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悍【夫】:穿越之彪悍男妻发家记》 第113章 年初一 过年就是吃吃喝喝。 岑老和岑夫人年纪大了,没有守岁,其他人都几乎是一夜没睡,就是蒋沫熙都撑着不肯睡觉,着实令蒋康辰和蒋康宁惊奇不已。 子时一过,白菜猪肉饺子摆上桌。已经吃过年糕的三个孩子,还是一人吃了三个饺子。邵云安怕他们即食,又给他们一人塞了两颗山楂。 估摸着消化了,大家就赶紧去睡觉,王石井初一一大早还得去王氏祠堂祭祖。 村子里,爆竹声声,戴着耳塞的邵云安翻个身,睡得安然。 蒋康辰抱着儿子睡得放松,父子二人都不受爆竹声的影响。蒋康宁睁了睁眼睛,拉高被子捂住脑袋,带着对未来的展望继续睡。 王青和妮子在各自的床上睡得咂吧嘴,梦里或许在吃什么美食。外面的动静也被两人自动屏蔽在耳朵外。 王石井天不亮就走了,郭子榆和郭子牧却也是早早就起来了。 大年初一祭祖。 王氏、孙氏、赵氏的祠堂大门敞开,三族各自的族人要进祠堂祭拜。王石井家只有他一个人的名字在王氏一族的族谱上,他一个人过去就行了。 当年蒋家被抄家,蒋家的男丁不少落罪的,蒋康辰、蒋康宁的父亲与祖父都身死。蒋家的祠堂在蒋氏老家。 蒋康辰和蒋康宁子时过后入睡前,已经在祖宗埋葬的方向给祖宗上过了香,所以不用早起祭祀。 郭子榆和郭子牧颠沛流离多年,如今能正经给爹娘上一炷香。只是他们暂时没法回乡,去爹娘的坟上祭拜。 郭子榆和郭子牧找了个远离王宅的地方,对着故乡的方向给爹娘烧纸。 杨天威死了,容月被贬了,这真是应了那句话:【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郭子牧默默烧纸,眼泪一滴滴落入炭盆中,家中的巨变都是因他而起。 郭子榆在心里对爹娘,尤其是对娘说:【娘,我与子牧遇到了贵人,现已在敕南府永修县秀水村安定了下来。 您地下有知,保佑恩人一家平平顺顺,安安泰泰。我与子牧一定会回去把您的尸骨与父亲的合葬。】 郭子榆拍拍弟弟,哑声说:“你跟娘说说话,告诉她,不必再为你忧心。” 郭子牧哭着点点头。 邵云安与王石井的大恩,特别是邵云安的,他兄弟二人无以为报。历经了多年的磨难,在郭子榆心里,他不是什么秀才公,他就是王宅的管家,也想能一辈子都做王宅的管家。 岑老和岑夫人起来后一起去厨房。前一天王石井也说了,他初一一早要去祠堂祭祖,其他人估计都在睡。 迎面,两位老人就见到了郭子榆和郭子牧两兄弟。两人的眼角泛红,明显是流过泪的。 岑老和岑夫人都心下了然,没有多问,四人就在厨房一道吃早饭。 年初一早上不做饭,要吃前一天剩下的,才是“年年有余”。早饭是前一晚就提前煮好的红豆粥,还有饺子,面包,搭配泡菜也别有一番风味。 待到吃完了,岑老对郭子榆和郭子牧道:“你二人就安心在安哥儿这里住着。安哥儿是个随性的人,石井也不懂那么多规矩,这家里还真需要一个利落的人帮他们管家。 子榆你日后若想再考,尽管来找老夫。子牧也不必藏着脸,别的地方老夫不敢说,但在敕南府,没人能寻你的麻烦。” “谢谢岑老。” 兄弟两人站起来,向岑老作揖行礼,郭子牧的眼眶又红了。 让两人坐下,不必如此,岑夫人温和地说:“云安他们怕是要很晚才能起身了,不管他们,咱们出去转转。” 郭子榆和郭子牧收拾完,就陪两位老人家出门了。他们也没去村子里,就在山边上溜达、散步。尽管岑老那么说了,郭子牧还是戴了帷帽。 王氏祠堂,王石井一个人站在王四叔一家的一侧。王大力带着王在铮站在角落。祭祖,王枝松本来也应在,不过他明显不打算参与,年二十九就走了。 女眷和嫁入王氏的男人站在祠堂外。若男妻也是王氏族人,便可进祠堂。如赵河此刻就在赵氏祠堂内,跟着赵氏的男丁一起祭祖。 王石井与本家分家,王氏王大力这一支下,王石井的名字旁边用朱笔注明:【长子王石井,分家另立门户,居村西。】 分家出来的王石井旁边,有一个妻:宋氏,朱笔注明已于何时和离。 当年王石井新婚没多久就服徭役去了。王青生下来,村里都传他不是王石井的孩子。王老太巴不得不要这个孙子,王大力也没有去跟族长提把王青的名字写入族谱。 王石井服徭役回来,初一祭祖,他自己也没有提儿子上族谱的事。王文和这位族长和族内的长老也不会有人去注意族谱上有没有一个少一个孩子的名字。 幼儿多夭折,很多生下来没长大的孩子都没写在族谱上。之后直到王石井再被带走,他都没提孩子上族谱的事。 这次他回来,王氏族里不少人跟王石井提了这件事,王石井却是沉默以对。现在的情况就是,王石井不松口,王文和这位族长反倒不好做主把邵云安和王青、妮子的名字写上去了。 邵云安大骂王老太和王春秀时就提到过,他的名字不在王氏的族谱上,他不是王氏族人,王老太也别想拿什么王氏一族去压他。 王文和听得不心塞么,他当然心塞。他不想邵云安和王青、妮子的名字写在王氏的族谱上么,他做梦都想。 可他现在却不能提,也不敢擅作主张,不经邵云安的同意就把他的名字写上去,他怕邵云安一把火烧了王氏的祠堂,他相信邵云安做得出。 为此,王书平也劝过父亲。在王石井的事情上,父亲已经一错再错。族谱的事,就不能再犯错。除非王石井和邵云安自己提了,否则父亲绝不能自作主张。 这一刻,看到王石井那边只有他一个人在,王文和、王氏的族老和许多族人心情都十分的复杂。事情闹到这一步,要邵云安承认自己是王氏族人,怕会很难。 王大力一直低着头,不看长子,也避开周遭投注到他身上的各种眼神。王在铮缩在一边,那可怜的模样与曾经的王青可谓是一模一样。 但曾经的王青惹人心疼,对于王在铮,却有那么几户人家恨不得淹死他。 王石井是快中午的时候才回来,带着一身的香火气。 其他人这个时候也起来了。外面飘起了雨点,大家聚在暖房里吃吃喝喝,再玩玩乐乐,谁都不想出去淋雨。 空间里的那一堆散乱的东西都被王石井收拾的差不多了。邵云安很容易地从里面翻出一套纯白色的树脂麻将和一套纯水晶的某大牌高奢骰子。 树脂麻将,他就说是牛骨做的。某大牌的高奢水晶骰(读:头)子,材质不用解释。骰子不稀罕。麻将的来历,邵云安表示没人问,他就不做回答。 三个孩子就骰子,赌资就是各自分到的糖果。 大人么,就玩麻将。邵云安说了一遍规则就直接拉了岑老、蒋康宁和蒋康辰上桌,其他人围观。赌资是五香花生米。 面对这种新奇的玩意儿,所有人都默契地选择了不问,只关注这“麻将”怎么玩。 麻将这种东西特别适合拉拢感情。这牌友牌友,一起打牌的时间长了,自然也就成了朋友。蒋康辰听邵云安说麻将的种种意思,心下决定一定要学会这“打麻将”。 屋外的小雨渐渐变成了冻雨,哗啦啦地下着,屋内却是热意盎然,其中尤以岑老的嗓门最大。 邵云安是打得目瞪口呆。 一位是德高望重的县学学正大人,曾经正四品的礼部侍郎;一位是一县的县令,帝师的得意弟子兼义子,少年状元,难道不知道出牌无悔么! “放下放下,这张牌我要了!”邵云安眼疾手快地去抢岑老刚打出的一张七饼。 “我不出这张!”岑老迅速摸回来,纠结地看着自己的牌。 “您已经打出来都放下了!不能反悔!” “不行不行,容我再想想。我还没弄明白呢,不算不算。” 王石井抬手挡住邵云安的牌,正探头的蒋康宁镇定地缩回脑袋,嘴里还念着:“这胡牌的规矩是什么来着?云安你再说一遍。” 蒋康辰忍着偷看自家弟弟牌的欲望,一脑门想着如何出牌的他都没空去注意儿子了。围观的郭子榆、郭子牧和岑夫人是连连失笑,这老老少少的怎么打个麻将连耍赖都用上了? 三个孩子那边,王青和妮子欲哭无泪。 哗啦啦,就见蒋沫熙左手拿着一只宝贝机械鸟,右手跟个老千似的熟练得摇晃骰盅。 啪! 扣下骰盅,蒋沫熙打开,三个骰子,一个四点,一个五点,一个六点。蒋沫熙木然的脸依然木然,眼神却有了些闪亮的光芒。 妮子颤巍巍地掰着指头算,4加5加6等于几。算清楚后,她咽咽嗓子,拿过的骰盅和骰子。 熙哥哥有15点,要超过很难呀。 呜——,她的糖已经不多了。 第114章 难道是神童? “你们再这么赖皮我不打了!” “嗯,你不打让石井来,不行子榆和子牧也行。” “出牌无悔!这是打牌的基本要求!” “我们刚学,容许反悔。” 妮子噘着嘴挪到面红耳赤的小爹跟前,扯扯小爹的袖子。 正跟蒋康宁抢牌的邵云安回头,惊讶:“怎么啦,妮子?” 妮子吸吸鼻子:“小爹,我的糖输完了,熙哥哥太厉害啦!” “啊?” 麻将桌上的所有人都愣住了。蒋康辰第一个去看儿子。只见蒋沫熙的面前有一小堆糖果,王青的面前只有三颗糖果了,妮子的座位前空的。 “熙哥儿这么厉害?!” 邵云安牵着妮子的手站起来,心里暗惊,蒋沫熙竟然会跟青哥儿和妮子玩儿?! 蒋康辰和蒋康宁也不打牌了,岑老也起身过去瞧。邵云安在妮子的位置上坐下,把妮子抱到腿上,拿起骰盅。 “来,熙哥儿,安叔陪你玩两把。” 蒋沫熙仍是不抬头看人,玩着手里的机械小鸟。 邵云安也不在乎蒋沫熙能否听懂他的意思,他动作流畅地拿起骰盅,摇骰子。放定后,他打开骰盅。 两个4点,一个6点。 令人惊讶的一幕再次出现。邵云安这边刚放下骰盅,蒋沫熙就伸手拿过骰盅摇晃了起来,那流畅的程度一看就是个“老玩家”! 蒋康辰和蒋康宁的瞳孔在地震,蒋康辰揉揉自己的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 蒋沫熙的小手动作利索地摇晃骰盅,几下之后,他放下骰盅,打开。 “哇!” 三个6! 蒋沫熙收手,又没了反应,却给人一种等着邵云安继续的“错觉”。 邵云安抬头惊讶地看了眼激动的眼睛里都有了泪的蒋康辰,眨眨眼,他道:“青哥儿,借小爹一颗糖。” 王青把自己的三颗糖都给了小爹。邵云安拿起一颗糖放到蒋沫熙的面前。蒋沫熙低着头把那颗糖跟自己的战利品收拢在一起。 蒋康辰捂住了嘴,蒋康宁激动地搂紧住大哥的肩膀,不敢出声。生怕打散了眼前这一幕的惊奇! 邵云安卷起袖子。 “井哥,给我抓把糖过来。” 一群人都不玩麻将了,全都看着邵云安对战蒋沫熙。邵云安很有气势地放下骰盅,打开。 “两个5,一个3!” 蒋沫熙拿过骰子和骰盅,哗啦啦摇晃。 啪! “三个5!” “又是熙哥儿大!我就不信了!” 邵云安连续来了十把,只赢了一把。 蒋康宁出声:“我来!” 邵云安抱着妮子挪到一边,蒋康宁坐下。他拿过骰盅,摇晃。 “开!” 众人:“……” 妮子捂嘴偷笑,三个一,哈哈,大伯真笨。 蒋康宁脸上很是下不来,蒋沫熙可不给他这个舅舅重来的机会,哗啦啦摇。 一开,又是三个6! “可以啊,熙哥儿的手气太好了吧!”邵云安惊奇不已,蒋康辰的眼泪怎么也收不住。 “再来!”蒋康宁也努力压着内心的震动,拿过骰盅。 一炷香后,岑老拍拍蒋康宁:“你把安哥儿的糖都输完了,换我。” 王石井很有眼色地给岑老抓了把糖。蒋沫熙面前的糖山堆得高高的,眼里竟然有了些微的光彩。蒋康辰安静地在儿子身后坐下,轻轻抱住儿子,蒋沫熙直勾勾地盯着岑老拿骰盅的手。 邵云安算是见识到什么叫小天才了。跟蒋沫熙比,大哥这个舅舅完全不够看啊! 在场的除了岑夫人,其他人都轮番上阵,就是郭子牧都忍不住玩了十把。王石井不信邪地也玩了好几把。结果蒋沫熙只输给郭子榆一把,输给王石井两把,其余人他全都赢了。 就见蒋沫熙面前的糖山、花生山越堆越高,其他人都输得一塌糊涂。 邵云安抹了把脸,对蒋沫熙竖起大拇指:“牛,你真牛,安叔是甘拜下风了。” 蒋沫熙拿起一块糖放到嘴里,低头玩起了自己的机械小鸟,一副【尔等凡人技术太差】的“蔑视”模样。 邵云安看向不停擦眼角的蒋康辰:“康辰大哥,熙哥儿是天才,嗯,神童啊!他才刚学会就秒杀我等一众,我不敢说自己玩骰子多厉害,但绝对不差,结果在熙哥儿面上完全不够看!” 岑老摸着胡子点点头:“熙哥儿确实是厉害,这不仅仅是运气了。” 蒋康辰哽咽地说不出话来,儿子第一次被人说是神童,他只觉得死了很久的心都复苏了。 邵云安看着低头玩机械小鸟的孩子脑袋里灵光闪过。 他站起来拍拍王石井:“井哥,我记得你回来后带了一样东西一直不知道是什么,或许熙哥儿能知道,你跟我去找找。” 王石井沉默地站起来,拿过他和邵云安的棉外套,两人穿上出了暖房。 回了自己住的院子,一进屋,王石井就问:“你说的是什么?” 邵云安道:“是魔方,我们那儿的一种益智玩具,我有一套彩色水晶的,就说是一个奇人送的。说的高深莫测一点,剩下的岑老和大哥他们会自己脑补的。” 邵云安这么一说,王石井有点印象了:“是不是不同颜色,一块块的,从小到大有十个,装在一个手提箱子里的?” 邵云安:“对,就是那个。” 东西是王石井收的,两人进入空间,王石井找到了个皮质的手提箱,打开看,里面果然是十个从大到小的方块块。 王石井问:“这个不会露馅儿吗?” 机械小鸟还能说得过去,这魔方太稀罕了,也太漂亮了! 邵云安道:“就因为是天然水晶制作的才不会露馅儿。也正好趁着这个机会给别人一种咱们的种种特殊,都是因为遇到过一位奇人,以后有些事我们才好操作。 我突然就会制新茶,酿果酒,别人不问是不问,我们得能做到自圆其说。石头可以推你身上,但不能什么都推你身上。 你别忘了我过来的契机,那个才是最好的说辞。” 邵云安跟王石井耳语了几句,王石井连连点头,表示赞成,并道:“你这样说,旁人更会相信。但你别总这么想。” 邵云安:“知道知道,我以后如果能回去,一定带上你和孩子,行了吧。” 王石井抱了下媳妇儿,不许他再说。他怕媳妇儿哪天真的回去了,留下他一个人孤零零地在这边。他生是媳妇儿的人,死是媳妇儿的死人! 邵云安不记得自己空间里的机械小鸟是怎么来的,但他清楚地记得这套高大上的水晶魔方,是他留学的时候,一位土豪同学送给他的。 对方那阵子痴迷于魔方,买了各种各样的魔方,还找人定做。他当时随口说了句水晶魔方真好看,那位同学就又给他定制了这么一套水晶魔方送给他。 当然,对方也从他这里拿走了好几套精品定制茶具就不提了。谁也没占便宜,也没吃亏。 收到这套魔方时,邵云安纯粹是收藏,他对玩魔方没兴趣。现在对蒋沫熙,或者说对三个孩子来说使用的意义绝对大于收藏。 两人出了空间,王石井这才问:“这魔方是做什么的?” 邵云安拿出最简单的二阶魔方。因为都是正规魔方,因此每个魔方都是6种颜色,透明、浅蓝、浅黄、绿色、红色、粉色。 只是当艺术品,这十个水晶魔方也是极其好看,有着收藏价值的。 邵云安拿起最基础的二阶魔方,打乱色块,解释道:“每一面都只有一个颜色才算完成。这是二阶魔方,最高阶的是十一阶魔方,也有人自己做出了十二阶。我这套最高只到十阶。 玩魔方要算,有基础算法什么的,我是完全搞不懂。放着也是放着,拿给孩子们玩。我真的觉得熙哥儿是个小天才。你们叫神童是吧。” 王石井点点头。邵云安转了几下,放弃了,递给王石井。王石井接过后,按照媳妇儿说的成功标准去转。 转了好半天,王石井咽了下嗓子,把仍旧“乱糟糟”的二阶魔方放回了盒子里。 他问:“这十个都拿出去?” 邵云安:“放着也是放着,拿出去吧。”说到这里,邵云安长叹一声,“这里所有的东西都是古董啊,这种未来货我已经看不上了。” 王石井的脸上闪过一抹笑。 邵云安:“玩魔方对智力和手指的要求很高,青哥儿和妮子玩不好也可以拿这个当锻炼。随便他们玩吧,换个盒子装,这个手提箱上有外文。” 王石井没找着合适的盒子,找了个布兜子,就这么拎过去了。 ※ 花厅的人左等右等等不回来那两人,越等越想知道邵云安去拿什么了。 蒋康辰已经止住了泪,他紧紧抱着儿子,眼圈仍旧红红的。蒋康宁也是激动不已,难道说熙哥儿的失魂症真的能治好? 终于,邵云安和王石井回来了,蒋康宁立马出声:“怎么去了这么久?是什么东西?” 王石井把布袋子放在了临时麻将桌上,所有人围上去,就是蒋沫熙都抬头看过去。蒋康辰见状,放下儿子,带着他过去。 王石井打开布袋子,拿出里面的水晶魔方。 妮子惊呼:“爹,这是什么呀?” 真漂亮! 王石井把十个水晶魔方都拿出来,就是见过不少好东西的蒋康宁和岑老也是面带惊艳。 岑老拿起三阶魔方,仔细瞧了瞧,问:“这可是水晶?还是嵌的宝石?” 他摸了摸,也不像啊? 邵云安:“这是一个人放在我这里的,他也没说这是什么。我后来也忘了,还是井哥给我肉石的时候我才想起来这么一出。 熙哥儿这么聪明,岑老和大哥你们正好也在,你们看看这是干什么的?我和井哥也看不明白。” 邵云安说的含糊其辞,甚至有明显的避讳,岑老、蒋康宁、蒋康辰,包括郭子榆都听出了其中的深意。 岑老当即说:“那咱们都来瞧瞧,这是做什么(用)的。” 第115章 夜里心境 邵云安把二阶魔方递到目不转睛看着十个水晶魔方的蒋沫熙面前。对方的眼里有着明显别样的光彩。 蒋沫熙把机械小鸟塞到衣襟里,接过二阶魔方,看了几眼,他就试着转了起来。 蒋康宁见这东西能转,他随手拿了一个4阶的魔方。试着转了转,发现,嘿,他的这个也可以! 岑老拿了个6阶的,同样能转。 蒋康宁一边转,一边说:“这玩意儿倒是精致的很,摸着像是水晶的。” 其他人也各拿了一个,发现都可以转。 邵云安装模作样的拿起最高端的10阶魔方,说:“这东西挺奇怪的,大小不相同,但都是6色。个头越大的,这色块就越多,还能转。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弄这么多色块。” 王石井刚才没玩过瘾(?),他挑了那个没人选的3阶魔方。二阶的他都弄不明白,高阶的他就不要自找没趣了。 不算邵云安在内,正好10个人,每人一个魔方。 岑老蹙眉深思道:“这每一个都是6种色,定是有其特别的道理。” 蒋康宁点点头:“但为何都是6种色?还能转?” 岑老摇摇头,他想不明白。 邵云安想着他不提醒,看谁能参透这魔方的奥妙。他特别注意蒋沫熙,没多久,他的眼里就浮现了震惊。 “熙哥儿?” 所有人都迅速看向了蒋沫熙。只见蒋沫熙手里的二阶魔方,6种颜色整整齐齐的排列成面。 邵云安假装发现了什么秘密般地叫道:“这东西不会是这么玩的吧!” 心里则大惊,蒋沫熙不会真的是一个高智商的天才自闭儿吧? 还是说他根本就不是自闭,而是智商太高,身边的人都是凡人,他懒得搭理? 岑老伸手:“熙哥儿,给岑爷爷看看。” 蒋康辰很是焦急地去拿蒋沫熙手里的魔方:“熙哥儿,给爹瞧瞧!” 蒋沫熙松手,把自己的魔方给了小爹,却转头就把王石井手里的3阶魔方拿了过来,紧接着他就两手转了起来。 蒋康辰手里的二阶魔方,六个面,六种颜色自成一面。 这一刻,将康辰的眼泪再次夺眶,岑老从他手里拿过二阶魔方认真看了一番,沉吟地说: “兴许,这东西就是要这样。6种不同的颜色,各对应一面。通过转动,把相同的颜色转到同一面上去。” “那咱们都试试!”邵云安加把劲。 “试试!” 岑老放下二阶魔方,重新拿起自己刚才拿着的那个6阶魔方。 这下子大家谁也不说打麻将、玩骰子了。王青手里的是个8阶魔方,妮子是个5阶魔方。 邵云安拿起蒋沫熙弄好的二阶魔方,假装研究,实际上又重新打乱之后,递给王青:“青哥儿,小爹觉得这个比你手上的简单,你先玩这个。” 转的脑门上都出汗的王青马上把自己手里的魔方给了小爹,拿过二阶魔方。王石井顺手又从邵云安手里把8阶魔方拿走了。 这大中午的,谁也不说吃饭了,都跟魔方较上了劲,就是郭子牧都忘了做饭这码子事,只觉得手里的玩意(7阶)奇怪的很。明明看着很简单,怎么就转不到一起呢? 岑老和蒋康宁也是全神贯注。 不就是把同一种颜色转到同一面么,看起来很简单啊。想他蒋康宁可是18岁就中了状元的人呢! 呵~呵~ 邵云安在心里捧腹大笑,你们慢慢转吧,我可肚子饿了。 瞥一眼同样埋头转魔方的王石井,邵云安也不打扰他,一个人去厨房弄午饭。既然大家都忙着玩,午饭也不需要太复杂嘛。 事实证明,18岁能考中状元的人不一定能搞定魔方。众人口中神童才子的蒋康宁只搞定了二阶和(勉强)三阶魔方,到晚上了他还跟四阶魔方较着劲儿呢。 岑老,HOHO~绝对的学者型人物,也止步于三阶魔方。王青只勉强玩转了二阶,妮子是完全放弃了,二阶的她也搞不定。 基本上,所有成年人都止步在了三阶魔方,王石井也投降了,这东西看着简单,实际操作起来太难了。 邵云安很清楚自己的能耐,压根没去挑战高难度。魔方这种东西不是随便转转就能成功的,那是有步骤和解题思路的。邵云安“以前”就放弃了,现在只有更放弃。 解不解得了其实无关紧要,这其中最最令人惊掉下巴的是蒋沫熙。在成年人都被4阶魔方堵死的时候,他却已经搞定了4阶,奔着5阶而去了! 这都到了该睡觉的时候了,蒋沫熙还在跟5阶魔方奋战呢。他的鼻子尖上都是汗水,眼神亮亮的,似乎终于发现了一样让他觉得有挑战性的东西。 众人玩魔方玩的午饭和晚饭都没心思吃,邵云安不得不出声:“这东西又丢不了,明天睡起来继续。 岑老,您该休息了,晚了,一直盯着会头晕的。青哥儿、妮子,去睡觉了。” 说着,他还拍了王石井一下。 王石井放下手里被他玩了好几次,但还没有完全巩固的三阶魔方,以大家长的身份开口:“时辰不早了,都该歇了。青哥儿、妮子,昨日守岁,你们就睡得晚,今晚不能再晚了。” 王青恋恋不舍地放下二阶魔方,妮子还没有把视线从蒋沫熙手里的5阶魔方上移开。现在妮子看蒋沫熙的眼神里满满的都是崇拜。 邵云安上前直接抱起了妮子,蒋康辰汗颜地放下完全没有头绪的六阶魔方去抱儿子。不是说蒋康辰已经攻克了4阶魔方,而是4阶魔方被岑老霸占了。 蒋康辰拉着仍不撒手的蒋沫熙去洗漱睡觉,王石井和邵云安把青哥儿和妮子带回他们各自的房间。岑老有夫人管,其他人,随便好了,反正是过年。 今天是初一,各家各户祭祖,可以不去拜年,明天初二就得出去走动走动了。 回到房间,王石井回味地说:“这魔方还挺有意思的。” 邵云安笑道:“我都不知道你会这么喜欢。反正这种益智类的我都是直接放弃的。” 王石井有点不好意思了,笑着低头亲了下媳妇儿的嘴,问:“你们那里肯定有很多好玩的吧?” 邵云安:“是有。不过你们这些‘老古人’也有你们的玩法。‘老祖宗’的很多东西哪怕过去了千年也不过时。我们那里也有九连环这种东西的。” 邵云安没敢说,在某些玩法上,他们玩的都是老祖宗玩剩下的。算了,有些太毁三观了。 魔方确实是一种很有挑战性的益智玩具,甚至还有专门的魔方大赛,那些参赛选手的手指就跟装了自动装置一样,不是人。 邵云安的空间里就这么一套用来收藏的水晶魔方。既然大家都喜欢玩,那就琢磨琢磨拿木头做几套。老祖宗中手艺卓绝的匠人不在少数,邵云安从不怀疑老祖宗的智慧。 他这么想的,也这么向王石井建议了,王石井觉得非常可行。 邵云安今天最大的感慨是:“玺哥儿绝对是个天才没跑了。不管他是不是自闭儿,至少在某些方面绝对是高智商。” 简单解释了一下什么叫智商和情商,邵云安慎重道:“如果灵乳和灵泉对玺哥儿有效,那他以后可是不得了的。 井哥,你说我们以后要不要把熙哥儿往某个方面多引导引导?康辰大哥的眼圈红了好几回,他心里真的很苦啊。” 这在“以后”,孩子是自闭儿的家长也是苦得很。带着孩子出去,也会遭受各种异样的目光。 遇到那些坏心肠的,当面背地里嘲笑你,或是阴阳你……能坚持下去给孩子做干预的家长都是强者。 放在古代,这就是傻子。你生了一个傻子,你就是抬不起头来。更别说蒋康辰的婆家还是大户人家。蒋康辰心里的苦都不用他说,邵云安都能想象得到。 这种事王石井只能说:“媳妇儿你想做就做,就是不能太快,慢慢来。” 邵云安摸下巴:“嗯……我再观察观察,再想想。” 这边,夫夫两人洗漱后,上床歇着了。王青和妮子躺到床上疲倦感就上来了,秒睡。 蒋康辰所在的客房内,他轻拍着熟睡的儿子安静地掉眼泪,脸上却是欣喜的笑容。 蒋沫熙睡了,两手却仍牢牢地抱着5阶魔方。蒋康辰不停地抬手,擦掉眼泪。此时此刻,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有多么多么的想念一个人。 想告诉他,他们的儿子不是傻子,他们的儿子,很聪明。云安说,他们的玺哥儿,是神童。 躺在床上,岑老仍睁着眼睛,岑夫人闭着眼睛咕哝:“怎么还不睡?都这么晚了。虽说是过年,你毕竟上了年纪,别熬着。” 岑老盯着床顶说:“熙哥儿说不定真能被云安治好。 云安给君后做了什么阿胶糕,说是对身子好的。若君后吃了那阿胶膏能诞下皇子,云安绝对乃我大燕第一奇人。 我一直在期待他能带给大燕什么,或许,我的期许还是小了些。” 岑夫人睁开眼睛,转过头:“你说安哥儿到底是什么出身?怎么会有那么多妙点子?难道他真是位奇人?那他以前怎么没显出来?还落个被家人逼婚。 若不是王家贪财,他阴差阳错地嫁给了石井,不然他真嫁给王枝松岂不是毁了。” 岑老一副深思状说:“康宁说云安是家中养子,他的养父母收养他的手段似乎也不是正经路子来的。 云安不记得自己的生身父母是谁,也不想节外生枝,他以此与邵家断了亲,条件便是他不再提此事。他不追究,康宁便只能罢了。 他死过一回,前后差距如此之大或许与此有莫大关系。康宁不提,京城的贵人也不提,你我也就当糊涂。 这奇人异事也非我等凡人能通透的了的。云安这小子呢也甚合我意,我也愿意结交他这个小友,只是我不免担心他风头太盛,引来祸患。” 岑夫人不解:“有皇上、千岁与翁老帝师,他会有危险?” 岑老叹道:“朝中不是只有皇上、千岁和翁师兄啊。这新茶和新酒肯定已经引来恒远侯府的注意了。康宁和康辰身后还有个安国公府的麻烦。 朝中先帝旧党、代家敌对,与皇上不在一条心的世家权臣……都是祸患。于这些人而言,云安再妙,也不过一介草民,生死皆轻。” 岑夫人不免担心了:“你是说,当真会有人不顾皇上与千岁,对云安下手?” 岑老:“这都不好说,皇上登基的时日尚短,千岁又一直无所出……日后怕是免不得麻烦。我得给翁师兄去封信。 我这一辈子还没遇到过像云安这样合我意的后辈,我虽已不在朝堂,但还是要尽力照佛。 我倒希望他那阿胶糕真能治好千岁。只要千岁能诞下龙嗣,那就谁都动他不得了。” 岑夫人不免惊奇:“那阿胶糕真那么神奇?” 岑老道:“但愿如此。这阿胶糕需用驴皮胶和黄酒,云安手头有的都先给千岁用了。康辰这次来带了上好的驴皮,云安也酿了黄酒,你我的要缓些日子。” 岑夫人不免宽慰说:“云安对你我确实是一直敬在心中的,我也甚是喜欢他这孩子。” 岑老却是笑道:“他啊,跟康宁说,要康宁做他的靠山。也跟我说,要孝敬好我,以后要我送青哥儿去京城的国子监。这小狐狸拍马屁都拍得光明正大的。” 脸上的笑容一收,岑老又叹道:“千岁若能有后,皇上就会越信任他,这才是他最大的靠山。” 他看向妻子,郑重地说:“你平日里多教妮子规矩,让她把琴练好。且不论那阿胶糕是否有效,他一家日后必定是要去京城的。” 明白夫君的意思,岑夫人点头应是。 第116章 拜年 若邵云安知道岑老如此担心他,且还为他打算,一定会感动地用力拥抱岑老。 他嘴上天天说要蒋康宁做他的靠山,要走岑老的关系以后送青哥儿去京师的国子监,所以他才多送礼。 但实际上作为一名孤身穿越人士,在无亲无故的古代,他又何尝不是真的想给自己多找几个亲人,多找几个朋友。 岑老携夫人主动来家里过年,他不知多高兴。 