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大婚日,逃妾带崽死遁了》 第10章 狼头玉 次日,姜时窈抱着女儿还在睡梦中,就被一双大掌抓了起来。 “啊——!!” 睁眼一张棱角分明的脸在眼前放大,她的叫声又生生咽了回去。 “世子??!” 周从显,“穿衣,去白马寺。” “啊?白马寺?” 周从显转身走出房间,让霜降和何妈妈进来。 “动作快些,我在门口等你们。” 姜时窈愣愣地看着周从显的背影,让她去白马寺? 上一世周从显去了白马寺。 好像还发生了一些事,原本周从显和宋积云秋至的大婚日子,提前到了小暑时节。 只是她没去,她也无从得知白马寺到底发生了何事。 在周从显身边的小厮催了第三次的时候,姜时窈终于抱着芙儿赶到了门口。 门口三辆马车,已经整装待发。 赵氏掀开车帘就看到抱着孩子的姜时窈。 “她怎么来了?” 周从显,“您不是说给芙儿求个平安福吗,儿子想着,干脆将她们带上。” 姜时窈搂紧了女儿,只能心中腹诽,斗法就斗法,拉上她们娘俩做甚…… 周从显看了眼还愣在原地的一大一小。 “还不上车。” 白马寺。 京城郊外香火最旺盛的寺庙。 姜时窈进京这么多年,只去过一次,还是芙儿还在肚子里的时候。 她抱着又晃晃悠悠睡着的女儿,回想着上一世的事。 好像从白马寺回来后,赵氏还同国公爷吵了一架。 也是自从寺里回来后,赵氏不再过问周从显的婚事。 就连去宋家下聘,她竟破天荒的跟着同去了。 莫不是两人在寺庙欲行不轨,被发现了,赵氏放弃了挣扎,婚事也提前了? 姜时窈打了个寒颤。 她想不出周从显这样清冷的人能干出这种事来…… 寺庙的地势较高,站在寺庙旁的山道上,还能看到大半个京城。 黎家小姐早就已经到了,姜时窈一下车就看见一紫衫美人给赵氏行礼。 芙儿这时候已经完全清醒过来,望着陌生的环境,她兴奋地瞪着小腿儿要下来。 “阿娘阿娘,有糖面人!” 寺庙的山门口,热闹非凡,但凡是庙会的日子,现在已经走不动道了。 周从显看着一脸兴奋的女儿,从腰间摘下钱袋,“你带芙儿去玩吧,别走远了。” 又是沉甸甸的钱袋子。 姜时窈抓着钱袋笑弯了眼,“好的,我带着芙儿慢慢玩,一定不出现!” 嗯?? 周从显看着从后脑勺都透着很高兴姜时窈,转头看了眼身边的侍从,“她刚才什么意思?” 侍从朝另一方向努了努嘴,“姜娘子可能是看到那位了。” 周从显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只觉得额角突突直跳。 宋积云花枝招展地下车,一脸的不耐之色,直到看到他,脸上的表情迅速转换。 侍从魏寻不免感叹,简直堪比庙会上的杂耍戏法。 难怪世子避之不及。 也不知世子后面还能不能摆脱这个烫手山芋…… 另一边。 芙儿就像一个欢快的小鸟,两只小手举着一只小兔糖面人,爱不释手地看了许久,就是舍不得吃。 霜降看到山门围墙伸出一颗参天大树,树上还系了许多的是红绸带。 她悄悄红了耳朵,“娘子,我想去求一支签……” 姜时窈的眼睛没有从女儿的身上移开半分,只是让她别玩太久,“快些回,等会儿说不得夫人会来寻人。” 芙儿三岁多了,正是好奇的时候。 她蹲在一小摊儿前一脸惊奇地看着一只黄色的小狗儿。 小狗儿还伸出来小舌头舔,姜时窈吓得刚要伸手拉女儿,芙儿却一脸惊奇地回头。 “阿娘,它舔我的手!” 小摊贩立刻笑道,“这小狗儿和小姐有缘,夫人给小姐买回去做个伴儿吧。” 芙儿立刻眨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看着阿娘。 姜时窈为难地看着女儿,“爹爹和祖母可不会答应。” 这么多年,除了厨房待宰的鸡鸭,她还没见过任何活物。 芙儿有些失落地低下小脑袋。 “怎么了,耷拉着小脑袋。” 周从显身高手长地越过人群,直接将女儿从地上捞了起来。 “爹爹!”芙儿抱着他的脖子就亲了一口。 然后再眨着她那一双水汪汪的眼睛,“芙儿想要这只小狗。” 周从显低头,脚边的那只小黄狗也眨同样水汪汪的眼睛看着他。 小摊贩也十分上道,“这位爷,这小狗就是在白马寺生的,有灵性的!” “这小狗在我这儿这么久,除了小姐,从没见它亲近人。” 芙儿将自己喝不得吃的小兔面人递给爹爹,“芙儿糖面儿送给爹爹吃,爹爹送给芙儿小狗好不好。” 周从显的鼻端是糖面人的香甜,眼前是软萌可爱的女儿。 刚刚在寺内的郁色一扫而空。 他唇角微扬,抬手点在女儿的小鼻子上,“行吧,既然芙儿喜欢。” “耶!爹爹最好了!” 芙儿笑得眼睛弯弯,这一刻好像她的眼中盛下了整个爹爹。 姜时窈看着两张相似的脸,心下有些动容。 上一世,周从显也并非没不关心女儿,只是他每每来小院儿时,芙儿都已经睡着了。 他给芙儿带的小玩意儿,小姑娘都以为是阿娘买的。 父女俩像这样相处的时间极少。 后来,芙儿搬去了世子的院子,她也不能再随意见到女儿。 想到这儿,姜时窈的心微凉。 周从显不是一个好父亲,不然她的芙儿不会成那副模样。 小贩麻利地将小狗装进竹编的小笼子里。 姜时窈从荷包里翻出一块儿碎银,木着脸接过笼子。 小贩一脸的懵,方才还好好的…… 霜降回来得很快,手里攥着一块小木牌,唇角羞怯的笑意还来不及散去。 姜时窈将小竹笼递给霜降,“笑的这么开心,可是捡银子了?” 霜降的笑容忍不住深了些,“婢子求到了一支好签!” 她给张郎求了一支签,今年他一定会高中,到时她就求老夫人放了她的身契。 几人刚走到山门口,赵氏身边的是向妈妈就来了,“今儿慧能法师在讲经,夫人正寻世子呢!” 姜时窈伸手就要抱女儿,“世子去吧,我带芙儿去那边看看。” 周从显侧身一让,“一起吧,母亲说要给芙儿求个平安福,正好大师在。” 姜时窈有些犹豫,慧能法师的名号她不是没有听说过。 她一个重生而来的魂魄,会不会被法师当鬼怪给抓了…… 周从显迈着步子已经离开。 霜降,“娘子,这小狗也要带着吗?” 姜时窈看了眼女儿才刚刚得到的小黄狗,“府里从没养过这些,只怕夫人不喜。” “你先把这狗送到马车上去,旁人问起,你就说是世子买的。” “是。” 大殿里,讲完经的慧能大师正在同赵氏说话。 他的视线越过众人落在后来的周从显身上,赵氏一见,立刻让儿子上前。 “大师,这是我儿,还未成婚,您给他看看。” 另一边宋积云听到不高兴地跺了下脚,幸好她跟过来了,不然赵氏是不是要老和尚给从显哥哥和黎若霜合八字了! 慧能念了一句佛号,抬手却放在了芙儿的头顶上。 他笑呵呵道,“否极泰来,小施主是福禄皆厚之人,日后福泽绵延,是个有福的孩子。” 赵氏和身边的向妈妈相视了一眼。 周从显抱女儿鞠躬道,“多谢大师。” 小芙儿眨着眼,然后也学着爹爹,一只手举着小兔糖面人,一只手搁在肉乎乎的肚子前。 奶声奶气地鞠躬,“多谢大师!” 赵氏这是反应过来,“大师……” 慧能大师念了一句佛号,“周夫人,府中有此女,通府之福,阿弥陀佛。” 周从显看着女儿圆乎乎的小脸,心情颇好掂了掂了她,“芙儿以后就做爹爹的小福星。” 芙儿扬着大大的笑脸,“还有阿娘!” 赵氏看着已经走远的慧能大师背影,“只给小丫头看,亏我还捐了那么多的香火钱。” 向妈妈拉了拉赵氏的衣袖。 赵氏看到儿子的脸色才缓声道,“从姜氏的肚子里托生到我们府上,自然是个富贵姑娘。” 姜时窈站在门口没有进去,当她听到慧能法师说芙儿否极泰来时,她双手捂着脸缓缓蹲下,泪水浸透指缝。 她高兴女儿日后能平安顺遂。 也担忧,周家人日后将女儿当做一个祥瑞之物豢养在深宅大院中。 姜时窈听到脚步声,连忙抹掉眼尾的泪站起来。 手腕间已经褪色的红绳突然断裂,一只润白的狼头玉牌掉了出来。 她捡起来之前,有一只手更快。 姜时窈一眼就忍住,这是在车马行给她银票的那个冤大头。 “公子,这是我掉的……” 萧恕将玉佩翻过来,刻了两个字,但已经十分模糊,看不清。 他将玉佩还给姜时窈,“在下只是觉得这玉佩上的图案有些眼熟,好像曾在故人家中见过,才多看了两眼。” 姜时窈,“可能贵人记错了,妾是楚州人士,这玉佩是亡母遗物,乡下人的传家玉,怎么会出现在贵人故友家中。” 萧恕点了点头,看了眼大殿里的人群。 “原来是英国公府的女眷,多有冒犯。” 姜时窈捏紧玉佩赶紧行礼,“不敢。” 萧恕点点头,遂转身离去。 待人走远后,姜时窈才看了眼手中的玉佩,红绳已经十几年没有换过了,这绳结还是娘亲打的。 娘亲还没来得及教她,就因急症而去。 走出山门的萧恕回头看了一眼大殿的方向。 那狼头的极快的在他脑海闪过,他却什么也没抓住。 楚州…… 半晌后,他摇了摇头。 大约,是他记错了。 第11章 阿娘保护你 “阿娘。” 小芙儿费力地爬过大殿高高的门槛,粉白的小裙子也沾了灰尘。 姜时窈将女儿抱起,“爹爹呢,怎就你一人?” 芙儿乖乖地抱着阿娘的脖颈,“爹爹说找阿娘。” 姜时窈朝里面探头,就看到宋积云一脸委屈地站在周从显的身后,赵氏似乎正在言词激烈地说着什么。 她搂紧了女儿,“这里不好玩,阿娘带你去看小鱼。” “好!小鱼!” 芙儿笑眼弯弯,她今日是最开心的一日。 白马寺的西边有一汪清泉,听说早年是一潭泥,常年不干。 有一西行的僧人在此处讲经后,这潭泥便成了清泉。 池边还有一棵笔直的松树,就像一个守卫的是忠仆。 因此也有说是,前朝时,有一富商小姐和府中的账房先生两情相悦。 小姐暗中当了首饰让先生上京赶考。 等先生高中回来,已过十载,这时他才知他走后的第三年被富商逼嫁,小姐在白马寺明志寻死。 高中的账房先生痛苦不已,最后化成这池边松,生生世世守候小姐。 故事都是好故事。 但是,小芙儿眼下最想做的还是把小鱼儿也带回家。 “阿娘,芙儿想要这只小鱼。” 她的小手扒着池边的大石块,两眼巴巴地望着池子里的小红鱼。 她的话落音,就听到池边的那棵松树边上有动静。 母女一同偏头朝着松树的右边看去。 栏杆边走出一个眼眶微红的姑娘。 姜时窈瞪大了眼睛,“黎小姐?” 随后又走出一个衣着简朴的书生。 她的眼睛更大了。 黎若霜似乎一点儿也不怕被人看到,转头对那书生道,“她是英国公府上的姜娘子,反正被人看到了,柳大人必须给我一个说法!” 姜时窈立刻将还想捞鱼的女儿抱起,“妾、妾什么也没有看到……” 黎若霜眼疾手快拉住她,“你必须看到。” “姜时窈。” 那个书生精准地叫出了她的名字。 姜时窈回头,书生面容清隽,她的脑海里搜寻了一遍,好像不认识。 她立刻看向黎若霜,“黎小姐别误会,我不认识!” 柳明翰上前,“姜兴尧可是令兄长。” “在下是姜兄的多年同窗好友。” 他的视线落在她怀里的小娃娃身上,“姜兄邀我去过家中,那时你还小,可能你已经忘了。” 姜时窈有些僵硬地扯了下唇角,“应是我忘、忘了。” “不打搅二位,我先走了。” 柳明翰还想说什么,她已经抱着女儿匆匆行一礼就离开了。 他抿紧了唇角,明明姜兄说他妹妹是在府中为婢,可她梳着妇人发髻,怀中孩子也像极了她的眉眼。 姜时窈的脚步匆匆,快到芙儿都察觉到了阿娘的情绪。 “阿娘,不难过。” 她眨了眨眼,才靠着女儿的小脸,“没有,阿娘没有难过。” 当年她卖身为婢时,她将钱放在哥哥的枕边,哥哥愤怒地扔了银子。 “你去,你去了再也不是我姜兴尧的妹妹!” 她还是走了。 不仅哥哥等着银子救命,还有爹也是一样。 没有父兄,年幼的她又哪有活路。 与其一家人等死,不如卖了她一人。 哥哥给她写过许多信,他说攒够了钱就替她赎身。 她也等着这一日。 上一世时,她以为她的一辈子都在那个小院儿里了。 现在她已经重来一世,这是老天重新给她的机会。 待离了这牢笼,她要带芙儿去见舅舅,哥哥是个极好的人,他一定会喜欢芙儿。 姜时窈穿过回廊,差点儿撞到来人。 “你眼瞎,差点儿撞到我家小姐!” 紫苏拦在自家小姐的跟前。 芙儿这时也紧紧抱着阿娘,将小脸埋在阿娘的脖子里,这两个女人好凶,她害怕。 姜时窈护着女儿退到一边,“是妾冲撞了宋小姐,宋小姐先行。” 宋积云原本的心情不错,从显哥哥这会当着赵氏的面言明他只会娶她。 可现在看到这贱妾怀里的孩子,就想到方才慧能大师的话。 这丫头若是个福星,那她日后的孩儿呢。 都要给这个妾生子让路吗。 宋积云的下巴轻抬,“原来是姜娘子,紫苏你又忘了规矩,别忘了,日后姜娘子可也是你的主子。” 紫苏立刻跪下,“是,婢子知错了。” 宋积云这才是上前两步,以示亲昵地抬手摸了摸芙儿的后背。 小姑娘却像小蛇一样扭了扭,似乎就是不想让别人触碰。 姜时窈抱着女儿错开了身,“宋小姐,孩子有些困了。” 宋积云悬空的手停在半空中,她的眸色微变。 “姜娘子这是提防我吗。” 姜时窈咬紧了后槽牙才没有流出半分情绪。 她的手护着女儿的姿态明显,“还请宋小姐见谅,芙儿年幼不知事,妾只是怕等会儿她会哭闹不止。” 宋积云收回来手,眼底闪过一丝轻蔑,“已经这么大了还如此不懂事,看来姜娘子也是不会教养孩子。” 她头也不回地吩咐,“紫苏记着些,回府了挑两个教养嬷嬷。” 话还未落音,她就见转角而来的周从显。 她眼眸一闪,随后用极轻的声音道,“姜娘子应当知道,庶出的子女都是要在主母跟前教养,我自然要给小福星准备最好的教养嬷嬷。” “好,生,教,养!” 最后的几个字就像针尖一样刺进姜时窈的心里。 她猛地抬眸直视着宋积云的眼睛。 好似这一刻,她透过时空的阻拦,看到了上一世宋积云的眼睛。 她用心血呵护的女儿在教养嬷嬷的教导下不仅枯瘦如柴,还胆小如鼠。 她紧紧抱着女儿,牙齿似乎都在打颤。 “你竟然这么早就生出了歹毒的心思!” “只要有我在,你休想……” “姜时窈你在做什么?!” 姜时窈的声音戛然而止。 她转头就看到周从显大步流星地走过来。 宋积云这会儿已经换了一副面孔,“从显哥哥,我只是看到姜娘子抱着孩子太累了,想让她去我的厢房歇息一会儿。” “姜娘子却认为我想害芙儿。” 她捏着帕子垂泪,“姜娘子你误会我了,上回芙儿没有叫我,我也并没有怪她,这次她躲着我,我也不会同一个小孩儿计较。” “但你怎么能说我歹毒……呜呜呜……” 姜时窈背对着,芙儿又趴在她的肩上,周从显走过来的时候就看到芙儿没有睡觉。 他伸手将芙儿拉了起来,“芙儿,你怎么能这般无礼。” 芙儿被迫抬起小脸,她看着爹爹脸上凝重的表情,顿时有些害怕,又有些委屈地扁起了小嘴。 “周从显!”姜时窈脱口而出。 宋积云没有想到一向唯唯诺诺的姜时窈,此刻判若两人。 周从显的眉头皱起,“你叫我什么。” 姜时窈抱着女儿后退了两步,她的手脚都是颤抖着。 嫡母迫害,父亲袒护。 这样事上一世是不是每日都在女儿的身上发生。 “她是你的女儿。”姜时窈眼圈泛红,她多想问问他上一世为什么要对女儿折磨视而不见! “她才三岁!她有什么错!” 周从显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情绪激愤,“她没有错,错在你。” “你若是教不好,从今日起请教习嬷嬷教导。” 姜时窈看着周从显,自重生以来,她第一次压抑不住眼底的恨意。 “你们永远也别想碰我的女儿!” 她后退两步,抱着女儿转身就往山门口走。 她的脚步急促,就像要生风了一般。 好像这样,就能带着女儿远离上一世的噩梦。 芙儿两只小手紧紧抱着阿娘的脖子,她小小的声音在耳边轻轻响起。 “阿娘,我害怕。” “芙儿别怕,阿娘保护你,这一次一定保护好你!” * 月色如水。 白马寺买回来的那只小黄狗蜷缩在门口正在睡觉,它的身下是一个四方的软枕,身上盖着似乎还是芙儿小时候的小被子。 一道长长的身影站了许久没有动。 魏寻,“世子,不进去看看吗。” 周从显,“不了,今日吓到她们了,好不容易入睡就不进去了。” 魏寻嘀咕了一声,“您的戏未免也太真了,姐儿还小呢……” 周从显沉吟了一番,才缓声道,“假戏若不真做,如何成大事。” “世子,今日白马寺,除了柳大人,成亲王也去了。” 魏寻迟疑了一下,“这未免也太巧合了。” 周从显看了他一眼,“若不是我母亲弄这一出,今日我也不会去白马寺,难道我就不是巧合了?” 他也明白魏寻是何意,“不过是不是巧合,我们都不能掉以轻心。” “成王身后没有母族支持,今年秋,应该也要封地离京。” “他的身上,暂时不需要过多分心。” 他最后看了一眼紧闭的门窗,转身朝自己的院子走去。 “倒是这个柳大人,这两年的后起之秀,又是黎阁老的得意门生。” “黎阁老去年为晋王直言就已经说明了立场,可这个柳大人……” 周从显双手背负在身后,“这样,明日你给柳大人下个帖子。” “我去会会这个‘铁面无私’柳郎君。” 第12章 夹缝生存 小院儿的空地上,霜降正在陪着芙儿给小骨头喂吃食。 小骨头就是从白马寺买回来的那只小黄狗。 回来的那日,何妈妈给它从后厨弄了些剩饭剩菜,这小狗儿就叼着一块骨头啃。 于是就干脆叫小骨头。 姜时窈收回视线,“粮食收得怎么样了。” 何妈妈,“照您的吩咐,都是分批收的,只是只有当家一个人,收得慢,现在还没有收完。” “当家的为了不引人注意,还从别的城区,不同的店分开收的。” 姜时窈点了点头,“这两日让他把国公府的活儿辞了。” 何妈妈抬头,“娘子这……” 国公府的活儿,又是花匠,工钱自然不少,多少人盯着。 上回常顺把何大友抓到赵氏跟前,还不是眼红花匠可以抽油水。 姜时窈的手指飞快,瑞兽的轮廓已经显现。 她头也没抬地回道,“常顺能抓何大友一次,就能抓第二次。” “若是让他知道了,你觉得他会不会干出其他什么要命的事儿?” 何妈妈闭上了嘴。 自然是性命要紧,更何况要是发了财,出去过富贵日子,这活儿也迟早得辞。 “娘子,我发现这两日霜降姑娘总是偷偷的回房,她是老夫人那边送过来的,她会不会……” 姜时窈抽空看了一眼院子里的霜降。 “霜降现在的心思可不在咱们小院儿上。” 说着,她朝着旁边丝线架上努了努嘴。 “这是前日她买的线,现在又快没了。” 何妈妈瞪大了眼,“霜降她……” 姜时窈不以为意地笑了笑,“若真能寻个好郎君,自是比这府里强得多。” 何妈妈抿了下唇角,没有说话。 若她有女儿,高门贵妾当然要比寒门妻来得好。 看看姜娘子,衣食住行,哪一样不比普通人家强上千百倍! 姜时窈现在自是不管何妈妈怎么想的,她们现在是同一利益战壕里的人。 她只要保证,现在这些身边的人在她出逃前不背叛她就行了。 “各人自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 何妈妈回过神来,“是,婢子明白。” “汪汪汪——” 小院儿里突然响起狗叫声。 “哎呦!!这哪儿来的小畜牲!” 赵氏身边的向妈妈吓得花容失色,小骨头摇着尾巴围着向妈妈转圈。 霜降立刻拎起小骨头关进了笼子里,给它塞了一根骨头,才止住吠叫声。 姜时窈起身迎出门,“是向妈妈来了,这狗儿喜人,您别怕。” 向妈妈拍了拍嘭嘭直跳的心口,“听说世子给姐儿买了一只狗儿,我还以为养在外院或者后厨呢。” “怎就养在这院子里,也不怕跑出去吓到人!” 姜时窈拉着向妈妈进屋,转头吩咐何妈妈,“日前新送来的茶叶,给向妈妈泡一壶来。” 落座后,她看着屋外芙儿蹲在笼子前和小骨头开心玩耍的模样。 “您多担待,芙儿喜欢得紧,世子同意让养的。” “平日里都栓了绳子,霜降和何妈妈也在看着,是不会跑出去的。” 向妈妈也不好再说什么,她从袖袋里拿出几张银票,“这是夫人让我亲自给娘子送来的,让您万不能懈怠。” “这钱本该前日就送来的,这不世子和宋家小姐的婚事提前了,现在府中准备世子大婚诸多事宜,我也忙得脚打后脑勺,就弄忘了。” 姜时窈将银票收好,又顺势将准备好的银子塞进向妈妈的手里。 “现在府上这么忙,还辛苦向妈妈专程跑一趟。” “多嘴问一句,世子大婚提前到哪一日了?” 向妈妈捏着银子脸上笑意更甚,这趟不白跑。 “告诉娘子也无妨,提前到小暑了,日子是近了些。” 她以为姜时窈是在担心新主母进门,于是宽慰道。 “娘子性子好,也不必忧心,世子都允许姐儿养狗儿了,你们在世子心里自是有一席之地。” “日后再添个哥儿,娘子这一生也就无忧了。” “妈妈说得是。” 姜时窈脸上的表情一僵,随即又恢复常色后将话题一转,“等会儿我要出府买丝线,可要给妈妈带些什么?” 向妈妈站了起来,“多谢娘子惦记,老奴就不需什么了,您别忘了夫人的交代。” 姜时窈,“不会忘,过几日就能让夫人看到雏形。” 向妈妈走后,她才缓缓坐下。 白马寺并未发生什么事,这婚事还是提前了。 若这是既定的命运。 她就不信撕不碎! 她面色沉静地摸了摸袖子里的银票。 还不够。 她要给芙儿一生无忧的日子! * 出门的时候,霜降频繁地看了又看身边的姜娘子。 姜时窈想忽略都不行。 “行了,别看了,你想做什么直说便是。” 霜降的嘴张了又张,最后声如蚊蚋,“婢子没事……” “既然没事,等会儿买完丝线,陪我去玉宝楼。” 霜降猛地抬头,“玉、玉宝楼。” 张郎就在玉宝楼对面的墨石书斋抄书为生。 前两次她出来买丝线,都是先来墨石书斋同张郎说会儿话,然后才马不停蹄地去买丝线。 她搓了搓衣角,要是被姜娘子知晓她故意借买丝线之事私会外男…… 要是告到老夫人处去,她…… “到了。” 姜时窈佯装没有看到霜降的无措的脸色,率先下车。 她朝着对面的墨石书斋看了一眼,里面有三个抄书的书生。 “霜降,你去书斋买些宣纸,让掌柜的裁小些,芙儿习字的纸快用完了。” “啊?啊!是。” 玉宝楼是专事珠宝生意,可以说在整个儿京城,玉宝楼叫第二,没有哪家珠宝楼敢叫第一。 “掌柜的可有珍珠。” “有有!”掌柜娘子立刻叫人端上几盘成色上好的珍珠。 有拇指大的珠子,也有黄豆小的珠子。 这样多,大小还这样全的,还只有玉宝楼能找到了。 更何况,只有在这里买,赵氏的钱她才可以要得更加理直气壮! 前脚周从显和宋积云的大婚日子提前了,赵氏后脚就来催。 看来也只是妥协,心中的怨气可不少。 “姜娘子。” 姜时窈拿着一颗珠子正对着门口的光线看着,就有人走了进来。 她放下珠子,黎若霜面带微笑地在她的面前站定。 “我想同姜娘子聊聊,娘子可赏脸?” 玉宝楼的二楼,有小间的厢房。 黎若霜开门见山,“姜娘子,昨日你走后,柳大人问了我几句与你有关的话。” “他从未主动与我说过这么多的话。” 姜时窈愣了一下,“黎小姐,我不认识他。” 黎若霜笑了一下,“娘子误会了,我没有为难你的意思。” “更何况,你是周世子的妾室,他也惦记不了。” “那你……”姜时窈对儿时的事情十分模糊,就算柳明翰和她兄长是好友,她也真的不记得了。 “这也是柳大人头一次对我说他的事。”黎若霜苦涩地扯了下唇角。 “他说娘子的兄长不仅是他的至交好友,也是他的救命恩人,他追问娘子的近况也是为了好友所问。” “所以,我寻娘子是想……” 姜时窈垂下眼眸,“多谢黎小姐关心,我挺好的,也请您同那位大人说,别同我兄长说在京遇到了我。” 黎若霜皱了下眉,“为什么?” 姜时窈站起身来,“我看得出黎小姐心悦柳大人,但我无法做两位之间的鹊桥。” 还有两个多月,她就能离京了。 她不想节外生枝。 黎若霜看着姜时窈的背影追到门口,“姜娘子是怕令兄长上门打秋风吗!” “兄长日日念着你,你却只想防着他!” 她的脚步一顿,没有回应,径直走下楼去。 黎若霜站在楼梯口,看着她将两盘珍珠全部买了下来,掌柜娘子喜笑颜开地送她出门。 “什么人!等宋积云进门,够你几壶喝的!” 直到了马车上,姜时窈才忍住眼眶里的眼泪打转。 她没有同兄长说,她已经成了周从显的妾。 兄长盼着她回家,她已经失言了,她不知如何开口。 离京后,她想回家,她会同兄长坦白。 但不是现在。 更不是由一个外人口中说出她的境遇。 “娘子,宣纸买好。” 霜降爬上马车,就发现她微红的眼眶,“娘子怎么了?” 姜时窈抬手搓了下眼睛,“没事,刚刚被风沙吹了眼睛。” 霜降坐定后,才看着凳子上整整四包珍珠! “娘子你买这么多珍珠做什么!” 更何况,珍珠价高,娘子哪里来得这么多钱买珍珠。 “这是帮夫人绣寿礼买的珍珠。” 同在屋檐下,姜时窈没想过瞒着霜降。 “这、这……”霜降这会儿不会说话了。 夫人也叫姜娘子做寿礼,这不就想和老夫人打擂台吗。 她要是禀告了老夫人,姜娘子哪里还有好果子吃。 姜时窈透过窗子看了眼站在书斋门口频频观望的书生。 “霜降,你见的是他吧。” 霜降眼神慌乱起来。 “你不用担心,我知道不说。” “你知道,也不说。”她拍了拍那几包珍珠。 “这里府里,夫人也好,老夫人也好,我们都左右不了。” “能做的,只有夹缝生存。” 姜时窈摸了下珍珠,“这些富贵都是昙花一现,别人给,就有,不给,什么也没有。” 第13章 鱼肥了,可以收了 接下来的数日,姜时窈日夜都在绣房里。 敞开的窗户,能看到满院的生机,还有芙儿欢快的笑声。 院墙外,英国公府喜气洋洋,都在为了接下来世子的喜事忙碌。 霜降帮芙儿将编好的花环戴在头上,转头就透过窗子看到正在伏在绣架上的姜娘子。 自那日从玉宝楼回来后,姜娘子已经整整五日都没有出门了。 日夜都在刺绣,吃饭都快抬不起手了。 她的唇角微抿,主子不如意,遭罪的都是下头人。 姜娘子就算有世子相护,不也难逃遭殃。 待新主母进门,主母若是想用姐儿拿捏娘子,娘子又能如何。 外人看着花团锦簇,个中苦楚也只有局中人自己知道。 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霜降。” 霜降回过神来,姜娘子正站在窗边叫她。 姜时窈将绣品从绣架上拆了下来。 “你现在拿去给老夫人看,瑞兽口中的珠子是用珍珠,还是银线绣。” 这瑞兽是霜降看着姜娘子绣出来的。 此刻拆下来才发觉,这瑞兽好似要活过来了一般。 霜降看着寿桃空空的位置,只觉得十分地替姜娘子不值,“这幅刺绣您熬了半个多,吃饭都拿不起筷子了。” “宋小姐在上面绣个小小的桃子,这功劳就要被她抢走了!” 姜时窈揉搓着手腕,“我不在乎虚名,只想换些实打实的好处。” “霜降,你觉得瑞兽口衔真珠好呢,还是假珠好呢。” 霜降的视线从绣品慢慢移到姜娘子的手腕上,窗外还有芙儿清脆的笑声。 就算没有珍珠加持,这样一副绣品在绣庄,至少能卖出千两。 姜娘子累死累活,不仅没有工钱,还需要用这样的法子才能得到一点点的好处。 她缓缓张口道,“自然是珍珠好。” 姜时窈笑弯了眉眼,“你拿去给老夫人看看。” 待霜降走后,她才从袖子里拿出一颗拇指大的圆润珍珠。 这等大小,品色的珍珠,至少三千。 但她手里这颗,三十两。 瑕疵珠磨粉压制而成,经不起时间的摧残。 以假乱真,足够了。 “霜降,想什么呢,我同你说话你听见了没有。” 高妈妈看着她游神的模样,有些不悦。 “你去了姜娘子的院子,越发的松懈了。” 霜降低下了头,方才老夫人夸赞了娘子的绣的瑞兽,下一句却说—— “若是真能得太后娘娘的青眼,对云儿的名声也是添翼。” 她咬了咬唇,“婢子只是觉得姜娘子不易,这明明是娘子点灯熬油绣出来的,老夫人却想用这绣品给宋小姐的名声锦上添花。” 高妈妈恨铁不成钢地戳了戳她的脑袋,“你心疼人家,谁来心疼你!” “别忘了,日后你们都是同一屋檐下伺候世子的人。” “现在还不长点儿心眼儿,到时候我看你有没有眼泪流!” 霜降没有说话,拿着绣品转身回了小院儿。 姜时窈难得没有待在绣房里,在院子里陪着芙儿在玩儿。 “娘子。”霜降进门迅速换了表情,“老夫人说用珍珠!” 说着她满眼真诚地从怀里拿出钱袋。 “珍珠贵重,婢子粗鄙,娘子自己买吧。” 姜时窈看着她手里几次都没有接手的钱袋。 鱼肥了,可以收了。 她笑吟吟地接过钱袋,“芙儿这些时日都闷在家中,许久没有出门了,今日出门放放风吧。” 芙儿精准地捕捉到“出门”二字,立刻高兴地跳了起来。 京城最有名的酒楼除了德兴楼,还有一个怀月楼。 只是不同的是,怀月楼除了做吃食生意,后面与之相连的还有一栋楼专做风月生意。 去怀月楼的大多都是去寻欢作乐之人。 但是架不住怀月楼大厨的手艺,每月都会推陈出新,能吃到各地不同的风味。 所以专门去怀月楼专门买菜的各府小厮也不少。 姜时窈带着几人下车的时候,何妈妈险些以为是车夫走错了地方。 “娘子,这、这里是……” 姜时窈,“这座楼都是吃饭的,妈妈你惊慌什么。” 怀月楼不是没有姑娘家来吃饭,只是实在是少数。 小二看到几人时,立刻将人引到三楼的厢房。 厢房推开窗子,就能看到中庭的景色。 假山流水,满园春色、花红柳绿。 景好,味也美。 若是没有后面的风月场所,德兴楼的头名都要让位。 “阿娘,这里好漂亮!” 芙儿两只小手站在凳子上,两只小手扒着窗台。 她看到对面的一楼闪过一个人影,她抓着阿娘的手腕探出身子想看看清楚。 姜时窈另一只手拎着她的后领子往回一拉,“芙儿,危险!” 芙儿抓着阿娘的小手一松,手指勾着她腕间的红绳,将红绳结竟然扯断了。 姜时窈系在手腕间的玉佩掉了下去。 “呀!——” “这么高恐怕要摔碎了。”她往下探了探,发现正下方的小池子正泛起一圈圈的涟漪。 霜降,“掉池子里,应当没坏,婢子去捡。” 这玉佩一直系在她的手上,上次在白马寺断了后,她试了几个绳结都不对。 今日果然又散开了。 姜时窈靠在窗边,脑子里回想着幼时的情景。 只记得一个温柔的背影,会编好看的绳结,还能做成头饰。 再多的记忆,就是兄长偷偷带着她去私塾。 还会带她偷偷摘村长的桑葚。 她会看书写字都是兄长教的。 这个玉佩,也是兄长再三交代她,小心保管,不能丢。 姜时窈正出神,屋檐下伸出一只手,从池子里捡起来玉佩。 “那是我的。”她急忙出声。 那只手的主人从屋檐下探出头朝上看。 是那个冤大头。 姜时窈下意识站直了,“多谢公子,我家婢女已经下楼了,公子放回原处即可。” 萧恕看了楼上一眼,对着天光举起来玉佩,“无事,我在这儿等着就行。” 借着天光,这回他看清了玉佩背面的字。 青莲。 “公子,这是我家娘子的玉佩。” 霜降刚开口,就被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撞得一个趔趄,差点儿飞出去。 “主子,人没有抓到!” 霜降扶着一旁的柱子,准备脱口而出的话又咽了回去。 这人的刀上有血! 萧恕将玉佩扔给霜降,“同你家娘子说,还是尽快离开的为好。” 霜降抓着玉佩就往楼上跑。 就说这个怀月楼鱼龙混杂,就算再好吃也不能来! 她刚气喘吁吁地跑回厢房,就看到屋子里凭空了好几个人! 姜时窈一脸菜色地被周从显搂着。 她能闻到鼻尖淡淡的血腥味,还有后背处从周从显手臂渐渐浸透衣衫的湿濡。 方才她刚对楼下的冤大头说完话,周从显就推门进来了。 他刚说了“别动”两个字,不过片刻又进来三四个一脸煞气的男人。 芙儿坐在阿娘的怀里,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她奶声奶气的打破凝滞,“阿娘,芙儿的栗子糕怎么还没来。” 周从显端起眼前的茶水喝了一口,“几位是做什么,怕本世子不给钱吗。” 几人面面相觑。 他们现在也不能肯定,那个黑袍人就是英国公世子。 其中一人抱拳,“怀月楼遭了盗贼,小的追至此处,扰了世子雅兴,还请世子见谅。” 周从显冷哼了一声,“盗贼?本世子是偷了你家菜,还是米。” “叫掌柜的来!” 姜时窈的后腰被轻轻捏了一下。 她迅速反应,“他们也是职责所在,世子今日便算了吧,不是答应芙儿吃完饭后还要带她去放纸鸢吗。” 芙儿恰当地举起两只肉乎乎的小手欢呼,“放纸鸢!” 周从显的脸色这才松动了些。 “还不赶紧滚。” 几人走后,周从显整个人才松下来,脸色都白了两分。 霜降走过来才看到姜娘子身后的血迹,“娘子!” “嘘。”姜时窈接过玉佩,“把文收拾的那个包袱拿过来。” 虽然出门的机会少,但是姜时窈都会给芙儿收拾齐全。 包袱里除了芙儿的备换衣物,鞋袜,一些小零嘴儿,还有一些简单的伤药。 周从显看着百宝箱似的小包袱,“怎么带这么多的东西。” 比逃难还齐全。 姜时窈将伤药和纱布拿出来,“芙儿小,对什么都好奇,怕出现什么意外,多准备些有备无患。” 说着她瞥了他一眼,“妾不会教女儿,安危起码得周全些!” 药粉撒在他的患处,纱布按上去时,“不小心“”手抖重了一些。 周从显的脸上一白,“姜时窈!” 他知她还在记白马寺的仇。 他吸着气指了指姜时窈,最后指向霜降,“那个……” 想了半天都没有想起她的名字,“你去路口,把魏寻叫来,进来时买一只兔子纸鸢。” 姜时窈这顿饭吃得味同嚼蜡。 她不明白怎么堂堂国公府世子还会被人追杀,厢房外还会时不时出现刚才那几个凶神恶煞之人。 怀玉楼有什么好偷的。 菜谱还是美人。 魏寻拿着一只兔子纸鸢进来的时候,最高兴的莫过于芙儿了。 “放纸鸢!” 周从显的眼睛扫过一个路过的小二。 “芙儿想放纸鸢,走吧。” 他拿着纸鸢,揽着抱着女儿的妾室走出了怀玉楼。 看着几人的背影,那几人又出现在了二楼的一间屋子里。 “主子,没有发现周从显有伤。” 萧恕站在窗前双手环抱,“你们伤的是哪只手。” “右手。” 他的视线落在周从显拿纸鸢的右手上,硕大的纸鸢刚好遮住大半的臂膀。 “呵呵,有意思。” 第14章 气死宋积云 何妈妈和霜降留在了小马车上。 姜时窈抱着芙儿上了周从显的马车。 这马车比她出门的那个小马车大了两个不止。 她和芙儿两人打滚儿都够了! 周从显挽起袖子,发现纱布边缘的皮肤正在发黑。 “他们的刀有毒。” 魏寻的声音也传了进来,“世子,有人跟着。” 姜时窈皱着眉头看了一眼,“回去。” “不能回去。”周从显的额角浸出汗,“我现在回去,对方就有理由去府上搜。” 搜查? 姜时窈下意识想到了竹林里的印子。 竹林里估计还有何大友没有找到的银子,肯定是经不起搜查。 出不出事,她逃脱不掉。 她的视线又落在周从显的伤口上,这样下去他必死无疑。 周从显现在还不能死,他要是死了,她就更走不了! “去医馆!” 姜时窈当机立断,转身伸手扣自己的喉咙。 “呕!——” 差点儿将刚刚吃的东西吐出来。 周从显立刻反应过来,“去会林医馆!” 马车路口急转,跟在后面的人差点儿跟丢。 姜时窈一下马车就扶着马车的车轮将怀月楼的吃食吐了个干干净净! 她一边擦着眼角的泪,一边暗恨。 早知今日她就不出门了! 上一世,她没有出现,他不是也没死吗! 后面的马车下来的何妈妈一见就喜上眉梢。 “娘子,可是有了?!” 周从显不着痕迹地扫了一眼尾随而来的人。 他咬着牙用伤手抱起女儿,芙儿的裙摆正好遮住他破损的袖口。 “进去让大夫瞧瞧。” 站在医馆对街的两人相视一眼。 “不是他?” “先回去禀报主子。” 医馆的对面是胭脂铺子,二楼的窗户正开着。 站在窗边的宋积云此刻正眼冒火光地看着会林医馆的门口。 生了一个庶女还不够,还想再赶在她的前头再生一个庶子吗! 宋积云今日本是为了大婚上妆修面而来,没成想还让她看到这样的事。 她现在哪里还有心思看什么胭脂水粉。 她只想掐死那贱人和她肚子里的孽种! “紫苏,从显哥哥又要添喜,我们不得去看看吗。” 会林医馆的三楼。 周从显手上简陋的纱布被拆开,发黑的血水立刻流了出来。 “再迟些,你这手臂也不保了。” 胡子花白的老头快速地在他手臂扎了几针,血水缓缓止住。 医馆的中庭摆放着一些晒干的草药。 芙儿就像一只小狗儿一样,看见什么都好奇。 闻到香香甜甜的草药还想尝一尝,吓得姜时窈拉着她的后衣领。 “周珈芙,方才没有吃饱吗!” 何妈妈站在廊下看着嬉闹的母女俩,有些失望道,“还以为娘子有喜呢。” 霜降却看得开,“这关头娘子有喜可不是什么好事。” 何妈妈,“怎么不是好事,子嗣是大事,若是怀个男胎那就是护身符!” “怕不是催命符吧……” “不同你争,你一个未出阁的小丫头懂什么!” 霜降哼的一声扭头,就看到宋积云阴沉着脸走了进来。 她连忙拉着何妈妈往门边一躲。 中庭的药架有遮挡,只要宋积云不往这边走,就不会发现姜娘子。 她和宋积云接触不算多,去年宋积云随父亲调进京后,才开始时常来国公府走动。 她在老夫人的院子里伺候,可是见识到了宋积云的两副面孔。 前一刻还是端庄傲物的模样,下一刻就能冷着脸让紫苏回去领鞭刑! 这样的人还是躲着为好。 “阿娘!你看这个叶子好像一只小狗!” 小姑娘的声音脆生生的。 宋积云准备上楼的脚步一顿,转头朝中庭望过去。 一个个晒药架整齐排列。 药架中间的缝隙能隐约看到人影。 她的脚步一转,径直朝着中庭走去。 姜时窈怕芙儿撞到药架,牵着她从药架后面走了出来。 正好与宋积云两人四目相对。 姜时窈的眸光一闪,下意识看向楼梯。 “宋小姐怎么来了医馆了。” 宋积云只当她心虚,她皮笑肉不笑道,“姜娘子可是身子不适。” 姜时窈这下就知道定然是方才在门口呕吐的时候,被看到了。 她下意识避其锋芒,“妾无碍,只是……” “只是想赶在前头生个庶长子是吗!” 她的话被打断,姜时窈看着宋积云眼中的敌意,想起前几日在白马寺她说的话。 姜时窈看着宋积云突然笑了。 这个误会戳疼了她那多疑还敏感的心。 宋积云的狠毒,上一世她已经见识过了。 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她都在躲着走。 可不管她在何处,只有她是周从显的妾,她就逃脱不掉。 横竖结果都是一样,与其一味地躲避,她何不利用现有的局势给自己给上一世的芙儿出口恶气! “宋小姐说什么,妾怎么听不懂。” 她看似无辜的笑脸刺疼了宋积云的眼睛,一口牙差点儿咬碎。 宋积云还没有进门,她不能当众质问。 姜时窈的手无意间摸了下小腹,“霜降,我突然想吃福祥斋的酸杏,等会儿回去的时候记得买一些。” 她不能要了宋积云的命,但是能气死她呀! 反正她等进门的时候,她早已逃之夭夭! 想到这儿,姜时窈脸上的笑容深了些。 芙儿两只小手捧着自己的小脸皱了一个小包子。 “阿娘,好酸好酸,芙儿不要吃!” 姜时窈蹲下亲了下女儿的小脸,“那给芙儿吃栗子糕可好?” 宋积云咬着唇角,差点儿缴烂手中的帕子,头一次气的七窍冒烟她却只能忍着。 她的唇角抖了抖,眸底闪过一丝杀意。 “原是饿了,不如我请姜娘子吃盏茶,前面不远的聚芳茶楼茶点不输福祥斋。” 姜时窈站了起来,“世子答应了芙儿今日带她去放纸鸢,今日恐怕不得空了。” “要不改日吧,改日我请宋小姐吃茶点。” 她一副反客为主的姿态惊呆了霜降和何妈妈。 “姜时窈你算什么东西!”宋积云颤抖着手指着她,“真以为生两个孩子,真当自己是玩意儿了?!” 姜时窈眨了下眼,颇有些无辜道,“宋小姐这是何意,妾今日确实没空。” 只要宋积云敢当街对她动手,赵氏就算不给她撑腰,起码非常愿意在后面推波助澜! “小姐!” 眼看着局面控制不住,紫苏急急忙忙跑了进来。 她心如擂鼓,擦着脑门的汗,总算及时将徐妈妈叫来了。 宋积云回头,徐妈妈步子沉稳地走了进来。 徐妈妈一双吊梢眼扫了一眼姜时窈,规行矩步地行了一礼。 “相比这就是姜娘子,娘子安好,老奴夫家姓徐,是小姐身边的管事妈妈。” 姜时窈看着徐妈妈的那一瞬,就像母鸡一样将女儿护在了身后。 上一世将芙儿要去宋积云跟前抚养的,就是这个老虔婆的主意! 恐怕诬陷她私通,也少不了她的手笔! 养死一个庶女,处死一个妾室。 手段腌臜的徐妈妈,算得了什么! 姜时窈眼中的戒备虽然让徐妈妈不解,但她还是面带浅笑地点了下头。 随后看向自家小姐,“小姐时候不早了,该回府了。” 宋积云还想说什么,被徐妈妈不容拒绝地拉回马车上。 她的眉头微皱起,“小姐,您忘了夫人的话了吗。” “她只是一妾室,与她置气,有失身份!” 宋积云在徐妈妈面前终于被气哭了出来。 “妈妈你是没有看到,她把我当什么了!她一贱妾竟然丝毫不将我放在眼里!” “还有!她又有孩子了!庶女我都忍了,我都马上要进门了,还要赶在我的前头再生个庶子!” 徐妈妈抱着她拍了拍,“小姐,当初夫人就不同意您进周家。” “纳妾不打紧,哪个男人没个三妻四妾。” “但容妾室先诞庶子女,就将日后的岳家不放在眼中。” 宋积云抽抽搭搭,“母亲选的那些还不是一样,通房一堆,从显哥哥好歹只有一个……” 徐妈妈打断她,“只有一个才可怕!” “一堆通房,你不顺心打发了就是,单单就这一个的,你如何打发?” 宋积云抬起头来,“如何不能打发,就像母亲那样,随便寻个理由叫人牙子上门就行。” “难不成为了一贱妾,还要与我为难不成!” 徐妈妈叹了口气,“小姐,你别忘了,当年夫人差点儿一尸两命是因为谁!” 男子的情爱是那么轻,又是那么重。 轻到随意摒弃一个又一个抬进房,又重到可以轻视正妻任其欺凌。 “小姐您中意周世子,要是想抓住他的心,就做好一个宽容大度的正妻。” “有些事您无需动手,余下的,自有老奴。” 徐妈妈的脑海里闪过方才姜时窈的脸,她的眼神微闪。 若是个分安分的便罢了。 这般看不清自己的位置的。 留得太久,只会夜长梦多。 第15章 下个套 “娘子,丝线买回来了。” “我这儿快完了,等会儿你去给老夫人过目后让人送去宋府。” 姜时窈抬头看了一眼刚刚回来的霜降,手中的动作没有停,将最后瑞兽口中的珍珠缝制了上去。 藏好线头,这幅瑞兽图终于绣完了。 窗外的阳光投射下来,口衔珍宝降临的瑞兽似乎鲜活了起来。 霜降惊叹地摸着瑞兽身上绣得根根分明的毛发。 “娘子不用送了,刚刚婢子看到宋小姐又来了。” 姜时窈揉搓手腕的动作一顿。 随后抬眸一笑,“等会儿我同你去吧。” 霜降愣了片刻后说,还是说道,“娘子,宋小姐将来毕竟是主母,你何必在这个时候逞一时之气。” “更何况,宋家本就是老夫人的娘家……” 老夫人是不会公允平事的…… 这句话霜降没有说出来。 姜时窈,“我明白,你等我片刻,我去换身衣衫。” 霜降看着娘子的身影,唇角抿了下。 姜时窈去往周老夫人的院子的路上,遇到了周从显。 她的视线落在他的右手手臂上。 心中忍不住腹诽,她好歹也算是救命恩人了,竟然连一文钱感谢都没有。 周从显顺着她的视线看了眼自己的手臂,以为她在牵挂自己的伤势。 于是缓声柔和道,“已经好多了,林大夫当年是祖父的随行军医,医术了得,老了跑不动了才在京城开了家医馆安定下来。” 姜时窈的唇角扯了一下,“哦,好了就好。” 末了又补了一句,“妾真的担心得辗转难眠。” 周从显身形一顿,回想到这些时日为了稳住宋家人,对她恶言相向。 他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微颤动了一下。 随后他抬起眼眸,“那次答应芙儿要带她放纸鸢的,今日休沐,等会儿给祖母请完安,就带你们去金明湖放纸鸢。” “好……啊?纸鸢?” 正在神游,嘀咕他杵在路中还不走的姜时窈下意识回了一个好,随后才听清他的话。 “纸鸢呀……今日恐怕不行……” 姜时窈心虚地垂下眼眸。 何大友收了不少的粮,要租一个专门存放的仓库才行,她正打算午后寻个理由出府去看看。 周从显不知原委,看着她垂眸神伤的模样,以为她是被他言语所伤。 有些不忍道,“时窈,给我些时日,你终会知晓的。” 嗯? 姜时窈看过去的时候,他却避开了眼神。 周从显率先迈出步子,“走吧,等会儿早些出发,芙儿也好多玩会儿。” 不是,什么就早点儿出发了,她刚刚答应了吗? “世子……” 她的手抬起,拒绝的话还没有说出口,人已经走了。 霜降满脸笑意地上前一步,“娘子,世子心里有您,你也不是不可以一争!” 嗯?? 姜时窈看着霜降的表情,“你,是不是想岔了什么……” 霜降拉了一下她的袖子,“娘子,世子在看您呢。” 不远处路口的周从显,“还不走?要高兴也得给祖母请完安了再高兴。” 姜时窈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说什么。 她的手指在半空点了两下后,遂无奈地跟了上去。 一个误会能气死宋积云,两个误会能让她多些便利。 也行,算是她重生一遭的福祉。 宋积云又在陪着周老夫人礼佛。 姜时窈跟着周从显进去时,老太太当即就起来了。 她垂着脑袋看了眼门口,每回来她都会在那儿站一会儿才能进来。 她都觉得要是再多站几回,那块儿可以被她站出两个凹陷来。 周从显抱拳,“孙儿给祖母请安。” 姜时窈跟着屈膝行礼,“给老夫人请安。” 周老夫人满眼慈爱地牵着孙儿的手,“知晓你要来请安,祖母给你留了栗子糕!” 说着她还指了下高妈妈,“高妈妈还特意炸了栗饼。” 周从显也只有在面对祖母时,才会流露出些许孺慕之情。 “是,孙儿今儿多吃些。” 老太太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才勉强地将视线分给后头的姜时窈。 “记得芙儿那小丫头同她父亲一样喜爱栗子糕,你也带回去给她。” 姜时窈低眉顺眼,“多谢老夫人。” 老夫人看到她手里的绣品,“寿礼可是绣完了?” “是。”姜时窈双手奉上。 高妈妈了,立刻上前,展开绣品的一瞬,她也是惊呆了。 