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难千金被捡后,糙汉猎户娇养了》 第230章 虞稚还是觉得他在胡说八道 夜深了,魏家的喜事才逐渐落幕。 周家那边虞稚并没有过去,她如今身子大了,也是真的不方便。 有魏迟代表过去就行了。 等魏迟回来的时候,差不多都亥时正刻了,虞稚没睡,还在等他。 “三爷回来了!”盏春喊了一声,廊下几个小丫鬟赶紧都准备起来。 烧水的烧水,热饭的热饭。 虞稚也合起书本,朝外看去。 魏迟一身酒气,站在廊下:“我一会儿进去,免得熏到你。” 他抬高声音,明显是说给虞稚听,虞稚笑了笑,唤来盏春:“熬得醒酒汤给他送去,再煮碗清淡的面。” “诶!” 盏春立马应下。 魏迟去浴房洗漱醒酒之后才回来,基本已经没啥味儿了。 一碗热气腾腾的面也已经放在桌上,虞稚指了指:“吃吧。” 魏迟笑了:“还是你心疼我,喝了不少酒,肚子里空荡荡的。” “周家的宴席很好吧?” 魏迟挑起面就呼噜起来:“还成,不过我也没吃啥,全是肉。” “肉还不好?” 魏迟笑了:“比不上现在这碗暖乎的面。” 虞稚抿唇笑:“你就只是惯会说好听的。” 魏迟几口吃完,接着又去漱了口,等回来之后,夫妻俩在一道歇下。 “辛苦了媳妇,今天你也受累了。”魏迟从后面抱着人,亲了亲她的耳垂。 “我没什么辛苦的,什么忙也没帮上。” “胡说,你怀着孩子呢,是咱们家最辛苦的大臣。”魏迟说完,还俯身下去亲了亲她的肚皮,这是每天晚上的固定的环节,魏迟还会和孩子说说话,乱七八糟说啥的都有,有时候是讲故事,有时候又变成了自说自话…… 虞稚眉眼温柔,随着他去。 “媳妇,腿还涨么?我给你捏捏?” “好多了,睡吧。” 虞稚打了个呵欠,魏迟抱着人重新躺了下去,“鱼鱼。” 虞稚都要睡着了,又听见他在耳边喊人。 “怎么了呀……?” “今天看见蔓蔓的婚礼,我才忽然觉得,之前真是委屈你了……等战乱结束了,我补你一场婚礼如何……?” 虞稚愣了一下,猛然睁开眼,瞌睡全都不翼而飞了。 “你说什么胡话呢……” “怎么是胡话呢?” “这种事还能补办?!你别说了,让人笑话……” “怎么不行?我乐意就行,就当办喜事,请他们吃席,咱们又不收礼钱,他们还不乐意?” 虞稚:“……” 虞稚不想听他说胡话,干脆闭上眼,魏迟反而还来了劲,越说越激动:“等崽生下来,到时候还可以带崽一起办。” 虞稚还是觉得他在胡说八道,干脆闭上眼不理他。 她也的确困了,反正最后魏迟在她耳边叽里咕噜说了什么她也没听见,很快就闭上眼睛睡着了…… 一夜无梦。 …… 蔓蔓出嫁之后,家里忽然感觉还有点冷清了。 幸好是三妯娌都在,虞稚又快生了,分散转移了魏母大部分的精力,但是闲下来的时候还是会念叨:“这成日在眼皮子底下看着烦,嫁出去了又觉得想,这可真是矛盾。” 何氏笑道:“反正明儿就回门了,后面娘想见蔓蔓随时喊就是,而且周家人少,蔓蔓说不定也待不住。” “这倒是,周家清净。”魏母一边摘着豆角一边道:“接下来就希望老三的孩子平安出生,然后就得继续操办老四的喜事。” 柳氏笑:“娘也操心操心自己。” “我有啥可操心的,还有你呢……你啥时候给二郎添个弟弟妹妹?” 柳氏脸一红:“怎么好端端的又说到我了……” “那咋了,老二回来也有一阵子了呢,也是该合计起来了。” 柳氏:“……随缘吧……” 魏母:“也怪老二,最近是太忙了,我改天说说他。” 柳氏不说话了。 …… 魏母当天晚上就等着二儿子回来呢,谁知道左等右等,魏远和魏迟今日迟迟未归。 就连虞稚都坐不住了,让盏春出去看看。 盏春走到院门口就看见魏母也在翘首以盼,盏春问了两句,这才知道二爷也没回来,连忙进去和虞稚回话了。 虞稚心中忽然有些不安。 她也说不清是不是自己孕期敏感多思的缘故,但魏远也没回来的话,那肯定是军中又有事情了。 果然,又过了半个时辰,大石先回来了。 “婶子!三爷和二爷要临时出征,今晚可能不回来了!明早归!” 魏母皱眉:“又是要去哪里?” 自从家里走上这条路之后,她这心脏啊也算是锻炼出来了,平时魏远魏迟在周围平乱的时候也多,可连夜不归的时候已经算是很少了。 不知道这今儿又是个啥情况。 虞稚扶着肚子走了出来:“大石……” 曹大石吓了一跳,赶忙道:“三太太,您怎么出来了!” “什么情况?” “哟!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最近一个小县城又出了个叛军,安王不想生事,让三爷二爷带兵去灭了!就是个小喽啰,只是事情来得急罢了。三太太,您可千万别担心,三爷说了,明日出征之前一定回来看您!” 虞稚的安危是他更担心的,立马咕咕噜噜说了一堆。不过虞稚听完也的确放心了一些:“他明早回来……?你知道这次去大概多久吗?” 曹大石:“要我说,了不起是个三五日的功夫,不过也是一群匪,不足为惧。” 魏迟现在的兵马的确挺多,这倒是事实。 虞稚想了想,点了点头:“行,我在家等他,你辛苦了。” 曹大石忙道:“三太太也好生歇着,三爷最操心的就是您了。” 第231章 这裴家大爷,应知道规矩的呀 等快天亮时,魏迟和魏远回来了。 魏家人都操心着,没怎么睡着。魏迟径直便回了自家院子,虞稚果真在等他。 “鱼鱼!” 虞稚想坐起来,被魏迟大步走过来扶住了:“你别动,躺着。” 虞稚着急:“到底是怎么回事呀?” 魏迟叹道:“不是啥大事,就是苏县那边出了一个叛军头头,还自称什么正统天命,也就是楞头一个,王爷被他的嚣张语气激怒,让我和二哥去把人收拾了。” 虞稚:“多少人?” “一两千吧。” “这点人为什么要你和二哥一道去?你没骗我?” 魏迟忙道:“怎么会骗你,真的没有,是这阵子我和二哥负责这一片平乱,我们一直是一块的,王爷可能觉得比较方便,估计也没多想。” 虞稚不说话了。 魏迟上前抱住人:“大军卯时三刻就要出发了,我没多少时间了,鱼鱼别担心,充其量就是个三五天回来。” 虞稚抿唇:“我知道。” 她心里清楚,自从走上这条路,这些事现在对魏迟而言估计也是家常便饭。 “好,我知道了,我在家等你就是,你和爹娘也去说一声吧。 ” …… 魏迟和魏远在家没待多久便要抓紧出发了,此时天色还暗着,永安县城郊清点过兵马之后,两人便率着大军出发了。 此时已经十一月中旬,天气严寒,坐在马上或者行在路上,呵出的气息变成了一团白雾。 但士兵们面容严肃,丝毫不惧这严寒的冷风。 此时此刻的京城,也到了寒冷的冬日。 蔓蔓和周青举办大婚的时候,千里之外的裴府,也刚刚办过喜事。 裴府的红灯红绸还未撤下,卯时三刻左右,下人们走路都不敢发出太大的动静。 主院的杜嬷嬷正在低声训斥一个打翻水盆的奴婢:“我叮嘱过你多少次,做事情小心些,大人现在还在养伤,大奶奶又刚刚过门,被谁逮住你都是不好受的!” 小丫鬟低着头:“嬷嬷我错了……我小声点。” “去吧!” 小丫鬟走后,杜嬷嬷小心翼翼走到了主屋门口,侧耳听着,没多时,里屋果然传来了摇铃声,杜嬷嬷赶忙轻轻推门进去。 她带着三个小丫鬟站在外间,一眼不敢往里看。 “大爷、大奶奶,今日可要去老夫人那边?” 里屋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进来吧,大爷不在。” 杜嬷嬷心中一惊,立刻走了过去。 只见内室的床榻上坐着一妙龄女子,瞧着也只是十七八,这便是裴家刚刚过门的大奶奶,宁国公府千金,宁采薇。 杜嬷嬷飞快看了眼周围,当真没看见自家大爷,心中惊骇,昨晚虽然不是洞房,但也不过是第二日,这一大早的,大爷去哪里了? 宁采薇看她这模样便笑了笑:“嬷嬷不必惊愕,大爷昨晚去书房了。” 杜嬷嬷:“是……” 她是裴府的人,并不是宁国公府的人,此时也不好多说什么,幸好,宁采薇下一句就是:“让翠娘来伺候我,你们都下去吧。” 宁国公府的小姐,一举一动都透露着规矩,当然也有疏离,不是自己娘家带来的人,她自然用起来不习惯。 杜嬷嬷只好应是,没多会儿,就来了一个胖胖的妇人。 “小姐……奴婢刚才去给您炖燕窝了。” 宁采薇点头:“这些事你之后不用亲自去做,你还是在我身边伺候我。” 翠娘忙应是,她也四处看了看,知道了大爷不在这的时,翠娘小声道:“小姐,这是怎么回事?” 宁采薇也明显很不高兴,只是刚才在裴家人面前,她还得端庄。 她抿了抿唇,道:“只说是公务繁忙,入夜之后就走了,一夜也没有回来过。” 翠娘:“这可是新婚第二日,婚假还没过呢……这裴家大爷,应知道规矩的呀……” 宁采薇苦笑一声,“这算什么。” 她招了招手,翠娘靠近。 宁采薇在她耳边低声说了些什么,翠娘大惊! “这、这成何体统!!!” 宁采薇脸上有些幽怨:“算了,洞房夜他喝醉了,醉的不省人事。昨晚又说有急事,今夜且在等等吧。” 翠娘急得跺脚:“小姐!您可真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宁采薇抿唇:“是我自己看上他这个人的,我信他,他不会这般待我的……” 翠娘抹了抹眼泪,也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书房内,阿和看着裴子淮也叹了好些气,想说的话都快要烂在肠子里了。 裴子淮却始终无动于衷。 明明看出来了什么,却也不问,直到飞鹰来报:“大人,蜀州首战告捷!” 