第二天,王石井一家人正常起床。岑老和夫人也不过刚起来,前一晚两人睡得都不错,也不知是不是动了一天脑子的原因。 郭子榆和郭子牧也起来了,郭子牧在厨房准备早饭,郭子榆准备王石井今天拜年要带的年礼。还别说,有了郭子榆这位名正言顺的管家,邵云安少操了不少心。 这哪家送什么年礼都是有讲究的,邵云安一个“未来人”还真不是太懂这燕国的规矩。 岑老就住在家里,邵云安和王石井就不必往岑老府上跑了。早饭是米粥配肉包子,还有辣白菜。 吃过早饭,邵云安和王石井带着青哥儿和妮子出门去拜年去。邵云安不用回什么娘家,村里也没有什么初二不能登门拜年的规矩。 岑老又在那边玩着魔方了,看得岑夫人无奈地直摇头,担心老伴儿的眼睛和脖子。 夫夫两人去的第一家是里正家。对于王石井一家人的到来,里正一家子热情得邵云安的鸡皮疙瘩起了一层一层又一层。 来里正家拜年的人也不少,大部分是赵氏一族的族人。这些人见到王石井和邵云安也是别提多热情,对王青和妮子也表现得十足喜爱。 这边夸王青读书好,那边夸妮子越来越漂亮,夸得两个孩子频频向小爹求救,他们长这么大哪受到过如此的“厚爱”。 不过这些人也不是睁眼说瞎话。能去“白月书院”读书的王青在村民眼里已是板上钉钉的秀才公。 他与赵丛博、王衍还不同。谁不知赵丛博和王衍是沾了王青的光。 现在的王青再不是以前的那个被人欺负、有父母却和孤儿差不多的可怜虫,而是不知引得多少人羡慕嫉妒恨的富家公子,不少有闺女的人家都动了心思。 而妮子,更是令全村的女人们羡慕嫉妒恨不已。不过却没有哪家有儿子的想着把妮子娶回家。因为明摆着,邵云安这位彪悍的小爹绝对不会把女儿嫁在村里。 妮子是一条杏红的粗绸棉裙,外加一件粉色的小棉袄。棉裙的袖口、领口和裙摆都镶了一圈兔毛。 岑夫人的婢女给妮子梳了一个可爱的蒲桃髻,戴了好看的珠花。她还戴了珍珠的耳坠子,银手镯,珍珠璎珞项圈,妥妥的大户人家的小姐打扮。 有岑夫人在,妮子的一身装扮绝不会违制,但看着就是富贵无比。这村里哪里有过如此富贵的丫头。过年,自家姑娘能收拾得干干净净,能得一身新衣都是喜庆的了。 要不是妮子身边跟着王青,也确实是王石井和邵云安带过来的,村民们绝对认不出这是他们记忆中的那个小姑娘! 以前的妮子,身上永远是脏兮兮的,小脸、小手也永远是粗糙的。现在的妮子,穿着打扮是富人家的小姐,脸蛋白里透红,一双小手也不见曾经的污浊与粗糙。 用邵云安的话来说,那就是从外在到内在,从外表到气质的变化。小姑娘当然要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家中有这个条件,在秀水村他也不怕被人惦记,那当然是怎么打扮妮子都不为过喽。 王青虽然没有妹妹穿得这么“华贵”,但也是一身粗绸的长袄,腰上还挂了一枚玉佩。整个人看上去就是一个正在读书的富家公子。 无论是王青还是妮子,完全就是大变样。谁能想到半年前,这两个孩子还是村里的小可怜呢! 一开始村里有不少人抱着看好戏的心态,等着王石井家这两个孩子有了后(小)爹之后会更惨。可现在,谁不羡慕这两个孩子,这有了后(小)爹比有亲娘还要幸福! 郭子榆给王石井和邵云安准备的拜年贺礼都不贵重,都是些自家做的吃食什么的。 王石井家是村子里最有钱的人家,送的年礼太贵重,对方就不好回礼了。不如送些自家做的稀罕吃食还更显得有诚意,有礼数。 在里正家坐了一会儿,应了赵元德初五过来吃饭的邀请,王石井和邵云安带着两个孩子去族长王文和家拜年。 自从邵云安送王衍去了“白月书院”后,王文和的心态就发生了质的改变。 本来就已对王枝松失望透顶的他,现在看到王石井和邵云安就跟看到自己的亲儿子一样。两人一进屋,王文和的热情绝对跟里正有的一比。 王文和的老婆钱氏和儿媳妇王沈氏看到邵云安眼睛都要笑没了。王文和出嫁的闺女王婧今天正好带着男人和孩子回娘家。 王婧见到邵云安就一个劲的感激他送他们王家唯一的孙子去“白月书院”,还拉着自己的一个儿子、两个女儿给邵云安磕头拜年,拜得邵云安赶紧让王石井掏红包。 王文和的女儿是长女,比王书平大了整6岁,很早就出嫁了。王书平上头原本还有一兄一姐,都是没长大就夭折了。 王书平是王文和唯一活下来的儿子,王衍又是王文和唯一的孙子。他能去“白月书院”的意义对王文和家这一支来说有着怎样的意义不言而喻。 王婧唯一的儿子,也是长子徐临过了年刚满16,算起来比邵云安小半岁多点。现跟在一位专门给牲畜看病的兽郎(匠人)跟前学本事。 王婧的夫家姓徐,在稻望村,就是有个老秀才开了个私塾的邻村。王衍和赵丛博以前就是去稻望村念私塾。 徐家是稻望村的大姓,王婧的男人是她公爹这一支的长子,下面还有两个兄弟,却都没分家。王婧的男人是那种典型的老实本分,任劳任怨,在家做牛马的长子。 公爹和婆母喜欢的是读过几年私塾的老二,和嘴甜精明的老幺。 偏巧,老二和老三的儿子都在读书,只徐临在读书上没什么天赋,去学给牲畜瞧病的手艺。王婧作为长媳,在夫家的憋屈可想而知。 家里的活计她要做,大小事却又从不过问她这个长媳。老二和老三的媳妇儿都能压她一头。 王衍这个侄子来稻望村的私塾念书,王婧是特别希望他能读出来。王衍若能拿到秀才公的功名,她在婆家的腰杆子都能挺直一些。 王文和是族长,但也不过是秀水村王氏一族的族长,王氏又不是大族。当初有媒人给徐家老大说媒,王家就想着徐家是稻望村的大户,稻望村还有私塾,对方又是长子,老实本分的。 嫁过去之后才发现,有时候男人的老实本分,意味着媳妇的辛劳与委屈。 王婧嫁过去了18年,要不是她有个弟弟愿意给撑腰。私下里,男人也会想办法弄些私房给她存着,王婧是真熬不住。 王衍年后将入“白月书院”,且还能得学正大人亲自教导这一事由王书平亲自去徐家跑了一趟,告诉姐姐后,王婧在婆家的境况立刻得到了改变。 王婧的男人徐怀立要做的活计少了,王婧也并不需要日日煮饭、洗衣了。两个从来不干活,要么就偷懒的妯娌也被婆母分了活计去做,就是嘲笑徐临的声音都明显少了许多。 王婧的公婆话里话外想让她走娘家的关系,把老二、老三家的孩子也送去“白月书院”,或是跟着王衍去学正大人府上听课。 王婧当场就回绝了。她又不傻,别说她了,就是亲弟弟王书平在学正大人面前都没什么脸面,他能跟学正大人说上几句话,还都是邵云安和王石井的情分。 王婧也跟弟弟王书平透了个底,叫他防着徐家打着她的名号去找上王石井和邵云安。要王婧说,即便弟弟有这个情面,那也是给他的亲外甥徐临,别人的儿子算个屁呀。 王书平的头脑一向清醒。只要儿子王衍能读出个名堂,姐姐王婧在徐家的腰板就硬,徐家日后对姐姐也不敢再向以前那么苛刻。 他绝对不会为了一个徐家惹来邵云安对他的厌烦。王书平要做的就是保持与邵云安的良好关系。至于王石井,嗯,他家他做不了主。 王书平也没有隐瞒王石井和邵云安。在两人准备离开去别家拜年时,王书平私下把这件事告诉了王石井。 王婧不会帮徐家说项,但难保徐家人不会仗着这么一丁点的关系来套邵云安的交情。 邵云安挺欣赏王书平的坦荡和清醒,绝对比王文和这个当爹的有智慧多了。 离开王文和家,邵云安问王石井的意见:“要帮吗?” 王石井想也不想地说:“不管。你这边帮了,那边找你的人就多了。咱不能给岑老找麻烦。” “听你的。” 邵云安当然不会管,这不王石井是家主嘛,还是要尊重一下的嘛。 随后,夫夫二人带着孩子又去了族中几位长老家中,以及与他们交好的人家拜年,包括孙阿爷、王四婶和银子叔等几家。 去的时候提了许多的拜年年礼,回来的时候手上的回礼只有更多。 那些得了二人直接、间接实惠的人家都很感激,没得实惠的也要卖个好。快到该吃午饭的时候,四人才得以返家。 远远的,就看到家门口好几辆骡车。 王石井和邵云安见状,加快步伐,邵云安道:“青哥儿先跑回去,跟客人们说我们马上到家。” 王青拔腿就跑。 王石井和邵云安手里提着很多东西,不好跑。 第117章 这就有了爹娘! 王石井和邵云安回到家中时,郭子榆在门口等着。他从邵云安手里接过东西,告诉两人有很多人来给岑老、蒋康宁拜年。 因为两人都不在县上,那些人就跑来这里了。岑老和蒋康宁让他二人安心拜年,故而没让人去喊两人回来。 邵云安一听放下心来。 按理说初二都是回娘家,若非他们今日拜年的人家都是在村子里,他们也不会去的。没想到竟然还有人跟他们一样选择初二来拜年。 岑老和蒋康宁的客人来了,邵云安和王石井作为主家怎么也得招呼一下。两人去了正厅,确实多了那么几个生面孔。 青哥儿站在岑老身边,显然,岑老是打算让青哥儿接触接触这样的场面。 岑老招呼说:“安哥儿和石井回来啦。来来来,老夫给你二人介绍一番。” 在座的诸位都起身行礼,邵云安和王石井也急忙回礼。前来的客人中,两人只认识一个人,其余的两人一个都不认识。 认识的那个人两人也不熟,是康瑞。 来的人都是男性,邵云安不由地瞎猜:【不会都是单身吧?】 前来的客人中有永修县的乡绅,也有县衙的官员,还有三位府学的学生。这三人都是从县学出去的,如今也都有秀才的功名。当然,还有好几位是单纯来套关系的。 大部分来给岑老和蒋康宁拜年的都是套关系、拍马屁的。岑老和蒋康宁在永修县过年的事,只要有心,不难打听。 一个人打听出来了,那很快就会变成全县某个圈子周知的秘密。这些人年初一一过,就忙不迭地过来拜年,连陪夫人回娘家都顾不上。当然,单身的除外。 不过这些并不是来给岑老和蒋康宁拜年的全部人等。每年过年给两人拜年的,要从初二持续到初五、初六。像县学和白月书院的学生、夫子通常都是初三、初四来给岑老拜年。 岑老和蒋康宁都选择在王石井和邵云安家中过年。王青一进来就喊蒋康宁大伯,岑老对邵云安更是一声亲切的“安哥儿”,这来拜年的人没有傻子。 只从这称呼中就能看出岑老与蒋康宁这位县令对这二人的看重。除了康瑞之外,其余人等皆对王石井和邵云安客气不少,自然也带了些好奇。 邵云安没带妮子过来,都是些男人,让小姑娘过来实属怪异。不过后来,蒋康辰带着儿子蒋沫熙和妮子出来了。 两个孩子加一个王青都得了不少的压岁钱,令邵云安不得不怀疑康辰大哥此举的真正用意。 前来拜年的人,估摸着快午时了就告辞了,只有康瑞和那三位在府学学习的学生被岑老留了下来。 康瑞的妻子过世后他并未再娶,膝下也无一儿半女。若不是他不愿意,岑老还想喊他一起来这边过年呢。 午饭有郭子牧准备,邵云安又去厨房炒了三盘下酒菜,还让郭子榆去拿了米酒和黄酒招待。待吃饭时,除了不喜见外人的郭子牧带着蒋沫熙和妮子陪岑夫人在暖房用饭,其余人都在。 岑老虽已不在朝堂,但他的影响力多少还是在的。敕南府的知府又是翁老帝师的学生,私下里见到岑老也是要喊一声“岑师叔”的。 岑老算是已经直白地表明了把王石井和邵云安一家纳入自己的羽翼下。在今天前来拜年的众人面前,岑老的话里话外也是总提到王石井,提到邵云安。 特别提到王石井为人忠厚、本分;邵云安聪慧明理。这样忠厚、本分又明理的夫夫,却能被人逼得不得不闹上县学,那孰是孰非? 王青要去“白月书院”读书了,日后也少不了要出现在人前。岑老这也是未雨绸缪,先为王青这个未来读书人的名声打一个基础。 在座的都不傻,就是王石井想不到这其中的关键,邵云安也能明白。邵云安把岑老的这份恩情深深记下。对岑老的爱护,感谢什么的都是多余,不如多做。 岑老留下的三名学生分别叫粟洪山、曹学容、陈冬,都是拿到秀才的功名后,由岑老举荐到了府学。 敕南府的整体经济水平不能说富饶,但相对燕国的其他州府,算是中上。经济条件好的州府,那读书人的比例相应就会高。 邵云安也是之后才从岑老那里得知,这三人的族中都有族叔、族伯在朝为官的。不是说因为他们的族中有在朝为官者,岑老就举荐他三人去府学。 而是因为他们三人家中有这样的资源、资本,他们才能得到更多的学习资源,进而在读书上也就比旁人更开阔。 所谓的寒门,那也是“门”,王枝松这样的也算不上是真正的泥腿子,毕竟他的外祖朱家是有些许读书的资源的。 即便是真正的毫无背景的泥腿子,只要你读书成器,能让族人看到希望,那族中就会举全族之力去托举你。 所以全凭自己单打独斗一路读上去的,至少邵云安来到这里后没有听说过这样的天选之人。 粟洪山、曹学容、陈冬这三人族中有人在朝为官,他们自己家中也算是有些资产。三人县试、府试、院试都是一次通过,顺利拿到了秀才的功名。 可接下来的乡试(秋闱),三人却是纷纷落榜。今年8月的乡试,三人准备第二次冲击。年后,他们就要去府学了。 秋闱成绩下来后,他们三人要么就是在府学继续读书;要么就是背上行囊前往京城,参加接下来的会试。 “俗话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严格说来,岑老是县学的学正,推举县学的三位学生去府学,却并不是这三人严格意义上的老师。岑夫人就是妮子严格意义上的老师,因为是行了拜师礼的。 三人只要回来,就会相约来拜访岑老,感激岑老的推举之恩。岑老辞官回乡之后再未收过学生,他三人被岑老留下来,就是询问他们三人今年乡试的准备情况,再顺带指点一二。 听三人说起的对乡试的准备,邵云安第一次懂得了“不明觉厉”的含义!没有参加过高考的他,不知被多少人羡慕他没遭受过高考的磨难。 可现在,听着这三位准考生的备考情况,邵云安忍不住就想擦冷汗,看向蒋康宁这位大哥的眼神都带了绝对的崇拜,看得蒋康宁背脊发凉。 这个时期的燕国,还存在一定的举荐(做官)制,这考试的范围就已是如此之广,选拔如此之严。这还只是乡试,算是古代的中考,那会试(高考?),殿试呢? 邵云安一边闷头吃饭,脑袋里一边天马行空地乱想。 而陈冬这边,却向邵云安和王石井举杯。王石井的腿轻碰了下邵云安,邵云安抬头,见状也赶紧拿起自己的酒杯,心里则纳闷不已。 却听陈冬道:“冬听县学的同窗提到过两位主家,特别是邵公子有关‘为师之道’的感悟,冬惊为天人。今日能得见邵公子一面,也是不虚此行。” 粟洪山和曹学容也都举杯,两人也是表明“久仰”邵云安的大名,对他好奇不已。 邵云安是瀑布汗,嘴里说:“惭愧惭愧。若非不得已,我确实是不该跑到县学去。这也是我好命遇到岑老和大哥。换个人我可能就要挨板子了。” 岑老笑着摆摆手,一副这没什么的样子。 王石井举着酒杯说:“我身为家主却需内子为我出头,羞愧难当。三位都是满腹学识的读书人,愿意来寒舍与我这泥腿子喝上一杯,是我王石井的福分。” 陈冬笑道:“王大哥客气了。我等今日是不请自来,谢王大哥和邵公子的款待。” 邵云安接话:“大家都不要客气了,说来还是我和井哥沾了岑老的光,今天才能见到你们这样的优秀学子,我这新宅也是蓬荜生辉。” 岑老笑呵呵地让他们彼此间不必客套了,接着说:“安哥儿和石井他们这一家子,老夫确实是甚喜。 老夫这一生,悲欢离合、嬉笑怒骂经历过不知凡几。本以为早已波澜不惊,却没想能在晚年遇到安哥儿和石井这么一双小友。 即便老夫与夫人的子女、孙儿远在京城,老夫也能享到天伦之乐。在老夫心里,他们一家也是老夫的儿子、孙儿。” 三人心中大惊,康瑞微微蹙眉,邵云安和王石井也是吃惊不已。岑老对他们的维护他们是知道的,却没想到岑老竟然是把他们当真正的晚辈来看待的! 三位学生心思一转,就明白了岑老的意思。此事他们回去后势必需要告知家中长辈,家中日后对待这两人,却是不能再当成是普通的庄户人家看待了! 岑老对邵云安慈爱地说:“青哥儿或许不够机敏,但却是十足好学的好孩子。他和妮子也着实慰藉了我与夫人的孙儿无法承欢膝下的寂寞。” 邵云安起身走到岑老身前,弯身抱住了他:“岑老,您怎么能对我们一家这么好呢,我都想哭了。” 时人谁会如此直白,邵云安这一抱,却是反而把岑老给弄得有些不知如何反应才对。 不过岑老毕竟还是岑老,惊愣过后,他呵呵笑着拍拍邵云安:“你这小狐狸,就会拍老夫的马屁。” 邵云安吸鼻子:“我这是真心话,比珍珠还真。” 岑老哈哈笑,更用力地拍了拍邵云安。 放开岑老,邵云安就顺杆爬地说:“青哥儿和妮子没有爷爷,您和老夫人就是青哥儿和妮子的爷爷奶奶。我和石井就是您和老夫人的另两个儿子。” 邵云安拉过傻愣的王石井:“岑老,我和井哥有爹娘都等于没有,我和井哥以后孝顺您和老夫人!您和老夫人有什么事都可以交代我们,不用客气!” 岑老显然很高兴邵云安如此不假思索地就顺杆爬了上来,隔空点点他的鼻子说:“你放心,老夫肯定不会跟你二人客气的。选个好日子,老夫认你二人做义子!” 邵云安:“不行。” 岑老的脸沉了:“你说什么?” 邵云安很没大没小地说:“我家的情况您又不是不知道。您要认了我和井哥当儿子,以后绝对麻烦不断。 您在我和井哥的心里就是我们的爹。等彻底解决那些麻烦,我肯定要大办一场认亲宴会。” 岑老是无语了:“你啊你,心思怎么就这么多。行吧,就听你的。日后你觉得合适了,你俩就来给老夫正经当儿子!” “爹~” 邵云安紧接着一声令人起鸡皮疙瘩的嗲叫,叫得众人是打激灵,叫得岑老是哭笑不得,可心里却是极暖。 他的好意,邵云安不仅领了,反而也是真心实意地想要亲近他。岑老又如何不高兴。 他这把年纪,儿孙都不在身边。如今遇到这么一个极得他喜欢,又恰好是孤身无亲的好孩子,那还不赶紧收到自己身边,别被人截胡了。 邵云安直白的“谄媚”和为岑老着想的心意让三位学生在惊讶之余,也似乎明白了为什么岑老会这么做。 而王石井还有点懵,他媳妇儿就这么给他们两人找了个爹?这个爹还是岑老!王石井只觉得他家媳妇儿怎么能这么厉害! 第118章 人设不能崩 这认爹娘的事就在如此不严肃的氛围中算是定下了。邵云安闹归闹,但不管是他还是岑老都清楚,这件事只等时间和时机。 等到气氛恢复正常,岑老接着说:“青哥儿读书很用功,只要他不骄不躁,持之以恒,定能有所收获。” 邵云安道:“他去了书院,还是需要夫子们对他严要求。 青哥儿以前吃了不少苦,现在生活好了,这种环境的陡然变化,很容易让他的心态也随之造成变化。 俗话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生活上他不可能再回到过去的那种苦日子,那学习上就要多吃苦。 人生中要遇到的苦还多着呢,事事平顺并不见得就是好事。” 比如他,被一板砖给拍到这古代,很可能就是因为他之前的人生都太顺了! 岑老、蒋康宁、蒋康辰和郭子榆已经习惯了邵云安说话时常有的惊人之言,可再听到这一句,仍难掩惊异。 一直很不明白老师为何对邵云安颇为看重的康瑞眼里也有了不一样的神采。 岑老咀嚼这句话:“‘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好句,好句!安哥儿,这句话可有出处?” 邵云安心里顿了一拍,再次不要脸地说:“啊,我自己总结的。这不没钱的时候菜窝窝我也吃得下,现在再叫我吃,我是一口都咽不下去了。” 所有人看着邵云安的眼神里都有一个相同的意思——【这小子(此人)竟还能想出如此警醒之言!】 康瑞看邵云安的眼神不再是之前的轻视,三位秀才郎更是满目惊艳。 这句话之所以被后人所知,是司马光在《训俭示康》中援引他人的一句话,因此得以被世人所知。 这句话的原文出处邵云安不得而知,但这句话在他那个世界基本上人人皆知。 这倒不是邵云安故意不要脸,实在是他总不能搬出什么司马光,从他砸缸介绍起吧。所以不如自己厚脸皮一点,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从第一次见邵云安起就几乎没有与他说过话的康瑞开口了:“此言大善! 有多少学子功成名就之后忘了自己为官的初衷;又有多少人仗着家中财势胡作非为、横行乡里,皆因这‘奢’字而起。” “是啊!此言大善!”三位秀才郎不说心里如何,面上都是敬佩。敬佩的饶是脸皮深厚的邵云安都有些招架不住了。 “哈哈,好!好!”岑老开怀大笑,也不知好什么。 蒋康宁一副与有荣焉的表情说:“皇上登基之后准许妻郎科考,只要石井同意,今岁的科考,安哥儿何不试上一试?为兄当真觉得你在这村子里呆着,是屈才了。” 蒋康辰也赞成道:“由岑老出面推举,安哥儿可直接院试。以安哥儿的学识,我认为没问题。” 康瑞和三位秀才郎都出言,鼓励邵云安参加2月的院试,院试若能通过,就可参加8月的秋闱了。 岑老没有说话,等邵云安自己做决定,王石井只一句话:“云安想考,我支持他。” 邵云安在心里说了一连串的“NO”。让他一个都没参加过高考的人来古代考试,那不是扒一层皮的问题,那是没苦硬吃。就他那手烂字,考官能让他通过就怪了。 当然,邵云安心里是这么的没出息,嘴上却绝对不能这么说。 他保持着自己的人设,很是豁达地说:“我还是喜欢做我的农家子。我肚子里有些墨水,但离考取功名还差得远。 我也没什么雄心大志,做做我的小买卖,守好我这个家我就很知足了。再说,三百六十行,行行都能出状元。 我不做学问的状元,也可以做其他的状元嘛。若我们每一个人都去做学问的状元,那国家也不能进步啊。” 邵云安这后两句话是完全颠覆了在场所有人一直以来的认知。 岑老拍掌:“‘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安哥儿啊安哥儿,就冲你这句话,你就够格当这学识的状元!” “我等自愧不如,自愧不如。” 原本是抱着猎奇的心态看待邵云安的三位秀才郎,是真心觉得惭愧了,他们心服口服。 康瑞看邵云安的眼里冒光,嘴上却反驳道:“士农工商。士为首。读书人之所以读书,为的自然是求取功名,报效朝廷,为国出力。 若众人皆与邵小哥这般,那我朝岂不是无人为官?无人为官,那又何以为国?又何以能如你所言,进步?” 邵云安知道康瑞一直不理解岑老为何对他会这么与众不同。他也看得出康瑞是故意要考考他。都走到这一步了,哪怕得继续厚脸皮,他也不能露怯。 反正到目前为止,不管他做什么,说什么,蒋康宁都从不问他,甚至还会给他兜底。嗯,岑老也不问,那他还怕啥! 邵云安摇摇头,说:“康山长的话我不认同。我认为,当官不等于为国出力,更不是社会进步的先决条件。社会进步的先决条件是生产力,而科学技术才是第一生产力。” “生产力?科学技术?” 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的诸人是各个莫名,也各个有了极高的兴致。 蒋康宁第一个略显急切地催促:“云安,你说清楚,何为,生产力?何为,科学技术?” 邵云安拉着王石井坐下,喝了口水润润嗓子,开讲了。 邵云安没有从哲学的角度来解释什么是生产力,科学技术为什么是第一生产力。他以浅显易懂的方式,从远古时期古人用石器发展到现在会用金属的工具来生产生活。 生产力从狭义上来说就是人类创造财富的能力。而创造财富的能力取决于所处社会的技术条件。 读书,最大的益处是使人开智,让人学会思考,人学会了思考才会去琢磨各行各业。当官,只不过是开智之后的一个水到渠成的结果。 社会的发展,生产工具的演变,包括朝代的更迭,都是因为人会思考,而不是有多少人考取了功名,去做了官,才令社会进步了。 古人用石头会觉得石头太笨重,那有没有什么东西比石头更好用?然后他们发现了金属,学会了使用金属,让狩猎与生产变得更加容易。 人们用耙子锄地太辛苦,那有没有什么方法可以让锄地变得更轻松?然后就有人想到了使用牲畜,发明了犁耙。 人类社会的所有进步都是因为人类会思考,因为人类有不同于其他动物的更聪明的脑袋。 人类会思考,就想要去记录,想要记录,就有了文字,有了文字,就有了书籍。包括纸张的出现,也是因为最初的“书籍”过于笨重,携带和传播不便。 有了文字,有了记录,有了书籍,有了知识的传播,让更多的人开启了智慧,让更多的人学会了思考,进而发展出更多的文化与学识。 但这不是说不读书的人就不会思考,只是说读书的人会更知道如何去思考,会更自觉地去思考。他们的眼界势必要比不读书,不识字的人要更宽广。 如果每一个读书人思考更多的是怎么让我们的生活更方便,怎么让老百姓的日子过得更好,怎么让这个国家的发展更好,那才能更大程度地促进社会的发展,促进国家的发展。 这个结果就是他们会努力去当官,用他们的身份去做到他们想要做到的事。不能否认,朝廷中大部分的官员是有理想,有抱负的,是想这个国家能变得更好的。 邵云安说到这里时,所有人都严肃地点点头。确实,朝堂上是有蛀虫,但不能说每一个当官的都是蛀虫。 就如蒋康宁,他当然会有自己的私心,但他也确实是想要做好这个县令,让永修县富裕起来。想要去达成自己的抱负。 他的抱负是什么,位极人臣,那位极人臣就必须拥有足够的政绩。政绩怎么来?抛开造假,就是他在任期间做了什么实质性地造福一方,并且没有惹得百姓怨声载道的事。 邵云安接着说出他对士农工商的理解。 士农工商,只是每一个人的分工不同。 朝堂上的士大夫,他一定比农夫更会处理国家大事,但他不一定比农夫会种地,不一定能比农夫种出更好的庄稼。 那些设计房屋的人,他或许可以在纸上画出精美的宅院图,但如果没有匠人去建造,那也只是一张精美的图纸。 但有了匠人还不行,还得有盖房子的砖、瓦、木料,那这些又要从哪来? 那需要另外的一些人去砍树、晒木料,去烧纸砖瓦,最后还需要专门的商人把来自不同地方的这些盖房子的材料聚集在一起,才能更方便人们去买来、弄来这些材料去建造房屋。 没有农人种粮,大家就没有饭吃; 没有士兵保护家园,所有人就要颠沛流离; 没有夫子们教书,人们就无法传承文化知识; 没有官员,国家的治理就会变得一团乱; 没有商人流通货物,人们会面临物资贫乏。 邵云安最后总结:“所以我才说,‘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每一个领域都会有相应的杰出人才。 我们教授学生,是为了培养出三百六十行的状元,而不仅仅是要他们去当官。各行各业的杰出人才汇聚在一起,才能带动国家的发展和进步。 如果读书人只想着要去当官,那我认为这才是我们教育的失败。 真正的读书人应该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读得万卷书,行得万里路;握笔能行文,弃笔能从戎;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 这样的读书人,才是真正的读书人!” 第119章 穿越人士必备技能 岑老用力一拍桌,脸涨得通红:“好!好一个‘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好一个‘握笔能行文,弃笔能从戎’!好!” 岑老如此的激动,其他人也好不到哪去,特别是蒋康宁和康瑞。 邵云安最后那句出自“范仲淹”的话在蒋康宁的心中砸下重重的一锤。而三位秀才看邵云安的眼神已真正的惊为天人。 “安哥儿!你说的太好了!老夫惭愧!听你一席话,老夫惭愧啊!” 岑老的眼睛里甚至有了水光。如果所有的读书人都能做到这些,那燕国何愁不强大!燕国的盛世,又何愁不来! 