瑞兽活灵活现,门外吹进来的风微微吹动,瑞兽身上的毛发都好像动起来了。 若不细细看,哪里像一副绣品,就是一只跃然欲出的仙兽! 高妈妈都忍不住赞叹道,“姜娘子这手刺绣青出于蓝胜于蓝!” 姜时窈羞涩地笑了下,“高妈妈谬赞了,妾粗鄙浅薄,哪里当得起这般夸耀。” 她的刺绣是得了常嬷嬷的真传。 但用在这幅刺绣上的技法,还是上一世时,她见不到芙儿想给她多做些衣衫,在绣庄无意间发现一绣娘的技法能和常嬷嬷的技法相辅相成。 所以,现在的这幅瑞兽图比上一世更为精细! 周老夫人接过刺绣,眼神一下就亮了! “听说太后娘娘年轻时就是女红高手,这幅绣品必然能入太后娘娘的眼!” 宋积云咬着唇看到周从显眼中含笑地看了一眼那贱妾。 一个刺绣而已,她请十个八个绣娘,难道还绣不过她吗! 她的袖子突然被拉了拉。 紫苏靠近她的耳朵,“小姐,那珍珠是假的。” 宋积云回头,只见紫苏肯定地点了点头。 是了,紫苏从小在海边长大,小时候还做过采珠女,她看珍珠绝对不会错眼! 周老夫人回头看向宋积云,“云儿,姜氏这可是珠玉在前,你可有把握?” 若是寻常的刺绣,让云儿绣个桃,点个睛,都无大碍。 只是这幅绣品着实出彩,若是一颗桃绣坏了,得不偿失。 宋积云的眼底闪过一丝恼怒,面上还是娴雅的浅笑。 “姑祖母都这样地夸耀了,云儿更好奇姜娘子出神入化的绣技了!” 周老夫人笑着将绣品给她,“绣不成也无碍,你同显儿的婚事在即,备嫁繁忙,抽不开身也是常理,算不得失约。” 面子里子都留够了。 宋积云看着宛若在眼前的瑞兽,也惊了一瞬。 高下立见,她花了千两银的绣品居然还比不上这贱妾的绣品。 紫苏伸手摸了下那颗珍珠,微微倾斜,让屋外的阳光照在珍珠上,珍珠的表面浮现出一层莹润的光泽。 与真的珍珠没什么两样。 但,就是假的。 紫苏点了点头。 宋积云了然,这是呈给太后的寿礼,姑祖母自然不会作假。 这么大的珠子,至少得三千多两! 这贱妾自以为是,居然敢在太后寿礼上动心思! 她的唇角扯出一抹冷笑,“姜娘子的绣技确实令人折服。” “只是这枚少数也价值三千的珍珠,我却有些疑问。” 姜时窈目光坦荡地对上她的眼,“哦?宋小姐有何疑问?” 宋积云,“这珍珠从何而来。” “玉宝楼。” “呵呵,姜娘子真会说笑,玉宝楼是成王府的产业,你是说玉宝楼卖给你假货?” 姜时窈的唇角也勾起浅笑,“宋小姐都说玉宝楼不可能售假,又怎么能说这珍珠是假呢。” 宋积云将手中的绣品展示在众人的面前,“玉宝楼不会售假,那就是姜娘子你弄虚作假蒙骗大家!” “姜娘子你何至于为了这点儿蝇头小利做出这等糊涂事呢!” “假的?!”周老夫人急切地拿过绣品,瑞兽口中的珍珠莹润有光泽,若不是被人指出,谁能看出这是假的。 宋积云点头,“紫苏她娘是采珠女,她自小就跟着她娘一起和珍珠打交道多年,她不会看走眼的!” “姜氏!”她冷声呵斥道,“我可是给了你三千五百两!这就是买回来的珍珠?!” “姑祖母,宫中珍宝无数那些个大监女官谁不是火眼金睛,这绣品若真进了宫里,被人一眼瞧出,那才追悔莫及!” 宋积云的声音里尽是惶恐,望着姜时窈的眼睛却熠熠生光。 本以为除掉这贱妾要费些功夫。 没想到,得来全不费工夫! 周从显看不出那珠子的差异,他只能微微皱眉看向姜时窈。 姜时窈在他身边已经四年多,聪慧有灵性,却不是个贪财之人。 今日她又怎会糊涂到在这么重要的寿礼上做手脚。 姜时窈脊背挺直地跪了下来,“老夫人,妾没有偷天换日。” 宋积云轻笑出声,“三千五百两可不是小数目,姜娘子一句没有便想把自己摘干净,这事恐怕不会轻了。” 姜时窈抬头,“若妾是无辜的,宋小姐当如何?” “如何?”宋积云下巴微抬,“你若无辜,本小姐给你行大礼赔罪!” “好。” “什么?”宋积云皱眉。 姜时窈迎着她的目光,“妾说,好,就请玉宝楼的掌柜前来对峙。” 周老夫人看了眼信誓旦旦的宋积云,又看了眼泰然自若的姜时窈。 寿礼不能马虎。 “高妈妈去请玉宝楼的掌柜来一辨真假。” 宋积云看着姜时窈自始至终面不改色的模样,靠近紫苏轻声道,“那个姜氏没有丝毫害怕的模样,你到底看错没有。” 紫苏,“绝不会错,婢子小时候还替管事筛过珍珠,大大小小的都见过。” “那珍珠造假手艺倒是高超,都是瑕疵珠磨成。两者的手感差别常人不易觉察,但是常与珍宝打交道的人一定能看出。” 宋积云轻哼了一声,“还敢叫本小姐与她同绣,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 “也好,自己搬石头砸自己的脚,免得我们动手了。” 玉宝楼的掌柜娘子来得很快。 周家也算是与宝楼的常客,大小姐周莞言和国公夫人赵氏常去。现在的三小姐周莞青和宋府小姐也常相邀一起。 逢年过节,赵氏也会叫掌柜娘子上门,给府里的女眷添置一两件首饰。 “掌柜娘子,请你看看,这绣品上的珍珠,可是你家的?” 掌柜娘子接过绣品,一眼就被夺人眼球,绣工精美的瑞兽吸住了! 好一个瑞兽衔珠! 宋积云出声提醒,“掌柜娘子,可要仔细看。” “还请小姐放心,从我手中出去的东西,都不会走眼。” 掌柜娘子捧着绣品,目光落在珍珠上。 她的目光一滞。 “咦?” 第16章 她就想挣周府的钱 “姜娘子前几日确实在小店买一颗三千五两的珠。” 说着掌柜娘子又看向姜时窈,“姜娘子,这珠可以先拆下来吗,我不想误会娘子,也不想让玉宝楼平白背负骂名。” 姜时窈点头,“自然,掌柜只管拆。” 掌柜娘子拿着剪子看了半天,却无从下手。 这绣品竟然寻不到藏线的线头。 “娘子这绣品着实精美,我不忍破坏,娘子可能拆下。” “自是能。” 姜时窈没有用剪刀,而是从腰间的荷包里取出绣花针,从绣品的背面开始挑线。 小心翼翼地拆出一人多高的线后,才将那珠子拆下来。 掌柜娘子忍不住惊叹,“怪不得没有寻到呢,原来姜娘子将珠子留在了最后一根线上,浑然天成!而不是最后单独缝制。” 宋积云见到她们竟然惺惺相惜地谈了起来,顿时不悦。 “现下断真假才是要事,还容你们谈天说地?!” 掌柜娘子看了一眼宋积云,这才举着珠子面向门口的天光。 珍珠正圆饱满,润白无瑕,如月光般的光泽。 是一颗难得的极品珍珠! 掌柜娘子这下心里有数了,“回老夫人话,这珍珠为玉宝楼所出的珍珠,童叟无欺!” 周老夫人点了点头,刚张口就被宋积云夺去了话头。 “玉宝楼想以整个铺子为赌认下这假珠!” 掌柜娘子虽然谦逊,但也不懦弱,“宋小姐这话有异,我玉宝楼所出来的东西都是真的,怎在小姐口中就是假了?” 宋积云回头看了一眼紫苏。 紫苏低着头走了出来,“婢子自小在海边长大,跟着娘做过多年的采珠女。” “别的珠宝婢子不敢胡言乱语,但是珍珠,婢子还是自信能一辨真假。” 掌柜娘子笑了,“姑娘,你说你是采珠女,那你应该知道真的珍珠是何特性。” 说着,她将珍珠放在紫苏的眼前,“真的做不得假,假的也做不得真,姑娘看看仔细。” 莹润的珍珠散发着温润的光泽。 紫苏的眼一下就睁大了。 这,这颗是真的! 怎么会…… 她刚才明明没有看错。 她转头看向小姐,“小姐,这、这是真的……” 宋积云一下就变了脸色。 周老夫人有些不悦地看了眼宋积云主仆。 “做过几年珠女就妄断真假,幸好是在自己人跟前,若是在外头,岂不是贻笑大方!” 宋积云的脸色青红交替,随即狠狠剜了一眼紫苏。 “姑祖母,这是给太后的寿礼,宁错勿滥,云儿不过是担心真的出了什么差池。” 周老夫人,“你也是好心,只是轻信了她人。” 又转头道,“辛苦展柜娘子跑一趟了。” “这是应当的。”掌柜娘子欠身行礼。 随后她将珠子交给姜时窈,“娘子的刺绣一绝,今日大开眼界!” 姜时窈的唇角含笑,“掌柜娘子谬赞。” 宋积云看着掌柜娘子离开的背影,差点儿咬碎一口牙。 宽大的衣袖遮掩下,她掐着紫苏腰间的软肉狠狠转了一个圈。 “这账,回去找你算!” 紫苏的脸色白了又白。 周老夫人又恢复了那一派慈祥的模样。 “行了,都是误会,姜氏这幅瑞兽衔珠已是极好的,那什么桃子就不用绣了,点上眼睛,我亲自送去白马寺受万民香火。” 姜时窈故意抬头看了宋积云一眼。 “是,今日便能绣好。” 她知道,宋积云不能受气。 一眼,便能让她浮想联翩。 宋积云只感觉自己好像被姜时窈的那一眼狠狠甩了一记耳光! 那一眼,就好像在说,虽然宋小姐耍赖了,但是这幅绣品已是完美,无须宋小姐的桃子。 “姑祖母,寿礼怎么能没有寿桃!” “云儿早已等候姜娘子的绣品多时!” 宋积云已经被冲昏了头脑。 原本她还只是想借着绣桃子将绣品损坏,让姜时窈在周家面前出丑。 现在,她改变主意了! 受香火是吗,她就要让姜时窈的绣品在整个京城捅出天大的篓子! 周老夫人皱眉,这丫头平日虽算不上多精明,但绝不会和一妾室斗气,她今日怎么会如此不理智。 周老夫人一口回绝,“大婚只剩两个多月,本就急促,你好好备婚便是!” 宋积云一步上前,从高妈妈手中取过绣品。 “姑祖母,一个寿桃而已,不费工夫,云儿明日就能送来,不耽误去白马寺受香火。” 姜时窈展开手心,“宋小姐,可需妾先将珍珠绣上?” 宋积云看也不看,一手夺过珍珠,“不需要!” 姜时窈摸着袖子里的三千五两珍珠,脸上绽开真心实意的笑容。 她绣上的就是假货,紫苏没有看错。 掌柜娘子也没有看错,所以觉得不对劲想拆下来看。 只是她在拆珍珠的时候,又被她换成了真的。 就在刚刚,她正大光明地给了宋积云假的。 这回。 是真,还是假。 一切,再与她无关。 姜时窈笑眼弯弯,“宋小姐,妾无须您的大礼赔罪,只望着这副绣品能得到一个美好的结果。” “你!——” 宋积云刚转过来,一直没有动作的周从显挡住了两人之间。 宋积云双目通红地望着挡在中间的男人。 “从显哥哥,你、你就这么看着她……” 周从显抬头看了眼祖母,“祖母,孙儿先告退。” 他拉着宋积云就出去了。 只留下姜时窈一人。 周老夫人看着发愣的姜时窈,先是冷着脸,随后叹了口气。 “今儿栗子糕一口没动,你都带回去吧。” “云儿心思简单,一眼就能看透,你是个聪明人,应该要知道你该到底怎么选。” “不止是为你自己,还有芙儿,还有今后的孩子。” 姜时窈的唇角微微抖了一下。 片刻后才轻轻扬起唇角道,“老夫人教训得是,妾知晓了。” 呵,为自己?为芙儿? 说得真好听。 都是一群寡恩薄义之人,凭什么她和芙儿性命要掌握在这样的恶妇之手! 姜时窈拎着两包沉甸甸的糕点。 路口三个岔路,一丛竹子挡住了人影。 隐隐传来说话的声音。 “她只是一房可有可无的妾而已,日后你身为主母,莫非连这点儿容人之量都没有?” 周从显轻声哄她。 宋积云不满道,“我并非不能容人,只是她那般挑衅我,我堂堂宋家嫡女,还有何颜面可谈?” “都说夫妻一体,这巴掌打我脸上,与打在你脸上,又有何异?” 后面的话,姜时窈不想再听了。 眼底暗含的泪,硬生生地憋了回去。 她袖中的拳头紧握,转身离去。 她既重生。 又何必在这种微不足道的事上暗自神伤。 晌午过后。 周从显带着那只是兔子纸鸢过来了。 他已经答应了要带她们去金明湖放纸鸢,就不会失约。 周从显站在院子里一手背负在身后,一手握着纸鸢。 魏寻将所有的屋子都转了个遍,发现整个院子能喘气儿的就只有他和世子两个。 “世子,没人在。” “没人在?”周从显一愣,“明明已经说了,怎会不在?” 周从显望着空空如也的小院儿眉头紧蹙。 而此时。 一辆青棚小马车已经过了沣水桥,朝着南城门而去。 南郊有一处丘坛,地势平坦,再适合放纸鸢了不过了。 霜降领着芙儿去放纸鸢。 姜时窈站在马车旁,何妈妈指着城墙的一处,“当家的在这里寻了个仓库。” “南城门离金州官道近,许多商家的仓库都在这边。” 姜时窈点了下头,“隐匿在商家的仓库中,也不易引人注意。” 芙儿满头大汗地跑了过来,“阿娘阿娘!霜降姐姐把纸鸢放上去了!” 她杏仁似的眼睛亮晶晶的。 小骨头也追着跑来,汪汪汪叫,身后的尾巴摇得快要非上天似的。 从白马寺回来的这些日子,它也跟着她们乖乖地在小院儿,哪儿也没去。 直到今儿,才终于有地方能够让他撒欢。 姜时窈从马车里取出水囊给她喂了水,小姑娘又一溜烟地跑开了。 何妈妈又继续道,“当家的让我问,这仓库租多久。” 姜时窈盘算着周从显成婚的时间,大约还有两个半月。 府中的食材米面提前半个月也差不多可以开始买了。 “租两个月。” “两个月?”何妈妈有些怀疑,“这么多的粮食,两个月能卖完?” 姜时窈笑了下,“到时候都不够抢的。” 金州产粮,且离京近。 京城大部分的粮食都是从金州来的,剩下的部分就是京城周围的庄稼地里出来的。 金州已经下了一个月多月的雨了,其实现在京城已经开始有些人心惶惶。 若是金州完了,接下来,京城就是荒年。 但是金州若是这个月不下了,就能赶上最后的春播。 若是继续下,那整个京城的粮价会飞速上涨。 上一世,姜时窈在深宅中,唯一的感受就是府里开始吃陈米了,唯一的新米,只留给了周老夫人一人。 周从显的大婚,缺粮少米,最后是花了大价钱才买回来的。 姜时窈没想挣平头百姓的血汗钱。 她就想挣周府的钱,这就当是抚养芙儿的钱,和将来长大出嫁的嫁妆! “对了娘子,当家的问你,可要收粮队。” “收粮队?” “嗯,就是粮商的跑商队。” 姜时窈的脑海里,回想起,那日车马行的小厮说,还可以联系出城商队…… 若她自己有个商队。 就算她的出逃被发现了,还能利用商队制造错误的痕迹。 她立刻回望何妈妈。 “要!” 第17章 哭穷有用 姜时窈抱着芙儿,透过马车的车窗。 一排民居改建的仓库外,停着许多的独轮车。 这些都是就将货物从仓库运往各铺子的人力车夫。 何妈妈提醒她,“娘子,看那儿有棵桂树。” 桂树边上的仓库外,能看到有两个人力车夫正在往仓库里面入货。 何大友脱了做花匠时短打,换了一身棉布的长袍,竟然还有几分管事的模样。 何妈妈脸上的笑容更盛了些,当家的最近忙碌起来后,赌场也不去了。 昔日在国公府上,不到培育新花的时候,清闲的日日光顾赌场。 若是趁此能让当家的戒了赌,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姜时窈放下车帘,“来时我记得前面有家馄饨摊,等会儿我们就去前面吃吧。” 馄饨摊上的人不算多,矮小的桌子擦得十分的干净。 “夫人小姐要吃些什么?” 摊主是夫妻俩,眼尾的细纹夹杂着市井的烟火气。 摊主娘子一脸的和气,随后抽出腰间的白布又将桌子擦拭了一遍。 芙儿还从未来过这样的地方,眨着圆溜溜的大眼好奇地四处张望。 “阿娘,这里好香!” 姜时窈摸了女儿的头顶,“一人一碗馄饨。” 芙儿笑眼弯弯地重复阿娘的话,“一人一碗馄饨!” 说着她拍了拍自己的小肚子,“要多多的!” 摊主娘子被逗笑了,“好,多多的。” 馄饨上桌。 清澈的汤底,雪白的饱满的馄饨,上面还有一层翠绿的葱花。 姜时窈重新取了一只瓷碗,将馄饨舀出来两只,细细地用勺子分开后,放在女儿的跟前。 “芙儿已经长大了,需要自己吃了,何阿姆肚子也饿了,她也要自己吃。” 何妈妈吓一跳,伺候姐儿本就是她分内之事。 “娘子,婢子不……” 姜时窈,“你总不能伺候她吃喝一直到嫁人吧。” 离了京城,芙儿就不再是公侯之家的小姐。 她不需女儿什么都学会,但最简单的穿衣吃饭,她要学会自己动手。 “好!”芙儿脆生生地回应,然后抓着汤勺就自己吃。 姜时窈看着女儿圆鼓鼓的腮帮子,一边搅动碗里的馄饨,一边思量现在手里的钱银。 竹林里的银子,再加上周从显和冤大头的,一共近七千两,这些已经逐渐都换了粮。 粮食估摸着能赚回三四千,同何大友平分,也能得五六千两。 手里还有一颗三千多的两的珍珠,待到适合的日子拿去当掉。 近万两的银子,她能和芙儿在一处安稳温暖的小城过得十分舒适了。 但只有她和芙儿两人,为了安危,她要重新买户籍身份,安家置院,聘请护宅武师。 这些都要花钱。 她还需再多赚些钱才行! 姜时窈的脑海里闪过玉宝楼掌柜娘子。 掌柜娘子看见她的绣品,是欣赏,但是更多的还是商人对一件商品的价值欣赏。 或许,她还能从别处再赚一点儿。 “姜娘子。” 姜时窈的思绪被唤回,一个颀长的身影在她的对面坐了下来。 隔壁桌的霜降立刻站了起来。 她对霜降点了下头,“无碍,这是我老家兄长好友。” 柳明翰开门见山,“姜兄还有三个月来京。” 姜时窈一愣,三个月,若是顺当,她和芙儿早已离京。 可,上一世的时候,兄长没有来京啊! “他、他来京做什么。” 柳明翰的目光探究,“姜娘子连令兄来京做什么都不知?” 姜时窈不知,她已经许久没有再接到兄长的来信了。 柳明翰的眸子微冷,“姜兄为了攒钱,已经误了四年前的科考。” “这次,他赴京是为了秋闱科考。” 一辆马车经过。 马车上的宋积云面色极为难看,紫苏白着脸色跪在她的脚边。 突然,马车被吹起的车帘。 她的余光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宋积云立刻掀开车帘。 姜时窈的对面坐了个男人! 马车行过,她看到那人的侧脸,一下就认出来了。 几个月前,曾带着人来她家搜查的监察御史柳明翰! 宋积云惊得坐回来原位,片刻后她的唇角溢出一抹笑来。 “快回府!” 姜时窈握着汤勺的指尖泛白。 四年前,她接到了兄长的书信,他说有商队愿意带着他去北边淘金,只需一年,他就攒够赎身钱! 可她此时,身怀六甲。 她不知如何给兄长说。 她过得好吗,好像不太好。 不好吗,又好像还行,至少吃穿不愁。 她渐渐冷淡书信往来,再慢慢她只收信,不再回信。 就当她是个白眼狼吧,兄长此后才能心无旁骛地读书。 姜时窈垂着眼从袖袋里拿出一个荷包,推到柳明翰的跟前。 “还请柳大人帮忙代为照拂一二。” 柳明翰掂了掂钱袋,“果然是英国公府,姜娘子一出手,便是柳某人半年的俸禄!” 他将钱袋扔回桌上,“姜兄是我柳明翰的兄弟,有我一口吃的,就不会让他空肚子。” “这钱姜娘子还是自己拿回去。” 他站了起来,“既然姜娘子不愿相见,本官只当没有见过姜娘子。” 最后的自称变成了本官。 姜时窈抬眼,她的唇角动了动,“妾,祝柳大人前程似锦。” “也愿兄长,登科及第。” 柳明翰,“也祝姜娘子,得偿所愿。” 柳明翰走了。 姜时窈面前的那碗馄饨,放到渐凉,都未入一口。 小时候困苦的日子里,兄长也会替人抄书赚钱贴补家用。 兄长会剩下一个铜子,带她吃半碗馄饨。 时间长了,摊主都认识了,此后见到兄长都叫他姜半碗。 现在她有一碗馄饨,却无法与兄长道出实情。 “阿娘。” 芙儿的心思敏锐,每每姜时窈流露出些许情绪时,便会不安。 姜时窈摸了摸女儿的小脸,“阿娘没事,只是觉得吃不了这么多的馄饨,浪费了可怎么办。” 芙儿牵着阿娘的手,指了指街对角的一对兄弟乞丐。 “阿娘给他们吃,便不浪费了。” 姜时窈的目光落在那对乞儿的身上,大一点的看着十五六岁,小的看着只有五六岁的模样。 “霜降。” 姜时窈从钱袋里拿出两块碎银,“你将这银子换成铜板,再让摊主煮一碗馄饨,多煮些。” “去拿给那对小兄弟,叫他们将钱仔细藏好,别叫人抢了。” 银子太招眼,两兄弟守不住,还可能会因此丢了性命。 姜时窈几人回到马车上,那路边蠢蠢欲动的几个乞丐一见贵人走了,立刻上前将兄弟俩的馄饨抢了。 “诶!” 姜时窈想下车,被何妈妈拉住。 “娘子莫去了,护得了一时,护不了一世。” “咱们一走,他们不仅会挨打,还有可能被人发现刚刚霜降悄悄塞给他们的钱。” 姜时窈看着窗外,那对乞儿被抢了馄饨,哥哥虽然骂骂咧咧但是悄悄摸了摸肚子,那应当是他藏钱的地方。 他敏锐地察觉到马车里的视线,见是给他钱的贵人,悄悄点了下头后,牵着弟弟就离开了。 “走吧,回府。” 姜时窈的思绪翻飞,她现在拼尽全力,还只能勉强撑起自己和芙儿。 老夫人的寿礼钱已经赚够了。 现在还有赵氏的。 太后的寿辰还有半个多月,她的动作得快些了。 过两日,她还要抽个时间去一趟玉宝楼。 回到府的时候,芙儿已经睡着了。 小姑娘今日玩得尽兴,睡得也像小猪一样,下车时颠簸都没有醒。 夕阳倾斜,将母女俩的影子拉得长长的。 刚走到小院儿的门口,就看到院墙角落,一人双手背负在身后,看着墙根边已经枯死的梨树。 何妈妈看了眼周从显的背影,将芙儿从姜娘子的怀里接了过来。 走的时候,还悄悄推了一把。 姜娘子好了,这些跟在她身边的下人才会好。 周从显回头,匆匆离开的霜降手中的纸鸢就像一记重锤一样砸在他的心口。 “放纸鸢?” 姜时窈屈膝行礼,“是,芙儿早就念了许久,今日天气好,就带她去了。” 周从显看着眼前低眉顺眼的女人,握在身后的手紧了紧。 “本世子以为,给祖母请安前说得已经很清楚了。” 姜时窈抬眸看了他一眼。 只觉得他有些好笑。 一边同未婚妻打情骂俏,又一边还要美妾尽心服侍。 姜时窈的面上不显,只是眉头微微颦蹙。 “今日在老夫人处,妾一时冲动,在老夫人处闹得难看了些,愧对世子,无颜相见。” “妾以为,世子应当去陪着宋小姐……也是妾不敢妄想,所以,才自己带着芙儿去了。” 周从显看着她垂首欲泣的模样,顿时心底的那股子气消散得无影无踪。 他缓缓叹了一口气,“过去了便算了,只是下回别这么冲动。” “若非我在,宋小姐发难,祖母可会护着你?” 姜时窈想到那晚,周从显说宋积云是和善之人,会善待她和芙儿。 她想再问问,他现在可还是这般地想的。 转念一想,问了又能改变什么吗。 无意义之事现在不是她能想的。 首要任务,赚钱! 想到这儿,姜时窈佯装垂眸伤感,再短叹了一声。 “世子教训的是,妾知错。” “今日妾才明白天差地别。” 周从显不明白。 姜时窈抬眸,“宋小姐因为一颗珍珠污蔑……误会妾,是因为妾出身穷苦。” “而芙儿是从妾的肚子里出来的,她是庶女,一切都注定了。” “妾今日能用一只纸鸢让她开心,未必让她将来继续因为一只纸鸢开颜。” 周从显的视线落在姜时窈的衣着打扮上。 她一直都很素净,连同芙儿也是一样。 他以为都是个人偏好,从未想到是因为没有。 他想到上个月在同僚府上,比芙儿大两岁的小姑娘打扮得娇俏可爱。 芙儿的头上永远都是一条红色的发带缠绕。 他沉思一下,“是我思虑不周,明日我让玉宝楼的掌柜娘子带些饰品来,你好好选选。” 姜时窈立刻笑弯了眉眼,“多谢世子。” 哭穷还是有用的。 赚钱的机会,这不就来了吗。 第18章 她的心里,到底有没有他 次日,姜时窈还在绣房里穿针引线,霜降就领着掌柜娘子来了。 绣架上,是用上回在玉宝楼买的小珍珠缝制而成的观音法冠。 “见过姜娘子。” 掌柜文娘子带着两个丫鬟进来。 