裴子淮才猛然抬头,脸上浮现出一些喜色。 “果真?” “是!捷报已传到京城,陛下刚刚已经知道了!” 裴子淮立刻起身:“随我进宫!” 飞鹰也很高兴,自从大人回京之后,就一刻也不停歇,蜀州吴王生事,朝中平乱,如今总算取得了一些成果,太后娘娘知道之后一定很是高兴! 阿和见状,彻底将要说的话烂在了肚子了。 也罢也罢,这的确是很重要的大喜事,希望夫人能够体谅吧…… …… 魏家。 魏迟出征,等巳时左右的时候,虞母过来了。 “只只,今日感觉如何?” “母亲!” 虞稚看见自己亲娘还是很高兴的,毕竟魏迟不在的话,她还是希望有人能来陪陪自己。 “我没什么的,母亲怎么来了?” 虞稚发现虞母这一次还带来了两个丫鬟和不少的东西,当下便猜到了什么,果然,虞母笑道:“我和你父亲商量过了,你快生了,三郎又忙,我时不时就过来小住几日,等最后那些日子,我便过来长住照顾你。” 虞稚惊喜万分:“真的?” “娘骗你做什么。”虞母笑。 “我在家也没什么要紧事,我的宝贝女儿快要生孩子了,我自然是要来的,难道只只不欢迎我?” 虞稚皱了皱可爱的小鼻子:“娘就会笑话我。” 她亲昵地靠在母亲的肩头,展露出小女儿的一面来,虞母笑着抚了抚她的长发。 “只只别怕,你一定会平平安安的生下一个孩子……” 第232章 三爷有一头英勇无比的银狼 皇宫。 吴王败退!失了崇县接连四座城池! 此消息传到宫中,裴太后大喜! “子淮!我都听说了,你可真是厉害!” 裴子淮一早便入了宫,正在太后的凤鸣宫中。 他行了礼:“太后娘娘谬赞,此番多亏前线的一应将士们英勇。” 裴太后笑着走了下来,虚虚一抬:“此处没有别人,你就不用和阿姐客气了。” 裴太后微笑着看着弟弟,裴子淮也笑了笑:“阿姐,虽然此番我们夺回了崇县四座城池,但是蜀州易守难攻,还是不能懈怠,接下来,我预备——” 裴太后拍了拍他的手,道:“阿姐都知道,但是你也不必着急,我都听许将军说了,吴王这下被你们打回了山沟沟里面,可能很长一段时间都不敢出来,我朝连战四月,也需要休养生息。” 裴子淮沉默片刻:“阿姐说的是,只不过凡事趁热打铁,若要一举歼灭吴王,这时就是最好的时机。” “好好好,这件事,你和伯父还有许将军好好商量,阿姐毕竟只是个妇道人家,只要我们裴氏齐心协力,一定很快平叛吴王之乱。” 裴子淮点了点头。 “阿姐还是比较关心你,我听说你在肃州中毒了,如今可养好了?” 提到肃州,裴子淮眼中便闪过了一丝阴霾。 “快好了。” “那便好,国家大事重要,你自己的事情更重要,你刚刚新婚,本应在府中多陪陪弟妹,倒是要你来回奔波,我心里过意不去……” 裴子淮:“她会理解的。” “母后!” 凤鸣宫外忽然传来了一个稚嫩的童音,裴子淮立刻后退一步,裴太后也恢复了端庄。 小皇帝穿着龙袍跑了进来,身后几个太监亦步亦趋的跟着。 裴子淮立刻行礼:“臣裴子淮参见陛下。” 小皇帝停下了脚步看了他一眼:“堂舅舅也在。” 裴太后微笑:“皇上下学了?今日的功课学的如何?” 小皇帝抿唇:“朕很认真的学了。” “光是认真可不行,一定要领略到位,母后一会儿将赵学士传来问问。” 小皇帝瞬间有些紧张,“母后……” 裴子淮道:“皇上学习用功,太后娘娘也不必着急,顺其自然便可。” 小皇帝立刻赞许的看了他一眼。 裴太后宠溺笑道:“行,今日你舅舅帮你说话,就这样吧。” “母后,我可以去玩一会儿吗?” “半个时辰。” “是,母后。” 小皇帝又高兴的回去了,裴太后看着自己儿子的背影,有慈爱,也有担忧。 “子淮啊,我对皇上严厉,你应该是能懂我的,这朝中内外,虎视眈眈啊……” 裴子淮抿唇:“臣明白,太后娘娘放心,不管是吴王、安王,还是朝中的绊脚石,皆是我裴氏一族的敌人。” 裴太后微笑:“有你在,我很放心。” …… 裴子淮走出皇宫后,眉眼难掩疲色,阿和上前:“大人,该回府了。” “不急,去大理寺再看看。” “大人!”阿和急了,立马低声劝道:“您是新婚!平叛吴王是大事,可如今去大理寺就说不过去了。” 裴子淮眼神冷了下来:“你在教我做事?” “奴才不敢,只是……夫人毕竟也是宁国公府……大人,您这桩婚事,朝中多少眼睛都在盯着,您可千万别糊涂……” 裴子淮抿唇,顿住了脚。 片刻后,甩袖回去:“回府!” 阿和松了一口气。 夜幕降临,宁采薇叫人备了一桌丰盛的晚饭。 裴子淮进屋之后,她便立刻让丫鬟和嬷嬷们都退下了。 “大人……” 裴子淮入座,看了眼桌上的饭菜。 “这么丰盛?” 宁采薇笑道:“今日妾已经听说了,击败吴王是大事,妾为大人高兴,特意让小厨房准备的丰盛些。” 裴子淮淡淡道:“你有心了。” 宁采薇娇羞一笑,坐下之后朝他靠近了几分。 “大人,妾敬您一杯酒吧?” 裴子淮垂眸喝了。 一杯接着一杯。 屋内就剩下了两人,宁采薇也靠得越来越近…… “子淮哥哥……” 宁采薇忽然红着脸喊了他一声,裴子淮手中的酒杯乍然收紧。 他侧过脸,眯起了眼神。 宁采薇垂下眼眸,脸颊浮粉的朝他靠了靠,裴子淮放下了酒盏,下一瞬,忽然将人打横抱起,朝着里屋走了过去…… …… 苏县。 此番起来的这个山匪头头占据了一个类似黑风寨的好地方,而从他们的穿着打扮来看,似乎也不是肃州这一带的人,奇奇怪怪。 为首的这个叫向宏,底下有个打扮地更奇怪的军师姓能。 两人正在一个大石头上商议着正事。 能军师道:“王,我已经打探清楚了,最近的一只军马是由一个姓魏的小子统领的,也是猎户出身,手下七八千人了。” 向宏:“我也听说了,你觉得此人好不好对付?” “能募集兵马,肯定也不是等闲之辈,但是咱们不怕,我的奇兵阵十人挡一百,定是能将他们一网打尽!若他们真的率兵而来,也是自投罗网。” 向宏笑了:“我听说那姓魏的有好些好马,杀了他们的人,留下他们的马据为己有……” 能军师也笑了:“王果然大气,您是天命之人,理应都是您的才是。” 原来这群人是从苗疆而来,这个能军师一身苗人打扮,应该还会一点邪门的东西,而他们手下的人,一个个面无表情,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缩在一起,就算是吃东西,也感觉如同嚼蜡一般…… 魏迟此番出征,星辰一同前往。 只见一匹银白色的狼行在队伍最前方,威风凛凛。 如今魏家军人人得知,三爷有一头英勇无比的银狼,毛发如同一根根银针,矫健、凶猛,胆小的人看上一眼怕是也会胆寒不已。 队伍慢慢前行,眼看就要进入到山谷当中。 魏远抬手,陈镇传令让队伍停了下来。 他行到魏迟身边,道:“三弟,看这处地势,可觉得眼熟?” 魏迟笑了笑:“这些人,怎么总是寻些这种地方。” “上次我们去黑风寨天气尚可,如今是寒冬,山谷起雾,视野难辨,我们要多加小心。” 魏迟点头:“二哥说的是。” 星辰在最前面,忽然警戒的疯狂嗅动起来,魏迟见了,喊了一声:“星辰!” 星辰如一道闪电一般奔跑回来。 魏迟下马,蹲下抚了抚它的脊背。 “闻到什么了?” 第233章 苗人 星辰看起来的确有点焦躁,这让魏迟提起了两三分警惕。 而忽然,山谷里面出现了一堆形如枯槁的身影,借着茫茫大雾忽然朝着魏迟他们走来了。 “三爷!小心!” 魏迟猛然回头,星辰已经冲了上去!所有弓箭手立刻对着山谷万箭齐发,有人揉了揉眼睛:“他奶奶的,这什么玩意儿,人不人鬼不鬼的!” 魏远和魏迟也发现了,“都小心点!有点邪门!” 萧平安和马二都是个虎的,已经冲上去了:“人挡杀人,佛挡杀佛!” 一时间,山谷内混战一片! 星辰在前面给魏迟开路,不多时,魏迟就杀到了这一片人中间,也就是这时候,他才看清楚对方在神神叨叨做什么。 一个个的口中念念有词,还搞着什么奇奇怪怪的队形。 他在兵书上看见过,这种一般都叫做什么阵法。 “二哥,看来这个贼王是懂点邪门歪道的,难怪势力起来的这么快!” “看出来了!”魏远挥着长刀:“这些人好像有点砍不死,你小心些!” 魏迟冒了火,杀红了眼,而星辰忽然一跃而起,狠狠咬在了其中一人的脖子上! 瞬间,山谷中传来了一声惨叫—— “狼!怎么会有狼的!” 奇怪的是,星辰明明是咬在了面前这人的脖子上,惨叫声却是从不远处的树林里面传出来的! 魏迟瞬间反应过来了:“树林里面有鬼!二哥你拖住此处,我去看看!” 魏远:“你万事小心!” 星辰一整个都处在兴奋当中,冲在最前面,轻而易举就带着魏迟到了林子深处。 他走近之后才发现,这里竟然充斥着腐肉的味道…… 星辰似乎更加兴奋,大概是血脉里面就压制这玩意儿,不肖魏迟出手,它一头冲到一个大石头后,那里瞬间传出惨叫声,魏迟冲了过去,就看见这个黑黢黢的苗人军师被星辰咬住了。 “快!救我!救我!” 魏迟面色复杂,一刀架在他脖子上! 能军师显然很是痛苦:“你竟然有狼!你放过我,我告诉你向宏在何处!” 不远处藏匿的向宏:“……” “你是何人?!”魏迟厉声问道。 “我是他的军师!你快点让这狼松口!”能军师看起来要不行了,魏迟终于开口:“星辰,松口。” 星辰龇着牙,十分不情愿地松开了人,但一双泛着绿光的眼眸却是不肯挪动半分,盯着人透露着杀气…… “看你这模样,也是半死不活了!说,贼王在哪!” 能军师终于缓和了一些,他眼珠子一转,作势指了指北方,魏迟余光刚看过去,忽然!他放出一条毒蛇朝着魏迟弹飞了过去! 魏迟眼疾手快!反手一抓!这浑身通黑的蛇便被他死死捏住! 星辰重新扑了上前,这回没有任何迟疑,一口就咬住了他的脖子! “啊!” 