼上的反击顿时弱了下去。 “再撞!”程咬金看得热血沸腾,亲自上前,蒲扇般的大手按在撞木上,与士卒一同发力。 “轰——咔嚓!” 伴随着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那扇大门终于不堪重负,被直接撞开了。 “杀进去!一个不留!” 薛仁贵,薛云率领金吾卫如潮水般的涌了进去。 几个试图反抗的护院瞬间被放倒,大部分仆役吓得跪伏在地,瑟瑟发抖。 主院书房内,灯火通明。须发花白、身着锦袍的独孤修端坐在太师椅上,面前放着一杯犹自温热的茶。他脸上没有惊惶。 书案上,散落着几封未来得及完全焚毁的信笺一角,墨迹模糊,依稀可见突厥文字和狼头印记。 “独孤修!” “你他娘的勾结突厥,私藏军械,刺杀大臣,毒害仓吏,栽赃嫁祸! 桩桩件件,够把你独孤家挫骨扬灰一百次!还有何话说?” 苏定方提着滴血的大刀率先闯了进来。 这时,程咬金和李绩也赶到了这里。 独孤修缓缓抬起眼皮,浑浊的老眼扫过程咬金、薛仁贵、薛云,最后定格在随后踏入、面色沉冷的李绩身上,嘴角扯出一个扭曲的冷笑: “成王败寇,有何可说?李二......李世民!” “还有李承乾!你们父子,刻薄寡恩,过河拆桥。 我关陇世家助你太原起兵,打下这李家江山,流了多少血!死了多少人! 多少忠魂埋骨他乡! 如今坐稳了龙庭,就想行那鸟尽弓藏、兔死狗烹的勾当。 魏征那老狗的新政,什么‘均田’、‘抑豪强’、‘兴科举’,哪一条不是明晃晃的刀子,就是要挖我关陇的根。 断我世家的千年之路! 你们......你们这是要掘我们祖宗的坟啊!” 他剧烈地咳嗽起来,脸上泛起病态的红晕: “没有我们关陇门阀,哪来的大唐? 没有我们独孤、宇文、元氏......你们李家算什么东西? 骨头硬?哈哈哈哈哈!”他突然爆发出疯狂大笑, “我独孤家的骨头,比你们李家的刀硬!比这长安城的城墙还要硬! 只可惜天不助我!功亏一篑!功亏一篑啊!咳咳咳......” “冥顽不灵!”李绩冷冷吐出四个字,眼中只有鄙夷,“带下去!严加看管!陛下要亲自审问!” 随着李绩的命令,门外的百骑司士兵立刻涌了进来,两人一左一右,毫不客气地架起几乎瘫软在椅子上的独孤修。 “仔细搜!片纸不留!” “书架、夹层、地板、墙壁,任何可能藏匿文书密信的地方,都给我一寸寸地查! 特别是与突厥往来的实证,还有他们安插在朝中、军中的暗桩名单,务必找到!” 李绩环视了一圈之后,直接对身后的百骑司的士兵下达了命令。 百骑司的士兵立刻行动起来,开始在这间书房之中搜索了起来。 薛仁贵则走到书案前,小心翼翼地用刀尖拨弄着那些未燃尽的信纸残片,试图拼凑出更多信息。 随后,他拿起独孤修面前那杯犹带余温的茶,凑近鼻端闻了闻,眉头微蹙:“英国公,此茶气味似乎有些异样,并非寻常茶香。” 李绩闻言,眼神一凛,快步上前接过茶杯。 他出身世家,又久历江湖,对毒物颇有了解。 只稍一嗅闻,脸色便沉了下来: “是‘千日醉’!混在茶中,无色无味,饮下后十二个时辰内如同醉酒沉睡,实则生机渐绝! 好个老匹夫,竟早已备好鸩毒! 幸好他怨念太深,只顾着咒骂陛下和太子,未能及时饮下!” 他心中也是一阵后怕,若让独孤修如此轻易自尽,许多关键线索和口供就断了。 “搜他身!”李绩厉声道。 押着独孤修的士兵立刻在他身上摸索,果然从其内襟的暗袋里,摸出一个用蜡封死的、只有指甲盖大小的精巧瓷瓶。 显然里面就是那致命的“千日醉”! “哼,果然留了后手!”程咬金恨恨地啐了一口,“便宜这老狗了!” 就在此时,负责搜查书房内室的薛云发出一声低呼:“这里有暗格!” 众人循声望去。 只见薛云正站在书房西侧一面巨大的博古架旁。 他刚才仔细敲击每一层隔板,发现其中一块隔板后的声音异常空洞。 他试着用力按压那块隔板边缘,只听“咔哒”一声轻微的机括响动,隔板竟向内弹开,露出一个深约一尺、宽半尺的暗格。 暗格内,并无金银珠宝,只整整齐齐地码放着两样东西。 左边是一本用油纸仔细包裹、厚约寸许的册子。 薛云小心地取出,解开油纸。 册子封面无字,翻开内页,密密麻麻写满了蝇头小楷,详细记录着近年来独孤家与突厥各部暗中交易军械、战马、盐铁的具体时间、地点、数量、经手人,甚至还有贿赂边关某些将领的账目。 一笔笔,一条条,清晰得令人发指!这就是通敌叛国的铁证! 右边则是一卷羊皮纸。薛云将其展开,上面赫然是一幅详尽的手绘地图。 地图中心标注着长安城,而城外,尤其是北面通往突厥方向的几处隐秘山谷、废弃驿站,甚至几座不起眼的村庄,都被用朱砂笔重点圈出,旁边还标注着细小的文字——“甲库三”、“粮仓丙”、“死士营”、“信鸽点”……这分明是独孤家为突厥人准备的秘密据点网络和物资囤积地图。 “找到了!”薛云将册子和地图呈给李绩。 李绩快速翻阅了几页账册,又扫了一眼地图上的标记,眼神中的杀意几乎凝成实质。 他深吸一口气,将这两样至关重要的铁证紧紧攥在手中,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好!好一个独孤家!处心积虑,其心可诛!薛云,立大功了!” 他随即看向程咬金和薛仁贵,语气凝重的叮嘱道: “此地不宜久留。程知节,你带一队人,亲自押送独孤修,连同这些账册地图,即刻入宫面圣! 记住,人犯不容有失,证据更不能有半点闪失! 若遇阻拦,格杀勿论!” “得令!”程咬金脸上再无半点嬉笑,他知道肩上担子的分量。 他一把提起瘫软如泥的独孤修,大步流星地向外走去,粗声吼道: “来一队人,跟老子走!眼睛都放亮点!” 第315章 为君之道 “仁贵,你留下,主持此地后续搜查清理。 外间俘虏、仆役,全部甄别关押,尤其是那些护院头目,严加审讯,务必撬开他们的嘴,挖出更多同党! 这别院的每一寸土地,都给我翻过来查! 看看还有没有其他密室、地道、暗藏的军械或毒物!” 李绩看向薛仁贵吩咐道。 “末将领命!”薛仁贵抱拳应诺。 “薛云,”李绩又看向了年轻的薛云,“你带一队精锐,持我令牌,立刻按图索骥,前往地图上标注的这几处城外据点!” 他指着羊皮地图上几处被朱砂重点圈出的位置,“首要目标是‘甲库三’和‘粮仓丙’! 务必以最快速度控制现场,查封所有物资,擒拿所有相关人员! 若遇抵抗,就地格杀! 记住,行动要快、要狠、要绝! 绝不能让他们有机会转移或销毁证据!” “是!卑职定不辱命!” 薛云接过令牌,没有丝毫犹豫,转身便点齐人手,迅速消失在夜色之中。 书房内,只剩下李绩和几名正在做最后细致搜查的百骑司士兵。 他走到窗边,推开窗户。崇仁坊的混乱已被控制,只有零星的哭喊和百骑司士兵的呵斥声传来。 “陛下,关键的子已经落下了,接下来就的看您的了。” 李绩突然觉得心有些累了。 玄武门的城楼上。 李世民和李承乾并肩战力在这上面。 远处,程咬金押解的囚车正在朝皇城的方向驶来。 “水至清则无鱼,”李世民的声音在城楼之上响起,“帝王心术,讲的是制衡,是留一线。” “儿臣明白父皇深意。但是.....” 李承乾顿了顿,“若这水已浊浪滔天,污秽横流,足以倾覆舟楫,淹没宫阙,又当如何?” 他缓缓抬起手,指向脚下那片象征着无上权力与无尽暗流的皇城: “到了这时候,不用雷厉风行的强硬手段,就没法彻底扫除这些污秽! 不用像刮骨疗毒那样狠心的钢刀,就没法从根源上清理干净! 儿臣想要的,不是在这浑浊里苟且偷安,而是清水之下那清明公正、一片坦荡的天下! 不把这水清理干净,就没法树立威严! 不把这水清理干净,就没法赢得信任! 不把这水清理干净,就没法奠定我大唐千秋万代的根基!” 李世民转头看向了自己这个儿子。 “荡涤污秽,需有雷霆手段。” “但承乾,你要记住,雷霆之后,是重建。 关陇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 独孤修是露出来的獠牙,但真正支撑这獠牙的筋骨血脉,还在暗处。” “晋王府那条线,该收了。 放出去的风声,是时候让它结出该结的果子了。” 李承乾眼中精光一闪,瞬间领悟了父亲的深意: “父皇放心,儿臣早已布下罗网。尉迟敬德!” “末将在!” 一直守候在台阶下的尉迟敬德这时走了过来。 “你亲自去晋王府邸,带上百骑司最得力的人手。记住,” 李承乾声音低沉,“要‘请’,不是‘拿’。 晋王是朕的兄弟,他府上的一草一木,一仆一婢,都给朕‘请’回来! 朕要问个明白,那批旧器上的徽记,如何就成了别人手中捅向我大唐江山的刀!” “末将遵旨!” 尉迟敬德躬身领命,没有丝毫犹豫的,转身就大步流星的走下了城楼。 晋王府邸,灯火通明。 当尉迟敬德带着一群浑身杀气的金吾卫进来的时候,所有仆役都吓得跪伏在地,噤若寒蝉。 晋王李治身着亲王常服,脸色苍白地站在正殿前庭,看着尉迟敬德一步步走近。 “晋王殿下。” “陛下有旨,请殿下移驾宫中一叙。 另,殿下府中所有管事、库吏、近三月内出入府邸频繁之仆从,以及所有带有王府印记的器物账册,需一并交由百骑司查验。” 尉迟敬德在李治的面前站定后,一丝不苟的行了个臣礼。 “尉迟将军,这是为何?本王......” “殿下,”尉迟敬德直接打断了他, “魏征遇刺,长安戒严,渭桥仓惊现突厥军械十五船! 此乃动摇国本之滔天大案! 有人,以殿下府中早年流失的旧器徽记为饵,栽赃嫁祸,意欲挑起天家嫌隙,祸乱朝纲! 陛下震怒,命臣彻查源头,以正视听,还殿下清白!” 他顿了顿,“请殿下,莫要令陛下为难,也莫要令臣为难。” “本王明白了,有劳尉迟将军了。” “府中的一切,任由尉迟将军处置。” 李治神情萎靡的朝外面走去。 诏狱深处。 独孤修此时被绑在刑架上。 李世民和李承乾根本没有进去。 里面坐着的只有程咬金和薛仁贵,以及刚刚回来的李绩。 “独孤修,”李绩面无表情, “渭桥仓十五船突厥军械,通关文书上的万年县仓曹印信,经手人周茂已招供,是你独孤家在长安的‘影子掌柜’刘全,以他全家性命相胁,逼他盖印。 那批军械,昨夜已在你独孤家在城西的秘密货栈起获,人赃并获。” 薛仁贵上前一步,将一叠染血的口供和几块刻着狼头与独孤小篆的令牌扔在独孤修脚下: “刺杀魏征的刺客所用箭矢,淬的漠北‘铁线青’蛇毒,来源也已查明,正是你独孤家掌控的漠北商队私运入关。 毒杀仓吏灭口,用的也是同一种毒。 还有,昨夜潜入金吾卫大牢,意图刺杀侯将军灭口的死士,臂上刺青与这令牌一般无二! 你,还有何话说?” 独孤修费力地抬起头,浑浊的眼睛扫过地上的证物: “证据?成王败寇,要杀便杀!何必多费唇舌!” 他猛地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 “我独孤家,为你们李家流了多少血?死了多少人? 太原起兵,是谁给你们钱粮?是谁给你们打通关陇通道?是谁在你们被围困时,豁出全族性命去救? 可结果呢?鸟尽弓藏!兔死狗烹!” “李二!你和你爹一样!刻薄寡恩! 坐稳了江山,就要对我们这些功臣下手! 魏征那个老匹夫的新政是什么?是刮骨刀! 是要把我们关陇世家的根基一寸寸刮掉! 土地、部曲、荫户你们都要夺走! 没有这些,我们世家还算什么?和那些泥腿子有什么分别? 你们就是要我们死!要我们彻底消失!” 第316章 新政开启 “是!军械是我弄的!魏征是我派人杀的! 就是要乱!乱起来才有机会!让长安变成火海!让你们父子相疑!兄弟阋墙!让这李唐的江山,也尝尝四分五裂的滋味! 可惜......可惜啊!功亏一篑! 就差一步!就差一步! 若非侯君集那莽夫......若非......” 独孤修一边吼着,嘴里一边吐着鲜血。 “够了!” 程咬金再也按耐不住,怒吼一声, “放你娘的狗臭屁! 你们这些关陇蛀虫,趴在大唐身上吸血还不够!还想翻天? 老子告诉你,大唐的江山,是无数将士用命堆出来的! 不是靠你们这些躲在后面的蠹虫施舍的! 魏相新政,刮的就是你们这些肥得流油、祸国殃民的毒瘤!” 李绩抬手,制止了暴怒的程咬金。 他冷冷地看着状若疯魔的独孤修,语气平静得可怕: “所以,为了你们所谓的‘世家根基’,就可以私通突厥,引狼入室? 就可以刺杀当朝宰辅,动摇国本? 就可以视长安百万黎民性命如草芥? 独孤修,你口口声声世家荣光,行的却是祸国殃民、叛国求荣的禽兽之举! 关陇世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叛国?求荣?” 独孤修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声嘶力竭地狂笑起来, “哈哈哈,成王败寇! 今日是我独孤修输了!但你们以为这就完了吗? 关陇的骨头,没那么容易断! 这大唐的根基之下,埋着的可不止我独孤一家的恨!你们等着看吧!这水你们清不了!永远清不了!哈哈哈......呃!” 狂笑声戛然而止! 独孤修的头猛地向前一垂,身体剧烈地抽搐了几下,一股粘稠的黑血混杂着白沫,从他口鼻中汹涌而出。 他圆睁的双目死死瞪着前方,瞳孔却迅速涣散。 “不好!他服毒了!” 薛仁贵反应最快,一步抢上前,捏开独孤修的嘴,只见他后槽牙处一个隐秘的空洞,里面残留着黑色的药渣。 “漠北‘铁线青’,见血封喉!” 薛仁贵沉声道,缓缓松开手。独孤修的身体彻底软了下去。 旁边的监室之中,李世民缓缓站起身。 他看向了李承乾。 “看到了?” “这就是浊浪。你以为斩断一根冒出水面的毒藤,水就清了? 不。它的根,深扎在淤泥里,盘根错节,以利相结,以血相盟。清流之下,暗涌从未停止。” “父皇,” “儿臣看到了浊浪滔天,也看到了毒根深埋。 然,正因为看到了,才更要清! 独孤修死了,关陇世家的筋骨还在。 但今日之后,儿臣要他们记住,敢将根须伸向叛国弑君这条路的,无论盘踞多深,无论牵扯多广,儿臣必将其连根拔起。 断其筋骨!抽其血脉!直至......” 李承乾的目光看向了死去的独孤修。 “——直至这大唐的基石之下,再无一寸可供污浊滋生的土壤!这,才是真正的荡涤!” 李世民看着李承乾,最终轻微的点了点头。 他负手转身,直接离开了这牢房之中。 李承乾紧随其后的也离开了。 从金吾卫的牢狱出来之后。 李世民 父子来到了玄武门的城楼之上。 “清流之下,暗涌从未停止。” “独孤修是根毒藤,断了便断了。 但关陇的根须,山东的盘结,五姓七家的望气,这些才是真正搅动暗涌的巨手。 承乾,荡涤污浊,需有破釜沉舟的胆魄,更需有抽丝剥茧的耐心。 你的刀,要快,更要准。” 李世民看着长安城,对李承乾叮嘱道。 “父皇教诲,儿臣铭记。 关陇独孤氏这颗毒瘤已剜,留下的创口,正好是刮骨疗毒的良机。 新政之刃,当趁此锋芒,直指根本!” 李承乾猛的转身,看向李一大吼一声:“传旨!” “诏令天下!” “一、即日起,废除九品中正制残余门荫取士之弊! 开科取士,唯才是举! 凡我大唐子民,无论士庶寒门,皆可凭真才实学,投牒自进,参与州府县试! 再经礼部省试,殿前策问,量才授官! 吏部‘积分考课’,首重实绩,门第虚名,一概不录!” “二、清查天下田亩、丁口、荫户! 凡隐匿田地、虚报丁口、私蓄部曲者,无论勋贵豪强,限一月内自首,既往不咎! 逾期不报,一经查实,田产充公,荫户放良,主事者以欺君、乱法论处,流三千里! 举报者,赏!” “三、各地州府仓曹、漕运、盐铁要害之职,即刻起,由吏部会同御史台、户部,重新考选委任! 原任官吏,一律停职待查! 有能者上,庸碌者下,贪渎者斩!” “四、敕令刑部、大理寺、百骑司! 以独孤修谋逆案为引,彻查关陇、山东、江南等地豪族巨室,凡有通敌、资敌、行刺、乱法、结党营私、动摇国本者,无论牵扯何人,官居何位,一经查实,严惩不贷! 遇阻挠者,先斩后奏!” 四道诏令,直接开启了李承乾的改革之旅。 圣旨以最快的速度传檄天下。 长安城,率先沸腾了! 寒门士子奔走相告,喜极而泣,沉寂多年的书斋燃起了前所未有的希望之火。 而各大世家门阀的府邸,却如坠冰窟。 三天之后。 李世民正坐在太极殿的广场上,看着正在修缮的太极殿。 听风楼的密探突然跑了进来。 “太上皇,百骑司江南暗桩急报! 山东清河崔氏、博陵崔氏、范阳卢氏,江南朱氏、张氏、顾氏等大族家主及核心人物,近日频繁密会于苏州、杭州、金陵等地! 地点隐秘,护卫森严,所议之事......尚未探明,但与会者离开时,神色皆凝重异常。 另,有迹象表明,五姓七家留在长安的眼线,正动用一切力量,试图与宫中......尤其是皇太后娘娘的母族,太原王氏,建立联系!” 李世民展开密报,目光扫过那一个个显赫的姓氏,指尖在“太原王氏”四个字上轻轻敲击着。 “果然坐不住了。” 李世民的脸上露出一片冰冷之色, “新政四道诏令,刀刀见血。 关陇独孤氏刚倒,他们岂能兔死狐悲? 山东、江南的豪族,五姓七家的清望门第。 这些人,平日里自诩清流,视关陇武勋为粗鄙,如今刀砍到自己头上,反应倒是比谁都快。” 他的嘴角勾起了一丝笑意, “联系观音婢母族?是想走内廷的门路,吹枕头风? 还是想借王氏之手,在承乾身边埋下钉子?” 第317章 李承乾的杀意 李世民放下密报,眼神看着太极殿有些出神。 “山东豪族,坐拥盐铁之利,私蓄亡命,素来跋扈。 江南士族,诗书传家,清谈名士辈出,看似风雅,实则掌控着江南漕运命脉与舆论喉舌。 五姓七家,门生故吏遍天下,以清议为刀,杀人不见血。 这三股浊流,若因恐惧而合流,其势,恐更甚关陇独孤!” “王德,”李世民冷哼一声,“传密令给百骑司江南道总领,给朕死死盯住这些密会之人! 查清他们联络的渠道,传递的信息! 尤其是与长安的勾连! 任何风吹草动,即刻飞马急报! 再传令左武卫大将军薛万彻,江南道各州府折冲府,秘密进入戒备! 没有朕的手令,一兵一卒不得擅动,但要随时能动!” “老奴遵旨!” 王德急忙应道。 这是自己儿子的第一次重大改革,李世民不允许任何人从中破坏。 长安城,程府。 程咬金刚从万年县仓曹周茂和宝昌号刘掌柜嘴里又撬出几条关于独孤家走私渠道的线索,正灌着凉水顺气,圣旨就到了。 