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家献祭我?摄政王妃归来,寸草不生》 第80章 身名俱灭 “顾悦,是不是你?” 众人得了消息,匆匆赶到杨老太太的院子。 看到往日一向光鲜亮丽的母亲吐得满身是血,死不瞑目,杨怀远一直压着的火气猛然窜了出来,突然转身,一巴掌朝着顾悦扇了下去。 “你让人将此事告诉了母亲,是不是?” “你祖母已经中风了,你竟然还要这般害她!” “你于心何忍?” 顾悦早就察觉到杨怀远要动手,所以下一刻已经闪到了一旁,本来走在她身后的杨怀喜硬生生地挨了这一巴掌。 “大哥,你发什么疯!”一日发生这么多事,杨怀喜的情绪也已经崩了,这会无缘无故挨了巴掌,当下怒声吼道,“我知道你不喜欢郡主,可她从方才就一直跟咱们在一起,难道还能未卜先知,猜到咱们要替父亲休了母亲不成?” 杨怀喜的脸都肿了,可见杨怀远下了多重的手。 “父亲为老不尊,大哥有气朝着我们发什么?”二夫人本就是个护犊子的,这会见自己夫君被打,当下叉着腰骂道,“母亲是被休才气死的,那休书可是大哥自己亲手写的,大哥你怎么不打自己呢?” 话音落下,二夫人还忍不住嘀嘀咕咕。 “怪不得死不入棺,被万人踩踏,行那么多恶心事,当真是活该!” 顾悦知道二婶这张嘴厉害,但还是头一次近距离听到她这么骂人。 果然,若是自己在意的人被欺负,每个人都不好惹。 上辈子,杨怀远一家人熙熙融融,拿自己的一切去换荣华富贵,二房三房要依附于他们生存,自然是能忍则忍。 可如今,大房失去了昔日的能耐,也不能给家族谋利,旁人又为何要继续忍让?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这,本就现实。 “老二!”杨怀远听得一清二楚,当下怒斥道,“管好你媳妇那张嘴,再让我听到什么该说不该说的,我先割了她的舌头!” 杨怀喜知道杨怀远的脾性,一把拉过二夫人,冷哼一声说道,“我夫人如何,自有我管束,不必劳烦大哥。” 二夫人愤愤不平,白眼都快翻上天了。 但是自己夫君说了话,她自然要给面子,于是便没有再开口。 顾悦抬眸,看向一直站在角落里的三夫人。 三夫人不着痕迹地点了点头。 “祖母只是中风,太医来看过,说只要好好调养,以后说不定会好起来。”顾悦走到杨老太太身边,仔细检查过之后才问,“祖母刚才吃了药吗?” “没有。”三夫人摇摇头,指着桌子上的药说道,“刚刚才煎好的药,还没动,婆母便没了气息。” 顾悦低头查看,问,“祖母嘴角有残留的药,要不要请仵作过来验尸?” “这……”三夫人有些迟疑,看向杨怀远说道,“我先前端着药回来的时候,看到婉仪刚从婆母房间里出去,等我进来叫婆母吃药的时候,婆母突然吐了血,然后……” 顾悦若有所思,“不如叫二妹妹过来问问,她不好好养伤,跑来祖母这里做什么?” 杨怀远恶狠狠地盯着顾悦,冷声道,“你祖母已经死了,你还要把这事栽赃到婉仪身上去么?” “杨大人,一开始你栽赃我的时候可没有半点证据。”顾悦坦然道,“如今有三婶做人证,你却视而不见,会不会偏心得太过明显?” “你三婶兴许看错了。”这个时候,杨启突然上前一步,伸出手合上了老太太的眼,看着众人说道,“老太太心疼你们,不愿给你们添麻烦,所以跟着你们父亲去了。” 这是要盖棺定论。 转头,杨启看着顾悦道,“郡主,杨家现在经不起任何风浪,还请郡主高抬贵手。” 他后悔了。 就不该请长公主那边的人过来。 杨家内斗,那也是关起门来自家的事。 “我与杨家已经断绝关系。”顾悦扫了一圈,扬眉问,“你们没有一个人愿意替老太太做主,查个真相?” 知道杨家人自私自利。 但是到了这个时候,她还真是有些心寒。 “我觉得……” 杨怀义忍不住。 可刚想说什么,却被三夫人拽住了手,随后就听到了一句耳语。 “大哥不会追究的,咱们做不了主。” 是啊! 杨怀义面露嘲讽。 明明自己媳妇儿说,母亲临死前见过杨婉仪,可大哥连让她过来问几句话的意思都没有。 若是换做郡主,只怕杨怀远早把人押着送去官府了。 见无人反对,杨启拍了板,“寻个地方下葬吧!” “父亲还未下葬,可与母亲的事一同操办。”杨怀义蹙眉,显然不解杨启的决定,“为何要另寻地方?” “三叔,因为刚刚杨大人替祖父休了祖母,所以现在祖母不是杨家的人,自然不能入杨家的坟。”顾悦十分贴心地解释道,“所以,只能秘密发丧了。” “不行!”杨怀义一把抓住杨怀远,沉声道,“母亲操劳半辈子,跟着父亲那么多年,大哥你怎么能让母亲成为孤魂野鬼?” 杨怀远甩开了杨怀义的手,冷声道,“只是不入祖坟,只要有人祭拜,自然算不得孤魂野鬼。” “我不同意!”杨怀义这下彻底忍不了了,当下怒声道,“这么多年,母亲最偏心的就是你,可你如今就为了那所谓的名声要将她草草下葬,杨怀远,你简直是枉为人子!” “把他拉下去!”杨怀远的伤被他扯得有些崩裂,疼得他面容有几分扭曲,颇为不耐地说道,“没有我的命令,不许他出院门半步!” 老三太轴。 若是由着他闹,只怕这事不能善了。 杨启见杨怀义被拉了下去,并未阻拦,只道,“事不宜迟,安排人趁夜色埋了吧,以免夜长梦多。” 顾悦侧眸看了一眼杨老太太的尸首,面无表情。 生前身后名。 她一样都没了。 如今,除了压根不当家的杨怀义还愿意为她争上一两句,无人在意。 等到顾悦走出杨家的时候,身上的枷锁仿佛又轻了一分。 刚要上马车,却被人拦住了去路。 “郡主,皇后娘娘有请。”来人,是皇后身边的齐嬷嬷,此刻的她恭敬地对顾悦行礼,陪着笑脸道,“还请郡主移步。” “若是我不去呢?”顾悦停住脚,转头看了一眼齐嬷嬷,似笑非笑,“皇后打算如何?” 第81章 将计就计 “郡主说笑了。”齐嬷嬷依旧恭敬地站在原地,垂首道,“皇后娘娘最是疼爱郡主,听闻郡主与杨家断绝关系,特意请郡主进宫叙话。” 顾悦笑了,道,“皇后娘娘既然这么关心我,那我自然要给她几分颜面,带路吧!” 齐嬷嬷连忙应是。 一行人朝着皇宫而去。 “太子在杨家出事,皇后娘娘这个时候召见,绝非好事。”马车上,于嬷嬷低声对顾悦说道,“郡主还是要小心为上。” “京中无人不说皇后贤良淑德,世家贵妇典范。”顾悦垂眸,专注于面前的棋盘,淡淡地说道,“嬷嬷这话若是传出去,怕是无人相信。” 于嬷嬷笑道,“郡主可莫要小瞧了老奴,跟在太后身边这么多年,什么魑魅魍魉都见过,还能被表面上的假象迷惑?” “她又不是第一次给我使绊子。”顾悦毫不在意地说道,“幼时她利用我做的那些事,那种被利用被背叛的痛苦,可不是时间就能完全抹去的,我是长大了,又不是死了。” 于嬷嬷听到顾悦这么说,连忙呸了几声,直道,“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顾悦忍不住笑。 天底下,大概也只有身边这几人还会把自己当做孩子去看。 “嬷嬷,你不必跟着,让素秋陪我,若是我半个时辰未有动静,你便去请太后。” 于嬷嬷连忙应了,又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道,“这是能解百毒的药丸,郡主还是先服下,皇后知道郡主的血能解皇上所中之毒,说不得要给郡主下旁的药。” 后宫的阴私手段,防不胜防。 于嬷嬷也是怕顾悦着了旁的道。 有备无患。 等到了宫里,齐嬷嬷瞧于嬷嬷没跟着,忍不住笑道,“郡主身边没个年长的嬷嬷跟着怎么能行?” “怎么?”顾悦停住了脚步,面无表情地看着齐嬷嬷,问,“皇后娘娘是想见我,还是想见于嬷嬷?” 齐嬷嬷知道顾悦性情不定,可没想到她突然发难,连忙赔不是,“娘娘自然是想见郡主的,只是郡主出门只带素秋一人,着实不合规矩。” 顾悦毫不给面子,只道,“既然不合规矩,那便不去了,素秋,打道回府。” “郡主息怒!郡主息怒!”齐嬷嬷连忙拦住了,“是老奴多嘴,还请郡主恕罪!郡主请,皇后娘娘已经等候多时了。” 顾悦没有继续追究。 齐嬷嬷暗中松了口气,她就不该沉不住气多嘴那几句。 听到通传,皇后已经迎了出来,拉着顾悦的手热情地开口,“悦然,若是本宫不让人去请你,你这丫头也不来瞧本宫,莫不是因着上次宫宴的事记恨本宫了?” 顾悦很是乖顺,只道,“皇后娘娘,悦然是重孝,本不该来娘娘这里叨扰。” “胡说八道什么,本宫都听闻了,皇上已经下了口谕,你与杨家断绝了关系,何来重孝之说?”皇后拉着顾悦坐在桌前,连声道,“本宫知道你来,特地让人准备的,都是你爱吃的。” 鸡鱼肉蛋酒,一个不少。 若是顾悦用一口,估计今晚她在守丧期间饮酒吃肉就能传遍整个京城。 百姓可不管你到底是不是断绝了关系,他们只会觉得人死大过天,顾悦这么做就是无情无义之举。 既然你起了害我之心,那就不要怪我将计就计了。 一念至此,顾悦起身,面上带了几分不解,问,“皇后娘娘,我与杨家再无关系,可死的人也是我的祖父,你准备这些,莫不是要毁我名声?” 皇后没想到顾悦竟然如此直白,当下状似尴尬地开口,“这……这话是从何而来?本宫只是瞧着你瘦了许多,所以才心疼你,你怎么能这般揣测本宫的心意?” 说罢,皇后已经拿着帕子擦起了眼角根本不存在的眼泪。 “母后!”顾柔走进来的时候,就看到这般景象,顿时怒不可遏,瞪着顾悦说道,“顾悦,你好端端的,为何要欺负我母后!” 顾悦扭头,看向皇后,问,“皇后娘娘,我欺负你了?” 皇后拉过顾柔,低声道,“柔儿,不要乱说,悦然最是乖巧,怎么会欺负母后,是母后瞧见悦然瘦了那么多,心里难过而已。” “那还不是欺负?”顾柔愤愤不平,指责道,“亏得母后还念着你,你就这么报答母后的?” 顾悦抬眸,问,“皇后娘娘,这些吃食都是特地为我准备的?” 皇后立刻点头,“那是自然,本宫真的是心疼你,当真并无其他的意思。” 顾悦敲了敲桌子,安排道,“素秋,把所有的菜都用食盒装起来。” 素秋应了,直接将手里的两个食盒放在了桌上,在众人目瞪口呆中飞快地替换了所有的食物,只留下了皇后宫里的盘子和一些汤汤水水。 于嬷嬷简直惊呆了。 刚才素秋拎着两个食盒下来的时候,她还以为是顾悦特地给皇后娘娘准备的礼物,合着原来里头全都是空的? 难不成,顾悦从一开始就预料到皇后娘娘要做些什么? 这怎么可能! “我这个人,比较爱惜粮食,不过既然你们说我欺负了你们……”顾悦垂眸,扬眉一笑,突然就掀翻了桌子,淡然道,“那我就坐实此事吧!” “啊!” 皇后和顾柔本就挨着桌子很近,没想到顾悦突然动手,盘子碗全砸在了她们身上,好不狼狈。 “顾悦,你是不是疯了!”若是皇后还得维持自己的形象,顾柔已经受不了直接怒骂出声,“你真以为自己承了皇姓就是皇室中人了,我告诉你!山鸡永远都变不了凤凰!你就是个爹不疼娘不爱的弃子!” 顾柔的话音一落,顾悦突然就落了泪,哽咽道,“五公主,我是长公主的女儿,还是舅舅亲封的郡主,你这么说,难道是对舅舅不满吗?” 不等顾柔回嘴,顾悦已经泣不成声,只道,“我就知道,皇后娘娘把我叫来就是为了羞辱我,以前当着舅舅和皇祖母的面你就对我好,避开他们你就翻脸,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啊……” 皇上人未到声已到,“原来,皇后就是这么对待悦然的!” “皇上!”皇后和顾柔很显然都没有想到皇上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登时跪在地上,连声解释,“皇上,妾身最是疼爱悦然,这都是误会啊!” “舅舅,我再也不要来皇后宫里了。”顾悦完全是一副被气坏了的孩子模样,狠狠地擦干眼泪,指着那房间中的香炉说道,“我跟着于嬷嬷学了调香,一来就闻到了这香有问题,皇后还说是误会?” 皇上阴沉着脸,目光落在那香炉中,冷声道,“悦然,你说这香有什么问题?” 第82章 薄如鸡卵 “这香单单闻起来并无问题,可舅舅知道,我们中过同一种毒,所以,一旦我们闻久了,就会头晕恶心,甚至会出现幻觉。” 说到这里,顾悦伸手拉着皇帝退到了门外,还不忘关心道,“舅舅,你站远一些,莫要着了道。” “你……你分明是胡说八道!”皇后跪在地下,膝行几步,面露慌乱道,“皇上,这香就是妾身平日里常用的,根本不是悦然说的那样,她是故意陷害妾身的!” “我没有。”顾悦扯着皇帝的衣袖,让素秋打开食盒,继续告状,“舅舅,皇后准备了这些,非要让我吃,这分明就是想坏我的名声!” “你明知悦然守孝,还准备这些酒菜?”皇上扫了一眼食盒,冷眼看着皇后道,“朕一直以为你最懂规矩,没想到你竟然把心思都用在一个孩子身上,悦然碍着你什么了?” 顾悦站在皇上身后,看向顾柔,嘴角扯出一丝不着痕迹的笑意。 “父皇!”顾柔被顾悦挑衅,顿时忍不住指着她说道,“她都是装的,明明是她一直在欺负母后,父皇你怎么能如此糊涂,被顾悦蒙骗?” 顾柔的口无遮拦,让皇后顿时心里一沉,刚想开口就听到了皇帝的轻笑声。 “来人,皇后失德,禁足三月。”皇上幽幽地开口,“五公主送回寝宫,着教养嬷嬷好生教导,没有朕的命令,不许离开寝宫半步。” “皇上!” “父皇!” 二人异口同声,只可惜皇上已经转身离开,压根不在听她们半句多言。 顾悦扫了她们一眼,也跟在皇上身后走了。 看着他们的背影,皇后突然猛地甩了顾柔一巴掌。 大概是从未见过皇后这般凶神恶煞的模样,顾柔捂着脸一时间都有些不知所措。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皇后缓缓起身,冷眼瞧着顾柔,“废物,给本宫滚!” 顾柔吓得屁滚尿流的跑走了。 “顾悦!” 皇后攥紧了拳头,咬牙切齿。 贱人! 竟然敢算计她! 今日之仇,她一定要报! 回去的路上,于嬷嬷心有余悸,“老奴去请太后,结果太后却让人告知皇上,老奴还担心会坏了郡主的事。” “舅舅去更好。”顾悦笑,“让他瞧瞧皇后的真实模样,没什么不好的。”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迟早会生根发芽。 “只是老奴不明白,皇后特意唱这出戏到底是为何?”于嬷嬷不解,“郡主,那宫里的香真有问题?” “没有,我随口一说。”顾悦一脸理所当然,道,“她觉得杨婉仪毁了,怕皇上心疼我,到时候让我与太子成婚,所以就想坏了我的名声,她都能随口胡诌,我为何不能?” 随口?一说? 于嬷嬷半晌才回过神,有些紧张地说道,“郡主可真是胡闹,万一皇上让人查那香怎么办?” 查不出问题,到时候皇上肯定会怀疑郡主的啊! “我说了,那香只对我和皇上有用。”顾悦淡然地说道,“对龙体有碍的东西,太医就算查不出来也不敢说没问题,嬷嬷说是不是?” 艺高人大胆。 于嬷嬷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劝顾悦以后不要如此冒险了。 “素秋,杨家附近我记得有不少等着赏饭的乞丐,让人把那些吃食送过去,而且要宣扬是皇后赏给杨家的。” 顾悦放下一枚棋子。 反间计。 杨婉仪出事,杨怀远对皇后和太子已有不满。 而皇后此举无疑是故意打杨家的脸,对她自己的名声也会有碍。 两方关系本就薄如鸡卵。 经此一遭,那裂痕只会越来越深。 这可是皇后亲手送来的机会。 不用白不用。 转眼就到了端午。 这些时日,杨怀远带着人选了处地方,葬了杨老太太和杨昀,只不过连碑都没立。 杨老太爷下葬当日,杨怀喜和杨怀义就各自带着妻女离开,与杨怀远彻底离心。 小李氏仗着自己是杨老太爷夫人的身份赖在杨家不走,杨怀远眼不见心不烦,带着杨婉仪重新搬进了长公主府。 长公主倒是没赶人,只是让人守着自己的院子,不让杨怀远随意进出。 杨家的闹剧总算散了场。 “今日赛龙舟听说官家也派人下了场。”一大早,素秋给顾悦梳妆的时候,素冬就在旁边叽叽喳喳地说话,“赌场里还特地设了赌局,看看谁能夺魁,很多人都觉得官家的船定然能赢,所以押注的人不少。” “素秋,这可是个赚银子的好机会。”顾悦来了精神,笑着说道,“待会出门带着银票,看哪支船顺眼,到时候下个注。” 素秋劝说道,“郡主,十赌九输,这不是正道。” 顾悦边点头边道,“小赌怡情,就这一次。” 其实,顾悦敢赌,还是因为她恰好知道这一年的端午出了两件大事。 当时她虽然出不了门,但是因为事情闹得太大,连府里头的小丫头都忍不住要议论一番,自然也就传到了她的耳朵里。 第一件事就是这次赛龙舟,最后夺魁的是西城。 西城本就是贫民生活的地方,所以当时划龙舟的都是平日里卸货的苦力,他们想赢,也是因为西城守将许诺会一人分发一袋米。 