这苗人似乎没想到,魏迟的猎户名头可不是白来的,区区一条蛇,从前在林间打猎的时候不知道遇到多少。 魏迟大怒,径直拔刀便捅了过去,那蛇也被他狠狠一甩,砍成了两半! 不过下一瞬,那蛇竟然变成了细细密密小虫子,登时四散逃走了,而那能军师,却是已经没了气息…… 不远处的打斗声忽然停了下来。 “他奶奶的,见鬼了不成?!” 魏迟大声喊道:“二哥?!如何了?!” “这群人瞬间没了生气!” 魏迟抿唇,拍了拍星辰:“好兄弟,去找那个贼王!” 星辰松开地上的人,立马继续疯狂的嗅探,知道外面的危机暂时解除后,魏迟便专心去捉那个贼王去了。 向宏正在不远处大骂晦气! 他其实没什么本事,全靠能军师帮他撑着,可没想到这才刚刚开始,就因为一头狼败下阵来,他躲在暗处瞧得仔细,那根本就不是个普通的猎户!那就是个索命的阎王! 还有那头可怕的狼! 没了外面那些行尸走肉帮他扛着,他和这个男人绝对过不了三招! 如今只能是,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跑! 可向宏毕竟只有两条腿,如何能跑得过有四条腿的,他几乎是将将露出身影,就被星辰从后面扑了过来! 魏迟也猛然追了上去—— “啊!” 一阵惨叫声,向宏大腿瞬间血流如注…… “好汉饶命!饶命!我投降!” 魏迟蹲下来笑了笑:“就你,也配称王?!” 向宏痛得要死:“不是我要称的呀,是那个苗人!他非说我有天命!” 魏迟笑了:“天命?老子还有玉皇大帝的命呢!”说完,又补了一刀,直直砍在了向宏的胳膊上! “老实点,走!” 向宏痛得要死…… 魏迟生擒向宏,外面的人也都被魏远收拾了。 他带着向宏本就可以立马交差了,可没想到,他走到方才杀了那苗人的地方一看,那人竟不见了。 魏迟一顿。 魏远已经冲了进来:“三弟!你在那作甚!” 魏迟猛然回头:“二哥!” 魏远:“这地方邪门的很,快走!” 魏迟皱眉,看了看四周:“萧平安!” 萧平安也冲了进来:“三爷!” “带着向宏先撤!” “是!” 魏远不解:“怎了?” “二哥,我刚才分明在这杀了个苗人,就是向宏的军师,但是人居然不见了。” 魏远也是一顿,低头细细查看:“你确定?” “确定!星辰咬死的!” 魏远低头仔细看了看:“这附近的确有血迹,但是没什么脚印啊……” 魏迟:“是有些邪门。” 魏远:“先走吧,一路走一路看,此地太邪乎了,抓住向宏就好,外面的一些人也都被俘了。” “好。” 事到如今,也只能这样,魏迟转身和魏远一道出了林子。 白雾茫茫,出山谷的路是越发难辨别了,全靠星辰带路。 “多亏了三爷这狼!否则,我们今儿都要交代了!” “是啊,这群人到底是个啥东西,人不人鬼不鬼的!还打不死!但没想到他们怕狼!” 魏迟一直在想那个苗人的事情,没吭声,终于,他们从山谷里走了出来。 “三爷二爷,现在可要打道回府……?” 他们走出山谷的时候才发现天色竟然已经大亮,进山谷之前天才将将暗下来呢。 那个人话音刚落,他身旁的一个人忽然大叫起来。 “你鬼吼什么呢!” “你的、你的眼睛……!” 魏迟皱着眉回头,这才看清那个士兵的模样,他的眼睛周围流了两条血泪,那人也反应过来了,抹了抹眼睛:“啊,好痛!” 一时间,人人都发现自己变成了如此,魏迟大惊! “二哥,你!” 魏远皱眉,伸手也摸了一下。 “看来,我们中招了。” “三爷没有!” 魏迟也猛然抬头摸了摸,自己眼睛上面干巴巴的,倒是什么都没有。 “我看不清东西了!” 队伍瞬间大乱。 第234章 解药 “都别慌!”魏迟立刻喊道:“现在眼睛还看得清的,立刻上前!” 队伍里的确有些慌乱,他们的眼睛难道废了?! 这之后不就和个瞎子差不多! 这是他们万万不能接受的! 不过也有一些和魏迟一样并没有中招的,这会儿立马上前:“三爷!我们没事!” 魏迟:“你们几个,每人领二十人,立刻撤退!” 他也立刻走到魏远身边:“二哥,没事吧!” 魏远眼睛也看不太清了:“没事……就是眼睛有些疼。” “走,回了!” 魏迟一肚子火,立马拔出剑对准向宏:“说!你们到底在搞什么鬼!要是不说,我现在就砍掉你一只胳膊!” “别别别我说!是雾的原因!这些雾有毒!那个苗人之前给我服了解药,所以我才……” “解药是什么!” “好汉,我真的不知道……都是他给我们喂得……!” 魏迟咬牙:“我饶不了你们!” 说完,魏迟带人立刻就准备离开这个鬼地方。 这次中招的人差不多有一半,幸好进山谷之前,魏迟并没有让所有人都进来,谷口还有差不多一半的人,所以这次至少两千士兵都中了毒,其中萧平安还有陈安陈镇也没有逃过。 马二和武家兄弟倒是还好。 而当他们刚刚走到山谷口的时候,忽然不远处传来了一阵叮叮当当的声音,魏迟瞬间回头:“谁!” 不远处出现了一个小毛驴,毛驴上还有一个人:“大将军!莫要误伤,莫要误伤!我是来帮你们的!” 那人骑在毛驴上,听声音像是五十多岁的老者,果然,等靠近之后魏迟看清了,也是个苗人。 他现在对苗人是深恶痛绝,立刻挽弓准备射杀对方! “大将军!我是帮你们的啊,你们中了苗疆蛊毒!现在你们的眼睛一定灼烧无比,看不清东西了吧,如果不及时救治,可能有失明的风险啊!” “你是谁?!知道这么多!你就是贼喊捉贼吧!看你也是个苗人!”魏迟喊道。 对方立刻道:“我是苗人,但我是苗医!我绝不会害人!害你们的那个人是我的师兄弟,已经被逐出师门了!” 魏迟将信将疑。那人自报家门:“我叫乌正文,刚才你们遇到的那个姓能,叫能大拿,我们都是云州苗寨来的。大将军,你不信我是正常的,这样,我这有解药,我当着你面吃,你派个人吃,我们一道吃!我保证我说的是实话!” 魏迟眯起眼,显然还是不相信他,乌正文已经取出一个药瓶,当着他的面随机道:“大将军,这都是药丸,一样的,不唬人!” 说完,闭着眼睛拿了一颗就朝嘴巴里塞了! 魏迟把向宏抓了起来:“你吃的是这个?!” 向宏点头:“是是是!” 魏迟还是不信他,不肯用,人群里忽然有个人上前道:“三爷,我愿意为兄弟们试药!” “不可。” “三爷!牺牲我一个,能救这么多兄弟,我愿意!我若是上当了,三爷当下既能取了这苗人的性命!也不枉为我报仇!” 说完,那士兵便冲上前,从乌正文的手中抢下了那药,一口气吞了! 魏迟睁大了眼。 周围所有士兵都很紧张,那士兵吃了药之后就原地坐下了,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几个人上前已经将刀架在了乌正文的脖子上,仿佛只要他们的兄弟出事,马上就送这个人去见阎王! 乌正文倒是气定神闲,还笑呵呵的看着他。 果不其然,片刻之后,这士兵睁开了眼:“三爷……我、我好像眼睛没那么疼了……” 他惊讶的睁开了眼,将手在自己面前晃来晃去:“好像……好像能看清东西了!” 乌正文:“老夫没有撒谎吧。” 士兵们都很惊愕,魏迟表情松缓,但这并不代表他就相信这个人了。 “你,跟我回去。” 乌正文忙道:“我随身的药不过也就几十颗,是要和好汉一道回去的,我师弟造的孽,自然是我要来偿还……” 魏远也吃了一颗,魏迟很是紧张。 “二哥,感觉如何了?” 魏远片刻后睁开了眼:“好些了,是有用……” 魏迟的心这才彻底放了下来,但他还是很火大,抓住乌正文,就一道压回去了。 …… 魏家军大捷的消息很快就传开了,虞稚听闻消息的时候正在院中和虞母一道做针线活。 “真的,这么快就胜了?要回来了吗?” 传话的小厮点头:“对……” 虞稚心情显然很好,不过……下一瞬,她就发现这个人似乎欲言又止的,心不禁一跌:“怎么了?魏迟又出事了?!” “没有没有。”那小厮忙道:“不是姑爷!是、是魏家二爷……” 虞稚一惊,而柳氏这会儿恰好过来送东西,手中的绣篮一下子就掉落在地上了。 …… 魏远的眼睛看不见东西了。 乌正文的那药有一定的用处,但是魏远因为近距离搏杀,眼睛不仅被那白雾的毒气侵扰,还溅了一些活死人的血,比起其他的士兵要严重得多了。 大军回来之后,李元舟第一时间就去了军中为这些士兵们诊治,而乌正文虽然提供了解药,但还是被魏迟给抓住关了起来。 至于向宏,基本也就成了个废人,关不关的他也跑不了。 这些消息,都是虞稚从别人口中听说的,魏迟自从回来之后还没有着家,二嫂已经等不及,直接就去军中看人了。 左等右等,一直等到了后半夜,虞稚才听到院子里传来了魏迟疲惫的脚步声…… 她立刻扶着肚子就要站起来,盏春赶紧扶住人。 “回来了?”虞稚走到内室门口。 她脚步一顿,眼里闪过一抹吃惊。 她还是第一次看见这般颓丧的魏迟,就算是他自己从前受了伤,也鲜少有这么垂头丧气的时候。 胡子拉渣,眼里布满了血丝。 魏迟抬头看了眼她,似乎想笑,但是唇角却是扯出了一个十分难看的弧度。 “嗯,回来了。” 第235章 柳氏眼眶红红的,一夜没睡。 虞稚满脸都写着担心,“我听说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呀?我看二嫂担心坏了。非要现在就跑去军营,我们拦也拦不住。” 魏迟有些疲惫,但也不忍她担心:“是遇到了一群苗族人,人不人鬼不鬼的,现在二哥眼睛看不见了,正在军营里面医治,具体能不能医好……我也不知道。” 虞稚感到深深地后怕:“那你呢,你有事吗?” 魏迟摇头:“我没什么事,你不担心。” 