两个丫鬟的手中各端着一个托盘,上面都是京城现下最为时兴的饰品。 姜时窈没有请文娘子去外厅,直接让霜降就在这里上了茶点。 “辛苦掌柜娘子再跑一趟了,但是这次不会再让你白跑。” 文娘子在玉宝楼见过各府的夫人小姐何其多。 昨日她第一眼看到的珍珠有问题,还以为是自己看走了眼。 回去后,她才琢磨出味来,应该是姜娘子在拆珍珠时又换了回来。 这样的事情在高门大院屡见不鲜。 不过都与她无关,她只管挣钱。 “娘子哪里的话,昨日能见的不俗的绣工技法也值得再多跑两趟。” 说着她的目光又投在绣架上,“若是我没看错,这上面的珍珠都是上次从玉宝楼买的。” “娘子奇思妙想,用珍珠刺绣竟然还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姜时窈笑了下,起身将绣架竖起来。 文娘子这下是惊了。 上面是珍珠缝制的法冠,下面就是绣线绣成的法冠。 双面像! 一个想法在文娘子的脑海生成。 这双面若是用在首饰中,从前看是宝石,从后看就是刺绣。 这样的首饰,全京独一份! “掌柜娘子?” 文娘子回过神来,“姜娘子真是聪慧,谁能想到双面成像。” 姜时窈抿唇笑了下,“闲来无事,才有空琢磨这些。” 说着她将视线投向丫鬟手中的托盘上,转移话题,“我叫芙儿自己来选吧。” 文娘子依依不舍地将视线从绣架上挪开。 霜降带着芙儿进来时,可能到首饰时,微微惊讶。 就是国公爷最得宠的郑姨娘叫玉宝楼送首饰来,也没有这么多。 芙儿是小孩儿心性,抓着一个兔儿坠子就不放手了。 文娘子,“这兔儿坠子有一双,可以缀在发带上,小小姐玉雪可爱,垂在发髻边也正合适。” 小孩儿的发髻只有双包髻,要么缠发带,要么戴头冠。 芙儿只是庶女,戴头冠太招眼,也会引起赵氏的不满。 姜时窈一口给女儿,选了五对坠子。 金玉宝石珍珠都有。 日后,进当铺也值钱。 文娘子见她没有选头冠就知道她是个知分寸的人。 转身从托盘上取了一对白玉钗,不惹眼。 “娘子生得肤白秀丽,这玉簪虽然简单,却是难得好玉,再适合不过了。” 姜时窈,“掌柜娘子都这样说了,便留着吧。” 说着她的目光落在一只金丝嵌红宝石的镯子上。 “这镯子真好看。” 文娘子笑吟吟地递上镯子,“娘子好眼光,这是小店昨日才出的新品。” 头饰简单,镯子却选了个最富贵的。 是个会藏锋的人。 姜时窈戴在手上,有点儿重。 “这个也留下,其余的便算了吧。” 文娘子让丫鬟将余下的首饰都收了起来。 她又看了一眼绣架,才慢慢站了起来,“娘子若还有需要,着人来玉宝楼来叫便是。” 姜时窈笑,“那是自然,霜降,送送掌柜娘子。” 看着文娘子离开的背影,她摸了下手腕间的镯子。 下回…… 下回,她要去赚钱了。 文娘子带去的两个丫鬟都是绣娘,自然是抱着偷师学艺的心思带去的。 可回来,两人试了多次,都不能让两面成像。 文娘子看着一堆做坏的首饰,最新的一个差强人意勉强能看。 可已经看过好的,这个又怎能入她的眼。 姜时窈在绣房招待文娘子,就是故意让她看到。 看得到,偷不到。 后面,再谈价的时候,她才能拿住主动权。 姜时窈的双面成像将观音的法像绣出来后,就拿去给赵氏过目。 赵氏知道她的绣工好,当年常嬷嬷当着她的面,不止一次夸赞过。 当年大女儿出嫁时,手中的鸳鸯却扇就是她绣的。 今日,她对姜时窈的绣工又有了新的认识。 “竟然是双面像!” 赵氏的笑容浮在脸上,“早就听说太后礼佛,每年还会去行宫修佛一个月。” “送金送银,不如送佛。” 她满意地将未完成的绣品递给向妈妈,“不错,确实花了心思。” 说着她的话语一转,“听说,前几日玉宝楼的掌柜来了。” 姜时窈立刻识趣地跪了下来。 赵氏的目光扫向她发间的玉钗,不打眼。 “起吧,看你小家子气的模样,显儿送了,还怕我收回不成。” 她转了下手指间的戒子,“在老太太的院儿里闹了个误会,还是请了掌柜娘子来辨真假。” “我这寿礼上珍珠这么多,若是被我发现鱼目混珠,可别怪我不顾显儿的脸面。” 姜时窈诚惶诚恐道,“妾不敢。” “珍珠皆是在玉宝楼所购,数目,价格,都登记在册。” 赵氏看敲打得差不多,“行了,太后的寿辰在即,快些绣出来。” “是。” 姜时窈带着绣品又回了小院儿,面上的笑容才隐下。 周老夫人的寿礼,是要过宋积云,宋积云也只会交给旁的绣娘,或者外头的绣庄,转手几次,她才敢做了手脚。 赵氏的寿礼,她是亲自上交,她自然不能动手脚。 要从这上面赚钱,得另辟蹊径才行。 姜时窈坐在绣架前,突然从斜侧方门口疾步走进一个朱红色的身影。 姜时窈讶异地回头。 周从显一脸隐忍的怒气,将手中的一本札子扔到他的面前。 “你是否要同我解释?!” 身上的官服都来不及换下,满脸怒气地赶来。 姜时窈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还有这般能力,能影响朝堂。 可看到札子上的内容,她猛地站了起来! “这是污蔑!!” 宋易堂弹劾监察御史私会他人妾室! 他人没有指名道姓,但已经拿在她的面前,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事对别人有没有影响她不清楚,可于她,就是死路一条。 上一世,她也被污蔑通奸。 她连周从显的面都没有见到,无从辩驳。 可现在,周从显就站在她的面前。 姜时窈颤抖着双手,“世子是来问罪的吗。” 是不是这一世,他要亲自沉塘! 周从显,“难道我不该问吗,这折子要真上了朝堂,你觉得你现在还有命在同我废话吗!” “我问你,那日你说带芙儿去放纸鸢,真的只是放纸鸢吗?!” 姜时窈掐着手心,迫使自己的冷静下来。 她不能出事。 “上次在白马寺,妾遇到了柳大人,柳大人认出妾是兄长的妹妹。” 周从显皱眉,“白马寺?姜时窈你还瞒了我多少?!” 姜时窈抬头,“白马寺不是世子拉着妾去的吗,要怀疑,世子先怀疑自己吧!” 周从显咬紧牙关,“那这折子怎么回事。” 姜时窈,“那日放完纸鸢,妾带着芙儿在路边吃馄饨,柳大人正大光明坐在妾的对面。” “他质问妾为何不认兄长,他替妾的兄长打抱不平!” “世子若是不信,大可去馄饨摊上问!对了,妾还送了路边两个乞儿两碗馄饨,您也可以去问!” 姜时窈忍不住颤抖唇角,上一世水中的窒息感扑面而来。 她和芙儿已经枉死一回了。 好不容易重生,她只想奋力挣扎离开! 周从显知道姜时窈在老家还有个兄长,当年好像就是因为兄长和父亲病重,她才卖身的。 父亲没能挺过来,老家只剩了兄长。 “不认兄长是何意,我几时不让你认家人了。” 姜时窈抬起发红的眼眸,“因为我哥哥一直在给我攒赎身钱!他等着我回去!” 周从显,“你,没有同你兄长说。” 姜时窈唇角动了动,将札子放在桌上。 “妾已经解释清楚了,您若还是不信,便去问问被弹劾之人。” 她的眼眸轻垂。 “妾的性命轻贱,可也有尊严,私会于男子来说能不能动摇根本妾不知,可与妾,就是灭顶之灾。” 周从显看着被放在桌子上的札子。 他还想问问她为何不同兄长说。 可他已经问不出口了。 当年。 他以为纳了她,允许她生下芙儿,就已经是护着她了。 周从显慢慢走出了小院,院墙根枯死的梨树似乎在说,一切都是他的一厢情愿。 他第一次见姜时窈是在洗衣房附近的一棵梨树下。 那日好像是她的生辰,同行的丫鬟摘了梨花赞在她的发间。 他脑海里浮现四个字,人比花娇。 第二次再见到,是她送干净的衣物来他的院儿里。 他的院子里有母亲给他准备的两个丫鬟,只是他没收,只当普通丫鬟使唤。 其中一个他已经不记得名字了,就是她悄悄在他的醒酒茶里下了药。 倒霉的姜时窈出现在他的视线里。 与其选一个他不喜欢的。 还不如选这个让他有些许好感的。 事后,母亲虽然恼怒,但也默许了姜时窈成为他的通房。 没成想,避子汤没生效。 她有了芙儿,他也力排众议抬她为妾。 好像一直以来。 他以为的,只是他以为而已。 周从显回头看了一眼窗子里的人影。 他也想问问。 她的心里,到底有没有他。 第19章 追杀 宋易堂将札子扔在宋积云的面前,“这就是你说的给我一个惊喜?!还送去周府!你是蠢还是傻!” “一个妾室就让你方寸大乱!你还有脸写这蠢折子!” “说出去,别说你是我宋易堂的妹妹!” 宋积云躲在母亲的身后,十分委屈,“是大哥你说和柳明翰不死不休……” 她探出头不服气地喊了一句,“正好一石二鸟!” “你还敢狡辩!”宋易堂扬手,宋积云立刻尖叫着躲了回去。 “母亲救我!!” 宋母护着女儿,“不怪你妹妹生气,竟然敢当着周老夫人的面玩心眼,你那妹夫站那儿竟然一句话都不说,日后你妹妹能有什么好日子!” “再说,你妹妹还不是为了你,才替你写了札子。” 宋易堂恨铁不成钢地放下手,“她到底是为了我,还是为了她自己!” “她要是为我着想,就应该在家好好备嫁,而不是天天想着往周家跑!” 说着他叹了一口气,“这个世间那么多的死法,偏偏将她和柳大人牵扯在一起,那柳明翰是什么人,你动不了分毫,还平白惹一身骚!” 宋积云委屈地咬着唇角,“叫我怎么忍,她故意挑衅我,我还从未受过这样的委屈!” “母亲,她简直能比当年十个卢姨娘!” 宋母心疼地抱了抱她,“好了好了,不就一房妾室,母亲帮你想办法。” 宋易堂,“母亲!” “今日一个姜娘子,明日一个张娘子,后日一个王娘子,您都要帮她杀了不成?!” 宋母转头红着眼呵斥,“都是任打任杀的贱婢,怎么不行!难道你还要让你妹妹走你娘的老路吗!” “你别忘了,如果不是你爹护着那个姓卢的贱人,你弟弟现在已经十岁了!” 宋母和卢姨娘斗了大半辈子,就算人早就已经死了,她提起还是有说不尽的恨。 宋易堂看着母亲发红的眼眶,只能叹了一口气。 宋母被勾起陈年往事,尤其是丈夫的书房里现在还藏着那小贱人的画像,她就越发地感觉到恨。 她拍了拍女儿,“你放心,这个贱人,娘亲一定在你进门前就解决!” 宋积云立刻回身抱住母亲,“谢谢娘亲,女儿不孝,这样的小事还烦您。” “傻孩子,有娘在,你只管备婚待嫁,剩下的交给娘解决。” * 姜时窈再次光顾了玉宝楼,只是选了些珍珠。 掌柜文娘子看着她欲言又止,想要请教的模样,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 姜时窈假装没有看到,利落地买完就走了。 钓鱼要有耐心。 她没有办法跟玉宝楼做长期的交易,一锤子的买卖,她就要再耐心点儿。 回到马车上,她又让车夫去一趟绣庄。 这次出门,她没有带任何人,她还要去看看何大友说的商队。 按照上一世的轨迹,其实这时候商队已经蠢蠢欲动了。 金州马上要错过春种,京城的粮食危机虽然不会持续很长的时间,但是金州的饥荒也会波及京城,流民增多。 对商人来说,这就算是机遇。 就看够不够大胆。 绣庄的旁边就是茶楼,等会儿她会让车夫去德兴楼买点心,她就趁机去茶楼商谈商队之事。 姜时窈的手指抚上手腕间花纹繁复的手镯,不住地盘算,她现在最多能拿出多少现银。 “姜娘子,前面的路拦了,看着好像是有个铺子屋顶的瓦片滑落。” 她掀起车帘看了一眼,“那就绕一下。” 马车重新掉头,准备走旁边的小巷去另外的一条路。 突然马车一颠,姜时窈双手撑着车厢才没有摔倒。 她刚想开口斥责时,车帘被掀开,车夫倒在地上已经不省人事,两个蒙面人站在车外,“下来。” 姜时窈的脸色一白,她没有想到现在光天化日之下,还在京城里,就有人敢抢劫! 这一刻,她还有些庆幸,幸好没有带芙儿。 不管怎样,保命要紧。 她连忙拿出钱袋,“好汉饶命,钱财都在这里!” 没想到蒙面人看都不看她交出来的钱袋,只是目光冰冷地看着她,就好像看着一个死人一般。 他们不要钱。 姜时窈一瞬就意识到他们不是普通的劫匪。 其中一个劫匪一刀砍在车厢门框边上。 “还要请你下来吗!” 姜时窈沉着气下了车,这些人不是为了钱,那就是冲着英国公府。 她适时地露出害怕之色,“好汉,我只是英国公府世子的一房小妾,你们就算有什么仇怨,抓了我也无济于事。” 那人似乎是怜悯地看了她一眼。 “有人买你人头,一个小妾而已,竟然还挺值钱。” 姜时窈一瞬就想到了宋积云。 谁还能专门花钱请杀手杀一个小妾。 她嗅到一丝生机,“好汉,对方多少钱买我,我花双倍把我自己买回来!” 那两人相视一笑,好像是她在说什么笑话,也好像是从未见过这样的讨价还价的方式。 那人笑完后,不耐烦道,“赶紧进去!再啰嗦老子先割了你舌头!” 这条巷道里有几户民居,只是现在大门紧闭。 而马车刚好在巷道的正中间位置,旁边的民居大门半开着。 一切都不是巧合,都是专门给她准备好的。 “哎呦!” 突然前面的一个劫匪捂着眼睛蹲了下来。 “他娘的!是谁!” 一阵小孩儿的笑声,随后十几个石子从天而降。 姜时窈立刻躲到车厢旁。 从马车后伸出一只黑黢黢的手抓住她的手腕,“夫人这边!” 姜时窈惊慌回头发现,是那天吃馄饨的那个小乞丐哥哥。 她被带进旁边的一个民居,这民居一看就是废弃了许久的。 小乞丐带着她从厨房里的地洞钻出去。 这才发现,这一排民居都是废弃的,且都是相连的。 她跟着小乞丐七弯八拐,最后从一个狗洞里钻了出来。 “夫人!快来这边!” 这会儿小乞丐更多了。 他们带着姜时窈七弯八拐,一直跑得筋疲力尽,她才靠着路边的一棵大树停了下来。 “小兄弟,我跑不动了。” 小乞丐回头看了下,“这里人多,那两个人应该也不敢在这里抓你。” “我就知道那两个人不是什么好人,没想到抓的是夫人!” 姜时窈这才发现这小乞丐眼睛亮亮的,十分精神。 “你怎么知道他们要在这里抓人。” 小乞丐,“那片房子闹鬼,已经荒废很多年了,平时都没有人走那儿。” “那儿遮风避雨,早就是我们的地盘了。” “前几日,我们就发现有人在附近活动,然后还有人还给了我们几个铜板,让我们这两日不要在这里。” 小乞丐撇了撇嘴,“几个铜板就想打发我们。” 姜时窈摸了一下,才发现钱袋留在车厢里了。 “我的钱袋掉在车厢里了,明日午时,就在这里,我定奉上丰厚谢礼!” 小乞丐连忙摆摆手,“夫人,上回您给的钱,让我和弟弟好过了好一段日子,够了。” 姜时窈摇摇头,“不行,那个地方你们不能待了,那两人若是报复,你们连申冤的地方都没有。” “我给你们钱,你们换个地方安顿。” 小乞丐思索了下她的话,“夫人说得对,我那些兄弟得安顿好。” 姜时窈回府时,小乞丐一直都在后面远远地跟着。 她不禁失笑,一个半大的孩子都比周从显靠谱。 她一身狼狈地回到府里时,门房的小厮吓了一跳。 她将宋积云的名字隐去,只说自己遭遇了劫匪袭击,幸而遇上曾经施舍过的小乞丐出手相救才侥幸逃脱。 管事这才带着几个护院赶去小巷。 姜时窈回到小院儿的时候,霜降和何妈妈已经接到消息了。 芙儿虽然不懂,但是现在也隐约知道情绪了。 她抱着阿娘哭得停不下来,始终不肯撒手。 最后哭得睡着了才被何妈妈抱走。 霜降取来伤药,姜时窈翻起袖子,手掌和手肘都是逃跑钻地洞时的擦伤。 霜降皱着眉头小心翼翼地上药,“娘子,青天白日,哪里来的劫匪干这么大胆!” “难道他们看不到那是英国公府的车吗?!” 姜时窈冷笑了声,“不是英国公府的车,他们还不劫呢。” 霜降呆了呆,“是国公还是世子的仇家。” 姜时窈没有说话。 宋积云现在已经敢明目张胆地杀人了,周从显能不清楚她是什么人吗。 这样的人非要娶回来,是嫌命太长吗? 前世让她多活了一年多,今生因为她不再沉默,所以即刻就想要她的命。 前世今生,宋积云都没有变,周从显也没有变。 最后的结局也不会变。 所以,她和芙儿只有离开,才能保命。 姜时窈拍了下霜降,“你去陪着芙儿,把何妈妈叫来。” 霜降照做。 何妈妈过来的时候,小院儿里多了一个人。 周从显的官服都还没有来得及换下来。 这还是姜时窈第一次见到他穿官服的样子。 看上去,竟然看着比常服还要挺拔。 周从显的视线落在她才刚刚上药的手上。 “你没事吧。” 姜时窈目光平静,“妾还活着。” 第一卷 第20章 陷害 姜时窈的唇角勾起,“世子就不问问妾,可还记得歹人是何模样。” 不等他回应,她又自顾地回道,“也是,世子身为燕卫营都统,这等宵小应当早就抓到了,哪里还需要妾多嘴。” 周从显将要说的话又咽了回去。 “看你伶牙俐齿的模样,想来也没有受到多少惊吓。” 姜时窈收起笑脸,“虽然妾没有受到惊吓,但世子也记得严惩才行。” “今日妾没有带上芙儿索性有惊无险,下回若是芙儿在车上,他们可会放过孩子?” 周从显的眸底微冷,“这事,我定会追查到底。” “我把魏寻留在家中,下回出门让他随行。” 魏寻是周从显的护卫,也是左膀右臂,几乎不离其左右。 姜时窈没有推辞,她记得魏寻武功颇高,虽然他跟着不太方便,但是有生命保障。 “正好,妾明日午时就要出门,若非那小乞丐,妾恐怕现在已经命丧黄泉了。” “什么小乞丐?” “那日世子来质问妾,妾说带芙儿放纸鸢吃馄饨,还给了两个小乞丐两碗馄饨,一些铜板。” 姜时窈的话顿了一下,“就是那碗馄饨的善缘,十几个铜板,换了今日的舍身相救。” 周从显,“明日我让人准备些银两和衣物。” 她刚想拒绝,张口的话又变了,“世子准备太好的衣服,穿上也只会被大乞丐欺负。” 周从显点了下头,“我让魏寻去办。” 次日。 姜时窈带着霜降出门了。 魏寻已经在侧门等着,他一见姜时窈就立刻从车上跳了下来。 “娘子。” 姜时窈点了下头,看着他有些怪异的表情也没有多想。 撩开车帘却看到里面正闭目养神的时,她总算明白刚刚魏寻的表情是什么意思了。 周从显双手环胸,没有睁开眼,“还上来。” 姜时窈忍了忍,还是爬上了马车。 谁知道宋积云那疯子还会不会再派几个杀手来,起码有魏寻和周从显在,生存的几率也大些。 马车里的两人相对无言,一个闭目养神,一个扭头看着窗外。 霜降刚在车架上坐好,一个略沉的灰色包袱就落在了她的怀里。 她回头就看到魏寻笑眯眯的脸,“麻烦霜降姑娘抱着,我要赶车。” 霜降抱着包袱看了他一眼,也不说话,也不打招呼,面无表情地转了过去。 魏寻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不记得什么时候得罪过她。 姜时窈和小乞丐约定的地方稍微远。 她到的时候,路边已经蹲着那两个小乞丐了。 年龄小的那个坐在地上,怀里还牢牢地抱着一东西。 时不时地东张西望,生怕这东西被人抢了。 “小兄弟!”姜时窈朝他招手。 小乞丐面色一喜,从弟弟的怀里拎起一包东西就走了过来。 “夫人,这是我兄弟从马车上找到的,他们想分了,我给你收起来了!” 他打开破外面那层破布,里面正是昨日她在玉怀楼买的珍珠,还有她的钱袋。 姜时窈想到周从显还在马车上,纠正道,“你叫我姜姐姐吧。” “你救了我,这个小兄弟我还是能认的,你叫什么。” 小乞丐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他被嫌弃惯了,除了柳大人,夫人,不对,姜姐姐是第二个愿意接近他的人。 “姜姐姐……”他的声音很小,“我叫小满。” “诶!”姜时窈笑眯眯地应声,随后让霜降把包袱拿了过来。 “小满,这里面有些碎银子,几身衣裳,一些吃食,还有些伤药。” 小满没想到姜姐姐连伤药都准备了。 他和弟弟都已经习惯了,生病了自然好,受伤也自然好。 小满抱着包袱擦了把眼泪,“谢谢姜姐姐。” 小满正伤心着,突然从旁边伸出一只手要抢他的包袱。 长期乞讨的警惕,让他抱着包袱一躲。 魏寻抓了个空,“嘿,这小子,反应还挺好。” 周从显,“多大了。” 小满一脸懵地看着突然出现的贵人。 魏寻,“问你话呢,燕卫营去不去,做个小兵卒,每个月有二两银子,够你养弟弟了。” 姜时窈立刻推了小满一下,“快应下呀!” 燕卫营的兵,不用上战场,每个月还有月银,多少人挤都不进去! 小满没想到自己还有这样的机缘。 立刻放下包袱磕头,“回大人!小的叫季小满,今年十六岁!小的愿意跟随大人!” 说着他抬头看了眼大人的脸,“大人,小的力气很大!搬石头,扛大包都能干!” 魏寻乐了,“这小玩意儿还挺有意思。” “世子,这小子警惕性高,动作也敏捷,倒是比营里的那些酒囊饭袋强得多。” 现在天下太平,燕卫营现在多的都是关系户,家里富足,又不是读书的料子,都想以燕卫营为跳板。 周从显“嗯”了一声,留下一句话转身就上了马车。 “明日卯时,找魏寻。” 魏寻笑眯眯地拍了下季小满的肩,“卯时来营地找我,千万别迟了。” 季小满连忙小鸡啄米似的点头,“我一定不会迟!” 姜时窈回头看了周从显上车的背影,她眼睫微颤,心湖好像被投下一颗小石子,泛起一圈圈涟漪。 季小满的眼里满满都是兴奋,“谢谢姜姐姐!” 姜时窈也是满眼的笑意,“明日你好好谢谢大人吧。” “带弟弟回去吧,好好洗个澡穿干净点儿去。” “好!” 回到马车上,姜时窈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周从显扫了她一眼后又闭上眼睛开始闭目养神。 姜时窈一口牙差点儿咬碎。 她一个转头,面朝车窗。 又和来时一样。 周从显睁开眼,不用看都知道她现在是什么表情。 他缓声道,“昨日作恶的那两人已经抓住了。” 姜时窈回头,“那幕后之人呢。” 周从显望着她如墨般的眸子,唇角动了动,才吐出三个字。 “没查到。” 姜时窈的手指轻轻蜷起。 呵,意料之中的答案。 半晌后,她轻轻点了点头,“知晓了。” 一切都不可改变,她居然还在期待什么呢。 姜时窈眼眸轻垂,手指抚了抚手腕上那种又贵又重的镯子。 她现在应该挣钱。 日后她和芙儿的路都要靠自己走。 一时之间,静默的氛围弥漫在车内车外。 马车在英国公府的门口停下。 此时门口还有一辆别府上的马车,姜时窈扫了一眼车前,写着宋字的灯笼微微晃动。 刚迈过二门。 高妈妈面色不善地疾步迎面而来,她看到周从显先是一愣,随后略微僵硬地行礼。 “世子,老夫人请娘子过去。” 姜时窈看着高妈妈的眼中的怒色,心中微动,难道那假珠子又被宋积云推回来了吗。 “敢问妈妈,老夫人所为何事?” 高妈妈当着世子的面儿,不太好过于苛责。 只能冷着脸道,“老夫人昨日让人把娘子的绣品送到白马寺受香火,今日就着了火!” “着火?” 周从显看了一眼姜时窈,“我陪你走一趟。” 高妈妈挡在他的面前,“老夫人交代了,这事不让世子掺和进来。” 周从显抿紧唇角,“刺绣并非姜氏一人所绣,白马寺失火,牵扯的是周宋两家,本世子身为燕卫营都统就应在场!” 