邵云安恭恭敬敬朝岑老行了一个大礼,说:“老爷子,小子不过是空口几句,真正的付诸实际只能靠您和康山长这样的教育者去教授出更多有抱负的学子; 需要靠大哥这样的清官、靠井哥这样的将士来保证国家的安定; 需要像三位秀才郎这样的学子们去付出行动; 还需要像蒋大哥这样的商人让商品能更快、更广地流通起来,为国家带来更多的税收。 小子在您老面前大言不惭,班门弄斧了。” 把所有人的马屁拍了一通,所有人的好感刷了一遍,邵云安觉得自己可以完美退场了。 被彻底忽悠住的岑老站起来,握住邵云安的手说,激动万分地说:“不,你这一席话说的是极好!你这个儿子,老夫我是要定了!” 邵云安另一手拽过王石井:“老爷子您别忘了另一个儿子呀。” 虽然他挺厚脸皮,但他敢说,岑老认他这个儿子绝对不吃亏! 岑老开怀:“哈哈!你们二人,老夫我都要!” 康瑞这时候出声:“云安,你可愿来白月书院做夫子?”对邵云安的态度明显是天翻地覆的变化了。 他这么一提,岑老马上说:“安哥儿,你去书院做夫子吧。” 蒋康宁也跟着附和:“云安,你不愿意考取功名就罢了,但你若一直埋没于此,着实浪费了你这满腹的文华。现在朝廷可谓是百废待兴,你这样的人才理应去教授学生去。” “对!云安,你应该去当夫子!” 蒋康辰也大大地赞成,三位秀才公的眼里也是相同的意思。 邵云安不好意思地摸了下鼻子:“我就是空有理论,纯粹纸上谈兵的那种,我还好多字不会写呢。 而且吧,如果去做夫子,我可不敢这么‘胡言乱语’了。” 不不不,这种装逼的事做个一次两次就行了,天天装他早晚得露馅儿啊。 岑老一听,蹙眉叹了一声:“安哥儿的顾虑也是对的。” 他想到了那些潜在的危险。特别是邵云安说话随意,很容易招来有心人借此做文章,一个弄不好会出大麻烦。 见康瑞还想劝他,邵云安马上给自己找台阶:“我这就是胡侃,大家喜欢听我胡言乱语,就经常来我家。我给你们做好吃的,咱们边吃边说。” 岑老一听,觉得这样也不错,他点点头:“如此也好。反正你这里也是老夫的家,老夫无事就来你这里小住几日。” 一副“这是我儿子的家”的表情,看得邵云安心情大好。岑老住过来好啊,住过来那是绝对的镇宅之宝。 三位秀才公爷马上做出反应:“那就叨扰邵公子与王大哥了。” 邵云安:“都来都来,我和井哥求之不得。”然后他就赶紧找了个去厨房拿甜品的借口谢幕了。 三位秀才公是意犹未尽,却也知道这是别人家,他们不能追着主家追问。 待邵云安再回来时,他拿了几包点心送给康瑞和三位秀才公。岑老是有一肚子想问的,不过介于还有外人在,他压下了心痒难耐。 三位秀才公又坐了半个多时辰就告辞了,已是下午,他们也该回去了。在回府城之前,他们肯定还要再来拜访。 三位秀才公走了,康瑞却留了下来。 结果,三位秀才公前脚刚走,去送人的邵云安和王石井回到正厅,就被人追问了:“云安,那句‘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可也是你自己所想?” 邵云安可不好意思再厚脸皮了,说:“这个真不是。这句话出自一位名叫‘范仲淹’的人之笔,是有人(初中老师)教我的。” 全文是这么说的:【庆历四年春,滕子京谪守巴陵郡。越明年,政通人和,百废具兴。乃重修岳阳楼,增其旧制,刻唐贤今人诗赋于其上。属予作文以记之…… ……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是进亦忧,退亦忧。然则何时而乐耶?其必曰‘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乎。噫!微斯人,吾谁与归?】 全篇邵云安当然不记得了,但这篇文章绝对是读书期间的“经典背诵”文。后来邵云安迷上了开茶庄,那装逼的时候也没少拿出来背背,所以他大部分还记得。 但哪怕他没有完整地背诵出范仲淹的这篇《岳阳楼记》,在场除了王石井还能保持冷静外,其他人各个双拳紧握,一个个都是快喘不上气来的模样。 范仲淹是宋朝人士,宋朝的文化科学技术那是相当辉煌的。 范仲淹又是宋朝杰出的文学家、思想家和政治家。他的思想,他的文采对这个时代的人来说,有着绝对超前的制霸性。 岑老激动的手都有点抖了,他用力抓住邵云安,问:“安哥儿,你真的想不起来是谁告诉你的了?那你可知这‘范仲淹’是谁?” 邵云安很“无辜”地摇摇头:“不记得了。我忘记了很多以前的事,死过一次之后忘记的就更多了,但脑袋里却多了许多东西。” “嘶——!” 邵云安更“无辜”了:“老爷子,您可知这岳阳楼在哪?我依稀记得这好像叫什么‘岳阳楼记’?” “《岳阳楼记》?”岑老茫然地去看蒋康宁,蒋康宁摇头:“我也不曾听说过这‘岳阳楼’。我会着人去打听,难保不是深藏民间的大家。” “必须要找!”岑老恨不得能马上见到这“范仲淹”。 邵云安很不厚道地在心里偷笑。他能说,中考前一天他还在背《岳阳楼记》和《愚公移山》吗? 蒋康宁又急切:“云安,只有这些吗?你可都记全了?你可还记得这人还写了什么?” 邵云安做出努力回想的模样,半晌后,他摇摇头:“我就只记得这个。” 岑老失望不已,接着又两眼放光:“安哥儿,你还记得什么?” 邵云安眨眨眼睛:“记得多了,您老想听什么?” “都想听!” 除了王石井外所有人的吶喊。 邵云安的目光落在王石井的身上,吟出:“炎黄地,多豪杰,以一敌百人不怯。人不怯,仇必血,看我华夏男儿血。男儿血,自壮烈,豪气贯胸心如铁…… 男儿当杀人,杀人不留情。千秋不朽业,尽在杀人中。昔有豪男儿,义气重然诺。睚眦即杀人,身比鸿毛轻……” “未来”作家仇圣先生的《男儿行》,邵云安送给王石井这样保家卫国将士们。 长长的一篇《男儿行》,只要是血性儿郎,听了都恨不得手拿大刀,冲上战场,斩杀敌人。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穿越人士必背李白的《将进酒》,带给人奔放激情,令人不由遐想那从天上流下来的黄河是怎样的壮观情景,也令人向往对月畅饮的豪迈。 而天生我材必有用,又何尝不是与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相得益彰?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一首《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让还不曾见识过“宋词”魅力的几人瞬间进入了另一片文学的殿堂。 这个时代,诗歌还远不及大唐的那种鼎盛时期,词更加还没有出现。 而最后一句“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听得蒋康宁、蒋康辰,郭子榆和郭子牧这两对兄弟,都不由眼眶泛红。 岑老和蒋康宁也无暇去玩什么魔方了,两人“逼着”邵云安把他肚子里的墨水都吐出来,还拿来了纸笔来记录。 邵云安倒也没吐干净,他能完整背下来的诗词歌赋也没多少,总要留点给自己日后用。而他今天如此高调,也是为了他打算做的一件事做铺垫。 邵云安背了十多首诗,三四首词,古文文章背了“孔雀东南飞”和“木兰辞”。 邵云安惋惜自己记住的太少了,可对做了一辈子学问的岑老来说,却是如获至宝。他已经打定主意了,不到万不得已,绝不离开秀水村! 康瑞和蒋康宁也有这个打算。就是郭子榆都忍不住一遍遍揣摩,想要再次拿起书本和笔墨。 只有在这里算是学渣的蒋康辰和郭子牧的反应相对来说冷静些。 第120章 想留下些什么 伸个懒腰,邵云安揉揉脖子,一人立刻给他轻捏起来:“累了吧?” “嗯。喉咙干。” 对方马上又端来一杯菊花茶,邵云安拿过来咕咚咕咚三口喝下。 打了个水嗝,他啧啧道:“岑老和大哥他们今晚不会不睡了吧?” 王石井接过邵云安手上的空杯子,说:“很有可能。你说的那些东西,足以令他们疯狂一阵子。” 顿了顿,王石井谨慎地问:“媳妇儿,你真的不想去做官?” 又顿了顿,他避开邵云安仰视的目光,说:“媳妇儿这么厉害,当丞相都足够了。” “噗哧!”邵云安喷笑,“你让我去?” 王石井微微别开头:“媳妇儿想去就去,我不拦着。” “得了吧。”邵云安两手捧住王石井的脸,让他看着自己,“你真愿意我去当官?” 王石井抿抿嘴,态度马上就变了:“不愿意。” 媳妇儿若当了官,以媳妇儿的本事肯定能去京城,他本来就配不上媳妇儿…… 邵云安咧嘴笑:“我就知道你口是心非。放心吧,我脑袋进水才会去当你们这些古人的官。每天升堂,威武么? 我就是仗着岑老和大哥会保着我,我今天才这么放肆的。去到京城,就我这脾气和心眼,绝对活不过一集。” 王石井的一只眼顿时放光,抱紧媳妇:“嗯,我就知道媳妇儿你看不上我们这里的官。” “那我若要去当官呢?”捏捏王石井的脸,邵云安坏笑地问。 王石井立马严肃地拿出家主的态度:“我会不让你去的。” “怎么不让?” 王石井低头在邵云安耳边耳语,邵云安一把捏住他腰上的肉,笑骂:“老色鬼!” 闹够了,王石井不由得问:“媳妇儿,你今天拿出那么多你那个世界的文章诗词,可是有何用意?” 邵云安点点头,说:“当然有了。空间里的东西,有的是咱俩一辈子都不能让见光的;有的,我是真想拿出来。 你们现在所处的时代太落后了,而且是方方面面都很落后。别的不说,空间里的那些书对你们来说就是无价之宝。 别说对你们了,在我生活的那个‘未来’时代,都是无价的文化瑰宝。” 王石井用力点头:“是!我还打算等空闲下来后,把那些书都好好看上一看。” 邵云安吐了口气,说:“我来到这个世界,就想留下些什么,总不能就白穿越一场吧? 难道我穿越过来就是为了卖茶卖酒,为了挣钱?我承认我是个俗人,但我还是想留下些什么。 飞机大炮留不下,这些书籍,那些另一个世界的先人留下的文化瑰宝我觉得应该留下。 还有,把那些能拿出来的书交出去,以后我教青哥儿和妮子的时候也不必遮遮掩掩的。另外,我也有咱家安全上的考虑。” 邵云安会制茶、酿酒,但在这个世界,终归是难登大雅之堂。 他就算因此得到了君后和皇上的另眼相看,对那两位封建王朝的当权者而言,他也最多就是个会挣钱的农家子。 这制茶和酿酒的手艺他也不可能永远保密下去。最直接的,皇上一道圣旨下来要他交,他能不交吗? 其实,他们一家是没有任何保障的,反倒还容易招来麻烦。不然邵云安也不会千方百计地想着抱大腿。 听邵云安这么一分析,王石井握住他的手,沉重地点点头,确实是。 邵云安继续道:“先不管灵乳和灵泉能不能治好君后。就算能治好,咱们或许能多一个靠山,但也会多出许多的危险。 那么多太医都治不好君后,我的一个阿胶膏就把君后治好了,你说那些权贵会怎么对待咱们一家?恨不得灭门吧。” 王石井:“至少那些不想君后身体好的人会视咱们为眼中钉、肉中刺。” 邵云安:“对!所以咱们家的靠山必须越多越好,最好能多到哪怕是国公那样的大权贵都不敢轻易动咱们,这样咱们家才是真正的安全。” 王石井:“我都听你的!” 邵云安说出他今天又是背诗,又是背词的最终目的。 岑老现在已经是他们的靠山了,但岑老毕竟离开了京城,只是一个县学的学正。蒋康宁背后虽然有翁老帝师,但他现在也还只是一个县令。 先不说蒋康宁与蒋康辰身侧还有一个安国公府这样的隐患,单蒋康宁与他们两人的关系,蒋康宁估计也是某系人的眼中钉了。 他们给代小将军捐了那么多钱,如果对方真的像王石井说的那样,那代小将军肯定会承他二人的这份捐款之情。 那间接的,代家也多少会因此对他们两人多一份感激。再加上君后与代家的关系,这就等于他们两人与代家已经有了牵扯。 把空间里的一些藏书拿给岑老,他一定会拿给翁老帝师。先前因为蒋康宁的关系,翁老帝师对他一家已经有了一定的印象。再有了那些书,翁老帝师对他们的印象会更加深。 王石井明白媳妇儿的打算了。 邵云安:“我们给皇上和君后挣钱,我这位被‘大师’加持过的奇人又给他送上如此宝贵的文化资源,还给他的江山建设出谋划策。 如果我们再治好君后,让他能有个孩子,除非皇上脑袋进水,他绝对会保咱们一家平安。翁老帝师和代家也一定会保咱们一家平安。 哪怕他们最后还是要卸磨杀驴,那我们总是有时间去准备退路的。至少他们现在不会对我们出手,反而会保护我们。” 王石井连连点头。 邵云安:“以后,我们把良种、菜种都拿出来,增加这里的粮食产量和蔬菜种类,解决这里的温饱问题。 我不敢说皇上会把咱们当菩萨一样供着吧,那肯定也不能说杀就杀吧,他肯定还想着我们能再拿出点什么好东西。 到那时候,咱们一家才是相对的平安。在此之间,我们想好退路。哪怕真有危险来临,咱们一家也能马上离开。 现在,我们要的就是多方大神对我们一家的维护和保护。” 王石井抱住邵云安:“媳妇儿考虑的太周全了。都听你的。我脑子笨,想不到那么远。你说怎么做我就怎么做。” 邵云安就喜欢王石井的听话,他道:“我准备从那些线装书里挑一些拿给岑老,咱们就这么解释那些书的来历。” 王石井附耳过去。 ※ 康瑞隔日回了趟县上,收拾了一些私人衣物后就又跑来了秀水村,并且一副长时间住下的架势。邵云安对此表示欢迎,反正家里有客房,青哥儿还能多一位老师。 岑老与康瑞、蒋康宁、郭子榆在暖房里,会就一首诗、一首词、一句文章讨论半天。每当这个时候,王青就在一旁安静地听,认真地记。 妮子很乖地天天练琴,蒋沫熙会安静地坐在一旁,一边听琴,一边继续跟魔方奋战,他已经开始攻克六阶魔方了。 康瑞几人对魔方也很感兴趣,但暂时抽不出空去钻研。岑老和蒋康宁总觉得邵云安没有吐露完(墨水),恨不得邵云安时刻都能吐出些新鲜“墨汁”。 邵云安是直呼救命,墨汁再多,也不能天天吐啊。他能记得住那些已经很厉害了!再说,人设不能崩,总得给他留点自用吧。 岑老、康瑞和蒋康宁常常会因为对一句话,或一首诗词的理解存在差异,讨论起来是热火朝天,甚至还会急眼。 邵云安看得是很乐呵。三人,两个是做教育的,一个是少年成名的状元郎,都有自己的见解。有时候三人还会拉上郭子榆,甚至是王青评论他们谁说的有道理。 王青是瀑布汗直冒,他,他哪里说的出来嘛! 郭子榆去岑老屋里借了几本他放下了许久的书籍,王青在这样的“高压”下,甚至都开始写策论了! 整个王宅内陷入了某种狂热的学习氛围中。就是不爱露面的郭子牧偶尔都忍不住安静地在一边听他们辩论,或者聊某个话题,只觉得自己的见识蹭蹭蹭往上涨。 一直因自己的容貌不安的郭子牧都平和了许多,也会常常抬头看人了。因为不管是蒋康宁还是康瑞,看他这张脸还不如看一首“新诗”来的狂热。 同样在这样的氛围中,邵云安都觉得自己的文化素养提升了不少。他只是背诵,照搬,岑老、康瑞、蒋康宁和郭子榆那才是真正的学者! 年初八,蒋康辰收到京城来信,是安公公派人送来的,让他速速回京。新开的酒楼生意超出预期的火爆,安公公忙不过来,让蒋康辰回京帮忙。 他还在信中明示,让蒋康辰回去的时候带些邵云安家的新鲜菜。 安公公带回去的南瓜、白菜和白萝卜带回京时是没那么新鲜了,但味道仍旧十分不错。 皇上和千岁吃过后是念念不忘,说宫里南瓜、白菜和白萝卜吃起来不够甜。安公公吃过邵云安家的菜,心知有多好吃,送进宫里的菜都没那味儿! 安公公还要邵云安再做些点心、零食什么的让蒋康辰带回去,反正安公公是真没跟邵云安客气。 原本蒋康辰是打算过了正月十五再回去,现在不得不提前走。他舍不得儿子,但为了他和儿子的未来,为了弟弟,为了蒋家的重振,他必须抛下不舍。 邵云安需要两天的时间准备让蒋康辰带走的东西,蒋康辰便让王石井随他去县城买人。 邵云安完全没有人口买卖的经验,这是犯罪呀!可在这里却是稀松平常。岑老和岑夫人过来,都是自带家中的小厮和婢女。蒋康辰这回过来也是带了家中的奴仆。 邵云安也清楚他不买不现实,只能交给王石井去处理。他也跟王石井说了,买了人来,也是当成在家里打工的,他是真做不到把人当成“奴仆”。 蒋康辰有经验,岑夫人也派了自己身边的婢女跟着一道过去掌眼,随行的还有郭子榆。认为自己是管家的他,觉得有必要学学这方面的经验。 蒋康辰要回去了,岑老要他帮忙带些东西给翁老帝师。这天便拉着蒋康宁霸占着邵云安的书房不知在做什么。 书院有夫子家今日有喜事,康瑞这位山长不能不露面,他回去县上吃顿酒就回来。 县学二月初一才开学,开学前他再回家,反正他是单身汉一个,住哪都一样。经过这些天,他也明白了老师为何会看重邵云安,他自己都想长住下去了。 安公公信上虽说要些新鲜蔬菜,点心零食什么的,邵云安可不能只准备这些。翁老帝师那边、蒋康辰那边、安公公那边、宫里的两尊大佛那边他都要多备些礼。 最主要的是阿胶膏,安公公让蒋康辰带了两张驴皮过来,他得让人家见到该出的成品啊。 第121章 王石井家买人啦! 一直到傍晚,王石井、蒋康辰、郭子榆回来了。他们一回来,立刻就引来的村民们的关注。 可以说,自开始过年,村民们就一直关注着王石井家。这县令大人、学正大人和“白月书院”的山长都在王石井家过年。 消息传出不知在村子里引来多大的震撼。村民们对王石井已经不是用羡慕嫉妒可以简单形容的了。 里正来拜见过一次县令大人,赵元德带着赵丛博,王书平带着王衍来给康瑞这位书院的山长磕了个头。 里正是吏,他来拜见蒋康宁这位县令是合情合理,也是应当的,所以蒋康宁见了他。赵丛博和王衍年后要去“白月书院”读书,因此康瑞拨冗见了两个孩子。 其余人,王石井只能推掉,实在是岑老、蒋康宁和康瑞忙着做学问呢,直言闲杂人等不要打扰他们。 村里人再次议论纷纷,要王老太那家人对王石井好一些,没有在王石井离家时欺负虐待王青和妮子,那王枝松的功名还用愁吗? 王春秀肯定也能嫁到大户人家,说不定还能当官夫人呢。王老太和王大力也能住进那么大的宅子,整日吃香的喝辣的,难说还有人伺候。 现在倒好,人家王石井和邵云安一家子的日子过得要多红火有多红火,还有那么大的靠山。反观王老太一家,哈,不说也罢,都成全村人的笑话啦。 而这回,出去了一趟的王石井回来带了那么些人。有大胆的村民上前试探,问王石井这些陌生人是干嘛的。王石井也没回避,直接回答是买来的仆佣,和在两个孩子身边伺候的。 这下子更不得了了! 王石井家买人了!王青和妮子这俩孩子都要有人在跟前伺候啦! 这说不眼红绝对是骗人的!可眼红有啥用! 你有人家有钱?你有人家有靠山?你能和县令大人称兄道弟,能让县学的学正大人从年三十就一直住到现在? 消息很快就传到了王家大屋。在床上躺了一个年的王老太当即就下床大骂了起来。王春秀躲在自己屋里哭,王大力一如既往地坐在角落沉默不语。 不过王老太骂得再凶,却是不敢再去长子家找麻烦了。她最怕的县令大人此刻就在那边。而对于邵云安,王老太内心深处也多了几分的恐惧。 村民们的眼红王石井淡定接受。在蒋康辰的指点下,王石井财大气粗的一口气买了11个人。 这11人中,有一对中年夫妇,男人叫郑大,其妻卫氏,两人还带着一个14岁的女儿郑田花。这三人就负责府内的打扫、浆洗、种菜、喂养牲畜等杂事。 两名12岁的男孩儿苏册、苗元,是王石井给王青和蒋沫熙买的贴身小厮。蒋康辰很避嫌地没有打算把他的人留下来照顾儿子,他相信王石井和邵云安能照顾好儿子。 妮子还小,又是女儿,王石井给她买了两个丫头,是一对姐妹,叫夏春和夏秋。 另外还有一对兄弟丁一林和丁一森,带着各自的婆娘叶氏和吉氏。 这两兄弟都有些拳脚功夫,王石井买下他们主要做护院,平日里也负责家中的一些重活。两人的婆娘就跟着郑大一家负责杂事。 王石井带了这么一群人回来可把邵云安吓了一跳。他“原来”的家中也有保姆阿姨,家里也有固定的司机,但没这么夸张! 而且家里的保姆、司机可不是签卖身契的那种,你对人家苛刻,人家分分钟可以给你撂挑子不干! 王石井还说只挑到这么“几个!”合适的,以后再挑,邵云安听得头晕。身为一个千年后的未来人,他对于人口买卖是有点接受不能的。 年景越不好,人口买卖就越多、越频繁。穷得揭不开锅的人家都是卖儿卖女,甚至是自卖自身,只求有一口饭吃。 郑大一家就是活不下去了,自卖自身。他们两人只有一个女儿,他们没有说把女儿卖了挣点活命的钱,而是宁愿自卖自身,也要一家人在一起。 丁家兄弟原本是一户大户人家的护院。邵云安的理解就是那户人家破产了,养活不起那么多下人,就转手把他们卖了。可能是嫌弃他们都成了家,有拖累,浪费钱粮? 王石井买来的这些人都是签了死契的,这样的人通常主家说卖就卖,人牙子也喜欢这种签了死契的人。 郑大的女儿皮肤黝黑,瘦归瘦,骨头架子却不小,等长些肉,肯定是粗粗壮壮的。她的一双手也是十分的粗糙,一看就是个会干活的。 伺候妮子的两个不满11岁的小丫头也是一副做惯了活的模样。 邵云安看着那几个孩子心里特别不是滋味,这不是虐待儿童么。 可在这个时代,多数普通人家的女儿13岁左右就能嫁人了,10岁以上的孩子就算是大人了,他也不能责怪王石井买这么小的孩子回来。 邵云安让郭子榆先带他们去洗个澡,换身衣服,吃饱肚子,至于怎么干活明天再说。至于那5个未成年,就当是家里三个孩子的伴读吧。 其实以王石井和邵云安的身份,他们还真没资格买这么多下人,能买一个都不错了。但蒋康辰带着去买人,他还让王石井买了这么多,那就没问题了。 蒋康辰的原话是,万一以后安公公再过来,不能没人伺候。还有蒋康宁这个县令,岑老这位学正大人会过来常住,那也必须得买人。 有蒋康宁和蒋康辰以及岑老背书,王石井和邵云安买多少人完全随他们需要。 ※ 正月初十一,蒋康辰抱了儿子良久,随后放心地把儿子交给邵云安和王石井,拜别亲人与朋友,坐上骡车前往渡口,从那里乘船返回京城。 王石井和蒋康宁送他走,随行的还有五车的特产年礼以及邵云安捐给代小将军的,装满了一箱子的银票。 王石井直接包了一条船,蒋康宁派衙役护送,途径敕南府府城,也会有一队人马上船护送蒋康辰回京。 旁人不知道蒋康辰随身带着的行囊中有一箱子都是银票,但蒋康宁作为弟弟,肯定要确保兄长回京途中的安全。 蒋康辰走的时候,靠在邵云安怀里的蒋沫熙手上拿着魔方,木然的双眼却是看着远去的骡车,直到骡车消失无踪,他才低下头继续研究七阶魔方。 邵云安注意到了这一幕,暗惊:【难道说灵乳和灵泉对熙哥儿的自闭症真的有效?】 为了治疗蒋沫熙,邵云安每天借着给蒋沫熙倒水或者盛饭的机会偷偷给他加了灵泉水或稀释的灵乳。蒋沫熙是自闭儿,不用担心他察觉到什么异常。 若灵乳和灵泉真的能治好蒋沫熙,邵云安都有些迫不及待地想看看蒋大哥到时候的反应(狂喜)了。 蒋康辰这一走,邵云安还觉得家里冷清了一些。不过康瑞一直住着,每天还抽空教导王青。 康瑞一反最初对邵云安和王石井的冷淡,他虽然依旧是一位很矜持自律的书院山长,但为人却并不迂腐。 在发现了邵云安的不凡之后,他特别喜欢与邵云安辩论。邵云安的一些新鲜的想法往往能带给他不同的认知和启发。 每一天与邵云安相处,他都认为邵云安应该去教书育人,而不是热衷于制茶和酿酒。 辰大伯走了,妮子拉着熙哥哥去找师父练琴,王青回屋练画。这个时代的文人,特别是像岑老、康瑞、蒋康宁这样的人,那绝对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他们三人甚至还会剑术。 精通不精通先不说,但确实是会的。年轻时,岑老和康瑞也是敢独自一人上路的。蒋康宁也是可以跟王石井比划几下的。 君子六艺,邵云安在岑老、康瑞和蒋康宁的身上有了最直观的感悟。他不由就想起来自己“年轻”时看过一套“狄仁杰断案传奇”的小画书。 上面画的狄仁杰就会剑术。那时候他还说是不是胡诌的,哪有当官的出门还自己佩剑的。现在想来,历史上的狄公说不定还真有一手好剑术呢。 这一点,邵云安自叹弗如。康瑞几笔下去,那画的意境就出来了。邵云安看看自己画的Q版小猪,果断收进了空间,还是不要误人子弟了。 当初设计宅子的时候,邵云安给他和王石井设计了书房。房间用屏风隔开,分别两张大书桌。但搬进来为止,两人一次都没用过。 新宅内的家具还不够齐全,书房里就一张桌一把椅,书架、书柜都没有。岑老征用了这间书房后,屏风换了,书架、博古架摆上了,书桌和椅子也换了,连香薰炉都用上了! 原本用屏风隔开的两张书桌,增加到了三张,且摆成了“匚”形。中间的桌子是岑老,左右两侧的桌子属于康瑞和蒋康宁。 岑老和康瑞把两人家中库房里用不到的家具都搬了过来,可给邵云安高兴坏了。这不是省钱的问题,岑老和康瑞拿出来的家具,那能是普通的木料打造的么! 这还不算。妮子卧房里的小物件都被岑夫人换了一遍,还给妮子添置了各类摆设。邵云安由得两位老人家布置,反正肯定比他的眼光好就是了。 妮子的卧房现在一进去,邵云安可算懂得什么叫“大家闺秀”了。那种古韵的眼光与通过某一个小摆设就能体现出某种韵味的功力,邵云安是甘拜下风。 这不是看了几本古文书,看过几部古装剧,再听听那些所谓大家讲讲古就能学会的。那是岁月和时代的沉淀。 等过了年,先前请的那一批匠人还会过来继续精进大宅的房屋和院子。岑老和夫人以后肯定会经常过来住,他们常住的那间屋就得再好好收拾一番。 第122章 从前,有位老和尚...... 蒋康宁送蒋康辰去渡口,岑老和康瑞在书房里研究诗词文章,两人最近都迷上了作词。 邵云安知道宋词有词牌,但具体的宋词词牌囊括哪些类,他还真的不清楚。这又没有网络,他也没法上网查。 他笔记本电脑里储存的资料都跟末世有关,还有些小电影、小说什么的,还真没这些。 他就大概跟岑老提了提作词有“词牌”的说法,具体的就只能在他把宋词拿给岑老后,由岑老自己研究了。 即便邵云安对词牌知之甚少,但只是他背诵出的几首词,就已是在岑老几人面前开了一扇崭新的学识之窗。 岑老和康瑞正在琢磨这“念奴娇”、“满江红”、“水调歌头”是否就是那词牌名,又分别代表着什么。两人还是可惜邵云安记着的词太少,不够参考性。 康瑞放下笔,抬手捏了捏眉心,忍不住问:“老师,云安,究竟是何人?” 正在书写的岑老笔锋一顿,放下笔,抬眼,语重心长地说:“他是奇人,具体是何来历,不要追究。” 康瑞则有着某种担心:“他如此与众不同,学生是怕……” 岑老严肃地说:“所以老夫才说要认他二人为义子。他该是也有此担忧,所以才总念着要找靠山。” 岑老点点手边的一沓写了字的纸,道:“这不是简单的诗词文章,是他告诉我们,他身上却有奇遇。那你说,我们是该保他,还是该……” 康瑞:“自然是要保他。” 岑老:“那老帝师也一定会是你我的意思。” 康瑞微愣后,笑了:“老师您没说错,这小子还当真是只小狐狸。” 岑老:“一个农家子,又如何就会制这新茶新酒,又如何就会懂曲水流觞之妙意? 他的身世与王石井的困境,令他不能藏拙。可不藏拙,他农家子的身份就必定会为他带来麻烦。” 康瑞接下老师的话:“所以他的茶和酒没有继续与‘一丈轩’合作,而是通过蒋康宁,选了皇上。” 岑老:“所以,不要小看这只小狐狸。他死过一回,或许是想通了,也或许那就是他的造化。他肯定还有不少好东西没拿出来。咱们得盯着他,不能叫他在家藏私。” 这后一句,岑老就说得促狭了。 