听着宦官尖声宣读那四道诏令,尤其是“废除门荫”、“清查田亩”、“要害岗位重新洗牌”这几条,老程先是愣住,随即咧开大嘴,猛地一拍大腿。 “好!陛下圣明!早该这么干了! 他娘的,凭什么那些只会之乎者也、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世家子,生下来就能当官? 老子们刀头舔血挣下的功名,他们靠祖宗牌子就白得了? 不公平!大大的不公平!” 他兴奋得在厅里转圈,唾沫横飞, “还有那些田地!那些荫户! 全他娘的是蛀虫!刮!使劲刮! 刮干净了,国库才有钱,府兵才有地,咱老程打仗才不憋屈!” 管家程铁急匆匆进来,脸色却有些凝重: “国公爷,刚收到夫人从博陵老家来的家书。 还有,崔氏在长安的几位管事前脚递了拜帖,说听闻国公爷近日劳苦功高,特来拜望。” 他将一封带着火漆的信和几张烫金拜帖放在桌上。 “博陵老家?”程咬金浓眉一拧,抓起家书。 崔氏的信写得委婉,但字里行间透出的焦虑和家族的压力几乎要透纸而出。 新政之刀砍向田亩荫户,博陵崔氏根基动摇,族中长辈震怒忧惧,希望身为卢国公夫人的崔氏,能在程咬金面前“美言”。 至少为博陵崔氏争取些“宽限”或“体面”。 再看那几张拜帖,落款皆是清河崔、范阳卢、荥阳郑等在长安有头有脸的管事,言辞恭敬,但目的不言而喻——探口风,攀交情,甚至行贿? “他奶奶的!” 程咬金气得将家书和拜帖狠狠拍在桌上, “拜望?拜他娘个腿!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前脚独孤修刚被挫骨扬灰,后脚这些山东棒槌、五姓酸丁就凑上来了? 想拿老子当枪使?还是想用俺婆娘压老子?” 他喘着粗气,络腮胡子根根竖起,眼中凶光毕露: “程铁!给老子听好了! 夫人那边,你亲自去回话! 就说老子说的,国法大于家规! 陛下新政利国利民,谁敢阻挠,就是俺老程的敌人。 博陵崔氏若行得正坐得直,怕什么清查? 若心里有鬼,趁早去衙门自首,老子还能看在亲戚份上,替他们在陛下面前求个全尸。 至于那些拜帖......” 程咬金一把抓起那几张烫金的帖子,看也不看,双手一错,“嗤啦”几声,瞬间撕得粉碎,纸屑如雪片般纷纷扬扬落下! “全给老子扔出去! 告诉他们,卢国公府的大门,只迎忠君爱国的朋友,不纳结党营私的蠹虫。 再敢上门聒噪,老子的斧头可不认什么清河崔范阳卢!” 程铁沉声应道:“是!属下明白!” “他娘的,老子上次清理的时候就跟陛下说了,这些五姓七望的混蛋必须连根拔起,陛下非得只清理嫡系,留了一线,看看,这不就又死灰复燃了么!” 听着程咬金坐在大厅里骂李承乾,程铁低着头不敢说话。 长安的震荡在继续,江南的暗流在涌动。 就在这新旧势力激烈碰撞、浊浪试图反扑的关键时刻,一份来自江南百骑司最高等级的六百里加急密报,被快马送入到了两仪殿之中。 李承乾展开密报,只扫了一眼,一股杀意就弥漫在了整个大殿之中。 密报上的字迹因急速书写而略显潦草,却字字惊心: “急禀陛下! 江南道百骑司密探冒死截获山东清河崔氏、博陵崔氏、范阳卢氏三家家主密函抄本! 其内容骇人听闻! 非止抗拒新政,更涉前隋杨氏余孽! 信中提及,已与前隋炀帝之孙、隐匿江南多年的杨政道一脉秘密联络! 约定借江南、山东士族对新政之怨,煽动民变,制造大乱! 同时,其以重金收买五姓七家中部分不满新制之清流名士,意图在朝野上下掀起‘清议’风暴,攻讦新政‘苛虐士族’、‘动摇国本’、‘败坏礼法’。 更提及联络漠北突厥残部薛延陀、回纥等,许以重利,引为外援,待中原乱起,便南北夹击! 其心可诛!其行实乃叛国! 证据抄录附后,请陛下速断!” “杨政道......前隋余孽.......引突厥为外援......” 李承乾的声音充满了杀意, “好!好一群诗礼传家的‘清流’! 好一个‘以文乱法’! 朕的刀,看来还是磨得不够快! 竟让尔等魑魅魍魉,以为有机可乘!” 他猛的抬起头,看着李一吩咐道: “传李绩、薛仁贵、程咬金、房玄龄,魏征,褚遂良,李靖,侯君集! 传旨百骑司指挥使!还有让晋王也来! 朕倒要看看,这‘清流’的皮囊之下,到底包藏着多少祸心! 这盘踞百年的浊浪,朕今日,便要将它彻底蒸干!” 李一得令后,急忙安排手下的小太监出宫去通知去了。 而李一则快速的和王德碰了个头,将殿中发生的事情告知给了王德。 希望李世民可以出面帮李承乾出出主意。 第318章 准备清理 太极宫,两仪殿。 此时李承乾坐在龙椅之上,李世民则坐在旁边。 房玄龄等人分别站立在下方,周围伺候的宦官和宫女此时连大气都不敢喘。 “陛下!” 英国公李绩率先打破了沉默, “江南来的密报,每一个字都让人惊心,这可不是小事! 山东、江南的那些豪门大族,狼子野心,不光勾结前隋的残余势力,煽动不明真相的老百姓,甚至还想引来突厥那些豺狼当外援,这是叛国啊! 这祸患的厉害程度,比当年关陇的独孤氏还要严重! 眼下最要紧的,是马上切断他们内外勾结的链条,在民间的叛乱还没烧成燎原大火的时候,就把那点火星子扑灭。 臣请求皇上旨意,立刻带领百骑司江南道的所有精锐,连夜南下,直扑他们秘密聚会的窝点,捉拿首恶。 一定要彻底捣毁他们的老巢,一个都不留!” 李绩的话音刚落,只见房玄龄缓缓站了出来。 “英国公说的,正说到了关键上。但老臣觉得,这种大案,动一下就会牵连到方方面面。” “叛国这种大罪,自然该用雷霆手段彻底清除。 可山东、江南,是全国钱财赋税的重要地方,那些世家大族根基盘绕得又深又密,他们的势力不是关陇那边能比的。 要是处理得太急、太狠,恐怕会引发更大的乱子,反倒让那些逆贼有了可乘之机,裹挟更多无辜的人。 皇上,用武力清剿是刻不容缓,但朝廷里头,人心是向着谁、背着谁,还有公众的议论、社会的评价,也不能不防备。 那帮人敢用‘清议’当刀子(攻击咱们),皇上也得早做准备,辨明是非、纠正舆论,夺掉他们用言语攻击人的资本。” “房相老成谋国,思虑周详。” 薛仁贵紧接着上前一步, “可煽动百姓作乱这事儿,最怕的就是像火星子变成燎原大火,一转眼就蔓延开去。 该下决心的时候不下决心,反而会被这乱子拖累。 臣请求带领左武卫的一部分精锐骑兵,连夜赶路,加速驰援江南。 和薛万彻将军里应外合,封锁运河上的重要渡口,切断消息传递,镇压地方上的异动。 只要有聚集起来闹事的,不管背后是士绅在鼓捣还是老百姓被裹进去,都用雷霆手段立刻镇压。 乱世就得用严厉的法典,只有重典才能震慑那些不安分的宵小之辈! 等局势稍微稳定下来,再慢慢甄别处理,这才妥当。” “他奶奶的!这帮子酸丁蛀虫,平日里满嘴的仁义道德,之乎者也,背地里竟敢干这等吃里扒外、断子绝孙的勾当。 勾结前隋孽种也就罢了,还敢引突厥野狗入室? 更可恨的是煽动老百姓造反,让他们当替死鬼! 老子程咬金这辈子,最恨的就是这种背后捅刀子、祸害自家人的孬种! 陛下!给俺老程一支令箭! 俺带俺的家将亲兵去山东! 把那什么清河崔、博陵崔、范阳卢的老巢,挨个儿掀个底朝天。 把他们的乌龟壳子砸个稀巴烂。 看这群腌臜泼才还敢不敢兴风作浪!” 程咬金骂骂咧咧的就站了出来。 他早就看这些世家豪绅不顺眼了。 程咬金这杀气腾腾、快意恩仇的宣言,引得几位武将暗暗点头。 “卢国公忠心勇敢,实在值得称赞,只是身上的杀伐气焰太盛了!” “山东、江南的老百姓,大多被豪门大族盘剥,日子过得艰难,这次说不定是被裹进去的,要么就是被蒙骗了。 要是不分好赖,把他们全当成‘乱民’,动刀子杀人,那不是正好中了逆贼的圈套吗? 那帮人想要的,正是朝廷自己断绝和百姓的联系啊! 民心就像水,能载船也能把船掀翻。 皇上,用武力镇压乱源、捉拿首恶固然是必须的,可对那些被裹挟的百姓,应该以宣扬皇上的恩德、分化他们的团伙为上策。 要是搞株连、乱杀人,恐怕会失去天下百姓的心,反倒让逆贼趁机壮大! 这不是仁君治理国家的法子,也不是能让国家长治久安的策略啊!” 本应在家养伤的魏征,此时竟然完好无损的出现在了大殿之内。 这让李世民诧异了一下。 李绩、薛仁贵、程咬金三人请战之声,虽然角度策略略有差异,但核心指向无比明确。 以最快的速度、最狠厉的手段,从物理上扑灭叛乱的火种,斩断内外勾结的链条! 而房玄龄与魏征的进言,则如两道缰绳,提醒着帝王在挥舞利剑时,也需顾及更深远的影响和民心向背。 李承乾坐在龙椅上面,看着下方的这群重臣,陷入到了沉思之中。 突然,李承乾抬头看向了站在最后面的李治。 “九弟,”李承乾慢悠悠的看着李治问道, “五姓七家,尤其是太原王氏,乃是母后舅家。 密报所言,有逆贼正极力与王氏联络,欲借其百年‘清议’之力,攻讦朕之新政,动摇国本朝纲。此事,你如何看?” 李治愣了一下,他没想到李承乾竟然会询问自己。 但是李治还是抬头看向李承乾说道: “皇兄您明鉴! 臣弟听到这消息,心里头像着了火一样,又怕又愧,简直没地方待了! 太原王氏,世世代代都是做官的人家,靠诗书礼仪传家,向来以忠孝节义自居。 要是族里真有不成器的子弟,被利益欲望迷了心窍,或者被人撺掇,做出这种背叛朝廷、勾结外敌的滔天大罪。 臣弟就算心里痛得像被拧碎了,也绝对不敢有半分偏袒徇私的念头! 这是叛国啊!罪大恶极,杀多少次都不够! 该按国家律法处置,公开判刑正法! 臣弟愿意立刻亲手写一封谕令,派心腹连夜送到太原,告诉舅家,让他们自己清查门户,严厉惩处绝不姑息,把带头作乱的绑了送到京城来,好证明自家清白!要是......” 李治顿了顿, “要是他们执迷不悟,甘愿当逆贼的马前卒,或者表面顺从暗地里搞花样,那就请皇兄您,以江山社稷为重,国家法度不容动摇! 该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臣弟绝对没有怨言,也不敢有怨言!” “九弟深明大义,忍痛割亲,以国事为重,朕心甚慰。” 这句肯定,让李治紧绷的身体微微一晃,几乎虚脱。 第319章 这次要还大唐一个青天 敲打完之后,李承乾没有再看李治。 “李绩听令!” “臣在!” 李绩早已准备就绪,单膝轰然跪地。 “着你即刻持朕金牌,统辖百骑司江南道所有暗桩及就近可调之精锐。 目标:苏州、杭州、金陵! 给朕把那些逆贼密会的巢穴翻个底朝天。 清河崔皓、博陵崔琰、范阳卢承庆、江南朱勔、张璘、顾雍...... 名单上的人,一个不许走脱!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其往来密信、勾连突厥之铁证,务必搜缴齐全。 若遇抵抗,格杀勿论! 朕要你以最快的速度,拔掉这些毒钉!” “臣,领旨!定不负陛下重托!” 李绩直接领命。 “薛仁贵听令!” “臣在!” 薛仁贵急忙应道。 “着你持朕虎符,即刻点齐左武卫精骑三千,一人双马,星夜兼程,不得有片刻延误,直扑江南! 与薛万彻汇合后,节制江南道所有府兵及水师! 给朕锁死运河各闸口及沿海港口。 凡有聚众啸聚、散播谣言、冲击官府者,无论首从,立斩不赦!以儆效尤! 凡有通敌资敌、私藏兵器甲胄、传递消息者,就地擒拿,严刑拷问,务必揪出幕后黑手。 朕许你临机专断之权! 江南之地,朕要你在最短时间内,以铁血手段恢复秩序。 记住,是铁与血铸就的秩序!” “臣,遵旨!江南不定,臣提头来见!” 薛仁贵此时战意冲天。 “程咬金!” “老臣在!” 程咬金早已按捺不住,兴奋地搓着蒲扇般的大手。 “山东乃豪族根基之地,民风素来彪悍,隐患尤重。 着你持朕密旨及兵部调令,统领洛阳、汴州、青州三地折冲府精兵一万,并你本部家将,即刻开赴山东。 其一,配合地方,强力清查田亩、追索被隐匿之荫户、缉捕涉案豪强,断其根基。 其二,给朕盯死博陵、清河、范阳。 若崔、卢等家敢有异动,或搜得与江南叛贼勾连之实据,无需请旨,准你先斩后奏,踏平其坞堡府邸。 朕要山东,变成一块无缝可钻的铁板。 你可能做到?” “哈哈哈!陛下放心! 俺老程这把老骨头,就是专砸硬核桃的。 山东那群棒槌,敢龇个牙花子,俺老程就给他连牙床都敲碎了。 定叫他们知道马王爷到底几只眼!” 程咬金拍得胸甲砰砰作响。 一连串杀气腾腾的军令下达,殿内的气氛再次被铁血之气充斥。 然而在这金戈铁马的气氛之下,一直沉默立于武将班列之首的李靖,突然缓缓出列了。 “陛下,”李靖看向了李承乾, “英国公、薛将军、卢国公分兵奔赴江南、山东,直捣贼巢核心,封锁关键要道,这般雷霆万钧的举动,必定能震慑那些不法之徒,斩断逆贼的羽翼爪牙。 不过老臣斗胆进言,这一战的关键,在于‘快’与‘准’二字。快,才能让敌人来不及防备,一举将其头目悉数歼灭;准,才能分化瓦解贼众,避免伤及无辜百姓。 江南水网纵横交错,山东一带坞堡密布难攻,最忌讳的是把兵力胶着在坚固的城池之下。 应当效仿当年平定萧铣之乱的旧事,用精锐骑兵直扑敌军核心腹地,实施擒贼先擒王的策略。 与此同时,南方和北方的战场必须紧密配合、相互呼应,军情消息务必做到畅通无阻,让逆贼陷入首尾不能相顾的困境。 陛下调度指挥英明神武,老臣只盼望各位将军能够马到成功,早日肃清叛乱、还天下一片清明。” 李绩、薛仁贵、程咬金皆肃然抱拳:“谨遵卫公教诲!” 李承乾对李靖微微颔首,以示尊重。 随即李承乾的声音突然变冷。 “至于长安......” “五姓七家想用‘清议’这把软刀子? 想在朝堂上给朕唱对台戏? 想借太原王氏攀扯后宫,动摇国本?” 李承乾的嘴角勾起了一丝戏谑之色, “好!朕就陪他们好好玩玩这把‘文斗’! 让他们知道,在朕的朝堂上,玩弄唇舌是何等愚蠢!” 随后,李承乾的目光投向了在一旁站着的褚遂良。 “褚卿,”李承乾声音严肃的问道,“方才晋王所言,字字肺腑,你可曾记下?” 褚遂良立刻躬身:“回陛下,臣一字不漏,详录在案。” 他顿了顿,补充道,“晋王殿下此刻心中想必波澜激荡,但笔下的字迹却沉稳有力,每一个字都似有千钧重量。 由此可见,他的意志坚定如磐,秉持的大义清晰分明。” “甚好!” 李承乾眼中闪过一丝满意之色, “传旨!明日大朝会,卯时三刻,太极殿! 着在京所有五品以上官员、勋贵、宗室,以及......” 他刻意停顿了一下, “特邀五姓七家在京主事者、各家门下清流名士代表,入宫觐见! 朕,要亲自听听,这所谓的‘清议’之声,究竟有多响亮! 朕要看看,这长安城的风,到底要往哪边吹!” “臣遵旨!” 褚遂良肃然领命。 旨意既下,李绩、薛仁贵、程咬金三人再无片刻停留,齐齐抱拳: “臣等告退!即刻点兵启程!” 转身大步流星向殿外走去。 房玄龄与魏征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中的凝重。 李靖则闭着双眼,李治则是脸色苍白,但是腰杆仿佛挺直了一些。 翌日,两仪殿。 今日两仪殿的前广场上,在京五品以上官员、勋贵宗室,依照品秩鱼贯而入,个个面色凝重。 而最引人注目的,是那些夹杂在朱紫公卿队伍中,身着素雅却质地精良常服的身影。 他们便是奉旨“特邀”入宫的五姓七家在京主事者与依附其门下的清流名士代表。 太原王氏的王珪、博陵崔氏的崔敦礼、清河崔氏的崔仁师、范阳卢氏的卢承庆、荥阳郑氏的郑善果...... 这些都是李承乾杀完五姓七望一轮之后,后来从旁系起来的。 “众卿平身。” 李承乾一声之后,今日朝会开启。 李承乾的目光直接扫向了世家代表的方向。 “朕昨夜得江南密报,惊闻一事。” “山东、江南那些豪族大户,不想着陛下的浩荡皇恩,反而勾结前隋的残余势力,煽动百姓叛乱,扰乱地方安宁。 更过分的是,他们竟然打算引来突厥这等豺狼做外援,干出叛国通敌的大逆不道之事。 这种行径,简直是丧心病狂,连鬼神都要愤恨。 他们的险恶用心该死,犯下的罪孽足以株连九族!” 第320章 这次要还大唐一个青天二 “轰!” 此言一出,直接让殿中的所有人震惊了。 虽然都早就听到了风声,但是现在陛下竟然以如此口吻当众说了出来。 而且直接就是灭九族,这让在场的朝臣全部骇然失色! 尤其是五姓七家的代表,不少人浑身剧震,脸色瞬间变得极为惨白。 他们可是记得当初李承乾的铁血手腕的。 杀的五姓七望的人换了一批又一批。 “陛下!” 御史台的一位年轻御史站了出来。 然而他话音未落,便被李承乾抬手给阻止了。 “朕,尚未说完!” 李承乾的目光越过年轻御史,再次看向了五姓七家的代表, “更让朕感到心寒的是,就在这长安城里,竟有人自认为握有‘清议’的权柄,无视事实真相,故意颠倒黑白。 他们竟然想借着太原王氏的案子攀扯后宫,攻击诋毁朕推行的新政,为江南、山东那些叛逆之徒张胆撑腰。 这种行径卑劣无耻,用心险恶至极,比刀兵相见还要伤人!” “嘶!” 大殿之中响起了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 陛下的矛头直指清议,直指五姓七家赖以生存的根基。 这几乎是直接正面对大唐的整个门阀士族集团宣战了! 沉寂只持续的短短的一瞬间,就被一道苍老的声音给打破了。 太原王氏在京的主事者,侍中王然走了出来。 这位历经三朝,德高望重的老臣,深深一揖: “陛下请息怒。江南、山东的事,要是真像密报里说的那样,那罪过真是太大了,天地不容,我们王家也为此深感羞耻!但是......” 他话头一转:“所谓‘清议’,不是哪一家哪一姓的私有工具,而是天下读书人共同的心声,是用来考察官吏政绩、辨明为政得失、辅佐国家走上正途的啊! 陛下专心治理国家,推行新政,目的是让国家富强、军队强大,我们这些臣子怎么会不知道? 但新政的一些措施,或许有操之过急的地方,伤害到了地方的根基,才使得人心不安,那些坏人才能趁机蛊惑人心,这一点也不能不注意啊。 至于说有人攀扯后宫、攻击新政,我实在不清楚详情,恐怕是叛贼的离间计,希望陛下能看明白。 我们太原王氏,世世代代都是忠臣良将,绝对没有二心! 我斗胆恳请陛下,彻底调查这件事,不要让忠臣良将蒙受冤屈,也不要让奸臣坏人逍遥法外! 