虞稚面色复杂地看着他,她很了解魏迟,看见自己的兄弟受伤,比他自己受伤还要难受…… “我不是听说你抓了个什么苗医,他那边如何?” 魏迟点头:“他有一些解药,但是二哥的情况比较特殊,现在就只能看看李伯父有没有办法了。” 虞稚立马道:“一定会有的!” 魏迟笑了笑:“鱼鱼,你先睡,我去洗洗。” 大概是看出魏迟心里不好受,夫妻俩躺下去时也沉默了好一会儿,虞稚忽然想翻身朝他靠一靠,魏迟立刻先护住她的肚子,主动翻身过来了。 “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但是这种事……你也没办法,你尽力了呀。”虞稚宽慰魏迟道。 魏迟苦笑一声:“我明白,我就是想不过。” 他单手枕在脑后,看着床梁,幽幽道:“出发之前我还在想,一个小小的贼王而已,安王为何派遣我和二哥前往,八千对两千……就连你也提醒过我了……说到底,还是我自负了,没有想太多。” 虞稚心中一咯噔,立马伸手握住了他的:“别这么想……他们应该一直在偷偷摸摸地进行这些事情,知道的人并不多……” 魏迟当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只是有些事情,在心里扎了根,也只有自己才能明白了。 他翻了个身,将手放在鱼鱼的肚子上,轻声道:“没事,睡吧。” 虞稚能察觉到他的失落情绪,她心里也跟着不好受起来,她朝着魏迟方向挪了挪,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魏迟的大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她的长发,彻夜未眠。 …… 次日一早,魏迟赶去军中。 今日,不少安王的大将听说这场战役之后都来了。 杜逸,还有一些魏迟不认识的,跟虞怀一道来的。 虞稷也在。 魏远昨晚就歇在了军中,柳氏在这边照看着,虞怀将魏迟叫到一边,仔仔细细问了一下事情的经过。 听完之后,虞怀道:“我从前也是听说过一些苗人会一些邪门歪道,比如说什么蛊毒之类的,那个苗医呢?” “我给关起来了!” “走,一道去看看!” 两人去了关押乌正文的地方,李元舟此时也走了过来:“我有一些事问他。” 魏迟点头,警告对方:“老实点,你若不撒谎,医好我二哥,我便饶你一条命!” 乌正文道:“好汉,我真是想帮你们的。” 李元舟:“你和我来,我自有判断。” 几人又去了魏远那边,除了他,其余一些士兵有恢复快的,也有一些和魏远情况差不多的,都不太好。 柳氏眼眶红红的,一夜没睡。 魏迟很是愧疚,走到她身边道:“二嫂,这次怪我,我一定想办法治好二哥。” 柳氏摇头:“不怪你三弟……我心里清楚的。” 走上这路,没什么怪不怪的,只是她望着魏远,心中不好受也是真的。 李元舟和那乌正文交流了一番,大概清楚了情况,对魏迟道:“可以信一信他。” 魏迟点头:“伯父做主吧。” 他忽然看向乌正文,道:“我还有一件事要问你,你那个什么师兄弟,我明明让狼把人咬死了,回头发现他不见了,这是在搞什么鬼?” 乌正文想了想,道:“他应该是没死的。” 魏迟猛然皱起了眉头。 “没死?你们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乌正文:“是他,不是我,他这些年一直在练这些东西,不过他怕狼也是真的,你的狼应该大大搓了他的寿命,估计现在正在哪个阴湿的山洞里面疗伤吧。” 魏迟眉头紧锁:“我非要找出他,碎尸万段!” 乌正文忽然盯着他的眼睛,有些犹豫:“好汉,你……” 魏迟冷冷看了过去:“我怎么了?” 乌正文似乎有些犹豫,但很不确定:“没事、没什么……” 魏迟奇怪地看了一眼他。 魏远受伤,魏家人都不好受。 魏蔓蔓和周青也回来了。 “娘,怎么回事呀!” 魏母在院子里情绪也不大对,明显有些怨怼:“你二哥眼睛看不见了,还中了什么毒。” 周青心里一咯噔:“可是上次去苏县的事情?” 这次出征,因为他恰逢新婚,三哥便放了他两日假。 可不曾想,竟然会出事了。 魏母忍不住了,眼睛一红:“你说这叫什么事啊!我两个儿子,虽然出身没有那么好,但也算是尽心尽力了吧,咋每次都把这些最危险的事情留给他们啊!我看人家打仗,也没说总是遇到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上次是老三,这次是老二,我两个儿子是不是都要交代在安王手上?!” 魏母一顿喊叫,魏老汉立马道:“小声点,小声点……” “小声啥啊,这么危险的事情咋不让人家去?不是那么多人吗!” 魏母的话,魏家所有人都听到了,周青沉默不言,据他所知,上次去墓中,三哥还…… 这件事岳母应该还不知道,他不敢多说。 虞稚在屋内也听见了,盏春在一旁也垂眸低着头。 大家心里都不好受。 虞稚握了握手里的帕子,忽然道:“盏春,备马车,我去军营里看看。” 盏春吓了一跳:“小姐!不可呀!” 虞稚:“没什么要紧,我又不是哪里也去不了只能待在家里,出去走走吧。” 第236章 她不会让任何事伤了魏迟的心。 虞稚坚持要去军中,盏春也无可奈何,幸好曹大石这会儿在家里,能一路护送。 周青也要跟着去,他去,魏蔓蔓便也吵着要去,“我照顾三嫂!” 魏家人也的确不放心虞稚,便让蔓蔓一道跟着了。 此时城郊营中,李元舟和乌正文一道正在给魏远施针,快到正午了,其余将士们都在休整。 已经是十一月中旬了,天气严寒,虞稚披着一条厚厚的斗篷,手里还拿着盏春给她准备的暖手炉。 魏蔓蔓有些紧张,毕竟三嫂就快要生了,她坐在虞稚身边,似乎连眼睛都不敢眨似的。 快到军营门口的时候,魏迟刚刚巡视结束,城郊军营门口有瞭望台,其中一个探兵忽然揉了揉眼睛:“有马车来了!” 他们这可是军中,怎么会有马车过来!那小兵瞬间就起了警戒的心思,甚至还搭起了弓箭,可下一瞬,就被旁边的人给打下去了:“你瞎了啊?看不见那是周军师!” 周青骑马在最前面,远远给他们打了个手势,那人才恍然大悟。 “那马车上是……? 那人话音刚落,便见魏迟忽然骑马朝外奔去了,他刚刚听曹大石传来的消息,惊愕无比,立刻便赶了过来。 “鱼鱼!” 魏迟狂奔到马车旁,眉目紧锁,魏蔓蔓立刻就掀开了帘子:“三哥!” “你们怎么来了!” 虞稚忽然从蔓蔓身后探头:“我要来的。” 魏迟显然觉得这是胡闹,马车已经停下了,魏蔓蔓走了下来,给他们两人腾地方。 魏迟三步并作两步上了车,第一句话还没开口便被虞稚打断了:“我来看看二哥,我没什么事,你别大惊小怪。” 魏迟皱着眉:“这怎么是大惊小怪?” 她下个月就要生了,身子本就不便,如今到处都在打仗,魏迟感觉自己心口都有些郁堵了。 “反正我现在都来了,你带我进去看看。” 说来,魏家军扩张修建军营这么久,她到现在也没有来过。 魏迟无奈,拿她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他亲自驾车,军中的人这才反应过来—— 是三太太来了! 这消息瞬间不胫而走,所有士兵们都恨不得翘首以盼,他们还没见过三太太呢! 只知道三爷爱妻如命,冬日的操练本来就辛苦,起得早睡得晚,他们这些没家室的,每天不操练的时候都只想裹着被子睡大觉。即便是有媳妇的,也不会说天天回家,毕竟多睡一刻钟都是续命。 只有三爷,风雨无阻,每日都要回家,天不亮再摸黑赶过来。 佩服、着实是佩服。 虞怀和虞稷也在军中,听说虞稚来了,也吓了一跳,纷纷赶来。 “只只!” 虞稚刚要下车,便听见了父兄的声音,她刚想开口说什么,下一瞬魏迟径直伸手将她抱下了马车,当着所有人的面。 众目睽睽,虞稚大概都已经感觉到来自四面八方的眼神了。 不过当下,也不是扭捏这个的时候,她只是轻咳了一声,故作镇定,在父兄开口之前便道:“我知道你们要说什么,左右我现在已经来了,还是别说教我了,再说, 我也没什么要紧。” 虞怀和虞稷只好打住了想说的话,余光看了眼魏迟,他站在一边抿着唇,和个木头桩子似的。 虞稚也不理他,只是道:“带我去看看二哥吧,他现在如何了?” 魏远的情况有好转,但是人还是没醒,不过高热已经退了,柳氏在身边照顾着。 看见虞稚,柳氏也吓了一跳。 “三弟妹?!” “二嫂,你受苦了。” 柳氏眼睛都有些肿,听见虞稚这话,又有些发红了。 “我没啥,照顾自己男人嘛……” 虞稚上前握了握他的手,“二哥一定会好的,李伯父的医术在天下都是有名的。” 柳氏点了点头,喃喃道:“这个我知道的……” 两妯娌互相宽慰了一番,虞稚又去看了看魏远。 魏远的一双眼睛发紫发黑,看着实在是有点吓人。 虞稚看了几眼,也有些不忍心看了。 而营帐外,忽然跑进来一个士兵,道:“报!安王殿下说今日请三爷还有几位大人前往衙署一聚!” 所有人一怔。 “王爷来县城了?” “对,只是王爷现在有事走不开,只说今日请李大人、虞大人还有三爷务必前往。” 虞怀立刻道:“好,我知道了。” 虞稚看了眼魏迟,他没什么反应,她若有所思。 又过片刻,虞稚道是帐内有些闷,让魏迟陪她去转转。魏迟带着人走了出去,刚走出去,便道:“这帐内不是闷,是到处都是士兵的脚臭和汗臭,你定是受不了。” 虞稚:“……没有的事,我叫你出来,是有话和你说。” 魏迟:“什么话?” “去那边转转吧,边走边说。” 