第二件事,就是官船翻了。 因为那船偷工减料,以次充好,最后查出是负责造船的工匠数十人合谋贪墨了银两,最后这些人全被斩首,举家流放。 可顾悦却清楚地知道,那些工匠不过是替死鬼,真正的幕后黑手正是杨怀远。 收拾妥当以后,顾悦带着于嬷嬷三人一同去了临水阁。 “幸亏小姐有先见之明,提早定了房间,不然我们也要在下边挤着看。”素冬站在窗边,瞧着外头热闹的场景,忍不住开心地问道,“小姐,咱们押哪艘船?” “西城的船。”顾悦翻动着手里的书,似乎对外头的热闹并不感兴趣,只道,“旁边的房间也定了下来,而且还备了菜,你们过去热闹热闹,这边不用伺候了。” 素冬想说什么,却被素秋拉住了手臂,随后跟着于嬷嬷一同退了出去。 没多久,有人推门而入。 “王爷。”顾悦抬头,看到萧烬,有了几分笑意,“好久不见,王爷似乎清瘦了不少。” 萧烬走到顾悦对面坐了下来,细细地打量了下她才道,“本王虽然不在京城,但也知道你未曾吃亏,做得不错。” “多谢王爷夸赞。” 顾悦从身边的箱笼中摸出一个账本,推到了萧烬面前,道,“杨怀远身为礼部尚书期间,其贪墨的所有银两都有记录,而且包括银两的流向,用在了何处,给了何人,这个账本,想来对王爷十分有用处,还请王爷笑纳。” 萧烬打开账本,眉宇间多了几分冷意,有些意外地问,“这账本你从何处得来?” 顾悦一笑,十分坦诚,“伪造的。” 第83章 各怀鬼胎 “伪造就意味着证据不足。”萧烬细细地看着账本,若有所思地开口,“到时候,这结果未必能让你满意。” 顾悦笑,“王爷不认为我这么做不对?” “你敢拿给本王,不就笃定这事本王不会认定你错?”萧烬抬眸看了顾悦一眼,随后略带几分笑意道,“你做事素来周全,本王信你。” 顾悦觉得自己的直觉还是挺准的。 当初她就觉得萧烬是个不错的盟友,如今看来,果然如此。 至少,不论何时,他始终都坚定地选择站在自己这边,没有半分迟疑。 “这里。”顾悦翻到其中一页,指着里头的内容说道,“是关于建造官船时贪墨银两的记录,其中有二十万两通过太子身边的幕僚暗中转进了东宫,抓到那个幕僚,也许能知道更多。” 当初建造的官船,可不止今日的龙舟,甚至还有皇上南巡时所用的船只。 龙舟翻船之事寻了替死鬼,他们自觉地逃过一劫。 却不想三年后,南巡的船只除了皇上所乘的之外大多出现了漏水侧翻,最后还是萧烬的人查到了这账本的存在。 当时为了将账本送到京城,他的人也折损不少。 “王爷现在就可以暗中派人去查所有的官船,一查一个准。”顾悦颇为淡然,指了指下头的龙舟说道,“若是今日官船出了纰漏,那王爷就可以借此发难。” 萧烬点头道,“本王着人去办。” “若是出了事,想来会引起慌乱。”顾悦想起上一世因为官船侧翻引发百姓的慌乱,最后还发生了踩踏事件,致人伤亡,当下提醒道,“还是多加人手,至少能稳住局势。” 萧烬垂眸。 顾悦似乎从一开始就笃定官船会出事。 从账本留下的痕迹来看,至少她要准备了两月有余。 也就是说,她很早之前就开始谋划此事。 未卜先知? 还是精通术数? 罢了。 都不要紧。 有他在,她想做什么都不必有后顾之忧。 想到这里,萧烬想问出口的话顺势拐了弯,道,“杨怀远和太子见过面,据说二人相谈甚欢,将先前的误会都解开了。” 顾悦先前谋算了不少事,萧烬担心她会因此而失落。 “那也只是表面而已。”顾悦摇头道,“再说误会,杨婉仪也被皇后的计谋给毁了,太子不会娶她,杨怀远不可能心无芥蒂。” 嫌隙已生,想要回到以前根本不可能。 萧烬见顾悦并不在意,这才放心道,“本王已经让人把皇后派人收买赵方正,毁了杨婉仪的证据,送到了杨怀远的手里。” 顾悦顿时眼睛一亮,眉眼弯弯地笑道,“多谢王爷。” 牵扯皇后,顾悦想要拿到什么实据很难。 萧烬明明公务繁忙,却还能替她想到这些,说是心里没有触动是假的。 “分内之事,不必挂怀。”萧烬从怀中拿出一个平安符,递到顾悦面前道,“归途经过一座千年古刹,据闻求平安十分灵验,本王推算归期适逢端午,特意替你所求。” 顾悦很是惊喜,双手接过,仔细看过之后才道,“王爷有心,我很喜欢。” 以前她只听闻萧烬做事雷厉风行,从不多言。 本以为与这样的锯嘴葫芦相处起来,怕是要多费心思猜他之意。 如今看来,传闻不可尽信。 至少私下与自己相处时,萧烬还是长了嘴的。 见她收下,萧烬眉宇间满是轻松,随后又从袖中掏出一沓银票放在桌上,起身道,“本王回宫复命,不能陪你,这些银票你拿着,碰到喜欢的就买些。” 就说,散财童子,谁能不喜欢? “多谢王爷。”见萧烬要走,顾悦起身相送,顺口问了一句,“赐婚之事……” “你与杨家断绝关系,赐婚之事自然不受影响。”萧烬看着顾悦,认真地说道,“是不是遇到了旁的事?” 顾悦斟酌了下,蹙眉道,“长公主似乎并不想让皇上为你我赐婚,先前似乎还进宫跟皇上提及过,说希望我这一生能安安稳稳,不求大富大贵。” 萧烬眸底闪过一丝冷意,道,“本王只要知道你的想法就足够了。” “长公主想让我低嫁,无非是希望能继续掌控我。”顾悦想了想才说道,“若是我,王爷有权有钱,还愿意让我仗势欺人,自是上佳之选。” 长公主为何能活得像现在这般恣意? 权势和财富,可不单单是男子的依仗,也可以成为女子的底气,顶级的滋补品。 萧烬听顾悦这般说,眸底的冷意彻底散去,抬手替她正了正簪子,轻笑出声,“就如郡主所愿。” 顾悦这边刚坐下拨弄了下香炉,“砰”的一声,雅座的门突然被踹开。 暗卫要出手,却被顾悦抬手制止,这才再次隐匿了身形。 下一刻,顾瑀已经带着人闯了进来,而杨婉仪紧跟其后,脸上带着几分幸灾乐祸的笑意。 “顾悦,光天化日,你竟然与男子私会?”顾瑀四下扫了一圈,怒声道,“说,你把人藏哪去了?” 顾悦扫了一眼那摇摇欲坠的门,冷声道,“你们两个,是没抢到最佳的位置,所以才来寻我的不痛快?” 这会,隔壁的于嬷嬷等人已经听到了动静,全都赶了过来,只是被顾瑀的人拦在了走廊处。 “姐姐莫要误会,方才表哥经过,抬头恰好看到你窗边有男子的身影一闪而过。”杨婉仪站在顾瑀身边,轻笑道,“表哥也是担心姐姐被骗,所以才特意上来替姐姐撑腰。” 杨婉仪早就得知顾悦定了这里的雅座,所以刚才在经过的时候故意提起。 她知道顾悦不喜欢自己,所以想借着顾瑀的势一同进来,她就不相信顾悦敢对当朝太子动手。 若是顾悦觉得膈应,受不住走了,那就是白花那么多银子便宜自己,想想都觉得痛快。 “杨婉仪,若是没记错,你现在还在守孝。”顾悦看着杨婉仪,似笑非笑,“重孝就跟着太子到处游玩,你也不怕御史弹劾你的好父亲?” 顾瑀还真是能忍得下去。 前脚跟杨怀远见过面,后脚就能带着杨婉仪出门游玩,还真是会拿捏人心。 “孤只是瞧着婉仪表妹心情不好,所以才邀她一同出来散散心。”顾瑀挡在杨婉仪身前,看着顾悦问道,“悦然,你莫要岔开话题,告诉孤,方才与你私会的男人是谁,只要你说出来,孤可以饶他不死。” 顾瑀心中恼恨。 他自幼就认定顾悦是自己的人,如今竟然有人想要捷足先登? 让他查出来对方是谁,非要扒了他的皮不可! 第84章 积毁销骨 “这怎么有这么多银票?” 杨婉仪好像刚刚才发现那桌子上的银票,顿时捂着嘴,好似不可置信地开口。 “姐姐,家里从不缺你银两,你怎么能做……” 跺了跺脚,杨婉仪看上去好像难以启齿一般开口。 “伤风败俗,姐姐你也太不知廉耻了!” “嗖!” 下一刻,一支袖箭直冲杨婉仪的面门而去。 “啊!” 杨婉仪吓得面色惨白,尖叫出声。 倒是顾瑀反应够快,一把将人拉到自己身后,随后抽出佩剑打掉了袖箭。 “顾悦!”顾瑀瞪着眼睛,不可置信地开口,“当着孤的面,你竟然敢对表妹动手?” 顾悦嗤笑一声,毫不在意地将银票收了起来,冷声道,“我就动手了,你又如何?” 衣袖扫过香炉,清幽的香气随风飘散至整个房间。 杨婉仪回过神来,眼睁睁地看着顾悦把那些银票收起来,嫉妒得两眼发红。 她先前还奇怪,明明刚回京的顾悦,手里怎么从来都不缺银两,打点下人也十分大方,原来是有人背后给银子。 但是到底是谁,能给顾悦这么多银两? “表哥。” 杨婉仪突然想到了什么,上前一步在顾瑀耳边低语了几句,看着顾悦的眼神分明带着几分杀意。 “顾悦!”听到杨婉仪的话,顾瑀好像突然反应过来,拿剑指着顾悦问道,“你现在立刻交代清楚,这银票到底是谁给你的!”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听到顾瑀这么问,都忍不住议论纷纷。 “你是不是被人利用了?”顾瑀明明听到了外头那些人的议论,却仍旧高声道,“孤就说,自从你回京,杨家就不断出事,是有人故意收买你,让你来对付杨家?” 顾悦嗤笑一声。 她就说,杨婉仪闹这么一出到底是为了什么,原来是在这里等着自己的。 积毁销骨。 他们父女两个,还真是不遗余力地想把那些烂事都栽到自己身上来。 杨婉仪红着眼眶,好似不可置信地问,“姐姐,你怎么能这么对我们?我们才是一家人,你竟然为了旁人的小恩小惠就害自家人?” 那边顾瑀好像也十分失望,沉声道,“悦然,你现在说清楚,不要怕,不管发生什么事,孤定然会替你做主。” 顾悦笑了。 若是放在上一世,她遇到这样的阴谋,只会陷入无限自证之中。 可是,要知道,诬陷你的人,只想让你死,所以哪怕你证明自己的清白也没有用。 “悦然!”顾瑀见顾悦不仅不愧疚,竟然还带了几分笑意,当下叹了口气,“既然你不肯说,那就莫要怪孤心狠了,来人,把悦然郡主拿下!” 顾悦深吸一口气,抽出腰间软鞭。 这些侍卫都是听命行事,她就不要他们的命了。 侍卫拿着刀砍过来的时候,她手腕轻抖,旋身带起鞭影如银龙摆尾,房间内,骨裂声混着闷哼,兵器坠地声密集如雨,很快,顾瑀带来的人全都被顾悦打得趴在地上,痛苦哀嚎,左右打滚,好不热闹。 下一刻,没等顾瑀反应过来,顾悦已经一鞭子抽在了他的身上,痛得他顿时跳脚。 顾瑀下意识地拉着杨婉仪挡在身前,可顾悦没有半点停手的意思,连带着两人一起抽。 二人想逃,刚要迈步,就被不断射出的袖箭拦住了去路。 杨婉仪不信邪,猛然往外冲,却被袖箭射穿左腿,直接扑倒在地,惨叫出声。 “住手!顾悦!”顾瑀被鞭子抽得毫无反手之力,只能抱着头连声叫喊,“孤是太子!你竟然敢对孤动手!孤绝对饶不了你!” 这一刻,顾瑀好像又回到了小时候被顾悦胖揍的时候。 他怎么就忘了,这死丫头压根不是个乖顺的主? “悦然。” 等到太后的声音响起,顾悦终于停了手。 没等顾瑀和杨婉仪喘口气,就听到顾悦已经巴巴地告起状来。 “皇祖母!”顾悦握着鞭子,脚步飞快地跑到了太后面前,抱着她的手臂委屈地开口,“表哥为了给杨婉仪撑腰,带人来找我的麻烦,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污蔑我!” 素秋满脸是汗,气都没喘匀。 刚才一看到太子带着人来寻郡主的麻烦,于嬷嬷立刻就让她带着令牌进宫请太后来为郡主做主。 幸好赶上了,不然还不知道太子他们会做出什么龌龊之举来! 顾瑀被打得浑身疼,这会也顾不上,龇牙咧嘴地解释,“皇祖母,不是这样的,是悦然与外男私会,还收了人家的银票,恰好被孤撞见了,孤怕她受欺负,所以才多问了几句,结果她根本不讲理!” “哀家知道悦然今日出门,特意让姚公公送了银票过来。”太后挡在顾悦身前,冷眼瞧着顾瑀,问,“太子身为储君,不经查实就信口雌黄,女儿家的名誉有多么重要,难道太子不知道?” 这下围观的众人恍然大悟。 怪不得刚才郡主不作解释,弄了半天,是太子自己看错了人,可都没有证据就大肆宣扬,这不就是不安好心,想借机毁了郡主的名声? “皇祖母,刚才表哥还要让人把我抓起来,说我故意与外人串通对付杨家!”顾悦气呼呼地说道,“表哥耳根子这么软,还容易听信谗言,难成大器!还是让舅舅未雨绸缪,尽早做别的打算吧!” “顾悦!”听到顾悦竟然当众这么贬低自己,顾瑀顿时恼羞成怒,“你给孤闭嘴!” 依着父皇的性子,若是今日的事传到父皇耳中,只怕真的会对自己起疑心! “我就不!”顾悦做出一副被惯坏了的小姑娘模样,抱着手臂,昂着头,毫不客气地说道,“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身为太子,你方才污蔑我的时候可没有半点手软,现在我就事论事,怎么你还急了?” 众人落在顾瑀身上的目光都多了几分意味深长。 一阵奇异的幽香再次传来。 顾瑀内心的恐慌好似被突然放大,眼前只剩下顾悦挑衅的模样。 “你这贱人竟然想害孤!”顾瑀握着剑,突然恶狠狠地朝着顾悦刺了过去,怒声道,“孤杀了你!” 第85章 沆瀣一气 “皇祖母,小心!” 顾悦抬起手,三发袖箭倏然而出,直接射中了顾瑀的握剑的手腕,还有双腿。 突如其来的疼痛让顾瑀猛然惊醒,当下直接磕在了地上,剑也脱手而出。 “顾瑀,你疯了不成?竟然敢当众行刺皇祖母!”顾悦飞快上前,一脚踢开佩剑,冷声道,“都愣着做什么,还不把太子按住!” 就在这个档口,顾悦状似无意地抬手摸了下鼻子。 一直隐藏身形的暗卫倏然现身房间里屏风后,趁四下无人,快速地将香炉里的香灭掉,又将香炉揣进袖中。 随后,她从箱笼里拿出来一个一模一样的香炉,特地将里头已经燃烧了一半的青桂香粉点燃。 做完这一切,她才再次消失。 太后带来的侍卫全部蜂拥上前,当场拿住了顾瑀。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顾瑀刺杀太后的事吸引了,自然没人注意到雅间里有什么变化。 而顾悦看到站在对面的素冬摸了摸头,心中有了数。 “孤,孤没有!” 顾瑀此刻一脸不明所以。 他方才分明是想给顾悦点教训,怎么可能刺杀太后? “这么多双眼睛看着你要对哀家不利。”太后冷眼瞧着顾瑀,沉声道,“哀家倒是不知太子如今这般嚣张跋扈,不仅不服哀家管束,还想要哀家的命!” “皇祖母,这都是误会!” 顾瑀本以为是顾悦胡言乱语,再看周遭人的反应,顿时意识到,也许自己方才是真的是朝着太后刺过去的。 当下,他挣扎扭动着身子,不断解释道,“皇祖母,方才孤只是想教训下悦然,孤怎么敢对皇祖母不敬!这其中定然是有人使诈!” 挨着顾瑀最近的杨婉仪突然出声,“太后娘娘!是那熏香有问题!太子先前一直很冷静,有两次变得暴怒,民女都闻到了奇异的香气!这定然是针对太子的一个局!” “对!”顾瑀好像瞬间找回了底气,指着顾悦说道,“皇祖母,定然是顾悦算计孤!” “她先前就跟着于嬷嬷学了调香,若是想要利用香气来让孤出现幻觉,岂不是易如反掌?” 顾悦蹙眉,好似有些难过,问,“表哥和二妹妹到底跟我有什么深仇大恨,非要置我于死地?” 她知道杨婉仪能察觉到不妥。 毕竟,先前杨婉仪对顾瑀就用了同样的手段,只是当时棋差一着,被人给毁了而已。 不过她倒是没料到他们能猜到九成。 那香的确会让人癫狂致幻,但是要跟顾瑀身上常用的熏香一同才会发挥作用。 她与顾瑀相识多年,自然清楚他平日的习惯。 幸好,她比较谨慎,而且有先见之明,特地安排人换掉香炉,否则还真是麻烦。 “既然你们都这么说,来人,把香炉拿过来。”太后沉着脸道,“宣胡太医!” 太后年纪大了,所以每次出门都会有太医随行。 “娘娘,这香炉里只是常见的青桂香。”胡太医来的很快,双手接过香炉,仔细看过之后,才有些无奈地道,“现在很多酒楼都会用这香,并不能致幻,也不会让人发狂。” 顾瑀听到胡太医的话,面露不解,喃喃自语,“这……这不可能!分明就是顾悦害孤,皇祖母,定然是胡太医跟顾悦沆瀣一气,串通好了算计孤!” 胡太医垂首不语。 自太后为皇后的时候,胡太医就已经是她的御用太医。 太后不会相信旁人的挑唆,他更不必多嘴解释。 果不其然,听到顾瑀的话,太后已然动了怒,一挥手,道,“既然你觉得都是旁人的错,那哀家做不得主,有什么话,去跟皇帝说吧!” “皇祖母!” 被拖走的顾瑀高声喊冤,只可惜很快就被堵了嘴,没了动静。 顾悦垂眸,心中失笑。 当朝储君被斥责几句就要跟太后动手,最后还被太后的人当众拖走,这消息够京城热闹一阵子了。 最关键的是,今日之事,足以让太子以往的民望跌至低谷。 “着人将杨二小姐送回去。” 太后扫了一眼好似鹌鹑一般,捂着自己脚伤不敢再多言的杨婉仪,淡淡地说道,“肖嬷嬷,你亲自走一趟,跟长公主说,女大不中留,早些替杨二小姐寻个合适的人家嫁出去,免得到最后结了仇。” 杨婉仪猛地抬头,眸中满是恨意,可突然想起对方是太后,又立刻低下头,颤声道,“谢太后恩典。” 她没得选。 