高妈妈看着世子的样子,吓得后退了一步。 “走,去看看。”周从显牵着姜时窈就走在了前面。 姜时窈抿紧了唇角,上一世,她绣了两幅后,宋积云才拿出来瑞兽献桃让她重现绣。 那副瑞兽献桃直到进宫前她才堪堪完成。 这次她提前拿出来瑞兽献桃,还刺激宋积云跟她一起同绣。 就是看准她不会不服,还会做手脚。 届时有她参与过的绣品,就算出了问题,也不能再单单算在她一人的头上了。 只是没有料想到,宋积云这会竟然会用火! 这次老夫人的院子里除了宋积云,宋母也来了,赵氏也难得同在。 姜时窈跟着周从显后面踏进前厅。 周老夫人的面色非常不好,她旁边的桌子是那块被烧毁的瑞兽献桃。 只能看到大概的兽身了。 姜时窈只觉得可惜,这刺绣她是真的花了心血。 “给祖母,母亲请安。” 周从显又朝着宋母的方向微微倾身,“宋伯母安好。” 姜时窈跟在后面一一见礼。 宋母先发制人,“姜娘子这礼我受不起,好好的寿礼从云儿手里出去,就在白马寺燃了。” “姜娘子的手段了得啊!” 姜时窈识时务,麻溜的就跪下来了。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宋夫人想将这事推到妾的身上,妾也无话可说。” 宋母挥手一拂,茶盏精准地飞到姜时窈的身上。 她扬声冷呵道,“凭据人证皆在!你说我诬陷你?!” 姜时窈被烫得一颤,咬牙道,“刺绣妾早就交于宋小姐,此后妾再无任何机会接触,更是不知何时供奉于白马寺。” 周从显微微皱眉,“姜氏一向深居简出,白马寺遥远,这其中恐有误会。” 宋积云见周从显居然维护这个贱妾,顿时怒上心头。 “从显哥哥你别被这个……别被她骗了!” “白马寺的僧人抓住了纵火之人,她说是受英国公府的姜娘子指使!” “把人证带进来。” 两道人影被带了进来。 “我是受姜时窈指使!” 第一卷 第21章 不会背叛姜娘子 才不会短短半月不见,鸣玉肉眼可见疲惫了许多。 被世子赶出去的人,府里不会留,看在她老子娘的面儿上,才打发去了庄子上。 约翰逊之前猜测,指挥德法军队的人,或许已经换成了某位隆美尔麾下的德国将领。但现在,至少有一定可以确认了。 众所周知,长鞭是远距离攻击的武器。倘若敌人近身的话,便会立即陷入困境。 只是他没有想到这些蜈蚣的液体竟然有如此强的腐蚀性,一般的蜈蚣都不会有这种腐蚀的液体要算起来的话,这些应该是特殊的蜈蚣的吧,所以他便问这些蜈蚣究竟是什么蜈蚣。 从军衔上将,卡尔上士见了里昂应该是要马上敬军礼的。毕竟他是士官,别人里昂可是军官。 天蓬与卵二姐一阵道别之后,随着王昊腾云往高老庄而去,留下洞外一干应求之人,也被卵二姐逐一打发了去。 听到这句话,王老师不由感到有些吃惊,正准备前去看看发生什么情况的时候,却忽然听到办公室外传来敲门声。 可以说,福布斯那边,就算是跟在最后的两名参谋,也拥有中校军衔,比奥托这位德国方面的领导者还要高出2个等级。 这个男子看着封林缓缓的向自己过来,双腿都在打颤着,一瞬间解决那么多纳气境界,显然自身的力量非常的强大。 “回去后将它冲服,可登大罗境界。”王昊说道,甩了包速食混沌咖啡出去。 碰一声过后,地面之上裂开了一个大口子,她整个身子被踩成了一两段。 就在众人对面前场景变化感觉诧异莫名时,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咯嘣咯嘣”的声音。 往年还好,虽有争端,但影响不到来去客栈。但今年这次冲突,规模极大。来去客栈又正是四国交界之地,怕定难少受波及。 而江柠似乎也是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方明洋,惊讶之余还有一些尴尬。 良久后,克里才勉强恢复过来,随后只见自己的父亲又端着那碗呕吐物走了过来。 一共52件,最贵的那几件都没拿过来,倒不是不信任他们的能力,主要是宣传时间不够,东西很可能会卖不上价。 再加上,江仙雅找谁不好,偏偏去找南宫问天,不知道他跟南宫问天有仇吗? 就在克里以为这一战终于要落幕的时候,天空中忽然响起了悠长的警报。 马尔翁后退两步,突然出手拽住克里,随后光线一阵扭曲,消失不见。 叶枫丝毫不顾及影响,大蜜蜜敢展示他就敢看,双眼不停的上下打量大蜜蜜的傲人身材。 青花大盘之后,又上了3件相对普通的拍品,陈非他们都没有出手,拍卖也回归到了正常竞争的程序。 祝浩在自己的屋里闷着,自行车倚靠着墙斜斜的摆放,我看到就愣了愣,连隽还真让人给他车送回来了。 他在闭关的时候,一般来说都是关闭手机的,省得有人打电话发短信过来,影响他修炼。 夏紫云听到这些话之后,脑海里浮现出了秦渐和风间千惠在一起干坏事的印象。 周焱来到二楼,一上来,就听到不少人在聊天,周围都是基本上坐满了人,这里人声鼎沸,好不热闹,周焱找了一个地方,就开始坐下,叫了一桌酒菜,就听着这些人的话。 第一卷 第22章 一颗珠子赚七千五 周老夫人抚着额头,好好的寿礼糟践了。 “行了,这把丫头带下去,叫人牙子发卖了,去了庄子还兴风作浪。” “姜氏约束不力闭门思过,云儿,你也回去好好待嫁,别在乱跑了。” 宋积云有些不甘心,这都不能把姜时窈置于死地。 将来只怕更难。 布兰特眯着眼笑呵呵的说道‘各位你们都是贵族,这样争吵会丢失掉贵族的风度的’,布兰特简单的一句话现场安静了,布兰特‘请各位贵族老爷放心,我们酒行肯定会满足各位的需求的’。 日军或许知道围住了支那人的新九十师主力,在上报之后,日军的第三师团和第十一师团二位师团长都下令围死重固镇,待他们带上炮兵部队到来后再发起攻击。因此此时的重固镇并未遭到日军的攻击。 “那不是你们该关心的,难道你们没看到洞口都被封死?想想到时该怎么回去才是你们该关心的!”璞玉子凉薄的一句打断了她的思路,更让在座之人染上了焦灼之色。 紧接着周梦蝶和露西也举起了杯子,最后一个举起杯子的不用说也知道是伊尚源,他还是在左诗诗的威逼之下才心不甘情不愿的拿起杯子。众人一声干杯之后,一仰头,干掉了杯中的酒和饮料。 三个老鬼子在指挥部里互相吹捧了一番之后,伊东政喜做出了加强进攻,争取一举拿下泾县,消灭泾县的支那军队的决定。第二天,日军飞机、大炮轮番上阵,步兵也一个大队、一个大队的投入到了进攻中。 地接天这时候却是十分生气,大骂道:“真是一派胡言,本教主是为了你们好,能使你们早日脱离苦海,进入天堂,而你们却不领情,还大放厥词,真是异教徒,不可教化。”说着,对瘦杆杆一个狠狠的眼色。 此时已经是下午了,不过灵斗场的人流量依旧那么恐怖,辛亏有了那段位身份牌的人可以走一些偏门,这才不用和那些狂热的粉丝,无聊的观众去挤大门。 布拉德利‘你就是这里的主人吧,谢谢你的款待,我非常的满意,不知道你请我来做什么’。 此时挽着慕容清雪那兀自不断颤抖的胳膊,感受到她的惶恐与害怕,其担心可想而知。 可能刚刚我们的杀气震慑了他们,现在一个个倒是警惕的看着我们,没有上前。 这和尚估计是刚来不久,加上秋风长时间不在寺庙里,自然是不认识。 当这头巨大魔蝗,仿佛是这众多魔蝗的头领那样,这个时候,众人才渐渐的放心下来,也没有刚才那种十分的紧张气息了,张乐也是重重吐了一口气。 红头魔鹰冷冷的道,庞大的翅膀煽动,整个虚空都在颤抖,而重阳和他身边几个强壮的武者纷纷出手,他们手中的武器都是重型武器,狼牙棒,重锤,或者是宽大的朴刀,攻击力十足。 “他们的位置?”咕嘎不明白罗睺找自己了解这些有什么意图,不过还是回答了罗睺的话。 轮转王自然想到了,先让萧石竹去和杜子仁死磕,然后酆都大帝在出兵,这样才能把北阴朝的军队损失降到最低。 龙雨嫣说完直接朝城内走去,身影渐行渐远,林萧追赶过去,但是瞬间就没有看到身影。 第23章 我好怕 “国公夫人请留步。” 文娘子上前,“有个不情之请……” 赵氏心情颇好,“掌柜娘子直说便是。” 文娘子看了姜时窈一眼,“见过了姜娘子的刺绣,着实心痒难耐,今日斗胆想请教一下姜娘子。” 赵氏回头看了一眼姜时窈,“姜氏,你若是愿意便留下看看。” 姜时窈,“难得惺惺相惜之人,妾愿意帮掌柜娘子看看。” 两人重新回到二楼。 小丫鬟换了新的茶盏,面前的茶碗白雾升腾。 姜时窈轻轻晃了晃茶杯,并不着急开口。 文娘子也不急着开口。 两人就这样面对面坐着,将茶水喝了个肚饱。 “掌柜的,卖珍珠的那小哥来了。” 小丫鬟站在门口道。 文娘子看了姜时窈,轻笑道,“请他上来吧。” 季小满满头雾水,“我说了我不见任何人,东西卖了就给我钱,没卖还给我就行。” “你们这么大的铺子,还想私吞不是?!” 姜时窈在楼上听到动静,眼神微微眯了下。 随后不知道那丫鬟同季小满说了什么,不过片刻,人就被带上来了。 “姜姐姐,你在这儿啊!” 季小满很高兴,他现在不仅有事做,有月银,他和弟弟现在也不用再挨饿受冻。 前几日姜姐姐让人给他和弟弟送东西的时候,他就想当面谢谢姜姐姐。 第二日在国公府的侧门,姜姐姐请他帮忙。 所以他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了。 姜时窈的唇角扯出了一个幅度,“小满,你先回去吧,过两日,我再让霜降给你送些吃的。” 季小满一边摆手,一边往外走。 “姐姐不用送了,我们兄弟都够了,大人还给小福找了个私塾,现在我们过得非常好了!” 小满走后,姜时窈才看向文娘子,“掌柜娘子,这是在威胁我吗。” 文娘子摸爬滚打这么多年,能在成王手下做事,自然有几分自己的胆色。 “姜娘子此言诧异,只是想告诉姜娘子,我们现在是一条船上的人。” “打开天窗说亮话,合作自然还是自己的人为好。” 文娘子抬手一挥,身后的丫鬟从袖子中抽出一叠银票。 “姜娘子,按照江湖规矩,您这珠子是借着我玉宝楼的名声卖出去的,照例我要抽成。” “但是我更感兴趣的是姜娘子的手艺。” 文娘子将银票推到她的面前,“抽成就不抽了,但是姜娘子的手艺交给我楼里的绣娘。” 末了她又补了一句,“自然不会让姜娘子白费功夫。” 姜时窈看着桌上的银票,膝头上的手指忍不住慢慢蜷起。 这哪里是一条船上的人,明明她是岸上的人! 只有她文娘子愿意,就能一竹竿子将河里的船打翻。 姜时窈还想漫天要价的梦想破灭了。 她抬眸看向文娘子,笑了笑,随后将银票收了起来。 “还是逃不过文娘子的火眼金睛。” “不过,日日坐在绣架前的绣娘都知晓,刺绣并不是那么容易所学的东西。” 说着她站了起来,“我只是一内宅妇人,恐怕不能随掌柜娘子所愿了。” 文娘子也不拦,看着她走了出去。 站在她身后的绣娘欲言又止地看了看姜时窈离开的背影。 文娘子起身站在窗边,望着楼下人上车的身影,“不着急,她会回来的。” 绣娘不解,文娘子已经转身下了楼。 回府的路上,姜时窈捏着袖子里的银票,眉头紧皱。 文娘子当着她的面戳穿,却又把钱直接给她。 明明就是威胁她。 可,又如此地放她走了…… 姜时窈咬着唇角,总觉得她还有什么后招…… “姜娘子,前面的路挡住了。” 车外传来车夫的声音。 姜时窈的心一下就沉到了谷底! 又是同之前一样…… 今日她是被赵氏临时叫出家出门,没有同提前同魏寻说,今日魏寻就不在府上。 姜时窈掀起车帘,这边是一条主路,路上的行人多。 前面的道路两侧都是城防的人正在挂灯笼。 留给中间的路可供行人通过,马车就要绕道而行。 “姜娘子,小的刚刚找人问过了,这边的路,还有旁边的玄武街都在挂灯笼。” “只能绕到沣水河边的那条河堤路。” 如果这次又是一个陷阱,她还有没有第二个季小满来帮她。 “姜娘子?”车夫没有得到回应,回头就看姜娘子面色惨白的模样。 “姜娘子你怎么了?” 姜时窈勉强扯了下唇角,“我没事……” “这马车怎么还不走!不知道太后娘娘的寿辰将至,全城悬挂灯笼以示喜庆!” “耽误了杂家的事,看你们有几颗脑袋!” 一年轻的白面公公捏着尖细的嗓子走过来,不满地拍了拍车厢让车夫赶紧走。 车夫在国公府已经赶车好几年,送主子赴宴上朝,见过不少的宫廷内人。 他忙不迭地点头陪笑,连忙将马车掉转。 “姜娘子,刚才那人看衣裳就是大监,不好轻易得罪。” 姜时窈回望掉头的路,她拍了拍车厢,“停车!” “你先驾车回去,我,我等会儿再回去!” 车夫看着姜时窈跃下马车,“姜娘子去哪儿,可要小的等你?” 姜时窈,“不用了,你先回去。” 马车是国公府的马车,隔得老就能看到。 这条主路宽敞,两边的铺子也多。 姜时窈从进京起,鲜少上街,也不会走这么远。 尤其成为周从显的妾室后,更是没有多少机会出门。 每每只能透过小小的车窗看看外面。 现在姜时窈看着两旁铺子的吆喝声,才觉得好像又回到了楚州的日子。 “客官,新上的春茶!” “新鲜出炉的胖子烧饼!” 走过烧饼店时,一人从烧饼店出来,两人差点儿撞上。 “这位娘子当心。” 又是这个冤大头。 萧恕衣着富贵,手里却拿着两个铜板一个的烧饼。 他撞到姜时窈时,下意识伸手一抓,手指尖碰到她的袖子。 袖子里装着纸张样的东西。 萧恕的眸底闪过一抹光亮。 他不动声色地扫了她袖子一眼,“这位娘子有些眼熟,是不是见过?” 姜时窈下意识捏了下自己的袖袋,这个冤大头第一次见就塞了好几百两,他不会是想起来了吧。 “上次在怀月楼吃饭,我的玉佩掉了,是公子捡到的。” 萧恕佯装恍然大悟,“想起来。” “在白马寺也有一面之缘,是英国公府的家眷。” “那玉倒是特别,事后在下还在想,那位娘子是否肯割爱呢。” 说着他一顿,“也算是与周娘子有缘相识……” 他故意说错。 姜时窈,“公子,妾身姓姜。” 萧恕,“姜娘子,冒昧一问,那玉佩是否能割爱?” 姜时窈,“道歉,这玉佩是父亲留的,所以不卖。” 萧恕点点头,“是某唐突了。” “不打搅公子了,妾先行一步。” 姜时窈不愿再搭话,退后一步,行了一礼后,匆匆离去。 萧恕看着她的背影没有动,低头咬了一口手中有些微微凉的烧饼。 一个黑影落在他的身边,“主子。” “这条路离燕卫营近,若是周从显利用妾室传信……” 黑影,“属下去把她抓来。” “她袖子里有东西,刚才说话时,下意识护着左边袖子,目光游移。” “别弄死了,东西带回来。” “是。”下一瞬,黑影就不见了。 姜时窈捂着自己砰砰直跳的心头,脚步越走越快。 后面有人跟着她! 这人是方才是个大冤种,还是宋家的人?! 姜时窈的神经就像一根紧绷的弦。 感觉好像下一瞬就有一只手从她的身后抓住她一样! “嘿!” 身后突然炸响的一声,彻底崩断她的心弦。 姜时窈拔腿就跑,眼泪不争气往外流。 她跑得越快,哭得越凶,泪水模糊了视线,看不清前路。 她气自己没用,也气自己怎么就这么倒霉! 后面的周从显刚从旁边的巷子里出来,就看到姜时窈一个人惊慌失措的模样。 他刚叫了一声,她立马就像惊慌失措的兔子一样,拔腿就跑! “世子有人,跟随姜娘子。” 魏寻十分警觉。 周从显薄唇微抿,“你去抓那人,我去追她。” 前面的女人越跑越快,逃命的模样就好像身后有厉鬼正在追她一样! 头上的发钗跑掉了不管不顾。 周从显看着前面路边上的一辆独轮车,他起步一脚踩在独轮车上,一个借力转身稳稳落在姜时窈的面前。 姜时窈的眼前一花,直直地撞上一个微凉的怀抱。 她惊跳般地弹起,却被人禁锢住了腰身不得动弹。 “你跑什么?” 头顶传来熟悉的声音。 姜时窈抬起满是泪痕的脸,在看到周从显的那一瞬,顿时哭出了声来。 “怎么是你呀!” “怎么是你呀!吓死我了!!” 周从显猝不及防,怀里的人哭得比三岁的芙儿还要凶。 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姜时窈的这副模样。 “你、别哭,没有人了追你了。” 姜时窈一边抽抽搭搭地抹着眼泪,“我好怕,好怕又是那日的匪盗!” “我没有那么好运再遇到一个季小满了。” 周从显的眸色微暗,将她轻轻拥进怀里,“不会了,以后不会了。” 第24章 他想让她再哭一回 “世子。”魏寻找过来的时候,看着相拥的两人,捂着手臂默默转身。 姜时窈听到魏寻的声音,弹似地从周从显的怀抱里出来。 她看到魏寻被血染红的手臂,惊呼,“魏寻,你的手!” 周从显转过身来,“伤了?” 魏寻呼了一口气,“都是小伤,但是人跑了。” 姜时窈回头看了周从显一眼,“不是……她找的人吗。” 周从显摇头,“不是。” 魏寻看了一眼姜时窈随后说了一句模棱两可的话。 “和那次是一路人。” 姜时窈想到刚刚遇到的大冤种。 “刚刚我遇到的那人……” 刚开口她就顿住了,她并不知道他是谁。 “谁?”周从显看她。 姜时窈抿了下唇角,“上回,我们在怀月楼,芙儿不小心扯掉了我的玉佩,从窗户掉下去了。” “霜降下去找的时候,就是被他见到了。” 那日周从显躲避追杀,就是看到了窗户边上的姜时窈和芙儿,他才扔了披风直接寻了过去。 他没有看到她的玉佩是被谁捡起的。 但,怀月楼是成王的产业…… “你还记得他的长相吗。” 姜时窈点头,“衣着富贵,却亲自买烧饼吃,看着倒像个读书人一样温文尔雅。” 周从显和魏寻相视一眼。 就是成王。 “先回府。” 回府的马车上。 周从显看着她有些颤抖的手指,“你怎么一个人在街上。” 姜时窈红着眼眶吸了一口气,“是妾自己下车的,那路又被堵了,妾怕、怕又是一个陷阱。” 周从显叹了一口气,“以后不会了。” 姜时窈抬头看了他一眼,这是今日他第二次说了。 她的唇角动了一下,最后还是柔柔顺顺地点头。 “是。” 周从显伸手覆盖在她的手背上,她手腕上那只又贵又重的累丝金手镯露了出来。 “原来你喜欢这样的。” 在他的记忆中,姜时窈一直穿得很素净。 就连刚刚跑掉摔碎的那支玉簪也素得几乎能忽视。 姜时窈像是不好意思一样,将镯子藏进衣袖。 “妾自己哪里能买得起,若不是上次世子让人送来,妾哪里有机会能有这样的首饰。” 周从显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方才在街上之事,回去莫对任何人说起。”他又叮嘱道。 看着她不解的目光,他沉吟了一下后,还是简短地解释道。 “现在朝堂党争,国公府唯恐牵扯,方才那人的身份我不好同你说,但是最好的就是当做不知。” 姜时窈回想上一世。 朝堂的党争她不懂,但是国公爷有交代过,若无事不要出府。 而周从显好像也是在宋积云进门后,开始越来越忙,后来好像还从燕卫营调去了缉影卫。 这事全府上下都不知,她还是为了去求赵氏把女儿接回来的时候,不小心听到的。 虽然没有只言片语,但也能感受到细微的变化。 姜时窈,“世子,缉影卫是做什么的?” 周从显讶异了一下,但还是解惑道,“缉影卫是陛下的亲卫,与皇城的羽林卫和京城的燕卫营都不一样。” “你问这个做什么?” 姜时窈将锅推给芙儿,“前些时候带芙儿出了几次门,不知是她从哪儿听来的故事,问了妾两回,妾也不知。” 周从显点了下头,也不再追问。 姜时窈的唇抿成一条线,陛下的亲卫…… 上一世她若是不死,是不是还会有腥风血雨。 朝堂党争,周从显选择做了陛下的亲卫,而陛下年岁…… “世子,姜娘子,到了。” 周从显牵着姜时窈的手,顺势托起她的手臂时,碰到她袖子里的东西。 “这是什么?” 姜时窈惊出了一身冷汗,生怕自己身上的巨款被发现。 “是妾,在钱庄换了一张百两银票……” “银票?” 姜时窈回头看了一眼周从显,似是嗔怪。 “妾穷,但不想让芙儿将来也穷。” “这些银子是妾这些年攒的,还有上回世子赏的,这是妾给芙儿攒的。” 周从显掐着她的腰将她从马车上抱了下来。 “将来芙儿长大了,我自会给她准备嫁妆,何须你来操心,就你这三瓜两枣,首饰都买不起,你自己留着用吧。” 姜时窈咬了下牙齿。 她现在可不穷! 这些钱可是够她和芙儿过一辈子的好日子了! 周从显摘下他腰间的荷包塞进她的手里。 “喜欢就买,带着镯子还遮遮掩掩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本世子养不起你。” 姜时窈的眼角颤了一下。 捏着钱袋老老实实地认了下来,“是,世子教训的是。” 回到小院儿霜降见到她狼狈的模样。 “娘子这是怎么了?” 姜时窈摸了头发,才发现玉簪掉了,头发也散了一绺下来。 她一边朝里走,一边惋惜道,“簪子掉了,早知今日就戴那个梨花银簪了。” 霜降,“何妈妈今日煲了笋汤,婢子去后厨端来。” 姜时窈将银票全部塞进妆匣的暗格里。 霜降一走,芙儿和小骨头一起门边探出小脑袋,“阿娘,可给芙儿带栗子糕了?” 姜时窈回身就看到女儿趴在门框边的样子。 “不好好吃饭,净想着吃糕点。” 芙儿一蹦一跳地跑进来,窝在阿娘的怀里,她皱了皱鼻子,“糕点好吃。” 小骨头亦步亦趋地跟在小主人的身后,然后围着两人转了两圈,才在小主人的脚边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躺下。 姜时窈抱着女儿,“好吃也不能当饭。” 芙儿指着脚边的小骨头,“小骨头也不好好吃饭,就爱啃骨头。” 小听到小主人叫他,立马站起来,也汪汪了两声。 小骨头比刚回来的时候两圈儿,叫声也大了。 芙儿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嘘,小骨头安静些,不然被高阿姆听见,你就要被赶出去了。” “谁要被赶出去。” 随着声音的落下,香味也飘散了过来。 芙儿瞬间眼睛都亮了! “爹爹,栗子糕!” 周从显将碟子放在桌子上,芙儿立刻依偎了过去。 “真的是栗子糕诶!” 周从显将还冒着热气儿的栗子糕吹了吹递给女儿。 “这是高妈妈今儿做的栗子糕,她的手艺不比德兴楼的差。” 姜时窈当然知道高妈妈的手艺不差。 但那是给周从显一人准备的,旁的人可没有这份福气。 “马上要吃饭了,世子可真会挑时候。” 姜时窈起身就要收走栗子糕,“不能吃了,霜降快从后厨回来了。” 周从显劈手将糕点夺了过来,“一顿糕点而已,那饭日日吃,一顿不吃不打紧。” 芙儿就像找到撑腰的人一样,立刻笑眼弯弯地捧着糕点就出去了。 生怕迟了一步,又被阿娘藏起来了。 周从显看着女儿玉雪可爱的模样,会心一笑。 虽然京中没有人像他这样,未娶先纳,未有嫡子先生庶女。 但他最不后悔的,就是生了芙儿。 “孩子能有多少随心所欲的时候,让她吃吧。” 有人护着,姜时窈无奈。 晚间周从显留在了小院儿用饭,霜降十分有眼色地去铺了床,还早早地哄着芙儿去睡觉了。 