他们一出来,帐外不少人都暗戳戳看了过来,魏迟抿了抿唇,朝他们投去了警告的眼神,周围的士兵立刻就收回了目光…… 虞稚毫无所查,只是柔柔和他讲道理:“知道我今日为什么一定要来吗?” “为什么?” “今日娘在家不高兴了,说了一些对安王不敬的话。” 魏迟一愣。 “当然了,我完全能理解娘,说实话,我也是这样觉得的,但是这并不是因为安王对你们有意见或者其他,而是身为君王,用人本来就是一门学问,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如果他针对你们或者对你们有意见,绝不可能将这些任务交给你们。” 魏迟懂了:“你今天是来给我上课了。” “不是。”虞稚摇头。 她看着魏迟,认真道:“我是为我夫君排忧解难来了。” 魏迟又是一怔。 “我是个大老粗,听不懂这些。” 虞稚笑道:“你懂的。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就拿刚才来说,我一定要去看二哥,虽然你们是亲兄弟,但是如果我来了,二嫂心里会舒服一点,当然,我不来,二嫂也不会多心,但是心里的想法终究就是不一样了,即便是一家人,相处起来也是要在意这些的。” 魏迟抿唇,不说话了。 “所以,我来也是想告诉你,这次只是个意外,仅仅只是个意外,不要多想,也不要自怨自艾。” 魏迟沉默片刻,忽然道:“其实我没有怨怼什么,娘是妇道人家,担心我和二哥是正常的,我若是也这么想,那便说明我压根不适合走这条路。” 虞稚笑道:“我的夫君,我当然了解,是我自己想要来开解你的。” 魏迟望着人,忽然叹了口气,上前轻轻拥住她:“你说我多想,我看是你才想的最多……我只是恨那个苗人,我一定会为二哥报仇。” 当然,魏迟心里清楚,昨晚他彻夜未眠,的确也对王爷的安排有一些些犹疑,但这犹疑很快就消失不见了——他是猎户,太懂得弱肉强食的道理。 你不强大,就只能挨打。 自己没有成绩,凭何要被人看得起你? 魏迟下巴抵着虞稚的额头,鼻息全是她身上淡淡的花香味。 “鱼鱼,谢谢你为我做的这么多……我都懂。” 虞稚轻轻嗯了一声,道:“我也要谢谢你。” 她心中很清楚,魏迟不仅是为安王效命,更多也是为了虞家,也便是,为了她。 他们是夫妻,就是最亲密的关系,她不会让任何事伤了魏迟的心。 第237章 骁骑都尉 夫妻两在军营里逛了逛,其实也就是绕着走了四分之一圈不到,后面一大片马圈,味道有些刺鼻,加上外面路滑风冷,魏迟压根不舍得她在外面待太久,眼看着时间也差不多了,魏迟将人送上了马车。 “我先送你回去,晚些我再去衙署。” 虞稚没有拒绝,临走前她就坐在马车上和父兄告别,虞怀和虞稷都点了点头,让两人路上慢些。 回到魏家后,魏母早早就在门口等着了,虞稚那会儿出去的时候她不在,回来知道之后吓了一大跳! “小鱼呀,你可真是把我吓死了!咋一声不吭就跑到军营里去了!” “娘,我没事。”虞稚笑道。 “您别担心。” “好好好,快回去,外面冷死了,老三,快扶着你媳妇。” 不用老娘说,魏迟早就伸了手,等进屋之后,寒风被关在外面,才终于暖和了起来。 魏迟道:“你歇会儿,我去和娘说说话。” 要不是媳妇说,魏迟都不晓得老娘在家里大放厥词呢,他也得开导开导老娘去。 虞稚脱下了斗篷,道:“别着急,你一会儿去衙署见安王,把这个带上。” 虞稚让盏春去后面拿了一个匣子出来,魏迟愣了一下,这才发现是个剑穗。 “你做的?” 魏迟有些惊喜。 虞稚笑道:“我倒是想给你做,但是我不会这个,这个是那日上街看见之后定做的,你如今佩刀佩剑,有个剑穗好一些。” 魏迟笑了,立刻就戴上了,还比划了两下。 “我很喜欢,谢谢媳妇!这样的剑穗二哥还没有呢,我看大哥有一个。” 虞稚笑:“行了,现在你也有了,去吧。” 魏迟美滋滋,戴上之后就转身去了。 等人走后,盏春才笑着道:“小姐这剑穗虽然不是自己做的,但也是亲自描图和匠人定制的,而且您分明给三爷做了别的东西,怎么不拿出来呢?” 虞稚抿了抿唇,眉眼带笑:“等他过生辰的时候再说吧,现在拿出来,他又要得意了。” 盏春也笑。 - 下午的时候,魏迟去了衙署,待再次回来,天色又暗了。 屋内暖烘烘的,虞稚只穿了一件薄衣。 魏迟进屋之后打了个喷嚏,盏春立马上前接过了他脱下来的大氅。 “回来了?有什么重要的事吗?” 魏迟脱掉外衣之后走了进来,一言不发。 虞稚奇怪抬头:“怎么了,怎么不说话?” 魏迟神色有些古怪,站在虞稚面前的时候似乎难以启齿。 “我……今日安王忽然说要封我一个什么都尉,莫名其妙的。” 虞稚眼睛一亮。 “都尉?” “对……还把军饷提到了一百两一个月。” 盏春:“恭喜三爷!恭喜小姐!” 魏迟摸了摸鼻子:“怪怪的。” 虞稚笑了。 “应该的,没什么奇怪的,这是好事,父亲怎么说?” “他和你说的一样,但我总觉得王爷还没登基,这什么都尉也就是名头……” 虞稚:“那银子总是实打实的呀,再说了,这天下如今是还没有定,可你看吴王在蜀州都已经自立天下了,安王已经算是很低调了,算起来,他现在收并两州,三州也快了,比吴王的实力还要大些。” 魏迟:“这倒是。” “二哥呢?” “一样,护军都尉,我叫个什么骑兵都尉。” 虞稚笑着点头:“挺好的,娘一定很高兴,别的不说,一个月这么多军饷呢。” 魏迟这才笑了,走上前抱媳妇:“这倒是,我也有钱了,这些军饷都给你!” “你不是早就有钱了吗,葛家那次?” 上次取得葛家的金银珠宝差不多有五万多两,平分下来,那才是一笔巨款。 “那太多了,不真实,不到非必须的时候我根本不会动,当时伯父就说了,这是招兵买马壮大队伍用的,但我军饷不一样,这是我自己赚来的!” 虞稚笑了:“这倒是,行,那给我?我替你保管。” 魏迟啧了一声:“你就放心大胆的花,还说什么保管……” 虞稚噗嗤一声:“也行,花。” 魏迟将人抱住,埋在她的脖颈里:“媳妇,我现在明白你白天说的那些话了,还是你有远见,想得多看得远,还体谅我宽慰我,你怎么这么好……?” 虞稚:“怎么,今天在衙署,你没有喝酒,喝的是蜂蜜不成?” 魏迟低低笑,“没有喝蜂蜜,也没有喝酒,我说的是真心话。” 虞稚心口倒是泛了甜,朝他肩头也靠了靠。 “对了,你可去军营看了,二哥如何了?” “好些了,李伯父说,明天就让二哥回来休养。” “那个苗医呢?” 魏迟:“在二哥醒来之前,我不打算放过他,先扣押着,慢慢审问,我还要把那个逃走的抓回来!” 魏迟说着,眼里又染上了愤怒,不过下一瞬,他怕吓着媳妇,立刻拍了拍她的背:“你不操心这些,快睡吧,嗯?” 虞稚已经有点困了,靠在他肩头柔柔应了一声。 …… 次日,魏迟天不亮,再次骑马赶往军营。 路上的时候,遇到了周青。 “三哥!” 周青骑马赶来,一副意气风发的样子。 魏迟笑:“不是多允你几日假,怎么今日就来了?” “这假期已经很久了,昨天听说三哥升了都尉,今天军营一定很是热闹!我怎能错过!” 魏迟笑了笑。 “三哥,都尉可是大官,怎么看你好像不是很高兴?” 魏迟:“高兴,自然是高兴的!只是现在二哥还没醒呢,他醒了我更高兴。” 周青立马道:“是我失言了,二哥肯定能逢凶化吉。” 魏迟知道他也没别的意思,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事,一家人!走!去军营!” 安王昨日的军令,封魏迟为骁骑都尉,掌兵八千,魏家军赐名锐锋军,又拨了五千士兵,之后除了永安县,宁安县和正安县还有苏县也全部在锐锋军的管辖范围内。 这的确是安王的封赏,魏迟到达军中的时候,士兵们都在欢呼—— “魏都尉!魏都尉!” 魏迟翻身下马,在操练场鼓舞了一番士气。 “以后军饷每月升二两,今日军中请大家吃酒!记在我账下!” “都尉英明!” 操练场上一片欢呼。 魏迟转身去了帐中,李元舟还在,一旁的乌正文也被人看守在此处。 李元舟看见魏迟来了,回头道:“今天人应该能醒了。” 魏迟立刻作揖行礼:“多谢伯父。” 第238章 腊月十五 魏远可以回家了,魏迟让大石和萧平安一道护送人回去,柳氏也两日多没有归家了,一道上了马车。 魏迟对李元舟道谢之后也派人送他回去:“伯父,这两日实在是太辛苦你了,魏迟感激不已,还请回家好生歇息。” 李元舟摆手:“应当的。” 他余光看了眼魏迟,低声在魏迟耳边说了几句什么,魏迟怔了怔,“我记下了。” 等李元舟走后,魏迟走到了那乌正文面前,:“这两日你倒是用心,看在你没说谎的份上,我饶你不死。” 乌正文笑道:“听闻魏都尉升迁,贺喜贺喜。” 魏迟并不吃他这一套。 “我要你那个同门师兄弟死,你若是助我此事,我便可以放你回去。” 乌正文沉思片刻道:“不瞒都尉大人,我那个师兄弟会的邪门歪道我师父当初是禁止我们同门修习的,所以他的去向我可能也无能为力……但是您放心,若是我能帮的,一定帮您!” 魏迟:“那你先想想,他可能会在哪些地方藏身,需要什么条件!” “我们苗人,擅长以虫制毒,他一定在一些潮湿、阴暗的山洞里,最好是多虫,不过这方圆几百里,这样的山洞实在是太多了,很难找,都尉大人不是有一匹狼,可以让狼去找,狼和蛊毒天生相克,事半功倍。” 魏迟沉思片刻:“我知道了。” 乌正文看着他,欲言又止:“都尉,我有句话,不知道该不该问。” “有话就说,别弯弯绕绕的。” “这次的事情,我观你丝毫没有影响,而我看你眼底……敢问,你可是中了狼毒……?” 魏迟一怔。 “你怎么知道?!” 魏迟瞬间起了警戒的心思,乌正文:“看来我没有猜错,都尉大人别担心,我就是问问,狼毒和我们苗毒相克,所以也有所研究……敢问大人,你这毒是否还没有解?” 魏迟皱眉:“行了,别大人大人的了,听着烦,你直接说,你有法子解毒?” 乌正文笑道:“行,我还是喊您魏三爷吧,我是有个法子,但是凶险的很,中原那位李大夫应该正在给您解毒,不如我可以和他探讨一下,如果可以,我想先给您诊诊脉。” 魏迟同意了。 乌正文坐在桌前给魏迟诊脉,片刻后,忽然睁开了眼睛:“三爷!您这狼毒里面,好像还有点别的!” 魏迟冷笑:“唬我?” “不是不是!您那日和我那师弟交手的时候,可被他的蛊虫所伤?!” 魏迟愣了一下,忽然想起了那条蛇。 “有一条乌漆嘛黑的蛇。” 魏迟说完,乌正文便睁大了眼:“那可不是一般的蛇,三爷,我要取一点血!” 魏迟皱眉,见他神神叨叨的,心中不悦,但是想到那苗人的确有点古怪,便点头应了。 “行,你快些。” 乌正文取了魏迟的血,又往里面放了些东西,片刻后,乌正文抬头道:“是金环蛇蛊!三爷,此蛊剧毒啊!” 魏迟吓了一跳:“你胡说什么,我这不是好好的嘛》” “不!三爷有所不知!您如今没有毒发,恰好是因为你体内还有狼毒的原因,我刚才也说了,狼和我们苗族相克,所以这毒性暂时被压制了,您也没有受那白雾的侵扰,可是到了月圆之夜,您狼毒发作的时候,这蛇毒就会趁虚而入!” 魏迟愣住了。 “照你这么说的话,那下次狼毒发作的时候,我岂不是就要一命呜呼?” 乌正文面色严肃:“很有可能。” 魏迟猛然站了起来! “三爷别着急,我有办法解蛇毒!” 魏迟瞪着人。 “三爷信我,我此番出山,并不会害您,我们有缘,我也想一直在三爷麾下!” 魏迟呼哧呼哧喘着气:“你随我去李府!” 魏迟当然不会因为这个人的一面之词就将自己的身家性命交到他的手上,但是他也不会掉以轻心。 下个月月圆,便是腊月十五了。 …… 进了腊月,时间过得更快,转眼,就要到中旬。 今年的雪比去年多,年底已经下了两场,都是大雪,堆积在院子里,白茫茫一片。 盏春从外面走了进来,提着一筐新炭,进门后便呵了一口气:“小姐,今年冬日可真冷!第三场大雪了吧!” 虞稚正在暖榻上做针线活,她最近抓紧赶工,腊月十八,是魏迟的生辰。 “是有些,你别忙活了,进来烤烤火。” “诶。”盏春走到了火炉旁,伸出手,目光却停留在虞稚的手上,笑道:“小姐为了这腰带前前后后忙了三个月,大到图案描摹,小到金丝走线,全是您一针一线缝的,三爷收到这样的生辰礼,肯定非常高兴!” 虞稚唇边含笑,眉眼沁满了柔和:“但愿吧。” 去年生辰她提前不知,没送什么像样的礼物,今年是得提前准备才好…… 她拿起来,对着窗外的雪光看了看,揉了揉眼,接着继续…… 转眼,到了腊月十五。 魏家即便搬到了县城,过年还是习惯和乡下人一样,杀年猪,做腊肉和腊肠,今年魏迟和魏远都升官了,家里一下多了好些人送礼,魏母有些头昏脑涨的。 “老四啊,这些送礼的人你可都记下了?这可都是人情呐。” “娘放心,我都记下了。”魏海最近也累,可以说现在魏家身份不同了,家里都累成狗,魏勇照看马场,魏海除了念书还要帮着二哥三哥,抽空也会和虞稷一道去衙署长长见识。 “行,这要我看啊,咱们还得多买几头猪备着,这些人情要还,还有周家、虞家、李家全都要打点,我得琢磨琢磨去……” 柳氏走了出来:“娘,远哥说你不忙活,到时候将这些年礼打散重装,照样可以送出去。” “他醒了?这几日可好?” 魏远已经醒了有些日子了,只是眼睛在慢慢恢复,所以一直在家里养伤。 这会儿听见老娘问,魏远慢慢走了出来:“娘,我没事了。” 柳氏赶忙走了过去:“你怎么下地了?” 魏远眼神有些空洞,看着前面:“今天腊月十五了吧?” 柳氏:“嗯,怎么了?” 魏远心里操心着魏迟,道:“三弟没回来?” 魏母看了眼外头,只见傍晚的天空又飘起了雪。 她嘟囔道:“老三最近回来的越发晚了,这雪天路滑,怕是不好赶路哟……” 第239章 发作 魏母的担心显然是多余了,因为此时此刻的魏迟,并不在回家的路上。 今日是月圆,自从上次乌正文说了他体内的蛇毒之后,魏迟立刻就去了李府。 李元舟显然也很重视这件事,当下便求证了一番。 事实证明,乌正文是对的。 李元舟瞬间如临大敌,十分重视这件事。 “此事非同小可,必须马上研制解毒之法。” 当时距离腊月十五,也不过就半月的时间,这半月,乌正文便直接在李府住下了,两人研制了许久,终于探讨出了一番可靠的法子。 原本,魏迟是打算今日再回去一趟,像往常一样再找个借口出来的。 可不曾想,那苗族的蛇蛊竟然那般厉害,下午的时候,魏迟尚且还在军营里,似乎已经有些不对劲了。 先是一阵酥酥麻麻的疼,接着便迅速蔓延到了全身,来的又急又凶,令魏迟措手不及。 他原本还想着可否坚持一下回去,却不料,刚刚走出军营大门的时候便忽然朝后倒去—— 当时只有萧平安站在军帐门口,见状吓了一大跳:“都尉!” 不到一刻钟,魏迟便已经躺在了李宅。 此时尚未天黑,月亮都还没出来。 毒发比之前要来的早,更要来的着急。 李元舟当下便对乌正文道:“来不及了,必须马上开始。” 乌正文也严肃起来:“嗯,我看也是。” 曹大石和萧平安都在此处,担忧不已。 曹大石:“怎么感觉三爷这次毒发比之前还要厉害些……?” 萧平安也道:“好像是有些,我看着三爷脸色都不大对。” 此时的魏迟这和狼毒发作的时候还不一样,整个人面色不仅潮红着,还有一些黑色的斑纹,正在皮肤上游移。 曹大石叹口气:“三爷也太可怜了,瞒了这么久,除了二爷,家里也没个人来陪……” 萧平安没说话,但显然也是这么想的,设身处地的想一下,假如是他,可能也舍不得媳妇孩子操心。 “不过,今日三爷没来得及回去,是不是得和家里说一声,免得三太太担心?” 萧平安提醒曹大石了。 “我去让马二传个话吧!” 他现在也操心三爷,必须得在这守着。 里屋,魏迟的毒发好像更严重了,甚至传出了两三声惨叫…… 也不用曹大石去找马二了,他和华大强已经跑了过来! “三爷怎么了这是!” 曹大石也急了:“三爷狼毒发了,你去给家里说一声吧!” 马二睁大了眼。 片刻后,转身就跑。 曹大石这会儿也是急昏了头,他本意是替三爷说一声今晚不回去了,可他忘记了,马二才来不久,压根都不知道三爷中毒瞒着家里的事情呢…… 马二骑着马,一路狂奔。 三爷中毒了?! 他得立刻告诉三太太他们! 他急得一脑门子汗,也没有多想,片刻后,一匹骏马停在了魏家门口。 魏远就在院中,此时正皱着眉等着魏迟,他心中也焦躁难安,虞稚也有点奇怪,今日左等右等一直等不到魏迟回来,正在这时,便听见马二急匆匆跑了进来—— “三太太!” 虞稚吓了一跳,立刻探头看去。 “马二,咋了这是?” 魏母先走了出去,有些奇怪。 “婶子,三哥中毒了,这会儿毒发,正在李宅!” “!!!” “啥!” 虞稚慢慢朝外走,刚走到门口就听到这个晴天霹雳。 “你、你说什么?!” 魏远也腾地一下站起来,神色复杂。 魏母:“中中中毒?!啥毒?!” 马二:“我也不知道,反正情况挺危急的,就听到什么狼毒还有蛊毒啥的!” 虞稚忽然捂着肚子呻吟了一声,盏春吓了一跳:“小姐?!” 虞稚:“我没事,你快,快备马车,我要去李府。” 魏远虽然看不见,但依然上前半步:“弟妹!你不可去。” “二哥,你拦我也是没用,我不可能不去!” 外面又传来了一阵马蹄声,是虞稷来了,他在外面就听到了院内的声音,心下一沉也猜到了什么。 “大哥……?!” 虞稷走了进来,看着妹妹,叹气:“算了,我知道你的脾气,劝你也是无用,走吧,大哥带你过去。” 魏母也立刻要一道:“这一天天的真是造孽!” 虞稚先一步上了马车,夜色里,朝着李宅疾驰而去…… - “咚!” 李宅别院内,乌正文差点被魏迟狠狠推开撞到柱子上! 后背生疼。 “快,快按住人!” 魏迟狼毒发作的时候的的确确就像一头焦躁的狼崽子,谁也压不住,再加上蛇毒,这会儿整个人已经有些兽/.性了。 院子里,军中几个人都焦躁地转来转去,担忧不已。 忽然,曹大石睁大了眼,见鬼一样地看着不远处。 他看见了什么?! “三、三太太……?!” 萧平安众人惊愕地回头,便看见虞稚扶着肚子,被盏春和虞稷扶着一道走来了。 “魏迟呢?!” 虞稚脸色全是焦急之色,而下一瞬,也不用曹大石回答她了,屋内魏迟的吼叫声传了出来,这让虞稚脸色顷刻就变了。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又是砰的一声,乌正文被差点甩了出来!萧平安一个箭步就冲了上前。 “乌大夫!里面到底怎么了!” 乌正文擦了擦脑门的汗:“棘手!太棘手了!魏迟体内的狼毒和蛇蛊正在较劲,再这么下去,肯定会暴毙而亡!” “你说啥?!” 冲过来的魏母刚进院子就听到了“暴毙而亡”四个字。 “谁,谁要亡了?!” “娘,娘别着急……” 一旁的虞稚也早就愣住了,下一刻,她的肚子传来阵阵绞痛。 虞稚脸上褪去了血色,整个人慢慢朝下滑。 “小姐,小姐……?!” 盏春吓了一跳,虞稷脸色也是一变。 “小妹?!” “三太太!” 虞稚只感觉豆大的汗珠滴落了下来,闻讯赶来的李嫣也冲到了她身旁。 “虞姐姐。” 魏母、柳氏何氏都是过来人,何氏低头一看。 “不好,三弟妹这是提前发作了!” 第240章 “恭喜啊!是个小千金!” 