康瑞笑道:“是极。他这只小狐狸岂会一口气就掀了自己所有的底,定是还有不少好东西没拿出来呢。” 康瑞说完,师徒二人哈哈笑了起来。在厨房和郭子牧商量午饭吃什么的邵云安打了个喷嚏,心里嘀咕谁想他呢。 说完了某只小狐狸,岑老就对康瑞说了他的打算。他打算找机会进京一趟。他虽也算是朝官,但他只是县学的学正,直属上峰是国子监,只要不耽误考生考试,随时可以进京。 今年因为有乡试,所以今年的院试时间会提前。府城那边已经有消息了,暂定7月,具体日子还没出。 4月前,县试与府试就能结束,他在也可,不在也可,因为蒋康宁这位父母官是必须得在的。 岑老就计划最迟府试结束,他就去京城走一趟,见见翁老帝师。院试前,他就回来。永修县的学府夫子还有一位康瑞,不会耽误赶考的学生。 反正今年永修县有资格参加乡试的就那么几个,岑老心里有数。过完年,这几个学生肯定会来找他写保举信和县学开具的身份文书。 参加童生试最后一场院试的学生,待朝廷的榜文下来,就会急着找学府夫子写保举信了,也不会拖到考试前。能拖到院试考试前才找学府夫子的,学府夫子也不必搭理他。 听了老师的打算,康瑞赞同道:“是应该拿给老帝师。老师您有什么需要学生的,学生义不容辞。” 岑老长叹道:“那小狐狸还是超出为师的预料了。康瑞,过去的事皆已过去,你我都需向前看。 为师原本也早失了庙堂之心,可如今你也看到了。安哥儿是相信你我才愿意交出这些东西,你我要记在心里吶。 这些东西他若一心要藏着,我们谁也想不到。甚至可能永远都会不见天日。 要保住安哥儿这只小狐狸,为师这个学正远远不够。这次进京,为师也正好见见你的师兄弟们和老朋友们。” 康瑞深吸了口气,沉重地点点头:“学生明白老师您的意思。云安只是想要一份平安,学生也不会坐视不理。老师您放心,学生知道该如何做。” 岑老欣慰道:“你能想通就最好了。” “叩叩叩”,有人敲门。 岑老开口:“进来。” 门推开,邵云安抱着一个一看就有些份量的竹箱进来了。一看是他,岑老和康瑞的脸上皆露出笑容。 岑老带着某种期待问:“你可是又从哪寻了些藏好的茶?” 邵云安很冷酷地打碎了岑老的希望:“我也希望我其实有在哪藏了茶,我自己给忘了,然后又想起来了。可惜没有。” 岑老顿时失望无比,不感兴趣地问:“那你这箱子里装的是甚?” 邵云安把沉甸甸的竹箱放到岑老的书桌上,说:“给您和山长的东西。” 康瑞严肃着一张脸说:“叫师兄。” 邵云安愣了下,马上熟练的顺杆爬:“师兄!” 康瑞起身走过来,也好奇:“是什么?” 邵云安两手放在箱子行,一脸神秘地说:“是你们会非常非常喜欢的东西。爹,师兄,要不要先猜猜是什么?” 岑老摸胡子,配合地问:“嗯,难道是什么新鲜吃食?”但,吃食这种东西,不该用竹箱来装吧? 邵云安摇头,看向康瑞,康瑞也煞有介事地想了想,猜:“是,新奇的玩意儿?比如魔方那种的?” 邵云安还是摇头。 岑老笑着说:“那老夫猜不出了。你这小狐狸也别卖关子了,快说是什么。” 邵云安马上一本正经地说:“那在我揭开谜底之前,你们得先答应我一件事。” “你说。”岑老第一个答应。 康瑞点头:“好说。” 邵云安龇牙:“不能废寝忘食。” 两人一听顿时双眼一亮,岑老伸手就要去抢那个箱子,邵云安腰部一弯,直接趴在了箱子上:“您先答应我!” “我答应答应!”岑老猜到了可能是什么,这种时候,什么条件都得答应啊! 邵云安扭头看康瑞,康瑞马上点头:“我答应!” 说着,却是动手去拽邵云安,岑老也用力推人。 邵云安拿扛得过两个男人的力道,誓死抱紧箱子,喊:“你们做不到我就收回!” “收收收!答应了答应了!你快起开!” 岑老直接掰开邵云安扣着竹箱的手指,康瑞提着他的腰带,把他拽到一边。 邵云安拼命扑腾:“不能说话不算话啊!” “知道了知道了!” 岑老箱盖,箱子里装的是书!首先映入眼帘的是【诗经】二字。岑老的呼吸一窒,康瑞伸手拿起那本线装书,下面露出的书上,写着【周易】二字。 岑老拿起【周易】,先是抚摸了封面的纸张,接着他小心翼翼地翻过封面,翻到第一页。 这边,康瑞也翻开了。 邵云安和王石井花了几天工夫挑选出了这些繁体印刷的线装书,两人处理了一番,书皮上有不合适出现的内容,都给邵云安磨掉了。 反正书籍出版自哪个出版社不重要,内容才是最重要的。 两本书中的字体,岑老和康瑞有许多不认识的。但正因为不认识,两人才无法控制呼吸的急促。只是浏览了一页的内容,两人就同时猛地阖上了书。 岑老抬头,手发颤。 “安哥儿,这些,这些是!” 邵云安握住岑老不稳的手:“老爷子,这是我的珍藏,但并不是我的。” 关于一个小男孩的传奇故事就此到来。 话说,在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我们才10岁的主人公“邵云安”因为饥饿难耐,不得不半夜偷偷溜出家门,去寻些吃的。 他刚摸到地里想揪一把已长成的花生吃,却突然发现有人!小云安被吓坏了,可对方却向他招手。借着明亮的月光,小云安发现对方是一位和尚! 小云安大着胆子过去,发现对方受伤了!伤的还很重! 对方的身边摆着一口大箱子。咳,他是怎么在伤重的情况下把这口大箱子带在身边的,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这口大箱子! 这口箱子里放了许多书,还有一些吃的。和尚说相见就是有缘,他需要把这口箱子托付给他见到的小施主。箱子里的食物就是谢礼。 和尚对小云安说,若他一个月后没有来取,那这口箱子里的书就任他处置。小云安是识得些字的,对书籍自然是加倍爱惜。 小云南拿走了箱子里的食物,然后与和尚一起,把那一箱子的书藏在了一个只有他自己知道的秘密坑洞中。 书藏起来了,受伤的和尚在小云安的脑门上点了下,就离开了。吃饱肚子的小云安摸回家长,爬上床,很快就睡了。 邵云安讲得是绘声绘色,把那位受伤和尚的模样描绘地格外详细。险些一时没把住门,把那位和尚与两条蛇的恩怨故事也讲出来了。 讲到书籍的来历,邵云安蹙眉道:“很奇怪的是,我睡了一觉起来就把这件事给忘记了!一直到我自杀之后才想起来。 我当时还以为自己是做了个梦。出嫁的前一晚,我去藏书的那个坑洞里去找,发现还真的有一箱书!真的有过一个和尚拜托我帮他藏了一箱书! 后来我嫁过来,井哥也分家了,我就让井哥帮我偷偷把这箱书弄了回来。 老爷子,如果没有您、师兄和大哥在,这些书我是万万不敢拿出来的。您和师兄、大哥是我的底气,我相信这些书您一定能妥善安排好。” 岑老的心跳如鼓,呼吸不稳。若真如云安所言,那这些书一定是大有来头! 邵云安接着说:“这些书井哥拿回来后我有翻看过。我背给您的那些文章、诗词都是出自这些书上。 这些书中有很多字跟咱们燕国的字不一样,我也是自己琢磨着看的。我也不确定我琢磨的对不对。” 岑老反手握紧邵云安的手,说不出话来,这已不单单是“信任”二字能做到的地步了! 这些书,邵云安完全可以通过蒋康辰的关系,直接送到御前换来权势地位,可他没有!他就这么随意又贴心的把这些书交给了他这个无权无财的老头子! 邵云安嬉笑:“老爷子,您是我爹,这是儿子给您的孝敬,还请爹您笑纳。” 岑老的眼眶微微泛红,抬手,笑着捏了捏邵云安的脸:“你小子就是会拍为父的马屁!” “嘿嘿。您还要记得您刚才答应我的,可不能废寝忘食。” “小狐狸!” 敲了邵云安的脑门一记,岑老也顾不上其他了。而那边,听完故事的康瑞已经迫不及待地开始看书了。 第123章 岑老的焦虑 这日午时,岑夫人进来偏厅一看,问:“安哥儿,他们这是又要在书房里吃了?” 邵云安无奈地说:“老爷子那边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事吧。咱们先吃,我一会儿给他们送饭过去。” 岑夫人坐下道:“那随他们吧。我下午需得回去一趟,张员外的夫人递了拜帖,她的女婿在府城做官,我不好不见。” 邵云安马上道:“那让她来这边呗,免得您跑。” 岑夫人却摇头说:“你这儿哪能什么人都过来。正好我也要回府中拿些东西,傍晚就能回来。” “那我跟您一起去。” “不必了。张家夫人碎嘴,你去了免不得被她东问西问的。” 王石井道:“我送您回去。家里也要采买些东西,您见完客,我再接您回来。” 邵云安接道:“就让井哥送您回去吧。四婶和银子叔他们的摊子开张了,许掌柜人没在。让井哥去看看四婶他们的生意有没有受影响,我也担心有人找他们麻烦。” 岑夫人一听便同意了:“也好。我给妮子订了张琴,石井也顺便去看看到了没有。” “好。” 虽然还未办正式的认亲宴,不过邵云安和王石井做岑老的义子已是双方都认定的事了。只等邵云安认为的麻烦解决或者那些麻烦不会再找上他们。 岑夫人现在看王石井和邵云安已是半个儿子了,对两人的态度自然会有所不同,多了明显的亲近。 午饭后,王石井驾车,带着郑大和丁一林送岑夫人回县上,顺便采买一番。 年初五,邵云安和王石井去拜访了关陈两位夫子。本来也要去给许掌柜和曾掌柜拜年,结果两位掌柜都不在,说是去了敕南府,归期不定。 龙井茶与醉花间的消息一传到永修县,以许掌柜和曾掌柜的敏锐,两人同时猜出这事与邵云安有关。毕竟安公公和蒋康辰来的那天,两人都在。 邵云安等着许掌柜来找他,也断定对方一定会来找他。这年后酒楼开门迎客,作为掌柜的却不在,邵云安也猜到了些原因。 提着重重的食盒,邵云安推开敲了半天没有人应的房门。走进去一看,果然,岑老、康瑞和蒋康宁每人一本书正埋头钻研。某位老人家忘了他之前答应过的不会废寝忘食。 邵云安把空间里能做旧的线装书都拿了出来。四书五经,那是必须有的;唐诗、宋词、元曲、清小说中的精品,也不能漏掉。 另外诸如欧阳修、范仲淹等古代名家的文集,那也是得拿出来的。 这些书对于当今的文化界、教育界而言无疑是一枚枚重磅炸弹,给在场的三人推开了一扇扇崭新的大门。 要问邵云安为什么有这么多线装书? 咳咳,还是末世言论的惹的。有空间在手,谁还没有一颗拯救人类文化瑰宝的豪情啊。后来末世没来,觉得自己特傻的邵云安把大部分的食物都捐赠了,书都保留了下来。 现在想来,邵云安也挺后悔的。他当时为什么把饮料一瓶没剩都捐了?他当时是怎么想的?如果他没有都捐掉,那他就不会想着去买可乐,也就不会被板砖拍到这个地方了。 他虽然很喜欢王石井,也挺喜欢青哥儿和妮子,但他真的不喜欢这里啊!把王石井和两个孩子拍去未来也可以呀,他们还能做一家人。 把他拍来这里……算了,不想了,想多了郁闷的只能是自己。 邵云安放下食盒,出声:“老爷子、师兄、大哥,吃饭了。” 三人没有反应。 邵云安几步上前,很不客气地出手。 “安哥儿!” “云安!” 被人把手里的书抢走的岑老、蒋康宁和康瑞怒了。 “该吃饭了,这都过了午饭的时间了!老爷子、师兄,你们可是答应过我不会废寝忘食的!这书就在这里又跑不了,慢慢看不行么。” “你这孩子!你懂什么!慢不了,不能慢!” 岑老着急地从邵云安手里夺回《诗经》,宝贝地摸摸, “我都怕我的时间不够用!你别打扰我看书,我饿了自己会吃!” 蒋康宁也夺回自己刚才在看的《孟子》,瞪了邵云安一眼:“别添乱!” 邵云安险些一口气没上来。 康瑞抢回“自己”的《论语》,不耐烦地挥手赶人。 邵云安深吸一口气:“先吃饭!不然我把这些书都烧了!” “你敢!”三声狮子吼。 “那你们先吃饭!食言者肥!” 岑老的一张脸涨红。 “说话不算话的人鼻子会变长!” 康瑞差点去摸自己的鼻子。 “我可没答应你什么。”蒋康宁低头看出去了。 “好啊。我本来还想再给你们几本书的。既然这样,那算了。” 蒋康宁抬起了头,岑老和康瑞的眼睛噌地亮了,接着岑老就怒了:“你小子还有私藏?!” “我就猜到您会这样。我这不叫私藏,叫留有后手!” 好吧。宝贝在人家手里,不听话都不行。 三人不甘不愿,狼吞虎咽,完全抛却了文人的优雅,在邵云安的监督下把食盒里的饭菜全部吃掉,嘴都顾不上擦就让邵云安交书。 “喝口茶,休息一会儿。” “……” 无法,三人按捺住内心的煎熬,坐下喝菊花茶。 邵云安道:“这些书又没人跟你们抢。你们这样不吃不喝地看,身体累垮了不是得不偿失?要劳逸结合才是最佳的学习方式!” 岑老宝贝地抚摸书,急道:“我若如你这般年纪,必定不急。安哥儿,为父都五十有一了,还不知能活几年。为父是怕到死都还没能参悟透这些书啊。” 说到这里,岑老的脸上是落寞,是难过,也是焦急。 邵云安心里一酸,在岑老面前蹲下,握住他手背上已经有了老人斑的手。在“未来”,51岁还是壮年,离退休都还早呢。 可在平均年龄三十四的燕国,岑老已是耄耋老者。 邵云安努力笑着说:“您老啊放宽心就是。您啊一定能长命百岁。您还有至少五十年的时间来看这些书呢。” 岑老笑了,带着欣慰。 “我答应您,一定让您在有生之年把这些书都看透了。所以您也要听话,好好吃饭睡觉。” 岑老被逗地呵呵笑。 蒋康宁拿起茶盏:“云安你说的对。累坏了身子反倒是浪费时间,大哥这就好好吃饭,好好饮茶。” 说罢,他就把茶盏里的菊花茶喝完了。康瑞也不坚持了,暂时压下焦急的心情,喝茶。 “这才对。” 邵云安站起来:“我那儿还有些杂书,我晚点给你们拿过来。” “行!” 邵云安接着说:“我想要几张好点的字帖给青哥儿和妮子练字。” 康瑞立马道:“我那里有。我写封信,你拿着信让人去我府里取,顺便告诉我府上的管家,我在你这儿长住了,无要事不要来打扰我。” “好。” 蒋康宁:“我也写封信,你让石井送去县衙给县丞。” “好。” 陪三人说了会儿话,休息的时间差不多了,邵云安收拾好碗筷,拿着两封信离开。 蒋康宁跟着他出来,邵云安问:“大哥可是有事?” 蒋康宁把邵云安拉到一边,很是严肃地低声说:“云安,这些书,为兄必须拿给义父。这些书对我燕国来说太重要了!” 邵云安也小声说:“大哥你看着办就行了。不过大哥,咱们先说好。您和老爷子拿给谁,你们自己决定,但不能打扰我和井哥的生活。 你知道,我没那么大野心,井哥更没有。我们只想过好我们自己的小日子。” 蒋康宁:“大哥答应你。” 邵云安:“那你自己看着办吧。对了,忘了告诉老爷子老夫人要回家一趟,说是见什么员外夫人,晚上回来。井哥去送,再接回来。” 蒋康宁:“我告诉岑老。” 邵云安:“我和河子哥约了去他家拿羊骨,晚上做羊蝎子。” 蒋康宁:“你去吧。” 邵云安走了,蒋康宁看着他走远,不见人影,长长吐了口气,脚步匆匆地返回书房。 ※ 康瑞忙着研究书,王青就把王衍和赵丛博喊来家里一起学习。王青以前没有同龄的小伙伴,现在他有了王衍和赵丛博这两位小哥哥,也是他的好朋友。 三个人每天一起读书、一起学画、一起练字、一起玩耍。玩耍的时候,王青还会拉上蒋沫熙。不过如果正好碰到妮子在弹琴,蒋沫熙更喜欢听琴。 康瑞在信上交代管家去他的书房拿了好几本字帖和一些书、画给王青。王衍和赵丛博现在练的字帖就是王青手里的字帖。 临摹的画作也都是县令大人、学正大人和康山长送给王青的名画摹本。这些画作,哪怕只是摹本,以他二人的身份也不可能得见。 两人都清楚他们沾了王青很大的光,也感激王青记着他们。两人对王青也更好,更照顾了。也顺便照顾“生病”的蒋沫熙。 王衍和赵丛博如此,王书平一家和赵元德一家只会更甚。 邵云安说过一次想做羊蝎子,要羊脊骨,赵河就记在了心上。这不,家里刚宰杀了一头肥羊,赵河就让儿子去告诉邵云安,让他过来拿。 赵丛博过来后就和王青、王衍一道看起了书。妮子在午睡。 上午在妮子身边听琴的蒋沫熙,吃完午饭后没回他和王青的屋,而是跟着妮子去了妮子的闺房。妮子在睡觉,不困的蒋沫熙就坐在妮子的床头玩魔方。 妮子的两个贴身小丫头在一旁安静地守着。玩了一会儿,蒋沫熙也困了,揉揉眼睛。 夏春小心翼翼地上前:“蒋少爷,您可是要歇了?” 家里买来的仆从都知道这位县令大人的亲侄子不爱说话,也不爱理人。 蒋沫熙自然是不会有什么反应的,他直接挨着妮子躺了下来。蒋沫熙不是头一回在妮子的床上是睡了,夏春和夏秋见状,一起给蒋沫熙脱了鞋和外裳,拿了另外一床被子给他盖好。 妮子和蒋沫熙睡了,夏春和夏秋也到外间歇着了。 有邵云安这样一个具有未来人灵魂的家主在,还未成年的夏春和夏秋绝对不会受到苛待。主人休息的时候,她们也可以去休息。在吃穿上,邵云安也是保证他们吃饱穿暖。 邵云安觉得家里这么多奴仆足够用了。蒋康辰临走的时候却还是跟邵云安提了,他会让安公公找一个宫里出来的嬷嬷。 以邵云安和王石井的为人,家里的仆从还是得有一个有规矩的人来管教,避免日后奴大欺主的情况发生。 特别是王青和妮子都还小,两个孩子又是穷苦出身,很容易就被身边的仆从们欺压到头上。 小主子们都睡了,大主子们要么在书房闭门钻研,要么就出去了,整个王宅静悄悄的。 三辆骡车和一辆马车出现在秀水村的村口,并且直奔王宅而去。有看到的村民马上嘀咕起来,又是什么大户来了? 第124章 京城又来人 叩叩叩,书房的门再次被人敲响。书房的三人谁都不理会。敲门声又起,外面传来郭子榆的声音。 “岑老、大人,来人了,说是京城恒远侯府的。” 岑老、蒋康宁和康瑞同时抬起头来。岑老揉了揉眼睛,蹙着眉头看向蒋康宁,蒋康宁起身快步走到门边,打开门。 门外的郭子榆面露焦急:“大人,恒远侯府来人,找石井和云安。石井送夫人回县上了,云安在里正家,我让苏册去喊他了。” “你可知来的人是谁?” “说是恒远侯府的二公子,许掌柜和曾掌柜也来了,许掌柜说那人是他的大东家。” 蒋康宁知道是谁了。 岑老走过来,说:“康宁你先过去,我和康瑞随后到。他们肯定是冲着安哥儿的茶和酒来的。” 蒋康宁:“那我先过去。” 蒋康宁拂了下袖子,示意郭子榆跟上,并问:“送上茶水点心了吗?” “子牧准备着了,我让苗元送过去。” 蒋康宁点了下头,加快脚步。 康瑞走到岑老身边,看着蒋康宁走远,说:“恒远侯还真是心急。魏二公子亲自前来,怕是没打算空手而回。老师可有提醒过安哥儿和石井?” 岑老道:“我跟他提过,也告诉过他恒远侯府的情况,康辰也提过。” 康瑞:“那云安是如何打算的?恒远侯府可不是轻易能打发的了的。” 岑老忧心道:“安哥儿说他好好想想,没告诉我他是如何打算的。我也没想到恒远侯府会这么快就来人。此事有君后千岁在,恒远侯府倒是不敢来硬的。 我只怕此事安哥儿处理不好,得罪了他们,日后少不得麻烦。小人难防啊!何况对方还是恒远侯府的。走!我们去会会这二公子。” 康瑞转身锁好书房的门,和岑老一起去见那魏家二公子。对于从庙堂上出来的他们来说,恒远侯府的反应在他们的预料之中。 燕国百废待兴,新皇登基不久,缺钱缺人。那些世家大族对皇上都有几分轻视,何况是对无子嗣的君后,这也是恒远侯府为何敢派人来的原因。 康瑞虽说离开朝堂多年,但对上一个恒远侯府的二公子,他还是不惧的。 邵云安正在里正家闲聊呢。 一个冬天,再加上过年,里正家靠着红枣酱和山楂酱又挣了个盆满钵满。 年初五,里正就把两个儿子喊到跟前,正式提出了分家。里正两口子跟长子赵元德夫夫过。赵元庆和妻子李彩娟分出去单过。 里正没有分家里的房子和地,直接补了银子给小儿子两口子买地、盖房,赵元德和赵河谁也不计较。 赵元庆还没孩子,里正也发话,两个儿子的孩子,不管是孙子还是孙女,日后的花费都由他来负担。 他和老婆子花不了多少钱,挣的钱就给孙子孙女花。儿子和儿媳的花销他不管。这不,年还没过完,赵元庆就开始忙着选宅地、找人起房子了。 正聊得欢,李彩娟从外头进来急忙忙地喊:“云安,你家里来人了,你快回去吧!” “啊?”邵云安从炕上下来,一边穿鞋一边问,“有说来的是谁吗?” “没说。是你家的小厮找来的,只说让你快回去,说是从京城来的。我看他挺急的。” 京城的?邵云安穿鞋的动作慢了两拍,他大概猜到是谁来了。心里则道:【这还真的会来啊!是当真没把皇上和君后放在眼里?】 屋里的其他人一听是京城里来的,皆面色大惊,赵河忙问:“云安,没事吧?可是县令大人的人又来了?”他们都知道蒋县令的兄长就是京城人士,过年就在这里。 邵云安摇摇头:“不知道,恐怕不是,我回去看看。”抬头,他笑笑,“不会是什么大事,估计是来跟我谈买卖的。 赵叔,婶子,我晚上做好羊蝎子让人给你们送过来尝尝,若你们觉得好吃就让河子哥来跟我学。” 里正比他还急:“你别管我们了,你快回去吧!需要帮忙就让人来喊。” 邵云安:“不会跟你们客气的。” 穿好鞋的邵云安接过赵元庆端来的一大盆羊骨,走了。 王宅的正厅内,魏弘文在与岑老、蒋康宁和康瑞交谈。他没说他的来意是什么,岑老和蒋康宁也没有问。在王家做主的人没有出现之前,大家心照不宣地略过了这个话题。 来到王宅,魏弘文才知道岑月白与曾经的国子监司业康瑞竟然都住在这里。且言语中,这师徒二人对那农家子是多般爱护。 原本对此行势在必得的魏弘文不得不谨慎起来。如果邵云安背后只有一个蒋康宁,那还好说。可现在却多了岑月白与康瑞,事情就变得更加麻烦些了。 岑老在京中时官位虽只是正四品下,可他师父与翁老帝师的师父当初位列三师,且关系十分的亲厚。别看他只是礼部的正四品下侍郎,可他同时是直学士。 若非他受到先帝晚年党争所祸,他现在的官职怕已做到了三省之一的高位。而康瑞是岑月白的学生,曾任国子监司业。 魏弘文对康瑞本人并不忌惮,他忌惮的是康瑞的岳丈,京城都尉中卫史的左域,掌管京城内城安全的守将之一。 康瑞的妻子已故,但康瑞一直没有再娶,他的那位岳丈在外对他很是赞赏。一副康瑞不是他的女婿,而是他的儿子的口吻。 康瑞是岑月白的学生,却未受牵连,其中就有他这位岳丈的关系在。他当初离开京城,也是自己主动辞官。他的那位岳丈在京城时不时提起这个女婿,就是表明了不许任何人欺负他。 恒远侯府是有权,但作为魏弘文个人而言,他还没有那个实力去与领兵的都尉中卫史对抗。即便是他的父亲恒远侯也不会无故去触左域这位武将的霉头。 岑老和康瑞的出现打乱了魏弘文的计划。也因此,魏弘文对于邵云安和王石井的能力不得不做出新的评估。他特别看了许掌柜和曾掌柜一眼,带着不满。 许掌柜和曾掌柜顿时出了一身的冷汗。年前他们就被大掌柜魏修急召去了敕南府,这也是和大东家一起过来,没想到也没来得及派人盯着邵云安这边。 可以说,岑老和康瑞的在场打了魏弘文一个措手不及。计划有变,魏弘文只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应对。不管怎么说,他这次一定要有所收获才行! 定了神,魏弘文客气道:“文久闻邵小哥大名,此次文前来敕南府面见几位管事,便动了与邵小哥一见的念头。” 许掌柜立刻补充:“邵小哥给我们出了不少好点子,我们大东家早就想见见邵小哥了。” 曾掌柜也点头称是。 岑老微微笑道:“这事老夫是有所耳闻的。安哥儿也没少跟老夫提许掌柜的大名。” “不敢不敢。”许掌柜急忙起身。 蒋康宁一副打趣的口吻说:“赵家的果酱没少给许掌柜挣银子吧。那小子就是备懒,挣钱的买卖一个个地往外送。” 许掌柜尴尬极了,不知如何接话。 接着,蒋康宁就说:“我倒想起一件事,云安卖给许掌柜一些金丝皇菊,还给许掌柜想了个法子走什么‘高端路线’,不知可有成功?” 许掌柜不敢应。 魏弘文心知蒋康宁必定清楚京中的情况,只能回道:“邵小哥的主意确实是好,但就是金丝皇菊的量太少。 蒋大人也知京城显贵众多,我可是头疼不已啊。我也不瞒您,我此次前来,就是想找邵小哥多买些好茶。” 魏弘文是侯府的公子,但说起来他仍旧是白身,蒋康宁是正经的朝廷官员。别管是几品,那也是官。更何况岑老与康瑞在,魏弘文还真不能摆自己侯府公子的架子。 魏弘文说的是好“茶”,却不是好“菊”,这话中的意思就耐人寻味了。 岑老假装糊涂,接话:“这‘金丝皇菊’确实稀罕,老夫也是喜欢的紧,不过也确实是太少了。老夫那儿,安哥儿一年能给出的也不过几十朵。” 有人在一旁插话:“老师您还有几十朵喝,学生却只能去您那儿讨要了。今年的皇菊下来,学生怎么也要跟云安要上一些。” “哈哈。”岑老大笑,很是得意,“老夫是他的义父。他有好东西,能不先孝敬他爹吗?” 康瑞挑眉:“学生还是他的师兄呢。” 魏弘文心下大惊,许掌柜和曾掌柜也是面露惊诧。 岑老笑道:“叫你们见笑了。安哥儿总是怕给老夫惹来麻烦,因而此事暂时并未对外声张。待他没了后顾之忧再办认亲之礼。届时若魏公子有空,不妨前来凑个热闹。” 蒋康宁做出一副无奈的表情说:“云安的那些麻烦压根算不得什么,他就是心思重。” “可不是。”岑老也是无可奈何。 康瑞:“云安那是为师父您着想,也是真心孝顺您这个爹。” 岑老:“呵呵。” 三人跟唱三簧似的,把对邵云安的维护表现得淋漓尽致。 魏弘文不得不表态:“此等喜事,晚辈定要备上大礼前来。” 岑老笑着摇手:“大礼就不必了。两位掌柜也一道来吧,图个热闹。” “谢学正大人,我等定会前去沾沾这份喜气” 许掌柜和曾掌柜同时起身行礼感谢,心下则皆万分焦急,东家此行怕不是要生变吧?谁能想到岑老会认邵云安为儿子?这下事情就不好办了! 第125章 魏弘文 邵云安不紧不慢地回到家中,可把郭子榆给急坏了。 他终于回来了,郭子榆一把拽过他来,快速说:“云安,是恒远侯府的人,怕是为了你的茶和酒!岑老让我告诉你,一会儿你喊他和康山长,就直接喊爹和师兄。” “嗯?”邵云安一时没反应过来。 郭子榆:“你就听岑老的吧,他肯定有他老人家的用意!你快进去吧,他们等很久了,许掌柜和曾掌柜也来了。” 邵云安眨眨眼:“哦,好。你跟子牧说,晚上吃羊蝎子,让他把我带回来的羊骨热水焯一遍。” 郭子榆把邵云安往正厅的方向推:“行了,你就别操心了!快去吧!” 苏册抱着一盆羊骨,不知是该先送去厨房,还是在这里等着。 邵云安不徐不急地来到正厅外,听到里面有一个陌生的声音,他深吸了口气,面带微笑地推开门:“老爷子、师兄、大哥,我回来了,是有贵客登门吗?” 屋内的交谈戛然而止,邵云安走进去,坐着的人除了岑老外,都站了起来。 “安哥儿。” “邵小哥!” 邵云安笑着打招呼,行礼:“许掌柜、曾掌柜,贵客贵客。我和井哥过年还去给你们拜年了,结果你们都不在家,说你们去府城了。什么时候回来的?” 邵云安的热情缓解了两位掌柜的诸多尴尬与紧张。 许掌柜道:“昨日刚刚回来。”他马上介绍道,“邵小哥,这位是我的大东家。” 邵云安看向那位陌生人,对方抱拳:“魏弘文,久闻邵小哥大名,今日得见,果然名不虚传。” 这好话说的,邵云安自信要不是茶和酒突然冒了出来,对方不会这么客气的。 邵云安也立刻回礼:“魏公子久仰,我也听闻了许多您的善举,甚是佩服。快坐快坐。” “邵小哥请。” 岑老和蒋康宁坐在首位的两张椅子上,康瑞坐在岑老的下首,魏弘文和两位掌柜依次坐在蒋康宁的下首。 邵云安挨着康瑞坐下,说:“魏公子今日来得真巧。我晚上正要做一道新菜,您和两位掌柜正好尝尝。” 不得不说,魏弘文对邵云安的表现是非常的惊讶的。对方明明是一副青涩少年郎的长相,别说丝毫看不出对方已嫁人,更看不出他是那位令他又恨又怒的农家子。 这样一个模样俊朗,落落大方的少年郎怎么看都像是官家子,而不是泥腿子出身的农家子。