今日闹这么一场,至少现在太后还会把她交给长公主去处置,一旦皇后得知了消息,压根不会给她留半条活路。 一场闹剧下来,太后的脸上也多了几分疲惫之色。 顾悦陪着太后去了另一个雅间。 “你倒是有打算,定了两个雅间。”太后靠在榻上,捏了捏眉心才道,“以往没觉得太子蠢笨,如今,当真是没眼看。” “本来是我自己图清净,才让于嬷嬷她们在这边落脚,想着端午让她们也轻松轻松。”顾悦一边给太后斟茶,一边很不乐意地说道,“我也没想到太子会来寻我的晦气,两个雅间不少银子呢!那门就该让他赔才是!” “你这丫头。”太后忍不住笑了,戳了戳她的眉心才道,“砚卿不是给了你银票,怎么还如此财迷?” 素秋进宫请她来的时候就提到了那银票是萧烬给的。 皇帝还未赐婚,太后不愿让有心人拿此事编排顾悦,于是便将给银票的事揽在了自己身上。 “皇祖母不提,我都差点忘了。”顾悦连忙起身,走到门前,将袖中的银票交给素冬,安排道,“这些银票拿出去,就说今日龙舟夺魁的,摄政王赏一人五两银子,剩下的去下注。” 素冬连忙应了,一溜烟就跑了没影。 “你倒是会替砚卿收买人心。”太后没阻拦,瞧着顾悦问,“看来,你似乎更钟意砚卿,哀家本来还想让你瞧瞧云家幺儿再做决定。” 顾悦笑,“皇祖母,我与云擎见过几次了,他一心就想让我出家修道。” “那可不行。” 太后拉着顾悦的手,刚想说什么,就听外头肖嬷嬷的声音响起。 “太后娘娘,长公主到了,要见太后和郡主。” 肖嬷嬷也是很无奈。 她那边刚把杨婉仪送过去,长公主就非得跟着来,而且,瞧着脸色就不好,八成又要闹上一场。 太后微微叹了口气,道,“让她进来吧!” 为人父母,一生都是儿女债。 “母后。”长公主进了门,跟太后行了礼,随后就转头看向顾悦,冷声问道,“顾悦,太子是你表哥,你当众打他,还毁他名望,对你到底有什么好处?” 第86章 引火烧身 “母亲,太子毁我名声的时候,可没念着我是您的女儿。” 顾悦起身,一改在太后面前乖顺的模样,好像一只炸毛的猫儿,浑身上下都是抗拒。 “太子才刚刚被带走,母亲就来斥责我,若是不知道的,还以为太子是母亲的儿子!” “你胡说八道些什么!”长公主的眸底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立刻转头看向太后,冷声道,“母后,你看到了,这丫头平日里都被母后惯得成什么样子了,没大没小,口出狂澜,半点规矩没有!” 太后叹了口气,坐直身子,看着长公主问道,“若是你这个做母亲的,问问你的女儿刚才都遇到了什么事,而不是上来就咄咄逼人的质问,她也不至于渐渐跟你离心。” 于嬷嬷先前跟她说起这母女二人怕是没有缓和关系的可能,她自是不信的。 可现在才意识到,以前她的确是想当然了。 顾飞琼看顾悦的目光,没有半点疼惜,甚至如同见了仇人一般敌视。 这哪是母女该有的眼神? “她无非就是觉得母后护着她,所以才如此嚣张。”长公主面色不虞,只嗤笑一声,道,“太子做了这么多年储君都顺风顺水,自从她回来之后,就处处受阻,今日还丢了这么大的脸,分明就是她命格不好,才会刑克身边的人。” 顾悦垂眸,面无表情。 她知道不管发生什么事,长公主永远都不会相信自己,可她心里还是忍不住有些难过。 时隔两世,她早该习惯的。 太后看不下去了,猛地一拍面前的桌几,蹙眉喝道,“你给哀家闭嘴!” “太子今日要刺杀的是哀家,难不成哀家不该拿他?” 太后是经历过宫斗厮杀才护着皇上走到今日的。 所以,她很清楚为了坐上那把龙椅,人究竟会无情到什么地步。 若是皇上病重,那储君必然重要。 可现如今皇上任贤使能,天下海晏河清,他们一而再再而三地让太子觉得那个位置非自己不可,分明就是居心叵测,图谋不轨! “太子,太子又如何?” “他今日是太子,也许明日就不是,哀家的儿子正值壮年,轮得到你们替他操这份心?” “你们想干什么?” “犯上作乱吗?” 整个房间陷入一片寂静之中。 顾瑀这事本就可大可小,若是太后不追究,兴许也就是斥责禁足,可若是真如太后这么说,那顾瑀就是罪大恶极。 觊觎皇位? 在皇上身体康健的时候,哪怕是太子,也不敢表露半分这样的心思。 卧榻之上,岂容他人安睡? “母后,儿臣并无此意。”长公主跪了下去,垂眸恭敬地开口,“儿臣看着太子长大,只道他是什么秉性,所以听到他做出这样的事,自然是不敢相信,所以才想来问问悦然,以免其中有什么误会。” “误会。”太后冷哼一声,起身说道,“既然你们都说是误会,那哀家就亲自去跟皇帝说,哀家倒是要看看,是哀家老糊涂了,连误会都看不出,还是有人想要借此兴风作浪!” 说罢,太后看都不看长公主一眼,只转头对顾悦道,“悦儿,你不必跟着,就在这里好好看赛龙舟,回头跟哀家说说有多热闹。” 太后心疼顾悦。 若是进了宫,这些人八成都会护着太子,让这丫头瞧着,跟剜她的心有什么区别? 眼不见,心不烦。 索性有她护着,定不会让旁人欺负了她去。 顾悦应声,“是,皇祖母。” 长公主心下焦灼,当下瞪了顾悦一眼,跟在太后身后离开。 等到所有人都离开,顾悦才缓缓坐了下来。 暗卫出现,将方才的香炉呈给顾悦。 “做得不错。”顾悦挥挥手,示意暗卫退下,随后倒了些茶水在香炉里,看着那些香粉慢慢化掉,最终只剩下一团黑色的污水。 这香粉,她费了不少功夫才调出来,但只能用这一次。 “郡主。”于嬷嬷进来的时候,就看到顾悦坐在窗边,目不转睛地看着外头的热闹,当下上前道,“方才郡主安排的事已经全部办妥了。” “吩咐下去,待会若是乱起来,让咱们的侍卫配合城防营做事。”顾悦居高临下地看着外头,淡淡地说道,“今日损毁的东西咱们照价赔偿,回头再去问太子讨要。” “是,郡主。”于嬷嬷应了,随后又有些担心地问,“郡主今日打了太子,万一日后太子真得登上帝位,只怕会对郡主不利。” 没人愿意得罪储君的原因大抵如此。 人都没有前后眼。 自然不敢拿家族或者自己的将来在这种事上冒险。 所以,顾悦今日敢直接对太子动手,足以让人惊掉下巴。 顾悦微微一笑,并不打算多说,只道,“嬷嬷放心,我自有打算。” 事以密成。 多说无益。 像顾瑀那样小肚鸡肠的人,能坐上储君之位已是他之大幸。 她今日既然敢动手,那便是早已经打定了主意。 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 更何况一个太子而已? 于嬷嬷还想说什么,却听到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尖叫声。 官船翻了。 一切都如顾悦所言那般发展。 好在,官府今日加强了人手,安抚百姓,震慑宵小,未有人伤亡。 西城的龙舟一举夺魁。 拿了银子的,看了热闹的,每个人的脸上都喜气洋洋。 尘埃落定。 顾悦缓缓松了口气。 对付仇人之事,成与不成,她都可以慢慢来。 牵扯百姓性命之事,她总是担心做得不够多,若是悲剧重演,她多少会生出自责之心。 想到这里,顾悦忍不住笑了笑。 萧烬做事,她该相信的。 顾悦回到长公主府的时候,就看到杨婉仪站在她必经的路上等着自己。 杨婉仪看到她,幽幽地开口道,“顾悦,你现在是不是很得意?” “何出此言?”顾悦意有所指,问,“祖母的死与你脱不开关系,先前杨怀远替你压下去,但我还是奉劝你一句,这个时候,还是莫要太过出风头,免得引火烧身。” “呵……人都死了,又能拿我怎么样?” 杨婉仪竟是没否认,只目光灼灼地看着她道,“顾悦,我已知道你无意太子,所以,你帮我入主东宫,我们尽释前嫌,如何?” 第87章 欲擒故纵 顾悦扬眉,打量了杨婉仪一番才道,“你算计我那么多次,我为何要帮你?谁让你有这样的误会?” “顾悦,我们是姐妹,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杨婉仪抱着手臂,似乎对顾悦不答应自己很是不解。 “等我入了东宫,你与太子的恩怨就能一笔勾销,何乐而不为?” 这么多年,杨婉仪只要提出要求,府里总会有人想方设法去满足她。 所以,哪怕现在杨怀远顾不上她,也不会再有第二个杨昀来宠她,她依旧习惯于这样的处事方式。 “而且,你就不怕太子回过神来寻你的麻烦?” 见顾悦不理会自己,杨婉仪很是不喜,看着她开口。 “虽然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做到的,但是我可以肯定你必然是用了香才让太子失态,即便没有证据,但只要我跟太子提上那么几句,他定然会怀疑你的。” 顾悦嗤笑一声,转身就打算走,只道,“你以为,我会在意顾瑀如何?” 还以为这杨婉仪拦在这里是为了多么重要的事。 说来说去,还是为了太子。 就顾瑀? 现在他都快自身难保了,哪里还有心情来对付自己? 真不知道杨婉仪的脑子是不是都被所谓的男女之情给吃光了。 白白浪费她精力。 “等等。”杨婉仪拖着自己受伤的脚去拦顾悦,连声道,“我想嫁入东宫可不是为了自己,是为了杨家和长公主府,现在我都主动跟你示好了,你怎么能不领情?” 顾悦有种对牛弹琴的感觉,甚至都想翻个白眼,停住脚步,看着她问道,“杨婉仪,现在的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谈条件?” 杨婉仪愣了下。 的确,她现在什么都没有。 反观顾悦,自从回京之后风生水起。 凭什么? 杨婉仪眸底划过一丝冷意。 但是她一直垂着头,没让顾悦瞧见分毫自己的神色,只是方才的盛气凌人瞬间就变了个模样。 “我知道错了,姐姐。” “以前是我不懂事,总想让父母多在意我,所以我才处处为难姐姐,姐姐大人有大量,不要跟我计较好不好?” 顾悦停住脚步,看着扯住自己衣袖,低着头乖巧认错的杨婉仪,眸中闪过一丝嘲讽。 若不是经历过上一世,只怕她真的会被眼前这个柔柔弱弱的少女所蒙骗。 “我真得,就是嫉妒姐姐。”见顾悦没有说话,杨婉仪又继续说道,“嫉妒姐姐能轻而易举得到所有人的关心,我总想抢姐姐的东西,就是想证明自己比姐姐重要,可我真的不是想害姐姐,求姐姐原谅我。” 说罢,人已经跪在了顾悦面前。 少女仰着头,眼尾带着泪,瞧着格外诚挚。 “想让我原谅你?”顾悦扬眉,居高临下地看着杨婉仪,道,“不是不行,不过得先让我给你几巴掌,否则难解我心头之怨。” 杨婉仪差点绷不住,咬着后牙槽刚想骂出声,可转念一想,自己的目的还没有达成,那阴狠的目光倏然变得楚楚可怜。 “若是打了我,姐姐能消气,那姐姐尽管动手吧!”说罢,杨婉仪还昂起头,把自己的脸凑到顾悦面前,颤声道,“我知道姐姐根本不舍得,我,啊!” 没等杨婉仪说完,顾悦已经一巴掌甩了过去。 这一巴掌用足了力气。 顾悦甩了甩手,看着捂着脸瞪着自己的杨婉仪,状似有些迟疑地问,“你刚才说什么?” “不过,妹妹你现在这样看我,难不成刚才你说的话都是骗我的而已?” 顾悦面上不起波澜,内心失笑。 她倒是要看看,杨婉仪能忍到什么地步。 “怎么会……”听到顾悦这么说,杨婉仪捂着自己肿了半边的脸,几乎是咬牙切齿,却又带了几分笑意地开口,“可姐姐打了我的脸,到时候见到表哥,只怕更会让表哥误会姐姐欺负我。” “你说的有道理。”顾悦点头,猛然抬起脚,直接把人踹了出去,淡然开口,“打人不打脸,那我就踹几脚也算出气了。” 杨婉仪在地上滑出去老远,直接撞上了墙壁才停了下来。 “你……” 捂着心口的杨婉仪半晌没爬起来,方才隐忍的怒气几乎在这一瞬间都要爆发出来。 却不想,下一刻,顾悦摇了摇头,缓步走到她面前,朝着她伸出了手。 “罢了。”叹了口气,顾悦好像有些无奈地开口,“婉仪,我回来,也只会多一个人疼你。” 话虽然这么说,没等杨婉仪的手搭上来,顾悦又把手收了回去,摇着头开口。 “若是我真不喜欢你,那我就不会拿自己的血做你的药引。” “而且,你是我妹妹,我怎么舍得打你?” “我就知道姐姐定然不会怪我!” 杨婉仪差点把白眼翻出来,嘴上不舍得,可刚才打的时候可没收半点力! 可她还要装作一副格外开心的模样,自己慢慢爬起身,轻声道,“姐姐,我是真的喜欢表哥,可是母亲想让我嫁到外头去,求求姐姐帮帮我好不好?” “姐姐是郡主,而且比我聪明,一定能帮我的,对不对?” “先前一直以为你讨厌我,如今既然说开了,我自然是向着妹妹你的。”顾悦微微一笑,点头道,“你的脚伤还没好,早些回去休息,若是需要我做什么,尽管说,我定然不遗余力地帮你。” “多谢姐姐。”杨婉仪面露羞涩,好像一个渴望姐姐关爱如今终于得偿所愿的孩子一般,只道,“其实,我以前就特别羡慕旁人有姐姐护着,如今姐姐愿意原谅我,我真的特别开心。” 顾悦微笑不语。 “姐姐今日定然累了,我先回去,等到明日再去寻姐姐。”杨婉仪很是懂事,当下一瘸一拐地离开,走到回廊处还不忘转头朝着顾悦挥手,面上的笑容格外灿然,语气极其欢快,“姐姐,我走啦!” “小姐,二小姐转性子了?”跟在顾悦身后的素冬好似不可置信地开口,“她刚才跟小姐下跪,也太匪夷所思了。” 顾悦笑,“杨婉仪这演戏的功夫,那是登峰造极。” 明明她们都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了,可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杨婉仪就能装出这副天真烂漫的模样,让人一单单卸下心防。 上一世,她因此可吃了不少暗亏。 “可奴婢瞧着,二小姐好像是真得很后悔。”素冬又觉得自己有些多想,忍不住问,“小姐,或许二小姐真得改过自新呢?” “吃屎狗难断吃屎路。”顾悦淡淡地说道,“我才在酒楼抽了他们,转头就来讨饶示好,一肚子坏水,你觉得她能憋出什么好屁来?” 第88章 一文不值 素冬深以为然,点头道,“小姐,话糙理不糙。” 顾悦看了素冬一眼,忍不住笑。 若是于嬷嬷在这里,必然要念叨她几句,毕竟世家贵女礼仪规矩最为重要,哪能屎啊尿啊地挂在嘴上,不成体统。 可顾悦自幼就长在外头,见多了市井万象,所以偶尔也会冒出几句俗语来。 有的时候,偏生这些俗语说出来让人顿觉痛快。 素冬有些轴,却轴在不管顾悦说什么做什么,都认为顾悦是对的。 这样的她,让顾悦的心格外熨帖。 “小姐笑什么?”素冬一脸迷惘,亦步亦趋地跟着,问,“奴婢说错了吗?” “没有。”顾悦摇摇头道,“咱们的银子赚回来了?” “何止!”提及银子,素冬脸上的笑意压都压不住,但是又怕隔墙有耳,下意识地压低声音,凑到顾悦身边低声道,“小姐,咱们到手整整两万两银子,怪不得赌坊日日那么多人,这谁能不动心?” “素秋先前说的,你记住,决不能沾赌。”顾悦抬手戳了戳素冬的眉心,认真地说道,“这次只是侥幸,我得了一些消息,普通百姓一旦泥足深陷,那就是万劫不复。” 赌坊里头的道道更多,一般人根本摸不透。 染上赌瘾的,总觉得自己逆风翻盘,殊不知一赌毁所有。 “奴婢明白。”素冬连连点头,“王爷的银子是单独算的,奴婢清点好换成银票交给小姐。” 顾悦应了。 这一世的端午节平稳度过。 西城划龙舟的每个人都得了赏赐,对萧烬感激不尽。 官船虽然翻了,但好在城防营反应迅速,控制了局势,所以未出现死伤。 但是很快就传出了一些风声。 太子对太后不敬,被皇上罚禁足东宫三月。 那官船之所以会翻,是因为有人从中贪墨了造船的银两,很可能此事与东宫有关。 长公主和杨怀远的脸色都不好。 下人们最擅长察言观色,也有着自己一套保命的本事,所以都小心翼翼,噤若寒蝉,唯恐哪里做的不对惹恼了主子。 一时间,府里风声鹤唳。 顾悦依旧煮茶调香,好像完全察觉不到此间变化。 反倒是杨婉仪,日日来寻顾悦说话,端的一副姐妹情深的架势,好像要弥补以前没有一同长大的遗憾。 烦不胜烦。 于是,顾悦一大早就进了宫拜见太后。 “今日怎么有空来寻哀家?”瞧见顾悦,太后很是欢喜,拉着她的手道,“端午那日的事,皇上已经斥责太子,你莫要放在心上。” 提起此事,顾悦很是不满,问,“皇祖母,顾瑀差点伤到您,舅舅就只让他禁足?” “皇后查出,太子之所以会那般行事,是因为东宫有人行巫蛊之术。” 太后面色平静,好像早有预料。 “据说是小宫女被太子斥责,怀恨在心,偷偷诅咒太子,发现的时候已经投井自尽了。” 顾悦冷哼一声,“皇后娘娘还真是用心良苦。”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是皇后为太子开脱的法子,只是可怜了那小宫女,平白做了替罪羊。 “对外说禁足,实际上杖责二十军棍。”