屋漏偏逢连夜雨,谁也没想到,好端端的,竟然生出这么个事端来。 魏迟这边还没解决,虞稚竟然也要生了。 魏母急得拍大腿,李元舟也从里屋大步走了出来。 虞稷:“伯父,只只她!” 李元舟立刻给虞稚诊了诊脉,沉声道:“不便挪地方了,就在我家吧,你们去准备,将产婆唤来。” 所有人立刻行动,一并将虞稚送到了隔壁厢房。 虞怀和虞母闻言也已经在赶来的路上,屋内女眷陪着虞稚:“小鱼……” “弟妹别怕,我们可都在呢……” 虞稚是早产,发作地又急,又是气血攻心的状态,当下自然是有些不好受的。 产婆和虞母很快赶到。 产婆:“快快快,我看看……” 虞母和陈婉是一道来的,虞母吓坏了,立刻奔上前握住了虞稚的手:“只只,娘亲在呢……别怕……” “母亲……魏迟……” 虞稚满头大汗,疼的嘴唇发白,却还担心着隔壁的魏迟,那屋子也是情况艰难。 “只只先照顾好自己,三郎那边定然没事。” 虞母掏出帕子给虞稚细细擦汗,心里虽然也焦急,但女儿的安危才是第一位的。 李元舟可谓是两头忙,乌正文即便被魏迟“无意”揍了一顿,却还是守在里屋去给魏迟解毒。 知道情况的几个男人这会儿都进去帮忙,按住魏迟。 马二这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闯了祸,在院子里愧疚不已。 不过现下也没人怪他。 尤其是魏母,知道来龙去脉之后在院子里急得抹眼泪:“你们兄弟俩真是好样的,一个赛一个的有本事,老三出了这么大的事情竟然还一直瞒着家里!今儿要不是马二来说,我怕是直接都要给我儿子收尸了是不是?!” “娘……你糊涂了吗,三哥肯定没事啊……” 魏蔓蔓立马道。 魏母是急得口不择言,忙又呸呸呸了三声,但心中却是又焦急又气愤,干脆不说,只是不断的抹眼泪。 也是绝了,两口子一个在东厢房一个在西厢房,两家人都急得是团团转。 魏迟这边,来了几个壮汉一道发力,总算是能把人勉强按住了,按住了就好办了,乌正文立刻取出一套形形色色的工具…… “必须要下点猛药了,不然不行了……” 就连萧平安这会也有些不忍直视了…… 这过程……太血腥、太痛苦。 魏迟虽然被按住了,但是似乎还是焦躁的,加上他力气本就大,三四个壮汉一道上也觉得有些费劲。 “三爷、三爷怎么感觉都神志不清了?!” 乌正文:“他要清醒就好了!至少能配合!” 曹大石急得哟,当下就脱口而出:“三爷这样,三太太也要生了,这叫什么事啊!” 曹大石这话一出口,几人立马感觉到魏迟好像一顿。 乌正文不可置信的低头,似乎看见魏迟腥红的眼底闪过了一丝什么。 “你快、快多说说她媳妇!” 乌正文想到了什么,急道。 “啊……?” 曹大石也反应了过来,忙道:“三爷,您可醒醒!您可一定要挺过来!三太太就在隔壁给你生孩子呢!” “三太太多好的人啊,你挺过来了就能抱儿子了,三爷啊……” 魏迟忽然痛呼一声,抱住了头。 “有用有用!魏迟,魏迟!” 魏迟显然在和什么做着斗争,而此时,隔壁也传来了虞稚的痛呼声,男人一顿,猛然站起身就要朝门外冲去了——! “快拦住他!” …… 虞稚那边,相当下也是有些不好受,产婆在底下—— “夫人,可用点力气,能看见头了……” 虞稚咬着牙,额头全是汗珠,手紧紧握住虞母的,关节都有些微微泛白。 魏迟这会儿已经闯到了院子里,所有人吓了一跳! “儿啊!” 魏母要扑过去,被蔓蔓一把拉住,“娘,你别伤着!” 曹大石和马二众人冲了出来,预备拉住魏迟,不过下一瞬,魏迟竟然单膝跪倒了地上。 他似乎体力不支,嘴唇变得煞白,那黑色的蛇纹游移的速度越来越慢…… 乌正文赶了出来:“哎哟,造孽,快,最后几针了……马上就能逼出来!” 魏迟没看任何人,一双眼只死死的盯着发出动静的另一间厢房…… “鱼……鱼……” 他头晕目眩,眼睛也有些看不清了。 最后的一丝理智支撑着他喊出这个名字,再接着,扑通一声…… 周围人手忙脚乱…… …………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 天边渐渐露出晨曦。 东厢房内,也忽然传出了一阵嘹亮的哭啼声。 好些人都瘫软在地,手脚发软。 “生了!生了!”产婆喜悦的声音传来,所有人都围了过去。 “恭喜啊!是个小千金!” 虞稚已经力竭,昏睡了过去,惊险的一夜也总算是熬了过去,人人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意。 砚台急得在门口拍:“娘,阿姐如何了!” 陈婉立刻走出去拉住人:“砚台,只只没事……” 虞怀一夜也没阖眼,重重松了口气…… 魏母高兴的抹眼泪,“太好了……” 虞母亲自抱过孩子,泪眼婆娑,“姑爷呢……他如何了……?” 魏迟在院中昏过去后,解毒总算也顺当了许多。 用乌正文的话说,昨晚也是他自己的一场搏斗,赢了,蛊虫示弱,输了,当场暴毙。 好在危急关头,魏迟还是被唤回了一些理智。 后面的过程……虽然残忍,但也算顺利结束了。 乌正文累得瘫软在地,道:“蛇毒是彻底被清了……” “那狼毒呢?!”闻讯赶来的众人都在问。 乌正文摆手:“这并不在我的能力范围内,但是也有个好消息是,这两者本来就相克,他体内的狼毒也是大伤元气,我估计着一两年内都不会怎么着了。” 李元舟过去给魏迟诊脉查看,片刻后道:“是这样没错。” 虞怀问:“可到底也是没有根除?!” 李元舟沉默片刻,道:“若要根除,一定要秘药。” 秘药,就是解药。 谁的解药? 普天之下,能掌握这毒的,要么西域人,但是魏迟当初中毒莫名其妙,虞怀叹道。 “裴氏吧。” - 病床上,魏迟忽然动了动眼睛,魏母第一个发现。 “老三……老三?!” 魏迟终于艰难的睁开了眼,神色疲惫又憔悴。 “娘……?” 他声音嘶哑。 魏母擦了擦眼泪:“你吓死老娘了,你个混蛋玩意儿!” 魏迟喉结滚动一番:“鱼鱼呢?” 第241章 “鱼鱼,像你,真好看。” 虞稚还没有醒,而魏迟在得知鱼鱼已经生了之后,整个人便挣扎着要从床上下来。 “你别动!你自己个儿都差点儿掉了半条命!” 魏迟根本不管这些,说啥都要过去。 众人也是无奈,只好扶着人去了隔壁的厢房。 虞母正抱着宝儿,方才已经洗过包好又请乳娘喂过了一次,正在外祖母的怀中睡着。 大门咯吱一声响起,魏迟虚弱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口。 虞母站了起来:“三郎你醒了?可好些了?” 两人到底是平安无事,虽然过程艰辛了些,结果还是好的,众人也不免露出一些喜意。 魏迟还顾不上看岳母怀中的小人儿,他进来第一眼,视线就没从床榻上挪开过。 他甩开了虞稷曹大石扶着他的手,几步冲了过去,到了床沿边,还是有些支撑不住,几乎是扑到了榻边。 “鱼鱼……” 魏迟的唇颤抖着,苍白的面色弥漫着了巨大的慌张和心疼,他伸出手抚上了虞稚的小脸,拇指轻轻摩挲,虞稚安安静静地睡着,卷曲的睫毛透露出虚弱和乖巧,令魏迟的心口被酸涩填满。 “岳母,鱼鱼她……” 虞母道:“你不用担心,她力竭睡了过去,有些虚弱。” 魏迟的大掌还未曾挪开,另一只手又轻轻握住她的。 床榻上的人此时似乎有所感应,终于,睫毛轻轻的颤动了一下,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虞稚有些迷茫,她刚醒,就感觉到脸颊的温热,她茫然地看了过去,视线定住。 “鱼鱼,你醒了?!” 魏迟还保持着这个姿势,旁人也不好上去拉劝,如今看见虞稚也醒了,大家的心都放回了肚子里,同时,识趣地从房内退了出去。 包括虞母。 她笑道:“宝儿睡了,我先出去,你们夫妻说说话……” 虞稚还没有回过神来,魏迟眼眶红了:“媳妇,辛苦了……对不起……” 他握住虞稚的手放在唇边吻着。 不住地重复低喃。 虞稚终于渐渐反应过来,眼眶也跟着红了:“你好了……?” “好了,都过去了。”魏迟一下又一下的轻啄着她的手。 “媳妇你打我吧,不,你打我手疼,我打自己好不好?我真不是个东西,竟然让你因为我受了这么大的苦!” 魏迟的眼泪把虞稚的手背打湿了,八尺男儿此时竟哭得有些不能自已。 虞稚也从眼角滑落了一串泪珠,沾湿了枕头。 “宝儿呢……我想看看宝儿……” 虞母就在门口并未走远,听见女儿喊,主动又走了进来。 “好好好,宝儿在这。看看吧。” 魏迟也是这才注意到,岳母怀中有个小小的软包。好小,好小一个…… 他愣住了。 连虞稚都感觉到了他的僵硬。 “是个女儿呢,很像只只小时候。”虞母笑着抱近,虞稚呼吸都变得有些激动,侧头看了过去。 襁褓里真的躺着一个小人儿,太小了,粉嘟嘟的,只是皮肤有些皱,紧紧闭着眼,睡得香甜。 虞稚的眼神在看见她的那瞬间,就再也挪不开了。 而一旁的男人,连呼吸都悄悄屏住了。 两人都看着那个软软的小人儿。 这是他们的女儿啊…… 虞母温柔笑道:“好了,你们一家三口说说话,我先出去了。” 房内又只剩了虞稚和魏迟两人,不,三个,虞稚和襁褓里的小婴儿靠在一起时,魏迟的心都要化了。 “鱼鱼,她……” 虞稚知道她要说什么:“她好小……” 魏迟咽了咽口水。 他的女儿,感觉他一只手就能把人捧起来。 这是他魏迟的女儿啊…… 软软的,粉粉的。 “鱼鱼,像你,真好看。” 虞稚的眼睛也舍不得挪开,她的声音还有点虚弱:“这么小,哪里看得出像谁……” “但和你一样好看……” 虞稚视线停留在他身上,也仔细看了看他。 