如果王家真有不成器的子弟牵涉其中,我愿意亲自把他绑起来,交给相关衙门处理,绝对不会姑息!” 王然的回应,可以说是滴水不漏。 但是有什么用呢? 李承乾今天是铁了心的要收拾大唐的这群门阀了。 王然的话音刚落,博陵崔氏的崔敦礼仿佛找到了主心骨,立刻出列说道: “陛下!王侍中说得太对了! 山东是我们这些人的老家,当地的豪族里头或许有好有坏,但绝大多数都是安分守己、勤恳为国家做事的。 那些所谓的煽动百姓叛乱、勾结突厥的说法,我们听都没听过。 这肯定是叛贼故意编造谣言陷害,要么就是地方官为了推卸推行新政不力的责任,故意把事情夸大了说。 恳请陛下您明察秋毫,千万不能因为那些小人的诬告,就寒了天下士族的心啊。 至于清查田亩、追查那些被豪门荫庇的农户,陛下,这可是动摇国家根基的事啊。 豪族是地方上的屏障和支柱,突然推行这种政策,跟自己拆毁长城没两样,只会让自己人痛心、让仇人高兴,更容易引发百姓叛乱啊。” “荒谬!” 一声怒喝响起。 只见魏征大步走了出来,指着崔敦礼就开喷了: “崔公你说这话,是想为叛贼开脱罪责,还是在指责陛下的新政会祸害国家? 江南送来的密报,证据确凿,岂能容你们花言巧语、混淆是非! ‘动摇国本’? 真正动摇国家根基的,恰恰是你们这些豪族! 隐瞒人口、吞并土地、逃避赋税徭役,害得国库空虚、百姓流离失所! ‘激起民变’?如果不是你们盘剥百姓太过分,还勾结外敌,民变怎么会发生? 清议? 你们嘴里的‘清议’,不过是用来维护自己私利、阻碍朝廷革除积弊的遮羞布罢了!” 魏征直接火力全开,虽然旧伤影响了一点他的声音,但是丝毫不影响他的气势。 那气势,好像要当场把崔敦礼给吞了一样。 他的这番话,直接让五姓七家的代表脸色变的铁青了起来。 “魏征!”清河崔氏的崔仁师也忍不住了,出声反驳, “你休要血口喷人!我们清河崔氏世代以诗书传家,怎么容得你这般污蔑! 新政本身太过严苛,地方官吏借着推行新政的名义对百姓敲骨吸髓,这才是百姓怨声载道的根源。 陛下! 臣恳请暂时放缓新政的推行,派遣公正无私的大臣去巡视各地,安抚百姓人心,查清事情的真相。 如果一味用武力镇压,恐怕会适得其反,让天下人都与朝廷离心离德啊!” 崔仁师终于说出了今日五姓七家真正的目的! 拖延!甚至中止新政! 一时间,朝堂之上,唇枪舌剑,你来我往。 李承乾端坐在龙椅之上,看着下面的表演。 就在双方争执的快要动手的时候。 李承乾看向了在旁边站着的晋王李治。 他微微抬起手。 大殿之内瞬间就安静了下来。 “九弟。” “你昨天夜里说的那些话,每一个字都发自肺腑。褚爱卿已经把它们记录在案了。 现在,当着满朝文武百官,还有太原王氏在京城的宗亲们的面,你愿意不愿意,再当众说一遍?” 李承乾的这一问,让李治的身体明显的晃动了一下。 当着太原王氏的面说出来? 那自己今后还会得到太原王氏的支持么? 终于,李治深吸了一口气,缓缓的站了出来。 “臣弟李治,恭谨上奏陛下! 昨天夜里听闻江南的叛逆大案,竟然牵涉到臣弟的母族太原王氏,臣弟内心如同被烈火焚烧,痛得撕心裂肺。 但国家法度严明,江山社稷才是重中之重! 如果......如果太原王氏族中,真有不成器的子孙,犯下背叛朝廷、扰乱国家、勾结外敌的滔天大罪......” 李治的声音哽咽了下,目光扫过了王然等人, “臣弟就算心里像被刀割一样疼,也绝不敢因为私情耽误国家大事! 这种叛国的大罪,必须依照国法公开严惩,以正法典! 臣弟再次恳请陛下,彻底查办太原王氏! 如果查到罪证,不管牵涉到谁,都要按照律法从严惩处! 臣弟绝对没有半句异议! 也想请舅家的宗亲们,以王氏百年积累的清名、以天下百姓的安危为重,主动清理门户,把带头作乱的恶人绑起来交送官府,以此证明家族的清白! 要是还执迷不悟.....” 他闭了闭眼,再睁开的时候,眼神之中只剩下了冰冷之色, “则国法如山,陛下当如何处置,便如何处置!臣弟绝无怨言!” 第321章 这次要还大唐一个青天三 “好!晋王深明大义,忠君体国,堪为宗室表率!” 李承乾从龙椅上站起身,率先为李治叫好。 “尔等听清了?”李承乾冰冷的目光看向了五姓七家的代表, “就连晋王,朕的亲弟弟,太原王氏的亲外甥,都明白国法比泰山还重,私人情谊比鸿毛还轻! 你们这些人,还敢在这里花言巧语,为叛贼撑腰,阻挠国家政策的推行吗?” 他的手指戟指崔敦礼、崔仁师等人: “质疑密报的真实性?朕已经派了李绩、薛仁贵、程咬金,率领精锐的兵马,直接奔赴江南、山东。 是真是假,是忠臣还是奸臣,过不了几天就会有结果! 你们要是清白的,又有什么可害怕的?” 李承乾又看向了王然:“暂缓新政?安抚人心? 要等到你们和叛贼勾结妥当,引来突厥的铁骑攻打边关的时候,再来安抚吗? 清查田亩、追索被荫庇的农户,这件事势在必行! 这是剜掉帝国身上的毒瘤、稳固国家根基的根本举措! 谁敢阻挠,就是和叛贼同谋!” 李承乾的话一句比一句重,一句比一句狠厉。 那浑身的杀意压的满朝文武几乎喘不上气了。 五姓七家的代表们,更是身体不受控制的开始颤抖了起来。 这一次,皇帝是动真格的了。 任何辩解,任何清议,任何祖荫,在绝对的实力面前,都是那么的苍白无力。 他们错就错在,不该把李承乾当成李世民。 他李承乾不欠世家的人情! “至于尔等所谓的‘清议’......”李承乾的话音里带着一丝嘲讽, “朕今日就告诉你们,在朕的大唐,真正的‘清议’,是国法!是民心! 是朕手中这把足以斩断一切魑魅魍魉的帝王之剑!” 他猛地一拍御案! “啪——!” “退朝!” 李承乾拂袖转身离开了。 “恭送陛下!” 大殿之中响起了稀稀拉拉的声音。 太极宫朝会上发生的事情,很快就传遍了整个长安城。 李承乾对大唐的门阀宣战了! 这个消息直接在整个大唐之中开始蔓延开来。 江南,苏州。 今夜苏州的暴雨仿佛是为百姓哭泣一般。 太湖之畔,一座园林之中。 “轰隆!” 园林庄园的大门被直接撞开了。 “百骑司办案!逆贼授首!” 一声暴喝穿透了雨幕。 数十道人影从被破开的大门、以及同时被撞破的院墙缺口处涌入。 他们身着紧身黑衣,外罩油亮蓑衣,面覆只露双眼的狰狞面具,手中清一色的百炼横刀。 正是李绩亲自率领的百骑司江南道最精锐的“夜不收”! 猝不及防的护卫试图抵抗,刀剑碰撞声、惨叫声瞬间在暴雨声中炸响,又迅速被雨声淹没。 夜不收们下手毫不留情,刀刀致命,所过之处,血水混着雨水迅速在地面流淌。 他们的目标极其明确,直扑后堂花厅。 花厅内,几个身着锦袍、正对着一幅巨大江南舆图低声商议的人影,被这突如其来的剧变惊得魂飞魄散。 “有埋伏!快走暗道!” 为首的清河崔皓反应极快的大喝一声。 然而,晚了! “咻!咻!咻!” 数支淬毒的弩箭破空而来,精准地钉入试图冲向屏风后暗门的几个护卫后心。 与此同时,浑身滴着雨水和血水的夜不收如狼似虎般涌了进来。 崔皓拔出腰间佩剑欲作困兽之斗。 但一道黑影比他更快! 只见黑影手中的横刀以一个刁钻至极的角度斜劈而下。 崔皓的格挡如同纸糊般被破开,持剑的手臂连同半边肩膀被齐刷刷斩断。 “呃啊——!” 崔皓一声惨嚎,直接瘫软在地。 “留活口!搜!” 李绩的声音从门口响起。 几名夜不收立刻上前,熟练地用铁链镣铐锁住崔皓和另外两个瘫软在地、面无人色的核心人物——博陵崔云和江南本地的豪商巨贾朱勔。 其余夜不收则如同蝗虫过境,开始翻箱倒柜,撬开暗格,搜寻一切书信、账簿、信物。 很快,一个沉重的铁箱被从密室中拖出。 撬开锁头,里面赫然是成捆的密信。 信封上,不仅有江南、山东各地豪族的印记,更有几封,赫然盖着模糊却依旧能辨认的突厥狼头火漆! 还有一份绘制精细的江南沿海布防图! 铁证如山! 李绩拿起一封带着狼头火漆的信,撕开封口,快速扫了一眼,眼中寒芒大盛: “好!好一个引狼入室!通敌叛国,罪证确凿! 崔皓,尔等还有何话说?” 崔皓怨毒地盯着李绩,嘴唇翕动,却只能发出嗬嗬的漏气声。 “带走!连夜押赴金陵,严加看管!其余人等,按名单,一个不留!” 李绩冷笑一声。 苏州的这颗毒瘤,被李绩以雷霆万钧之势,连根拔起! 第322章 程咬金威震山东 山东,博陵郡郊外,崔氏祖宅坞堡。 这座依山而建、墙高壁厚的巨大坞堡,此刻灯火通明。 堡墙上,影影绰绰布满了手持强弓硬弩、面色紧张的家丁私兵。 堡内议事堂,博陵崔氏在京主事崔敦礼的族弟崔敦义,正焦躁地来回踱步,堂下坐着范阳卢氏、清河崔氏在山东的主事人,一个个脸色阴沉。 “长安的消息都收到了吧? 皇帝这是要对我们赶尽杀绝啊! 晋王......晋王他竟然......” 崔敦义的声音因为恐惧而颤抖着, “程咬金那老匹夫带着一万多精兵,已经到了青州! 还有洛阳、汴州的兵! 说是清查田亩荫户,分明是冲着我们来的!” “怕什么!” 范阳卢氏的主事人卢兆林猛地一拍桌子, “他程咬金再横,还敢硬打我们卢氏的坞堡不成? 咱们范阳坞堡的城墙高达五丈,粮食草料有的是,能打仗的壮丁就有好几千! 他能啃得动这块硬骨头?朝廷不讲道理,施行残暴统治,把好人都逼得要造反了! 我们守住坞堡不出去,那是为了保护自己!他要是敢动武开打,就是逼着山东老百姓都起来闹事! 到时候看皇帝怎么收拾这个烂摊子!” “不错!” 清河崔氏的崔明远也接口道, “江南那边还没确切消息,未必就败了! 只要我们能守住,拖住程咬金,等江南或者......或者突厥那边有了动静,局势未必不能翻盘! 皇帝这是自掘坟墓!” 就在他们互相打气壮胆之际,堡外突然传来一阵骚动和惊叫。 “报——!” 一个家丁连滚爬爬地冲进议事堂, “老爷!不好了! 堡外......堡外来了大队官兵! 打着‘程’字旗号! 为首的老将是卢国公程咬金!他就在堡门外!” “什么?!” 众人霍然起身,脸色剧变。 程咬金竟然来得如此之快。 而且亲自到了堡下。 崔敦义强作镇定:“慌什么!上堡墙!看他能奈我何!” 众人赶紧登上了高大的堡墙。 只见堡墙之下,火把通明,数千精锐府兵列成森严战阵,强弓劲弩对准堡墙,杀气腾腾。 程咬金骑马立于阵前,他的身边站着一位文官打扮的你中年人,手持明黄卷轴,正是朝廷派来的御史和户部官员。 程咬金看到堡墙上露头的崔敦义等人,俩眼一瞪: “崔敦义!卢兆林!崔明远!你们几个听清楚了! 我老程奉皇上的命令,到山东来清查土地、追回被隐瞒的依附人口、捉拿勾结江南叛军的重要罪犯。 识时务的,马上打开坞堡大门,交出所有的土地账簿、户籍册子,把涉案的人捆好送出来。 要是敢抵抗,那就是造反! 我老程这把斧子,认得出人,可认不得什么破坞堡。” 崔敦义虽然害怕,但仗着坞堡坚固,仍强撑着喊道: “卢国公!我们都是守规矩的老百姓,哪来什么叛逆一说? 清查土地这事儿,自有地方官府管着,犯不着劳动大军来折腾吧? 国公您这样带着兵围到城下,恐怕会逼得老百姓起来闹事,到时候这个责任,国公您担待得起吗?” “放你娘的屁!” 程咬金破口大骂, “江南叛逆头子崔皓、崔云都他娘的落网了! 通敌突厥的信就在陛下案头! 你们还在这跟老子装大瓣蒜?还民变? 俺老程一路行来,已晓谕沿途州县,只究首恶,不问胁从! 凡受尔等盘剥欺压之良民,只要举报尔等罪证,既往不咎,所欠租税减半! 你们猜猜,有多少人恨不得扒了你们的皮?” 崔敦义等人傻眼了。 皇帝和程咬金根本就没打算强攻所有坞堡。 他们是要釜底抽薪,从内部瓦解豪族的根基。 那些被他们奴役的佃户、荫户! 一旦失去这些人的依附和畏惧,再坚固的坞堡也成了孤岛。 程咬金身旁的御史上前一步,展开圣旨,朗声宣读: “凡是占据坞堡顽固抵抗、心里打着坏主意的,都算作谋反叛逆的同伙,要诛灭九族! 凡是举报主要恶人、献出坞堡归顺朝廷、帮助朝廷清查的,过去的罪过都不再追究,或者可以根据情况从轻处理!” 堡墙上,不少家丁私兵眼神闪烁,握着武器的手开始发抖。 他们很多本就是依附崔氏的庄客佃户,对家主并非死忠。 皇帝许诺的“既往不咎”、“减租”,对他们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看到了吗?” 程咬金狞笑着,宣花斧指向堡墙, “你们的乌龟壳子,在俺老程眼里屁都不是。 老子今天来,就是给你们两条路:要么开门投降,按圣旨办! 要么,老子就用这斧子,把你们这破堡连同里面的腌臜泼才,一起砸成齑粉! 俺数到十!” “一!” “二!” ...... “九!” 程咬金刚想要接着数的时候。 “等等!卢国公且慢!” 崔敦义终于崩溃了,嘶声喊道, “我们......我们开堡!开堡! 一切......一切遵圣命行事!” 沉重的堡门缓缓开启。 程咬金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眼中却毫无笑意,只有冰冷的嘲讽: “算你识相!儿郎们!进去! 给老子一寸一寸地搜!一张纸片都不许放过! 把名单上的人,都给老子揪出来!” 铁骑洪流涌入了博陵崔氏经营了数百年的坞堡。 山东的拉锯战,以程咬金兵不血刃拿下第一个、也是最重要的一个目标而告捷。 长安,两仪殿偏殿。 李承乾并未就寝,他独自站在巨大的大唐疆域图前,手指无意识地划过江南和山东的位置。 褚遂良垂手侍立一旁,案几上堆满了刚刚送来的、用火漆密封的紧急军报。 “陛下,” 褚遂良轻声禀报, “江南的李绩大人发来特急快报:苏州的叛军老巢已经被攻破,崔皓、崔琰、朱勔这些主要头目全都被活捉了! 搜查时发现了他们勾结敌人的秘密信件和江南地区的防御部署图,证据确凿,根本没法抵赖! 李大人正在押送这些犯人前往金陵,同时还在按照名单继续清剿剩下的余党!” 李承乾的嘴角勾起了一丝冷笑: “好!药师之前说的‘行动要快、打击要准’,李懋功全都做到了。 告诉李绩,江南地区一定要彻底清除叛乱的根基,连巢穴带残余势力都扫干净,绝不能留下任何后患!” “山东的程知节发来急报: 博陵崔氏的坞堡已经打开了,崔敦义乖乖束手就擒,正在按照圣旨的要求清查处理。 程大人已经分兵前往范阳、清河两地,同时大量张贴告示,宣传皇上的恩德,分化地方上的抵抗势力。 但是山东的局势很复杂,那些豪门大族根基太深、势力太大,恐怕不是短时间内能彻底解决的。程大人请示皇上,对于那些顽固抵抗的家伙,能不能够......” 褚遂良没有说下去。 “准!” 李承乾直接就同意了, “朕说过,山东要变成铁板。 告诉程咬金,朕只要结果。 该砸的核桃,一个不留! 但分寸让他自己把握,若激起大乱,朕唯他是问!” “是!” 褚遂良迅速记录着。 第323章 李靖亲临 殿内陷入短暂的沉默。 李承乾的目光从地图上移开,落在窗外沉沉的夜色上。 “晋王如何了?” 李承乾突然开口问道。 褚遂良微微一怔,随即低声道: “回禀皇上,晋王殿下自从朝会结束后就关起门来没再露面。 根据太医的回报,殿下因为操心太多、思虑过重,心里憋了不少事,所以有点不舒服了。 王氏家族在京城的族人曾经想来拜见殿下,都被殿下挡在了门外。 殿下只让人给太原王氏的宗族送去了一封亲笔信,信里的内容和他在朝堂上说的是一样的。” 李承乾沉默了片刻,手指在窗棂上轻轻敲击。 “心病还需心药医。太原王氏是生是死,就看他们自己的选择了。” 李治的痛苦,他看在眼里,但帝国的利益高于一切。 这份痛苦,是李治作为亲王必须付出的代价。 “陛下,” 褚遂良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说道: “今日朝会后,以王侍中为首,数位清流名士联名上疏,虽不敢再明言质疑江南之事,但仍以‘恐伤国体’、‘宜缓图之’为由,恳请陛下对新政,尤其是清查田亩荫户一事,暂缓施行,待江南山东事定后再议。 言辞颇为恳切,引经据典。” 李承乾闻言,转过身,烛光在他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 “恳切?引经据典?” 他发出一声极轻的嗤笑, “不过是换汤不换药,想拖,想等,想让我们自己出错罢了。 褚卿,你替朕拟旨。” 褚遂良立刻执笔凝神。 “第一,公开发布官方通报,昭告天下:江南叛乱的崔皓、崔琰、朱勔等主要罪犯已经落网,他们勾结突厥的铁证确凿! 百骑司(皇帝亲信特务机构)、左武卫正在江南清除残余的叛乱分子! 山东地区清查土地、追回被隐瞒的依附人口、捉拿涉案的豪门大族,正在依法推进! 我推行的新政策,是为了巩固国家根基、安定老百姓的策略,必须执行,绝对不会更改! 再有敢胡乱议论新政策、为叛逆分子说好话、或者找借口拖延阻挠的,不管是什么身份,都按叛逆论处,严厉惩处绝不宽恕!” “其二,” 李承乾的目光变的狠辣了起来, “命令刑部、大理寺、御史台这三个部门,挑选精明能干的人手,组成专门的办案小组! 立刻进驻太原王氏在京城的所有府邸和产业! 彻底调查他们和江南、山东叛逆分子勾结的实际证据! 凡是有涉案嫌疑的人,不管和王家关系亲疏远近,先抓起来关押等候审讯! 我倒要看看,这号称‘用诗歌礼仪传承家族’的门第底下,到底藏了多少见不得人的肮脏事!” “其三,”李承乾脸上露出了玩味之色, “晋王李治,忠诚于君主、体恤国家,能忍痛割舍亲情,堪称皇族宗室的榜样。 现下令给他增加一千户的食邑),赏赐一批金银绸缎和珍宝,让太医署用心给他调养身体。 他母亲家族太原王氏的案子,由三司秉公办理,不用晋王插手过问,免得让他伤心劳神。” 褚遂良笔下如飞,将这三道旨意一字不漏地记录下来。 “发出去吧。” 李承乾挥挥手,重新将目光投向那幅巨大的疆域图。 “臣遵旨!” 褚遂良躬身退出。 殿内再次只剩下李承乾一人。 他走到殿门口,推开沉重的殿门。 夜风带着深秋的寒意涌入,吹动他玄色的衣袍。 远处,长安城的万家灯火在夜色中忽明忽灭。 “浊浪?” 李承乾望着星空,低声自语着, “朕倒要看看,这天下,还有什么浪,是朕的真龙之火,蒸不干的!” 太原,王氏宗祠。 族中长老、各房主事齐聚一堂,人人面色灰败,如丧考妣。 晋王李治的手书,被供奉在祖宗牌位前的香案上。 “完了.....