太后自然知道顾悦的意思,低声道,“是砚卿亲自动的手,太子被带走的时候几乎丢了半条命。” 听到是萧烬动手,顾悦心里头痛快了几分。 军棍有那么多打法,有的毫无外伤,实际上内里早就被打烂了。 萧烬本就是军中出身,自然有法子让顾瑀瞧着并无大碍,实际上痛不欲生。 漠视人命。 他活该受此罪。 “但是哀家瞧着,皇帝似乎并不单单因此动怒。”太后很是敏锐,拍了拍顾悦的手问道,“赛龙舟的时候,哀家记得你押注西城,为何没选官船?” 太后知道顾悦梦境预示的事,所以才会有此一问。 “我的确是梦到过官船翻了的事,但是影影绰绰,瞧不真切。”顾悦坦白道,“所以,我只是提醒了下王爷加强人手,好在没有伤亡,否则心中难安。” “如此甚好。”太后点点头,又提点道,“以后这样的事,还是莫要道与旁人知晓,有什么不好办的来寻哀家,明白吗?” 顾悦点头。 她知道太后是一心一意为自己想,自然好生听话。 “娘娘,郡主!”正说着话,肖嬷嬷走了进来,沉声道,“皇上召见。” 太后坐直了身子,瞧了瞧外头的天色,蹙眉道,“这个时辰,皇上不该下朝,出什么事了?” 肖嬷嬷摇头,解释道,“皇上知道郡主也在,特地让郡主陪太后一同过去。” 顾悦垂眸。 看来,是萧烬动手了。 等到太后带着顾悦到了御书房,就看到萧烬、长公主和杨怀远已经都在了。 “母后。”看到太后,皇上起身迎了上来,扶着太后坐下才道,“朕打算为砚卿和悦然赐婚,所以才特意请母后过来。” 顾悦扫了一眼杨怀远,发现他似乎暗中松了口气。 “皇上。”长公主听到皇上这么说,当下往前站了一步,蹙眉道,“悦然这丫头被惯坏了,根本不懂什么规矩,若是做王妃,怕是要给王爷惹麻烦,而且会堕了王爷的威名。” 皇上站直了身子,转头看向长公主,压着火气问道,“琼华,你是悦然的母亲,朕已经说了要赐婚,你却在砚卿面前将悦然贬低得一文不值,到底是居心何在?” “皇上,长公主只是心直口快,并未想那么多,其实她也是为了郡主着想,毕竟做王妃管束太多,怕她受不住。”杨怀远连忙上前恭敬地开口,“还请皇上恕罪。” 皇上不理会杨怀远,看着长公主问,“琼华,自朕有赐婚之意,你便三番五次阻挠,今日人都在,你跟朕说,你是瞧不上砚卿,还是就是不想让悦然好过?” “皇上何出此言?做父母的,怎么可能会想不让女儿好过?”长公主立刻反驳,转头看向顾悦道,“是不是你又在皇上面前胡言乱语,故意编排本宫了?” 皇上耐心告罄,突然将面前摆着的账本砸了过去。 长公主下意识地侧身,那账本直接砸在了杨怀远的脸上,登时鼻血横流。 可在看到账本的时候,杨怀远登时瞪大眼睛,顾不得自己一脸的血,颤抖着双手飞快地翻看,背上冒出阵阵冷汗。 怎么可能! 这账本明明被自己藏得严严实实,怎么会落在皇上手里? “是朕以往太纵着你们,倒是让你们忘了,现在你们手里的一切都是得了悦然的利?” 皇上冷冷地盯着下头的人,沉声开口。 “今日,朕拿这账本,来跟你们换悦然的婚事自主,如何?” 第89章 其心可诛 顾悦抬头,似乎有些意外。 皇上是天子。 若是她执意想要赐婚,即便是长公主想要阻止,那也绝对不敢公然与皇上作对。 何必多此一举? 不过,皇上的目光都落在杨怀远和长公主的身上,自然没有察觉到顾悦的疑惑。 反倒是萧烬给了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似乎是已有打算。 杨怀远抹了一把鼻血,狼狈地跪伏在地,连声道,“皇上,这账本与微臣并无关系,定然是有人恶意陷害微臣,微臣冤枉啊!” 其实,他先前被打的地方根本没好利索。 可皇上传召,不得不立刻进宫。 这会又被这么一吓,杨怀远跪在地上,只觉得腿都发软。 甚至因为动作太大,伤口好像已经再度裂开,鲜血隐隐渗出,很快就浸染了外衫,再加上冷汗划过,整个臀都凉飕飕的。 恐慌不安。 如若惊弓之鸟。 “朕既然能拿到账本,自然就已经见到了证据,你还想狡辩什么?” 皇上坐在龙椅上,冷声开口。 “杨怀远,朕这些年待你不薄,可你是怎么回报朕的?” “仗着朕的信任,行贪得无厌之事,你分明就是想毁了朕的江山!” 长公主弯腰捡起账本,一页一页地看过去,脸色愈发难看。 没等杨怀远开口,长公主已经将账本猛然抽在了他的脸上,怒声道,“你竟然敢欺瞒本宫这么多事?” 顾悦眼见着杨怀远的脸肿了起来,都忍不住替他倒吸一口凉气。 长公主这下手可真够重的。 可杨怀远竟然能一声不吭,甚至由着她对自己动手。 忍字头上一把刀。 真不知他能忍到何时。 “这些银子去哪了?”长公主一脚将杨怀远踹倒在地,恶狠狠地说道,“现在就跟皇上交代清楚!否则不用皇上动手,本宫先要了你的命!” 长公主的态度十分明显。 她在撇清自己跟杨怀远贪墨银两这件事的关系。 更何况,她的确没见那些银子。 这更让她恼火。 贪了那么多,竟然没有给她半分,那银子去哪了? 就在这时,外头传来通传声,“皇上,皇后娘娘和太子到了。” 皇上冷哼一声,似乎早有打算,只道,“让他们进来。” 顾悦若有所思。 看来,皇上是没打算把这件事闹大,否则不会把牵涉其中的人都叫到御书房来。 不过也是,牵扯到储君,皇上的顾虑自然更多。 毕竟,他现在暂时还没有废太子的想法。 顾瑀进来,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太后身边的顾悦,当下黑着脸上前一步,刚想怒声开口,就被皇后拽了一把,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是在御书房,连忙跪了下去,“儿臣见过父皇,见过皇祖母。” 太后没理他,反而拍了拍顾悦的手,低声道,“不要担心,有哀家在。” 当着皇上的面,顾瑀都想找顾悦的麻烦,当真是有己无人。 “这是怎么了?”皇后扫了一眼在场的人,柔声道,“皇上,长公主和驸马若是闹了别扭,总该劝一劝,何必闹得这么难堪?” 她只看到杨怀远鼻青脸肿,就以为是长公主对人动了手,压根没往自己和太子身上想,甚至眸底还划过一丝不甚明显的幸灾乐祸。 皇上面无表情,这一次没有给皇后留半点脸面,冷声道,“皇后,你还是先好好看看,你的好儿子都做了什么再评判旁人吧!” 瞧见皇上这般脸色,皇后的心咯噔一下,连忙解释道,“皇上,这……太子一直老老实实地待在东宫,怎么可能惹事?这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说完这句,皇后的目光落在了顾悦身上,轻声道,“悦然,本宫知道你对你表哥有怨,可他现在都被禁足了,你为何还不肯放过他啊?” 顾悦听到皇后的话,忍不住笑,转头看向皇上道,“舅舅,回头还是让钦天监给我画个符,免得旁人出什么事都能沾到我身上来,可真够冤枉的。” “慈母多败儿。”皇上冷眼瞧着皇后,抬手点了点杨怀远,“杨爱卿,把你的账本给皇后瞧瞧吧?” 皇上现在叫他爱卿,分明就是嘲讽,可杨怀远压根不敢多嘴半句。 低着头将账本呈上去,他愣是没敢跟皇后和太子有一点点眼神的对视。 此刻开始,他跟太子之间再无信任可言。 果不其然,皇后在看到账本里内容的那一刻,一改方才的柔声细语,咬牙切齿地道,“杨大人,你可真是好样的!” 顾瑀凑过去,一眼就吓破了胆,直接瘫跪在了地上,一声不敢吭。 他怎么都没想到,杨怀远甚至把送了自己一把金坠子这样的小事都记得清清楚楚。 这拿在手里的,根本不是账本。 分明就是认罪书。 瞧着他那怂样,顾悦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没成想却恰好被萧烬抓了个正着。 她有些不好意思,就随意地扯了扯嘴角,假笑了一下,立刻移开了视线。 萧烬垂眸,嘴角扬起,笑容中多了几分真情实意。 这丫头,自己特地请她来看戏,结果还跟自己假模假样,有趣得紧。 “皇上,其实杨大人给的这些银两,太子都没动,全都放在东宫了!” 皇后当机立断,准备舍弃杨怀远,义正言辞地说道,“杨大人深得皇上信任,太子根本不敢贸然得罪,而且还担心自己多说,会让皇上误会他挑拨事端,所以一直在等待时机,还请皇上明鉴。” 顾悦差点都要鼓掌。 不得不佩服皇后这随机应变的本事。 明明是顾瑀拿了大头,可她就能面不改色地全都栽到杨怀远身上去,甚至不打腹稿。 “皇后说这话可真有意思。” 长公主一听,顿时嗤笑一声,抱着手臂看着皇后和吓成鹌鹑一般的太子,问道,“怕皇兄误会,就不怕本宫误会了?” “打狗还要看主人,你们拿了那么多银子,现在想让杨怀远当替罪羊,问过本宫的意思了吗?” 皇后冷笑道,“长公主,这账本是杨怀远的,他愿意怎么写就怎么写,本宫还说他是有意污蔑太子呢!” 狗咬狗,一嘴毛。 顾悦战术性低头,唯恐别人看到她压不住上扬的嘴角。 很显然,皇后就没打算让步,当下看向皇上道,“皇上,害杨婉仪的人明明是杨府里的下人,太子也深受其害,如今杨大人心中有怨,就意图彻底毁了太子,其心可诛!” 皇后自然要护着太子,那是她日后争权最重要的筹码。 若是太子出了事,那她这些年的心思,岂不是全都要付诸东流? 第90章 颠倒黑白 “父皇,儿臣冤枉啊!” 顾瑀听到皇后这番话,立刻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当下连声道,“这些事儿臣一直压在心里头,不敢表露半分,杨婉仪缠着儿臣,就是杨家妄图把儿臣绑到他们那条船上去,若不是她自食其果,儿臣怕是也无法独善其身。” “表哥这是何意?”顾悦来了兴致,坐直了身子,似笑非笑地说道,“你是太子,杨大人不过是臣子,身为太子竟然还能被臣子威慑,未免有些太不中用了。” “顾悦!”顾瑀没想到顾悦在这个时候竟然揭自己的短,当下忍不住怒斥一声,“你跟杨家都没关系了,为何还要向着他们说话?” 什么叫不中用? 若是这话让皇上听到心里去,那对他这个太子只会愈发失望。 顾悦笑,摆摆手道,“表哥莫要生气,我不过是就事论事而已,自古以来,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哪有能让臣子拿捏的储君,所以我就是问问。” 皇后与皇上多年夫妻,不敢说全然了解,也多少有几分察言观色的本事。 顾悦这话一出口,皇上就端起了茶盏,面上虽无半分表情,但皇后很清楚,他定然是起了疑心。 “悦然,太子这么做是为了谁,难道你不清楚吗?” 想到这里,皇后立刻转头看向顾悦,状似有些无奈的开口。 “太子这么多年一直都心仪于你,念在杨大人是你父亲的份上才处处手下留情,怕的就是你回来之后会怪他,可现在你竟然这般质疑他……悦然,你这让太子如何自处?” 顾悦觉得皇后能走到今日,当真是全凭自己的本事,不掺半点运气。 别管这本事的好是坏。 就是,她怎么会有太子这么……不上道的儿子呢? 着实让人不解。 “母后,别说了。”顾瑀垂眸,一副受伤颇深的模样,苦笑道,“悦然这么多年不在京城,又怨我未曾寻过她,所以对我生了怨念也是应当的。” “皇上,说起此事,太子和悦然的年纪都不小了,这婚事也该定下来了。”皇后趁热打铁,目光落在长公主身上,笑着说道,“长公主与妾身本就亲近,若是能亲上加亲,那自是皆大欢喜。” 长公主翻了个白眼,似乎很是瞧不上他们这种行径,但是并未说话。 顾瑀登时跪在地上,温柔地看向顾悦,轻声道,“父皇,儿臣想求娶悦然为太子妃。” 皇后压根就不愿意让自己做太子妃,如今为了洗清顾瑀的嫌疑,竟然能无中生有,颠倒黑白。 本来是贪墨银两的事,硬生生地让这母子俩一唱一和变成了重情重义,不计前嫌的戏码。 坐在太后身边的顾悦,有种旁人故意把屎抹到自己身上的恶心之感。 她是招谁惹谁了? 这个时候,一直没有说话的萧烬扫了一眼顾瑀,突然出声,“郡主,太子口口声声心仪郡主,可这些年身边侍妾不断,更别提他还和杨二小姐纠缠不清,不像本王,身边干干净净,还请郡主莫要受了蒙骗。” 摄政王不近女色,天下皆知。 甚至因此还有人传闻萧烬好男风,身边自然不会有什么莺莺燕燕。 “王爷说的是。”顾悦连连点头,配合道,“若太子如王爷这般洁身自好,兴许先前说的那些可信度更高。” 萧烬很是愉悦,应道,“郡主果然聪慧。” 顾悦看过去,发现此刻的萧烬正居高临下地看着顾瑀,嘴角还带着讥诮的笑意,眉宇间又分明藏着几分得意,瞧着着实有些可爱。 一念至此,顾悦连忙垂眸。 她怎么会觉得萧烬这个让人闻风丧胆的摄政王可爱? 顾瑀的脸青一阵白一阵,好像被人扇了一巴掌却没办法还手,当下只能咬着牙道,“这是我们的家事,还轮不到王爷来插手。” 皇上未理会他们之间的机锋,目光落在杨怀远身上,淡淡地问,“杨爱卿,你可有什么要说?” 杨怀远跪在地上,以头触地,低声道,“皇上,微臣……罪该万死。” 在场的人,他哪个都得罪不起。 现在攀咬任何一个,等待他的下场绝对不会太好。 所以,在皇上面前,他能做的就是把所有的罪责都揽到自己身上,至于是死是活,听天由命。 “皇兄,这事怪不到他一个人头上。”长公主终于开口,指着太子说道,“杨怀远的命不值钱,但是太子利用他敛财,做了什么,谁知道?” 一个储君,要那么银两,若是说没生出其他的心思,谁信? 长公主就差把太子想收买人心,取皇帝而代之的心思直接搬到台面上来说了。 “长公主,你这话是何意?”皇后立刻反驳道,“驸马贪墨的银两,说不定都给了长公主,这账本怕不是障眼法吧?” 皇上拍了桌子,冷声道,“都给朕闭嘴!” 双方瞬间都噤了声。 将茶盏放在桌上,皇上才幽幽开口,“今日,朕把你们叫到这里来,便觉得都是自家人,关起门来,朕不是不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给你们指条明路。” 杨怀远一颗心七上八下。 在场的这些人里,只有他在有命和没命之间反复横跳,如何能不紧张? “这账本里所有的银两,有多少算多少,清点以后全部交给砚卿。少一两,朕都不饶你们。”皇上点了点桌几,沉声道,“可有异议?” 顾悦抿了抿唇。 看来想要一次扳倒杨家和太子,不太可能。 不过,欲速则不达。 先把怀疑的种子埋下去,就可以静静等待它生根发芽。 他们,来日方长。 顾瑀这会倒是极其爽快,连声道,“父皇,儿臣回去便清点所有的银两,绝不会少一分。” 这是为了证明自己先前所言都是真的。 毕竟,只有从未动过这些银子,他才能立刻呈交上来。 杨怀远跪伏在地,只觉得自己逃过一劫,后背这会已经全都被冷汗浸湿,诚心实意道,“微臣遵旨,谢主隆恩。” “母后,悦然的确长大了。”皇上没让太子和杨怀远起身,只是转头看向顾悦,笑道,“一女百家求,的确该议亲了。” 这场闹剧,太后好像只做了旁观者,这会才缓缓开口,“有皇上这个舅舅为她打算,自然不会亏待她。” “朕知道母后的顾虑。”皇上笑道,“不如,日后悦然的婚事,由她自己做主,如何?” “自然不可!”长公主蹙眉,第一个跳出来反对,“皇兄,这婚事素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能因悦然就坏了祖宗规矩?” 第91章 从中作梗 “琼华。”皇上的目光缓缓落在了长公主身上,淡声开口,“此事和杨怀远的命,你选哪个?” 杨怀远如遭雷劈。 明明刚刚皇上已经说了只要补齐银两便不再追究,为何顾悦的婚事也会牵扯到了自己? “长公主!” 反应过来的杨怀远下意识地拽住了长公主的裙摆,目露哀求之意,见长公主不说话,咬了咬牙,砰砰砰地磕头,额头肿得老高,混上刚才已经干在脸上的鼻血,当真是惨不忍睹。 “求长公主开恩。” 长公主看着顾悦,半晌之后终于吐了口,“既如此,一切由皇兄做主。” 杨怀远颓然地松开了手,面如死灰。 他最在意的就是自己的脸面。 可这一次,为了活命,面子里子全都没了。 “如此甚好。”皇上满意地点头,看着顾悦道,“悦然,朕虽许了你能婚事自主,但还是要为你和砚卿赐婚,你可同意?” 顾悦摸不准皇上的心思。 这两件事自相矛盾,为何皇上再三提及? 猜不透的事就先放放,顾悦腼腆一笑,道,“我听舅舅的。” “皇上,太子念了悦然这么多年,如今怎么好棒打鸳鸯?”皇后听到这里,立刻笑着说道,“而且,先前长公主就跟妾身交换了庚帖,这……贸然换婚,对悦然也不好吧?” 皇后看了长公主一眼,笃定这个时候对方会顺着自己的话说下去。 毕竟,她们的目的殊途同归。 “皇后说这些做什么?”长公主嗤笑一声,似乎很是不满,抱着手臂道,“皇兄是天子,自然不会管旁人的死活,自己开心不就行了。” 