魏弘文已经看走眼过一回了,他暗暗告诫自己切不可再轻视此人。 魏弘文露出一抹儒雅的笑,说:“那文来得可真是巧了。邵小哥的厨艺,文也是久闻盛名。正巧文也带了些酒水,权当助兴。” 邵云安:“那再好不过。老爷子和我师兄、我大哥总说我家的酒没味,不够劲儿。” 岑老、康瑞和蒋康宁及时闭住了嘴,他们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魏弘文也差点一口血喷出,你还敢说你家的酒不够味?! 邵云安笑得无辜,岑老、康院长和大哥是说过他酿的米酒没有羊奶子酒够味呀。 邵云安揣着明白装糊涂,就是不问魏弘文的真正来意,只当对方就如他自己所说的是久仰他的“大名”,特来拜访。 而岑老、康瑞和蒋康宁在场,魏弘文也无法对邵云安说出自己真正的来意。他原本是想拿恒远侯府的背景来威逼利诱邵云安分出一部分的龙井和“醉花间”的量给他。 结果不仅岑老和康瑞与邵云安的关系给了他一个措手不及,邵云安的过于从容与“天真”也让他无从下手。 有岑老、康瑞和蒋康宁“做主”,邵云安只要跟着他们的话题走就是,绝对的乖乖牌。魏弘文不管心里多么着急,面上也只能一派泰然,表现得极为畅谈。 从魏弘文的言谈中听得出他去过许多地方,在经商上确实有一套。 让邵云安比较感兴趣的是,魏弘文可以说跑遍了燕国的东南西北,甚至还去过燕国周边的国家,包括刚与燕国打完仗的胡哈尔国做过生意。 这魏弘文也不过24岁,看起来却有30了,这与他常年在外经商、风吹日晒不无关系。 蒋康辰跟邵云安说过,这恒远侯府的情况很复杂。 魏弘文和他的兄长魏弘儒是恒远侯正经的嫡子。通常大户人家不会在嫡子出生前就弄出庶子来,但这一任的恒远侯比较没规矩。嫡子出生前就先弄出来三个庶子。 魏弘儒与魏弘文的生母是恒远侯的第一任夫人,病故了。现在的恒远侯夫人是续弦,娘家比前面那位夫人的娘家地位高些,本人又比恒远侯小了许多岁,是正经的娇妻。 恒远侯与这位续弦的小娇妻又生了一儿一女。这个嫡子的年纪小,不到10岁,但架不住自己的亲娘是正在位的恒远侯夫人。 相比前面两个已经成人的儿子,恒远侯更宠爱这个小儿子。 而恒远侯这个人说好听是风流,实际上比较好色。府里妾室、通房、美婢加起来有几十个,庶子庶女加起来也有二十多个。 魏弘儒和魏弘文的外祖家人丁单薄,势力无法与继母娘家相比。 没有亲娘和外祖家的帮衬,魏弘儒和魏弘文的个人实力再强,但只要魏弘儒一日没有被请封世子,他和魏弘文在恒远侯府的地位就一日不算真正的牢固。 试想,那位续弦的新夫人就甘愿世子的头衔落在前头夫人儿子的头上吗?同样是嫡子,她自己的亲儿子一样可以被请封为世子。 而恒远侯的庶长子魏弘正是没希望拿到世子位的,但他是长子,就因为一个“庶”,就只能与侯府的爵位失之交臂,他甘愿吗? 蒋康辰是听说,魏弘正与现任恒远侯夫人的关系非常好。蒋康辰这么一说,邵云安稍一琢磨就能琢磨出这其中的门道。 魏弘正占了个长,魏弘儒占了个嫡,这不就是某历史剧中被立为太子的老二与最年长的妃子所出的老大之间的恩怨么。 长子与新夫人联手做掉两个嫡子,仅剩的嫡子继承侯府,但由于他年纪小,那少不得需要年长的庶兄相助,瞧瞧,多么符合宅斗剧的情节。 魏弘文能亲自来跑一趟,也从侧面反映出这次的龙井和羊奶子酒应该给他带来了一些麻烦,才让他不得不从京城大老远地跑过来见他。 邵云安猜到了魏弘文这一趟的内情,魏弘文自己也清楚他这一趟必须要拿到茶叶和酒的买卖份额。 并且他需要从邵云安这里拿到一个保证,就是对方日后若再出新的东西,必须给他留一份。只有这样,他才能彻底反击魏弘正。 但现在,魏弘文觉得事情超出了他意料的难办,可他却始终找不到机会与邵云安单独谈一谈。这事儿肯定不能当着岑月白和蒋康宁的面谈。 邵云安不提,不是故意刁难魏弘文,他没那恶趣味。只是他得先看看魏弘文值不值得他投资。 在魏弘文与岑老、康瑞和蒋康宁交谈时,邵云安是一直在暗中观察、评估。如果可以,他并不想在他还比较弱小的时候得罪恒远侯府这样的权贵。 暗箭难防,小人难惹,何况对方还是有权势的恒远侯府的嫡公子。他现在是有靠山,但靠山也各有各的麻烦。他现在还没有能让某位大靠山必须抱住他的资本,所以能不得罪就不得罪。 这第二个原因嘛。家主还没回来呢,谈什么正事! 傍晚天将黑的时候,王石井带着岑夫人回来了。一回来,郭子榆就告诉了他家里的大事。王石井和邵云安曾讨论过这件事,倒也不慌。 他让人送老夫人回房休息,送去饭菜,他自己先回屋换了身干净衣裳,洗了手脸,这才去正厅见客。 邵云安此时正在厨房做饭,岑老、康瑞和蒋康宁继续在正堂招待客人。王石井的出现令现场的气氛再次出现变化。 看到戴着独眼眼罩的王石井,魏弘文的第一反应就是—— 一朵鲜竹插在了牛粪上。 不管是年龄还是长相上,在外人看来邵云安都是委屈了,王石井是占了大便宜。 王石井先告诉岑老他把夫人接回来了,然后客气地对魏弘文的到来表示欢迎。 王石井不像邵云安那么能说会道,但正是因为他表现出的内敛,再加上他的那副长相,倒也给了魏弘文深刻的印象。 王石井毕竟是上过战场,带过兵,杀过人的,再配上黑眼罩,他只要不说话,就会给人一种很强的压迫感。 魏弘文见过的人不知凡几,他从许掌柜那里自然打听清楚了王石井的事。见到王石井本人,他更是一眼就看出这个人是杀过人见过血的,并且在军中不会只是一个小兵卒子。 这一对夫夫都超出了魏弘文原先的预料。他目前真的是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王石井回来没过多久,郭子榆出现在正厅门口,晚饭做好了,请主客入席。 岑老满含期待地说:“安哥儿做饭的手艺怕是‘一丈轩’的厨子都比不上的,魏公子可有口福了。” 魏弘文微笑:“晚辈早已久闻,期待不已。” 第126章 魏公子的“帽子” 对邵云安来说,冬天就是要吃羊肉。羊蝎子有“补钙之王”的美誉,邵云安自己没做过。过年家里杀羊,他也想到了“羊蝎子”,不过忙着忙着就忘了去查菜谱了。 这回赵河家里要杀羊,要给他拿羊肉,邵云安就想把这羊蝎子做出来。他不要纯羊肉,就要羊脊骨。 空间里有专门介绍羊肉做法的食谱书,邵云安不仅查了,还写了下来。他和郭子牧两人分工合作,弄了红汤和白汤两种汤底的羊蝎子。红汤里有辣椒,白汤则是纯鲜味。 三个孩子和岑夫人都吃不得辣,就吃白汤的,其他人随意。询问了大家要吃什么汤的后,邵云安让卫氏给每个人单独分装了一盆,放在各自的面前。 这还没吃,只看着、闻着,众人的口水就开始止不住了。在岑老首先拿起筷子后,其他人谁也不矜持。 魏弘文郁闷是郁闷,但他肚子还真饿了。尤其是羊蝎子端上来后,就是他这个自诩吃过不少美食的人,也不由得咽口水。 上桌的也不止有羊蝎子,邵云安还让郭子牧炒了几个菜,还蒸了馒头,烙了饼子。 邵云安先做示范,用芦苇管把羊脊髓吸出来,然后再吃肉。第一口肉下去,魏弘文的生意经就止不住地在他脑袋里转。 若是以前,许掌柜肯定会要求邵云安做这生意,或者跟邵云安买这道菜的方子。但现在,许掌柜无法开这个口了。 有客人在,岑夫人就带着三个孩子回屋吃了。 吃了三块,魏弘文放下筷子说:“这羊蝎子实在是太美味了。文自诩吃遍了燕国美味,今日却不免自觉惭愧。邵小哥的手艺果然名不虚传。” 岑老呵呵笑道:“安哥儿做饭是好吃,老夫的胃口已经被他养刁了。” 康瑞和蒋康宁都点头附和。 邵云安随意道:“养刁就养刁吧。我这儿就是您老和夫人的另一个家,想吃什么还不方便?倒是大哥和师兄要忙了吧?” 蒋康宁道:“刚开衙,不忙。进了二月衙门才会正式办差。” 康瑞接下说:“二月初一书院开学,师兄前一天去书院与诸位夫子见一见即可。” 邵云安看向岑老:“县学那边老爷子您不用去吗?” 岑老道:“我初一也要过去,不过下午就可走了。” “那初一一早井哥送您过去,您忙完了就回来。” “好。” 见他们说完家常了,魏弘文插嘴道:“邵小哥的厨艺如此了得,难道不打算开一家酒楼吗?以邵小哥的手艺,即便是我‘一丈轩’的厨子也是远远比不上的。” 邵云安笑道:“我这个人懒,开酒楼麻烦的很,井哥也不喜欢我太忙。”说着他就去看王石井。 王石井马上接话:“我们家人口简单。平日里做的小买卖已足够日常用度,无需再去劳心劳力。况且云安年纪尚小,过于劳累于他也不是好事。” 魏弘文很想吐槽。你们那是小买卖么! 别说他了,许掌柜和曾掌柜都很想吐槽。 王石井接着说:“银子是挣不完的,我们一家也没那么大的野心。” 一句话堵住了魏弘文想要与邵云安合伙开酒楼的话头。 蒋康宁适时出声:“魏公子可是难得能尝到云安的手艺,莫要浪费啊。” 魏弘文重新拿起筷子,无奈地对邵云安笑笑。先吃吧。吃完了怎么也要找个机会说出自己此行的目的。 魏弘文在那里绞尽脑汁想着怎么跟邵云安提他的事,一顿饭就在他的思虑中过去了。不过他没想到,还不等他先提,有人却提了。 “老爷子、师兄、大哥,我让大厨房烧了水,你们要不要去泡泡?” 岑老看向邵云安,眼里是询问:【你有主意了?】 邵云安露出自信的笑容:“我正好有事找许掌柜。老爷子你们也累了一天了,去泡泡解解乏。” 看着邵云安的笑容,岑老、康瑞和蒋康宁明白他是有对策了。邵云安在他们心里一向是有主意的,三人也就不担心了。 邵云安这么一说,魏弘文、许掌柜和曾掌柜都不由得神情一正。 许掌柜赶忙说:“我也正好有事找邵小哥商谈,你我想到一块去了。” 岑老摆摆手:“那安哥儿你们去谈正事吧,我与你师兄、大哥再喝一会儿(菊花)茶。” “好。” 邵云安起身,示意三人跟他走。三人朝岑老、蒋康宁和康瑞略一行礼后,跟着邵云安和王石井走了,脚步中带着急切。 在他们离开后,康瑞道:“不知云安是如何打算的。” 岑老摇摇头,他知道邵云安肯定有对策,不过他也猜不到邵云安会想到什么对策。 岑老看向蒋康宁:“茶和酒是断不能交给恒远侯府的。此事你要上一封密奏给皇上,另外再修书一封给康辰,要他禀呈千岁。” 蒋康宁点点头。 ※ 邵云安把魏弘文三人带到了暖房,郭子榆带着苗元和苏册送了菊花茶过来。 几人坐定后,邵云安没有吭声,王石井开门见山地问:“魏公子此次前来不是单单只想见见内子吧?” 魏弘文还真没想到这两人会如此直白。不过对方既然直白了,他也就不藏着掖着了。 魏弘文直接道:“正是。魏某从商多年,年前京城突然冒出一种新茶和一种新酒,京城的达官显贵是趋之若鹜。尤其是那新茶的价钱,可说是千金难求一两。 魏某得知那新茶和新酒出自您和邵小哥之手,恰巧魏某也得知手下与您二位多有接触,故而前来套份交情。不瞒您二位,魏某希望能与您二位做这个买卖。 魏某也知,新茶与新酒背后的大东家是谁。魏某不是要与那位‘东家’抢这份买卖,实乃魏某也有不得已之处。 这新茶与新酒魏某不多求,新茶一年至少一百斤,新酒一年你们可出的最大桶,20桶即可。魏某查过,以永修县的茶树和红酸果的出产量,这数目并不多。” 魏弘文当初的设想可不是这么点,他原本是打算至少从邵云安手上拿到4成的量。但在这一天过后,他打消了这个念头,降低到了这个数量。 对魏弘文来说,数量是不多。但有一点他能肯定的是,除了他,别人再无可能从邵云安手上拿到新茶和新酒。毕竟,那位大东家不是普通人。 邵云安被逗笑了,这还不多。一百斤的新茶,20桶最大桶的酒,你恒远侯府是真不怕得罪皇上和君后啊。 邵云安没搭话,王石井面无表情地说:“魏公子您也说了,你知道茶和酒的大东家是谁。 我与内子不过是一介草民,您觉得我们能不经那人同意就把茶和酒卖给您?魏公子的要求强人所难了。” 许掌柜和曾掌柜一听不由着急起来,许掌柜可怜巴巴地祈求地看着邵云安,希望邵云安能看在他们两人那一点点交情的份上给个方便。 邵云安却是假装没看到,他们找上门来的时候有想过他会为难吗?他们背后有恒远侯府,自己可是毫无背景的泥腿子! 他们上门来就带了以权压人的目的,现在又来套什么交情? 邵云安拿起茶碗喝起了茶,一副自己很渴的模样。 魏弘文看了眼邵云安,深吸了口气,对王石井道:“魏某也不跟二位兜圈子了。我要这些茶和酒,为的仅是我恒远侯府的名声,至于这价钱却不重要。 这茶和酒,那位东家卖出多少,我就多少价钱收,只要让外人觉得,我恒远侯府也有能拿到这茶和酒的本事即可。” 邵云安放下茶盏,轻笑一声,出声了:“我不在京城,不知道这茶和酒到底怎么卖。但魏公子您若真这样收,那可就亏大了。” 魏弘文也轻轻一笑,说:“有时候,脸面更重要。也是因为邵小哥与许、曾二人的交情,魏某才特意走这么一遭。邵小哥是个重情重义的,还望邵小哥能理解魏某的难处。” 不,他的重情重义是有条件的。邵云安不为所动地摇了摇头,魏弘文脸上的笑容顿时就挂不住了。 许掌柜实在忍不住开口:“邵小哥,您就帮帮忙吧。这件事对大东家、对恒远侯府真的很重要。” 王石井开口:“除非‘那人’准许,此事我与云安做不得主。魏公子有恒远侯府,我二人可无法与魏公子相比。” 魏弘文:“王大哥谦虚了。岑老虽不在朝堂,可并不是普通人。你二人为蒋县令的义弟,该也知道蒋县令的背后有谁。” 王石井反问:“魏公子的意思是,岑老与老帝师的面子比那位的还要大?” 魏弘文抿紧了嘴,许掌柜又忍不住要说话,邵云安抬手制止了他。 “许掌柜、曾掌柜,不是我和井哥不给你们面子,也不是我们故意拿乔。茶和酒是出自我与井哥之手,但也仅此而已。” 邵云安扯了扯嘴角,不客气地说:“魏公子您也别说什么情分,你们过来对我提出这样的要求就是在为难我们。 你们在京城比我们更清楚新茶和新酒的价值。你们开口就说给你们情分,要你们挣这份面子。那就是说我和井哥可以不用在乎‘那位’的面子? 你们恒远侯府不怕得罪‘那位’,我和井哥可不敢。我与井哥一颗忠心向宫城,做不出拿那位的面子给别人做情分的事。” 魏弘文心里咯噔一声,赶紧找补:“邵小哥恐怕是误会了。恒远侯府绝无此意!” 邵云安一脸不解地问:“没有吗?可是您话里话外透出的意思就是这个啊。 您张口100斤、20桶的,都不说让我先去问问‘那位’行不行。您笃定了我必须行,因为您背后有恒远侯府嘛。” 您要真没那意思,您会来跟我提这个要求?您会明摆着来跟‘那位’抢生意?” 魏弘文出了一身的冷汗,许掌柜的脸都白了。 是,他们是恒远侯府,想拿这个买卖。可不管他们心里怎么想,但若真把邵云安这番话捅到皇上和君后的耳朵里…… 魏弘文忍着擦汗的冲动,不由正视邵云安的这张嘴了。许、曾二人都跟他说过,此人的口舌极利,且做事极不按常理出牌。 邵云安只要在君后跟前说一句“他是故意来跟君后抢生意”,皇上或许不会把恒远侯府怎么样,但一定会把他怎么样! 该死!他想的太简单了!这两个农家子,特别是这个邵云安,他是真敢说啊! 许掌柜和曾掌柜急了,这样的大帽子扣下来他们的东家可绝对担待不起! 两位掌柜赶忙求情:“邵小哥,您误会了,我们东家绝对不是这个意思……” 邵云安打断两位掌柜的话,对面色紧绷的魏弘文说:“魏公子,我与井哥想跟您单独谈谈。” 魏弘文的神色微变:“可以。” 第127章 我不打你,我不骂你,我吓死你! 许掌柜和曾掌柜出去了。 邵云安一扫刚才的“压迫”,对脸上下不来的魏弘文微微一笑,问:“魏公子,我能问问您来找我,是为了恒远侯府还是为了您自己吗?” 魏弘文看着邵云安,半晌后,他开口:“是为了我,也是为了恒远侯府。” 邵云安却是摇摇头:“鱼,我所欲也;熊掌,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鱼而取熊掌者也。生,亦我所欲也,义,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生而取义者也。” 他这段话“背”完,魏弘文的面色微变。 邵云安压低声音,带着某种引诱:“魏公子又想为了你自己,又想为了恒远侯府,就如那鱼和熊掌;如生死与大义,您只能取其一,无法兼得。 如果什么都想要,最终有可能什么都得不到。二选一,魏公子您选什么?” 魏弘文微微挑眉,问:“若为我,该如何?若为恒远侯府,又该如何?” 邵云安往后一靠,姿态随意地说:“若只是为了魏公子您自己,我倒可以给您出个主意;若是为了恒远侯府,那我就没办法了。 ‘那位’和恒远侯府于我,就好比鱼和熊掌,生死与大义,我也只能选其一。毕竟,我跟你们恒远侯府不熟嘛。” 魏弘文在心里一琢磨,来了兴致:“可能详解?” 邵云安摇头:“那不行。除非魏公子您做出选择,不然我没法详解。” 魏弘文不假思索地说:“魏某选为自己。” 邵云安笑了,果然他的猜测是对的! 他道:“若是为了魏公子您自己,这件事其实很好办。” 魏弘文:“愿闻其详。” 邵云安一句话说愣了魏弘文:“您干嘛要跟‘那位’抢生意?您完全可以跟‘那位’合伙做生意嘛。这样不但不会招来‘那位’的不满,您还能得一大靠山,何乐而不为?” 魏弘文的心下谨慎起来:“可否请邵小哥明示?” 邵云安先问:“魏公子觉得皇上这个人怎么样?是昏君还是明君?” 魏弘文的头皮顿时发麻,不过还是硬着头皮回道:“皇上自然是明君。” 邵云安:“那皇上作为明君能容忍有钱又有权的手下还时刻盯着他挣的那点钱吗?” 魏弘文的后背一阵冷汗涌出,半晌后,他气短地回道:“自是,不能。” 邵云安点出:“那你们恒远侯府这个有权又有钱的正在做的不就是这样吗?你们已经很有钱了,还要盯着‘那位’刚刚挣到的那一点点钱。你们可真是贪呐……” 魏弘文腾地站了起来,脸上是一点血色都没有了。 邵云安对皇权的更多感触还是来自于影视剧和书本,毕竟他没见到过皇帝本人,也想象不出那种帝王的威严与杀气。 这种对这个时代的人来说极其大逆不道的话,邵云安是说来就来。反正也没别人在,魏弘文就算去告发他,也没证人。再说,他说的也没错啊。 他敢这么说出来,魏弘文还真就不敢这么传出去。 魏弘文就不同了,他不仅脸上没了血色,嘴唇都没血色了。他似乎已经看见了帝王之刃砍向自己的脖子。 因为他能预料到,若皇上也认为恒远侯府太贪,惹得皇上龙颜大怒,那他的那位好父亲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把他这个“罪魁祸首”推出去,说一切都是他的自作主张。 邵云安压压手,让魏弘文坐下,心下唏嘘,瞧把这孩子吓得。做这事儿之前就没想过后果吗? 还是恒远侯这个人这就自大到让自己的儿子一叶障目,想不到这其中的关键? 说实话,邵云安比较不能理解魏弘文的盲目自信。从他张口说要多少斤茶,多少桶酒后,邵云安就看出恒远侯这个人怕是心里就瞧不上龙椅上的那位。 魏弘文腿软地坐了回去,邵云安再次语不惊人死不休。 “我是泥腿子,不懂朝堂这一套。我就单纯地好奇,作为上位者,手底下的人已经比自己有钱很多了,还盯着自己手里的那一点钱,会怎么想? 魏公子,以己度人。如果许掌柜和曾掌柜比你有钱数倍,还天天盯着您手里好不容易挣到的一点钱,您会是什么心情? 魏公子您为了恒远侯府来找我要茶叶和酒,在我眼里您就是明摆着跟‘那位’抢生意。我都这么感觉了,那您说‘那位’呢? 你们恒远侯府已经很有钱了,又是侯爷,你们这么明晃晃地抢‘那位’的钱,当真是不怕死吗。” 魏弘文腾地又站了起来,声音都变调了:“恒远侯府上下对吾皇绝对是忠心耿耿!” “那位”的身后就是皇上,这种时候魏弘文也不能再避着皇上了,赶紧表忠心才是正经! 对封建王朝的人们来说,皇权是绝对敏感的话题。哪怕恒远侯对当今皇上心中有轻蔑,但他也绝对不敢把这种轻蔑说出来,说出来就是死罪。 邵云安是“未来”人,没这忌讳,他赌的就是魏弘文是不是当真不怕死,恒远侯府对魏弘文是不是当真重过他的那颗脑袋。 邵云安耸耸肩:“恒远侯府上下对皇上衷心不衷心,不是我和井哥这种升斗小民能关心的。但如果别人知道您来找我要茶叶和酒的生意,那人家就是会这么认为。 魏公子您能有把握堵住所有人的嘴,不让他们在皇上面前说那么一两句? 如果您觉得无所谓,或者没有人敢这么做,那我可以把茶叶和酒按照您的要求卖给你。 反正‘那位’问起来我好说呀。我就是一介草民,您是恒远侯府的公子,您来找我,我不敢不从。谁叫我无权无势呢。” 魏弘文的额头上的冷汗都清晰可见了。他是没想到邵云安是真敢说,更没想到,邵云安是真不怕他身后的恒远侯府。 想到许、曾二人说,这人敢为了反抗婆家跑去县学大闹……魏弘文的头脑在这一刻无比的清醒。这人怕不会也敢去金銮殿上大闹吧! 邵云安再次压压手,待魏弘文明显比刚才腿发软的坐下后,他道:“所以魏公子,恒远侯府和你自己,你只能选你自己。如果你选了恒远侯府,你就是死。 因为一旦这件事发展成我所说的那样,恒远侯府要保住自己就只能把你推出去,说这是你个人的私人行为,与侯府无关。 如果你爹很爱你,愿意为你担责,那整个恒远侯府恐怕都不会有好果子吃。” 说到这里,邵云安语重心长地做了一个最后总结:“挡人财路,可无异于杀人父母啊。” 魏弘文是真的被邵云安的胆大言辞给吓到了。现在还管什么侯府的脸面不脸面,他恳求道:“还请邵小哥指一条明路!” 此时的魏弘文哪里还有来时的自信与对邵云安的轻视,只求对方能救他! 邵云安笑笑:“其实很简单。真正缺钱的是谁您应该很清楚。那您就帮着那位赚钱呗。 当然,前提是您以您个人的名义帮忙,不能以恒远侯府的名义。恒远侯府的钱已经够多了。都说‘钱财迷人眼’,钱太多,有时候会看不清路呀。” 魏弘文的心中再次咯噔一声。 邵云安希望魏弘文能听懂他的言下之意。如果他是永明帝,跟自己不是一条心的臣子看自己刚挣了点钱就来明晃晃地跟自己抢钱,他早晚有一天会弄死对方! 没有哪个皇帝是真正大度的。 邵云安:“魏公子常年在外做生意,那门路肯定不少,您何不帮着拓展茶叶和酒的生意? 去年茶叶和酒的数量少,以后会越来越多。您利用‘您的’人脉,‘您的’路子帮‘那位’财源滚滚来不好吗? 别人有,不如自己有。你自己若是都有金山了,还看得上侯府的那三瓜俩枣吗?” 魏弘文心里一动,他觉得他听出了邵云安的意思,又怀疑对方怎会生出如此“大逆不道”的念头。 邵云安最后推了一把。 “皇上是明君,尽管现在国家百废待兴,但皇上一定会想办法解决这一切,国家也会在皇上的治理下变得强盛起来。皇上现在正是需要人手的时候,雪中送炭永远好过锦上添花。” 魏弘文这回是彻底明白了,眼前的这位“少年郎”,他是当真敢那么想!也是当真在给他指一条明路! 魏弘文起身,这回是真心实意地朝邵云安和王石井躬身,以示感谢。 随后他重新坐下,面露为难地说:“文有此心,但只怕‘那位’却看不上文。” “看上”你就糟了,皇上还不砍了你! 邵云安嘴上说:“‘那位’不接受,无非就是担心您是为了恒远侯府。那您就想办法向君后表明您的衷心。 再者说,如果您自己的财富和权力超过了恒远侯府。到那时候,您和恒远侯府也就不需要再分得那么清楚了吧。” 魏弘文的心再次猛地一颤。 世族大家,每个人从出生起就被教导所作所为都要为了家族,他们与家族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从来没有人告诉过他,他可以去为自己。想到母亲去世,父亲再娶后,他和兄长在家中的憋屈,魏弘文握紧了拳头。 他与兄长再愤懑父亲的不公,再愤懑父亲的偏心,也只能尽力去做好父亲交代的事,直到父亲有一天愿意把世子之位交给兄长。 可现在却有一个人让他抛开侯府,只为自己。用自己的手段,为自己去谋一个脱离恒远侯府的新前程! 魏弘文再次审视邵云安,此人当真只是一个长于村中的泥腿子吗? 邵云安:“有些时候,面子是个屁。今日胯下之辱,明日还不知是谁骑在谁的头上。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天下都是皇上的了,您又何必分得那么清楚,徒招忌惮。” 魏弘文笑了,发自内心的笑了:“文今日听邵小哥一言,如醍醐灌顶,文很庆幸今日走这么一遭。” 他站起来,对邵云安又是一个躬身。 邵云安起身回礼,笑着说:“许掌柜和曾掌柜帮助过我和井哥,我和井哥记着他们的这份人情。魏公子,我和井哥很期待日后与您一起合作,为我们共同的‘东家’效力。” 魏弘文抱拳:“文也期待与邵小哥,王大哥共事!” 第128章 各自的想法 许掌柜和曾掌柜在偏厅等得焦急。郭子榆把两人带过来后就出去了。 屋内没人,曾掌柜小声说:“这邵小哥不会真的这么不讲情分吧?” 许掌柜苦笑:“我们与邵小哥有什么情分?真要算起来,是邵小哥对我们有情分,他可是给我们挣了不少的银子。 我们给出的银子与他为我们挣到手的不过是九牛一毛。当初果酱他还帮我们压低了收购的价钱。” 叹了口气,许掌柜比较有良心地说:“这次真是我们为难他了。” 曾掌柜叹道:“东家也是没法子。这邵小哥向来主意多,兴许他能想到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也说不定。” 许掌柜不怎么抱希望地说:“但愿吧。” 两人焦急地等了有一个时辰,门外传来了明显的脚步声,两人立刻表情一紧,站了起来。 紧接着,两人就听到外面传来邵云安的声音:“魏公子既然要赶着回去,我和井哥就不留您了。” “此次匆忙,下次文来此小住,要叨扰邵小哥与王大哥了。” “我和井哥欢迎都来不及。” “文也在此相邀邵小哥与王大哥改日带着孩子去京城,文定大礼相迎。” “您太客气了。以后我和井哥一定会带着孩子到京城去麻烦您的。” “文求之不得!” “哈哈……” 许掌柜和曾掌柜看向对方,两人的眼里都是惊喜,难道说事成了?! 不一会儿,魏弘文与邵云安、王石井推门进来,许掌柜和曾掌柜赶忙迎上去。 邵云安抢先说:“许掌柜、曾掌柜,不好意思让你们久等。本来我和井哥想留你们住几天的,魏公子说你们还有事要赶回去,我就不留你们了。” “邵小哥客气了。”许、曾两位掌柜忙道。 许掌柜充满歉意地说:“原本过年时许某该登门拜访的。待许某回来,许某在‘一丈轩’摆酒,还望邵小哥和石井兄弟能赏光。” “许掌柜这么客气干嘛,什么赏光不赏光的。等你有空了,和曾掌柜一起来我家吃饭。” “呵呵,好!” 双方又说了几句客气话,魏弘文留下一堆送给邵云安的年礼,邵云安也回赠了一堆家里自己做的吃食,然后送对方出了大门。 魏弘文要立刻赶回京城,心急的他甚至都不打算在永修县住一晚。因为还在过年期间,城门要到子时才关。他这时候走,完全可以赶在城门关之前出城,赶去渡口。 送了这三人出门,邵云安和王石井就去见岑老他们了,郭子榆也跟了过去。 两人一出现,岑老和蒋康宁就同时问:“事情如何?” 邵云安坐下道:“暂时解决了。接下来就不是我和井哥的事了。” 岑老:“说说看。” 邵云安把他是怎么跟魏弘文说的都讲了出来,岑老、康瑞和蒋康宁听得是无语又叫好。无语是,这小子还真是什么都敢说。 叫好,自然是邵云安这么说也确实没错,而且他出的主意对魏弘文来说也确实是最合适的。 邵云安从蒋康辰那边听来恒远侯府内宅的事情后,他就开始琢磨了。相比他这个泥腿子,深受世子之位影响的魏弘儒和魏弘文其实更需要靠山。 