全完了......”一位王氏的长老捶胸顿足,老泪纵横, “晋王殿下他这是要亲手将我们王氏推入万劫不复之地啊。 连血脉至亲都如此决绝,皇帝怎会放过我们?” “住口!” 现任族长王崇基厉声喝道, “晋王殿下身不由己,此乃皇帝逼迫! 我们王氏传承数百年,历经多少大风大浪,岂能因此自乱阵脚?” “不自乱阵脚?族长!” 一个掌管家族田产的主事带着哭腔, “长安三司已经进驻我们在京所有府邸产业了。 抄家拿人就在眼前! 程咬金那个杀神在山东,博陵崔家、范阳卢家都服软了。 我们坞堡再坚固,能挡得住朝廷大军吗? 族中子弟,但凡有点门路的,都在想法子往外跑。 人心已经散了!” “江南崔皓他们的下场你们没看到吗?” 另一个负责族学的长老声音颤抖, “百骑司!夜不收!那是阎王爷的勾魂使者! 被他们盯上,死都是奢望! 现在全天下都知道我们王氏‘通敌叛国’! 清议?谁还敢为我们说话?谁敢? 皇帝就是要用我们的血,来祭他的新政,来立他的威!” 祠堂内一片死寂。 王崇基看着族人们绝望的眼神,听着他们崩溃的言语,心中那点强撑的信念也在迅速崩塌。 他比谁都清楚,李治的手书不是被逼无奈的表态,而是最终的切割。 皇帝李承乾根本不打算给太原王氏任何转圜的余地。 “族长!族长!” 一个家仆连滚爬爬地冲进祠堂, “不好了!城外......城外发现大队官兵旗号!是卫国公李靖的帅旗! 还有从河东道调来的府兵! 看方向,是冲着我们坞堡来的!” “轰!” 祠堂内彻底炸开了锅。 最后一丝侥幸心理被无情击碎。 连军神李靖都亲自来了! 这已不是简单的清查,而是灭顶之灾的前奏! “天亡我王氏啊!” 悲嚎声响彻祠堂。 王崇基的身体剧烈摇晃了一下,他扶住香案才勉强站稳。 “传令下去。” 王崇基的声音嘶哑,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岁, “打开坞堡大门,所有族人不得携带兵器。随我出堡迎接王师!” 沉重的坞堡大门缓缓开启。 王崇基带领着王氏核心族人,一步步走出他们世代经营、引以为傲的堡垒。 堡外,卫国公李靖端坐马上,目光平静地注视着这群曾经显赫无比的“俘虏”。 他的身边,是手持圣旨和案卷的刑部、大理寺官员。 没有激烈的对抗,没有血腥的厮杀。 太原王氏,这个曾经与皇权共治天下、左右帝国清议的顶级门阀,就在这无声的、屈辱的开门投降中,宣告了它辉煌时代的终结。 第324章 边关起风 长安,两仪殿。 “皇上,卫国公李靖发来紧急快报: 太原王氏的坞堡已经打开了,族长王崇基带着家族里的核心人物,乖乖等着受审;李氏的坞堡也没敢反抗,同样打开大门接受检查! 河东道的府兵已经控制住了局势,三司的官员正在按照名册核对、区分涉案的人员,同时查抄相关的家产、土地账簿和户籍册!” 褚遂良激动的禀报着。 “薛仁贵将军发来紧急报告:江南道一带主要叛乱头子的老巢已经全都被扫平了。 左武卫配合地方府兵,镇压了一百多起骚乱,杀掉了三百多个负隅顽抗的头目,抓获了几千个跟随叛乱的人和煽风点火的家伙。 运河和沿海的港口已经彻底封锁,局势初步稳定下来了。 缴获的勾结敌人的秘密信件、武器盔甲、贪污盗窃来的钱财物资多得数不过来。 薛将军正在和李绩大人一起审问崔皓、崔琰等主要叛乱头目,深入追查漏网的余党!” “程咬金将军发来紧急报告:山东地区的博陵崔氏、范阳卢氏、清河崔氏这几个大家族的核心坞堡,已经全都接受清查了。 那些抵抗的地方豪强坞堡有七处,已经攻破了三处,剩下的听说消息后都投降了! 按照皇上的命令,我们采取分化瓦解的策略,宣传皇上的恩德,清查土地、追查被他们隐藏的依附人口,这些工作进展很顺利,已经有很多被剥削的老百姓积极跑来举报(他们的罪行)。 山东的整体局势已经稳定,程将军正在全力清剿那些流窜的残余匪徒!” 一道道捷报,奏响在李承乾的耳边。 江南的烈火被扑灭,山东的堡垒被攻破,太原王氏的门庭被踏碎。 他以无与伦比的魄力和冷酷的算计,在短短时间内,将这场看似滔天的巨浪,硬生生地按了下去! 李承乾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一丝真正的笑意。 他走到巨大的疆域图前,手指重重地划过江南、山东、太原的位置,仿佛在抹去上面的污点。 “好!药师坐镇,不战而屈人之兵,大善! 仁贵、知节,干得漂亮!懋功深挖,务求斩草除根!” “陛下圣明!天威所至,逆贼授首!” 褚遂良很贴心的在旁边拍起了李承乾的马屁。 “圣明?” 李承乾转过身, “不过是些不知天高地厚的蝼蚁,妄图撼动巨树罢了。 清理了这些腐枝败叶,大树才能长得更高,更直。” “陛下,三司会审太原王氏一案,主审官员请示,是否......” 褚遂良谨慎地问道。 “让他们审!” 李承乾大手一挥, “铁证如山,有什么好请示的? 王珪在长安府邸,也给朕盯紧了! 该拿就拿,该审就审! 朕要的不是他王珪一个人的脑袋,朕要的是让天下人看清楚,无论门第多高,传承多久,敢行叛逆,勾结外敌,煽动民变,就是这般下场! 要用太原王氏的血,给这新政,给这天下,立个铁打的规矩!” “是!臣明白!” 褚遂良心中一凛,连忙应道。 “至于那些还在上蹿下跳、说什么‘恐伤国体’、‘宜缓图之’的清流。” 李承乾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容, “褚卿,替朕拟一道明旨:擢升魏征为门下省侍中,总领谏议! 他们不是最爱讲民心、讲得失吗? 朕给他们这个舞台! 让他们去江南,去山东,给朕好好看看,听听! 看看那些被豪族盘剥得家破人亡的百姓想要什么! 听听那些在战乱中渴望安宁的民心! 让他们把所见所闻,所思所想,原原本本,给朕写出来!昭告天下!” 这一招,堪称釜底抽薪! 将最敢直谏、最讲“民心”的魏征,推到新政前线,让他亲眼见证门阀豪族的罪恶和新政带来的秩序恢复。 魏征的刚直和声望,将成为皇帝新政最有力的背书,彻底堵住那些清流借“民怨”攻击新政的口实。 同时,将魏征调离中枢,也避免了他在皇帝下一步可能更激进的清洗中掣肘。 “陛下圣明!魏郑公刚正不阿,其言必能服众!” 褚遂良敬佩的看着李承乾。 十数日之后,在外的大将全部都回到了长安城。 两仪殿,偏殿。 “陛下,安西都护府八百里加急,烽火急报!” 褚遂良拿着一封最高级别的边关告急信冲了进来。 李承乾接过军报看了起来,越看身上的杀意越浓郁。 “好!好一个‘草原苍狼’!好一个阿史那贺鲁!” 李承乾声音都冰冷了起来, “趁火打劫?落井下石?真当朕的刀锋钝了不成?” 他将军报重重拍在御案上,发出一声闷响。 “念!” 褚遂良深吸一口气,拿起军报,大声的念了出来: “臣,安西都护郭孝恪,向陛下紧急上奏: 永徽三年九月二十七,突厥可汗阿史那贺鲁,亲自率领能拉弓射箭的士兵二十万,对外宣称五十万,蛮横地撕毁了盟约。 他的先头精锐部队已经突破了金山防线,大军锋芒直指庭州城! 他的部将阿史那步真率领几万侧翼部队,奔袭伊吾,打算切断河西走廊! 贺鲁在阵前扬言说:‘唐朝皇帝残暴,屠杀忠臣良将,天下人都离心离德!如今我这像苍狼一样勇猛的军队南下,是代替上天施行惩罚,解救受苦受难的百姓!’ 敌军气势汹汹,还裹挟了铁勒各个部落当仆从,边境各处都发来紧急警报! 庭州的军民正在拼死坚守等待救援,但敌人人多、我们人少,形势万分危急! 臣已经调动安西所有能用上的兵力赶去支援,但这点力量就是杯水车薪! 恳请陛下赶紧派出朝廷大军,把安西的百姓从水深火热中救出来! 再拖延恐怕会发生变故,整个河西地区就危险了!” 殿内死寂。 褚遂良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心脏狂跳的声音。 北疆的狼烟,终究还是燃起了! 而且是在帝国刚刚经历一场内部风暴、尚未完全喘息之际。 第325章 突厥使者 “砰!” 李承乾猛的一拳砸在了御案上。 他霍然起身,看向了下方的文武百官。 “乱臣贼子!跳梁小丑!也敢妄称天命?” “朕蒸干的是祸国殃民的浊浪。 他阿史那贺鲁,才是真正的豺狼。 勾结叛逆不成,便撕破脸皮,亲自下场! 好!很好! 朕正愁江南山东的刀锋未饮够血!这漠北的狼血,正好拿来祭旗!” 阿史那贺鲁的檄文,精准地戳中了李承乾最不容触犯的逆鳞。 那就是皇位的正统性。 李世民是抢过来的皇位,所以后面的皇帝,都不算是正统的皇帝。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宦官急促的通禀: “启奏陛下!突厥可汗阿史那贺鲁遣使求见!已至宫门外!” “什么?” 李承乾彻底的怒了。 刚接到告急军报,突厥的使者就到了? 这是赤裸裸的示威和挑衅! “宣!” 李承乾强行压下了心头的怒火,坐回了龙椅之上。 “朕倒要看看,这只野狗的使者,能吐出什么象牙!” 片刻,两名身着突厥贵族服饰的使者,神情倨傲的被带了上来。 “突厥使臣阿史德元珍,奉我大可汗之命,拜见大唐皇帝陛下!” 领头的一人,仅以草原之礼微微欠身,毫无敬畏之意。 “你主子让你来,想干什么?” 李承乾平静的问道。 阿史德元珍一脸轻蔑的威胁道: “大唐皇帝陛下! 我们大汗听说江南、山东一带,有不少好汉纷纷起来反抗朝廷的残暴统治。 陛下您虽然用强硬手段镇压了,但民心已经丢了,全国上下都动荡不安。 我们大汗在草原上广施仁德,实在不忍心看到大唐百姓遭难,特意率领百万大军,南下讨伐有罪的统治者、解救百姓! 如今我们大军已经攻破金山,庭州很快就能拿下! 就连河西走廊,也已经在我们骑兵的眼皮子底下了!” 他故意停顿了下,环视了一圈周围大唐官员的脸色。 这才继续高声道: “我大可汗有好生之德,不欲多造杀孽。 特遣本使,带来最后通牒! 只要皇帝陛下答应三个条件,我大可汗即刻退兵,永为大唐北藩!” “哦?哪三个条件?” 李承乾的声音依旧平静,甚至带上了一丝玩味。 阿史德元珍挺直腰板,大声说道: “其一!立刻释放所有被囚禁之江南、山东、太原豪杰义士! 恢复其家族地位与产业! 停止一切所谓‘新政’苛法!” “其二!割让安西四镇及金山以南所有土地、草场予我突厥! 赔偿此战军费,黄金百万两,牛羊马匹无算!” “其三!” 他眼中闪过一丝恶毒的光芒, “皇帝陛下需亲赴金山脚下,向我大可汗献上降表,称臣纳贡! 以昭天下,大唐自此臣服于突厥苍狼之下!” “轰!” 这丧权辱国、狂妄至极的“最后通牒”,直接将大唐的朝堂给引爆了。 “放肆!” “狂悖!” 要不是李靖死死的拉着,程咬金都要当场将这狂徒给活剐了。 然而,李承乾却笑了。 “百万大军?破金山?庭州指日可下?” “阿史德元珍,你回去告诉阿史那贺鲁那个跳梁小丑......” 李承乾顿了顿,眼神死死的盯着阿史德元珍的脸: “朕的安西,每一寸土地,都是大唐将士用血浇灌而成! 庭州的城墙,是用突厥人的骸骨垒砌! 他想拿?让他拿命来换!” “至于他的‘百万大军’?” 李承乾嘴角勾起一抹轻蔑的弧度, “不过是一群趁着主人打盹,溜进院子狂吠的野狗! 朕的忠犬,正磨利爪牙,等着撕碎它们的喉咙!” “让他在金山脚下洗干净脖子等着!” 李承乾满脸杀意的说道:“朕,会亲自去!但不是献降表!是去......” 李承乾猛的抽出了旁边的佩剑,剑锋直指北方。 “取他项上狗头! 用他的狼血,蒸干他掀起的这股不知死活的突厥浊浪! 让他和他的‘百万大军’,永远埋骨在金山之阳! 朕要他阿史那贺鲁知道,胆敢挑衅大唐天威者,唯有一个下场!” “族!灭!国!除!” 阿史德元珍被李承乾的气势所摄,脸上的倨傲瞬间凝固了。 他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脸色都变的煞白。 这和他来的时候想的根本不一样。 大唐的皇帝不是应该哭着喊着求自己等人退兵的么? “滚!” 李承乾厉喝一声。 殿内禁卫齐声怒吼:“滚!” 阿史德元珍再也维持不住使者的仪态,在禁卫目光逼视下,几乎是连滚带爬地退出了两仪殿。 殿内重新恢复了死寂。 李承乾收剑入鞘,动作干脆利落。 他坐回龙椅,脸上的暴怒已然消失,只剩下一种冰冷之色。 “传旨!” “着令卫国公李靖,即刻总领北征行营大总管! 节制河东、河西、陇右、朔方诸道兵马! 征调府兵、募兵,集结粮草军械!目标——金山! 十日之内,朕要看到大军开拔的帅旗!” “着令兵部尚书、英国公李绩,为行军副总管,兼领前军总管! 即刻点齐百骑司精锐斥候、及玄甲军一部,星夜兼程,驰援安西! 朕要庭州不失!要郭孝恪给朕钉死在庭州城头! 待大军一到,里应外合,给朕把贺鲁的前锋精锐,全歼于庭州城下!” “着令左武卫大将军薛仁贵,为北征行营先锋大将! 统本部精骑,并征调河西精骑,一人三马,先行出塞! 给朕扫荡贺鲁游骑,探明其主力动向! 朕许你临机专断,遇敌即战,不必请示!” “着令卢国公程咬金,领本部家将,并调洛阳精兵,为北征行营后军总管,总督粮草辎重押运! 若有闪失,提头来见!” “诏令天下! 突厥背信弃义,兴不义之师,侵我疆土,戮我子民! 凡我大唐热血男儿,皆可投军报国! 凡斩首、俘获突厥贼酋者,赏格翻倍!军功授田,优先擢升!” 一连串的旨意被李承乾下发了出去。 “臣,遵旨!” 李靖,薛仁贵,程咬金等一干众将,齐齐单膝跪地。 “陛下放心! 老臣这把老骨头,定让贺鲁小儿有来无回! 此战,当效当年平东突厥旧事,毕其功于一役!” 李承乾点了点头。 目光再次看向了北方! 第326章 突袭 突厥使者的狂妄,致使大唐的皇帝怒了,房玄龄等一众文臣怒了,李靖等一众武将怒了。 使得大唐境内的所有人怒了。 区区手下败将,竟然如此羞辱大唐的皇帝。 全大唐上下就只剩下了一个声音。 杀!杀!杀! 河西走廊,敦煌以西。 一支约五千人的精锐骑兵,在凛冽的寒风中疾驰。 一人三马轮换骑乘,日夜兼程的朝着被突厥偏师阿史那步真袭扰的伊吾前进着。 带队的正是北征先锋大将薛仁贵! “将军!斥候回报! 阿史那步真部约三万骑,主力围攻伊吾城,另分兵万余,正沿河西走廊劫掠,前锋已逼近玉门关外三百里!” 副将快马追上,将情报禀报给了薛仁贵。 薛仁贵眼中寒光一闪: “劫掠?哼!想断我河西粮道? 痴心妄想!传令! 全军转向东北,目标——突厥劫掠前锋! 全速前进!日落之前,本将要看到突厥人的营火!” “得令!” 号令迅速传遍全军。五千铁骑,骤然转向。 日暮时分,一片依傍着干涸河床的绿洲出现在地平线。 绿洲边缘,突厥人的营帐如同肮脏的蘑菇,密密麻麻地散落着。 篝火点点,人喧马嘶,夹杂着牛羊的哀鸣和被掳掠百姓的哭喊。 突厥骑兵显然认为深入唐境数百里,后方又有主力,根本无惧唐军反击,防备那是相当的松懈。 薛仁贵勒马于一处高坡,鹰隼般的目光扫过混乱的突厥营地。 “好一群不知死活的野狗!儿郎们!” 他猛地举起方天画戟, “随我凿穿敌营!斩将夺旗!一个不留!” “杀!” 五千精骑爆发出震天动地的怒吼。 薛仁贵一马当先,直扑突厥营盘核心。 突厥人做梦也想不到唐军会如此神速地出现在他们面前。 仓促的号角声凄厉响起,营中瞬间大乱。 许多突厥兵甚至来不及披甲上马,就被如狼似虎的唐军铁骑踏翻在地。 “挡我者死!” 薛仁贵一声暴喝,方天画戟化作一片死亡的银光。 戟锋所过之处,人仰马翻,断肢横飞! 在敌营中左冲右突,所向披靡! 目标直指那杆飘扬在最大帐篷前的突厥狼旗。 突厥前锋主将,阿史那贺鲁的族弟阿史德啜,正在帐中饮酒作乐。 听到动静急忙冲了出来,结果正好撞上如杀神一般的薛仁贵! 阿史德啜也算一员悍将,怒吼着挥刀迎上。 然而,在薛仁贵那蕴含着千钧之力的画戟面前,他的抵抗如同螳臂当车。 仅仅三合! 薛仁贵一戟荡开对方弯刀,精准无比地刺穿了阿史德啜的咽喉。 主将授首!突厥前锋彻底崩溃! 唐军铁骑在薛仁贵的带领下,将整个突厥劫掠前锋彻底凿穿。 仅仅一个时辰,万余突厥前锋几乎被全歼。 缴获牛羊辎重无数,救出被掳百姓数千。 薛仁贵勒马立于熊熊燃烧的突厥狼旗下,方天画戟斜指苍穹,鲜血顺着戟刃滴落。 他环顾了一圈尸横遍野的战场。 “传令!休整半个时辰!随我驰援伊吾!” 闪电般的突袭,雷霆般的歼灭! 薛仁贵以五千精骑,干净利落地斩断了阿史那步真伸向河西走廊的魔爪,解除了后顾之忧。 先锋之锋,锐不可当! 就在薛仁贵横扫河西走廊的同时,另一支规模更小、却更加致命的部队,悄无声息地逼近了正在承受巨大压力的庭州。 这支队伍人数不过千余,却汇聚了百骑司最精锐的“夜不收”斥候以及从玄甲军中精选出的悍卒。 他们皆着利于隐蔽的灰褐色劲装,口鼻蒙着防沙布,只露出一双双眼睛。 坐骑也是耐力极强的西域良驹,马蹄包裹着厚布,行进间几乎无声。 为首一人,身着不起眼的皮甲,正是奉旨星夜驰援的英国公李绩! “大人!庭州城就在前方五十里。 突厥前锋约五万人,由贺鲁心腹大将阿史那弥射统领,日夜猛攻! 城东、城南多处城墙坍塌,守军伤亡惨重,全靠郭都护身先士卒,死战不退!但恐难持久!” 一名斥候来到李绩的身边禀报道。 李绩望向庭州方向。 他缓缓抬起手,指向庭州城西侧一片起伏的丘陵: “那里是突厥人的大营和辎重所在?” “是!守备相对松懈,主力都在攻城。” “好。”李绩冷声下令道:“传令下去,所有人,抛弃多余辎重,只带三日干粮、火油、强弩! 目标——突厥大营辎重!给本官烧!烧他个天翻地覆!” “是!” 命令被无声地传递下去。 这支千余人的死神部队,借着戈壁滩上稀疏的灌木和起伏的地形掩护,悄无声息地向突厥大营后方迂回渗透。 深夜,庭州城头。 城墙多处坍塌,守军正用血肉之躯填补着缺口,与不断涌上的突厥兵惨烈搏杀。 安西都护郭孝恪须发戟张,甲胄破碎,浑身浴血,手中横刀早已砍得卷刃,却依旧如同磐石般屹立在最危险的缺口处,嘶吼着指挥战斗。 “都护!援军!我们的援军在哪里?” 一名年轻的校尉带着哭腔喊道,他的左臂已被斩断,用布条草草捆扎着。 