阴阳怪气。 但完全符合长公主的性情。 当朝律法,若是男女双方交换庚帖,就意味着两家定下了婚事。 若是顾悦再许给萧烬,可定为夺妻骗婚。 “长公主,此事怎么能怪圣上?”皇后柔声道,“这都是咱们做母亲的想法,说到底,还是要怪妾身未曾与皇上明说,只是如皇上方才所言,今日关起门都是自家人,这事传不到外头去,不如就此作罢。” 顾悦微微蹙眉,很是不解。 不管是长公主还是皇后,似乎都想用婚事来掌控她。 就好像,她们的目的只是为了困住自己。 为什么? 若是一开始是为了自己的血,可现在杨家并没有人需要,那自己身上还有什么是她们想要图谋的? 没等顾悦想明白,太后已经拉过了她的手,似笑非笑地开口,“哀家把悦儿这丫头养这么大,你们背着哀家就定她的婚事,是不把哀家放在眼里?” 长公主和皇后都没有说话。 这会,只要她们咬死了议亲的事,那就意味着顾悦必须嫁给太子。 这就足够了。 顾瑀看着顾悦的目光愈发兴奋,势在必得。 “皇上,皇子议婚,必须由钦天监合算生辰八字,然后才能交换庚帖。”萧烬看过这些人层出不穷的手段,微微笑道,“若是臣没有记错,太子先前送到钦天监的,是杨二小姐的八字。” 顾瑀一愣,随后脸黑如墨。 他曾答应杨婉仪,只要神医之名坐实,就会迎娶她,当时为了哄她开心,所以才送了八字过去。 可那不过是个玩笑而已。 怎么能当真? 皇上抬眸,问,“太子,可有此事?” 顾瑀不敢承认自己心中所想,只能磕磕巴巴地解释道,“父皇,那都是误会,是婉仪表妹逼……” “既然是误会,那便是确有此事。”萧烬根本不给顾瑀多嘴的机会,朝着皇上说道,“皇上,皇后和长公主就是看不得臣抱得美人归,所以故意从中作梗,他们怕是对臣怀恨在心,所以妄图让臣孤独终老。” 皇后差点没忍住一巴掌甩在顾瑀的脸上。 谋算铺垫了那么多,没想到竟然在他这里栽了跟头。 不用说,定然是杨婉仪那个小贱人哄着她这个精虫上脑的儿子行了此事,还故意瞒着她! 连个女子都拿捏不了,当真是没用的东西! “既如此,那你们所言就不作数。”皇上笑着看向太后道,“母后,朕今日就下旨,为砚卿和悦然赐婚。” “这样也好。”太后点头,扫了一眼面色都不太好的几个人,冷声道,“以免总有些有眼无珠的东西来算计哀家的悦儿,不知所谓,可笑至极。” 这场闹剧,有人欢喜有人愁。 顾悦离宫,很快到了与萧烬先前约定好的酒楼。 “太子回去被皇后抽了数鞭,看得出来,皇后很生气,也下了狠手,太子皮开肉绽。”见到顾悦,萧烬笑道,“说来也巧,皇后正在气头上,钦天监恰好送去了太子先前合过的八字,据说,他与杨二小姐乃天作之合,十分般配。” 顾悦忍俊不禁,问,“你故意的?” 太医院都有他的人,想来钦天监也少不了。 “太子总四处寻妻,本王不过是急人之困。” 萧烬很是坦然,看了顾悦一眼,又问道,“本王如此轻易地交出账本,杨怀远和太子并未伤筋动骨,似乎徒劳无益,郡主会不会觉得可惜?” 他瞧过账本,能想象出顾悦一点点把账本填满的模样。 不管她是用什么法子得知这其中的内容,但是定然费尽心思。 换做旁人,对今日这个结果,怕是会失望至极。 “不会。”顾悦摇摇头,笑道,“那账本上的银子若是能充盈国库,也是积德之事,何谈可惜?” 她心里头门清儿。 表面上看,杨怀远和太子好像躲过了一劫。 可那账本上的数,是日积月累,一点点被他们蚕食才得来的。 如今,能剩下的还不定有多少。 几日内想要筹集出这么多银两,绝非易事。 惩罚,才不过刚刚开始。 “本王记得,先前你曾说过,靠山山会倒,靠人人会跑,所以人只能靠自己。”萧烬看着顾悦,意有所指,问道,“如今有了婚约,怕是日后不管你做成任何事,都有可能被人认定是仰仗本王才得势。” “王爷,我觉得,靠自己和借势并不冲突。”顾悦认可了萧烬的话,随后话音一转,又道,“可这世间男子科举入仕,不同样都是靠恩师,靠同僚,甚至姻亲?他们为何从不会觉得自己是靠旁人得势?” 顿了顿,顾悦敛去笑意,转头看向窗外,平静地开口。 “当今世道,规诫女子之训已经如此之多,那女子为何还要画地为牢,为难自己?” 第92章 打凤牢龙 萧烬拿出一个一模一样的账本推到了顾悦面前,眸中满是欣赏,赞赏地说道,“本王能与郡主这般通透之人并肩而行,是本王之幸。” “这是……”顾悦有些意外,打开账本,发现并不是自己交给萧烬的那一本,“杨怀远藏起来的那本?” “是。”萧烬点头道,“杨怀远回府后第一件事就是去他放账本的地方查看,本王早就安排人蹲守,所以在他打开暗格的时候……” 萧烬抬手,比划了一个把人打昏的动作。 顾悦笑,“那杨怀远岂不就知道,是有人故意做局,等着拿到真的账本了?” “那又如何?”萧烬抬手给顾悦斟茶,微微一笑,“现在他怀疑的人只会是皇上,不会是旁人。” 顾悦点头。 醒过来的杨怀远只会觉得是皇上对他起了疑心,但是先前没有确凿的证据,所以才伪造了账本来诈他。 当时,顾悦瞧得清清楚楚,杨怀远看到官船银两那些字眼的时候就已经慌了神,压根没有仔细看其他的内容。 所以,他根本没办法确认,两个账本到底有没有区别。 不过对他来说,再考虑这些已经毫无意义。 在杨怀远看来,定然是皇上安排人跟着他,并且拿走了真正的账本。 而他现在唯一能做的事,就是想方设法,还债。 “王爷,赐婚……”顾悦犹豫了下,蹙眉问道,“还有婚事自主,到底是怎么回事?” “皇上的确是想为本王和郡主赐婚。”萧烬解释道,“但是本王知道郡主心中所想,所以,并不希望郡主被一纸婚约束缚,赐婚只是权宜之计,若是他日郡主不愿,婚约随时作废。” 萧烬给足了顾悦尊重和自由。 顾悦的血是皇帝解毒的药引,所以皇帝现在对顾悦很是愧疚。 萧烬借机以自己比顾悦年长,且成日出生入死,命由天定为由,在皇上面前替顾悦求了另一道恩典。 若是他日顾悦反悔,亦或者他出事,婚约即可作废。 而之后顾悦的婚事也由她自己做主,任何人都不得插手。 “包括郡主提到的另立女户,身份路引本王都已经准备妥当。”没等顾悦说话,萧烬又将一个锦盒交给了顾悦,“东西都在这里,你可以放心,本王从未看过这里头的东西,也绝不会过问此事,就算是本王的诚意。” 赐婚,是为了让顾悦摆脱现在受人掣肘的局面。 婚事自主,是为了让顾悦以后想要离开时,有足够的底气。 而这全新的未知的身份,是顾悦退无可退之时,最大的依仗。 顾悦的内心难得起了几分涟漪,但又很快平静了下来,接过锦盒,点头道,“多谢王爷。若是王爷不介意,我想见见王爷的师母。” 身患重疾,单纯想借着顾悦的血做药引来治病,只怕没什么用处。 萧烬诚意十足,顾悦自然投桃报李。 离开酒楼,顾悦并没有着急回长公主府,反而带着素冬去了书院。 抵达书院的时候,学子们正在听夫子讲学,所以院子里倒是格外清净。 素冬来过多次,带着顾悦朝着后院爷爷的书房而去。 刚转过回廊,就差点跟一个抱着猫儿的书生撞上,惊得素冬立刻将顾悦护在了身后,蹙眉道,“这位公子,走路难道不看路的?” “抱歉,两位姑娘。”那书生似乎也有些慌乱,连连道歉,“这猫儿受了伤,小生有些着急,差点冲撞姑娘,还请姑娘恕罪。” 素冬还想说什么,却被顾悦拦住了,“无妨,走吧!” “姑娘!”那书生见顾悦绕过他就要走,当下连忙说道,“敢问姑娘芳名,方才小生吓到了姑娘,待安顿好猫儿,小生定登门道歉。” 顾悦给了素冬一个眼神,素冬立刻开口拒绝,“只是意外,公子不必介怀。” 说罢,也不给他再说话的机会,素冬便护着顾悦离开。 半晌,素冬回头,发现那书生还站在原地,只静静地看着她们,却没有半点要离开的意思。 “小姐,那人还没走。” 顾悦眸底闪过一丝冷意,微微一笑,“不必理会。” 素冬的爷爷一见到顾悦,立刻就要跪下行礼。 顾悦避开,又让素冬扶住人才道,“小女子敬重老先生,若是让先生行此大礼,当真是折煞小女子。” 她是郡主,有些礼可受。 但对心怀大义者,敬贤礼士,她也该做的。 素冬的爷爷姓徐,看着顾悦的目光满是欣慰,连声道,“郡主让这么多孩子有书可读,有艺可学,实乃高义之举。” 顾悦笑了笑,又问了徐老先生一些书院的事,随后状似不经意地问,“方才在书院里遇到位公子,瞧着面生。” “郡主说的,应该是来京参加秋闱的举子徐维桢。” 徐爷爷提起此人倒是赞不绝口。 “若是论起来,这孩子算是老朽的远房亲戚,家境贫寒,父亲早早过世,只留下他们孤儿寡母的,前些时日饿昏在了书院门口,老朽救下他才知道这些,所以便做主留他在书院教书,让他能安心备考。” 读书人总是惺惺相惜。 特别对上进的寒门学子,还有几分亲缘在,徐老先生愿意帮把手也是情理之中。 回去的途中,素冬小心翼翼,欲言又止。 顾悦抬眸,看着素冬问,“什么时候你也畏畏缩缩了?想说什么?” 素冬立刻坐直了身子,蹙眉问道,“小姐,那个徐维桢是有什么问题吗?” 事出反常必有妖。 她跟着顾悦这么久,对自家小姐还是有几分了解的。 小姐绝对不会无缘无故去问一个根本不重要,甚至只是萍水相逢的人。 更何况,还是个莫名其妙,却又恰好出现在她面前的男子。 “自然有。”顾悦垂眸,似笑非笑道,“当你身边突然出现一个看上去人畜无害,却总会不经意与你偶遇,还能与你特别聊得来,让你觉得自己被重视,被理解的人时,根本不用怀疑,这就是一场针对你的,至少看上去是天衣无缝的骗局。” “那……”素冬听到顾悦这么说,顿时有些紧张地问,“小姐,要不要现在就把人赶出去?” “赶出去,戏还怎么唱?”顾悦摆摆手,笑道,“你就没瞧出来,那小公子的长相有什么特别之处?” 素冬一愣,方才她只顾着护着顾悦,压根就没瞧那人的模样。 顾悦轻戳了下素冬的脑门才道,“容貌四分像王爷,远远瞧上去身姿倒是有几分像云侍郎,你说,能让他们寻到这样的人来接近我,得有多不容易?” 素冬更是担心,“小姐既然看出端倪,又何必以身犯险?” 第93章 祸福相依 徐维桢。 顾悦垂眸,微微一笑,并未多做解释。 之所以一眼就能认出这个人,无非是上一世她救过他的命,可他却恩将仇报。 当时太后病了,却心心念念要见她,长公主答应带她入宫,却在半途设计让她的马车发狂,她被摔出了马车,直接断了腿。 当时,徐维桢身无分文,快要饿死了。 被带回去的顾悦抱着必死的念头,将身上藏着的几个银稞子还有饼全都塞给了他。 徐维桢感恩戴德,甚至不断磕头,保证他日一定会报恩。 再见这位新晋探花,那已经是杨婉仪的裙下臣。 寒门出身,又才华横溢,杨怀远看重他,自然想方设法将他拉拢到自己这一派来。 穷人乍富。 有了长公主府的提携,他一步登天,也变了心思。 她记得,当杨婉仪故意让他看到自己满身鲜血倒在药池中的时候,他的厌恶溢于言表,还道,“二小姐当真是心善,长姐这般恶心,竟然还好生供养着……” 知道当初是她救了他的时候,他说,“你不过是偷拿了二小姐的财物,竟然还想要挟恩图报,我便是报答,也该是承二小姐的情,你又算什么东西?” 她求他帮她逃出去,他转头就出卖了她,还站在杨婉仪身边嘲讽道,“二小姐对你如此好,你不知足便罢了,竟然还想毁她名声,要我说,二小姐就该把你卖到青楼去,你便知道如今活得有多么自在。” 顾悦闭了闭眼。 过去了。 她的人生不需要任何人来评判。 至于徐维桢,不管他想做什么,都不足为惧。 她会让他付出代价。 但是,得先让他爬得高些,那样才能摔得越惨。 “从素秋那拿银子雇些看家护院的人送去书院,另外,找人盯着徐维桢。”想到这里,顾悦冷声开口,“若是人人都像他这样晕倒在书院门口,那书院岂不是成了慈善堂?” 素冬连忙应声,“爷爷心善,回头奴婢提醒爷爷一下,免得给小姐添乱。” 顾悦点头。 心善之人最容易被利用。 警醒几分并无错。 “其实,我多少有点不甘心。”顾悦不再提徐维桢,垂眸道,“谋算一场,只是让他们丢了面子,愁着补全银两,太便宜他们了。” 虽然在萧烬面前那样说,但是一开始,她的确是想要了结他们其中一人的命。 如今的结果,着实差强人意。 素冬立刻就明白了,宽慰道,“经此一遭,长公主更厌恶杨大人,二人怕是长久不了,那位也会对太子多有不满,这些可不是银两能换来的。” 道理,顾悦都清楚。 所以她也只是说说,毕竟不管是杨怀远还是太子,都不是她一下就能扳倒的人。 水到渠成。 总有成事的那一日。 这些时日,杨怀远和太子为了筹银子焦头烂额,倒是安分了许久。 萧烬让人给顾悦送了消息,说二人倒是都想方设法地将银子送了去,国库丰盈了不少,送去边关的粮草也有了着落。 看着他们日日愁眉苦脸,连带着长公主都横挑鼻子竖挑眼的,顾悦心情很是愉悦。 皇上也是。 边关大捷,镇南王将蛮夷赶出数百里,还抓了他们的三王子,不日回京献俘。 天子龙心大悦,决定在秋闱前增设恩科。 太子为了弥补先前的嫌隙,炫才扬己,终于领了主考官的差事。 素冬得了书院的消息,悄声跟顾悦道,“爷爷好心,觉得秋闱更稳妥些,但是徐维桢执意下场,好像胸有成竹。” 顾悦笑,“他有把握,那便不拦着,否则回头还要埋怨老先生。” 从他出现在京城,甚至故意跟自己碰面,都是有人故意算计好的,只不过自己不出门,他们也无从下手。 如今遇到这样能出人头地又千载难逢的机会,他怎么可能放过? 更别说,还有人为他铺路。 “是,小姐。”素冬得了顾悦的话,很快就给书院那边递了消息,没多久就回来复命,“爷爷给了徐维桢些银两,让他住在离贡院近些的客栈,以免来回奔波,人已经走了。” “去跟老先生说,放榜前两日就关门,就说回乡省亲。”顾悦又叮嘱道,“先把老先生安置在京郊别院,等这风头过了再回,不管书院里谁问,都不必多言。” 素冬一听就明白,小姐这是摆明了要跟徐维桢划清界限,当下立刻应了。 小姐讨厌的人,定然不是什么好东西。 六月初六,恩科放榜。 状元郎是徐维桢。 顾悦坐在酒楼雅间,看着徐维桢打马过街,好不得意。 上一世,她身处炼狱,所以哪怕是一根稻草都想抓住不放,只要能爬出去。 可惜,都是虚妄。 这一世,她靠着被伤痛锻造出来的自己,一样可以一点点爬出来。 那么曾经害过她的人,就一个也不能跑。 “小姐,徐维桢经过书院的时候,果然停了下来,还说要感谢书院收留之恩,好在书院无人。”素冬气喘吁吁地带回了消息,“留下的护院按照小姐的安排,故意说书院当时收留了很多学子,状元郎的功劳与书院并无干系,让他不必放在心上。” 顾悦点点头,问,“徐维桢怎么说?” “他脸色有些难看,甩了衣袖,说咱们管窥之见,也没有多留就走了。”素冬有些好奇,“有百姓说咱们书院傻,若是有状元郎在,日后定然会有诸多学子登门求学,如今不借机拉拢,还要跟状元郎撇清关系,得罪人家,分明是得不偿失。” “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顾悦喝了口茶水,淡淡地说道,“日后的事,谁能说得准。” “郡主。”这时,素秋也走了进来,低声道,“长公主派人请郡主回府,说是有贵客上门。” “贵客?”顾悦扬眉,似笑非笑,“谁?” “好像是状元郎的母亲。”素秋自然也提前得了消息,立刻回道,“长公主想为二小姐说亲,人已经被请到了府里,而且那位徐夫人刚刚才到京城,据说连落脚的地方都是长公主安排的宅子,状元郎并未推辞不受。” “榜下捉婿?”顾悦忍不住笑,“长公主倒是有意,可区区一个状元郎而已,杨怀远能瞧得上眼?” 第94章 不识进退 杨怀远自然瞧不上。 他自己就是被榜下捉婿,没少被同僚嘲讽,如今长公主竟然又起了心思。 但是杨怀远可不是同情徐维桢,他是觉得寒门状元郎压根配不上他的女儿杨婉仪。 而且,徐维桢对现在的他没有任何助力,反而还需要他提携,谁知道这人是从什么犄角旮旯冒出来的…… “徐家祖上保佑,让维桢得了状元。” 徐氏拉扯着徐维桢长大不容易,所以说着话就开始抹泪,哭得呜呜咽咽,瞧着可怜。 可长公主只有不耐。 她的身份坐在这里跟徐氏说话,都是抬举她。 竟然还诉上苦了,谁乐意听? “徐夫人,咱们今个儿说的是喜事。”站在长公主身边的徐嬷嬷察觉到主子的不虞,当下笑道,“说起来,咱们倒是有缘分,老奴也姓徐,说不得先前都是一家。” 徐嬷嬷这是有意拉进关系,至少让长公主有了面子。 可很显然,徐氏瞧不出眉眼高低,或者说,她觉得自己儿子是状元郎,以前受得气,总该不再受。 “长公主,您身边的奴才好生不懂事。”擦了擦眼泪,徐氏哼了一声,只道,“我儿是状元郎,自然也没有什么奴籍的亲戚。” 徐嬷嬷笑,退了一步,只道,“是老奴逾越了。” 长公主的脸色更差。 这徐氏不识进退,连她身边的奴才都比不上。 顾悦就是这个时候进的门。 “母亲。”