姜时窈的唇角扯了扯,转身就想走。 “去哪儿。” 周从显拉住她的手,她手腕间藏在袖子里的手镯掉了出来。 温温的触感落在他的指尖上。 他好像现在才发现她的另外一面。 与从前一贯温顺素净的模样不同,更鲜活,更有生气。 “我……” 周从显手上一使劲儿,她就落在了他的怀里。 他不算重欲之人,尤其是最近朝堂异动,常常忙完回来一世夜深人静。 算起来,他已经三四个月没有碰她。 白日里,她在他怀里大哭的模样脑海里闪过。 突然。 他想让她再哭一回。 纱幔重重,破碎低语。 窗外夜雨急来,哗啦地砸在屋顶的瓦片上。 伴随着春雨的声音的,内室细碎的轻喘被掩盖得几乎微不可闻。 倏地,窗子被吹开,卷着细密的水气吹了进来。 不知过了多长的时间,娇软的抽泣声断断续续传了出来。 “不、不要了……” “不!唔……” 不过几个字,余下的是更加沉重的粗喘声。 似乎势要和窗外的风雨较量个高低! 姜时窈觉得自己一次次被扔在阎罗殿的门口,又一次次地被拉了回来。 她素白的双手攀着他结实的臂膀上,纤纤十指陷在对方的背上。 似乎是对他残暴的抗议。 可换的却是更加暴风雨般的侵袭。 直到她彻底地昏睡过去。 这一夜姜时窈睡得昏昏沉沉的。 浑身就像被人柴拆了一遍后,又重新组装上一般。 “娘子!不好了,姐儿发热了!” 屋外是霜降焦急的声音。 姜时窈一下就从床上坐了起来,浑身的瘫软又差点儿让她倒下去。 顾不得许多,她捡起衣衫裹在身上。 还没下床,就被身后的一只手拽了回去。 他竟然还没走? “世、世子?”姜时窈讶异地忘记了动作。 周从显望着她衣襟下的痕迹眸色暗了暗,随后扯过被子将她卷了起来。 “你这副模样别把孩子吓着了,我去看看。” 吓到? 姜时窈拖着酸软的身子从镜子里看到时,吓了一跳。 这是哪里来的鬼! 第25章 姜娘子不让您进门 “不!唔……” 不过几个字,余下的是更加沉重的粗喘声。 似乎势要和窗外的风雨较量个高低! 姜时窈觉得自己一次次被扔在阎罗殿的门口,又一次次地被拉了回来。 她素白的双手攀着他结实的臂膀上,纤纤十指陷在对方的背上。 似乎是对他残暴的抗议。 可换的却是更加暴风雨般的侵袭。 直到她彻底的昏睡过去。 这一夜姜时窈睡得昏昏沉沉的。 浑身就像被人柴拆了一遍后,又重新组装上一般。 “娘子!不好了,姐儿发热了!” 屋外是霜降焦急的声音。 姜时窈一下就从床上坐了起来,浑身的瘫软又差点儿让她倒下去。 顾不得许多,她捡起衣衫裹在身上。 还没下床,就被身后的一只手拽了回去。 他竟然还没走? “世、世子?”姜时窈讶异地忘记了动作。 周从显望着她衣襟下的痕迹眸色暗了暗,随后扯过被子将她卷了起来。 “你这副模样别把孩子吓着了,我去看看。” 吓到? 姜时窈拖着酸软的身子从镜子里看到时,吓了一跳。 这是哪里来的鬼! “芙儿怎么样了。” 姜时窈走进西偏屋,大夫刚走,何妈妈抱着她小小的身子心疼地直掉眼泪。 “大夫说是积食所致高热不退,姐儿这么小要是烧坏了可怎么办!” 芙儿是她带大的,她一向又是个贴心的小姑娘。 现在小姑娘脸颊通红,因为难受嘴里一直念着,“阿姆难受。” 姜时窈探身摸了摸女儿的额头,“芙儿还小,容易贪多,妈妈别担心了,过两日就好了。” 周从显从没见过女儿这幅样子,每回来都是笑眯眯的模样。 昨日若不是他纵容,也不会积食成这样。 他摸了摸女儿的小手,眼底满是自责,“昨日应该听你的,总以为一顿点心不打紧。” 姜时窈刚想宽慰两句,小孩子就是这样,年岁小,再加上脾胃没有大人强健,贪多就会积食,不是什么大问题。 可抬眸看到他的样子,张开的嘴又默默闭上了。 男人的愧疚稍纵即逝,就让他多心疼会儿。 芙儿烧了半日就退了。 但是周从显在小院儿连住了五日! 苦的是姜时窈,那避子汤也不是什么好喝的东西! 高妈妈看着她将避子汤一饮而尽,面色不虞,“姜娘子,爷们儿在外本就精力消散,娘子还这般纠缠,着实不该。” 姜时窈拧着眉,听到高妈妈的话一顿,随后将碗轻轻放在桌子上。 “辛苦高妈妈日日亲自来送药,妈妈说妾日日纠缠,可太高看妾了。” “妾人微言轻,哪有这等通天的本事能左右世子言行。” 高妈妈吃了一个瘪,拿着碗气哼哼地走了。 临出门看到正一脸没心没肺地喂小狗的霜降,就是一声冷哼。 霜降莫名回头,只能看到高妈妈怒气满满的背影。 姜时窈春角度的笑容慢慢散去。 何妈妈提着菜篮子走了进来,眼底闪过一抹心疼。 “避子汤也不是什么好物,已经连喝了几日,世子就不知疼惜娘子。” 姜时窈也不知是不是周从显已经数月没有同房的原因,这几日食髓知味,隐有想赖在这里不走的意思了。 这可不行。 因为周从显在这里,她怕露馅,已经好几日没有让何妈妈送账本来了。 她和何大友本就是利益捆绑,若还不时时盯着。 什么时候偷偷卷钱潜逃她都不知! “何妈妈,等会儿你去做些拿手的小菜去给高妈妈送去,就说是我不懂事,误解了高妈妈的提点,还请高妈妈宽待。” 何妈妈去照做了。 可送去的东西都被扔了出来,还被府里的小丫鬟看了个够。 让何妈妈的脸上闹了个没脸。 姜时窈安慰了何妈妈一通后,又让她悄悄拿了一只银镯子去给高妈妈。 高妈妈在老夫人的身边多年,哪个见了不是恭恭敬敬的。 今日被个小小的妾室下了脸子,还妄想送两碟子菜就让她回心转意,真是白日做梦。 所以,何妈妈再来时,她还是连人带镯子一起赶了出去。 主母进门在即,一个只生了一女的妾室这般兴风作浪,她不会再给好脸色。 这事在府里传得很快。 等周从显回来的时候,已经传成了,姜娘子恃宠而骄,把持世子,甚至不把老夫人身边的高妈妈放在眼里。 周从显脚步转去小院儿的时候,院子里静悄悄,不仅门窗紧闭,就连狗都不叫了。 “怎么回事?” 魏寻清咳了一声,“听说,是姜娘子仗世子之势欺人,不把高妈妈放在眼里……” 周从显看了眼黑漆漆的小院儿,又看了眼魏寻。 “她这样还想仗我的势?” 魏寻,“姜娘子有没有仗势属下不知,但是这么大一顶帽子盖下来,姜娘子恐怕最近都不会再让您进门了。” 周从显的脸色黑了一瞬,抬脚想进小院儿的脚步还是一转,甩袖朝着自己已经“荒废”了几日的院子走去。 魏寻看着世子的背影,摸了摸鼻子,跟上去支招。 “世子,明日你早些回来,趁姜娘子还没关门就进去!” 次日。 姜时窈神清气爽地起床,睁眼就看到一张圆乎乎的小脸正在她的窗边。 “阿娘!”芙儿笑眼弯弯。 她一把把女儿捞起来,抱着她软软的小身子,在她的小脸上连啃了好几口! “哪来的香宝,阿娘肚子都饿了!” “咯咯咯——阿娘痒痒!” 芙儿喜欢一早就爬到阿娘的床上来,可已经好几日何阿姆都不许她来。 今日她就趁着何阿姆没有看着她,偷偷溜了进来! 霜降进来递来一封帖子,“娘子,请帖。” “请帖?”姜时窈愣了一下。 怎么会有人给一房小小妾室下帖子。 请帖确实是给她的,是紫林园的赴宴邀请。 听说紫林园里有一个全京城最大的荷花池,盛开时美不胜收。 每年这时候,都会举办赏荷宴。 姜时窈翻看着请帖,只觉得这又是一个陷阱。 她自然是知道紫林园,可紫林园的主人是长公主,她哪有什么资格得长公主的邀请。 想到这里,她嗤笑了一声,“不过又是宋积云的把戏而已。” 以为她会看到一个邀请帖就忘记自己是谁了吗。 休想再骗她出去! 霜降去年跟着老夫人去过一次紫林园。 她指着那帖子颤声道,“娘子,宋小姐应当没有胆子造假吧。” 姜时窈抬眸笑了,“那你是觉得,长公主能认识一个小小妾室?还值得单独下个帖子邀请?” 霜降一瞬就站直了,想都不用想,那肯定是不能。 “宋小姐也真是胆大,竟然连长公主的请帖都敢造假!” 姜时窈,“都敢当街虏人了,还有什么不敢的。” “只要销毁得彻底,谁又知道她还伪造了一封请帖。” 霜降又道,“那现在造假的请帖就在我们手上,让老夫人给您做主!” 姜时窈叹了一口气,随后拍了拍她的手,“霜降姑娘,将来有朝一日你若是离了国公府,千万别做买卖。” 霜降迷惑地眨了下眼。 这与她将来做不做买卖有什么关系。 不过,将来她离了府,做些小买卖养家也好,毕竟张郎读书还是需静心。 一辆不起眼的马车。 一小厮从英国公府旁的巷道跑了出来,站在马车旁毕恭毕敬道,“主子,帖子已经送到了。” 车内的人睁开了眼,“走。” 马车缓缓起步,离开了英国公府的范围。 悄无声息地来,再次悄无声息地离开。 侍从挑开车窗一缝警惕地往外看了看,随后才回过身来。 “主子,近日在英国公府附近的人手加派了,周世子妾室身边的一乳娘常出入府邸。” “其丈夫曾是府里的花匠,现在是一新开粮库的管事。” 萧恕的眼睛微微眯起,“新开粮库?” 侍从继续道,“那管事以前还是一个烂赌徒,好像是因为贪污府里的花种钱被赶出来的。” 萧恕,“烂赌鬼当管事,周从显倒是会另辟蹊径,继续差。” * 晌午过后,下了一场雨。 空气里都是泥土味,走一路过来,鞋面上都是泥。 霜降撑着一把雨伞从后门匆匆出去的时候,差点儿撞到后厨的王妈妈。 王妈妈叉着腰就想骂,被旁的人拉了一把。 “那是霜降姑娘,老夫人院子里的。” 王妈妈疑惑,“不是已经到姜娘子的院子里去了吗。” 旁人意味深长地看了王妈妈一眼,不再多舌,转身就去干活了。 若不是她同高妈妈熟稔一些,谁会知道,现在伺候姜娘子的霜降是给世子准备的女人呢。 直到主街上,霜降才缓缓吐了一口气。 转身走向路边上的一家车马行。 “小哥,租车。” 雨伞收起,那张清丽的脸露了出来。 这哪里是霜降,明明是姜时窈。 何大友递信进来,粮库遭到了另外两大粮商的欺压,让他们要么立刻搬走,要么全部转让。 姜时窈现在寻不到什么出府的借口。 只能同霜降说,想去求上回在馄饨摊遇上的柳大人帮忙,给老家的兄长带话。 霜降以为姜娘子是想缓和兄长的矛盾,便爽快地点头答应了。 姜时窈叹息,得亏现在身边是霜降。 若是鸣玉,不仅会打破砂锅问到底,还会立马把她的行踪告诉赵氏。 从国公府到南城的粮库,稍远了些。 但今日下雨,街上鲜少有行人,马车畅通无阻,一路疾驰。 姜时窈赶到的时候,何大友正一筹莫展。 好不容有点儿盼头,现在兜头一盆凉水。 “何管事。” 何大友连忙起身,“姜娘子。” 姜时窈困了一眼粮库,“可有人抢粮?” 何大友摇头,“现在还没有。” “但是那群人来势汹汹,若不是那日我说背后还有东家,那群人恐怕就要掀了咱们的粮车。” 姜时窈,“你说东家是谁。” 何大友拍了下大腿,“我哪儿敢说!我也是含糊过去的。” “姜娘子,你快拿个主意,该怎么办。” 他的话刚落音,粮库的门就被踹开了。 那群气势汹汹的人又来了。 “哟,还没搬,看来是想明白了,打算卖给咱了。” 为首的男子瘦得像个猴子一样,偏偏又佝偻着身子,看着就不想一个好人。 他一进来,就看到竟然多了一位女子。 “哎呀呀,原来这位小娘子就是东家!” 第26章 物是人已非 姜时窈穿着霜降的衣服,头发也放了下来,一脸清丽的面容,任谁能想到她的孩子都已经三岁多了。 她冷眼看着这些目无法纪之人。 “天子脚下,竟然还有强买强卖之事发生!” 薛三仰头大笑,好像听到了笑话一样。 “做买卖也不去打听打听我薛三的名字!” “没有我薛三的允许,谁敢在这里做买卖!” 姜时窈,“行头写了允书,衙门盖了章。” “官老爷都不干涉我做买卖,你又是哪一路的神仙,还要烧香拜佛不成!” 薛三,“诶!说对了,没给我薛三烧香,就没人能开得下铺子。” 说着他那贼眉鼠眼的眼睛一转,“看来这位姑娘初到京城不久,做这么大的买卖竟然规矩都不懂。” “我薛三爷是个心软的主,尤其是见到漂亮的小娘子,这心呐——” “就,痒痒得不得了!” 薛三身后的小厮哄堂大笑。 “三爷,别吓着人家小娘子!” “这比春花楼的胭脂姑娘可漂亮多了,三爷都走不动道了!” 薛三转头朝他们挥了挥手。 “去去去,都给老子滚出去!” 几人笑嘻嘻地退出来粮库。 薛三眯着眼睛看着姜时窈身后的何大友,“你,还不快滚。” 何大友随手抄起墙边的查粮的竹竿,挡在姜时窈的身前。 “你想做什么!” 他是贪财也怕死,但他还有些男人的血性在。 更何况,比起眼前的小瘪三,他还是更怕周世子。 薛三轻轻“啧”了一声。 他在京城这么久,还没有给他薛三面子的。 他抬手抓住竹竿,刚想捅出去的时候。 他的眼尾一花,一庞然大物直接砸在他的脑门上,那一瞬,好像都能听见他脑子里东西晃荡的声音。 姜时窈举着一把铲粮食的铁锹。 若是薛三还敢妄动,再给他砸一下! 一直守在门口的小厮第一时间就发现了薛三被打。 “三爷被打了!” 一群人乌拉拉地冲了进来。 何大友及时反应,将脑子嗡嗡作响还没反应过来的薛三挟持住。 “都退后!” 几人面面相觑,还从来没有这样的情况。 他们跟着薛三游手好闲惯了,所有的商户谁不是毕恭毕敬地送上银钱。 就算遇上不懂事不懂规矩的,教育两句也就听话了。 但像这样,薛三被人拿住,还真是第一次。 “退后!” 所有人一时之间被逼得步步后退。 薛三揉着脑袋终于反应过来,顿时恼羞成怒。 “都愣着干什么,给我上!” 随着他的话落音,他的脑袋“砰”地又挨了一铲子! 薛三左右晃了晃,若不是何大友抓着他的衣领,他就已经倒下了。 何大友有些意外,姜娘子竟然还有这样的胆色。 若她不是困囿于后宅,说不得会是一个厉害的大商! 姜时窈冷着脸看着他们,“不想他被打死,就给我退后!” 就这样,所有人都被逼出了粮库。 外面正细雨蒙蒙,五六个小厮退到雨中谁也不敢妄动。 他们是真怕这个女人下死手! 薛三若是死了,他们也离死不远了! 何大友押着薛三站在屋檐下,忍不住问道,“现在该怎么办。” 薛三晕晕乎乎地看清时,他的人已经在雨中一动不敢动了。 他的头也被打破,额头上的血缓缓流了下来,划过他的脸颊。 他抬手抹一把,“他奶奶的!” 薛三瞬时暴跳起来,躲过何大友的竹竿时,姜时窈毫不留情地一铁锹又砸了过来。 雨中的小厮俱是脖子一缩,好像是砸在他们的头上一样。 薛三再也站不住,摇摇晃晃地瘫倒在地上。 “三爷!三爷!” “你可知三爷是何身份!” “快、快去薛侍郎府!” 其中一人吓得转身就往薛府跑。 何大友面色惨白地摸了下薛三的鼻息,好半晌才松了一口气。 “没死没死!” 附近的商户没少受薛三的欺压,没想到今日将薛三打了一顿的人竟然是个年轻姑娘。 一时之间都顾不得下雨聚拢了过来。 姜时窈握着铁锹泛白,她死死咬着舌尖,才没让自己的腿打颤! 她反正是已经死过一回的人了。 左右都是在挣出路,在国公府挣,还是在这里挣,没什么区别。 一旁商户忍不住出声,“打得好!” “对!打得好!” “薛三为祸四方,早就该打了!” 路上的人渐渐多了,一辆马车不得通行停了下来。 “大人,前面不知为何事围聚了许多人,马车过不去。” 柳明翰掀开车帘,“我去看看。” 他推开人群,一眼就看到粮库屋檐下的姜时窈。 他皱起眉,正想转身。 一个他熟悉的人影推开人群冲到屋檐下,抱起倒在地上的人就哭。 “正儿!” 被淋得湿透的小厮这下像找到主心骨一样,纷纷指证姜时窈。 “大人!就是她!就是她打的三爷!” 薛海抬脸就看到她手里那把带着血迹的铁锹。 “来人!把这贱人给我捆起来!!” 姜时窈横着铁锹,咬牙道,“我看谁敢!” “还有没有王法,身为朝廷命官纵容亲眷为祸百姓!” 薛海的脸颊动了动,“好一个伶牙俐齿的丫头!给我拔了她的舌头,看还敢不敢胡说八道!” 他又指着围观的人,“谁要是敢乱说一个字,我要他家破人亡!” 周围的商户都吓得退后了几步。 这一退,柳明翰显露了出来。 薛海刚想叫人把他拿下,柳明翰笼罩在头顶的雨伞向上移了两寸,他的脸露了出来。 “薛大人,好不威风。” 薛海张着嘴,卡在喉咙里的话不上也不下。 半晌后,他将薛三交给下人,才慢慢站了起来。 “原来是柳大人。” 柳明翰单手撑着伞,身上的衣衫简单,不及薛海身上华服半分。 可整个人的气势像是要将人淹没一般。 薛海浸淫朝堂多年,摸爬滚打才到了现在的位置。 柳明翰是新贵,御前行走。 还是黎阁老的门生,多少人巴结来不及。 薛海像是刚下朝遇上的模样一般,“柳大人这是去哪儿,寒舍不远,柳大人是否肯赏脸喝杯茶水。” 柳明翰的身形巍然不动。 只是唇角轻轻扬起,“下官茶水就不喝了。” 若官职,柳明翰只有六品,薛海是正五品。 一声下官,确实当得。 只是…… 柳明翰看了眼周围的商户,“早就听说京城行会有个了不得薛爷。” “原来薛大人的儿子。” 薛海的心头一颤,“是、老家亲戚的孩子,本官无子。” 薛海不是生不出孩子,是养不活,全部夭折。 就算是过继来的,不论男女,全部都死了。 以至于薛海年近五十,膝下无子。 这才想直接过继一个已经长成的,不去想什么不是自己养的亲不亲厚的问题。 薛正来京已经五年多了,薛海对过继之事秘而不宣,就是怕又断香火。 柳明翰扫了一眼薛海,从袖子里抽出一道明黄色的札子。 “薛大人,随下官走一趟吧。” 薛海的身形晃了一下。 这时薛正也悠悠转醒,他睁眼就看到薛海。 挣扎起来抱着他的大腿就开始哭,“爹啊!你要给我做主啊!” “这个小贱人要打死我啊!!” 薛海的脸色一白,一脚就将薛正踹翻,“谁是你爹!” 柳明翰看了薛海一眼,最后视线落在姜时窈的身上。 随后环视了一圈商户,“凡受薛家欺压,皆可上报京司衙门。” 薛海瞬间跌坐在雨里。 薛正也懵了,什么意思!他爬着想去抓薛海。 “滚!你这个丧门星!老子被你害惨了!”薛海一脚踢中薛正的心窝上。 他手忙脚乱地爬起来,“快,备厚礼,让夫人备厚礼去黎府!” 薛家人着急忙慌地跑了。 剩下的商户们声音越来越大,都是对薛家的痛恨。 何大友拍着扑通扑通跳的心口,回过神来,“当官儿也不是高枕无忧,说塌也能塌……” 姜时窈这时放下铁锹,才发现自己的手都僵硬了。 她靠着墙壁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何管事,明日你请两个人守粮库,今日是碰巧遇到薛家被查。” “日后谁知还会不会有什么四爷五爷的。” 何大友点点头,“好,明日我去武馆看看。” 时间不早了,姜时窈要回去了。 为了安全起见,她让车夫停在了南城牌坊路口。 她撑着伞路过上回的馄饨摊。 “姜娘子。” 今日下雨,馄饨摊的摊主没有出摊,雨棚下站着一颀长的身影。 姜时窈撑着伞回头。 雨棚边上的一车夫正穿着蓑衣修马车。 柳明翰双手背负在身边,透过雨幕,看着撑伞的人。 好像看见了少时那个举着破伞依旧笑眯眯的小姑娘。 他又唤了一声,“姜娘子。” 姜时窈没有动。 只是隔着蒙蒙的雨幕,欠身行礼,“今日多谢柳大人。” 柳明翰的唇角微微了动了一下,随后疏离淡然道。 “只是巧合。” 他望了一眼越来越急的雨,“风大雨急,姜娘子回去吧。” 此时恰好行过一辆马车。 风吹起车帘。 周从显抬眼就望见。 姜时窈雨中撑着雨伞与柳明翰脉脉对视。 第27章 你,永远别想离开我 “姜时窈!” 姜时窈回头看到他时讶异的一瞬。 还是被周从显敏锐地捕捉到了。 他站在车架上,整个人置身于雨幕中,眸中似乎盛满了怒气。 “大人,车修好了。” 柳明翰侧头看了一眼,朝着周从显双手抱拳示意了一下,转身上了马车。 马车缓缓离开,姜时窈眸色微敛转身上了周从显的马车。 雨越来越大,豆大的砸在车顶上如万马奔腾。 狭小的马车内,只有两道清浅的呼吸声。 周从显解下已经淋湿的披风,随后扔在脚边。 他的声音微凉,“又是巧合。” “这回你又准备用什么理由对付我,兄长来信了?还是又替兄长大打抱不平?” 上回是宋积云看到,她的解释。 这回是他亲眼所见。 姜时窈的唇角抿了一下,她是为了粮库之事而来,遇到柳明翰,实为巧合。 “柳大人是兄长的同窗好友,于我却没有什么印象,我自进国公府起,在京数年都不曾见到柳大人。” “刚刚只是巧合,我同柳大人只是打了个招呼,并未言语一句。” “呵。”周从显轻笑了一声,“白马寺,馄饨摊,还有什么地方是我不知道的。” 姜时窈抬头,唇角微微颤抖着,“世子可知在说什么?” 前世她死于私通的罪名。 这一世,她还是要被迫要背负上这样的罪名吗。 周从显的脸色阴沉得仿佛能滴出水来,“那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还是你觉得我太纵容了,所以才能让你这么有恃无恐!!” 姜时窈咬着牙,眼底满是不可置信,“我没有!” “没有?”他的眸低越发冰冷。 他抓住她的手腕,随着动作,冰凉的镯子从衣袖里露了出来。 这只镯子,好似在嘲笑他曾经的示好都是笑话。 他的视线从镯子移到她的脸上的,眼底风暴风雨欲来。 “你觉得我能信吗?!” “独自出府,乔装打扮,难道还是特意为了本世子不成!” 姜时窈的唇角抿成一条线,半晌后她侧过脸。 “世子不信,妾无话可说。” 周从显突然倾身,一把掐着她的下颌迫使她转过来与他对视。 他的眸色一暗,胸膛里燃起的怒火瞬时映在他的眼睛里。 “到底是无话可说,还是无可辩驳!” 姜时窈看着他眼中翻涌的情绪,一字一句吐出。 “无、话、可、说。” 这四个字就像铁锤一般,一锤一锤地砸在他的心口上。 他的心跳沉重得厉害,面前的女人明明近在咫尺,却觉得远得抓不住。 好像一种从未有的情绪蔓延到四肢百骸,最后占据他理智的上风。 他一把扣住她的后脖颈,抵在车厢壁上,随后唇重重压下,又急又狠,带着霸道的侵占欲。 “唔!——放、放开!” 姜时窈的唇角一疼,她一只手被钳制,另一只手抵着他的胸膛,极力挣扎。 “放?”周从显的眸子黑亮得惊人,唇齿相依,嘴里的柔软都烫了起来。 “放你去哪儿?找柳明翰吗?” “周从显!”姜时窈双目通红地扭过头,他滚烫的唇落在她的耳边。 “我说了没有!” 他慢慢起身离开了寸许,他看着她如胭脂般的唇色,眸子染上一层欲色。 “姜时窈,只要我在,你永远不能离开英国公府。” 马车恰好经过她买路引的车马行,她的头靠在车窗边,一眼就看到门口租赁告示。 这一瞬,她脸上的血色褪尽! 自重生以来,支撑在她心底的那株火苗被扑灭了。 周从显看着她骤变的脸色,他的眸中闪过狠戾,她竟然是真的想离开! 他突然发力,将她的两只手腕禁锢头顶,另一只手扣着她的腰身。 “你,永远别想离开我。” 狂风卷着雨水,细密地扑在她的脸上。 脸上的冰冷,脖颈的炙热。 姜时窈缓缓闭上了眼。 周从显感受到怀里人瘫软,他双臂用力,扣着她的后腰将她放在了地上。 马车突然停住。 随后车厢外传来魏寻焦急的声音,“世子,北城的金明湖打捞出了一具敌国尸首!” 周从显的动作一顿。 