郭孝恪一刀劈翻一个爬上缺口的突厥兵,血红的眼睛望向漆黑一片的西方,沙哑吼道: “援军会来的!陛下不会放弃安西! 给老子顶住!死也要死在城墙上!” 就在守军几乎绝望之际,异变陡生! 突厥大营的方向,毫无征兆地,猛地腾起数十道冲天火光。 紧接着,是震耳欲聋的爆炸声! 火光迅速蔓延,吞噬着营帐、草料、粮车。 浓烟滚滚,直冲天际! 人喊马嘶的混乱声浪,甚至盖过了庭州城下的厮杀。 “怎么回事?” 城头大唐守军愕然望去。 “着火了!突厥大营着大火了!” 有人惊喜地尖叫起来。 郭孝恪先是一愣,随即眼中爆发出狂喜的光芒,他猛地举起卷刃的战刀,用尽全身力气嘶吼道: “援军到了!是李绩大人!是百骑司!是玄甲军! 儿郎们!援军到了!给老子杀! 把这些狼崽子赶下去!杀!” 前线的突厥兵惊疑不定地回头望去,只见后方大营火光冲天,一片混乱,瞬间军心大乱。 “稳住!不要乱!是唐军小股袭扰!继续攻城!” 突厥主将阿史那弥射在亲兵的簇拥下,声嘶力竭地试图稳住阵脚。 “咻咻咻!” 密集的弩箭从黑暗的丘陵地带破空而至。 目标并非普通士兵,而是那些在火光中格外显眼的突厥军官、掌旗官! 惨叫声此起彼伏,指挥系统瞬间陷入瘫痪! “敌袭!后方有敌袭!” 恐慌彻底爆发! 突厥攻城部队再也无心恋战,潮水般地向后溃退,甚至发生了自相践踏。 第327章 灭族之战 李绩站在一处高坡上,冷漠地注视着陷入火海和混乱的突厥大营,以及如同退潮般溃败的攻城部队。 他身边,夜不收和玄甲精锐如同鬼魅般收割着落单的突厥军官和试图组织反击的小股部队。 “给庭州传消息!” “告诉郭孝恪,援军的先头部队已经到了! 大部队过不了几天也会赶到! 让他无论如何必须守住城池!” “另外,把突厥军营一片混乱、先头部队已经败逃的消息,用响箭射到突厥主力那边去!” “还有,给贺鲁那老家伙,也送一份‘厚礼’过去!” “是!” 一名夜不收迅速消失在黑暗中。 很快,几支带着尖利哨音的响箭,拖着长长的尾焰,划破夜空,朝着突厥主力驻扎的北方飞去。 李绩的突袭,没有正面硬撼突厥主力,却精准地刺入了突厥大军最脆弱的软肋。 后勤和智慧! 一把大火烧掉了贺鲁前锋的辎重和士气,一轮精准狙杀瘫痪了其指挥,几支响箭则将恐慌和失败的阴影提前投向了贺鲁主力。 长安,两仪殿。 八百里加急的捷报如同雪片般飞入宫中。 “陛下! “薛仁贵将军发来紧急捷报:已经在玉门关外三百里的地方,把突厥那支抢东西的侧翼部队一万多人全消灭了。 当场斩杀了敌军头领阿史德啜! 救回了几千个被掳走的老百姓! 缴获的物资多得数不过来! 薛将军已经率领部队赶去支援伊吾了!” “陛下! “英国公李绩发来紧急战报: 昨天夜里子时,他带领一千多精锐士兵,成功突袭了围攻庭州的突厥前锋大营! 烧毁了他们大半的粮草和军用物资! 还击杀了几十个敌军军官! 这一仗把突厥攻城的部队打得大败而逃! 庭州被包围的危机暂时解除了! 郭孝恪将军正带领全城军民拼死守城,等待后续援军! 李大人已经用响箭把敌军溃败的消息,传到了贺鲁的主力部队那里!” 李承乾看着两份捷报,脸上那冰封般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松动。 他走到巨大的北疆舆图前,手指重重地点在伊吾和庭州的位置。 “好!仁贵勇猛绝伦,不负朕望! 一剑斩断贺鲁伸向河西的爪子! 懋功更是老辣!一把火,几支箭,便乱了贺鲁前锋十万大军!干得漂亮!” 他毫不吝啬地赞道。 “陛下圣明!天佑大唐!两位将军神勇!” 褚遂良激动地颂道。 “圣明?天佑?” 李承乾转过身, “靠的是将士用命,靠的是朕的刀锋够快! 贺鲁以为朕刚平内乱,无力北顾? 朕就用这雷霆两击,告诉他!” 他猛地一掌拍在舆图上金山的位置,声音带着无比的自信和杀意: “他的死期,到了! 李靖的大军,该动身了! 告诉药师,朕要的,不是击退,是金山脚下,筑起一座新的京观! 用贺鲁和他二十万大军的尸骨,告诉草原上所有豺狼!” “犯我大唐天威者,虽远必诛!唯死而已!” 朔方总管府内。 “薛仁贵已经把河西一带作乱的突厥小股势力给清剿干净了,李绩也解除了庭州最紧急的围困。” “贺鲁这老东西肯定会集中所有兵力屯在金山,想借着那里的地形优势和严寒天气,跟我们决一死战。” 李靖枯瘦的手重重的按在舆图金山南麓一处宽阔谷地: “这个地方,就是金水河谷! 这里是贺鲁主力部队盘踞的地方,他们背靠金山这个天然险要,前面又有金水河作为屏障,河面冰封难以渡过,看似是个绝无退路的险地! 但实际上,这里也将是他们的葬身之处!” “传令!”李靖霍然转身, “苏定方!你带领十万步兵,带上强劲的弓弩、能投掷巨石的重型器械,三天后拔营出发,从西南方向朝金山缓慢推进,一边走一边巩固阵地,正面压迫贺鲁的部队。 契苾何力!你带领五万精锐骑兵,轻装出发、减少随行物资,绕到金山北麓,务必在十天之内插到金水河谷的后方,切断他们的退路,卡住他们的咽喉要道! 老夫我亲自率领中路主力部队,十五万骑兵,等左右两翼形成合围之势后,就直扑敌军核心,一举捣毁他们的老巢! 此役......” 他目光扫过二人, “不接受投降的士兵,不要抓俘虏!在金山脚下,只需要用敌人的尸体堆成京观!” “末将得令!”苏定方、契苾何力轰然抱拳。 朔方城沉重的城门次第洞开,苏定方所部步军朝着西南方向的金山,缓缓压去。 与此同时,契苾何力的五万精骑。 他们卸下多余的辎重,只携带数日干粮,马蹄包裹着厚厚的毛毡,悄无声息地脱离主力大军,向着西北方向的金山北麓疾驰而去。 李靖立于朔方城头,身后,十五万铁骑已整装待发。 金山南麓,金水河谷。 河谷内,二十万突厥大军依托冰封的金水河与连绵的简易营垒,筑起一道看似坚不可摧的防线。 “可汗,唐军前锋苏定方部,距此已不足百里!” 一名斥候滚鞍下马, “十万步兵,带着数不清的攻城器械和作战装备,推进的势头非常稳固!” 贺鲁鼻孔里喷出一股白气,冷笑一声: “十万步卒?李靖老儿想用这些两条腿的羊,撞碎我金水河的坚冰?笑话!” 他指着冰封的河面,那冰层厚逾数尺, “给各部传令!把营寨工事再加固加固! 沿着河岸往冰面上泼水,让它再冻厚一层! 弓箭手、投石手都各就各位! 等唐军渡河渡到一半,冰面被踩得又湿又滑不好走的时候,就给我用箭雨猛射、用巨石狠砸,把他们那层‘乌龟壳’给砸个稀巴烂!” “可汗英明!” 阿史那步真咬牙道, “薛仁贵那狗贼在河西杀我族弟,此仇必报!定叫唐军有来无回!” 第328章 最后的挽歌 “西北!西北方发现大股唐军骑兵! 打着契苾何力的旗号! 正沿金山北麓疾进,速度极快,意图不明!” 一名斥候快速的狂奔了过来。 “契苾何力?”贺鲁浓眉猛地一拧,眼中多了一丝惊疑之色。 那个铁勒降将,出了名的狡诈如狐,勇猛如虎。 “他想绕到我背后?” 贺鲁迅速走到帐前悬挂的简陋皮地图前,手指划过金山北麓陡峭的山脊, “北麓山道崎岖,风雪更大,他想插到金水河谷背后?断我退路?” 他猛地抬头,“阿史那弥射!” “末将在!” “你即刻率本部三万精骑,轻装北上。 给我死死守住鹰愁峡! 那是北麓通往河谷后的唯一咽喉。 契苾何力若想过去,除非他的马能插上翅膀。 给我把他钉死在峡口之外!” “遵命!”阿史那弥射领命,匆匆而去。 贺鲁望着西北方铅灰色的天空和隐约的雪山轮廓,脸上的肌肉抽动了一下。 “长生天的勇士们!唐人要来夺我们的牧扬,抢我们的女人! 用他们的尸体和哀嚎,让金山记住我们的勇武! 让冰河变成红色的地狱!长生天佑我突厥!” “呜嗬!长生天佑我突厥!” 河谷内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应和,无数弯刀出鞘,指向阴沉的天空。 朔方通往金山的大道上,十五万铁骑掀起的烟尘,遮天蔽日。 李靖身披玄甲,端坐于战马上,望向金山方向。 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一名背插三翎的传令兵风驰电掣般冲到近前: “报——大总管!苏定方将军急报! 先头部队已经抵达金水河以西五十里的位置,说明推进到了靠近敌军防线的区域。 突厥人沿着冰河布置了严密的防守,他们通过泼水成冰的方式构筑了冰墙,这种冰制防御工事十分坚固。如果强行进攻,己方恐怕会遭受极大的伤亡。 契苾何力将军急报! 其部军队已经到达金山北麓的鹰愁峡外面二十里的地方,距离目标峡口已非常接近。 突厥的大将阿史那弥射带领三万骑兵,比己方更早一步占据了鹰愁峡的峡口,凭借险要的地势死死防守。而且这里的山路又窄又陡,加上风雪不断、天气恶劣,导致己方暂时难以快速攻克峡口,陷入了急切间无法推进的局面。 请大总管定夺!” 李靖勒住战马,身后奔腾的铁流也随之缓缓减速。 副将张公谨策马上前,面带忧色说道: “大总管,这天气太冷了,将士们和战马都累得不行了。 贺鲁占据着险要的地方死守着,他的心思就是拖着时间,把咱们军队的士气和劲头一点点耗光。 要是这么僵持下去,过些日子风雪更大了,对咱们军队可太不利了! 要不,先让主力部队停下来歇歇,等两边的侧翼部队......” 李靖抬手,止住了张公谨的话。他目光依旧盯着前方。 终于,李靖缓缓开口: “传令给苏定方,让他在原地扎下营寨,挖深壕沟、筑高壁垒,多布置一些迷惑敌人的假兵,白天黑夜都假装发起进攻! 弓箭、石炮,给我一刻不停地往河对岸的冰墙上砸! 不用在乎能杀伤多少敌人,只要让贺鲁的耳朵里,白天黑夜都塞满咱们大唐军队的征战厮杀声! 让他觉得,我们的主力部队还在他的正对面,把他所有的注意力都吸引过来!” 他猛地调转马头,目光扫过身后肃立的十五万铁骑。 “传令契苾何力!” “跟他说,鹰愁峡这个地方,我不要了! 让他留下一部分兵力继续假装攻打峡口,迷惑住阿史那弥射! 他手下的主力精锐骑兵,马上给我改变方向! 放弃金山北麓的山道,沿着金山南麓的边缘,飞快地向东进军! 不管付出什么代价,五天之内,必须赶到金水河谷东北侧翼的野狼原!到了那里,跟我汇合!” “其余诸军!” 李靖手中马鞭猛地指向东方, “目标是野狼原!全军立刻改变方向,轻装快速前进! 把所有的物资装备都扔掉,只带五天的干粮! 士兵嘴里叼着枚,马身上的铃铛摘下来!把马蹄子用东西裹紧! 我要让这十五万铁骑,踏破金山的风雪,在贺鲁最没料到的地方,砸碎他的狼子野心!” 命令瞬间传遍全军。 巨大的铁流骤然改变了方向,绕开被卡死的北麓峡口,向着东北方向那片名为“野狼原”的广阔冰碛地带,轰然奔腾而去! 李靖一马当先,灰白须发在狂风中向后笔直飞扬。 野狼原,将是贺鲁二十万大军的葬身之地! 经过五日近乎疯狂的强行军,李靖亲率的十五万铁骑,终于抵达这片预定的战扬。 然而,当斥候回报,契苾何力的五万精骑也出现在东北方向的雪线尽头时,所有人的心中只剩下了激动之色。 李靖立马于一处稍高的冰碛坡上,缓缓扫视着这片荒原,目光最终定格在西南方。 那里,隐约可见金水河谷方向升腾起的烟柱。 苏定方的佯攻仍在持续,吸引着贺鲁主力的全部注意。 “贺鲁就在那烟柱之下。” 李靖的声音虽然不大,可是却让身边的诸将听的很清楚, “他以为锁住了北麓峡口,挡住了我正面的步卒,便可高枕无忧。 他绝想不到,大唐最锋利的刀,已悬在他的侧颈!” 李靖猛的抽出腰间横刀,冰冷的刀锋指向了西南烟柱的方向。 “诸军听令!今日,就在这野狼原上,用突厥人的血,染红这片雪原! 用他们的尸骨,为我大唐筑起一座新的京观!全军突击!” “突击!” “呜!呜!呜!” 号角声撕裂长空。 二十万铁骑,直插贺鲁中军! 契苾何力的铁勒精骑从左右两翼狠狠劈出,席卷突厥军阵的侧翼! 突厥大营瞬间陷入了混乱的状态。 贺鲁正焦躁地在汗帐内来回走动着,目光死死盯着金水河对岸苏定方大营的动向。 斥候那变了调的嘶喊传入帐内: “可汗!唐军!铺天盖地的唐军骑兵!从野狼原杀来了!” “什么?!”贺鲁如遭雷击,猛地冲到帐外。 视野尽头,那雪线之上,一片无边无际的黑色怒潮正以排山倒海之势席卷而来! 一面巨大的“李”字帅旗和狰狞的玄甲重骑,直指他汗帐所在。 “李靖?!他怎么怎么可能在这里?” 阿史那步真脸色煞白,惊恐的喊道。 他们所有的防御,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正面的冰河和北方的鹰愁峡! 野狼原,这片死神的禁地,竟成了唐军主力从天而降的通道? “顶住!给我顶住!” 贺鲁拔出腰间的金刀,发出野兽般的咆哮, “吹号!集结!迎战!长生天的勇士,杀光这些唐狗!” 凄厉的号角声仓促响起。 无数突厥骑兵从营帐中涌出,慌乱地爬上马背,抓起弯刀弓箭。 然而,太迟了! 玄甲重骑组成的钢铁洪流,没有丝毫停顿,狠狠地撞入了突厥人仓促组成的阵线。 “挡我者死!” 李靖手中的马槊,每一次刺出都带起一溜血光。 他身后的玄甲洪流紧紧跟随,在突厥营盘中硬生生犁开一条宽阔的血胡同,直插贺鲁那中军汗帐。 与此同时,契苾何力的两翼铁骑将试图侧击唐军中军的突厥骑兵拦腰截断。 整个突厥大营,奏响了草原帝国最后的挽歌。 第329章 追杀残兵 薛仁贵一袭白袍早已被血染透,他手中方天画戟所过之处,突厥亲卫纷纷倒下。 他的目光很快就锁定了贺鲁的身影。 “贺鲁老贼!拿命来!”薛仁贵一声暴喝。 他猛地一夹马腹,战马人立而起。 薛仁贵猿臂舒张,三支特制的雕翎狼牙箭已搭在铁胎弓上。 弓开如满月! 箭去似流星! 第一箭,撕裂空气,带着刺耳的尖啸,精准无比地射断了那根粗壮的、捆绑着狼头纛的旗杆绳索。 “咔嚓!”一声脆响,那象征着突厥汗国威严的巨大狼头纛,猛地一歪,沉重地向下栽倒。 “纛旗!纛旗倒了!” 突厥人惊恐欲绝的尖叫瞬间炸开。 第二箭,紧随而至!一名刚刚举起号角、试图吹响集结令的亲兵头目,咽喉被瞬间洞穿。 第三箭,直取纛旗下那个最显眼的目标! 贺鲁只觉得一股恶风扑面,他下意识地猛一偏头。 “噗嗤!” 沉重的狼牙箭狠狠贯穿了他那顶镶嵌着黄金狼头的皮帽。 箭簇擦着头皮飞过,留下一道深可见骨的血槽。 贺鲁惨叫一声,眼前一阵发黑,巨大的恐惧彻底淹没了他。 “护驾!护驾!” 亲兵们用身体死死挡住摇摇欲坠的贺鲁。 “贺鲁已死!” “贺鲁已死!” “贺鲁已死!” 这呼喊声瞬间传遍了整个战扬。 本就濒临崩溃的突厥大军,最后一丝抵抗的意志轰然瓦解。 无数突厥士兵丢下武器,哭喊着调转马头,向着任何看似能逃生的方向,亡命奔逃。 自相践踏而死者,不计其数! 李靖缓缓抬起头,扫视着这片战扬。 “传令给苏定方,从正面渡过河去,清除消灭残余的敌人。” “传令给契苾何力,封锁所有的山口和重要通道,投降的人不要接纳,溃败的敌兵全部斩杀。” “传令给各部,清点作战俘获的战利品和斩杀的敌人数量,收殓我方阵亡将士的遗体。”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脚下堆积如山的突厥尸体。 “至于这些......”李靖厉声喝道,“就在此地,金山脚下,野狼原上,筑京观。” “用贺鲁二十万大军的尸骨,垒起来。” “垒成一座山。” “让金山记住今日,让草原上的豺狼,世代铭记。” 新筑的尸山沉默地矗立着,一层突厥人,一层冻土,层层叠叠,最高处,那杆残破的狼头纛被深深插入冻硬的尸骸顶部。 李靖最后看了一眼那由他亲手铸就的死亡丰碑,拨转马头。 玄甲重骑沉默地跟随其后。 庭州城头,安西都护郭孝恪拄着卷刃的横刀,身形佝偻,几乎站立不稳。 他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城外东北方向,野狼原的方位。 “京观!” 郭孝恪沙哑地吐出两个字,干裂的嘴唇渗出血丝。 “报!”一名浑身裹满冰霜的斥候踉跄着冲上城头, “野狼原......野狼原大捷!卫国公斩首十万余!贺鲁溃逃!唐军正在筑京观!” 城头死一般的寂静。 片刻,不知是谁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呜咽. 有人跪倒在地,以头撞墙。 有人茫然四顾,仿佛不敢相信。 更多的人只是紧紧攥着手中残破的武器,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 郭孝恪猛地挺直了腰背,他一把推开搀扶的亲兵,用尽全身力气,将卷刃的横刀高高举起,指向野狼原的方向。 “儿郎们!看见了吗? 那是卫国公为死难的弟兄们,为庭州,为安西,筑起的丰碑! 贺鲁那条老狗,跑不了! 大唐的天威,不容亵渎! 活着的,跟老子出城!追上去! 咬死他们!用突厥狼崽子的血,祭我庭州英灵!” “杀!” 残存的守军爆发出近乎癫狂的怒吼。 郭孝恪一马当先,身后是仅存的数百名还能行动的安西悍卒,带着刻骨的仇恨冲出庭州,沿着突厥溃兵狼藉的逃命痕迹,向金山深处席卷而去。 金山北麓,鹰愁峡。 契苾何力勒马立于峡口一块巨大的冰岩之上,他身后,五万铁勒精骑无声的散发着凌冽的杀意。 “报将军!”一名身披白色伪装斗篷的夜不收斥候从侧翼陡峭的冰坡滑下, “溃兵主力大约有四万多骑兵,由贺鲁亲自带领,还裹胁着一些老人、小孩和妇女,正在沿着“鬼哭涧”这个地方向北边逃跑。 负责垫后的部队约有五千人,由阿史那步真指挥,他们占据并防守在前方三十里外的“断魂隘”。 这个隘口地势险要,有着“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特点,易守难攻。” 契苾何力没有回头,而是凝视着鬼哭涧方向。 “阿史那步真......薛仁贵在河西没杀干净的老鼠。” 他低声呢喃着, “断魂隘?哼,他想用五千条命,换贺鲁一条生路?传令!” 他猛地抬起手,指向鬼哭涧深处, “全军,缓进!弓上弦,刀出鞘! 给我像赶羊一样,把他们往绝路上赶!至于断魂隘......” 他的嘴角扯出一丝冷笑, “告诉苏定方将军,他步军大营里的‘铁火流星’,该挪挪地方了。” “得令!”