这宅斗文、宅斗剧里不都是这样吗?没了亲娘的嫡子,要跟庶子斗,要跟同父异母的嫡子斗。当然,文中、剧里,肯定都是主角嫡子赢,可过程……啧啧。 而现实中的嫡子当真能那么好命,能那么顺利么? 说了自己是怎么琢磨的,邵云安摊手道:“反正我是光脚的不怕他们穿鞋的。魏弘文来跟我提这个要求,就是他身在居中没看明白。 要皇上和千岁知道他来了这么一出,会怎么看他和恒远侯?这不就从侧面说明恒远侯对皇上不忠嘛?” 虽然恒远侯是魏弘文的亲爹,邵云安却不打算给他遮羞。一码归一码,他又不认识恒远侯,没义务给他善后。 相反,他不会放过机会给恒远侯上眼药。魏弘文没拿回去茶和酒,恒远侯或许会放过自己的亲儿子,但还真不一定不记恨他这个泥腿子。 岑老隐晦地说:“皇上还是太子时,与恒远侯府走得并不近。” 果然!邵云安在心里打了个响指,难怪呢。 蒋康宁道:“魏弘儒和魏弘文都不傻,他两人也是有真本事的。 不然魏弘文也不可能把持恒远侯府诸多的生意,魏弘儒也压不住他那些蠢蠢欲动的兄弟。 不过对世家子来说,家族的利益永远是首位,魏弘文如此鲁莽也是他身在局中,一时没想到这一点。” 邵云安翻个白眼:“纵观历史,皇权永远才是第一位的。恒远侯这么作,皇上如果真的动了杀心,十个恒远侯也得被灭了吧,除非他敢造反。” 哪怕是挟天子以令诸侯,那也有个天子在前当遮羞布。恒远侯是有钱,但他还没曹操那么大的能力。 “云安!慎言!” 蒋康宁和康瑞急忙呵止邵云安大逆不道的言语,岑老却问:“那安哥儿是如何看待当今皇上的?” 邵云安看看蒋康宁和康瑞,傲娇了:“不说了!不然大哥和师兄又要凶我了!” 蒋康宁被气得没脾气:“我是怕你在外头也这么口无遮拦,给自己招来杀身之祸。!” 邵云安:“我又不是傻子!在外面乱说不是找死么。” 蒋康宁被气笑了:“那你说吧,大哥不凶你了。” 康瑞:“师兄洗耳恭听,不过你要切记,在外一定要谨言慎行。” 邵云安不傲娇了,咧嘴笑笑,说出他对当今皇帝的看法。 其实到目前为止,邵云安对永明帝的感观都不错。首先吧,皇上对君后那么情深意重就实属难得,这说明皇上该讲情分的时候还是讲情分的。 其次,皇上颁布的新科举法令,也是看重官吏的选拔,希望选上来的官员都是好官、清官,说明皇上是有心整顿吏治的。吏治清明,朝政才能清明。 第三,皇上没有让他交出制茶和酿酒的方子,还愿意给他分钱,更加说明皇上是个难得的明君。起码不贪财,讲道理。 说了自己对皇上的感观,邵云安没忘了甜言蜜语。 “有皇上这位明君,有老爷子、师兄、大哥这样的能人辅佐皇上,哪怕现在国家比较困难,以后也会恢复并且强盛起来的。 再说,哪一个朝代开国的时候不是百废待兴的,但每一个朝代都会出现盛世,而每一个盛世的背后都有一位明君。我相信,燕国也会强盛起来的!” 岑老笑了,哈哈大笑,心中豁然开朗的大笑。 “好!好!有安哥儿的吉言,老夫也相信我大燕会盛世再现!” 如果别人这么说,岑老不会当真,但邵云安这位“奇人”如此肯定的这样说,岑老愿意相信。 康瑞也被说的热血满满:“若真如云安你所言,我等也要奋起才是!” 蒋康宁踌躇满志地说:“这其中也少不了云安你啊。” 邵云安拉过王石井的手说:“我只要负责赚钱就行了。” “你就是懒!” 三人恨铁不成钢,如此才华,不入朝堂,真真是浪费! 郭子榆在一旁笑,心里则更安定了。 王石井握紧媳妇儿的手,他才不会让媳妇儿去当官,万一被京城的那些大家公子看上可咋办! ※ 回屋上了床,王石井这才问:“媳妇儿,那魏弘文真会帮千岁做生意?” 邵云安比较肯定地说:“除非皇上废了君后,不然魏弘文就得掂量掂量。你想啊,君后能得到皇上的独宠肯定不止长得好看吧?” 王石井:“那肯定。” 邵云安就分析,亲兄弟都还明算账呢,君后要是没两把刷子,皇上能让君后负责这么挣钱的生意? 皇上一是信任君后不会贪这些钱,二也是相信君后的能力。 一个男人,一个会打仗的男人,就算他做了另一个男人的老婆,也不会变成水一样的女人。男人该有的狠劲儿他肯定有。 更何况他的男人可是皇上,那是天下最最有权力,也最最容易花心,还可以随便花心的男人。可人家君后就是能被独宠,能被信任,那能是一般人吗? 听邵云安这么一分析,王石井点头,煞有介事地说:“对,就跟我媳妇儿一样。” 邵云安捏了把王石井的脸,说:“我都想好了,如果魏弘文以恒远侯府的地位压咱们,我就把他要的茶叶和酒卖给他。回头我就写信跟辰大哥和安公公哭去。我就不信皇上和君后不生气。” 王石井:“肯定生气。” 邵云安:“所以这个魏弘文还算聪明。没有一直高高在上,想着拿他的身份来压他们。也说明他在恒远侯府确实有麻烦。” 王石井:“他把媳妇儿你想得太简单了。” 对于自家媳妇儿的聪慧,王石井是佩服得五体投地。以他媳妇儿的来历,就是当今皇上都不如媳妇儿呢! 说完了魏弘文的事,邵云安跟王石井说正事了。新年一过,清明谷雨就不远了,这可是今年采茶的重要时期。 别人邵云安不放心,这件事只能由王石井去跟进。特别是可以制作成(祁门)红茶的槠叶种古茶树。这是他今年挣钱的大头。 邵云安估摸着永修县境内的这种古茶树数量不会太多,损失一斤都够他肉痛的,必须得有个熟手带着人去采。 王石井总觉得自己能帮媳妇儿分担的太少,巴不得媳妇儿多给他派些任务。媳妇儿说让他负责采茶,他自然是义不容辞。 蒋康宁也准备大干一场,还打算在县里弄一个制茶间,邵云安也打算推郭子榆过去帮忙盯着。郭子榆怎么也是个秀才公,不能真就叫人家在他家做管家,那太大材小用了。 如果郭子榆能负责起县里制茶那一块的差事,只要蒋康宁在任上,那他都可以担着。这才是符合郭子榆身份的工作。 邵云安其实还是想以后找机会劝郭子榆继续往上考,总要去试上一试,实在考不上再说。 对于自家媳妇儿的打算,王石井向来是听从、尊重。 邵云安和王石井在房间里说悄悄话,岑老和康瑞也在书房里谈事。原本岑老是打算年后去一趟京城,见见老帝师和同门的师兄弟,以及他的那些还在京城做官的学生。 现在,他更是打定了主意必须走这一遭,而康瑞也决定与师父一同前往。 康瑞去京城的目的很直接,就是去见岳父大人。自从妻子病故后,康瑞就很少再去京城,不愿触景伤情。现在,为了和老师共同的目的,他决定亲自走一趟。 蒋康宁在自己的屋里给京城写信。 他还给他的师兄,敕南府知府庄汶学以私人的身份写了一封信,叫对方收购敕南府周围的茶叶,他会派人前往做技术支持。 这时候的采茶没有一叶一芽等这样精细的采摘方法,蒋康宁打算派王石井过去。若王石井走不开,就让秀水村里去年跟着王石井采过茶,有经验的人过去。 入夜,很多人都无法入睡,想着种种心事,只有邵云安和王石井一夜好眠。 空间里,鲜艳的羊奶子果散发着阵阵的果香。扦插的古树枝条也已经长成了小树,抽出了新芽。金丝皇菊、普通菊花汇聚成一片金色的海洋。蔬菜和粮食作物也在一茬茬的成熟。 嘀嗒嘀嗒,两滴深绿色的灵乳滴落在瓶中。 第129章 郭家和朱家来人 “砰砰砰” “石井!云安!你们起来没有?出事了!” 王石井惊醒,腾地坐了起来。邵云安睁开眼睛,泪眼朦胧地问:“出什么事了?” “我去看看,是郭大哥。” 王石井快速下床,穿上睡袍赶忙出去。邵云安打了个哈欠坐起来,拿过睡袍,半闭着眼睛往身上套。 门外,门一开,郭子榆就快速说:“石井!赵河过来说,你两个舅舅和郭招弟的娘家人来了,在大屋那边,指名要见你和云安。 他们知道蒋大人在,郭家人说要找蒋大人评理,两边都来了不少人!” 王石井顿时面容发冷:“我过去。等大哥起来你再告诉他,不要打扰他休息。”说罢,王石井转身回了屋。 卧室在里屋,邵云安听不到王石井和郭子榆说什么。 王石井一进来,邵云安就问:“出什么事了?” 王石井脱下睡袍换衣服,说:“郭招弟的娘家和朱家那边来了人,要见你我,还说要找大哥评理,我去会会他们。” 邵云安反应了一阵才反应过来“朱家”是哪家。 邵云安掀开被子准备起床,嘴里说:“我终于知道我们那里的古装剧里,为什么当官的总喜欢说‘刁民’了。” 王石井弯腰按住他:“你继续睡,我一个人过去就行了。” 邵云安可不放心:“万一那老太婆和你那些亲戚趁机赖上你怎么办?看郭招弟的品性,他娘家人肯定也好不到哪去。” 王石井坦然地说:“放心。咱家你做主,他们要赖还得看你答不答应。实在不行我就叫人回来喊你。” 邵云安笑了:“好吧,到时候我会去解救你的。” 在邵云安嘴上要了个吻,王石井出去了。 郭招弟和王老太的娘家一个出自“小山村”,一个出自“大山村”。从两个村的名字就能听出这两个村是挨着的。 在当下普遍重男轻女的百姓人家,郭招弟在家里却是颇为受宠。郭招弟父亲这一支的叔伯,包括她亲爹,在她出生前都生不出儿子来。 在郭招弟出生之后,她亲娘生了个儿子,她的叔伯也接连有了儿子,族里也接二连三生了几个儿子。郭招弟和名字和她本人就因此整个郭家都非常受宠。 王老太给王田岩找了郭招弟这么个媳妇,也是用心良苦。王田岩窝囊,王老太就给这个儿子找了个娘家厉害的。相比之下,王石井就当真不像是王老太亲生的了。 王老太有一兄一弟,兄叫朱文才,弟叫朱文华。朱文华当年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考了三次院试都没通过,始终只是一个童生。 后来他便放弃了科考这条路,转而负责给族中的孩子开蒙。当年他在大山村也是很高调的人物,说起来,那股子高调劲有点像王枝松。 在大山村,朱氏一族是唯一的大族。现在朱氏一族的族长是朱文才。可以说,王老太的娘家也是极有势力的。 只不过王老太嫁来秀水村后与娘家的关系很一般,后来还是王枝松出生后,表现出了聪慧。王老太才与娘家的走动频繁了些。 直到王枝松开始回外家读课,又一举过了县试,王老太与娘家才恢复了亲厚关系。 现在,王老太的两位亲兄弟、本家的堂兄弟,堂叔伯等来了一帮子人。郭招弟的亲爹娘、亲弟弟、堂弟弟、还有姐夫、堂叔伯等也是来了一帮子的人。 不过这两帮子人之间的气氛着实有些不对劲,仔细看,朱文才和朱文华的脸上还有点伤。 此时的王家大屋乱成了一锅粥。 里正、赵元德、赵元庆两兄弟,王文和、王书平,王氏一族的族老,王四叔等王氏有点份量的族人,还有村里的一些男丁都聚集在王家内外。 王老太坐在地上嚎,王大力照旧缩在角落不吭声。王在铮在他亲舅舅的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王春秀躲在屋里不敢出来。 郭招弟被关在了牢房,心虚的王老太不敢告诉郭招弟的娘家人,就是对她自己的娘家人她也没敢说实话。 王老太想着秀水村离小山村远,郭家不会有人知道。等郭招弟出了牢,她这个当婆婆的不叫她回娘家就是。郭招弟贪财,实在不行给她些钱哄哄她。 哪知,小山村有人去县里卖鸡蛋,遇到秀水村的人买鸡蛋,这一聊就聊到了郭招弟。这小山村卖鸡蛋的就知道郭招弟和王田岩两夫妻给关在了衙门的牢房已经快5个月了! 这说来,还跟邵云安有那么丢丢关系。村里人自家攒的蛋都是拿去卖钱,就邵云安家是常常跟村里人买鸡蛋。 这次过年,邵云安几乎把村里人的鸡蛋买光了。这不,村里人就说去县上看看有没有卖鸡蛋的,买点回来卖给邵云安。 这鸡蛋是买回来了,郭招弟在坐牢和她坐牢的原因也传回了小山村。 传话回来的人说郭招弟为了婆母王老太坐牢,结果王老太不仅不舍得花银子去赎人,还虐待王在铮。王在铮是吃不饱、穿不暖,天天还要干活,瘦得是皮包骨。 郭家人一听就怒了。郭招弟的父亲让自己的儿子和侄子去县城打听消息,得知自己的姑娘确实在大牢,而且已经被关了四个多月了。 郭父那个当场就怒发冲冠。 好你个朱婆子!他的女儿被关了四个多月,朱婆子和那王家人愣是一直瞒着他们!郭家人一气之下带着人就跑到大山村朱家大闹了一场,把朱文才和朱文华揍了一顿。 这村里买鸡蛋的人家也没买小山村的鸡蛋,谁能知道王老太竟然没告诉小山村的郭家人。 这鸡蛋万一买回来,给王老太知道前因后果,就王老太那泼妇无赖,那是给自家惹麻烦。 朱文才和朱文华也很冤,自己的妹妹连他们都瞒了,他们是半点不知情!王在铮没来读课,妹妹只说家里事情多,可没告诉他们王田岩和郭招弟都被抓了。 王老太还是姑娘的时候在大山村就是出了名的蛮横泼辣,为此惹出过不少的麻烦。不然她后来也不会被火速嫁来秀水村,还嫁给了一个窝窝囊囊的老实头子。 这回,她惹出麻烦似乎更大!她不仅惹恼了县令大人和县学的学正大人,颇有出息的王枝松还被她带累,险些连童生的身份都保不住。 不是童生,读再多的书都没用!因为不是童生,你就没有科考的资格! 恼火的朱文才和朱文华知道了缘由,大山村和小山村的两族男丁就相约地来了秀水村。两边距离远,郭家和朱家的人天还黑着就上路了,赶着一早来到秀水村。 郭招弟的爹娘是最气的。他们的宝贝女儿嫁来王家,不仅没享受到什么荣华富贵,还被抓去替朱婆子那个老X玩意儿坐牢。 当初要不是看在朱氏是大山村的大族,朱家还有读书人,他们才不会把会生儿子的女儿嫁给王田岩那个跟他爹一样的窝囊废! 现在倒好,不仅没沾上什么好处,还把女儿给搭进去了,连带着外孙也受了大苦! 郭母一来抓着王老太就挠。郭母的身材跟她闺女差不多,王老太哪是她的对手,被挠了个脸花发乱,要不怎么会坐在地上嚎呢。 王老太在地上嚎,朱文才和朱文华劝说无效后也不管她了。别人或许不知道,他们还不了解自己的亲妹妹(姐姐)? 朱文华可没有外甥王枝松的“定力”。自己的妹妹坐在地上撒泼,周围全是秀水村围观村民的嘲笑,他只觉得臊得慌,丢人! 里正和王书平带着本村的男人拦着要打砸的郭家人。 里正心里可是恼火极了。这王老太家招了几回外村人来撒野了!要他说,朱婆子才是真正的丧门星! 郭母指着王老太的鼻子骂:“你个老不死的X玩意儿!你害我女儿害我外孙!你个卖X货!你怎么不去死!招弟要有个三长两短,我打死你一家糟X玩意儿!” 王老太一边嚎一边捶地:“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我儿子害我!娶的丧门星害我……谁都能来欺负我……没人给我做主啊……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郭母一听王老太居然还敢污蔑说自己欺负她,挣开拦着她的人就要再去打王老太,被人拽住。 里正气不打一处来地吼道:“郭家的也别得理不饶人!郭招弟是个什么德性你们随便问问,谁不知道她整日里就知道挑事惹非! 在家,她欺负兄嫂欺压子侄!当弟妹的没个当弟妹的样!当媳妇的就知道跟着婆婆闹事!连大伯哥的家当都要抢!新嫂子还没进门就想抢嫂子的嫁妆! 这样的女儿就是你们郭家教出来的!你们还闹什么闹!” 里正这一骂就如捅了马蜂窝。 郭招弟一家子都是蛮横不讲理的。我闺女(族人)被你们害得坐大牢难道不该赔钱?!我闺女(族人)难道不是你们害的?! 秀水村的村民们算是知道什么叫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了。 相比之下,朱家人还算比较讲理。至少王老太在那里胡搅蛮缠,人家没跟着一起闹。朱文才和朱文华还一脸的嫌妹妹丢人的模样。 “石井来了!石井来了!” 正闹得不可开交时,有人大声喊,吵闹声戛然而止。紧接着,郭招弟的亲弟、堂弟和郭氏的几个壮实男丁就一脸凶狠地冲了出去,要打王石井。 朱文才和朱文华带着朱家的几个年轻后生追了过去,王书平、赵元德带着村里的男丁也冲上去。 第130章 岑老出手 远远的,王石井和丁一林、丁一森三人往大屋的方向走来。王石井戴着黑色的独眼眼罩,身上是一件青色棉袍,脚步沉稳。 大屋门外聚了一群人,不一会儿就有七八个陌生男子朝他跑来,一脸的不善。王石井的眼睛暗了暗,捏紧了拳头。 一伙人跑到他跟前,郭招弟的亲弟郭德秀问:“哪个是王石井?” “我是。” 郭德秀挥拳就喊:“给我打!” “住手!” 王书平、赵元德等秀水村的男丁冲上去拦。王石井站在那里没挪,在郭德秀冲过来时,一拳挥出。 先不说丁一林和丁一森的拳脚功夫如何。单说王石井。他是谁?他是代小将军麾下的百夫长,是杀过敌将、立过战功,是几乎把命送在战场上的悍将! 有王书平等人助攻,王石井拿出他在战场上的狠戾,把张牙舞爪的郭家人打得是“啊啊”惨叫。再有丁一林和丁一森的铁拳头,郭家七八个年轻壮小伙没一个能爬得起来。 最嚣张的郭德秀抱着肚子,口吐鲜血,直接两眼翻白晕死了过去。 这下更不得了了。郭父和郭母带着的一众郭家人更不依不饶了。郭母奔过来抱着儿子是哭天抢地,郭父领着其他人要跟王石井拼命。 秀水村不分是王氏、孙氏还是赵氏,凡是年轻力壮的男丁全部上场。王石井是来一个揍一个,来一双揍两只。 秀水村的男人们愣是把除了郭父郭母之外的所有郭氏族人揍了个仰面朝天,倒地不起。 秀水村的村民们还是第一次见到王石井的武力值,年轻的小伙子各个是崇拜不已,上了年纪的则是暗暗心惊。 王老太见状不哭了。 她似乎忘了她这个儿子早已跟她分了家,一见长子如此勇武,她立刻来了气头,一蹦三尺高,冲过来就骂郭母:“郭春花,你个糟X婆子,我儿子可是杀过人的!你……” “闭嘴!” 王石井一声怒喝,王老太一个哆嗦,闭了嘴。可紧接着,她就指着王石井的鼻子要开骂,王石井一句话吓得她不敢再嚣张。 “你要还没吃够苦头,你就骂。” 王老太朝王石井的身后看了看,没有看到邵云安,她稍稍安心。一想到邵云安,王老太就不敢对王石井撒泼了。邵云安那一声声“贱货”把她给骂怕了。 王石井对着脸不知是气的还是吓得发白的郭父、郭母说:“我已与本家分家,并且断了亲,他们的事与我无关。” 王老太:“谁说……” 王石井的冷眼甩过去,围观的许多人被吓得后退了几步,特别是朱家人。王老太的意图耍赖也被儿子凶狠的模样给吓退了。 再次让王老太闭了嘴,王石井继续对郭家夫妇说:“我与本家已断了亲,这事里正和族长都可做主。” 里正赵正马上说:“确实是。” 王书平、赵元德秀水村的村民们也纷纷作证,王石井跟本家分家了。朱氏和郭氏族人可以找王老太的麻烦,但别找王石井,王老太做下的事跟王石井无关。 王文和这次主动说:“石井与本家分家的契书是我亲笔写的。白纸黑字,清清楚楚。断亲的银子,他们大屋也收了。” 王石井接下:“郭招弟和王田岩不顾契书,撺掇长辈夺我家财,按律当罚。你们若不服,就去县衙击鼓鸣冤!” 郭父恼羞成怒:“谁不知县令大人是你的义兄!” 王石井:“那你们就上京去告御状!看皇上是判你们还是判我!” 这下子郭父不吭声了。 王石井看着倒在地上呻吟的郭氏族人怒道:“郭招弟是罪有应得!你们与其来找我的麻烦,不如想想怎么把她赎出来。” 接着,他看向在人群中,于他而言很是陌生的两个舅舅,说:“我王石井与大屋早已恩断义绝,本家对我一家做了什么,你们知道也好,不知也罢。 你们要闹便闹,但别来找我一家的麻烦。要说欠,也是本家欠我的,我王石井对本家问心无愧!” 回头,他对丁一林说:“你去找小老爷拿银子,给这些人看伤。” 郭德秀吐了血,不能让他死在这里。 丁一林转身就走,刚走出没两步,丁一林就愣住了,急忙行礼:“学正大人,康山长。” 他这一喊,大家的注意力全部转移了过去,王石井回身,惊讶:“老爷子?师兄?” 他的称呼当即引起一阵骚动。 朱文华神色骤变,赶忙快走几步上前行礼:“学生朱文华拜见学正大人,拜见康山长。” 人群中—— “是县学的学正大人!” “我听说县学的学正大人住在石井家,没想到是真的!” “真的是县学的学正大人?” “学正大人身边的人是谁?石井怎么喊他师兄?” 周遭议论纷纷,不过众人还是纷纷行礼,生怕行礼慢了惹来学正大人不满。他们都是最普通的农户,人家可是官! 岑老走过来轻轻拍了拍王石井的肩膀,然后越过他走到郭氏族人与朱氏族人的面前。 岑老在永修县学子心目中的地位就好比“未来社会”重点高中的校长在学生心目中的地位,可能还更要更高一点。 毕竟“未来社会”上高中的比例还是很高的,这个时代能读书的却是凤毛麟角。 像朱文华、王枝松这样只不过是个童生的读书人都能被人敬仰、羡慕,可想而知,众人对县学这样的机构负责人会是什么心态。 也因此,岑老一出现,还要跟王石井蛮横的郭父郭母立刻瑟缩了不少。 朱文华行过礼后,马上又对岑老说:“学正大人,学生朱文华,乃康盛十一年的童生,是石井的二舅。” 朱文才也立刻行礼:“学正大人,草民朱文才,是石井的大舅,大山村朱氏族长。” 王石井没喊两人“舅舅”,朱文才和朱文华都有些尴尬,也很下不来台。岑老只对两人略略点了点头,没有回应,两人就更尴尬了,尤其是朱文华。 岑老先介绍站在他身后的人:“这位乃‘白月书院’的山长,亦是老夫的学生。” 众人一听,立刻行礼的行礼,恭敬喊“山长”的喊“山长”。尤其是秀水村的村民们,都不由地多看了几眼康瑞。 这位就是“白月书院”的山长啊!想到王青、王衍和赵丛博马上就要去“白月书院”读书了,村民们的心情很是复杂。 想想,人家山长都住在王石井的家中,也不怪王青能去“白月书院”读书,还能再捎带一个王衍和赵丛博。 康瑞看了眼倒在地上的郭德秀等人,问王石井:“石井,出了何事?这些是什么人?” 王石井冷道:“他们是王田岩的媳妇儿郭氏的娘家人。他们认为是我害的郭氏坐牢。” 郭父大着胆子喊:“学正大人、康山长,草民的女儿冤啊!” 郭母也哭着喊:“学正大人!草民的女儿是被王家人连累的。他们害草民的女儿坐牢,还虐待草民的外孙。” 康瑞的表情严肃了下来,岑老看向郭父郭母,说:“你们说你们的女儿是被王家人连累的,是王石井害她坐牢。 可据老夫所知,郭氏与其夫王田岩意欲夺王石井的家财,与其婆母朱氏视分家契书于无物。据我朝律法,违反契书者,少则三十大板,重则入监一至三年。 县令依次判郭氏与其夫入监一年,已是从轻。王石井与其妻郎邵云安还为他二人求了情,县令大人又改判他二人入监五月,当时老夫就在场。 郭父,老夫且问你,你可知你女不认契书,强抢王石井家财之事?” 郭父心虚地不敢看岑老,支支吾吾:“草民,草民不知。草民只知,草民的女儿被他王家害得去坐牢。” 岑老扬声:“里正可在?” 里正立刻上前两步:“学正大人。” 岑老:“还请里正把石井与本家签的分家契书拿出来。” “是!” “我去!” 赵元庆拔腿就跑。 岑老又问:“石井本家家主可在?” 有人喊:“大力叔在家,我去喊他!” 王杏和孙二江跑了。 岑老接着对郭父道:“你若对县令大人的判罚不服,自可去州府状告。 老夫也想问在场的秀水村村民,当初郭氏可有与其婆母朱氏逼迫王石井与其妻郎邵云安交出家财?” 岑老的话刚落,此起彼伏的回答就冒出来了。 “有!” “有有!” “郭招弟说石井家的钱都应该交出来,还跟朱婆子一起到族长家去闹,要族长逼石井交出钱和石头!” 众人你一句我一语,说得郭父郭母抬不起头来;说的朱文才和朱文华脸臊的想马上离开。 郭母还想狡辩,奈何面前的人是岑老,她就算比王老太还要泼妇,也不敢在官老爷的面前无赖撒泼。 在村民们作完证后,岑老压压手,让大家安静,他接着说:“郭父, 郭氏入狱五个月,已是县令大人开恩。你如此来闹,是不服我朝律法,还是不服县令判罚?” 郭父身子顿时发软:“草民,草民……” “你女入监,王家欺瞒,你要找的也该是欺瞒你、令你女入监之人,与石井一家又有何干系?” 王老太往后躲了躲。 “石井有杀敌之功,你郭氏族人不问青红皂白就要打他,按我朝律法,要受杖刑。县令大人就在此,不如把县令大人请出来主持公道?” “学正大人饶命!草民不敢,草民不敢!”郭父被吓得几乎是屁滚尿流,跪下来就开始求饶。 岑老不理郭父,又看向朱文华:“你乃石井亲舅,又是读书人,那你可知石井在家受到的不公? 可知你妹朱氏强逼已有过徭役在身的石井再次被征发是犯了律法?你又可知,你妹朱氏不认契书,强抢分家之子的家财同是犯了律法?” 朱文华的脸得通红:“学生,学生,学生不知舍妹与石井分了家,也不知她强要石井的家财…… 至于她逼石井去充军,学生知道时石井已被带走了,学生也为此说过她。只是她已嫁人,学生又离得着实远,实在不便管她。” 岑老却道:“你是童生,虽无功名,却也是正经的读书人。你明知朱氏犯了律法,却包庇于她。 石井与本家分家已久,你身为亲舅却不得而知,今日你要见石井又所为何来?” 朱文华说不出话了。 他要找王石井,原本是打着训斥他一番的目的。不管怎么说,自己的妹妹也是王石井的亲娘,怎能不认自己的亲娘,还被一个男妻如此管束! 现在,他哪里还敢说出自己见王石井的目的。 第131章 岑老的目的 王石井活了二十多年,自己的两个亲舅舅、外祖家的亲人他见面的次数一根指头都数得完。朱文才和朱文华对王石井能有什么亲情可言。 王石井站在岑老身边不说话,眼里是对自己所谓亲人的全然冷漠。 朱文才憋出一句:“怎么说,我们也是石井的亲人,草民的妹妹也是石井的亲娘,石井……” 康瑞打断他:“既是石井的亲人,那你可知他的生辰,他何时娶的亲,他的一儿一女年岁几何? 是石井的亲人,年都要过完了,怎不见石井去给你们这两位舅舅拜年?也不见娘舅家来人登门?” 朱文才的脸和朱文华一样红了,康瑞的问题他一个都答不出。 周遭一阵哄笑,王四婶大嗓门地说:“哎呦喂!还好意思说你妹妹是石井的亲娘?要我说,她这个亲娘恨不得逼死石井才高兴呢! 以前她是把石井往死里逼,现在是整日里惦记着石井的家财,大家说是不是?” “就是!” “她根本就是把石井当仇人!” “要不是石井娶了云安这个厉害媳妇儿,石井绝对会被逼死!” “石井早就该跟他们断亲,这样的娘,要了会没命啊!” 朱文才和朱文华是无地自容,王老太躲在兄弟两人身后是不敢抬头。 康瑞摇摇头,道:“你们不把石井当亲人、当家人,又怎能强求石井把你们当亲人、当家人?若他还如当初那样一无所有,你们可还会要他这个亲人?” 朱家人答不出,王老太更不敢应。 不过有人替他们回答了:“若我还如往日那般,他们巴不得没有我这么个亲人,没有我这么个儿子!” 这时候,赵元庆回来了,王大力也被王杏和孙二江给拖了过来。 赵元庆跑到岑老的面前,双手递出契书:“学正大人,契书在此。” 岑老没有接,而是说:“还烦请这位小哥把这份契约念出来,叫大家都听听。” 赵元庆的脸红了,岑老叫他“小哥”! “我来吧。”赵元德从弟弟手里拿过契书,打开。他先看向王石井,王石井略一点头,赵元德读出。 “——今日,由本人王氏族长王文和代写王石井与本家,其母王朱氏、其父王大力、其弟王田岩、其弟王枝松分家契书……” 王石井与本家分家的原因,村民们都知道,但具体分家的内容,大家都不是很清楚。当时在场的人也没有人特别碎嘴地去传。 毕竟这是分家的内容,在这点上,村民们还是会保守一定的保密规矩。毕竟谁家都有可能会分家。 这时候,秀水村的村民几乎都聚集在此。赵元德当着所有村民的面,把王石井与本家分家的契书内容一字不落地念了出来。 朱文才和朱文华想挖个坑把自己埋起来,以此避开落在他们身上那令他们羞耻的眼神。 