外人面前,顾悦很是规矩行了礼,又朝着杨怀远一笑,“杨大人。” “这位是……杨小姐?”徐氏蹙眉,打量了顾悦一番,有些挑剔地说道,“姑娘家不敬父母,又有些瘦弱,长得不甚乖巧,我儿未必能喜欢。” “放肆!”于嬷嬷跟在顾悦身后,听到徐氏这番话,当下怒喝道,“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对郡主不敬!” 顾悦随意地坐了下来,半点颜面不留,只道,“于嬷嬷,掌嘴。” 于嬷嬷上前,左右开弓,连扇了十个大嘴巴。 她是宫里头出来的,自然很清楚怎么用劲儿能让人疼,但是脸上只是微微泛红。 这下,徐氏是真得哭了,捂着脸喊,“你们竟然敢打人,简直是目无王法!” “这京中地界儿,世家权贵数不胜数,一个状元郎算个什么东西?” 顾悦嗤笑一声,把嚣张跋扈演得惟妙惟肖,抬着下巴看着徐氏道,“长公主不跟你计较,是她心善大度,你们吃长公主府的,住长公主府的,如今才不过放了榜,尾巴就翘天上去了,不识抬举就滚!” 长公主闭着眼,并未反驳。 很显然,顾悦这番话说到她心坎去了。 就是杨怀远脸色不太好。 他总感觉,顾悦这番话是在嘲讽自己,可他没有证据。 “姐姐。”这个时候,杨婉仪也到了,恰好看到顾悦正在贬低徐氏,当下连忙走到她面前,一边弯腰扶她一边道,“我姐姐心直口快,并无恶意,夫人莫要与姐姐计较。” 顾悦端着茶盏,似笑非笑地看着杨婉仪。 能在自己身边装了那么久的好妹妹,她还挺佩服这人的。 “您才是二小姐?”徐氏就劲儿起了身,瞧见杨婉仪眼睛都亮了,抓着她的手连声笑道,“瞧着二小姐就贵气,长得如此俊俏,心地又好,自是那在外头养大的比不上,二小姐与我儿着实相配。” 方才于嬷嬷提及顾悦的身份,徐氏就知道自己认错了人。 这会见到杨婉仪,再跟顾悦一对比,只觉得这门婚事当真是好得不得了。 这样乖巧的丫头才好拿捏,以后嫁给维桢,才能一门心思为夫君谋划,还不会生出二心。 杨婉仪脸色一僵,下意识地想要抽回自己的手。 可徐氏手劲儿极大,拽得她的手腕都痛了也不肯撒手,连声道,“若是二小姐,我们自是愿意求娶,就是我儿刚刚高中,我们孤儿寡母的,也没有什么存银,怕是委屈了二小姐。” “呵……”顾悦放下茶盏,忍不住嗤笑出声,“怎么,你们徐家是想空手套白狼,拿我们长公主府当冤大头呢?” 杨怀远也听明白了。 那徐维桢瞧着是个人物儿,怎么母亲眼皮子如此之浅? 想白娶他的女儿? 做梦! “你当我妹妹嫁不出去,非你儿子不可?”说话间,顾悦已经走到了徐氏面前,一把捏住了她的手腕,直到她痛得松开了杨婉仪的手,冷声道,“还没做官呢,就敢挑上长公主府的贵女了,信不信本郡主一句话就让他滚出京城?” 徐氏有些打怵。 她以为长公主瞧上了自己儿子,为了女儿以后的幸福,定然会忍一忍。 到时候她就能趁机替儿子多谋些利益。 儿子是男人,他不好张口要的,自己去要,旁人自然也说不出什么。 可没想到碰到了个压根不讲道理的顾悦。 “姐姐,我怕。”被顾悦挡在身后的杨婉仪一副柔弱无依的模样,扯着她的衣袖,小心翼翼地说道,“我只是怕人家误会姐姐,所以才那样说,可没想到这位夫人压根听不出旁人的意思。” 长公主看到顾悦和杨婉仪的关系如此亲近,倍感欣慰。 果然,只有遇到了事,人才会成长。 以前两个人还是不懂事,所以总想争个长短,如今这般多好。 只可惜……目光落在杨婉仪身上,长公主心中微微叹了口气,婉仪的事得尽快定下来,否则等到徐维桢站稳了脚,自然就能知道那些内情了。 还是趁热打铁,免得夜长梦多。 “徐夫人长年在乡下,自己拉扯着状元长大,所以不懂规矩,你们不要咄咄逼人了。” 想到这里,长公主摆摆手,开了口。 “徐夫人,今日本宫请你过来,的确是为了儿女婚事,若是徐夫人拿不出聘礼,那让状元郎入赘,也是无妨的。” 杨怀远低下头,让人瞧不清楚他的神色。 他厌恶长公主这么理所当然地认定别人娶不了媳妇儿就要入赘的想法。 因为他一直认为,自己就是被逼着走到这一步的,哪怕他现在得到了很多,当时那种屈辱依旧无法消磨掉。 忍辱负重。 这是他对自己前半辈子的认知。 “入赘!那怎么能行?”徐氏顿时不乐意了,涨红着脸道,“长公主,我儿维桢是状元郎,什么样的贵女求不得,娶妻娶贤,我这做母亲的,总不能替儿子娶个祖宗回去供着吧?” 第95章 谣言四起 “母亲,既然徐夫人瞧不上长公主府,不如此事就此作罢。” 杨婉仪面上带着得体的笑,可心里头已经把徐氏骂得狗血淋头。 什么东西,竟然敢编排自己? 她以为谁瞧得上她儿子呢! “别啊!”徐氏一听杨婉仪不乐意,当下立刻说道,“二小姐这是误会了,能跟长公主府结亲,我们自然是很乐意的。” 顾悦有些想笑。 人说,不知者无罪。 像徐氏,若是以往遇到贵人,别说长公主这个身份了,就算是他们村的里正,估计都会谨小慎微,唯恐自己说错了话。 可偏生进了京,仗着徐维桢成了状元郎,又被长公主瞧上了眼,这会就眼高于顶,不知自己几斤几两了。 人贵在有自知之明。 可惜,徐氏没有。 “这样的人,母亲也真瞧得上眼。”顾悦嗤笑一声,打量了徐氏一番才道,“都对女儿挑上了,这分明就是瞧不上母亲和杨大人,还听她啰嗦什么?” 正说着,正主到了。 匆匆赶来的徐维桢朝着长公主和杨怀远行礼,又立刻解释道,“郡主这分明就是在冤枉我母亲,我母亲是乡下人,自然不懂这些弯弯绕绕,还请郡主高抬贵手。” “那你是愿意入赘了?”顾悦扬眉,似笑非笑,“既然愿意,那就别端着架子,眼馋肚饱这种事做出来才没脸得紧。” 杨怀远蹙眉,看向顾悦,“你母亲还没发话,你多什么嘴。” 总感觉顾悦说的每句话都是给他听的。 但是当着外人的面,他要是骂了顾悦,这丫头八成得揭了他的脸皮。 他还要脸。 所以,不能冒险。 顾悦笑了,往后靠了靠,不再说话。 表面功夫她已经做足了,至于接下来这戏再怎么唱,也赖不到她身上来。 可没想到,人家就是冲着自己来的。 徐维桢倒是懂礼,朝着长公主道,“长公主,小生对郡主一见钟情,还请长公主成全。” “维桢!”徐氏第一个不乐意,起身说道,“娘不同意!” 那死丫头进来就让人打了自己,若是进了门,那还能有她的活路? “娘,这是我的事。” 徐维桢看了徐氏一眼,明明没有什么表情,但就能让徐氏乖乖听话,安静地坐了回去。 转头,徐维桢满脸深情,轻声开口。 “郡主,当初在书院惊鸿一瞥,小生就念念不忘,如今小生高中才敢贸然求娶,还请郡主垂怜。” 杨怀远忍不住拍了桌子,怒道,“姑娘家的,竟然与人私下见面,当真是不知廉耻!” “姐姐,状元郎心仪于你,这是好事。”杨婉仪笑道,“妹妹真心为姐姐高兴。” “长公主!” “老爷!” 李管家脚步匆匆,连声道,“圣旨到了!” “我就知道我儿有本事!”徐氏瞬间跳起来,眉开眼笑,“天家对我儿如此关心,竟把圣旨都送到跟前来了。” 顾悦忍俊不禁。 跳梁小丑,有时候看几眼也挺有意思。 李管家恨不得翻个白眼,朝着长公主说道,“是给郡主的,摄政王也到了。” 一听萧烬到了,众人自然不能耽搁,全都去了前头。 赐婚圣旨。 虽然在御书房已经得知了此事,可这段时日没动静,他私心盼着能出什么意外。 方才听到徐维桢求娶顾悦的时候,他恨不得让长公主立刻同意。 可没想到,失望来得如此之快。 不过,他当然不知道,其实顾悦早就拿到了赐婚的圣旨,如今也不过是为了昭告天下而已。 除了顾悦心生愉悦,所有人的脸色都不太好。 “本王今日带来的聘礼,都是给你自己的,不必作为嫁妆带回去。待选个吉日,本王着人再将明面上的聘礼送过来。”萧烬走到顾悦面前,朗声道,“着人带路,把东西送到你院子去。” 素秋得了顾悦的眼神,立刻带着人开始搬东西。 “今日赐婚,王爷怎么不派人提前来知会一声。”杨怀远陪着笑脸,“如此仓促,怕不周全。” 他刚刚赔进去那么大一笔银子,这会瞧着萧烬送来的聘礼,嫉恨的眼都红了。 顾悦得了这么好的姻缘,凭什么婉仪要下嫁给一毛不拔的徐家? “你……你们好生没道理。”徐氏本来是远远地跟着的,这会瞧见自己儿子失魂落魄,顿时不满地跳脚,“你们既然许了人家,还来招惹我儿做什么?欺人太甚!” “娘!莫要胡说!”徐维桢一把拉住徐氏,连声道,“王爷恕罪,是小生痴心妄想,跟郡主无关。” 顾悦觉得自己拳头都痒了。 她上辈子是刨了徐家的祖坟,让他们这么算计自己? 皇上赐婚,萧烬也在,他们说出这种模棱两可的话来,无非就是想毁了自己的名声。 萧烬转头去看顾悦,问,“这人是谁?” 徐氏幸灾乐祸,连忙喊道,“王爷,我儿是状元郎,郡主先前与我儿就相识,如今攀上王爷的高枝,自是瞧不上我们了!” 她就不信有男人能不在意自己的婆娘跟别的男人有牵扯。 打了她还想嫁给王爷,做梦! “王爷,是我娘胡言乱语,跟郡主无关。” 萧烬的目光落在徐维桢身上,发现他看向顾悦的目光格外深情,却又带着几分隐忍。 分明就是爱而不得,只能忍痛放手。 萧烬蹙眉,扫了一眼杨怀远,问道,“由着旁人欺负本王的王妃,长公主是何意?” “把人扔出去。” 长公主终于开了口,语气中满是嫌恶。 她虽然想把杨婉仪嫁出去,但也不会挑这样没半点底蕴规矩的。 否则,日后丢了脸面的绝对是自己。 很快,萧烬和顾悦被赐婚,状元郎却为爱求娶不成,最后被人扔出来的消息不胫而走。 很多世家贵女暗戳戳佩服徐维桢的勇气,甚至都觉得此人当真是痴情种。 反倒是顾悦,明明跟徐维桢没有半点来往,反倒成了嫌贫爱富的女子。 更有甚者,还传出了顾悦当初流落在外就与徐维桢相识相知相爱的话本子…… “分明就是有人故意把谣言散出去,想要诋毁小姐,这癞蛤蟆爬脚面,不咬人,恶心人。” 素冬气得恨不得狂揍徐维桢一顿。 爷爷真是救了个白眼狼! 当初就该让他饿死在书院门口一了百了! 想到这里,素冬忍不住咬牙问道,“小姐,咱们明知道是谁做的,为何还要忍气吞声?” 第96章 群魔乱舞 “稍安勿躁。”顾悦摆弄着手里的香,笑着说道,“他们做那么多事,定然是有后招,咱们静观其变。” 素冬气不顺,“小姐就是太心软了,当时就不该拦着王爷,直接把腿打断。” “素冬!”于嬷嬷听到素冬的话,顿时蹙眉,冷声道,“什么时候,轮得到你来教主子做事了?郡主想做什么,那是郡主的事,你且听着就行了。” 顾悦没有说话,垂眸调好了香。 素冬瞬间意识到了自己的逾越,当下跪在地上,乖巧认错,“奴婢知错。” “于嬷嬷,带人出去吧!”顾悦挥挥手,淡声道,“不懂规矩就好好教,免得日后出去给我惹麻烦。” 于嬷嬷一愣,随后看了一眼素冬,叹了口气道,“是,郡主。” 郡主身边最得脸的大丫头素冬被罚跪两个时辰。 据说,素冬回去的时候,脸都黑了,而且还在不少人面前埋怨了顾悦几句。 瞧着主仆二人之间好似出了嫌隙。 而外头的流言蜚语依旧满天飞。 顾悦很清楚,这些人在等一个机会,而她也在等。 很快,机会就到了。 皇上设宴,前三甲都在宴请名单中。 顾悦扫了一眼,发现都是前世没有见过的名字。 很显然,这一次的恩科太仓促,所以不少有名的学子并没有下场。 太后带着顾悦前去宴会的时候,忍不住低声道,“外头都传成什么样子了,你打算纵着他们到几时?砚卿也不给你做主吗?” “皇祖母,是我不让王爷出手的。”顾悦解释道,“不过是些宵小,根本不值得一提。” 太后哼了一声,眉眼间满是不虞,“这些人,当真是半点都不安分。” 自己爹娘都不愿替自己撑腰,也难怪旁人都欺负到她头上来了。 顾悦笑着哄太后开心,没有再多言。 因为跟着太后一同过来的,所以顾悦并没有坐到长公主那边去,皇上特地让人在太后的桌几旁设了位置,摆明了自己的态度。 萧烬的位置离得顾悦并不远,二人赐婚的事已经是人尽皆知,但是因为这些时日那些传闻,众人的目光还是忍不住落在徐维桢和顾悦的身上。 反观徐维桢,没有半点避嫌之意,而是时不时就看向顾悦,眸中是刻意掩饰却压不住的深情。 “姐姐。” 这一次,杨婉仪倒是得了机会入宫,只是她不跟着长公主,反倒是故意凑到了顾悦身边,一副姐妹情深的模样。 “状元郎一直在看你呢!”她压低声音在顾悦耳边嘀咕,“瞧着好生可怜。” “你觉得可怜?”顾悦端起茶盏,看着杨婉仪似笑非笑,“那你嫁啊!” “姐姐这是说的什么话,状元郎喜欢的是姐姐。”杨婉仪连连摆手,好似为难地说道,“姐姐就算是不喜欢,也该好好与人说说的,上次让母亲把人扔出去,多没面子。” “我记得,上次这么污蔑我的,好像是赵方正。”顾悦侧头,满意地看着杨婉仪的脸色变了变,这才饶有兴趣地问道,“妹妹是不是还惦记着他?” “小姐!”这一次,跟着顾悦进宫的是素冬,听到她这么说,忍不住低声道,“二小姐处处跟小姐示好,在外头,小姐与二小姐应该同气连枝,怎么能这么不给人留颜面呢?” 顾悦沉了脸,冷眼瞧了素冬一眼,“你既然这么喜欢妹妹,不如把你给她?” 素冬好像吓到了,连忙跪在地上,“小姐,奴婢知错。” 顾悦冷眼瞧着,斥道,“出去。” 素冬红了眼眶,但还是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姐姐真是不可理喻。”杨婉仪好像很是不开心,当下起身就走,“我们也都是为了姐姐好,姐姐不领情就算了。” 说罢,人径直回到了长公主的身边,但是面上已然带了几分委屈。 坐在一旁的太子将这一幕看在眼里,随后抬眸给了徐维桢一个眼神,似乎在提醒他什么。 很快,一个小太监在上菜的时候,不小心把菜水撒了他一身。 小太监连忙跪下磕头道歉,反倒是徐维桢很是客气,到最后还是太子解围,让人带他下去换身衣衫。 而这时,杨婉仪又走了回来,恰好与端着酒水的小宫女撞在了一起。 那些酒水全都泼在了顾悦的裙子上。 小宫女吓得战战兢兢,连声道,“郡主饶命!” “姐姐,这事不怪她,怪我,是我没有看到。”杨婉仪挽上顾悦的手臂,撒娇道,“就是一条裙子,妹妹赔给姐姐,姐姐不要生气好不好?” 顾悦都要被气笑了,转头对太后说道,“皇祖母,这宫里头的规矩得好好教了,宫宴还没开始,就已经三番五次闹出事来,以后来宫里头岂不是得备下三五套衣衫?” 这一个两个的,是把人当傻子看? “哀家让人带你去换。”太后扫了一眼太子,冷声道,“你的衣衫都还在原来的地方,随取随换。” “太后娘娘,不必麻烦。”杨婉仪笑着说道,“民女恰好带了一身衣衫,就在我那丫头手里,我们就近选个偏殿过去换就好了。” 太后想说什么,却被顾悦拦住了,“皇祖母,我先去换衣衫。” 见她这般,太后了然,放人离开。 太子见杨婉仪哄走了顾悦,于是也起身,支开旁人,寻个理由出去了。 “姐姐,咱们也别走太远,我在门口帮姐姐守着。”等到了一处偏殿,杨婉仪才放开顾悦的手臂,笑着说道,“等姐姐换好了,咱们一同回去。” “你不进去?”顾悦转头看向杨婉仪,意有所指,“你我是姐妹,就算你陪我进去,外头让丫头守着也是一样的。” “姐姐的丫头都不见踪影了,若是外头只有一个守着,我自是不放心的。”杨婉仪连忙推辞,一边推门一边说道,“姐姐还是动作快些,免得待会着凉,我……啊!” 下一刻,杨婉仪和她的丫头同时被砸昏了过去。 转头,素冬踢了那丫头一脚,随后咧嘴一笑,“小姐安排的事,奴婢都办好了。” 不过就是做个戏,竟然真有人会相信她会背叛小姐,可笑至极。 房间里的香已经燃了起来。 很快,徐维桢已经把自己脱了个干净。 “悦然。” 顾瑀避开众人,又特意甩开了暗卫,搓着手进了房间,随后直接扑到了床上。 香气让他失了理智,甚至都没了分辨的能力。 “你是孤的。” “孤,绝不会让你嫁给别人!” 第97章 一箭数雕 “小姐?”素冬听到房里太子的声音,忍不住转头看向顾悦问,“要不奴婢进去割了他的舌头?” “胡闹什么?”顾悦伸出手戳了戳素冬的脑门,有些无奈道,“你这胆子,是我纵的越来越大了?那是太子,你若是这么做,小命不要了?” “他们凭什么恶心小姐。”素冬愤愤不平,“小姐你是不知,奴婢故意跟爷爷抱怨小姐,爷爷责骂了奴婢,结果徐维桢竟然私下里寻了奴婢,给了奴婢银两,让奴婢偷了小姐的里衣给他,还说只是留个念想,并无他意。” 好端端地想要人家姑娘的里衣,分明就是不安好心。 真以为她素冬是卖主求荣的人,随随便便就被他伪装出来的模样骗过去? “他竟然还说,奴婢若是帮了他,回头就跟郡主把奴婢讨来做个妾室。” 天知道,素冬当时听完,如果不是为了小姐的计谋,都恨不得把口水吐到徐维桢脸上去。 “你怎么交差的?”顾悦这段时日故意疏远素冬,就是让那些人有机可趁,所以她并不知道素冬私下里都做了什么事。 “奴婢偷了她母亲的啊!”素冬嘿嘿笑,“谁让他们还好意思住在长公主给安置的院子里,奴婢进出自如。” 