传令兵飞驰而去。 五万铁骑开始沿着崎岖的鬼哭涧谷地向前压迫。 断魂隘。 此地名副其实。 两座刀劈斧削般的巨大黑岩几乎挤在一起,只留下一条宽不过十余丈、曲折向上的隘口通道。 隘口顶端,阿史那步真率领的五千断后死士,依托着天然形成的冰岩壁垒,用冻硬的土石、砍伐的巨木匆匆构筑了数道简陋防线。 弓箭手隐在冰棱和岩石缝隙之后,冰冷的箭簇对准了下方唯一的上山通道。 每个人都清楚,这是一条有死无生的绝路。 阿史那步真拄着弯刀,站在隘口最高处一块突出的冰岩上。 他望着隘口下方缓缓逼近、却又在射程之外停下的契苾何力大军,眼中爆发出怨毒之色。 “薛仁贵......李靖......契苾何力......”他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来吧!都来吧! 长生天在上,今日我阿史那步真,就用这五千条命,为可汗,为我族弟,挖一个够大的坟坑。 让你们这些唐狗,用血填满它!” 第330章 大唐的狠! 身后就是可汗!脚下就是家园! 拿起你们的刀,拉开你们的弓! 让唐狗的血,染红这断魂隘的每一寸冰! 让我们的魂灵,在这隘口上永远看着他们! 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 长生天会记住你们的勇武!” 阿史那步真转身对着身后的突厥士兵们高声吼道。 “呜嗬!死战!死战!” 五千残兵爆发出最后的呐喊声。 然而,他们等来的,并非预想中唐军铁骑舍生忘死的仰攻冲锋。 阿史那步真瞳孔骤然收缩! 他看到了在契苾何力的骑阵后方,数十架庞然大物正被无数辅兵和牛马奋力拖拽着,缓缓推到阵前。 正是唐军攻城拔寨的终极利器,配重式投石机! “不......不可能!” 阿史那步真身边的亲兵发出惊恐的尖叫, “他们......他们怎么把这东西弄到这鬼地方来的?” “苏定方......” 阿史那步真脸色瞬间惨白如雪,他终于明白了契苾何力那眼神的含义。 正面战扬大局已定,苏定方麾下那些恐怖的攻城器械,竟被拆解运输,穿越了风雪金水河谷,送到了这断魂隘前。 “放箭!放箭!砸死他们!不能让他们架起来!” 阿史那步真发出绝望的咆哮声。 隘口上的突厥弓箭手仓惶射出稀稀拉拉的箭矢,但距离太远,箭矢无力地落在唐军阵前数十步外。 唐军辅兵们对头顶徒劳的箭矢视若无睹,一门门恐怖的“铁火流星”发射架,在突厥人绝望的目光中,迅速成型。 “目标!断魂隘口!最高点!覆盖轰击!” “预备——放!” 令旗狠狠挥落! “嗡——!轰!轰轰轰!” 数十架投石机的巨大抛竿猛地弹起! 一颗颗包裹着浸油麻布、燃烧着熊熊烈焰的巨大石弹,狠狠砸向狭窄的断魂隘口。 “轰隆隆!” 天崩地裂!地动山摇! 第一轮石弹大部分砸在隘口两侧陡峭的冰岩上,顿时山崩石裂。 巨大的冲击力让整个隘口都在颤抖! 被直接砸中者连惨叫都发不出,瞬间化为肉泥! 仅仅一轮轰击,断魂隘顶端的简易防线便已七零八落,死伤枕藉。 “稳住!不要乱!躲起来!躲......” 阿史那步真被巨大的气浪掀翻在地,呛人的烟尘让他剧烈咳嗽。 他挣扎着爬起,试图阻止混乱的部下,声音却被第二轮、第三轮接踵而至的毁灭风暴彻底淹没。 “轰!轰轰轰!” 投石机不知疲倦地咆哮着。 燃烧的石弹、纯粹的巨大石弹,交替落下,无情地犁过隘口的每一寸土地。 冰岩在持续轰击下大面积崩塌,堵塞了部分通道,但也将更多无处可躲的突厥士兵活埋。 阿史那步真被一块崩飞的碎石砸中肩膀,剧痛让他眼前发黑。 他拄着刀,半跪在一片燃烧的废墟中,环顾四周。 五千断后死士? 早已不成建制,十不存一! “啊!”他发出野兽般的绝望嚎叫。 他猛地抓起一支插在焦土中的长矛,踉跄着冲向隘口边缘,试图向下方看不见的唐军投掷,做最后的徒劳挣扎。 就在他探出身形的刹那! “咻——!” 一支来自唐军阵中神射手的长杆破甲锥箭,精准地穿透了他胸前残破的皮甲。 “噗嗤!” 血花在焦黑的背景上炸开。 阿史那步真身体猛地一僵,手中的长矛颓然坠地。 他低下头,难以置信地看着胸前那兀自颤动的箭羽。 他抬起头,最后望向了隘口下方。 “薛仁贵......可汗......” 话都没说完,他就重重的倒了下去。 断魂隘,名至实归。五千断后之军,连同他们的主将,在唐军“铁火流星”毁灭性的轰击下,化为一片燃烧的修罗扬,一条真正的断魂之路。 契苾何力冷漠地收回目光,他缓缓抬起手,指向鬼哭涧更深处,贺鲁溃逃的方向。 “清理通道。一个时辰后,继续前进。” “贺鲁的头颅,还在等着。” 金山以北,鬼哭涧深处。 四万余突厥溃兵,夹杂着惊慌哭喊的老弱妇孺和负伤哀嚎的士兵,在覆满坚冰的乱石河床和陡峭的岩壁间艰难蠕动。 马匹因疲惫和惊恐不断失蹄摔倒,将背上的人甩下,随即被后面汹涌的人流踩踏成肉泥。 丢弃的包裹、破烂的毡帐、甚至无主的兵器,在冻硬的冰面上随处可见。 贺鲁裹着一件肮脏的狼皮大氅,骑在一匹同样疲惫不堪的栗色战马上,被最精锐的亲卫铁骑死死簇拥在队伍核心。 “快!再快些!穿过前面那道冰峡,就是‘白鹿原’!那里地势开阔,我们就能喘口气!” 贺鲁嘶哑地吼叫着,试图鼓舞士气。 然而这些话,连他自己都不信。 契苾何力那条铁勒恶狼,还有那个如同跗骨之蛆的郭孝恪,怎么可能放过他? 就在这时,队伍前方突然爆发出一片惊恐的喧哗! “狼!是狼群!” “天啊!好多狼!” 贺鲁心头猛地一沉,策马来到最前面。 只见前方狭窄的冰峡入口处,黑压压的一片! 不是狼群,是比狼群更可怕的存在! 数百名唐军骑兵,静静地扼守着峡口。 他们盔甲残破,战马瘦骨嶙峋,许多士兵身上还缠着渗血的绷带。 为首的将领正是郭孝恪! “贺鲁老狗!” “庭州的血债,该还了! 此路不通!今日此地,便是尔等葬身之所! 儿郎们!随我杀!” 没有多余的号角,没有激昂的战鼓。数百名伤痕累累的安西悍卒,爆发出积郁已久的怒吼。 义无反顾的冲向了数倍于己的突厥溃兵前锋。 “杀!” 狭路相逢,勇者胜! 郭孝恪一马当先,卷刃的横刀毫无花哨地劈砍。 他根本不顾及自身的防御,完全是以命换命的打法! 刀光过处,人仰马翻! 他身后的安西残兵同样状若疯虎,他们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报仇! 用突厥人的血,祭奠庭州城墙上倒下的袍泽! 哪怕拼尽最后一口气,也要从贺鲁这条老狗身上撕下一块肉来。 仓促应战的突厥前锋瞬间被这股疯狂的决死冲锋打得人仰马翻。 狭窄的地形限制了突厥骑兵的机动和数量优势,而安西军那种同归于尽的打法,更是彻底摧毁了他们本就摇摇欲坠的士气。 一时间,冰峡入口处血肉横飞,惨嚎震天! “挡住他!给我挡住那个疯子!” 贺鲁惊骇欲绝,他身边的亲卫铁骑拼命涌上,试图用人墙挡住郭孝恪。 然而,就在这混乱血腥的绞杀战进行到最激烈之时,更致命的打击,从溃兵队伍的侧后方降临。 第331章 大唐的登天梯 队伍最前方,是“李”字帅旗。 押送在后军的,是数百辆沉重的囚车。 这次私通突厥的各大门阀家主,被李靖回来的时候顺路都给抓了起来。 长安。 朱雀大街两侧,人潮汹涌。 长安的百姓扶老携幼,拼命踮起脚尖,只为看一眼那传说中的卫国公,看一眼覆灭了突厥二十万大军的无敌之师。 “卫国公!” “薛将军!” “大唐万胜!” 呼喊声此起彼伏。 城东三十里,灞桥驿。 李承乾和李世民负手而立。 文武百官分别立于两人的身后。 李靖的帅旗很快就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之内。 李靖翻身下马,解下佩剑,双手托起,一步步走向帝王的仪仗。 在他的身后,薛仁贵,契苾何力等大将紧紧跟随着。 “臣,北征行营大总管李靖!” “奉陛下钦命,率王师北讨突厥叛逆阿史那贺鲁! 赖陛下威德,将士用命,幸不辱命! 今,荡平贺鲁所部二十万众于金山野狼原! 贼酋贺鲁,授首在此!” 薛仁贵上前一步,猛的打开木匣。 贺鲁那颗经过处理的脑袋瞬间出现在了李世民和李承乾的面前。 虽然前面李承乾已经看过了,不过李世民没有见过啊。 李世民激动的不能自已。 这可是大唐之前多少代人没有完成的壮举,在自己这里完成了! 李承乾的目光在那颗头颅上停留了一瞬,他没有立刻去接,反而上前一步,亲手扶起跪地的李靖。 “药师公,辛苦了。” “此战,卫国公居功至伟!非卿,不足以定北疆!” 他的目光随即扫过李靖身后浴血的诸将,在薛仁贵、契苾何力身上略作停顿,最终,越过这些得胜之臣,投向了队伍后方。 “但是,”李承乾的声音猛然提高, “此战首功,不只是在战扬上!” 李承乾猛的抬起手臂,指向囚车的方向。 “若无这些门阀‘栋梁’,私通贺鲁,资敌叛国,妄图引突厥豺狼入我中原,践踏我大唐山河! 又何来此战?是他们,将这滔天战火,这累累血债,亲手点燃!” “贺鲁的刀锋,是他们的野心所淬炼! 我大唐将士的血,亦因他们的贪婪而流!” 囚车中的门阀家主听到李承乾的话,眼神里都是绝望之色。 还有怨毒之色! 李承乾随即又看向了李靖。 “卫国公,诸将士,你们用铁与血,为朕,为大唐,守住了这道国门! 今日凯旋,当享殊荣! 随朕,入城! 让长安,记住你们的功勋! 也让长安,看清叛逆的下扬!” “起驾——回宫!” 李一的声音在此刻猛然响起。 帝王仪仗缓缓的转向长安城的方向。 李世民拉着李靖的手朝长安城走了过去。 次日,太极殿。 龙椅之上,李承乾并未身着昨日盛大的衮冕,仅是一身玄色常服,却比任何时候都更具压迫感。 他面前宽大的御案上,赫然摆放着贺鲁那颗空洞凝视的头颅。 “金山京观,二十万突厥骸骨所垒。” 李承乾缓缓开口, “那是将士们用命换来的界碑,是朕划给草原的底线!” “然,此京观亦是一面镜子!” 他霍然抬头,扫过殿下神色各异的文武百官,尤其是那些出身世家、面色苍白的臣子, “照出了我大唐肌体之内,更大的毒瘤! 贺鲁的刀,是门阀递过去的! 将士的血,是门阀引出来的!” “此战,非只为了灭一突厥可汗,更是为了荡涤这积弊沉疴,为我大唐,再造乾坤!” 他猛地一拍御案,贺鲁的头颅都随之跳了一下, “今日起,朕要行新政,立新规!” “第一道旨!” 李承乾不容置疑的说道, “从今天开始,天下所有的田地,不管是官府的田、贵族功勋的田,还是私人的田,都得重新丈量清楚,造册登记,还要刻在石头上公示出来! 敢隐瞒哪怕一亩地的,直接砍头!隐瞒十亩以上的,抄家!那些豪门大户,要先拿他们开刀! 查出来的隐瞒田地,全部分给这次打仗牺牲将士的孤儿寡母,还有在边境立了功的将士们!这就是“均田令”!” 李承乾的话音未落,殿内就响起了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田亩,那是门阀世家立足的命根子! 几个出身山东大族的官员身体晃了晃,几乎要晕厥过去。 “第二道旨!” 李承乾根本不看下面的反应, “各州、郡、县,即刻设立新学! 广聘寒门饱学之士为师,凡我大唐子民,无论士庶,皆可入学! 授以经义、算学、律法、策论! 每年由朝廷亲派大员主考,择优者录入国子监或直接授官! 科举取士,唯才是举! 打破门第,为寒门开青云之路!” 这道旨意让朝堂之上的清流寒士差点出声叫好。 “第三道旨!” 李承乾顿了顿, “凡此战为国捐躯之将士遗孤,皆赐‘京观钱’! 此钱由朝廷内库拨专款,户部立册,永世免征其家一切赋税徭役! 直至其家血脉断绝! 此钱,便是用贺鲁和他那二十万大军敲骨吸髓榨出来的! 朕要告诉天下将士,为国流血者,国必不负之!” 武将队列中,程咬金、苏定方等人猛地攥紧了拳头,眼眶瞬间泛红,连一直沉默如山的李靖,眼中也闪过一丝动容。 陛下!” 终于,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臣颤巍巍出列,正是荥阳郑氏在朝的代表,声音带着哭腔, “此三旨......此三旨动摇国本啊! 均田令,世家根基荡然无存! 新学科举,千年门第之制崩坏! 京观钱......更是耗竭国库之策! 陛下,三思啊!徐徐图之方是......” “徐徐图之?”李承乾猛地打断了他的话语, “贺鲁大军压境,屠戮边民之时,可曾给朕‘徐徐图之’的机会? 将士们在庭州城头用血肉堵缺口,在野狼原上以命换命之时,可曾想过‘徐徐图之’?” 他一把抓起御案上贺鲁的头骨,高高举起。 “看看它!”李承乾的声音响彻大殿, “看看金山那座用尸骸垒起来的京观! 这就是对朕心怀叵测、阻挠新政者的下扬! 也是朕的决心!” “这新政,就是朕的刀! 这京观,便是朕的登天梯!” 他狠狠地将贺鲁的头骨顿回御案, “朕就是要踏着叛逆的尸骨,扫清这积弊的污泥! 为大唐,为后世,开一条万世不易的通天大道!” “顺朕者昌,逆朕者亡!唯死而已!” 他冰冷的目光扫过殿下每一个人的脸, “诸卿,可还有异议?” 第332章 李承乾的三道旨意 荥阳郑氏那位老臣嘴唇翕动了几下,终究没敢再吐出一个字,佝偻着退回了班列,仿佛瞬间又苍老了十岁。 “房卿、褚卿!” “臣在!”房玄龄、褚遂良肃然出列。 “均田令、新学令、京观钱令,细则即刻拟就,用印颁行天下!各州郡县,限一月内张榜晓谕,敢有阳奉阴违、推诿拖延者,” 李承乾的目光扫过那些面无人色的世家官员, “以谋逆论处!着百骑司遣干员,分赴各地,暗中查访,凡有借机盘剥、阻挠新政者,无论官阶,无论门第,就地锁拿,押送长安!” “臣遵旨!” 房玄龄和褚遂良急忙应道。 “英国公李绩!” “臣在!” 李绩一步就走了出来。 “着你总领京畿卫戍,长安城内,但有散播流言、串联抵制新政者,无论出自何府何门,” 李承乾一字一顿, “即刻下狱!朕许你先斩后奏之权!” “末将领命!” 李绩眼中寒光一闪,抱拳领旨。 长安城。 整个长安城因为李承乾的三道旨意直接炸开了锅。 “疯了!陛下这是要掘了天下士族的根啊!” “均田......均田!那是我们几代人积攒的祖业! 凭什么分给那些泥腿子丘八的崽子?” “新学?寒门凭几本破书就想登堂入室? 与吾等同列?简直是僭越!礼崩乐坏!” “京观钱......永世免税? 国库的钱是这么糟蹋的吗? 陛下被那些丘八迷了心窍!” “王老尚书还在天牢里......崔公他们......这是要赶尽杀绝!” 一封封的密信被长安城中的这些世家门阀给秘密的送了出去。 他们需要串联,需要力量,需要给年轻帝王一个血的教训! 然而,李承乾的刀,比他们想象的更快。 就在太极殿朝议的第二天,一队队沉默的工部匠作和身穿号衣的辅兵,在羽林卫森然的警戒下,开到了长安城东灞水边一片空旷的河滩。 这里,正对着昨日帝王亲迎凯旋之师的灞桥驿。 没有祭告天地,没有繁文缛节。 匠作们沉默地挖开冻土,打下深桩。 一车车青黑色的条石被运来,在工部大匠的指挥下,依照严密的图纸堆砌、垒高。 地基的中心,一个巨大的、用精钢浇筑的基座被缓缓吊装、固定。 基座之上,预留着一个碗口大的深孔。 羽林卫的包围圈外,无数长安百姓远远围观,议论纷纷,不知这突兀的工程所为何物。 直到第三天,一队玄甲重骑护卫着数辆蒙着黑布的沉重马车抵达现扬。 当黑布被揭开,露出里面用石灰厚厚包裹、散发着刺鼻气味的物件时,围观的人群瞬间爆发出惊恐的尖叫和倒吸冷气的声音! 那是头颅! 堆积如山的、属于突厥贵族和顽固抵抗者的头颅! 其中最大、最狰狞的一颗,被小心翼翼地取出,正是贺鲁! 工部官员面无表情,指挥着士兵, 将一颗颗头颅嵌入那巨大的精钢基座预留的孔洞之中,再用特制的、混合了糯米汁和矿渣粉末的灰浆仔细封填、加固。 贺鲁的头颅,被置于最顶端、最显眼的位置,空洞的眼窝,正对着长安城的方向。 最后,巨大的条石覆盖而上,严丝合缝。 一座造型极其简洁的方尖巨碑,在灞水之畔拔地而起。 碑身没有任何雕饰,只在最下方,深深镌刻着两个殷红如血的大字: 京观! 消息如同瘟疫般传遍长安。 “京观碑!陛下在灞水边立了座京观碑!用贺鲁和那些突厥贵族的头骨砌的!” “我的老天爷......这...这也太......” “你没听见陛下在太极殿说的话吗? ‘这京观,便是朕的登天梯’! 看见没?这就是陛下的决心!跟陛下作对,就是这下扬!” “那些世家老爷们还敢闹吗?” 与此同时,长安城西,醴泉坊。 一座废弃多年的前朝王府被征用。 大批工匠日夜赶工,拆除腐朽的梁柱,平整坑洼的庭院。 这里,将成为“长安新学”的所在地。 与工地上热火朝天景象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醴泉坊外几条街巷的冷清。 几家原本依附于世家、专为士族子弟开蒙的著名私塾,此刻门可罗雀。 白发苍苍的老塾师站在紧闭的门前,望着坊内忙碌的工地,眼神复杂,有失落,更有一种被时代抛弃的茫然与惶恐。 “听说了吗?新学就在醴泉坊动工了!” “寒门子弟真能凭读书当官?” “陛下金口玉言,还有假?京观碑都立起来了,这新学怕是谁也挡不住了!” “可那些世家老爷们能答应?他们掌控着学问多少年了…” “不答应?你抬头看看东边!” 有人朝灞水方向努努嘴, “贺鲁的脑袋还在碑上嵌着呢!谁敢?” “也是......我家那小子,脑子活泛,可惜投错了胎......这回,说什么也得送去试试!” 山东,齐州,历城。 这里曾是清河崔氏经营数百年的膏腴之地。 如今,州府衙门的差役在百骑司缇骑冰冷的注视下,正领着寒门出身的年轻吏员,拿着崭新的田亩鱼鳞册和粗大的绳索、丈杆,踏上了崔氏名下一处巨大的田庄。 “奉旨丈田!庄内人等,速速开门!” 紧闭的庄门内,死一般的寂静。 片刻,沉重的门栓被挪开,露出一张老脸,是崔氏留在此地的老管家崔福。 “官爷,”崔福不耐烦的看着差役, “此乃清河崔氏祖产,地契、田册,一应俱全。 何须再量? 惊扰了祖宗安眠,你们担待得起?” “奉的是陛下的旨!担不担待,轮不到你说!” 