他眸子瞬间清明起来,“知道了。” 他看着发髻已经松散,唇角红肿的姜时窈,眼底的情绪闪过。 伸手将披风兜脸盖在她的身上。 周从显钻出马车,跨上魏寻牵来的马上。 他扫了一眼马车,“送姜娘子回去,日后没有本世子的允许,姜娘子不许用车。” “是。” 姜时窈躺在车厢里,一动也不动,脸上盖着周从显的披风。 没有人能看到,她的眼角缓缓滑地下一滴泪。 马车到了国公府的门口。 “姜娘子,到了。” 车夫叫了一声后,没有得到回应,不再敢叫。 姜时窈不知过了多久,久到她恍惚觉得,她并没有重生。 她的女儿还在宋积云的院子,饱受痛苦折磨。 她被冤枉“私通”其实是被周从显亲自抓的。 只是因为她不仅占了宋积云的位置,她的孩子也占了位置。 所以,她们不被容下。 什么重生。 都是她的黄粱一梦而已。 “阿娘。” 车帘被掀开,微黄的光线从外头投了进来。 芙儿整个人被渡上了一层光,就好像观音坐下的小童子似的。 她的小手牵住阿娘的手指,又唤了一声,“阿娘。” 手指上温软的触感,姜时窈动了动。 芙儿是真的。 重生也是真的。 她一把抱过女儿小小的身子,“芙儿!” 就好像回到刚刚重生那日一样,姜时窈抱着女儿,呜咽地哭出了声来。 霜降和何妈妈站在车外,两人一时无言,谁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 何妈妈想得开,世子紧张娘子,也是心里有娘子才会这样。 霜降却眉头紧皱,车帘掀开的那一瞬,她看见了。 娘子发髻凌乱,衣襟也开了。 马车上是什么地方,娘子的名声和名节置于何地! 世子简直没把娘子当人! 姜时窈回到小院儿,她把自己一个人关在房间里。 芙儿抱着霜降的脖颈,鼓着小脸瓮声瓮气,“霜降姐姐,阿娘是不是伤心了。” 霜降摸了摸芙儿后背,“姐儿怪,你阿娘只是有点儿累,让她睡一会儿,霜降姐姐陪你玩儿好不好。” 芙儿两只小手抱在肚子前,半晌后摇了摇头,“我要去写字。” “阿娘说,爹爹喜欢芙儿写字,芙儿写字给爹爹,求爹爹不要伤害阿娘。” 霜降惊讶芙儿的敏锐,“姐儿,你怎么知道是世子……” 芙儿指了指自己的嘴角,“爹爹上次住在这里,阿娘也受伤了,都不能吃饭。” 霜降叹息的抱紧了芙儿,“你阿娘会好的。” 内室,姜时窈的面前摆着她藏钱的妆匣。 厚厚的一叠银票。 这是周老夫人买的珍珠,被她用一个假珠子偷天换日,然后又将珠子卖给赵氏所得的四千两。 她只要把这笔钱交上去。 按照赵氏的脾性,一定会把她赶到庄子上去。 叩叩叩。 姜时窈回头,房门被推开一条门缝,一块栗子糕被小心翼翼地塞了进来。 一根小小的手指还将栗子糕推了推。 姜时窈看着小姑娘的暖心的小举动,忍不住会心一笑。 她走容易,可是芙儿呢。 她是国公府的小小姐,就算不得赵氏的喜爱,也不会让芙儿离开。 她收回视线,落在桌子上的针线篓,下面压着一张请帖。 前两日送来的,紫林园请帖。 姜时窈伸手将请帖抽了出来。 前是狼,后是虎。 若有人在这时送来一根绳子,她要抓住吗。 姜时窈的眼睛微微眯起。 左右都是一死,她为什么要等着死在他们的手里! 次日。 姜时窈带着芙儿去给赵氏请安。 “妾给夫人请安。” 赵氏从账本里抬起头看了姜时窈一眼。 “真是稀奇,你也会来给我请安。” 姜时窈被抬妾的那日,赵氏就已经说了,不需要给她请安,她不喜欢的人,眼不见为净。 所以,这些年来,姜时窈除了重大节日,一般也很少出现在正院。 她和女儿就是查无此人。 姜时窈抿了下唇角,随后从袖子里抽出那张请帖。 “夫人,这是有人给妾下的请帖。” 赵氏不以为意,可一扫眼就愣住了。 这!这不是长公主的宴会帖子吗! 赵氏放下账本,“姜氏,你玩什么花样,长公主的宴会给你下帖?” 姜时窈垂下眼眸,“夫人,这帖子确实是外头递进来的,夫人差使向妈妈去门房一问便知。” 赵氏放下账本,伸手接过账本。 这帖子确实和她的帖子别无二致。 又有谁敢造假长公主的宴帖! 她再抬头看了一眼姜时窈,突然发现,这丫头虽然在府里已经几年了。 可她这一瞬发现,她看不透姜时窈。 “这帖子是谁给你下的。” 姜时窈老老实实地摇头,“妾不知。” “只是实在不便真伪,才来打扰夫人。” 赵氏轻哼了一声,将帖子还给她,“还挺有本事。” “既然得了帖子,那日就跟着同去便是。” 姜时窈收起帖子,牵着芙儿退身离开。 走出赵氏的院子,她才看了手中的帖子。 她不知帖子是真还是假,也不知道还是不是宋积云下的圈套。 但是,这是能让她光明正大离开的东西! 第28章 就是喜欢 “你带着她做什么?” 赵氏皱眉,姜时窈的怀里抱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 姜时窈抿着唇角歉意地笑了下,“妾铺赴宴是以示对发帖人的尊重。” “但是妾知晓身份的悬殊,妾只一会儿就早些回来,就求您让芙儿也去吧,恐怕芙儿也只有这一次的机会。” 周从显未来的主母是宋积云。 这样的宴会,都是下个各府的主母,若是没有主母带着,确实没有资格去。 姜时窈这次的帖子可能是个误会,这次不去,日后照宋积云的性子,也的确不会带她去。 就像现在,府里还有未嫁的姑娘三位。 赵氏愣是一个都没有带。 芙儿今日穿得十分乖巧,两个小发髻上缠着福字红发带,两侧还坠着一对儿小小的金如意。 不得不说,芙儿生得好,随了周从显和姜时窈两人的优点。 “行吧,等头宴过,你就带着她赶紧回来。” 上了车后,向妈妈看着姜娘子和芙儿上了后面的小马车,才转身进来。 “夫人,若是姜娘子拿着假请帖丢了咱们国公府的脸该怎么办。” 赵氏理了衣摆,“假的更好,扔庄子上去,省得府里这些一个个都不是我喜欢的人,见了便心烦。” 向妈妈低下头没有说话了。 赵氏从小就是一个直性子,率真。 成婚后,也不曾改变过,因此婆媳俩人相看厌烦。 这么多年,唯一没辙的只有自己的亲儿子。 若是姜娘子真的被扔去庄子上。 世子恐怕能掀了主院。 当年,姜娘子被检查出有孕时,被逼着落胎。 是世子怕回府砸了那碗落子汤。 还同夫人,老夫人大吵了一架,那回也是婆媳俩唯一一次站在统一战线。 谁也没能拗得过世子。 第二日,姜时窈的名字就落了下来。 成为世子身边唯一的妾室。 后面的马车车夫就是那日,周从显亲自交代姜时窈不准备出门的车夫。 他看到姜娘子抱着孩子目不斜视地上车,下意识避开了眼。 世子交代他不允许出门用车,转头才两日,就被夫人亲自带出门了。 上了车的姜时窈,抱着芙儿在窗边坐下。 芙儿十分高兴,两只小手扒着车窗兴奋地直跳。 她自上次同阿娘出门放了纸鸢后,再也没有出门了。 姜时窈扶着女儿的小身子,芙儿斜跨的小背包触碰到她的手背。 她伸手捏了一下小挎包,里面是她油纸包着的五百两银票。 还有芙儿的小裙子里,小鞋子底下,她都塞了钱。 还有她的身上也是一样。 现在母女俩就是一个行走的钱袋子。 紫林园非常大,几乎都是仿照江南苏氏园林所造。 随处可见奇异珍稀的花束。 姜时窈下车的时候,赵氏早就已经进去了,丝毫没有要等她的意思。 门口的小厮尽职尽责,查看了请帖就将人放了进去。 丝毫没有因为姜时窈的身份而鄙夷和为难。 姜时窈也是惊了一下,没有想到请帖是真。 她原也只是想借着赴宴的契机出门而已。 一家出马行没了,她就多找几家。 两张路引不够,她就多买几张。 狡兔三窟。 她现在不怕花钱,就怕没有! 有了路引了,她才能出城,才能走得更远! 周从显不允许她出门,她现在就出来了。 不让她离开,她就要选他成亲的日子,所有人都无暇顾及的日子,永远地消失在他的生命里! 姜时窈不知道,她进来后,立刻就有小厮去禀报,英国公府的姜娘子来了。 京城里各府的夫人和小姐,还有公子,都齐聚紫林园。 虽说是长公主的宴会,但夫人们又何尝没有抱着给家中还未成亲的子女牵线搭桥的想法。 姜时窈牵着女儿远离人群,等着头宴会结束就离开。 假山上的一处凉亭上,没有人。 姜时窈干脆带着女儿爬了上去,这里幽静,还离宴会厅近。 上来后,她才发现这里能俯瞰整个紫林园,倒是一个观察的好地方。 但是这里的一切都和她没有关系。 芙儿抱着小肚子蹲在地上,“阿娘,我们为什么要来这里。” 姜时窈摸了下她的小脑袋,“这里不好玩,等会儿阿娘带你去别处。” 芙儿嘟起小嘴,“好叭。” 姜时窈刚坐下,就有一个衣着富贵的小男孩儿跳了出来。 “你们还有哪儿好玩儿?带我去!” 小男孩儿看着五六岁的模样,长得十分可爱,说话的时候脸上还有一个若隐若现的小酒窝。 芙儿眨着眼看着这个突然出现的小哥哥。 “阿娘带芙儿去玩,哥哥也找阿娘玩。” 小男孩听到她的话,立马做了一个鬼脸,“我不!” 芙儿皱了皱小鼻子,转头对阿娘道,“他不乖。” 姜时窈看着这个突然出现的小孩儿愣了一下。 这孩子从哪儿蹦出来的? 怎么没有下人跟着? 听到女儿的话,她拉了下女儿的小手,“芙儿不可无理,哥哥可能是找不到家人了。” 小男孩儿立刻神气道,“我是故意甩开他们的!” 说着他抬手指着姜时窈,“今日你带我出去玩。” 又指向芙儿,“你这个小不点,就陪我玩。” 芙儿,“我不叫小不点,我叫芙儿,小哥哥你叫什么。” 小男儿,“我叫小霖。” “小霖哥哥,我们做朋友吧。”芙儿笑眯起来了眼来。 她在府里只有阿娘,霜降,何阿姆陪着她玩。 出门真好,还有小哥哥可以一起玩。 小霖傲娇的点了下头,“好叭,看你这么可爱的份儿上,就陪你玩一会儿。” 说着他上前两步牵起芙儿的小手,“那边有兔子,我带你去看!” “好呀好呀!” 两个小孩儿跑得飞快,姜时窈赶忙追了上去。 原来凉亭后面的假山后还有一座小阁楼。 还没进门,就听到里面的虎啸声。 姜时窈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那俩小孩儿却丝毫不惧地直接从外侧的楼上往上爬。 她赶紧上去制止,“里面有大老虎,会吃小孩儿的!” 小霖的小下巴一扬,“你真胆小,它才不会吃小孩儿,它只吃坏人。” “走,芙儿,哥哥带你去看小兔子。” “好!”芙儿这会儿有了小霖哥哥,已经把最爱的阿娘抛到脑后去了! 小阁楼不高,只有两层,一个楼梯转折就上去了。 姜时窈跟在小孩儿的身后,才发现,小阁楼的中间是中空的。 中间一个巨大的大铁笼,外面盖成了阁楼的模样,外侧的一圈都是连通的。 笼子里的老虎似乎嗅到的生人的气息,警惕地站了起来,还是不是地发出一声声的低吼。 冒着绿光的眼睛紧紧盯着二楼上的身影。 姜时窈忍着打颤的腿脚,“芙儿,小霖,我们下去吧。” 小霖不知是学的谁的语气,小嘴一扬,嘁了一声,“出息!” 他牵着芙儿直接走到尽头,靠墙的放着十几只笼子,里面全部都是兔子。 芙儿看到小兔双眼冒光,“哇,好多小兔!” 小霖小脸一抬,“哥哥没有骗你吧!” 芙儿杏仁似的眼睛立刻笑弯了,“芙儿可以带回家吗!” 小霖大手一挥,“都送给你了!你家在哪儿,我让人给你抬回去!” “我家是英……” 姜时窈三步并两步上前捂住女儿的嘴,“多谢小霖,我们要不了这么多的兔子。” 说着她靠近芙儿耳边,“我们不能说,爹爹不知道我们出门了,他要是知道了,我们以后都不能出来了。” 芙儿虽然失望,但还是点点头。 她喜欢小兔,但是更喜欢出来玩。 “哥哥,我不要了,谢谢你。” 小霖听到芙儿的拒绝脸上闪过失落之色,随后他又立即振作起来,他直接一把拽下腰间虎形玉佩。 “那你喜欢不喜欢这个,这是我三哥给我的!你要是喜欢,我也送给你!” 上好的清透的黄翡所雕成的老虎,栩栩如生。 姜时窈可不敢要。 这孩子,身份绝对比她想象的要高。 这么隐秘的地方饲养这样的巨兽,不仅知道,还熟门熟路。 这里是长公主的地方,不知道是不是长公主府的孩子,或者是其他公主王爷家的孩子。 姜时窈连忙将芙儿抱起,“小霖小公子,我们要走了,下面的头宴要开始了!” 小霖脸上的笑容迅速收起,看着一大一小快速跑向楼梯口。 只有趴在阿娘肩上的芙儿笑眼弯弯地跟他挥手。 “小霖哥哥,我下次再来找你玩!” 因为这句话,小霖的脸上才放了晴。 他站在小阁楼的二楼上,看着两人的身影消失在小凉亭下面的假山后。 他才泄气地坐在地方。 捏着玉佩生气地想扔掉,可是想到三哥说的,日后他喜欢谁,就可以送给谁。 还是不能扔,他喜欢这个小不点儿,下次见到了,一定要送给她! 想到这儿,他将玉佩又重新系回腰间。 “哎哟,小祖宗,您又跑这儿来了!” “让老奴好找的呀!” 五六个太监出现在楼梯口,个个满头大汗,看到他就像终于看到了活祖宗。 萧霖一下就跳了起来,冲着几个太监做鬼脸。 “有本事就抓住本王!” 第29章 试探 “站住!” 姜时窈抱着芙儿刚走下假山就被喝止。 她转身就看到一群莺莺燕燕,其中正好就有送宋积云。 现在朝堂上两大新贵,柳明翰,宋易堂。 柳明翰是寒门登科,在京没有家族根基。 宋家不同,世代为官,祖上还是开国宰相。 只是江河日下,家业凋零,宋家慢慢成为京中的边缘小官。 直到宋易堂入仕,短短五年,就成为最为年轻的学士。 品阶不高,却是入阁的首选之人。 如今的宋家水涨船高,连带着宋积云也了一席之地。 “你是如何进来的?!” 宋积云满眼的嫌恶望着不该出现在这里的姜时窈。 姜时窈扫了一眼她身边的姑娘小姐。 宋积云跟在别人的身后,明显正中间的那个姑娘才是这群人中间的中心。 她抱着芙儿欠身行礼,“原来是宋小姐,妾拿着请帖进来的。” “你有请帖?” 宋积云显然是不信的,她母亲都没有请帖,她还是跟着哥哥才进来的。 长公主怎么会给一个小小妾室下帖子。 赵氏连周菀晴和周菀慧都不会,就更不会带着姜时窈了。 能带着她进来的也只有周从显。 想到这儿,宋积云的牙几乎咬碎! 为首的姑娘打量了一眼姜时窈,穿着不算差,但不是京中时兴的花样,怀中的小姑娘倒像个面团娃娃似的,一双大眼滴溜溜地转着打量她们,一点儿也没有怯意。 “宴会快开始了,既然是宋小姐认识的人,便一同前去。” 姜时窈从未在这样的场合出现过,这里除了宋积云谁也不认识她。 宋积云憋红了脸,“她、她不行……” 今日她要是和姜时窈坐在同一宴桌上,日后被人认出,她还何脸面。 姜时窈怎么不知道她的想法,只是她今日还有更为重要的事情,还不想在这样的场合引起不必要的注意。 “容妾失陪,孩子要去净房。” 为首的那个姑娘只是看了她一眼,随后轻轻点头示意了一下。 姜时窈抱着女儿退到一边,路过的姑娘小姐们都好奇地看了她们俩一眼。 更有一个看着就很欢跳的小姐,摘下腰间的香囊球塞进芙儿的怀里,“这小不点儿真可爱,姐姐送你了。” 芙儿两只小手抱着一只镂空的赤金香囊球,望了一眼阿娘。 “阿娘,漂亮姐姐送给我的。” 姜时窈点了下芙儿的小鼻子,“对啊,芙儿这么可爱,漂亮姐姐喜欢芙儿。” 现在园子里已经没有什么人了,这会儿都在往宴会厅走去。 她搂紧了芙儿,回想着方才进来时的方向。 她刚走到上长廊时,就有一个管事模样的男子将她拦了下来。 “可是英国公府上的姜娘子?” 姜时窈犹豫地看着他,没有立即回答。 管事也没有管她说是还是不是,直接引向另一个方向,“我家主人有请,姜娘子这边走。” 姜时窈明白了,这个要见她的人,才是给她下帖子的人。 她抿紧了唇角,什么人如此大费周章,还要用长公主的宴会做遮掩。 她的脚步迟疑一下,“这位管事,头宴开始了,夫人还在等着我呢。” 管事笑了下,“前头的宴会不适合姜娘子。” 姜时窈知道是躲不过去了,今日她是和赵氏一起出门的,进门也有名帖,还是在长公主的园子里。 那人要她性命也不至于废这番功夫。 “从显兄,那探子尸首真是上个月在宫中离奇死亡的淑妃?” 周从显对身边的聒噪之人烦不胜烦,转头随意一瞥。 愣了一下。 刚刚转角过去的女子怎么好像姜时窈? 随后他对自己突然冒出的想法笑了一下,她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定然是那日被她气的,让他看谁都像是他。 “你看什么呢?” 柴柏文顺着他的视线往过去,什么也没有。 “没什么。”周从显抬脚就走。 “诶,你等等我!” 宴席的两侧各为席座,女宾的位置在两侧男宾之后,中间垂以竹帘。 为首的席位上,萧霖上半身趴在桌子上,不住地往外张望。 身侧的郡主拉住他,“七叔,你都看了好久了,找谁呢。” 萧霖人小辈分大,身旁的外甥女都快到了嫁人的年纪,他才是个五岁多的小豆丁。 他不耐烦地挥开她的手,“我找一个小妹妹呢。” “找什么小妹妹,小七你不是总粘着你三哥吗,怎么这会儿这么乖。” 宴还没有开始,就已经三分醉萧铭好毫无坐相地瘫坐在椅子上。 萧霖这才想起来三哥刚刚这里,这会儿就不见了。 “诶?三哥呢。” 他爬起来就外跑了,站在墙根儿跑了一天的小太监,才刚歇了一会儿脚,一个分神小王爷又跑了! 萧霖是太后的老来子,先帝去世的时候他一岁多。 五皇子登基为皇,剩下的皇子都要出宫建府。 萧霖年纪太小,便跟着三皇子萧恕同住。 所以,他对萧恕的感情更为深厚。 现在三年孝期已到,还有几个月,几个皇兄都要前往封地,到时候京城就只剩他了。 萧霖对紫林园十分熟悉,他常跟着三哥来这里。 小阁楼的老虎就是三哥养的,从他有记忆起,他就坐在三哥的臂弯里喂老虎。 姜时窈抱着芙儿看到亭子里的人时,一下就猜到了对方的身份。 “民妇姜氏给爷请安。” 管事,“放肆,这是成王。” 姜时窈的头更低了,“给王爷请安,还请王爷宽宥,是民妇有眼无珠。” 萧恕正在亭子与自己对弈互搏。 他抬头看了一眼姜时窈,温和道,“是本王是唐突姜娘子了,还请姜娘子勿怪。” 姜时窈听到他的话,微微松了一口气。 第一次在车马行,第二次在白马寺,第三次在怀月楼,第四次在大街上,这是第五次。 成王果然同传闻一样,温文有礼。 “王爷有礼,斗胆一问,王爷寻民妇前来是为何事?” 萧恕点了下头,一旁的管事躬身退了下去。 萧恕伸手点了下对面的石凳,“本王并非苛责之人,姜娘子还带着孩子,坐在这边吧。” 姜时窈牵着芙儿站了起来,“多谢王爷。” 芙儿跟着娘亲亦步亦趋走进凉亭,她好奇的眼睛到处看了看。 她看到梁上挂着的鸟儿笼子,抬手奶声奶气道,“阿娘,有小鸟。” 她的手里拿着那个赤金香囊球,随着她的动作还晃了晃。 萧恕的视线落在那个香囊球上,“这物从何而来,倒是十分眼熟。” 芙儿看到他在看自己香囊球,立刻双手捧起炫耀道。 “漂亮姐姐送给芙儿的!” 姜时窈解释,“民妇带着芙儿在路上遇到了小姐们,其中一小姐说芙儿可爱便送给她了。” 说着她的话语迟疑了下,“这物贵重,若是王爷知道是哪家……” 萧恕脸上的表情没变,只是点了下头,“她既然送了便好好收着就是,也算是物尽其用。” 他的声音缓了一下,“这事本与姜娘子无关。” “只是周世子对本王有所误会,本王病急投医,又不想误了姜娘子的名声,这才借了皇姐的宴会之名见一见姜娘子。” 姜时窈没有想到一个仅仅数面之缘的王爷不仅对她以礼相待,还如此妥帖周到。 只是,有些事她也爱莫能助。 “王爷,民妇只是一介妾室,本就人微言轻,若事关世子,民妇也无法左右其言行。” 萧恕笑了下,“姜娘子莫急,本王只是问一件小事,并非为难。” “那日在怀月楼,本王捡了姜娘子的玉佩,那日周世子与本王有些许误会。” “第二日,本王想寻周世子,结果世子不在家,也不在燕卫营。” 姜时窈的心底立刻绷紧了一条弦。 那日周从显是负伤突然出现的。 她的眼神躲闪了一下,“那日民妇一直都在厢房从未离开,若是世子和王爷有隔阂,民妇也不清楚内情。” 萧恕,“误会都是小事,本王丢了一件东西,其实还想问问世子可见过没。” “也想问问……姜娘子有没有在周世子身上见过。” 姜时窈下意识认为,这东西不是能见光的东西。 她摇头,“民妇从未见过。” 萧恕倏地看向姜时窈的眼睛,半晌后,他露出一抹歉意的笑来。 “是本王欠妥了,今日叨扰姜娘子,还请姜娘子勿对他人说起。” 他的话音顿了一下,“包括,周世子。” 人工开凿出的小湖,清浅见底。 时不时还有一群漂亮的锦鲤游过。 姜时窈的身影消失在转角,一个黑影落在萧恕的身边。 “主子,周从显到了。” 萧恕站了起来,“让人盯着他,周世子倒是个意料之外的人。” “让人去提醒宋易堂,防着别人的时候,别忘了防身边人。” 第30章 改头换面的籍书 姜时窈带着芙儿从正门离开的时候,恰好与萧霖擦肩而过。 这次她直奔马市。 京城的马市专司马匹生意,不论是各府上的出行拉车的马匹,还是上好名贵的汗血宝马,还是商人跑商的车队。 都是马市里的生意。 因此,黑市顺应而生。 “夫人看看我这马,刚从南山下来,绝对的纯血好马!” 马贩子见有客上门,立刻拍了拍栓在门边的一匹通体雪白的马。 姜时窈看了一眼,马厩里满是马粪和稻草,靠近就能闻到恶臭熏天。 芙儿一手抱着阿娘的脖子,一手捂着鼻子往后仰。 “阿娘!好臭!” 马贩子提起墙角的一桶水泼在马的身上,“不臭不臭,洗洗就干净了,看看这马儿多漂亮!” 溅起的水花,让母女俩大退了两步。 对面专门锭马蹄铺子里的男人毫不客气地大笑起来。 “瞎子,你这纯血宝马可又要砸手里了!” 眼看着两人要吵起来,姜时窈立马抱着芙儿就走。 马市的贩子也分大小,小贩子都是低买高卖,做个差价生意,大贩子不仅可能有自己的马场,也可能有自己的贩马路线。 除了京城,别处也需要马。 再往里走,有一马厩打扫得干干净净,马厩里有一年轻女孩儿正挽着袖子刷马。 姜时窈站在门口询问,“姑娘,可有能出远门的马。” 刷马的姑娘看了她一眼,将手里的刷子扔进水桶里,抬起胳膊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 “有,这边的两匹马耐力都不错,适合远行。” 姜时窈点点头,“好,但是不够。” “不够?你要几匹?” “十匹。” “十匹?”马厩姑娘显然觉得她不像一个要买十匹马的大客。 “你要这么多做什么,一匹马可不便宜,你要十匹?” 姜时窈从芙儿的小包里翻出五百两,“我带了钱,真的是来买马的。” 马厩姑娘看了一眼她手里的银票,“那你跟我来。” 马厩的后头还有一栋二层的小楼。 走进来竟然还能闻到饭菜香。 “二娘,有客!” 马厩姑娘站在楼下叉着腰就往楼上大声吆喝。 话落音,就有一约三十多的女子从窗户探出头来。 “来了。” 佘二娘当看到大客竟然是个年轻的小娘子时,双手抱臂眼眼神微挑。 “十匹马,三千两。” 马厩姑娘一瞬间眼睛都瞪大了。 最好的马才两百贯,这种只要耐力的马,一般一百贯左右就能买到。 