当初被长公主让人丢出去,若是换做旁人,只怕根本没有脸面再住在长公主给的院子里。 可这母子二人仿佛根本不当回事,没有半点要搬走的意思。 分明就是占便宜没够。 “这小丫头待会想办法弄醒。”顾悦知道素冬办事素来不讲规矩,当下忍住笑,指了指地上昏迷不醒的小丫头说道,“让她去叫人,毕竟是杨婉仪给她的差事,免得她家小姐回头恼了她。” 素冬应了,“小姐,包在奴婢身上。” 顾悦回到了宴席上。 太后瞧见她,心才放了下来。 她在后宫多年,见多了在宫宴上出事的姑娘,所以她本不愿让顾悦以身犯险。 但顾悦保证有萧烬帮忙,绝不会出事,她才点头同意了。 皇上跟皇后一同过来,众人连忙起身。 瞧见顾悦,皇后的眸中划过一丝诧异,再扫视一圈,发现太子不在,心中恐慌更甚。 恰好皇帝问起,“太子呢?” 顾悦抬眸,给了萧烬一个眼神。 萧烬起身道,“方才瞧着太子脚步匆匆地出去,好像是状元郎出了什么事,臣过去看看。” 状元郎出事了? 皇帝一听,当下也跟着起了身,“朕也过去看看。” 结果,没等二人走出去,偏殿已经闹了起来。 这下所有人都坐不住了。 几个世家贵妇面色苍白,脚步匆匆地赶回来,却恰好碰到了皇帝和萧烬,吓得直接跪在了地上。 皇帝顿觉得不妙,蹙眉道,“这是闹什么?” 无一人敢答。 皇帝恼了,大步朝着偏殿而去。 推开门。 三人依旧纠缠不清。 紧随而来的皇后眼前一黑,差点直接昏死过去。 宴会草草结束。 顾悦坐在太后身边,托着下巴看着跪在大殿上的三人。 长公主脸黑如墨。 下一刻,没等皇帝说话,突然一巴掌甩在了杨怀远的脸上,咬着牙怒声道,“你教出来的好女儿。” 杨婉仪终于不装了,恶狠狠地盯着顾悦,恨不得将她剥皮拆骨。 她忍了那么久,故意与她交好,本以为骗过了顾悦,却不想最后被骗的竟然是自己。 杨怀远捂着脸,垂下的眼眸中满是愤恨。 自从长公主打算与他和离之后,对他的态度就愈发恶劣,甚至当着人面就会对他动手。 不分青红皂白。 他心里很清楚,长公主就是想要用这样的办法,故意逼他离开。 “琼华。”皇帝满脸疲惫,指了指杨婉仪和徐维桢道,“他们二人既然两情相悦,那就择日完婚,莫要再闹出笑话了。” 这是要给太子一条生路。 顾悦忍不住啧了一声,提醒道,“舅舅,今日很多人都看到了这荒唐的一幕。” 杨婉仪安排的小丫头办事很利落,惊动了不少京中最爱说长道短的夫人们,更别提当时可是太子压在徐维桢身上,杨婉仪都被踢到了一边。 “皇上,这定然是有人故意陷害。”皇后忍不住开口,“这种时候,但凡有些脑子都不会这般行事,定然是遭人算计。” 顾瑀这会已经回过神来了,惨白着脸说道,“父皇,儿臣什么都不知道,是听闻徐维桢出了事,才立刻赶过去的,可是没想到会出这样的事。” 关系撇得一干二净。 而且,摆明了要徐维桢认下这桩丑事。 “皇上,草民爱慕郡主人尽皆知。”徐维桢以头触地,颤声道,“今日之事,是郡主让人传了草民过去,还特意将自己的贴身之物交给了草民,草民有证据。” 说罢,徐维桢将怀里的小衣拿了出来,呈了上去。 “姐姐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杨婉仪捂着脸,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我好心陪着姐姐去换衣衫,可姐姐你竟然让人毁我的清白,我明明都已经好好跟姐姐相处了,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啊!” 一时间,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顾悦。 “这种衣料,宫里头最低等的宫女都不会用。”太后拿过那个小衣,蹙眉打断了这些人的指责,冷声道,“状元郎在污蔑我们悦然的时候,就没想过用些心思?” 不等徐维桢解释,太后便将手里的小衣丢在了地上,转头看向皇上开了口。 “心思不正,品行不端,此人愧为状元之名。” 徐维桢白了脸。 太后这句话,相当于把他这个人钉在了耻辱柱上,甚至可能前途尽毁。 “皇上,状元郎是男子,哪里懂得这女子所用之物?”皇后幽幽地开口道,“这些时日,悦然深受流言蜚语的困扰,若是状元郎能娶了婉仪,倒是皆大欢喜。” 杨怀远扭头看向顾悦,蹙眉怒斥,“一箭数雕,当真是好计谋,悦然,这事到底是不是你所为?这里也没有旁人,你若是认了,也没人会怪你。” 众人的目光再度落在了顾悦身上。 顾悦坐直了身子,目光落在顾瑀的脸上,突然问道,“皇祖母,舅舅,你们有没有发现,顾瑀的长相跟你们都不太像?” 一句话,瞬间炸开了锅,反应最大的却是长公主。 “悦然!”长公主拍了桌子,怒不可遏,“颠倒黑白,混淆是非,本宫怎么会生出你这么个孽障来?” 第98章 伤风败俗 “母亲,我就是突然发现,有些好奇而已,您何必这般骂我?” 现在演戏对顾悦来说不过信手拈来。 这边长公主话音一落,那边顾悦已经红了眼眶,只道,“太子可是皇后娘娘的孩子,她还没说什么呢!” 众人看向长公主的目光都带了几分怀疑。 的确,顾悦说这番话,反应最大的应该是皇后才对。 “好好好,倒是本宫多管闲事。”长公主眉宇间满是冷意,沉声道,“你在皇上面前胡言乱语,本宫还说不得你了?” 皇后收回视线,看着顾悦说道,“悦然,本宫知道你不喜欢太子,可你也不能说这样的话来混淆视听,这分明就是诬陷。” 虽然不明白长公主为何这般反应,但皇后也知道,最重要的是不能让皇上对太子的身份起疑。 所以,她自然要站在长公主这边才行。 顾悦擦了擦眼角根本不存在的眼泪,毫不客气地说道,“你们不也是这么诬陷我的吗?明明是他们自己做出这样伤风败俗的事,结果全都往我身上推,怎么……我说什么就是什么?他们是没长脑子?” 这骂得多少有点脏了。 不过想想也是,不管是太子还是杨婉仪和徐维桢,他们说的话看上去好像头头是道,可仔细推敲下来,根本站不住脚。 顾悦能骗得了他们其中任何一个,但也不能把所有人的反应都算计进去。 所以,只有一个可能。 那就是他们都不怀好意,甚至有意想要算计顾悦,只是没能成功而已。 皇上冷眼瞧着他们,拍了板,“既然徐维桢与杨婉仪情投意合,那就尽快完婚,至于太子……禁足三月。” “父皇!”顾瑀简直气得要呕血,刚想说什么,却被皇后瞪了一眼,最后终究什么都没说。 他本来就因着上次的事被皇上迁怒,想方设法才得了恩科的差事。 结果,这边还没来得及邀功,竟然又被禁足了! 再这么下去,他先前好不容易得来的那些功劳,怕是都要被瓜分一空! “皇上,草民……” 徐维桢还想说什么,却被一直站在一旁的萧烬打断了。 “状元郎三番五次攀咬本王的王妃,若不是王妃心善,本王早就割了你的舌头。”萧烬冷冷地看向徐维桢,沉声道,“郡主连有侍妾的太子都瞧不上,你以为能瞧得上你这种玩出花来的?” 顾悦差点笑出声来。 摄政王倒也不至于说得如此直白。 这下,一屋子脸色没个好看的了…… “拉下去。”皇上眼不见心不烦,一挥手,冷声道,“琼华,你们这些时日闹出的事太多了,也该好好管束下府里头的人。” 这是连长公主都迁怒了。 “是,皇兄。” 眼看着徐维桢被捂着嘴拉了出去,长公主才应了,起身往外走。 杨怀远连忙拉起杨婉仪就去追,老远就听到十分响亮的巴掌声,还有长公主的怒斥。 “本宫的脸都被你们杨家人丢尽了!” “给本宫滚!” 皇上捏了捏眉心,装作没有听到,扫了一眼皇后道,“太子是储君,你若是再纵着他胡作非为,朕不会再轻饶他。” 皇后这个时候当然是伏低做小。 毕竟,若是皇上真的对太子失望,那顾瑀就完了。 等到皇后带着太子离开,太后才叹了口气问道,“悦然,你方才那话是从何而来?” 很显然,太后不觉得顾悦所言是随心而起。 最重要的是,她了解这个孩子,若是没有什么蛛丝马迹,她应该不会故意提及这个话题。 “刚才太子跪在杨婉仪身边,我只是瞧着他们眉眼有些相像。”顾悦很是平静,淡声开口,“不过他们本就是表兄妹,容貌有几分相似也是正常。” 她并没有确凿的证据,但是不代表不能未雨绸缪。 怀疑的种子要发芽,是需要时间的。 “悦然,有些话,不可说。”皇帝抬头,看着顾悦说道,“朕知道他们对不住你,处处想算计你,他们做错了事,自然该罚,但是太子是储君,不危害江山社稷,就不能轻易出事。” 这宫里头的事,想要瞒过皇帝并不容易。 所以,今日的事,皇上才会想办法替太子遮掩,更不能轻易处置他,否则只会让多方猜忌。 只是对顾悦来说,并不公平。 顾悦微微一笑,并未反驳,只道,“舅舅说的是。” 说到底,这也不过是前奏而已,现在的结果并不重要。 杨婉仪跟徐维桢的婚期定了下来,七月初八。 很是仓促,但徐家这次给足了诚意,送来的聘礼竟与先前萧烬给的私礼还要多,令人惊讶。 沉寂了几日的杨婉仪再次出现在顾悦面前,恰好是徐维桢陪着她来买头面。 进了铺子,顾悦一眼就瞧中了一套,刚想让人装起来,就被她拦了下来。 “姐姐,不好意思,这套头面我瞧上了。”杨婉仪红光满面,看着顾悦说道,“姐姐不会又想跟我抢吧?” 这一次,倒是不再演姐妹情深的戏码了。 顾悦扫了一眼徐维桢,发现他的目光正落在自己身上,顿觉恶心,当下退了一步,淡淡地说道,“先来后到,杨婉仪,这可是我先瞧上的。” 徐维桢立刻拉着杨婉仪,轻声哄道,“婉仪,既然这套郡主喜欢,不如我们再选别的?” “你什么意思?”杨婉仪侧眸看向徐维桢,抬手便是一巴掌,冷声道,“徐维桢,我是给你脸了,让你在这里帮着外人来欺负我?” 顾悦倒是有些意外。 她发现杨婉仪和徐维桢的相处方式,似乎完整地复刻了长公主和杨怀远的状态。 难道是这些年潜移默化造成的? “婉仪,我只是觉得这套配不上你。”徐维桢好似个没脾气的面团子一般,低声下气地站在杨婉仪身边道,“咱们要买自然买最好的,旁人碰过的东西,咱自然不能要,换一个好不好?” “你少在这里装模作样了。”杨婉仪嗤笑一声,冷眼瞧着徐维桢说道,“我这边拿了旁地,你就会把这套买下来去讨好我的好姐姐,你以为你这三言两语就能骗过我?徐维桢,你不会是当我是傻的吧?” 顾悦只想动手。 她到底是做了什么孽,非得成为他们俩当众争吵中的重要一环? 第99章 忍无可忍 “郡主,你莫要生气。”徐维桢好像唯恐顾悦生气一般,慌乱地解释道,“我会哄好二小姐的,这头面若是郡主喜欢,尽管带回去便是。” 不等顾悦说话,徐维桢立刻又转头看向杨婉仪,轻声道,“二小姐,你和郡主都是姐妹,何必闹得这么难堪?若是让长公主知道,到时候又定然不会轻饶我们。” 此刻的徐维桢好像很是享受这种两女相争的戏码。 更何况还是两姐妹。 他的脸上浮现出一种隐晦的得意之情,但很快又压了下去。 “不如……”徐维桢左右看看,一副无奈又宠溺的表情说道,“你们互相退一步,有我作证,今日这事就此作罢,如何?” 忍无可忍。 顾悦突然抬脚,把徐维桢给踹出去老远,砰的一声砸在了不远处的台面上,连带着那套头面都掉落在地,摔得七零八落。 “在本郡主面前演个没完,还真把自己当个角儿了?” “维桢!”杨婉仪这会倒是想起来自己一直以来都是柔弱无依的形象,当下一改方才的强势,快步走到了趴在地上的徐维桢面前,一边扶他一边说道,“姐姐,维桢与我已定下婚约,你就算是心有不甘,也不能对他动手啊!” 顾悦翻个白眼。 她就知道,这俩玩意儿就是一丘之貉。 虽然重头戏在成亲当日,但是不妨碍她为之前受的那些污蔑收点利息。 事到如今,徐维桢竟然还能装作一副心痛到不行的模样,捂着心口,目光深情地落在了顾悦身上,嘴里却说着安慰杨婉仪的话,“二小姐,郡主不领情便罢了,你莫要为了我与郡主发生冲突,我不值得。” “你当然不值得。”眼看着围观的人越来越多,顾悦嗤笑一声,毫不客气地说道,“像你这样平日出门还得带着自己母亲小衣,动不动还要拿出来给人瞧瞧的男人,若不是攀上了杨家,你以为你有资格站在京城这地界儿上?” 大殿上那小衣的事,顾悦故意让人去查清楚,随后又回禀了太后。 所以,太后对徐维桢的印象简直差到了极点。 随身揣着母亲的小衣,遇到事还拿出来诬陷旁的女子,这样的人就算学识再好,那也决不能用。 有了这样的认知,太后自然会私下跟皇帝提起这些,皇上已然心生厌弃。 不过,杨婉仪的婚事就在眼前,皇上并未发作,也算是给杨家留足了颜面。 徐维桢并未想那么多,只以为顾悦是想要毁了他的名声,当下轻轻扯了扯杨婉仪的衣袖,低声道,“二小姐,都是误会,你知道的。” “顾悦!你闭嘴!” 杨婉仪怒声打断顾悦的话。 不管怎么说,现在徐维桢跟她有婚约,他的名声有损,只会连累她,所以她必须替他说话。 “维桢处处向着你,甚至都想委屈我来对你好,你不领情便罢了,竟然还口出狂言,污蔑于他,当真是不知好歹!” 顾悦看着挡在徐维桢身前的杨婉仪,突然有些感慨。 上一世,杨婉仪永远都是高贵优雅,神圣而又美好的存在。 她只需要轻柔细语的几句话,就会立刻有人替她冲锋陷阵。 何曾像今日这般与人针锋相对? 一念至此,顾悦忍不住嗤笑一声,“杨婉仪,你是演的自己都信了?还非他不可了?” 她可从来不相信,杨婉仪是认命的人。 从刚才杨婉仪会对徐维桢动手来看,她心里头就瞧不上他,自然也不在意这个人的死活。 可现在这副护着的模样,演给谁看呢? “顾悦,你太过分了!” 果不其然,顾悦话音一落,顾柔就带着人从二楼走了下来,扫了一眼杨婉仪和徐维桢,又转头看向顾悦说道,“仗着皇祖母和父皇对你另眼相待,你就有恃无恐,当众暴打当朝状元郎,你眼里还有没有王法了?” “见过五公主。”杨婉仪温顺地行礼,瞧着规规矩矩,只是再无往日的亲近。 顾柔点了点头,算是应了声。 其实,顾柔也不明白为什么母后让她刻意接近杨婉仪,还说要看看她是不是真的死心了。 一个残花败柳而已,难不成还会肖想再嫁给皇兄不成? 那未免也太没有自知之明了。 “五公主,我与状元郎身份低微,自然是比不得郡主姐姐的。”在顾柔面前,杨婉仪轻声道,“公主也莫要因为我们与郡主为难,若是太后和皇上责怪下来,到时候又会连累公主。” “本公主做事,还用得着你教?”顾柔白了杨婉仪一眼,随后指着顾悦道,“来人,把顾悦拿下!” 顾悦摸出腰间匕首,似笑非笑,“顾柔,你是非要掺和这趟浑水了?” 她就说,今日杨婉仪跟转了性子似的,原来是得了顾柔在这里的消息,想借着她的手来对付自己。 最关键的是,她能看出来顾柔出现是在试探杨婉仪,那杨婉仪必然也能猜到这一点。 说真的,皇后若是换个人来,说不定都能察觉出杨婉仪是利用徐维桢,可偏生是顾柔,当真是失策。 不过想想也是,太子被禁足,皇后现在焦头烂额,自然也不愿多费心思在杨婉仪身上。 毕竟在她眼里,杨婉仪现在也翻不出什么浪花来。 “怎么,你难道还想对本公主动手不成?”顾柔看到匕首,心里有些慌,可她又不愿在众人面前露怯,当下强撑气场,冷声道,“本公主告诉你……啊!” 顾悦就不愿听她们啰嗦。 而让她们闭嘴的最直接的办法,就是动手。 顾柔眼见着匕首直冲自己而来,尖叫出声,竟然一把将身边的杨婉仪推了出去。 不想,顾悦的匕首只划破了杨婉仪的面纱,让她当众露了脸,并未伤她分毫,那边却已经抬起脚,直接把顾柔踹到了刚才起身的徐维桢身上。 徐维桢被顾柔砸得头昏眼花,还没反应过来,就觉得自己身体陡然一轻,随后膝窝处传来剧痛,让他不自主地砸跪在了青石板的地面上! “啊!” 徐维桢痛得面容扭曲。 他刚想支起身子,却被顾悦一脚踩在了背上,又不得不趴跪在地上。 “杨婉仪,给你做个选择。”此刻的顾悦一脚踩着徐维桢,一只手抓着顾柔的发髻,将袖箭就抵在了她的脖颈上,似笑非笑地开口,“我今日就带了三支袖箭,你是保五公主,还是保你的未婚夫呢?” 第100章 丧家之犬 “废话!”顾柔顿时涨得脸通红,怒声道,“杨婉仪,你还犹豫什么,当然是保本公主了!” 她被顾悦这般抓着,已经丢尽了脸面! 若是杨婉仪敢不选她,日后她绝不会轻饶他们! “可……可……”杨婉仪面露惊慌,好似十分为难的开口,“维桢,我对不住你,公主金枝玉叶,万万不能受伤,你也是知道的……” “郡主!”徐维桢没想到杨婉仪连犹豫都没有就要舍弃自己,当下立刻喊道,“小生爱慕郡主那么久,郡主为何要这般对待小生!难道是因为小生要娶郡主的妹妹,所以郡主才因爱生恨吗?” 众人忍不住窃窃私语。 毕竟,先前徐维桢爱慕顾悦而不得的故事传得沸沸扬扬,如今见到正主,自然都是好奇他们的关系到底如何。 徐维桢从始至终表现的都是对顾悦格外上心,甚至连自己的未婚妻杨婉仪都要靠后站,几乎坐实了先前的传闻。 