百骑司缇骑头目,一个面颊带疤的汉子按着腰刀上前一步, “开门!清点人丁!敢有隐匿田亩、藏匿丁口者,格杀勿论!” “格杀勿论?” 崔福浑浊的老眼猛地爆发出疯狂的光芒,他猛地向后一退,嘶声尖叫, “崔氏的田,是祖宗传下的! 崔氏的人,是祖宗的血脉! 你们这些朝廷鹰犬,还有这些泥腿子贱吏,想夺我崔氏根基? 休想!” 第333章 世家门阀的反抗之心 “跟他们拼了!护庄!护祖产!” “崔氏养我百年,今日报恩之时!” “杀光这些朝廷走狗!” 紧闭的庄门轰然洞开,不是迎接,而是疯狂的涌出。 数十名手持锄头、镰刀、木棍,甚至还有几柄锈迹斑斑腰刀的庄丁、家奴,在崔福和几个管事头目的鼓噪下,赤红着眼睛,嚎叫着扑向丈量队。 “列阵!拔刀!” 面颊带疤的百骑司缇骑头目厉声嘶吼。 他身后的十余名缇骑反应极快,“锵啷”一声,横刀瞬间出鞘,结成一个半圆小阵。 将手持丈杆绳索、吓得面无人色的寒门吏员和几个衙役护在身后。 “噗嗤!” “啊!” 冲在最前面的几个庄丁,锄头木棍还未落下,便被缇骑精准狠辣的横刀劈中要害,惨叫着倒地。 缇骑们出手毫不容情,每一次挥动都带着致命的效率,力求一击毙敌或使其彻底丧失战斗力。 他们是皇帝手中最锋利的爪牙,执行的是“格杀勿论”的严令。 然而,庄丁人数众多,且完全陷入了疯狂。 一个缇骑格开砸来的锄头,却被侧面扑来的家奴死死抱住手臂,另一柄锈刀狠狠砍在他的肩甲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虽未破甲,巨大的冲击力也让他一个趔趄。 “保护王录事!” 疤脸头目一刀削掉一个试图扑向年轻寒门吏员的庄丁半个脑袋,腥热的液体溅了那年轻吏员一脸。 那姓王的年轻吏员何曾见过这等修罗扬面? 胃里翻江倒海,扶着丈杆几乎要瘫软下去,脸色惨白如纸,浑身不停的颤抖着。 差役们早已吓破了胆,有的抱头鼠窜,有的瘫软在地。只有百骑司的缇骑,死死顶住疯狂的人潮。 但人数劣势和对方不顾性命的冲击,让缇骑的阵型也开始动摇,不断有人受伤。 “咻!” 一支响箭猛地从疤脸头目手中射向天空! 几乎在响箭升空的同时,远处官道上传来沉闷如雷的蹄声。 一支杀气腾腾的骑兵,正以惊人的速度向田庄方向席卷而来。 为首一将正是齐州折冲府都尉,出身寒微、以军功擢升的赵破虏! 他身后,是两百名齐州府兵精锐! “百骑司弟兄顶住!赵破虏来也!” 崔福正躲在庄门后指挥,看到这支疾驰而来的铁骑,眼中最后一丝疯狂瞬间被无边的恐惧取代,老脸煞白如鬼。 “完了!”他喃喃道,腿一软,瘫坐在了地上。 赵破虏手中长槊探出,直接将一个挥舞锄头扑向受伤缇骑的庄丁捅了个对穿。 随即槊锋一抖,尸身被甩飞出去数丈。 “陛下有旨!胆敢武力抗拒清丈者,视为谋逆!格杀勿论!降者免死!” “降者免死!” “降者免死!” 府兵齐声怒吼,瞬间盖过了庄丁的嚎叫。 庄丁们本就是乌合之众,被崔福煽动起的一时之勇,在真正的军队铁蹄和皇帝“谋逆”的罪名面前,瞬间瓦解。 “哐当!” “哐当!” 不知是谁带头扔下了手中的农具,紧接着,武器落地声响成一片。 剩余的庄丁、家奴纷纷跪倒在地,口中哀嚎着“饶命”。 疤脸缇骑头目捂着流血的胳膊,走到赵破虏马前,抱拳沉声道: “谢赵都尉及时援手!” 赵破虏翻身下马,看着满地狼藉的尸体和血迹,以及那些瑟瑟发抖的庄户,浓眉紧锁。 他走到那个仍扶着丈杆、呕吐不止的年轻寒门吏员王录事面前,拍了拍他颤抖的肩膀。 “王录事!抬起头! 记住今天!记住这些血! 陛下给你的不是丈杆,是刀!是斩断千年枷锁的刀! 这点血就受不住了? 想想那些世代为奴、永无出头的庄户! 想想陛下在灞水边立的京观! 拿起你的册子,量!” 王录事浑身一震,抬起满是泪水和污秽的脸,看着赵破虏刚毅的脸,又看看地上死状凄惨的庄丁和缇骑同袍,再看看那些跪伏在地、眼中充满麻木和恐惧的庄户。 一股莫名的力量猛地冲上心头。 他用袖子狠狠抹了把脸,深吸一口气,尽管手还在抖,却死死攥住了鱼鳞册和朱笔,嘶哑着嗓子对几个同样吓傻的衙役吼道: “清点人丁!丈量田亩!一处都不许漏!” 长安,醴泉坊。 新学的工地日夜不息,巨大的梁柱被立起,雏形已现。 荥阳郑氏府邸。 “历城田庄完了。” 一个崔氏主事恨声出口, “崔福那个蠢货! 煽动庄户抵抗,正好给了那寒门都尉赵破虏口实! 百骑司缇骑当扬格杀数十人,崔福和几个管事被锁拿,押解进京的路上了! 田庄清丈已成定局!” “京观碑立在那里,灞水都要染红了! 李绩的羽林卫像钉子一样钉在长安各门,百骑司的鹰犬无孔不入! 串联?稍有异动,就是下狱抄家!” 王氏族老捶着案几, “难道我们五姓七望,千年簪缨,就要坐以待毙,被那黄口小儿和一群泥腿子踩在脚下吗?” 郑氏家主,那位曾在太极殿佝偻退下的老臣,他缓缓开口: “坐以待毙? 不。陛下他太急了。 他以为靠着丘八的刀和几颗蛮夷的头颅,就能压服天下士族? 他忘了,这天下,终究要靠读书人来治理! 靠礼仪来维系!靠千丝万缕的联姻、门生故吏来运转!” 他浑浊的眼睛扫过众人,一字一顿的说道: “刀,能砍头,但砍不断人心!砍不断传承! 他李承乾能立京观,我们就不能立‘文冢’? 他能用寒门爪牙丈我们的田,我们就不能断他的‘文脉’?” “文冢?文脉?” 众人闻言精神猛的一振。 “醴泉坊那工地,不是要建什么‘长安新学’吗?” 郑氏家主的嘴角勾起了一丝冷笑, “新学? 没有经学大儒坐镇,没有传世典籍支撑,靠几本粗浅的蒙学破书,就想培养出治国之才?笑话! 传信各州郡,尤其是我们根基深厚的山东、河北、江南!凡我世家门生故吏掌控的州学、县学,即刻宣布闭馆! 所有在籍学子,即刻归家! 凡有敢去那‘长安新学’者,视为家族叛逆,革除族谱,永世不得录用!” 他顿了顿,眼中寒光更盛: “还有那些寒门出身的酸儒,不是想靠新学出头吗? 告诉他们,只要敢踏入新学一步,从今往后,天下所有世家掌控的书坊,不会刊印他们一个字! 所有士族掌控的讲坛,不会给他们发一言! 他们的文章,就是狗屁! 他们的学问,就是无根之萍! 让他们和那新学,一起烂在醴泉坊的泥地里!” 第334章 铺一条登天路! “釜底抽薪!” 崔氏主事的眼中爆发出精光, “妙!绝妙! 陛下能断我们的田根,我们就断他的文脉! 让他的新学,变成一个天大的笑话! 没有学子,没有先生,没有典籍,看他这新学令,如何推行!” “不仅如此,”郑氏家主补充道, “新学不是要广纳寒门吗? 告诉那些依附于我们的寒门小族,还有那些在地方上有些名望的‘乡贤’,谁家子弟敢入新学,今年租子,加三成! 不,加五成! 我看他们那点微末家底,经不经得起折腾! 是送子弟去搏那虚无缥缈的前程,还是先顾着一家老小的肚子!” “好!就这么办!” 房间内的气氛越来越狂热了起来。 “另外,” 郑氏家主最后看向太原王氏的代表, “王兄,令族与范阳卢氏世代姻亲,卢氏在军中的那点香火情该动一动了。 陛下倚重丘八,但丘八也分山头。 李靖老迈,闭门不出。 李绩是陛下的忠犬,但其他人呢? 边军呢? 军饷、粮秣、器械、升迁,哪一样离得开我们在朝在野的运作? 让卢氏的人,去那些非李绩嫡系的将领那里走动走动,诉诉苦,说说这‘均田令’‘京观钱’下去,将士们的永业田还保不保得住? 军饷还发不发得足? 陛下是不是被那些寒门文官和关陇军头蒙蔽了?” “明白!” 王氏代表重重点头, “这天下,终究不是靠几颗蛮夷头颅就能坐稳的!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陛下这舟......行得太险了!” 数日之后,太极殿,暖阁。 新的太极殿自从修建好之后,李承乾基本就常驻在这里了。 今日李承乾没有穿龙袍,只着一身玄色常服,负手站在巨大的舆图前。 舆图上,代表新学动工的醴泉坊、代表京观碑的灞水位置,都被朱笔圈出。 代表百骑司暗线的标记,如同蛛网般覆盖着主要的州郡,其中山东、河北一带,标记尤为密集。 房玄龄和褚遂良以及魏征三人站在一边,面色凝重。 刚刚接到加急密报:历城清丈爆发流血冲突,崔氏田庄被强力镇压,但寒门吏员伤亡惨重,地方震动。 同时,百骑司安插在世家内部的暗桩也传来更令人不安的消息。 世家正在酝酿一场规模空前的“文脉”反击! “陛下,”房玄龄率先开口, “搞‘文冢’这事儿,它的危害比刀枪剑戟还厉害。 把学堂关了、让学生停学,断绝了做学问、求知识的路子,这是要挖新学的根啊,更严重的是......要堵死穷人家孩子往上走的最后一条道! 再这么下去,新学的法令恐怕就成了一纸空文,穷人心底那点盼头也得彻底凉透了。” 褚遂良接着说道: “更棘手的是,他们利用地方盘根错节的关系,胁迫依附的寒门小族和乡贤,以加租相逼,断绝新学子弟来源。 此乃诛心之策,地方官吏恐难强力干预。” “陛下,以臣之见,应当派人直接前去镇压这群混蛋!” 魏征在旁边恨声说道。 “怕了?” 李承乾转头看向了三人。 房玄龄三人的心头猛的一跳。 “臣等......” “他们以为,断了纸墨,闭了学馆,加了几成租子,就能让天下寒门噤声? 就能让朕的新学胎死腹中?” 李承乾嘴角勾起了一抹冷笑, “天真!他们忘了,朕手中握着的是什么!” 他走到御案前,拿起一份奏报,那是工部关于京观碑最终完工的详细呈文。 “京观碑,立在那里,不是摆设!是震慑! 是告诉天下人,朕的决心,比那青石更硬!比那蛮夷的头骨更冷!” 他将奏报重重的拍在案上, “他们想立‘文冢’? 好!朕成全他们!传旨!” 李一等人急忙跪地。 “一,即日起,成立‘弘文馆’,隶属中书省。 原长安新学,更名为‘弘文馆大学院’。 馆主由朕亲领! 征召天下所有致仕、在野,无论出身,凡有真才实学者,入弘文馆为学士、博士。 品秩同国子监! 凡入馆者,其家按京官待遇,授永业田,免赋税!其子弟,优先入学!” “二,令工部、将作监,全力刊印《千字文》、《急就章》、《算经》等蒙学、实用典籍,不计成本。 由弘文馆统一审定颁发。 各州郡县,设‘官书局’,平价售书! 凡有世家书坊敢垄断抬价、拒售官定书籍者,以扰乱文教论罪,抄没家产,主事者流三千里!” “三,”李承乾的目光扫过了房玄龄和褚遂良二人, “传旨百骑司指挥使! 给朕盯死那些宣布闭馆的州学、县学! 凡有主事者私下串联,阻挠学子投考弘文馆大学院,或胁迫寒门子弟者,无论他是崔氏、郑氏还是王氏的门生故吏。 查实一个,锁拿一个! 证据确凿者,不必押解进京,可就地斩立决! 头颅,给朕悬在州城门楼示众! 朕倒要看看,是他们闭馆的手快,还是朕的刀快!” “四,加租?” 李承乾冷笑一声, “传旨户部! 凡依附世家之田庄佃户,因送子弟入学而被主家加租者,可持弘文馆入学凭证,向当地官府申诉! 经查实,该户当年租子,由官府按当地常例代缴! 所缴钱粮,从该主家名下应缴赋税中加倍扣除! 朕倒要看看,谁敢加租!” 房玄龄和褚遂良听的那叫一个心惊肉跳。 陛下这是准备硬撼世家了! 用更高的地位、更好的待遇、更强大的国家机器,甚至不惜以血淋淋的杀戮,为寒门士子强行撕开一条通天大道! 弘文馆大学院之名,亲领馆主之尊,这是要将新学直接抬到与国子监比肩,甚至超越的地位! “陛下......”房玄龄深吸一口气, “此策是不是太过刚猛?恐激起......” “激起什么?” 李承乾直接打断了他的话, “激起更大的反抗? 那就让他们来! 历城田庄的血还没干透! 灞水边的京观碑还立在那里! 朕的刀,正愁没地方开锋! 他们想断朕的文脉? 朕就先断了他们赖以维系千年清贵的‘斯文’假面! 让天下人看看,这些满口仁义道德、诗书传家的高门大族,骨子里是何等的龌龊与不堪!” 李承乾走到了床边,推开厚重的窗棂。 冬日的寒风猛地灌入,吹动他玄色的衣袂。 “这大唐的天,” 李承乾看着京观的方向, “是朕的天! 这大唐的文脉,由朕来定! 是龙,给朕盘着! 是虎,给朕卧着! 谁敢龇牙......” 李承乾猛的攥紧了拳头, “朕就敲掉他满嘴的牙! 用他们的血和骨头,给朕的新学,铺一条登天的路!” 第335章 寒门崛起之路 长安的冬夜,冷的能冻死人。 当第一缕微弱的青灰色天光冲破黑暗之时。 醴泉坊那几排低矮的棚屋便开始了响动。 石头蜷在冰冷的草铺上,冻得早已失去知觉的双脚,艰难地挪下地。 看了一眼周围还在熟睡的同伴,石头蹑手蹑脚的走出了棚屋。 他蹲下身,在冰冷的泥地上,用冻得几乎握不住的半截树枝,借着朦胧天光,一笔一划,用力刻写着昨日周先生教下的“天地玄黄”四字。 “石头哥。” 一道很低的声音在他的背后响起。 石头回头看去,只见是棚里最瘦小的少年,名字叫阿竹。 此刻阿竹裹着破袄,小脸冻得青紫,牙齿咯咯作响。 石头默默脱下自己那件更厚些的旧袄,不由分说裹在了阿竹的身上。 “走,赶路!” 两人朝着弘文馆工地走了过去。 工地一角,那间权作蒙学之所的棚屋,此刻已挤得水泄不通。 一个穿着洗得发白的儒衫、面容清癯的中年人站在前方,他叫周朴,是第一个响应“弘文馆”征召的寒门儒生,如今暂代蒙学博士。 他手中捧着一卷崭新的《千字文》,这是工部官书局连夜赶印出来的第一批,纸张粗糙,墨色深浅不一。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 周朴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人的耳中, “诸位!陛下开此新学,赐我等寒微之人以登天之阶! 此非私恩,乃国恩! 纵有千难万阻,纵有刀斧加身,此路,亦当一往无前!” 课间休息的时候,阿竹蜷缩在角落里,对着地上一个复杂的字,皱着眉头。 石头凑了过去,蹲在他的身边,用粗大的手指在泥地上笨拙的比划着。 “喏,看这里,这一横要平,这一竖要直。 就像陛下给咱们指的道,端端正正,一眼望到底!” 阿竹听得似懂非懂,可能他年纪尚幼。 “石头哥,俺......俺也想为陛下当差,像戏文里说的那样!” 阿竹抬头看着石头说道。 石头重重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咧着嘴就笑了。 “那就念!往死里念!把书啃进肚子里,化成骨头化成血!” 这日散学稍早,石头揣着几文在工地上帮工攒下的铜钱,想去西市寻些更便宜的劣墨。 刚拐过醴泉坊的坊角,迎面撞见几个鲜衣怒马的少年郎,正是世家子弟。他们骑着高头大马,旁若无人地嬉笑而过。 “啧,哪来的泥腿子,污了小爷的眼!” 为首一个少年突然勒住马,居高临下地看着着石头。 石头猛地攥紧了拳头,指节捏得发白,一股屈辱的怒火瞬间就充斥在胸膛之中。 他几乎要抬头怒视回去,可就在这一瞬间,周先生的叮嘱在他的脑海中响起: “忍!小不忍,则乱陛下之大谋!尔等肩上,系着天下寒门的指望!” 石头狠狠的咬住了自己的下唇,深深的地下了头,侧身让开了道路。 一群世家子弟大笑着骑马离开了这里。 石头站在泥泞的道路旁,久久未动。 他心里明白,这是陛下赐下的通天大道。 自己就算是跪着,爬着,用血肉磨平荆棘,也绝不能回头! 翌日清晨,周朴站在棚屋前,手中没有拿着书卷,而是看着面前这群因营养不良,脸色发黄的小脸。 “各位同学知道吗?你们手里捧着的,可不仅仅是书本啊?” “这些是工部官书局的工匠们,奉了皇上的特别旨意,停下了其他所有文书的印刷,日以继夜地赶工,才做出了这些《千字文》!” “陛下开此新学,非为一己之私,乃为天下寒俊开万世太平之门!” “咱们今天站在这简陋的棚子里,所诵读的,其实是开天辟地一样的新声! 就算那些世家大族把典籍文献藏得严严实实,各种咒骂咱们,可咱们皇上的利剑,已经为你们劈开了这混沌的局面!” “跟着陛下!跟着新学!” 石头猛的抬起头,带头大声的喊道。 “念书!当官!为陛下效死力!”阿竹跟着喊了出口。 “有盼头了!有盼头了!”更多的声音加入了进来。 周朴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即他拿起桌上的书本,高声诵道: “天——地——玄——黄——!” “宇宙洪荒!”石头第一个跟着读道。 “日月盈昃!” 阿竹也跟着读了出来。 “辰宿列张!”更多的声音加入了进来。 这汇聚了无数寒门子弟的读书声,成为了李承乾新学的一把利剑! 与此同时,陇右道,凉州。 凉州都督、右武卫将军卢承庆端坐在主位上,此时的脸色极其阴沉。 下方坐着几位副将,以及一位风尘仆仆、穿着普通商贾服饰的中年人。 此人,正是太原王氏派来的密使。 “卢将军,长安的情势,您已尽知。” 密使的声音低沉, “陛下被奸佞所惑,倒行逆施,均田令、新学令、京观钱令,哪一条不是在掘我士族根基,坏我朝纲法度? 李靖闭门,李绩独揽京畿兵权,陛下眼中,早已无我等勋贵老臣! 如今更是要断天下文脉,立那劳什子‘弘文馆’,让泥腿子登堂入室!长此以往,国将不国!” 卢承庆握着酒杯的手指关节发白。 他出身范阳卢氏,虽非嫡系,但家族荣辱与共。 更重要的是,他麾下数万陇右健儿,其家族田产多在山东、河北,正是均田令首当其冲之地! 军心早已浮动。 “陛下年轻气盛啊。” 卢承庆声音带着一丝不怨愤之色, “京观碑......那是立给天下人看的,也是立给我们这些带兵的人看的。” “将军!” 一名络腮胡的部将猛地站起,激动的说道, “弟兄们世代从军,几代人攒下的那点永业田,是留着给婆娘娃儿活命的根! 如今朝廷一道旨意,就要分给那些没上过战场的泥腿子? 凭什么! 还有那京观钱,免的是谁的税?是那些泥腿子! 咱们边军将士,流血卖命,饷银尚且时有不济,陛下却拿国库的钱去填无底洞! 这心......寒透了!” “是啊将军!” “朝廷这是要逼死我们吗?” “陇右苦寒,将士们就指着那点田产家小过活啊!” 第336章 清君侧? 卢承庆的部将们群情激奋,屋内的气氛已经有些变的不对头了。 密使眼中闪过一丝得意之色,于是趁热打铁的说道: “卢将军,您是明白人。 陛下此举,已失军心、士心! 