契书上,王石井前一次分家从家里得的几石米和几捆柴都还了回去,吃掉的,用过的还要换成钱还回去,他是真真正正的净身出户,什么都没带走。 契书上也写得明明白白,从今往后,本家与王石井断得干干净净,两边再无瓜葛。真真的白纸黑字,清清楚楚。 朱文才和朱文华恨不得给自己的妹妹(姐姐)两耳光,这做的是什么孽事! 周遭一片唏嘘,这王老太也真是太狠了吧!这不就是把自己的亲儿子往死里逼么!要不是石井娶了云安那么个厉害媳妇儿,石井就太苦了! 被强拖来的王大力自始至终都低着头,不出声。 契书念完,岑老问:“王大力、朱氏,你们可认这契约所写?” 王大力沉闷地点了点头,王老太咬咬牙,在兄弟的身后喊:“我不识字,我不知道!是族长写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王文和一口老血险些喷出。朱文才和朱文华侧身,把躲在他们身后死赖着不肯认的妹妹(姐姐)拖出来。 王老太一边挣扎一边喊:“我不知道!我又不识字,哪里知道族长都写了什么!” 岑老抓住气得手背上的青筋都冒出来的王石井,康瑞冷静地问:“你说你不识字,那上面的手印可是你按的?” “是他们逼我按的!” “你还要不要脸啊!” 王四婶第一个忍不住骂了出来,其他看不过眼的村民们也纷纷指着王老太骂。 王老太是完全豁出去了。 她很清楚,今天她若在这两位有权势的人面前认了这份契约,那她就永远别想再拿捏这个儿子,这个儿子的万贯家财也就永远与她无关了。哪怕再被打三十大板,她也绝对不能认! 岑老也很气,康瑞上前一步,冷声:“你说你是被逼的!那我来问你!第一次分家时石井分得的家财可有全部还回去?” “我不知道!” “当着学正大人的面你还想抵赖!”朱文才再也忍不住地抬手狠狠扇了这个妹妹一耳光。 王老太捂着脸,一屁股坐在地上拿出她的看家本领,嚎哭:“我不知道!我被骗了!我什么都不知道!” 康瑞不问王老太了,他看向垂头不语的王大力:“王大力,你媳妇不认,那我问你,你是否也不认?” 王大力沉默着,王老太吼:“你敢认!你今天敢认,我就撞死在你面前!” “朱婆子你太不要脸了!” “写契书的时候里正就在场,你都不认!你怎么能这么不知羞啊!” 里正给气得头发都要竖起来了:“当时在场的人不止有我!你想赖也赖不掉!” “我不认我不认!是你们逼我的!”王老太坐在地上又是蹬腿又是摇头,铁了心一赖到底。 围观的村民们都想扇王老太耳光了。 康瑞厉声:“王大力,我且问你!你认还是不认!” 王大力缓缓抬起头,浑浊的双眼看向康瑞,然后缓缓转向脸色铁青、戴着黑色眼罩的长子。 良久之后,他缓缓地点了点头:“草民,认。” “啊啊——!” 王老太爬起来就要去打王大力,被朱文才和朱文华抓住。朱文华朝身边的朱氏族人使了个眼色,几个年轻的小伙子一起过来押住了王老太。 “你认个屁!家里什么时候轮到你做主了!” “哗——!” 王大力不理婆娘的疯癫,看着王石井说:“这契书,我认。” 王老太:“我不认——!” 王大力佝偻着身体说:“他有,把分出去的家产,全数归还……族长和里正,都在场……” 这王大力还不算无药可救。 康瑞转向岑老:“老师,王大力认这契约属实,石井与本家也确实再无瓜葛。只是石井终究是出自本家,此乃此事最难解之处。” 周遭安静了下来,王老太也不嚎了,王大力的眼睛眨了眨。王石井看向师兄,不知他是何用意。 岑老摸摸胡子,看着王大力说:“王大力,老夫再问你,你家的事你可能做主?” “我做呜!” 王老太的话被朱文华捂在了嘴里。 王大力又眨了眨眼,缓缓点头:“草民,能做主。” “呜呜呜!” 岑老满意地点点头:“你能做主就好。”他看向王石井:“石井,你是否仍坚持契书之所写,与本家再无瓜葛。” “是!” “王大力,老夫再问你,你是否愿意遵从契书所写,与王石井成陌路?” “……是。” “呜呜呜呜!” 岑老扬声:“王大力、王石井,你二人是否决定,从此之后断绝父子之情?” 王石井:“是!” 王大力:“……是。” 周围有人忍不住小声:“学正大人怎么还真的让石井和大力叔断亲啊?” “你管那么多作甚!难道石井与大力叔他们一家现在不是断亲的?” 岑老不理会周遭的疑惑,而是道:“王石井、王大力,你父子二人走到如今这一步,老夫不予置评谁是谁非。但你二人终究父子一场。 王石井,没有王大力,也就没有你。至少,他与朱氏生养了你,这份生恩,你就不能断。” 王石井不出声,挣扎的王老太也不动了。 “王石井,你可愿拿出一笔银钱来买断你与王大力、朱氏的父子情、母子恩?” “愿意。” “呜呜!” “王大力,你可愿拿一笔银钱,从此王石井迁出你王家族谱,与你家再无半分亲情关系?” “呜呜呜!” 王大力看了王石井许久,这个儿子的脸上对他没有一丝对父亲的亲情,有的只是冷漠。 王大力缓缓开口:“不,必了。” “呜呜呜呜!”王老太又开始挣扎了,比之前还要厉害。 王石井大声道:“我出三百两,迁出本家族谱!” 王文和的身子一震就要张嘴,被儿子王书平给用力扯了回去。王文和心慌地去看儿子,王书平却是严肃地对他摇摇头。 王老太不挣扎了,周遭议论声起,朱文华让人松开王老太的嘴,她马上就喊:“才三百两?!” 王石井:“你嫌少?那我找云安来给你算算看少不少。” 康瑞:“王石井与本家原本就已无瓜葛。你若嫌少,那也好办,就如之前那样便是。毕竟王石井家是他的妻郎掌家,他是没什么私房的吧。” 王石井很老实:“我家云安做主,这三百两我还得跟他商量。你们要嫌少那就算了。” 王老太一听急了:“五百两!五百两我就同意!一个子儿都不许少!” 她正愁怎么从这个儿子身上抠银子呢!迁出族谱又怎样,她能不认契书,就能不认族谱! 岑老一眼就能看出王老太打的主意,他道:“拿纸笔来!” 第132章 要断,就断个干净 家就在附近的村民很快从家中拿来了笔墨纸砚,还很细心地抬了桌椅。秀水村大部分村民现在家中都有余钱,还真不缺文房四宝。 岑老对康瑞一点头,康瑞坐下,执笔。 岑老问:“王大力、朱氏,老夫再问一遍,你们可愿用三百两买王石井彻底迁出本家,从此你们与他便不再是亲人?” 王大力:“我愿意。” 王老太:“五百两!” 王老太咬死了就五百两,岑老:“好,五百两。那你可愿意?” 朱文华恨恨地说:“你不愿意就算!反正你也不当石井是你儿子,石井还能省一笔银子!” 王老太赶紧说:“我愿意我愿意!”她能三百两要到五百两,就能从五百两要到一千两! “好!”岑老大声道:“今日,老夫就来做个见证。康瑞,你来写。” “老师请。” “今日,秀水村村民王大力,其妻朱氏得其长子王石井纹银五百两,至此……” 随着岑老断亲的话一句句说出,随着康瑞下笔把这些话一句句写下,王石井的拳头越攥越紧。 之前他与本家签的契书只是分家契书,后来拿了断亲的银子过去,也只是口头上,没有白纸黑字写下来。这回,是真正一字一句写下来了。 在他娶了邵云安之前,亲情于他不是温暖,而是一块冷冰冰的巨石。娶了邵云安后,这块巨石的分量轻了许多。 而此时此刻,他似乎已经可以看到,这块巨石剩下的残渣也要全数从他的身上剥离掉了! “王石井迁出本家王氏族谱,双方再无亲情干系。王石井不再是王大力、朱氏之子;王大力、朱氏也不再是王石井之父母。 王石井所出子女及后辈,不再是王大力及朱氏之后辈;王大力与朱氏及其子女后辈,也不再与王石井及其子女、后辈有血脉关系。 王石井及其子女及后辈,与王大力、朱氏及其子女及后辈从即日起皆为陌路,为无血脉关系的两家人。 此契书见证者:岑月白、康瑞。” 岑老接着问:“可还有谁愿意做个见证?” “我!” “我愿意!” 秀水村的村民们纷纷表示愿意。 最后,里正、王文和、王书平、赵元德、王老爹、孙族长、孙阿爷,年轻一辈的孙二江、王杏等都被推举为代表,一同为这份契书画了押。 年轻人画押也是避免老一辈过世后,王大力家的后辈耍赖。 契书刚一写好,王老太就叫:“银子呢!不拿银子我不画押!” 王石井道:“先迁出族谱,我再给你银子。” “先给银子!” 王书平扯了扯父亲的衣服,王文和出声:“朱氏,你有不认契书在前!学正大人、康山长和全村人都在这里,石井不会赖你这笔银子!” 王石井当即就对原本应该回去,但后来因岑老和康瑞的到来而耽搁的丁一林说:“你回去找小老爷,跟他拿银子。” “是!” 丁一林跑了。王老太一听王石井果真叫人回去拿银子了,脸上带了满意,从地上爬了起来。 岑老对王文和道:“还请王族长开祠堂,改族谱。” 王石井:“我要迁出宗族,自立门户。” “这……”王文和急了。 王石井道:“我不信本家会从此放过我。只有我不在族中,我才能真正解脱。” 所有人都看向一脸喜色的王老太,心道:【是啊!就算石井不是她家的人了,可还是王氏族人啊!以朱婆子的不要脸,那肯定还是会抵赖。】 可王氏一族的人不愿意,有人说:“石井要迁出去,那以后更不管我们了。” 王氏一族的人还指着石井给他们找挣钱的营生呢。这人一说,其他人也纷纷响应,不愿意王石井迁出去。 王老太趁机说:“契书上写的是迁出我家,可不是宗族!” 王书平再次拦下要说话的父亲,说:“我相信石井即便迁出了王氏一族,也不会忘记族人。 石井说过‘滴水之恩,会涌泉相报’。他所做的许多为村民谋利的事们,从不与是不是王氏族人有关,大家也都该清楚才是。 又何必拘泥于石井是不是王氏的族人?再者,石井家是云安做主,云安可没入王氏的族谱。” 王书平这么一说,大部分的王氏族人都冷静了下来。 是啊!他们忘了,王石井家可是邵云安做主! 邵云安不是王氏宗族的人,王石井就算是在族内又如何?邵云安不松口什么都白搭。瞧人家帮赵氏和孙氏一族挣银子,还不是因为邵云安跟这两族的人关系好? 王石井趁机说:“我与云安是秀水村的人,要帮的也是咱秀水村的人,与我是哪一族的族人无关。对我家有恩的,我王石井永不会忘。” 王书平又扯扯父亲,王文和长叹一声,说:“好吧。石井家只有石井一人写在族谱中。既然石井坚持,他又已与本家断了亲,那就依石井所求,迁他出王氏宗族。” “我不答应!”王老太又跳起来了。 朱文才差点又一个巴掌扇过去:“你一个嫁进来的媳妇多什么嘴!人家王氏的族长同意便是!” “我不答应!” 王老太再一次刷新了村民们对她不要脸的认知程度。 王石井冷声问:“五百两还没拿到手,你就想抵赖了?” 王老太一蹦三尺高:“这五百两是买你与我跟你爹的生恩,可不是买你迁出宗族!” 王书平淡淡问:“老婶是想当咱王氏一族的族长,还是老叔想做?” 王大力一个哆嗦,第一次狠狠推了王老太一把,大声:“一切由族长做主!” “我不答应!”王老太推开王大力,指着王石井的鼻子骂:“你这个丧良心的不孝东西……” 县令大人不在,一心想着钱的她甚至不会去想她今日这样一番表现,会让岑老这位学正对她的那位宝贝儿子能有什么看法了。 “一千两,我买王石井与本家断亲,并迁出王氏一族。” 一道脆生生的声音打断了王老太的叫骂。随着这道声音的出现,现场的气氛瞬间变成了另一种带着兴奋的诡异。 人群自动让出一条道,和王石井穿的像情侣装的邵云安两手插在袖子里,慢悠悠地晃了过来。一看到他,王老太明显一个哆嗦就想往朱文华的身后躲。朱文华侧身一步,不理她。 岑老和康瑞一起唤他:“云安。” 邵云安面带歉意地说:“让老爷子和师兄操心了。” 岑老的眼里是心疼:“老夫是不能不操心啊!” 康瑞出声:“云安,你可知发生了何事?” “知道。大丁跟我说了。” 邵云安走到王石井身边,两手还揣在袖子里。他看着王老太冷哼了声,又看看周遭,问:“王春秀怎么没来?” 啊?! 全场吃惊,邵云安怎么一来就问王春秀? 王石井不避嫌地一把搂住邵云安的腰:“你找她干啥?” 邵云安:“她跟她娘一样惯于不要脸。她不在场,你这契书签了,万一她不认怎么办? 我可不想听她以后见到你又喊你什么‘大哥’,或者哪天又跑到咱家门口说与你打断骨头连着筋。既然要断,那就当事人都在场,一次性把话说清楚。” 王老太难得的脸通红,却不敢跟邵云安叫板,她怕被邵云安再当众骂出那些“贱货”的话。 朱文才和朱文华还有郭家人是第一次见到邵云安,朱文华忍不住说:“春秀一个姑娘家,在此不合适。” 邵云安一句话顶回去:“她一个姑娘家都喜欢半夜往男人家跑了,这光天化日之下众目睽睽之中的她怕什么?我还能非礼她不成?” “云安(安哥儿)!”王石井、岑老和康瑞被邵云安这话搞得头晕,有些人却大笑起来。 邵云安不理被气得七窍生烟的朱文华,直接道:“四婶,麻烦你帮我把王春秀喊来。她要是不来,以后她出现在我面前一次,我就骂她一次贱货。” 哗哗——! 不得不说,邵云安的这种泼辣有时候会让村民们格外激动,特别是对某些女人,简直是太带劲儿了! “你!你不要败坏春秀的名声!”王老太忍不住了。 朱文才和朱文华也不能接受:“春秀还没有嫁人,你这样诋毁她是何故?” 邵云安冷笑:“何故?故多啦。你们是王春秀的舅舅吧。是舅舅就把她带回你们家好好教育。在这里,她迟早被她娘毁了。不过她的名声已经臭了,你们不知道?” 里正的婆娘刘氏立刻帮腔:“可不是!王春秀现在可是名声在外的很,谁不知道她喜欢勾引男人。” “是啊是啊!” 周遭立刻响起附和声,王文和的婆娘钱氏也不解恨地说:“她还想勾引云安呢,太下贱了!” “你们胡说!是他败坏我闺女的名声!”王老太忍不住了,又指住了邵云安。 邵云安的大眼一瞪:“你再指着我试试?你敢说你姑娘不下贱?你敢说她没跑到我家来勾引男人?你敢说你没怂恿你姑娘来勾引男人?!” 邵云安的话不知道又戳到了王老太的哪个痛处,她的嘴唇发抖,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就是朱文才和朱文华的脸上也有了异样。 “云安。”岑老出声。 邵云安收起脸上的狠辣,转而说:“师兄,我看看契书。” 康瑞一脸无奈地拿过契书,邵云安不伸手,还揣在袖子里。 他探头把契书的内容看了一遍,说:“再加上一条。王石井另出五百两迁出王氏一族,自立门户、自成一族。” 接着他看向神色不快的王文和,说:“王族长,您别在意,这不过是为了避免某些不要脸的人借着井哥还在族中趁此耍赖,我这也是没办法。 您要不愿意也行,只要您把他们一家人迁出族去,井哥就可以不迁。 反正我今天就把话撂这儿了。族谱上,有他们一家就没我们一家;有我们一家,就不能有他们一家。我们家跟他们家永远不可能共存!” “八百两!”王老太喊,“八百两!我就答应!” 邵云安才不理她,他看着王文和,王文和又是深深的一叹息。王老太今天的表现让他也看出来了,邵云安是永远不可能和王老太共处的。 他点点头,难掩失落地说:“银子就不必了,我是族长,王氏一族的其他人都统统闭嘴!谁再多言,我就把谁赶出宗族!把谁家的祖宗牌位迁出祠堂!” 王大力这么一听,第一次有了勇气抬手就抽了王老太一个耳光:“你闭嘴吧!你还嫌闹得不够大是不是!” 他再窝囊,也不能任由自家的祖宗牌位被迁出祠堂,不然自己死后就是孤魂野鬼了! “你敢打我?!”王老太疯了般地就去打王大力。 王大力用力把她推倒在地,气喘地叫道:“我们家,我做主!王石井要迁,就迁!” 他叫的嗓门和气势就仿佛他突然变成了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是家中真正的那个应该当家的家主。 邵云安不知道王大力这辈子会不会只有这么一次男人的时候,但此时的王大力看起来才真正的像个男人。 王大力的这个模样吓得王老太都不敢再撒泼了,捶着地又哭嚎起来。 邵云安拍板:“八百两就八百两,师兄,还麻烦你写下。” “云安……”王文和想说话,被邵云安抬手拦下,“王族长就听我的吧。” 王书平再扯扯父亲,王文和不说话了。 第133章 契书的新内容 王石井彻底离开本家、离开宗族就一共要花去1300两银子,果真是有钱啊!村民们议论纷纷,但也能理解邵云安为何这么大方。 端看王老太今日毫无下限的表现,他们要是有这样的家人,砸锅卖铁也得给自己“赎身”啊! 康瑞在契书上加上王石井迁出秀水村王氏宗族的条件,给邵云安看过没有问题后,他又念给其他人,愿意当见证的都没意见。 这时候,王四婶也把不愿意出门但不敢不从的王春秀给拽过来了。 邵云安又让康瑞给王春秀念了一遍,他问:“你听清楚了吧。你娘花五百两银子把王石井卖给我了,他以后不是你们的家人了。你以后也别在我们跟前说什么一家人的话。” 王春秀不敢看邵云安,也不出声。邵云安的两只手从袖子里抽了出来,周遭顿时响起惊呼声,王春秀忍不住抬头,然后她愣住了。 邵云安的两只手上,各拿着一个金灿灿的大元宝!王老太一咕噜就从地上爬了起来,要去拿。 王石井一把拦住王老太,邵云安晃晃手里的两个晃人眼的大元宝,声音带着恶魔般的诱惑。 “王老太,这一个金元宝是30两,我这里是60的金子。” 他又朝后一侧头,回去了一趟,手里多了一个匣子的丁一林上前,单手打开匣子。周遭又是一片压抑不住的惊呼。 匣子里摆着20个20两一锭的银光闪闪的银元宝! 邵云安:“我这里金银加起来,共是1000两,余下的300两银,小丁,你回去找大郭哥取。” 跟着一道过来的丁一森“嗳”了声,扭头就跑。 众人的心跳都是怦怦怦急速的,这当真是1300两眼睛都不眨啊! 邵云安对此时此刻眼里只剩下了金元宝和银元宝的人说:“朱婆子,你要的我可摆在这儿了。若你以后又反悔怎么办?” 别问邵云安为什么拿这么明晃晃的金银元宝,问就是这样才最动人心!也最能引来人心中的贪婪。 迫不及待想要把元宝抢过来的王老太想也不想地说:“我若反悔,天打雷劈!” “那不行。万一没劈呢。我不信这虚渺的东西。这样吧。” 邵云安把元宝收回袖子里,丁一林见状,聪明地也阖上了匣子。 眼前的光芒没有了,王老太下意识地抬脚就想过去抢,被眼疾手快的朱文才和朱文华一把拉住。对这个早年就令家族蒙羞的妹妹(姐姐),两人都后悔当时怎么没让她去死! 邵云安道:“咱们契书上再写明,若王大力、朱氏一家有一人反悔,不认契书,他们就需把名下的房子和田地赔给邵云安。 此外,王大力和朱氏还需赔偿邵云安纹银3000两精神损失费。 同时,其子孙后代王田岩、王春秀、王枝松、王在铮以及其他日后或出生的孙辈皆卖身给邵云安为奴。” 王春秀恐惧地瞪向邵云安,随后又转向她的母亲。王大力的嘴唇哆嗦了,手也哆嗦了。 “不行!”王老太当然也不傻。王春秀的眼泪流了出来,不知是不是因为见到了邵云安,她很心慌、很害怕。 岑老和康瑞也不明白邵云安为何要加上如此苛刻的条件。 邵云安笑笑:“不愿意那就算了。反正井哥也没钱,你们家人敢来找他,就要做好被我骂贱货的准备。我是无所谓。 其实这契书签或不签对我没有任何影响。签了,我还得损失这么大一笔钱,这可是我全部的家当了。” 王石井的脸皮在抽抽,岑老和康瑞的脸皮也有点抽,看在别人眼里那就是肉痛的表现。只有他们三人自己知道是在抽什么。 “师兄,写上。” “云安……” “写!不然这契书我不认!钱我也不给!” “师兄,您写吧。” 王石井也发话了,康瑞无奈,只好按邵云安的要求写下补充条款。 王春秀看着康瑞下笔,怕极了:“娘!不能画押!” 邵云安冷笑:“不画就算!井哥,回去了,冷死了!” 说罢转身就走。 “我画!” “娘!” 康瑞的手震了下,差点写错字。他这一辈子也算是在今天开了眼了,这是什么当娘的! 王大力瞪大了双眼看着自己的妻子,王春秀的脸煞白。 邵云安转回身,王老太伸手:“金子给我,我画!” “我不画!” 王大力劈手又要一耳光,却被王老太撞翻在地,接着就是对方的一阵骂:“你不要金子我要!家里哪不要钱?!枝松读书的钱你去挣?! 我是歹命才嫁给你这样的窝囊废!我就算不是他娘了,他敢卖我?他敢卖你?!” 不知是真没听清楚还是故意的,邵云安附加的条件里可没有王石井。 “娘!你不要卖我!” 太了解自己亲娘的王春秀彻底崩溃了,抱着娘哭求。她没想到她的亲娘视钱如命到了如此地步! 已经跟疯子没两样的王老太挥开王春秀:“你个赔钱货!老娘生了你还不如生块肉! 要不是你非要做什么县令妾室,还想做正房夫人,结果害了自己的名声,我早就能把你嫁给哪个大户人家多要些聘礼了! 现在倒好,谁敢娶你!老娘还得花钱养着你!” 哗哗哗——!! 围观的所有人都沸腾了,王春秀想做县令大人的妾室,还妄图做正房夫人?这也太不要脸,太痴心妄想了吧! 怪不得云安骂王春秀是贱货,敢情王春秀当真是贱货啊! 王春秀哭倒在地,眼前阵阵发黑。王老太根本不顾女儿的名声是不是彻底臭了。此时的她,眼里只有邵云安手里的金元宝,只有那一匣子银元宝,她这辈子都没见过金元宝! 王老太再次伸手:“元宝给我,我画押!” 王大力看着王老太,如同看疯子,失神地喊:“不能画……不能画!” 邵云安没给王老太元宝,而是对王大力说:“王大力,你是家主吧?你若画押同意,这元宝我就给‘你’。 反正只要你们不再不认契书,我附加什么条件都对你们无效不是吗? 如果你们不画,那只能说明你们还是打了不认契书的主意,那咱们双方日后只能衙门里见了。” 王大力的脑袋缓缓转向邵云安,邵云安问:“您不画,又是怕什么呢?您只要以后遵守契书,就没有任何损失不是么?” 他的脸上带着魔鬼般诱惑的笑,只等王大力上钩。 王老太那边喊:“我们家我做主!我答应了!给我!” 邵云安不理王老太,只看着王大力,王大力的身体抖了两下,邵云安继续加把柴:“你家到底谁做主?” “我做!” 王大力再一次狠狠推开王老太,摔倒的王老太甚至崴到了脚。 王大力不看她,踉跄几步走到桌前,不知怎么想通的他伸手沾上红汁,在三份契书上按下了手印。那一刻,他的身体抖得如风中的落叶。 “好!给你!”邵云安很干脆地先塞了一锭金元宝在王大力的手里,接着说:“大丁,给王大力10个银元宝!” 丁一林把10个银元宝揣到自己怀里,把匣子连同剩下的10个银元宝拿了过去。 王大力只觉得手里的这锭金元宝烫得烧手,他险些拿不稳。邵云安一把拿过他手里的金元宝丢到匣子里,扣上。 丁一林配合默契地把匣子塞到了王大力的怀里,王大力下意识地抱紧。 见邵云安当真给了钱,脚崴了的王老太挣扎地爬起来,扑过去:“给我!是我的!” 王大力躲开,邵云安给了王书平和赵元德一个眼神,两人拦住王老太。 王老太见状,对着邵云安就骂:“你耍我!是1300两银,不是500两!” 邵云安笑:“你又没按手印,我给你干什么。” 王老太一听,不知哪来的蛮力撞开王书平和赵元德,扑到桌前,迫不及待地在三份契书上按下手印,随后就马上伸手:“给我!” 邵云安单手拿起那三份契书,满意极了。 他退后两步,退到王石井的身边,无辜地看向王老太:“给你什么?500两银子断亲,30两一个的金锭子加200两的银锭子,我不是给到你家家主的手里了? 井哥从族中迁出的800两银子,我该给的不是你吧?你又不是王氏的族长。你贪自家人的钱也就算了,还想把整个族人的钱都贪掉啊?” 本来王氏族人还没想到这一茬,邵云安这么一说,他们一拍腿:【对啊!王石井迁出宗族,这银子怎么也轮不到朱婆子拿吧!那800两银子该是他们一族的钱才对啊!】 王老太愣了下,随后就疯狂了,扑向邵云安:“你骗我!那是我的!” 疯子般的王老太被人从后一把扯过去,连抽了她两个耳光。抽人耳光的是彪悍的王四婶,她手痒了许久了。 “朱婆子!你要不要脸!那是我们王氏全族的钱!” 王四婶抽完,王氏族中的几个婆子都上去揪着王老太的头发又扇又踹,早已对王老太忍了太久的钱氏就在其中。 一道怒斥响起:“把朱氏押去祠堂!王氏一族开祠堂!” 怒斥的除了王文和不做他人想。要不是他是男人又是族长,他也想抽王老太几个耳光。 “是我的!那800两也该是我的!” 王老太已经被晃眼的金子、银子彻底弄疯了,眼里只有钱的她哪怕被打,也要把无赖发挥个彻底。 朱文才和朱文华看着自己的妹妹(姐姐)被架走,谁也没有出声求情。他们的这个妹妹(姐姐)已经完全疯了,比她出嫁前还要癫狂! 王春秀看看疯狂的母亲被带去祠堂,看看抱着装了金银的匣子的父亲,再看看高大威猛的大哥与笑得肆意的邵云安,突然放声大哭了起来。哭得撕心裂肺,哭得惊天动地。 可是却没有人可怜她。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走到今天这一步,王春秀又何尝不是咎由自取。 第134章 彻底自由 目睹这一切荒诞的郭父、郭母傻眼,两人完全无法理解王老太的做法,放着这么有钱的儿子为什么要“卖掉”?! 而对于王家的这位男妻,郭父和郭母也不由打了个冷颤。 此人当真是可怕!三言两语就让王老太一家不仅把儿子给卖了,甚至把自己都给卖了却似乎还不自知! 邵云安看向郭父,郭父一个哆嗦。 邵云安露出天使般的笑容:“孙阿爷,麻烦您给这些人看看伤,需要多少诊费您回头找我要。我和井哥得去祠堂。” 孙阿爷摆摆手:“你们去吧,不用管了。” 邵云安朝王石井示意,转头:“老爷子、师兄,你们要不要去?” 两人同时:“去吧。” 都走到这一步了,没有不去的道理。 三份契书,邵云安留下一份,另外两份康瑞分别交给里正和王文和。 王文和收下契书的时候,神色非常抑郁,他是最最不想王石井离开宗族的人。 王老太已经被押走了,其他人也一起前往王氏祠堂。来到王氏祠堂外,远远的就听到王老太的叫骂声。 王书平快走几步,扬声:“把她绑起来,堵住嘴!” 立刻王四婶和另外几个厉害婆子把王老太捆了个结实,嘴也给她堵上了。王大力对此视若无睹,一直看着怀里的匣子。 王文和也不再纠结了,他给祖宗牌位上了香,然后取出族谱,在岑老、康瑞和族老、族人的见证下,用朱笔在王石井的名字旁边写下—— 【永明五年正月十七,王石井与其生父王大力、其生母朱氏、其弟王田岩、王枝松,其妹王春秀断亲绝义,迁出王氏宗族,自立门户。 王石井不再是秀水村王氏宗族之人,其死后牌位不入秀水村王氏祠堂,其坟不入秀水村王氏一族祖坟。】 随着王文和的这段话写下,随着那一个个红色的字落在羊皮上,王石井彻彻底底拿回了自己的自由。 从今往后,他看似没有了宗族这个根,却可以真正地掌控自己的人生,不再总是被所谓的亲人以血缘、以族规为由压迫他、逼迫他。 红色的朱笔在“王石井”的名字上画了一条线。 从今往后,王石井不再是王氏一族的族人;从今往后,王氏一族不再有王石井这个人;从今往后,王氏一族的族谱上,也不会再出现王石井的名字。 更从今往后,王氏中任何人也不能再拿王石井是族人去强迫他任何事。王氏的宗族礼法再也压不到王石井的头上。王青与妮子成人后的任何事,也无关王氏一族。 王石井、王青与王璟妍(妮子)都成了真正的自由身。说句丧气的,日后秀水村王氏族人中有人犯了大逆不道之罪,全族获罪都牵连不到王石井、王青与王璟妍的身上。 对这个时代的人来说,没有宗族,就是没有根的浮萍。可对王石井、王青和王璟妍父子女三人来说,没有宗族,他们反而才能活得更好。 王石井不在乎死后不能入祖坟,若干年后,就是帝王的陵寝都会被人打开,他一个小小草民的身后坟埋在哪都一样。他只求眼下,不求身后事。 任王老太在那边呜呜叫,王文和阖上族谱,当着族人的面大声说:“即日起,王石井迁出王氏一族,自立门户!” 