难不成郡主其实也对他动了心? 却不想,顾悦只是嗤笑一声,道,“徐维桢,你还真是会给自己抬身价。” 下一刻,顾悦踩住了徐维桢的脚踝,对着他的脚踝就是两箭,直接射穿了他的腿骨! 徐维桢痛得面无血色,几乎失声。 “我悦然的未婚夫,当今摄政王萧烬,他都不敢说我半句不是。” 说罢,顾悦一把摸过桌几上的用来端饰品供人赏玩的托盘,照着徐维桢的脸就拍了过去。 “不跟你计较,那是因为没腾出手来收拾你,我容你上蹿下跳,编排我那么久,你还真当我是软柿子?” 因为腾出手来收拾徐维桢,顾柔得以逃出顾悦的钳制,只是刚才被吓得有些腿软,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爬退到了杨婉仪身边,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一幕。 顾悦没有半点手下留情的意思,又握着托盘对着他的脸连抽了四五下才随手往地上一扔。 徐维桢被打得鼻青脸肿,血流满面。 “你以为有人给你出主意,让你来算计我,我就不敢对你如何?”顾悦抓着徐维桢的发髻,让他仰头看向自己,毫不客气地用匕首拍了拍他的脸,冷声道,“读了这么多年的四书五经,礼义廉耻你是半点不懂,既然如此,我来教你!” “郡主,小生错了,小生……” 徐维桢这下终于意识到不对了,口齿不清地拼命想要道歉。 他的牙都被打掉了一颗! 现在说话都感觉漏风! 先前。他虽然与顾悦接触不多,但听闻她流落在外那么多年,便下意识地觉得她定然是个逆来顺受的人。 所以他才会愿意用那些手段去毁了她的名声。 如果早知道是这般,他绝对不敢招惹这煞星半分! “现在知错了?”顾悦冷声道,“传那些谣言之时,你的书都读狗肚子里去了?” 这边顾悦话音一落,那边素冬已经拎着一桶馊水放在了徐维桢面前。 “既然管不住嘴,那就好好洗洗吧!” 顾悦抓着徐维桢的发髻,猛地将他的头按进了馊水之中。 “呜……呜……” 要说徐维桢一个大男人,真的挣扎起来,顾悦也未必按得住他。 偏生先前顾悦先是用袖箭伤了他的腿,后来又把他打得头脑发昏,这会被按下去的时候,他下意识地张嘴想要挣扎呼救,却不想,那些馊水瞬间涌入他的口中。 “哇!” 徐维桢一阵反胃,竟是忍不住全都吐了出来。 众人下意识地都退了一步。 我的天! 这可真是够恶心的! “顾悦!”杨婉仪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当下上前一步,恼声道,“你闹够了没有!他好歹是状元郎,你这样做,他以后还怎么在官场上做事。” 主要是,以后一想到他用这张嘴靠近自己,杨婉仪都不自觉得想吐! “怎么……”顾悦抬眸,将徐维桢的头拽了起来,冷眼瞧着杨婉仪说道,“帮着徐维桢说那些似是而非的话,你是觉得我没收拾你是吗?” 杨婉仪刚想反驳,却被顾悦一支袖箭射穿了脚面,鲜血瞬间就染红了鞋面。 “啊!”杨婉仪没想到顾悦说出手就出手,疼得她连忙蹲下身,眼泪乱飞,“顾悦你是不是疯了!” 她刚才怎么就忘了,顾悦说她有三支袖箭的事? 早知道就等她收拾完徐维桢再说话了! 顾悦扫了一眼疼得想跳脚,却不知道该先拽袖箭还是先脱鞋子的杨婉仪,冷声道,“我是看你着急来找不痛快,所以特意成全你。” “郡主,小生错了,小生再也不敢了!” 徐维桢素来识时务,他发现自己惹了不该惹的人,立刻就拼命求饶。 “都是小生故意散出去的消息,就是想得到郡主的垂青,小生以为只要郡主的名声受损,到时候小生就有机会了,求郡主饶命!” 徐维桢的脸上头上又是血又是污秽,看上去狼狈不堪。 昔日风度翩翩的状元郎,这一刻好似一条猥琐的丧家之犬,口碑一落千丈。 可这个时候的他根本顾不上这些了。 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刚才那一刻,他以为自己会溺死在馊水桶里。 顾悦垂眸,居高临下地看着徐维桢,“知道错了?” 徐维桢连连点头,却因为被顾悦拽着发髻,不得不一直仰着头,只能哀求道,“小生再也不敢了,求郡主放过小生吧!” “放过你也不是不行。”顾悦慢条斯理地开口道,“素冬,带着人押着咱们状元郎打马穿街,敲锣打鼓,就说状元郎言语无状,因为一己私利,故意毁人清誉,游街认错。” “不行!”听到顾悦这么说,徐维桢顿时挣扎反驳道,“郡主,十年寒窗苦读,小生好不容易才得了今日之名,而今小生已经道歉了,郡主也并未如何,为何非要将人逼上绝路?” 众人对于读书人多少都有几分敬重。 听到徐维桢这么说,都忍不住附和几句。 毕竟一家能出一个状元郎,的确是极其不容易的事,若是按顾悦说的那样,那就是前途尽毁。 “呵……本郡主并未如何,那是本郡主足够强,跟你有什么关系?” “你自己的名声重要,旁人的就不重要?这世间对女子有多苛刻,若是普通百姓的女儿,怕是早被你那些所谓的爱慕之情逼死了!” 顾悦手起刀落。 那匕首竟然将徐维桢的舌头钉在了他的下颌骨上! “轻飘飘的一句道歉,就想息事宁人?” “那这舌头,不要也罢!” 第101章 反治其身 “啧! “还真是没用的紧。” 随着一股尿骚味传来,顾悦忍不住冷笑一声,立刻松开了徐维桢,直接将匕首拽回来,退了一步。 徐维桢痛得趴在地上几乎失去了所有的气力。 鲜血从他的口中涌出,又因为馊水先前灌入忍不住干呕,惊吓之余,当场失禁。 余光扫到众人厌恶而又兴奋的神情,他整个人陷入了一种愤怒而又自弃的状态中。 徐维桢抬起头,血红的双眸中满是恨意,因为嘴里有伤,所以只能咬着牙,口齿不清地开口,“郡主这般折辱小生,满意了吗?” “你这是什么眼神?”顾悦压根不把徐维桢放在眼里,晃动着手里的匕首,虚空点了点他的眼睛,毫不客气地说道,“敢对本郡主不敬,本郡主就把你的眼睛挖出来。” “顾悦!”眼见着顾悦竟然真的扎伤了徐维桢,杨婉仪也顾不得自己的伤,连声道,“你是不是疯了?” “一个巴掌拍不响,你凭什么把谣言的事都怪到徐维桢身上去?” “若不是你第一次见到他就和颜悦色,还穿得那么妖艳,他也不会误会你是对他有意啊?” 顾悦回头,目光落在杨婉仪身上,吓得她一个哆嗦,声音瞬间就小了下去。 “你可真是长本事了,合着在你看来,受害的人反而有错了?”顾悦缓步走到杨婉仪面前,突然抬手给了她一巴掌,冷声道,“这一个巴掌,不也拍得挺响的?” 这巴掌力道极大。 杨婉仪几乎是被扇的直接坐在了地上,捂着脸,痛得眼泪止不住往下落。 顾柔吓得跟个鹌鹑一样躲在一旁,这会是一句话不敢多言。 今日出现在这里,当真是她做得最错的一个决定。 谁说话谁挨揍。 她又不是傻子,上杆子找不痛快。 “郡主,二小姐说得有什么错!明明就是你先对我示好的!” 徐维桢一说话就痛不欲生,可瞧见这一幕,发现没有人能压制得住顾悦,就担心今日由着她这样下去,怕是会把自己彻底钉在耻辱柱上,所以只能拼命地为自己找理由解释。 “好,先前都是小生误会了,只以为小生与郡主是情投意合,所以为了配得上郡主,才散出那些消息,可现在小生已经知晓了,认错了,而且也下决心今后要好好对待二小姐,郡主又何必咄咄逼人,非要伤害我们?” “合着状元郎喜欢谁,就要把谁拖入泥潭?”顾悦转动着手腕,冷眼瞧着徐维桢说道,“若是真的心仪旁人,那就该让自己变好,像你这样的伥鬼,压根听不懂人话,留着耳朵做什么?” 随着嗖的一声,一支袖箭竟然直接射穿了徐维桢的左耳! “啊!”杨婉仪看着捂着耳朵直接倒在地上彻底昏死过去的徐维桢,忍不住喊了一声,“顾悦,你不是说你只有三支袖箭的吗?” 顾悦一脸无辜,摊手道,“嗯,骗你的。” 这袖箭可是萧烬特意让人给她打造的,她平日里都爱不释手,怎么可能不随身带着? “身残之人不能入仕。” 杨婉仪有被气到。 再一看,徐维桢的耳廓已经被彻底刺穿,势必会留疾之后,她忍不住瞪着眼睛,恼火地开口。 “顾悦,徐维桢与我有婚约,你怎么能做出如此狼心狗肺、丧尽天良之事?” “你是不是一定要毁了我们才开心?” 人总是会不自觉地偏向弱者。 这会,围观的人都开始有些同情徐维桢和杨婉仪了。 毕竟对于普通百姓来说,考上状元太难了,这是一个家乃至一个家族的希望。 “是啊!”察觉到形势变化,顾柔也冒了出来,略带几分可惜地说道,“虽然说他给你带来了不少麻烦,可你也又没少块肉,不痛不痒的,这流言蜚语过些时日就不会再有人记得了,断人前程,可是如杀人父母!” 杨婉仪哭得梨花带雨,要死要活,“罢了罢了!索性我这就去死,也好过日日这样被姐姐欺辱!” 顾悦挑眉,凑上前问,“你想怎么死?” 听到这话,杨婉仪突然顿住了哭声,甚至吓得打了个响嗝,愣愣地看着顾悦,好像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她说了什么。 顾悦倒是很有耐心,依旧看着杨婉仪,幽幽地问,“你是想一头撞死,还是想用匕首捅死自己?或者……喝药毒死自己?放心,我出手调制的毒药,一口毙命,绝对没半点痛苦。” 说着,顾悦甚至还从身上掏出毒药,准备的是相当全面。 周遭陷入一种诡异的安静之中。 “这……你要是想要白绫,也不是不行。”顾悦好像完全没有意识到有什么不妥,反而体贴地转头道,“素冬,白绫。” 素冬应是,竟然立刻将缠绕在手臂上的白色绫罗给解了下来,直接托举到了杨婉仪面前。 杨婉仪一把拍掉了素冬的手,下意识地退了一步,一脸难以置信,只道,“光天化日,你竟然要杀了我?” 不是。 谁好端端出门会带这么多杀人的东西啊? 顾悦很是坦然,笑道,“你想死,我成全你,何错之有?” “婉仪只是说你要把人逼死了,何来想死之言?”面对相同的敌人,顾柔难得与杨婉仪站在一起,蹙眉道,“顾悦,你就不要闹了,左右你也没吃亏,甚至还伤了人,还有什么可不满的啊!” “五公主这么说,那我可就不客气了。”顾悦抱着手臂,笑着问道,“听闻五公主私下里养了个戏子,砸了不少银两进去,而且还特意藏在了宫外头,唯恐被皇后知晓,可有此事?” “你胡说八道些什么?”顾柔一听,顿时急了,怒声道,“本公主何时做过这样的事,你休要……” 众人看向顾柔的目光瞬间都带了几分探究。 这五公主瞧着年纪不大,原来私下里都已经养了面首? “五公主莫要动怒,都是道听途说。”顾悦突然抬高声音打断了顾柔的话,笑着说道,“放心,就算五公主真的养了面首,你是公主嘛,以后的驸马也不敢多管的!” “你……顾悦!”顾柔被气得语无伦次,跺着脚骂道,“你这分明就是污蔑,若是本公主的名声被你毁了,本公主绝不会轻饶你!” “五公主,今日这事过些时日大家就都忘了。”顾悦看着她,淡淡一笑,问道,“你又没少块肉,不痛不痒的,何必在意那么多呢?” 第102章 自取其辱 顾柔的脸红一阵白一阵,几乎要被顾悦气得厥过去,她竟然把刚才自己说过的话原封不动地还给了自己。 最关键的是,顾柔根本没办法反驳。 她是公主,在外头顶多嘲讽几句旁人,若是真的跟人闹起来,丢的可是皇室的脸面。 到时候别说皇后会罚她,就是皇上都会因她而迁怒皇后教养不周。 所以,这口气她只能咽下去。 可她又不甘示弱,只能嗤笑一声,装作不在意地说道,“你以为天底下只有你一个聪明人不成,你想给本公主泼脏水,旁人根本不会相信,就算是闹到父皇那儿,也是你的不是!” 顾悦拍了拍手,一个俊俏书生模样的男子被暗卫扔了进来。 “公主,草民已经说了!”那男子瞧见顾柔,以为是她让人把自己抓过来的,顿时涨得满脸通红,跪在地上磕头道,“草民只是唱戏为生,卖艺不卖身,还请公主放草民一条生路吧!” 顾柔瞧见对方的模样就已经慌了神。 先前她只是听这戏子曲唱得不错,所以暗中给了不少银子捧他,可她每次都是乔装出行,顾悦又是怎么知晓此事的? “逼良为娼,五公主真是权势滔天。”顾悦挑眉,似笑非笑道,“如今有人作证,那就并非谣传,五公主还想怎么狡辩?” 楼上突然传来太后的声音,“来人,把五公主请回去!” 顾柔瘫坐在地。 她瞬间明白,从一开始顾悦就是故意出现在这里等着她们自投罗网。 “忘了告诉你,这家铺子是我的。”在顾柔被带走前,顾悦在她耳边低语了一句,“而且,舅舅一直在犹豫和亲的人选,在京城受流言蜚语所累的五公主,如今何尝不是最好的选择?” 顾柔猛然睁大眼睛,下意识地想要挣扎去抓顾悦的脸。 可太后身边的嬷嬷手下都有几分真本事,一把就将人按住,捂着嘴带走了。 杨婉仪更是不敢造次,想让人抬着徐维桢悄无声息地溜掉,却被顾悦让人拦了下来。 “妹妹这么着急做什么?”顾悦示意掌柜的将被打烂的东西算了个清楚,笑着说道,“赔了银子才能走,不然我可要报官了。” 这会知道太后在此,杨婉仪只能咬着牙认下了赔偿,随后灰头土脸地离开了。 收了银子,顾悦格外愉悦,很快就上了楼,进了雅间。 “你请哀家来,就为了看这么一出戏?”太后端着茶盏喝了口茶才开口,“徐维桢此人你舅舅不会再用,废棋而已,何必如此大费周章要他的命?” 她在上头瞧得清楚,徐维桢废的不是耳朵,而是腿脚。 而那袖箭分明淬了毒。 顾悦似乎压根就没想让他活太久。 “皇祖母,此人阴险毒辣,留着绝无益处。”顾悦平静地说道,“而且,让他在以为自己拥有一切的时候失去所有,这才是最大的惩罚。” 太后看着顾悦道,“若是旁人看来,因为流言蜚语要人性命,怕是小题大做。” “无中生有,伤人无形,不落在自己身上,人人都可能是刽子手。” 上一世,顾悦就吃够了这样的苦。 明明都是假的,可没有人相信。 她就是要当众动手,让那些想要借着谣言杀人的人因此生畏。 心有惧,行有止。 “毁人清誉,若是都像徐维桢这样受惩,绝对没有人敢再如此肆意妄为。” 太后点点头,似是理解了顾悦的想法,又提点道,“回去之后,哀家会斥责皇后,然后让贵妃分散她打理后宫的权利,但是你先是对付太子,如今又故意揭穿顾柔的秘密,只怕皇后不会坐以待毙。” “伤人者,人恒伤之。”顾悦微微一笑,“五公主既然不认为谣言害人,那就该自食其果。” 更别提,顾柔的事可没半点捏造。 而且,她素来懂礼仪,讲规矩,动手之前可是铺垫了很久,提点了她不下四次。 但是顾柔没半点要退一步的意思,还有意挑衅嘲讽自己。 那能怪得了谁? 七月初八,中吉。 长公主府这些时日难得有件喜事。 而且,大家很是安分,没有人再到顾悦面前来蹦跶找事,着实让她过了一段清净日子。 一大早,杨婉仪就被拽起来梳妆打扮,等到徐维桢到了以后,一同拜别父母。 顾悦站在不远处,瞧着一脸阴郁,被小厮搀扶着跪拜行礼的徐维桢,眉眼间尽是愉悦。 上一世,她因为试毒太多,最后彻底站不起来了。 没人管她死活。 所以她想做什么只能靠爬。 徐维桢当时假惺惺地来看她,口口声声说其实他是迫不得已才不能报恩,想让她原谅他。 可后来,他为了讨好杨婉仪,彻底敲碎了她的脚踝,那种滋味,痛不欲生。 想到这里,顾悦垂眸,嘴角扬起一丝笑意。 作恶之人,就该不得善终。 耳边传来窃窃私语,“说起来,郡主才是姐姐,她还没有出嫁,妹妹就先出嫁了,这样太不合规矩。” 有人接过话茬,“还不是上次宫里头闹的难堪,有皇上口谕在先,谁敢不从?” 自从上次顾悦当众打了徐维桢,现在人人说起小道消息的时候,都多了几分谨慎小心,所以立刻就有人打断了这议论。 “人家大喜的日子,你们吃多了酒水,别胡言乱语。” “太子到!五公主到!” 就在这个时候,外头传来通传声。 众人连忙起身相迎,还有几分好奇。 毕竟,太子被禁足的事也不是什么秘密,如今怎么能来送嫁? “今日是表妹大喜之日,孤特地来添妆送嫁。”顾瑀看着杨婉仪,柔声道,“婉仪,待会表哥背你出门。” 他心心念念想要的人,却总是阴差阳错成为别人的,这让顾瑀心绪难平。 杨婉仪含情脉脉地看着他,很快红了眼眶,垂首以团扇遮面,仿若在掩饰自己即将失控的情绪,声音中却已然带了几分哽咽。 “多谢表哥。” 徐维桢脸黑如墨,恶狠狠地瞪了顾悦一眼。 顾悦直接翻了个白眼。 有病。 杨婉仪和顾瑀眉来眼去,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维桢腿脚不便,孤待会送你们去徐家。”顾瑀扫了一眼徐维桢,眸底划过一丝不屑,但是面上还带着几分温和的笑意,“维桢,等到了地方,让人把你抬进去,到时候背婉仪进门之事,就由孤来代劳,如何?” 顾悦忍不住笑了。 难不成,顾瑀跟徐维桢也有仇? 这是要把新郎官的脸面揭下来,扔地上,然后还得踩几脚才能解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