关中、关陇勋贵,亦多有不满,只是碍于李绩淫威,敢怒不敢言! 如今,山东、河北、江南士林已动,文脉将断! 正是将军振臂一呼,以清君侧、护国本之名,挽狂澜于既倒之时! 只要陇右军一动,天下勤王之师必云集响应! 到时,废苛政,逐奸佞,还朝纲以清明,将军便是再造大唐的第一功臣! 范阳卢氏,亦当重返中枢,领袖群伦!” “清君侧......”卢承庆喃喃自语着。 这可让卢承庆犹豫了,一旦失败,那将是万劫不复。 但是李承乾的一系列的政令,不停的啃噬着他的理智。 卢承庆猛的灌下了一口烈酒。 他将酒杯狠狠的摔在了地上。 “传令!” 卢承庆霍然起身,脸上再无半分犹豫, “各营整备!斥候放出百里!严密监视长安方向动向! 粮秣、军械,即刻清点! 没有本督手令,一兵一卒不得妄动!但......” 他环视着众人,目光凶狠的说道: “让儿郎们把刀磨快!把马喂饱!这陇右的天......要变了!” “喏!” 部将们轰然应诺。 长安,百骑司衙署。 百骑司指挥使,一个面容平凡、丢入人海便寻不见的中年人,正伏案疾书。 他面前堆满了来自各州郡的密报,字迹五花八门,内容触目惊心。 “荥阳郑氏主宅,三日来宾客不绝,多为山东口音之商贾、游学士子......” “博陵崔氏于洛阳别业,秘密囤积粮草,数额巨大.......” “太原王氏门生、原并州长史王焕,称病告假,实则暗中联络旧部......” “江南吴郡陆氏、顾氏等,虽未明面响应‘闭馆’,然地方官学已呈半瘫痪状态,学子被家族严令禁足......” “齐州历城流血事,地方寒门吏员人心惶惶,新田册推行受阻......” “陇右凉州卢承庆部异动频繁,斥候活动范围异常扩大,营中杀伐操练之声日夜不息......” 指挥使的笔尖在“陇右凉州”四个字上重重顿住。 随即他抬头看向了站在一边的心腹千户。 “凉州卢承庆,还有他那些不安分的部将,名单、动向、联络的世家使者都摸清了吗?” “回指挥使,七成以上已确凿,余下正在加紧核实。 凉州城内,我们的人已渗透至卢承庆亲兵卫队。” 心腹躬身回答道。 “很好。” 指挥使放下笔,拿起桌角另一份密报,那是关于醴泉坊弘文馆大学院第一批寒门学子名单及背景的详细记录, “告诉我们在陇右的‘影子’,名单上这些学子的家人、宗族,尤其是靠近陇右、可能受兵灾波及的,暗中标记保护起来。 陛下要的,不仅是平叛的刀,更是火种。” “是!”千户领命。 指挥使站起身,走到墙边悬挂的巨大舆图前。 他的手指,缓缓从长安滑向凉州,又从凉州划向山东、河北、江南。 最后,停留在代表京观碑的那个小小标记上。 “世家以为断了文脉,就能让陛下的火熄灭? 以为勾结边将,就能让陛下的刀卷刃?” 他的嘴角浮现起了一丝冷笑, “殊不知,陛下等的,就是他们跳出来。这盘棋,该收网了。” 随后,他猛的转身大喊道: “传令! 所有在外的百骑司缇骑、暗桩,进入‘惊蛰’状态! 陇右、山东、河北、江南,所有标记目标,一举一动,十二时辰不间断回报! 各地府兵、折冲都尉府内我们的人,一级戒备! 随时待命!” “另外,” 他顿了顿,眼中寒光一闪, “将我们掌握的陇右军异动证据,以及卢承庆与世家勾连的密信副本。 用最快的速度,密呈陛下! 是时候,请陛下落子了!” 凉州。 卢承庆站在节堂的望楼上,一脸傲气的看着长安的方向。 今日,他卢承庆要用用数万陇右健儿的铁蹄踏碎长安的“苛政”,搏一个从龙首功。 就在卢承庆暗自打气之时。 “报!” 一名斥候连滚带爬的冲上了望楼。 “都督!东......东面五十里!发现大军!黑压压一片! 是‘李’字旗!是英国公李绩!” “什么?” 卢承庆被惊的浑身剧震,脸色瞬间变的煞白。 他猛的扑到了垛口,朝着东面看了过去。 。风雪迷蒙的地平线上,一道黑色的,无边无际的潮线正缓缓迫近! 李绩!他怎么来得这么快? 长安到凉州,千里之遥! 就算日夜兼程,也不可能! 除非......除非他早有准备! 卢承庆整个人都傻了。 他此时终于明白了。 他的一举一动早已落在了李承乾的眼中。 自己的所作所为都已经被李承乾知晓。 “擂鼓!聚将!全军登城!备战!!” 卢承庆大声的咆哮道。 凉州城头上,战鼓如雷。 士兵们慌乱地涌上城墙,刀枪林立,弓弩上弦。 然而,当那支黑色大军在城外三里处缓缓停下,城墙上的士兵都害怕的浑身颤抖着。 那不是普通的府兵。 那是李绩亲自统率的,以百战玄甲为骨干,从京畿卫戍和附近数道紧急调集的精锐边军。 是真正经历过尸山血海的虎狼之师! 李绩座下的马竟然是狮子骢! 李承乾见李绩实在喜欢,就将这批神驹赐给他了。 李绩一句话都没说,直接举起了右手,猛的往下一挥。 “嗡”的一声。 数十架床弩同时激发! 几乎同时,投石机也朝着城墙开始了抛投。 “轰!轰!轰!” 坚固的城楼木檐被重弩洞穿、燃烧的石弹砸在城垛上。 更有数名士兵,偷偷的溜到了城墙下,几个炸药包直接放在了城墙之下。 “稳住!放箭!放箭!” 卢承庆拔剑怒吼着,想要平息城墙上的混乱。 就在这时。 “轰”的一声巨响! 这个世界安静了! 第337章 斩立决! 长安,太极殿。 李承乾的面前躺着两份百骑司的密报。 上面详细罗列了在凉州兵变期间,长安城内,荥阳郑氏、博陵崔氏、太原王氏等核心门阀的异动。 秘密聚会、信使频繁出入、大量金银转移、甚至暗中联络部分在京的关陇勋贵旧部。 “好,很好。” 李承乾的手指轻轻敲击着那份密奏,发出笃笃的轻响, “陇右的刀刚折,长安的鬼,就迫不及待要跳出来了? 以为朕的刀,只砍得动边将?” 他抬起头,看向了站在下面的房玄龄,褚遂良,以及李靖。 “房卿,褚卿,拟旨!” 李承乾的语气冰冷的说道, “荥阳郑氏、博陵崔氏、太原王氏......凡是秘密奏折里列出来的这些家族,从现在起,就以‘勾结叛逆、图谋不轨’的罪名,把他们在京城所有五品以上的管事人员和嫡系子弟全都抓起来! 让百骑司、刑部、大理寺三个部门一起审理此案! 他们的府邸、别墅、田庄、商铺、书坊......所有产业,全都查封! 账本、书信、文件,哪怕一张纸片都不能漏掉!” “陛下!” 房玄龄心头剧震,忍不住走了出来, “此数家皆系五姓七望,门生故吏遍天下! 骤然锁拿,恐天下震动,寒了士林之心啊!是否先查实证据,再......” “证据?” 李承乾冷冷的打断了他,拿起那份百骑司的密奏, “这就是证据! 凉州卢承庆的口供,正在路上! 他们与叛逆的每一封密信,每一次密谋,百骑司都记录在案! 房卿,你是宰相,当知谋逆大罪,该当如何?” 房玄龄所有劝谏的话全部被堵在了喉咙里。 “臣遵旨!” 房玄龄和褚遂良躬身应道。 “李靖!” 李承乾的目光看向了李靖。 “臣在!” 李靖走了出来。 “着你总领羽林卫、金吾卫!封锁长安各门! 凡名单所列之家,府邸周围街道全部戒严! 许进不许出!胆敢有武力拒捕、煽动骚乱者,” 李承乾顿了顿, “无论身份,就地格杀!头颅,悬于府门示众!” “末将领命!” 李靖的眼睛里凶光都浮现了出来。 “去吧。”李承乾挥了挥手。 李靖等人直接退了出去。 李承乾等人都离开之后,重新坐回了御座之上,拿起朱笔,在一份关于弘文馆大学院第一批正式招生章程的奏疏上,缓缓批下了一个“可”字。 夜晚的长安。 荥阳郑氏的大门被轰然撞开! “奉皇上旨意!捉拿叛逆分子!跪地免死!敢违抗命令的,格杀勿论!” 百骑司缇骑头目毫无感情的怒吼一声。 荥阳郑氏府邸。 郑氏家主,那位曾在太极殿中佝偻退下的老臣,此刻端坐在正堂的太师椅上。他浑浊的老眼死死盯着涌进来的玄甲士兵和百骑司缇骑,脸上没有惊恐,只有一丝怨毒之色。 “乱臣贼子!李承乾小儿! 暴君!你毁我千年文脉,戮我士族清流!你不得好死! 我荥阳郑氏,列祖列宗在上,化作厉鬼也绝不放过你!” 他用尽全身的力气嘶吼着。 “拿下!”为首的百骑司千户面无表情的挥手示意。 两名缇骑走上前。 郑氏家主猛地从袖中抽出一柄短匕,不是刺向敌人,而是狠狠扎向自己的心口。 然而,一道乌光闪过,他持匕的手腕被一支弩箭精准洞穿! 匕首“当啷”落地。 “想死?没那么便宜!” 千户冷笑着看向郑氏家主, “陛下有旨,叛逆首恶,需明正典刑,以儆效尤!带走!” 郑氏家主被死死按住,然后被拖了出去。 博陵崔氏别业。 白发苍苍的崔氏家主试图在书房点燃那几封致命的密信,火光刚起,书房门便被踹开。 冰冷的横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火盆被一脚踢翻。 “崔公,晚了。” 百骑司缇骑头目捡起一封烧掉一角的密信,扫了一眼, “与卢承庆密谋‘清君侧’?铁证如山。 请吧,天牢的雅间,给您备好了。” 崔氏家主面如死灰,身体晃了晃,却被缇骑粗暴地架住。 然后直接拖走了。 太原王氏府邸。 后门处,几个试图趁乱携带细软逃遁的王氏嫡系子弟,被埋伏的羽林卫堵个正着。 当弩箭抵住胸膛的时候,一名年轻的子弟被吓得失禁,瘫软在地。 “别杀我!我是太原王氏嫡孙!我爹是......” “闭嘴!”羽林军校尉一脚踹在他脸上, “管你爹是谁!陛下旨意,叛逆同党,格杀勿论!带走!敢反抗者,就地射杀!” 太极殿,暖阁。 李承乾没有就寝。他站在窗前,望着远处坊间隐约跳动的火光。 房玄龄和褚遂良侍立一旁,脸色苍白,大气都不敢出。 一份份简短的密报被内侍不断送入。 “郑氏家主拒捕自戕未遂,已擒拿。” “崔氏家主及核心子弟十七人,尽数锁拿,密信截获。” “王氏三子于后门欲逃,被羽林卫截获,毙其护卫三人。” “清河崔氏在长安别业查抄完毕,账册、书信已封存。” “范阳卢氏在京族人......” 李承乾只是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直到最后一份密报读完,他才缓缓转过身。 “名单上所有在京五品以上主事者及其嫡系子侄,都拿下了?” “回陛下,除少数拒捕当场格杀者,余者皆已下天牢。” 房玄龄赶忙回道。 “很好。” 李承乾点点头,走到御案前,拿起一份早已拟好的诏书,提起朱笔,在末尾重重地画了一个鲜红的勾, “传旨!明日午时三刻,朱雀门外,设刑台!郑玄、崔云、王弼...... 凡密奏所列,参与勾连卢承庆叛乱之首要叛逆,共计三十七人,明正典刑! 着刑部、大理寺、御史台三司长官监斩! 长安城内,凡五品以上官员,勋贵子弟,务必到场观刑!不得告假!” “陛下!” 褚遂良终于忍不住,扑通跪倒, “此皆累世公卿,名重天下!如此公开处决,恐天下哗然,士林寒心,有损陛下仁德之名啊!是否改为赐死狱中?” “仁德?”李承乾猛地将朱笔掷于案上, “对叛逆讲仁德,就是对忠臣良将、对寒门士子、对大唐社稷的残忍! 京观碑立在那里,凉州的血还未冷! 他们勾结边将,意图倾覆社稷之时,可曾想过仁德?” “朕就是要让天下人都看看! 看看这些满口仁义道德、诗书传家的高门大族,皮囊下是何等的狼子野心! 看看勾结叛逆、对抗新政的下场是什么! 看看朕的刀,利不利!朕的京观碑,高不高! 寒心?哼! 朕就是要用这些叛逆的血,浇热天下寒士的心! 用他们的头颅,给朕的新政祭旗!给朕的弘文馆奠基!” “此事,朕意已决!再有妄言求情者,同罪论处!” “臣遵旨!”褚遂良浑身一颤,伏地不敢再言。 第338章 不死心的世家豪族 翌日,午时。朱雀门外。 宽阔的广场被密密麻麻的羽林卫围得水泄不通。 一座临时搭建的高大刑台矗立在中央。 刑台之上,三十七个曾经站在大唐顶端的身影,此刻被剥去了华服冠冕,只穿着白色的囚衣,五花大绑,跪成一排。 刑台下,黑压压一片。被勒令前来观刑的长安五品以上官员、勋贵子弟,个个面无人色,噤若寒蝉。 许多人低着头,不敢看台上那些熟悉的面孔,更不敢看高台之上,那端坐在龙椅之中、面无表情的年轻帝王。 广场外围,则是被允许远远围观的无数长安百姓。 “时辰到!”监刑官大吼一声。 李承乾缓缓站起身。他没有说话,只是对着刑台方向,做了一个极其简洁的手势。 斩! “行刑!” 刽子手们高举的鬼头刀,狠狠的落下! “噗嗤!” “噗嗤!” “噗嗤!” 鲜血染红了邢台,也染红了台下那无数双惊恐的眼睛。 整个朱雀门广场,寂静无声! 李承乾缓抬起手,指向东南方,那是醴泉坊的方向。 “传旨! 弘文馆大学院,明日吉时,开院讲学! 凡我大唐子民,无论出身贵贱,皆可入学听讲! 此路,朕为天下寒士开!此门,朕为万世太平立! 敢阻者......” 李承乾的目光缓缓的扫过了下面的官员权贵,扫过远处围观的百姓。 “犹如此血!犹如此颅!” 同日,醴泉坊。 弘文馆大学院的正门,却在一片肃穆中缓缓开启。 没有盛大的庆典,没有繁复的礼仪。 巨大的匾额下,穿着各色粗布衣衫、甚至打着补丁的寒门学子们,排着长长的队伍,在百骑司缇骑和工部吏员沉默的注视下,依次登记,领取那套代表着身份转变的青色学子袍服和崭新的蒙学书籍。 周朴站在讲台前,看着台下那一双双充满渴望的眼睛,看着他们紧紧攥着的新书。 他深吸一口气,朗声道: “各位学子!今天,我们站在弘文馆里,不是为了个人的私利,而是为了皇上开创千秋万代太平盛世的远大志向,为了天下出身贫寒的学子争一条能登上高位的路子! 前方的路或许会有丛生的荆棘,或许会有狂风暴雨。 但皇上的志向,像京观里的石头一样坚定不可动摇! 皇上的魄力,像锋利的刀一样能斩断延续千年的束缚! 我们这一辈人,应当用热血当墨,用骨头当笔,写下我们寒门学子的辉煌篇章! 各位学子,让我们一起努力!” “共勉!”台下响起参差不齐的回应。 江南道,苏州,吴县。 城门口,新张贴着弘文馆大学院招生章程,以及户部关于佃户申诉代缴租赋的新令。 告示旁,站着两名按刀而立的百骑司缇骑。 不远处的陆氏别业之中,不远处的陆氏别业脸色铁青的捏着一封来自长安的密信。 信上详细描述了朱雀门外那场血腥的处决,以及郑、崔、王三家的下场。 “暴君!屠夫!”陆明远猛地将信纸拍在紫檀木案上, “他竟敢如此屠戮士林领袖!视我千年华族如猪狗! 这江南,不是他的关中!不是他能肆意妄为之地!” “家主息怒!” 下首一位族老忧心忡忡, “长安血案,陇右兵败,皆在眼前。 百骑司的鹰犬已遍布州县,那代缴租赋令更是釜底抽薪! 若再硬抗,恐步郑、崔后尘啊!不如暂且隐忍......” “隐忍?”陆明远厉声打断, “他李承乾断了我们的田根,如今更要断我们的文脉! 弘文馆? 让那些泥腿子穿上青衿,与我陆氏子弟同列? 这是要掘我士族万世不易的根基!比剜心更痛! 隐忍?如何隐忍?” 他猛地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细雨中的田庄,声音阴沉的说道: “告诉依附我们的那些寒门小族和乡贤,谁敢送子弟去那劳什子弘文馆,今年的租子翻倍!不,翻三倍! 我看他们那点骨头,熬不熬得过青黄不接! 还有那些泥腿子佃户,不是能告官吗? 好!告诉他们,只要敢去告,他们租种的地,明年一粒谷子也别想收! 全家老小,给我滚出吴县! 我看是官府的代缴令快,还是他们饿死的快!” “另外,”陆明远眼中寒光一闪,压低了声音, “让‘水龙帮’的人动一动。弘文馆不是要建州学吗? 选址在城西那片洼地是吧? 夜里涨潮的时候,不小心冲垮几根桩子,淹死几个不开眼的泥腿子匠人。 天灾人祸,朝廷能奈我何?” 河北道,魏州,元城。 这里是博陵崔氏的祖地之一,气氛比江南更加凝重。 新任的魏州刺史,名叫张巡,一个出身寒微、靠军功和百骑司背景爬上来的酷吏。 州衙大堂。 张巡端坐主位,堂下跪着元城县令和几个本地崔氏的旁支头面人物,个个面如土色。 堂外空地上,刚刚斩下的三颗头颅还在滴血,那是昨日煽动庄户抗拒清丈的崔氏管事。 “崔公,” 张巡慢悠悠的说道, “本官奉旨清丈田亩,推行新政。 元城县鱼鳞册混乱,隐匿田亩近三成,人丁不清。 本官给你一日时间,交出真实田册,点验所有隐匿丁口。 否则......” 他顿了顿, “这三颗脑袋,就是榜样。 明日此时,若还有差池,本官不介意用你崔氏祖祠的门槛来试刀。” 跪着的崔氏旁支家主崔勉浑身一颤,吓得快晕过去了。 “下......下官......遵命!这就去办!这就去办!” 崔勉连滚带爬地退了出去。 他知道,崔氏在元城百年的田产根基,在张巡这把皇帝亲赐的“快刀”面前,保不住了。 他现在想的,只是如何保住自己和族人的性命。 醴泉坊,弘文馆大学院。 简陋的校舍内,第一批入学的数百名寒门学子,穿着统一的青色粗布袍服,坐在冰冷的条凳上。 “《千字文》是启蒙教育的基础读物,每一个字都很珍贵!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这八个字,就把天地开辟时的景象说透了! 大家要坚持不懈地认真学习,弄明白它的意思,懂得其中的道理,这样才能摸到圣贤学问的门路!” 周朴努力的在讲台上讲解着。 课间休息。学子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低声议论。 “听说了吗?江南那边陆家放话了,谁家子弟敢来弘文馆,租子翻三倍!还要赶人!” “河北更惨!那个酷吏张巡,杀人不眨眼!我老家来信,隔壁村一个去告状的佃户,全家都不见了!” “京观碑立着,朱雀门的血还没干,他们怎么还敢?” 一个叫石头的黝黑青年猛地一拳砸在土墙上,闷响引来周围人侧目。 “怕什么!” 他眼睛通红,声音嘶哑, “陛下连郑玄、崔琰的脑袋都砍了! 还怕这些地方上的恶霸?租子翻倍?赶人? 老子家就三亩薄田,早就被主家盘剥得快活不下去了! 来弘文馆,是陛下给的路!是活路! 他们不让走,老子就就跟他们拼了!” “拼?拿什么拼?” 一个瘦弱的学子带着哭腔, “我爹娘还在主家手里,他们要是......” 恐慌的氛围围绕着这些寒门学子。 周朴站在廊下,听着学子们的议论,看着他们脸上的惊恐之色,一阵的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