族人们有的面无表情,有的却难过得落下了泪,其中就有王四婶等与王石井家关系亲厚的人。 王石井对王文和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礼,邵云安走上前,把手上的另一个金锭放在案头上。丁一林和取了银子回来的丁一森把一共25个银锭也一一摆上。 邵云安:“王族长,这些钱就当井哥与王氏一族好聚好散。井哥即便不再是王氏族人,他也还是秀水村的村民。 以后村里人有需要帮忙的,我与井哥能帮会帮。也谢谢族里的一些人在井哥需要帮助的时候出手相助。这些情意,井哥都记着的。” 王文和不想收,但他知道他必须得收,因为那么多族人看着他呢。 王文和点点头,声音有点沙哑地说:“你和石井,有心了。这笔钱,我代王氏一族收下了。” 接着,他就大声说:“这笔钱,我以族长的身份分为三份! 一份用来买公田,所得营收,谁家出力,谁家分钱;一份用来修缮祠堂,若有盈余则纳入公中;最后一份,族中凡是可去私塾的孩子,每人五两银。 若有人拿了银子却没有送孩子去读书,逐出宗族!” 相比赵氏和孙氏族人挣大钱,王氏族人分得的好处真不算多。但有总比没有强吧。五两银,邻村私塾够一年半的束脩了! 家中有男孩儿可以去私塾的都很高兴。没有的就计划着在公田上多出力,多挣些银子。 田地是要交税的,家中就算有劳力的也没法买太多地。在公田帮忙,不仅不用愁税银,还有的赚,何乐而不为。 王文和的决定族人们没有反对的,即便是有不乐意觉得吃了亏的,诸如王本昌、王本胜那两家,他们也不敢多说什么。 王衍可是要去“白月书院”读书的人,现在谁敢惹族长一家。 这笔钱就这么分配了,王老太气得是几乎翻白眼。 而人心就是这样的,王石井脱离本家出了钱,若他脱离宗族却一文不出,那少不得有些搅屎棍站出来搅和。 现在,即便是王氏一族内的搅屎棍也只关心这800两银子里他们能拿到多少,至于王石井的去留,都不重要了。 毕竟王石井家是邵云安当家。万石井在族内,他们占不到邵云安的便宜;王石井离开族内,他们反倒有机会能喝到点汤。 王文和分配好了钱,便对邵云安和王石井说:“接下来我族要处置族人,便不留你等了。” 邵云安一鞠躬:“谢王族长理解。” 随后,他牵住王石井的手,与岑老和康院长以及其他来看热闹的村民们离开了王氏的祠堂。他们身后,祠堂的大门缓缓关闭。 祠堂外,朱文才和朱文华站在那里,他们也不关心王文和要怎么处置自己的妹妹(姐姐)。 两人对岑老和康瑞行礼道歉:“晚辈(学生)惭愧。” 今天的事情处理不好,一定会影响朱家后人的求学之路,这是朱文才和朱文华半点都不敢冒险的。 岑老心知他们所想,却也只是淡淡道:“石井迁出宗族,脱离本家,与你们也是陌路。日后还望你二人能多加管束族人,莫要再来找石井一家的麻烦。” 说罢,他看向邵云安和王石井,“家去吧。” “学正大人!” 岑老没有理会二人,越过他们走了。王石井也没理两位舅舅,邵云安就更不会理他们了。 看着他们走远,朱文才的额头上全是汗:“这可如何是好?这下子我们朱氏一族算是得罪了学正大人了! 都是你那姐姐!瞒着我们这么大的事!我要早知道学正大人就在秀水村,绝不会让你过来!” 朱文华也是着急不已:“我们已经得罪了,后悔也晚了。这里是秀水村,你我也不便行事。 我们且先回去,把此事跟族老们商议一番。待学正大人回县上,你我亲自登门谢罪。怎么也不能因此事影响族人的求学。” 朱文才表情凝重地说:“也只能如此了。你那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姐姐!原想把她嫁得远远的,就祸害不到朱家了,没想到她竟给我们惹下这么大的祸事! 早知如此,当初我就不该给她求情,让她被浸了猪笼死了还省心!” 朱文华的脸色很难看,咬牙:“她那时候死了还真是好事!我们先回去吧。郭家那边我们也不管了!王大力不是拿了那么多钱么,让郭家找他要去!” “走,回村!” 朱文才和朱文华带着族人走了。郭家来的人几乎都被打伤了,郭父郭母不敢再去找王石井的麻烦,但不表示他们不敢找王老太一家的麻烦。 那王石井可是与本家断了亲了,他们不敢惹有靠山的王石井,还不敢惹明显得罪了县令大人和学正大人的王大力一家? 郭父带着剩下的人去王老太家堵人,至于后续怎么发展,就不是邵云安和王石井关心的了。 ※ 回到大宅,蒋康宁、郭子榆和郭子牧都在正厅等着消息。三人知道邵云安从家里拿了不少钱出去,也从回来过一趟的丁一林嘴里知道岑老和康瑞在帮王石井脱离本家和宗族。 邵云安拿了那么多钱出去为的也是这件事。不过一看几人的表情,蒋康宁、郭子榆和郭子牧就看出事情应该是彻底解决了。 岑老把事情的经过大致跟三人说了一遍,然后问:“安哥儿,你为何要写上那些?朱氏若再抵赖,只要有那份契书,康宁就能判她一个入监,你又何必做那恶人?” 蒋康宁点点头:“她若再不认契书,谁给她求情都没用。” 王石井安静地坐着,脸上是明显的轻松,说:“她若再抵赖,大哥您该怎么判就怎么判!” 邵云安哼道:“反正我对那家人来说已经是恶人了,再恶点也无所谓。我当然不会真让他们当我家的奴婢,他们乐意,我还不敢要呢。 她若真敢来抵赖,有这份契书在,我能把他们一家都送到牢里去!我不要他们给我做奴婢,我要他家的房和田。大哥,这份契书是有效的吧?” 蒋康宁点点头:“他们画了押,自然是有效的。律法不许买卖良民,他们这是自愿自卖自身,且是毁约在前,可依据契书来判。” 邵云安:“所以,我就要加上这条。她不怕死就来!到那个时候,王大力和王田岩会不会想弄死她?王枝松能不能饶得了她?王枝松还想科考?烤蛋去吧!” 岑老&康瑞&蒋康宁&郭子榆:“云安!” 岑老隔空点了点邵云安,无语极了。邵云安嘿嘿笑地拍拍自己一时没把门儿的嘴,继续说:“我就是要恶心恶心他们,要他们拿钱也拿得不痛快。要他们一想起来心里就膈应。 看,王大力都敢打那只母老虎了,王春秀对她娘肯定也寒心了。 凭什么他们欺负井哥,虐待青哥儿和妮子那么多年,说要钱我就大方的给。我要是不加那些附加条件,王老太能被送到祠堂去? 她那个人不给她点颜色看看,您瞧吧,她绝对还不认这份契书。还会说是别人逼的,她不识字,她什么都不知道。” 岑老摇头叹道:“这又是何必。原本是一家人,非要闹到如此地步。她但凡对石井有一点为母的慈善,她一家也不至于如此。她不知她今日这样一闹,王枝松是断没有继续考的希望了。” 岑老和康瑞都不会给王枝松写这份保举信的。 王石井毫无感情地说:“她已经疯了。” 邵云安赞成地点头:“绝对疯了。我觉得她精神上肯定有问题。这已经不是单纯的泼妇不泼妇的问题了。再泼妇的人,也有怕的;我觉得她是执拗到全然无所顾忌了。” 岑老又摇摇头:“罢了罢了,是不是疯了也与你二人再无关系了。石井、云安,今日也算是解决了你二人一直挂着的这桩麻烦事。你们认亲的事是不是可以考虑了?” 邵云安松开王石井的手,凑上去恬不知耻地问:“老爷子,您今天这么给力的帮忙,是不是就是着急这件事?” “给力?” “就是很尽力的意思。” 岑老笑笑,弹了邵云安一个脑门:“是啊,为父急啊,万一你被别人认走怎么办?” 邵云安咧嘴笑:“怎么会呢,我这个儿子哪是那么好收的。我看择日不如撞日,咱们现在就认吧。” “去去去。”岑老推开邵云安,哭笑不得,“认亲是大事,哪能如此草率。我要先选个黄道吉日,还要广邀宾客,事情多着吶。我去选日子,我想吃面,多给我加一颗茶叶蛋。” 郭子牧站起来:“我去煮。” 几个人都没吃早饭,没心情,大家都决定吃面,加多一颗茶叶蛋! 第135章 王石井的隐患 郭子榆和郭子牧去厨房煮面,邵云安就说和王石井回屋去换身新衣裳,去去晦气。岑老让他们只管去,也心知两人需要独处一下。 邵云安拉着王石井走了,岑老捋捋胡子:“这么好的儿子不要,那老夫就不客气了。” 康瑞问:“老师,您跟师弟和师妹说了吗?” 岑老道:“前几日已去信说了,他二人该不会反对。” 康瑞想想也是:“确实。有云安和石井在您身边孝敬,师弟和师妹只会更放心。” 岑老:“我去翻翻黄历,看看最近的好日子是哪天。” 郭子榆和郭子牧一起去厨房煮面,郭子牧想不明白:“哥,朱氏想不到她这样闹会误了王枝松吗?” 郭子榆道:“她以往这样闹估计是无往不利。而且就如云安说的,她可能真的是有疯病。说来也是王枝松纵容的。 朱氏为了他读书,以前肯定这样闹来了不少好处,都便宜了王枝松。王枝松也认为他娘这么闹对他是有好处的。云安是如何嫁给石井的,不也是这样闹来的结果么。 换了他人,拿她还真没办法,她生了石井,养大了石井,她就能拿捏石井这个儿子,族长出面都没用。 除非石井不回来,或是青哥儿以后得了功名,带着一家子人躲出去。云安今天是破财消灾了,石井这回是彻底摆脱那一家人了。 而且‘学府夫子’的事还未昭告,相比能从石井的手里拿到一大笔钱财去供王枝松读书,其他的又算什么。需要的时候,她还是可以抵赖。” 郭子牧一边揉面一边说:“她若还敢不认,蒋县令和岑老不会饶过她的。” 郭子榆:“她的依仗就是她是石井的亲娘。殊不知,这份契书一签,石井与她是当真一点关系都没有了。这是真正的断亲,血脉都断了的。” 郭子榆在厨房与郭子牧说今日的这件事,回屋换衣裳的两人却是门一关后,就紧紧抱在了一起。准确地说是王石井用力抱住了邵云安,邵云安抚摸他的后背。 “井哥,你彻底自由了。” 王石井收紧双臂。 “我们庆祝吧。” “去空间。” 两人顿时消失在原地。 一进入空间,王石井就开始扯邵云安的衣服。邵云安也很是急切地撕扯王石井的衣裳。两人就如饥渴了太久的恶狼,都迫不及待地想要与对方赤身相贴。 身体纠缠,王石井彻底放纵了自己,邵云安也完全放任对方的粗鲁。 这一刻的王石井,只想听到邵云安的某种特别的声音。只有这样的声音越大,他才越能发泄他内心此刻最炽烈的情感。 他是三生有幸才能得到这个来自千年后另一个世界的奇人。 所有人都认为他配不上这人,他自己也知道他配不上。他唯一能取悦这人的恐怕也只有自己的这五两肉。 如此想着,王石井更是卖力“干活”,邵云安的眼泪都出来了。 当空间内安静下来时,两人抱在一起,久久无语,只有彼此胸膛起伏时的一次次碰撞,带着激情后还未退去的热烈。 待到体内的激情彻底平息下来,王石井出声:“媳妇儿。” “唔?” “谢谢你。” 第136章 王石井的身世? 短期内,邵云安和王石井没法离开秀水村。他们一家人的户籍身份上是农户,手里必须有在耕种的田地,不管是买的还是租的。 更何况邵云安要制茶、酿酒,短时间内他都不能离开秀水村。作为村中的一员,无论是雇村民帮他收茶、收果子,还是别的事情,也更方便。 若他们一家搬出去了,村民们对他们的心态势必会有变化。让村里人帮忙收茶什么的难免会有各种麻烦。 士农工商,家里的生意对外都是邵云安做,王石井还是实打实的“农”。若他们一家成了“商”,那就当真成了最底层的人士了。再有钱,也会被人瞧不起,而且还会影响到王青的念书。 所以既然离不开村子,那现在最好的结果就是王石井有了自由身。 王文和因为王枝松的关系,对王老太一家一直是各种忍让(纵容)。而这回,早就对他们一家寒心透顶的王文和拿出了族长应有的威严,搬出族规,狠狠教训了王老太一顿。 王老太不敬族长,欺压族人,甚至还想贪全族该得的银钱,严重违反族规。王文和罚她受藤杖五十,罚跪宗祠三日。 期间,没有一个族人为王老太求情,就是王大力和王春秀都没有给她求情。王老太被打得哭爹喊娘,还不到三十杖,她就疼晕了过去。 后来还是王书平出面“求情”,剩下的暂且给她留着,以观后效。若她仍不悔改,加倍惩罚。而等她伤好后,再来宗祠跪省三日。 晕死过去的王老太被抬回了家。王大力没有等王老太醒过来询问她的意见,他做主给了郭父一百两银子,由对方出面找人赎出郭招弟和王田岩。 郭父和郭母也暂时把王在铮带回去,等郭招弟出狱后再把他送回来。 处理完这些事后,第二天,王大力把王春秀送到了县上王枝松租住的地方。王春秀在村里已是完全抬不起头来了,王老太亲手葬送了自己闺女的最后一丝脸面。 一个妄想给县令大人妾,又喜欢勾引男人的女人,谁敢娶?就是给永修县的大户人家做妾都没人敢要。要一个觊觎县令大人的女人做妾室,你想干什么?诚心给县令大人添堵呢? 王春秀这回是真的不想活了,王大力怕她出事,把她送到王枝松那边,让王枝松看着她。王大力给两人各留了50两银子。 王枝松得知家中发生的事后,眼前是阵阵发黑。他的亲娘葬送了亲姐的名声,连带着把他的最后一点脸面也葬送掉了。 当着学正大人和康山长的面做出那样的事,他能否回到县学都是未知了! 以前,他还能去找王石井求情;现在,王石井与本家彻底断亲,迁出本族,还是签了契书的那种,他还如何去找! 王枝松当即就怪父亲为何要同意那份契书。王大力说了一件事,王枝松愕然地瞪着父亲,震愣在当场。 王大力走的时候,背脊更驼了。王枝松呆在原地久久无法回神,耳边是父亲亲口告诉他的秘密。 ——“王石井,不是爹的亲子……爹不知道他的亲爹是谁,你娘不肯说,你外祖家也不肯告诉我。 媒人找上爹,许诺只要爹愿意娶你娘,他们会给二百两的嫁妆还有30亩的地。反正爹也娶不到媳妇儿,就答应了。 成亲的当晚,爹才知道你外祖家为何要急匆匆地把你娘嫁给爹这么一个没能耐的。你娘跟我成亲前就吃了孕果,跟我成亲才一个月就有了身孕。 纸终究包不住火,爹不知这件事何时会被人抖落出来。与其到那时给你惹出乱子,不如现在让他离开,还能得一笔银钱供你读书。 你娘只会拖累你,你二哥、二嫂也不是心善的,日后也只会拖累你。待你考中秀才,爹就给你和你二哥分家。 你娘,爹会管好她。你姐姐的名声被你娘彻底败坏了,你看着给她找个人家。穷一点没什么,她嫁得越远越好。你好好读书,早日取得功名,以后也不要回来了。” 这恐怕是王大力这辈子话说的最多的一次。 他窝囊了一辈子,却是任由妻子祸害了儿子和女儿。 他不喜欢王石井,因为每次看到这个“儿子”,他就会想到成亲的当晚妻子对他的嫌弃。 无论男女,第一次服用孕果后身上会显现一两个月的红印,俗称“果胎”。他是窝囊,却也无法忍受新婚的妻子并非完璧,肚子里甚至带着不知是哪个男人的野种。 王石井出生后一点都不像他,后来长得也高高大大的。他不止一次希望这个儿子能死在外头,这样就能抹除掉他这辈子最不光彩的污点。 第137章 蒋康辰回京 路上还算顺利,还不知秀水村王宅内发生了怎样惊天动地的大事的蒋康辰在正月二十五这日赶回来京城。回到京城后的他没有回家,而是直奔皇宫,请求面见君后。 得知蒋康辰回来了,君后立刻召见。蒋康辰来到君后的景幽宫,随行带来的还有好几口大箱子,还有十几个大背篓。 蒋康辰跪下叩首:“草民参见千岁。” “起来吧,赐座。” “谢千岁。” 蒋康辰站起来,君后好奇地看着一地的箱子和那些个大背篓,问:“你这是从秀水村又带了些什么回京?” 蒋康辰躬身回话:“是王石井与邵云安托草民带给千岁您的孝敬,另外……”蒋康辰欲言又止。 君后摆了下手,殿内的太监宫女们马上纷纷退下,只留下一位与安公公一样的贴身公公。 蒋康辰这才道:“回千岁,王石井与邵云安要把他们所得红利的三万两白银,全部捐给‘武威将军’代小将军。” “哦?!”君后吃惊不已,连身子都坐直了些,“他们为何要捐出这么多的银两给战骁?” 蒋康辰道:“王石井曾是代小将军麾下的一名百夫长。邵云安得知王石井在军中时多得武威将军照拂,武威将军又对王石井有恩,他便动了此念。” 说到了邵云安和王石井为武威将军麾下的先锋军捐钱一事,那自然就带出了“救助基金”这一概念。 听蒋康辰说了所谓的“救助基金”是做什么之后,君后表现出来极大的兴趣。朝廷有善堂,但近些年因为朝廷没钱,善堂的运营全靠他人和世家宗族捐银维系。 永明帝登基前和登基后的这几年,朝政的乱局可谓是刚平缓下来,又能有多少人去关注善堂。国库若是有钱,也得先解决军饷。 现在,有个人提出了“救助基金”这听着更加新奇的说辞。这邵云安的所作所为可以说再次打破君后对他的认知。 特别是这笔钱是捐献给代战骁麾下的翼虎军先锋军,出自代家的君后对邵云安更是多出了许多的好感。 近侍卓公公接过蒋康辰上奏的章程,递给君后。君后先快速浏览了一遍,脸上就已有了浓浓的兴味。 蒋康辰在君后阖上奏章后,接着说:“此事,永修县县令蒋康宁,永修县县学学正岑老岑月白,永修县‘白月书院’山长康瑞,都有一同商议,亦皆认为此事大善,且应由千岁主理。 此外,草民与邵云安也就开发京城商业模式进行了探讨,也请千岁过目。” “商业模式?” 又听到一个新鲜词汇,千岁点点头。 蒋康辰又递上一份厚厚的章程,君后问:“你不是去秀水村过年了吗?又如何会谈到这些?” 蒋康辰当即解释因为大家都在一起过年,邵云安做了各种各样的美食,就说到了烤鸭店、麻将馆等等,也就顺便说出来都有谁在邵云安家过的年。 这邵云安倒是个聪明人,且能说会道的……这般念头在君后心里转了一圈,他问:“那康瑞……可是都尉中卫史左域之婿?” “正是。康瑞乃岑老的学生。岑老回永修县后开办的‘白月书院’后来就是交给了他。” “原来如此。” 君后没有看那份章程,而是满意地说:“岑月白远离朝堂多年,康瑞也已辞官回乡,他二人却仍心系我大燕,尽心为朝廷所想,为皇上分忧,本君甚是欣慰。 邵云安与其夫王石井如此大义,这三万两本君代武威将军收了。你且先回去歇息,本君或许需你亲自去一趟虎行关护送这笔银两前往。 这笔钱的来历你最清楚,由你向武威将军说明最为合适。至于他二人的大义,本君也会秉呈皇上,为他二人请功。” 蒋康辰带着银票回来就想到了这个可能,他马上说:“千岁,他二人说了不要任何的赏赐,他二人是心甘情愿捐出这笔钱。 第138章 难得的悠闲 君后一一看过背篓里的菜也很是满意,说:“安泽上回从秀水村带回来的菜,皇上吃着甚是喜欢。做出来比宫里的菜更爽口下饭。 只是那回安泽带回来的着实少,皇上吃了今天就吃完了。皇上是没少念叨秀水村的菜。你与邵云安记着给皇上和本君带菜回来,有心了。” 蒋康辰不忘道:“也是安公公细心,给草民的信上也是特别提了。 云安还想着这菜上不得台面,怕惹人笑话,没敢准备太多。结果一看安公公的信,云安把家里能摘的菜都摘了。 草民吃着云安做的泡菜、酸菜也不错,也给千岁和皇上带了些回来。 若千岁和皇上吃着爽口,草民就去信让云安多准备些。等春茶送上京的时候一并给带进宫。” 蒋康辰可能不能抹消安公公的功劳,也要让千岁知道邵云安很细心,也很谨慎。带来的都是自家做的,不是外头采买的。 果然,君后脸上满意的神色更明显了。只要能让皇上吃饭有胃口,哪怕只是普通的咸菜,君后都喜欢。 永明帝为了省钱,在用膳上很节俭,一顿饭最多六个菜。至于百姓们以为的龙肝凤胆就更不会有了。 六个菜,三道荤、三道素。荤菜也不过是普通的羊肉、猪肉,最多有时候多条鱼。 说完了菜,蒋康辰接着说其他的东西。有了新做好的阿胶膏,君后没吃完的旧阿胶膏就不必吃了。 米酒、黄酒都是邵云安自己拿灵泉水酿的,君后每日可以小酌一点。那醪糟直接吃也是十分的香甜美味,还可做成醪糟鸡蛋等甜汤。 说完了吃的,蒋康辰最后拿出了一副麻将牌。要在京城开麻将馆,就得先让某些人了解到麻将的魅力。 蒋康辰是亲自玩过麻将的,知道这东西玩起来很容易上瘾。 得知蒋康辰在秀水村玩过,这麻将还是邵云安想出来的,君后回到上位,坐下说:“你一路回京也累了,本君也不多留你。 你回去歇息两日便去找安泽,他那边似乎急着你回来。这麻将等你那边忙完了,你进宫来教本君。” “是。草民告退,君后千岁千岁千千岁。”蒋康辰下跪行礼,起身就准备退下。 君后这时却突然来了一句:“你安心做事,莫要被某些人、事所扰。” 蒋康辰抬头看了君后一眼,内心疑惑地胡乱地点点头,不敢问君后是什么意思,便退下了。 蒋康辰一离开,卓金就说:“千岁,万一,他又愿意回国公府……” 君后代齐攸脸上的浅笑收起:“那他也就不值得本君重用。” 卓金点了点头。 代齐攸接着又带了笑容,说:“皇上昨日还跟本君抱怨御膳房做的白菜没味儿,说想吃秀水村的白菜,今日蒋康辰就把菜送来了。 你把这些菜都送去御膳房,叫他们先给皇上炒两道,皇上午膳都没吃几口。余下的让他们好生收好,莫叫菜蔫儿了。” “是。” “安泽带回来的阿胶膏,还未开封的,送去大将军府。那些点心、糖,还有那花生酱,给皇上送去。” “是。” 卓金喊了人进来把该搬走的箱子、背篓都搬走。君后拿着两份厚厚的奏章,抱着那一盒麻将牌进了内室。 ※ 身为男子,身为一个有抱负、杀伐果决的男子,代齐攸曾经从不曾想过,有一日他会进入这皇宫深处,成为宫中另一把椅子之主。 第139章 对那位奇人...... 吃了一碗饭,永明帝觉得仍不够,又叫代齐攸给他盛了一碗,说:“他二人种的菜就是比宫里的好吃。朕以为是朕贪图新鲜,今日细细品味之后,确实不同。君后可也觉得如此?” 君后点头:“确实。这酿的米酒味道也极为的甘甜,且丝毫不上头。这米酒留下的酒酿,只是这么吃都很美味。 蒋康辰说还可用这酒酿煮鸡蛋。晚膳臣叫御膳房煮了鸡蛋给陛下您尝尝。” 永明帝又喝光了酒盏里的米酒,想去盛,被君后拦住。 君后无奈地说:“皇上,您这么喝下去,蒋康辰带回来的米酒一顿就喝光了。您之后就没得喝了。” 永明帝郁闷了:“这蒋康辰带回来的也太少了些。” 君后心道,照您的这喝法,蒋康辰带多少回来都不够您喝的。 不过他还是说:“这米酒是用粮食酿造,怕那邵云安也没有酿太多。康辰带回了方子,皇上爱喝,臣找人给皇上您酿。” 永明帝却是摇了摇头,道:“旁人酿的未必有那邵云安酿的好喝。这邵云安啊,酿酒确实有一手。” 君后道:“这邵云安确实是有些能耐的。安泽说点心铺子、花茶铺子照着他给的方子做出来的,就是不如他亲手做的味道好。” 永明帝琢磨:“朕要考虑要不要宣他们进京了。” 君后:“再等些时日吧。至少要等到春茶制出来。那邵云安想酿‘紫玉露’,安泽说皇庄今年长出的葡萄都交给他。 届时或许真的需要他进京一趟。若是送葡萄苗过去,那等长成还需要不少时日。有现成的葡萄,他直接酿造即可。想必他酿造出的‘紫玉露’会有所不同。” 永明帝不由咽了口口水:“朕听君后的。不行让皇庄多种些葡萄。” 君后谨慎地说:“先看他酿出的‘紫玉露’味道是否与胡子酿的不同。若同样美味,那加重葡萄也不迟。皇庄有现成的葡萄树,分枝过去就是。” 永明帝点点头,表示君后说的有道理,一切听君后的。 之后,永明帝又尝了一盏黄酒,得知这黄酒更适合君后饮,他直接表示所有黄酒都留给君后,他就喝那米酒。 反正坚持到今年的红酸果长出,他就有新的“醉花间”喝了,兴许今年还能有机会喝到邵云安酿造的“紫玉露”呢。 君后对甜食一般,所以蒋康辰带回来的花生酥、芝麻酥还有糖果那些的他就都让给永明帝送去了。不过晚些时候,永明帝还是让人又送了一半回来。 邵云安做的吃食,哪怕是糖果都比宫里做的好吃,永明帝也想与自己的君后一道品尝。 君后接受了永明帝的这份心意,不过他还是从自己的这份中分出了一些赏赐给了永明帝仅有的那一儿一女。 永明帝的女儿,是他还是太子时身边的妾室生的。那时候君后还没到他身边。儿子的出生对永明帝来说却是羞辱与耻辱,他是一眼都不想见到。 这个儿子出生时,永明帝与代齐攸还处于相看两相厌的地步。可以说,在永明帝与代齐攸相爱后,他身边就只有代齐攸一人了。 饭后消了消食,君后把蒋康辰呈上的两份厚厚的奏章交给了永明帝。永明帝先看君后建议的“救助基金”。 看着看着,永明帝的表情也随之有了变化。看完之后,他很是高兴地说:“好极好极!此事非君后你主理莫属。若能做成,此乃大善!” 永明帝的喜悦也感染了君后,他同样高兴地说:“这个邵云安臣还是小瞧他了。里面有一句话臣觉得非常有道理……‘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此事若能做成,哪怕不能救助我大燕所有需要救助之人,也是为皇上积德、助我大燕昌鸿之事。” 君后起身,恭敬地跪下:“皇上,臣恳请皇上把此事交由臣来操办。” 永明帝弯身双手扶起君后,沉声:“朕,准了。” “谢皇上。” 第140章 是大事还是好事? 待蒋康辰说完,翁老摸着胡子说:“这邵云安年幼遇到奇人,他自己又何尝不是位奇人。京城已经有人注意到了他。若情况不妙,皇上定然会宣他入京。该如何做,你自己也要有个章程。” 蒋康辰认真道:“侄儿明白。” 这时候,翁老却突然沉默了下来,蒋康辰不由地问:“翁伯伯,您,可是有话要对侄儿说?” 又摸了下自己的胡子,翁老放下手,直言道:“康辰,国公府派人来问过你的去向。” 蒋康辰微愣,接着脸色就沉了下来。 翁老道:“你被君后千岁选做直接负起新茶与新酒的事宜,甚至直接略过了户部,这在外人看来,这就是皇上与千岁个人的买卖。 都说“官不与民争利”,皇上与千岁却是与诸如恒远侯府这样的大商人在争利。 新茶与新酒如今在京城是千金难求,新开的酒楼也是日日满座。如此之下,安国公府不可能不找你,你也该想到这一点。” 蒋康辰抿紧了嘴。 翁老问:“你,可还想回去?” 蒋康辰立刻说:“侄儿已离开安国公府,熙哥儿也已改姓蒋,难不成再改回来吗?若是那样,安国公府可真要大大地丢脸了。” 翁老赞许地说:“你能这样想就最好。老夫知道你与武简和离是迫不得已。 但康辰,你要明白一件事。君后之所以选你,不是因为你是康宁的弟弟;也不是因为老夫的缘由,而是因你是蒋康辰,不是武家的儿媳。” 蒋康辰用力点头:“侄儿明白。侄儿不会回武家的。即便是为了熙哥儿,侄儿也不会回去!” “那就好。”翁老放下一颗心来,说,“你也累了,今日就不要回去了,就在府中歇下吧。” “好。” 这时,外面传来管家的声音:“老爷。” 蒋康辰起身去开了门,管家进来说:“老爷,宫里来人,皇上召您进宫商谈要事,需您进宫住上些时日。” 翁老惊讶地看向同样吃惊的蒋康辰,道:“老夫知道了,你去叫夫人收拾几件衣物。” “是。” 管家离开,翁老道:“老夫进宫,这几日你且住在府中,安国公府那边怕是还会找你。只要你不愿回去,老夫便好亲自出面。” 蒋康辰惭愧地说:“叫您老操心了。此事侄儿想先自行解决,若实在不行,再由您老出面。” 想了想,翁老点点头:“也好。但你要记得,切不可勉强委屈自己。今时不同以往,你无需再顾及那么多。” “侄儿明白。” 翁老叫蒋康辰去休息,蒋康辰先离开了。翁老则面露深思,猜测皇上是有何要事要与他商议。 回到自己在翁府常住的客房,洗漱了一番的蒋康辰这才感觉到了疲惫。躺在床上,疲倦的他却是了无睡意。 君后最后的那句话他一直不明白是什么意思。现在,他明白了。君后不叫他被一些人、事所扰,指的该是安国公府。 蒋康辰的脸上浮现讥嘲的笑容,他闭上眼睛。 曾经,武家欺他蒋家没落,欺他父母身亡、家族败落无有依靠,那样肆无忌惮地逼迫他。 现在,看到他能给君后办差,又直接掌管新茶和新酒的买卖,便厚着脸皮找上门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