三千,二娘真是狮子开口。 佘二娘瞪了她一眼,她才撇了撇嘴继续去刷马。 姜时窈没有答应,也没有回绝,“娘子的马比别家贵。” 佘二娘笑了起来,“贵有贵的道理,只看夫人买不买得起。” 姜时窈扫视了一眼小楼,干净整洁,站在这里都已经闻不到外头马市的气味。 一楼的小厨房还有一个婆子在做饭,所以能闻到饭菜的香味。 与其他马贩子不同,佘二娘是把家都安在这里了。 马匹不仅贵,还易生病,也容易被买家寻衅。 佘二娘敢把家都安在这里,必然不是一般的人。 姜时窈,“银子我出得起,但是我还想多要点儿东西。” 佘二娘的眼睛微微眯起,“那夫人走错地方,你走吧。” 姜时窈的眉头一皱,“我还没说我要什么。” 佘二娘扭着腰肢转身,“夫人这样的我见多了,还是奉劝夫人回去吧,别放着好日子不过,去外头遭那份儿罪,到时候后悔了只能对阎王爷哭。” 姜时窈唇角微抿,从芙儿小包里翻出的银票紧紧捏在手心里。 最后抱着芙儿转身离开。 马厩姑娘探出头来,发现生意没成,再次撇了撇嘴。 姜时窈刚走出来,就被对面的马贩子盯上了。 他左右看了看,追了上来,压低声音路过她,“夫人可是要出城令。” 姜时窈的脚步一顿,那人回头看了她一眼,示意她跟上。 直到了巷口,她看到快离开马市的范围,立刻停下脚步。 那人回头看了一眼,“夫人放心,童叟无欺!你要是着急,今日就可以给你开出来!” 姜时窈皱了下眉,太后寿辰在即,城门戒严,这时候没有人冒险。 “你弄错了,我只是买马。” 黑市之所以叫黑市,就是因为无人管辖,在暗中滋生。 很有可能,钱花了,人也被卖了。 她抱着女儿后退了两步。 那人面露凶光,抬手上前就像来抓她。 姜时窈面色一变,刚像转身。 她的身侧伸出一只手,抓着那人的手反手一折,那人嗷地一声就躺在地上了。 脑袋正在枕在一坨还冒着热气的马粪上。 “佘二娘!你她奶奶的,啊嗷!!——” “咔嚓”一声,他的胳膊就被卸了下来,瘫软无力地耷拉在地上。 佘二娘慢慢站了起来,脚踩着他的脑袋就将他摁进了马粪里。 “老娘警告过你,动了老娘的客人,卸你一条胳膊!” “再有下次,老娘把你脑袋拧下来当球踢!” 佘二娘亲自领着姜时窈走了另一条路。 佘二娘把人送到了大路上,“以后别来了。” 她扫了一眼母女俩,“自己生的如花似玉,女儿还玉雕似的,你们从进马市起就被人盯上了。” 说着,她又说一遍那句话。 “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出去受罪。” “若我们不走就会死呢。” 佘二娘刚转身,身后就传来那道轻柔却又坚定的嗓音。 “若我们不走就会死呢。”姜时窈看着佘二娘的背影重复道。 佘二娘没有动,也没有回头。 姜时窈的声音有些低,“我只想活着,只想我女儿活着。” 佘二娘缓缓转身,半晌后才道。 “现在城门戒严……” “我知道,下个月还有朝贡,起码还要两个月。” 姜时窈上次在车马行问的时候,已经是一个月前的事了。 佘二娘愣了一下,“你是从哪儿得到的消息。” 姜时窈如实相告,“我一个月前在朱雀街的一家车马行问过,还交了五十两的定钱。” “前些日子,那家车马行关门了,所以我今日才来了马市。” 佘二娘,“……你还真有些运气在身上。” “那家车马行和刚刚想骗你的人都是一路人,前些日子关门是因为得罪人了。” 她冷哼了一声,“拎着脑袋做事,迟早阴沟翻船。” 说着她又看了一眼姜时窈,“那你就不怕我骗你?” 姜时窈,“你都说了做这种事都时间提着脑袋,别人巴不得将自己的身家全部藏起来。” “只有你,还把家安在这样鱼龙混杂的地方。” “不仅有胆识,还有本事。” 佘二娘被夸乐了,“行吧,算你有眼光,也算我们有缘。” “你这生意,我做了。” 姜时窈心下一喜。 佘二娘正色道,“路钱五十,人钱五百。” 姜时窈抿了下唇角,“我都要。” 路钱只开路引,人钱就是做一张改头换面的籍书。 佘二娘伸手,“拿钱办事。” “五日后,白马寺见。” 再次回到紫林园,已经接近宴会散场的时候。 姜时窈牵着芙儿放走到门口,周从显就被人歪歪扭扭地扶了出来。 满身酒气,恐怕被灌了不少的酒。 赵氏看到姜时窈是从外面回来的,不由呵斥道,“哪儿去了?!” 姜时窈垂下眼睑,“芙儿已经好些时候没有出门了,妾带她在街上玩了一小会儿。” 周从显抬头看着眼前的人,眼睛费力得看了看,才看清面前的人。 他抬手指了指姜时窈,嘴里的话含糊不清。 “你、你……怎、来了!” 赵氏,“行了,赶紧回家!” 周从显却一把推开小厮,径直走向姜时窈,在她的面前歪歪扭扭地站好。 “你——” 他刚开口,就一头栽倒在姜时窈的身上。 姜时窈还牵着女儿,这时候,哪里还能接住一个醉酒的大男人。 千钧一发之际,一只手横过来,稳稳地接住了周从显。 门口的一众女眷齐刷刷地行礼。 “见过成王。” 萧恕将已经醉过去的周从显交给小厮,才转身对赵氏道。 “今日是本王过错,不知世子不胜酒力。” 赵氏连忙道,“与王爷无关,是显儿最近太忙了,饭食没有规律,今日空腹饮酒才导致的。” 说着她抬头又斥责了姜时窈一句,“身为显儿贴身伺候之人,世子没有吃饭都不知规劝。” 姜时窈低下了头,没有辩驳。 反正都是她的错,没错也要寻出个错来。 这么多人在,他们怎么能失了脸面。 只有她,十两银子买回来的。 不需要脸面。 周从显被扶上了马车。 “芙儿妹妹!” 萧霖从人群中挤了出来。 他找了遍了整个宴会,终于找到了芙儿妹妹! “这个送给你!” 萧霖不由分说地把那个没有送出去的老虎黄翡塞进了芙儿怀里。 赵氏都惊了,“这……七王爷,这不妥……” 萧霖的小手叉着腰,不满道,“我三哥说了,我想送给谁,就送给谁!” “本王就是喜欢芙儿妹妹,我就要送给她!” 芙儿也被这样的阵仗吓到了,她不安地看了看阿娘。 萧恕摸了摸弟弟的头顶,“原来你说要找的妹妹是英国公家的小姑娘。” 说着他看了一眼赵氏和姜时窈,“不必惊慌,小七送了,收着就是。” 萧霖咧着嘴,“就是就是!等芙儿长大了,我就要娶她回家!” 后面的宋积云捏着帕子几乎咬碎了牙! 她就知道姜时窈出现就没好事。 庶女都定了王爷,日后她生了女儿,岂不是要永远被踩在脚下! 她们母女都不能活! 第31章 玉虎 姜时窈被赶去了周从显的马车上照顾。 芙儿上了赵氏的马车,摇摇晃晃中,她已经睡着了。 赵氏看了眼已经在向妈妈怀里睡着的小丫头。 “想不到这小东西还有这运道。” 向妈妈,“到底还是世子的孩子,姐儿性子好,长得也乖巧,那七王爷就是小霸王一样的人物,也对姐儿喜爱。” 赵氏笑了下,“不过是小孩子的戏言。” 随后她又想了下,“芙儿好像还有半年就要四岁了吧。” 向妈妈一下就明白了她是什么意思,“是,姐儿快四岁了,奴婢记得大小姐是三岁启蒙呢。” “世子心疼姐儿多玩了半年,现在也该请西席师傅了。” 赵氏唇角含笑地理了下衣角,“你说得对,我记得前头黎阁老家的孩子都是请的张世冲启蒙。” “张世冲为人执拗,若没中间人,难请他进门。” “等会儿我写个帖子给黎夫人,你亲自去送。” 向妈妈应道,“是。” 她的目光落在怀里的小姑娘身上那块黄翡老虎玉上,这孩子有福,日后就算不得主母的喜欢,前途也不会差。 说不得将来生母姜娘子的荣耀要比宋小姐还大! 姜时窈看了一眼已经醉倒的男人,转身看向窗外。 她今天在佘二娘那儿花了一千多。 这还只是的身份钱。 到时候各关卡的吃拿卡要,还少不了要打点。 出城后,还有路资,车马费,落脚置办家业的钱。 她现在手里的钱还不够! 而且现在粮食价格还在上涨,粮仓里的粮食现在不少,就像一只大钱袋却放在一个七旬老人的身上。 她还要想个法子,提防被人破坏,否则功亏一篑。 “姜时窈。” 姜时窈惊讶地回头,就发现周从显满眼清明地坐了起来。 “你……你没喝醉。” 周从显揉了揉额角,“听母亲说,有人给下了帖子,见到下帖子的人了。” 姜时窈,“见到了,是成王殿下。” 周从显没有差异,只是抬起眉梢,“说了什么。” “成王说丢了一件东西,问你见过没,妾说不知道。” 周从显靠着车厢壁,“成王殿下还真是煞费苦心。” “以后,这种莫名的请帖,先告诉我。” 他的眼睛直视她。 姜时窈抿了下唇角,“是。” 她捏着衣角垂下了眼睑,突然头上一紧。 “别动。” 周从显退后寸许,姜时窈觉得自己头皮一凉,随后右边一重,冰凉的触感一下下挨着耳朵。 是一支步摇。 周从显,“宴会上,步射折花赢回来的。” 姜时窈望着他的眼睛,放在膝上的手指微微动了一下。 周从显从来没有给她送过任何东西,缺了什么,也只是叫人送过来。 这是他,第一次送。 周从显等着她满眼欣喜,半晌却没有看到半点变化。 他的眉头刚刚皱起,姜时窈就拔下了簪子,轻声道。 “世子和宋小姐同在一场宴会上,她看着这支簪子被世子赢了下来。” “若她看见簪子在妾的头上,妾还要如何自处。” “她……她不会的。”周从显自己都说得有些无力。 他太清楚宋积云是什么性子了,恣意妄为。 可是现在还不到时间。 宋易堂不信任他。 陛下太年轻,太后从先帝病重时就把持朝政,新帝登基也不还政。 宋易堂这几年风头无两,是太后安插在陛下御前的一步重棋。 想要扳倒太后一党,只能从宋家入手。 成王生母不显,又死得早,他在太后膝下长大,看似谦逊有礼,实则是一只伺机狩猎的恶虎。 朝中黎阁老一派老臣又是守旧派,对陛下提出的新政屡次驳回。 陛下现在就是一只被架空的傀儡,手中没有实权,只有先帝留给他的一支缉影卫。 他从前是陛下的陪读,他十分清楚陛下并不是现在所看到这般沉迷女色。 他在燕卫营的这两年,利用身份的便利,摸清一些太后一党。 可就是无法深入敌后。 所以祖母给他相看宋积云的时候,他一口就同意了。 姜时窈扯了下唇角,随后将簪子塞进周从显的手中。 “宋小姐日后是家中的主母,世子送簪子虽是小事,但妾也不想闹得主母和主君不和。” “这簪子,您送给宋小姐吧,她会很高兴的。” 周从显捏着簪子,姜时窈一脸善解人意的模样,还弯起眼笑了笑。 他总觉得她还是那个样子,可是又和从前不一样。 就好像有什么东西,从他的指间慢慢流走了。 他竟然生出了一丝无所适从的心慌。 “姜时窈!” 他急唤出声后,张口却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姜时窈笑了下,“妾不是那么小气的人,更何况,妾在世子身边比宋小姐还多几年,这就已经够了。” 周从显的唇角动了一下,说出口的话却变成,“那柳明翰呢。” 姜时窈的唇角一僵,心疼突抽得疼了一下。 原来是这样。 周从显给她送簪子就是为了质问她。 她的指间陷进手心,垂眸落在那只赤金镶嵌红宝石的簪子上。 “妾已经解释了,不论世子再问多少次,妾都是一样的答案。” 周从显看着她的情绪变化,下颌绷紧。 好半晌后,才生硬道,“好,本世子暂且相信,还请你记得今日你自己说的话。” 姜时窈笑不达眼底,“是,妾谨记。” 回到府里,周从显率先下车,大步流星地进了门,手里还捏着那只簪子。 赵氏下车就看到这一幕,“这么快就酒醒了?” 向妈妈抱着才悠悠转醒的芙儿,“世子酒量不差,自己醉总比别人灌醉的好。” 芙儿揉了揉眼睛,“阿娘。” 向妈妈已经很久没有抱过这么小的孩子了,更何况芙儿还一点儿也不闹,让人忍不住对她怜爱几分。 “姐儿乖,阿娘在那边。” 芙儿将挂在身上的黄翡玉虎捧着给赵氏。 “祖母,芙儿把大老虎送给您,让芙儿去找阿娘吧。” 赵氏基本上没有和芙儿相处过,自己的两个孩子小时候也是在老夫人的身边。 所以现在一时看到芙儿温软可爱的模样,一时也忍俊不禁。 “行,找阿娘,但是这玉虎可不能随意送给别人,可记住了?” 芙儿懵懂地点点头,“记住了。” 姜时窈惦记女儿,下车就往赵氏的车走了过来。 “夫人。” 赵氏这回才算是正眼瞧了她一回。 “孩子教得不错,算是没有辱没国公府的名声。” “这孩子马上四岁了,我打算请张世冲给她启蒙,以后每日早功送她到正院来。” 姜时窈有些诧异。 上一世的时候,她和芙儿直到死前,都没有人说要给她请西席先生启蒙。 她的视线落在女儿脖子上的那块玉虎上。 不过是发现芙儿现在有价值了。 若是萧霖不是七王爷,她还会想着给芙儿请西席吗。 姜时窈回过神来,“夫人费心了,只是芙儿现在是不是还太小了。” 赵氏刚把姜时窈看顺眼了些,一开口又让她不悦地颦蹙起眉头,“还小?显儿和言儿都是三岁开始的!” 向妈妈立刻打圆场道,“姜娘子不懂这里头的规矩,姐儿以后是国公府的长女,后头的哥儿姐儿都是要朝她看的,娘子可别这时候说糊涂话。” 姜时窈欠身行礼,“是妾无知,还请夫人恕罪。” 赵氏脸色这才好了些,“行了,带孩子回去吧。” 姜时窈想到佘二娘的话,“夫人,过几日是白马寺的庙会,妾想带芙儿去庙会。” 她看着赵氏脸色不好,又道,“妾知晓读书幸苦,日后妾也不能再随便带芙儿出门了,就当最后一次让芙儿好好玩玩。” 赵氏看着姜时窈的样子,不知为何想到了自己年轻那会儿,婆母强势,她相见还不能见。 她看了眼乖巧安静的芙儿,“什么叫日后不能随便出门,国公府是监牢不成!” “要去自己便去就是,做出这副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多苛刻呢!” 说完转身就进了门。 姜时窈一时愣在了原地,在她的印象中,赵氏不苟言笑,也鲜少出现,出现也只会和老夫人吵起来。 上一世宋积云进门后,掌家权旁落,她出现得就更少了。 向妈妈上前一步道,“夫人是刀子嘴豆腐心,娘子时间长了就知道了。” 她又看了看芙儿,“上次在白马寺慧能大师给姐儿批命,说姐儿福禄双全,娘子就等着享姐儿的福吧。” 姜时窈笑了下,“那就借妈妈的吉言了。” 回到小院儿,小骨头摇头摆尾地迎了上来! 何妈妈一脸焦急地迎了上来。 “娘子,当家的来消息说,咱们仓库莫名被浇水了。” 第32章 被发现 姜时窈皱眉,“怎么回事?” “前几日下雨,当家的还以为是屋顶漏的水,他带人修补了一次,昨夜里他起夜时看到一个人影。” “等他再去看的时候,又有水了!” 何妈妈心都在滴血,这些可都是银子呐! 姜时窈抿了唇,她就知道,现在粮价高涨,她提前囤了粮了,让人眼红了。 她从袖袋里拿出了些银子塞给何妈妈。 “你去燕卫营去找一个叫季小满的,就说姜姐姐给他准备了些东西,请他和他的小兄弟吃饭,吃得越晚越好,最好能留他们睡在粮仓。” “你记得让季小满找一些个高力气大的。” 何妈妈直到季小满就是那个小乞丐,救了娘子后,被世子带去了燕卫营。 “可,不会被世子发现吗。” 毕竟收这一仓库粮食的银子可不能见光,尤其是世子。 姜时窈,“你去找,就算是被世子发现,也可以说是,何管事遇到了难处,粮仓若是毁了,他赔不起。” “记住,不论晚上有没有帮忙,第二日都要告诉小满是想请他帮忙,这些都是谢银,请他和他的小兄弟喝茶。” 何妈妈迟疑了一瞬,可眼下没有别的办法了,若不能震慑那些人,只怕会变本加厉。 想到这儿,何妈妈揣着银子出去了。 霜降没有在小院儿里。 姜时窈自己给芙儿换了一身衣衫,看着桌上,芙儿得到的香囊球和玉虎。 香囊球精巧,是现在京中女子最时兴的配饰,这只赤金打造的香囊球也甚是贵重,也但好在不算什么稀奇之物。 但这玉虎就不一样了! 黄翡本就少见,更可何况这么大一块雕成了玉虎。 也就是小孩子不懂赠礼的意义,才会这般轻易送出来。 赵氏现在想培养芙儿,其实也是看在这玉虎的份儿上。 日后,芙儿真的出嫁为王妃,于国公府就是最大的助力! 姜时窈冷哼一声。 上一世,芙儿没有玉虎,所以不被重视,也冷眼看着她被宋积云磋磨得不成人样! 这一世,一只玉虎,就让所有人都成好人了。 她拿起玉虎,指尖摸着上面的纹路,眼底极快地闪过一丝光亮。 既然玉虎是一张好牌,她怎么能不好好利用一番。 霜降回来的时候,一脸心事的模样,就连芙儿叫她都没有听到。 姜时窈从内室走了出来,看到霜降这副模样微微皱了下眉头。 好像上一世,霜降被宋积云捉奸的前一日,也是这副忧愁的模样。 那日,好像还找她借了钱。 姜时窈,“霜降,你怎么了?” 霜降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摇了摇头,“没事。” 姜时窈点了下头,随后看着她的样子还是斟酌道,“你若是有什么心事,可以同我说。” 霜降勉强地扯了下唇角,“是。” 何大友那边的仓库,季小满找了两个小兄弟专门晚上守在粮仓里,姜时窈给两个小兄弟照常开工钱。 和佘二娘约定的日子到了,姜时窈领着芙儿同赵氏说了一声。 赵氏还一如既往地刀子嘴。 姜时窈并不在意,她要的就是赵氏的首肯。 那日周从显下了令后,她就怕车夫不给她用车。 向妈妈送她出来的时候,正好遇到管事,她当即说要用车,管事刚想说世子的命令,她立即说得了赵氏的应运。 管事看到她身边的向妈妈,踌躇了一下后,还是让人去牵了马车来。 世子他得罪不起,夫人他同样也得罪不起。 等会儿世子回来,他再同世子说就是了。 姜时窈带着芙儿,何妈妈,霜降一同去了白马寺。 今日是白马寺庙会的日子,人山人海,除了平日里的小买卖,还有不少的杂耍卖艺。 姜时窈交代,“人太多了,芙儿抱不起了就换人抱,千万别松手!” 白马寺的庙会,比上巳节还要热闹。 山门前的那棵大树下今日还有说书先生,“里里外外围上了一群小孩儿。” 再往下走,就是上回买小狗的那条路,现在也是满满当当的。 再下面就是往日停车马车的地方,现在也全是小摊。 芙儿的眼睛亮晶晶的,两只小脚按耐不住地想要下来玩。 庙会上,百姓居多,一般世家夫人小姐都会选平日里没有这么多人的时候才来。 “阿娘!我要糖面人!” 芙儿坐在何妈妈的臂弯里,一只小手指着糖面人的小摊高兴直跳。 何妈妈差点儿就抱不住她。 糖面人的旁边就是杂耍,围了一群老女老少。 和芙儿差不多的孩子就已经开始站在大人的肩上开始表演了。 随着一阵阵的喝彩声,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奶奶,拿着一只铜锣当盘子开始收赏钱。 看得满意的,都会拿出个一个铜板。 小姑娘走到姜时窈的跟前时,一眼就知道面前的夫人若是大方一些,她和爹爹可以一个月都不用表演了。 “夫人,打赏点儿吧。” 姜时窈从袖袋里摸出一块儿碎银,没有放进铜锣里,而是塞进了小姑娘的手心里。 “拿好,别丢了。” 小姑娘立刻明白,在外行走赚得都是辛苦钱,可有些贼子就连他们这几个铜板都不放过,更何况是这一块儿碎银。 她想谢谢,又怕声张招来贼眼,一时憋红了脸。 姜时窈笑了笑,带着芙儿转身就离开了。 一旁的人没有看到她放钱,顿时唏嘘。 “一看就是有钱人,竟然连一个铜板都舍不得。” “指不定哪个当官的养在外头的,什么夫人只带一个丫鬟出门。” 后面再说什么,姜时窈已经听不到了,这些都与她无关。 从山下走上来,芙儿一路买了不少的吃的玩的。 姜时窈和霜降和何妈妈轮流抱着芙儿,三个人快被这小姑娘给累趴下了了! 白马寺的大殿上香这会儿都已经排起了长队。 霜降带着芙儿去看她来时路上就心心念念的小鱼了。 姜时窈和何妈妈排队等着上香。 何妈妈喘了一口气,这会儿她也终于找到了和她单独说话的时候。 “娘子,当家的昨儿晚上说,现在白天有人守着,晚上也有两个小兄弟守着,暂时没事了。” 说着她又迟疑了一下,“我听当家的说,京城的各行行当都有行头,咱们是不是也要去送些东西,那叫什么,拜、拜码头!” 姜时窈看了她一眼,“咱们又不开铺子,收粮进库都十分低调,你觉得是谁能知道我们屯了粮?” 何妈妈自然是不知道。 姜时窈又继续道,“要论粮食的囤积,我们比不上大粮商,就连一间小的粮铺都比不上。” “不过是有人觉得我们不听话罢了。” “就像你说的拜码头,只要透个风声,自然就有人来捣乱。” 何妈妈,“那我们去送点儿东西不就行了。” “娘子不是说我们还有一个多月就要出手了吗。” “与其和他们冲突,不如一点儿小钱安稳度过这一个多月。” “反正我们不会再做这个买卖了。” 姜时窈望着她笑了下,没有反驳,“先上香吧,这事儿,我另有安排。” 今日最重要的事是先拿到路引和籍书 但是她来了这么久,还没看到佘二娘在哪里。 迈进大殿,殿里的人比外头更多。 除了排队上香的香客,还有不少听经的人。 大殿里慧能大师正在讲经,下面围坐了不少的百姓。 她的记得老夫人说过几次,想听慧能大师讲经数次被拒。 若是让老夫人看到现在这一幕,会不会背过气去。 每年捐给寺庙里的香油钱都是千两。 姜时窈虔诚地跪拜,她现在的祈愿就是能顺利地离开京城。 拜完佛,姜时窈一转身就看到正斜靠着门边的佘二娘。 她的眉眼溢出一丝惊喜。 将芙儿交给何妈妈和霜降,“罗汉殿的前面有一池小鱼,你们芙儿去玩会儿吧。” 佘二娘看着姜时窈出门还要跟着两个仆从,“你可真想好了,在外的营生可没有你想的那般。” “也不是话本子里的那样,出去了可就回不来了。” 对女子的苛待就像一副厚重的枷锁。 取不下来,活不下去。 走不掉,回不来。 姜时窈跟着佘二娘走到走廊下。 “我的日子也不是二娘想地那般,日子甜也过,苦也过,但重要的还是过下去不是。” “二娘,出城后,可有车,或是船往南走。” 佘二娘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有,但是我没法儿保证你们娘俩上路后的安危。” 姜时窈抿紧了唇,片刻后笑了下,“我再另寻他法。” 佘二娘笑着摇了摇头,“你自己也说了,再苦也要活着,你们出去毫无自保之力,怎么活。” 姜时窈望着日头照在树上的影子。 “怎么不行,你在马市都能活,我怎么就不行了。” 说着她看了佘二娘一眼,“那个马厩里马的小姑娘其实是你的女儿,对吧。” 佘二娘惊讶了一瞬,随后笑了笑,没有否认,也没点头。 姜时窈重现将目光投向远处小鱼池的边上。 “我今生唯一的愿望就是离开这里。” 佘二娘从怀里拿出东西。 这时不知从哪里钻出几个小毛孩,嘻嘻哈哈的追闹。 佘二娘措手不及,手里的东西被撞飞了。 姜时窈也避之不及,被小孩儿撞了个趔趄,眼看着就要甩下台阶。 一只手揽住她的腰,直接将她从台阶边上拉了上来。 姜时窈心有余悸地回头。 周从显没有松开她的腰身,冷着脸问道,“你在这里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