胡子拉碴,狼狈憔悴。 她看完了女儿,又忍不住问:“你为什么瞒着我?” 魏迟一怔。 他眼中是巨大的痛苦和懊悔。 “我的错……我怕你知道了会动胎气,可我没想到……” “你中毒,多久了?”虞稚打断了他的话。 “从那次墓中回来。” 虞稚倒吸了一口冷气:“所以从那时候开始,你一直这样……你每个月月圆之夜都不回来,就是一个人默默扛……?!” “我……” 魏迟喉结滚动,似乎想解释什么。 虞稚眼泪汹涌而出。 她别开了头。 每个月,每个月一次…… 魏迟都在经历这样的痛苦么? 魏迟忽然上前抱住人,疯了一样的吻着人的额头和脸颊:“别哭了鱼鱼……你哭我就更难受,你才生完孩子,别哭别难受,你朝我撒气都行……求你了……” 大概是感受到了娘亲哭了,襁褓里的宝宝忽然嘴巴一抽,也猛然哭喊了起来。 虞稚和魏迟一愣,虞稚连忙用手背擦了擦眼泪。 “宝儿不哭。”虞稚忙去安慰女儿。 外面的人听见了哭声,但犹豫片刻后还是没进去打扰。 虞稚温柔地哄着女儿,魏迟伸手拿过了枕边的帕子,也伸手擦了擦鱼鱼脸上的泪珠。 “不哭了……乖……” 也不知道他是在哄女儿还是哄虞稚,不过虞稚的确没哭了,一心都扑在女儿身上。魏迟心中叹了口气,他知道鱼鱼一定是生他的气了,这件事他只能慢慢哄。 眼下没有比她的身体更重要的事,魏迟凑上前,一手抱住媳妇,和她靠在一起,另一只手拍了拍襁褓,虞稚垂着眼眸,没有推开他…… 又过了一会儿,虞母和魏母进来了,魏迟还不想走。 直到虞稚开口道:“你去洗洗……一会儿再过来。” 魏迟终于像是恢复了生机一样,望着媳妇笑了:“好……我这就去。” 院外,李元舟和乌正文都在等着,魏迟虽然身体还有些虚弱,但此时也深深作了揖,向两人行了个大礼:“多谢两位先生,救命之恩,魏迟一辈子铭记于心。” 李元舟笑了笑:“不必客气。” 乌正文也笑了:“也算你小子命硬,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第242章 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虞稚和魏迟现下都在李府,魏迟恢复得明显要快一点,几服药下去,人看上去精神多了。 虞稚则要慢慢养着,虞母想将女儿接回去,但寒冬腊月的,来回奔波也是受罪,李元舟道:“左右我李府平时也没什么人,都在这里住下吧,我看啊,今年过年也在我这里安排就好。省去你们几家来回奔波了。” “也行,只是我们这么多人,怕是要叨扰你了。”虞母道。 李嫣:“伯母!我巴不得你们来呢!平时我都是一个人在家,无聊死了,你们来这我不知道多高兴!” 李家现在的人的确是最少的,几家一合计,都道:“行,那我们也就不客气了!” 虞家人也不多,除了虞稷还要忙着衙署的事情在外,虞母和虞父直接就搬过来了,照顾女儿和外孙女。 魏迟自然不必说,魏母也跟过来了,当婆母的这会儿肯定是不放心,其余魏家人倒不好说直接住过来,左右大家现在都在县城,经常过来看望就是。 事情这般敲定后,累了一天一夜的众人也可以稍微回去歇一歇了。 乌正文也留在了李府, 众人对他的偏见至此也消失了,李元舟留他,正好探讨一下医术,再看看魏迟的狼毒何解。 魏迟这会儿沐浴之后换了身衣裳,就火急火燎去看媳妇。 马二在院中,似乎等了他一会儿。 “魏兄。” 他面色惭愧,很是自责。 魏迟顿住了脚,“你在寒风里站着做什么。” 马二上前,忽然作揖猛然单膝跪下:“魏兄!都怪我,那日去你家报信,我没问清楚情况,实在是对不住你!我在想要是弟妹出事,我就是用我的命也赔不了你!” 魏迟立马去拉他起来:“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魏兄,我是真心实意跟你道歉!但我也知道,我说再多,也弥补不了万一!” “好了好了。”魏迟费劲将人拉了起来:“这件事我已经知道了,说白了,这件事也不怪你,你也不清楚,根源还是在我。” 马二被魏迟拉起来了,马二眼眶泛红。 魏迟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兄弟,这事过去了。” 马二哽咽,重重点头。 魏迟去了鱼鱼房间。 虞母和魏母都在这,抱着小宝开心的不得了。 “怎么看都看不腻,真好看啊,真白嫩啊,老三生下来的时候那叫一个黑,幸好没像他!” 魏迟刚进去,就听见老娘在背后蛐蛐他。 魏迟摸了摸鼻子。 “娘,岳母。” “姑爷来了。”虞母笑道。 虞稚还靠在床上,眉眼含笑看着女儿,魏迟视线先看向她,再朝岳母笑了笑:“这段时间,要辛苦岳母了。” “三郎客气了,不过我们现在在李家倒是麻烦你李伯父了。” “魏迟记得这份恩情。” 虞母笑着把宝朝他面前递了递:“你试着抱一下?” 魏迟瞬间有些紧张,虞稚也侧着头看他,魏迟轻咳一声,接着笨拙地伸出手去,又忍不住屏住了呼吸…… 魏母看不下去:“你可以喘气!” 一旁的盏春和乳母都忍不住笑。 魏迟睁大了眼,双手抱住了一个轻飘飘,软绵绵的小东西…… 啊啊啊啊… “她好轻!” 魏迟吓了一跳。 这一刻,他脑海里忽然想起来从前打猎,抓住轻飘飘的猎物时他多是嫌弃,抓到沉甸甸大家伙的时候心中无比喜悦,可现在…… 他抱着这个很轻很轻的襁褓…… 却仿佛得到了世间最珍贵的礼物。 不,不是仿佛!就是! 魏迟眉眼全然柔和下来,一动不动地盯着她看。 是了,是他的女儿。 方才他还没来得及好好看,这会儿望着 望着,心融化成一团,再也舍不得挪开了。 虞稚瞧着,眉眼也染上温柔的笑。 “你们给她取名字了没有?” 魏迟抬眼,看向虞稚。 虞稚顿了顿道:“想了几个,但是还不定,让父亲看看吧。” “想的什么,我先听听?” 虞稚还没开口,魏迟先道:“魏念稚。小名叫年年。” 虞母和魏母都是一怔,虞稚耳根染上一抹红。 这名字的含义是个人都能听出来,连魏母都忍不住笑。 虞母还是很维护女儿面子的,笑道:“挺好的,年年,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寓意挺好的。” 虞稚脸颊泛粉:“还不定呢,到时候等父亲做主吧。” “小名没什么问题,年年,这就是我们家的小年年了。” 祖母和外祖母又逗了一会儿年年后便先走了,给小两口留空间。 魏迟抱着女儿坐在她身边,八尺壮汉抱着个小婴儿,真的十分…… 虞稚盯着他瞧,魏迟讪讪道:“怎了?我脸上脏了吗?” 虞稚勾了勾唇,别开眼了。 魏迟抱着年年凑上前,“鱼鱼,她怎么正在睡觉,怎么不睁眼……?” 虞稚:“……” “小孩子都是这样的。”她伸手要去抱女儿,魏迟连忙递上前。 “你慢些,免得她又哭了……” “哦哦,好……” 魏迟局促的很,束手束脚,虞稚嫌他笨,挥挥手示意他远些。 魏迟摸了摸鼻子,退后一步。 “鱼鱼,你住在这会不会不习惯?” “不会呀,也没什么区别,盏春会安排好,要用的东西都有。” 魏迟:“那就好,那我也住下!” 虞稚顿了顿,这才明白他说的什么意思,这厢房狭小,床也不算大…… 虞稚抿唇:“你不用委屈自己,住别的房间就是。” “那不行!我就住着!我睡外间榻就行!你若是半夜渴了饿了,年年哭了闹了,我都在!” 虞稚:“有乳母……” 魏迟不听,反正说啥也要住在这,虞稚摇头,“随你吧。” 魏迟抿了抿唇,又忍不住朝媳妇和女儿挪了挪。 “鱼鱼,你好香。” 房帐内有一股香香甜甜的味道,魏迟嗅了嗅,但说不上是什么,却是很痴迷。 虞稚一顿,脸颊瞬间红透。 她喝了汤药,这会儿胸前正有些鼓胀,魏迟说的…… “你出去吧。”虞稚立刻赶人走。 魏迟顿了一下,神情委屈:“为什么?” 虞稚咬唇:“让你出去就出去,别问。” 第243章 守着你,守着年年,我心里美。 魏迟有些郁闷的出门去了。 他以为媳妇还因为他之前瞒着人的事情生气,有些烦躁。 恰好周青过来,被魏迟叫住。 “三哥,怎了?” “你说要是蔓蔓生气,你会买些什么东西哄她?” 周青一愣,看了眼紧闭的房门,懂了。 笑道:“三哥,女孩子嘛,喜欢的不都是那些好看的,好吃的,要是蔓蔓我肯定送她首饰之类的,但是三嫂现在估计见怪不怪,你可以送点补品,三嫂刚生产完,正需要补补。” 补品啊…… 魏迟琢磨了一下,“知道了,你忙去吧。” 他又在外面等了一会儿,这才过去敲门:“鱼鱼,我能进去了吗?” 虞稚:“可以。” 魏迟松了口气。 夜幕降临。 虞母和魏母又来了一回。 “只只,喝汤喝药吧。” 虞稚看了一眼:“娘,这汤有点油。” “傻孩子,没油水不下奶,你正是需要补充营养的时候。” 魏母说这话的时候,魏迟刚好进来,听见这话一愣,看向虞稚的眼神也多了几分其他的意味。 虞母道:“鱼汤是不是也好,不行明日娘给你炖鱼,今日先喝一点?” 虞稚想结束这个话题,只好点头:“行。” 她喝了小半碗就喝不下了,放下了碗。 旁边还有一碗黑黢黢的药。 魏迟走了过来,接过碗:“我来照顾,娘,岳母,你们辛苦一日了,早些歇着去吧。” “行。孩子太小了,先让乳母带着睡,你现在要好好休息。”虞母抚了抚虞稚的长发,虞稚轻轻点头。 房内长辈走了,魏迟重新坐在她面前,看了眼那汤:“看着是不大好喝。” “嗯……” 魏迟:“那就不喝了,但是药还是要喝的,我下午去买了点奶酥,你喝完药之后尝尝。” 虞稚一愣,“你下午出门去了?” “嗯,买了点东西。” 有甜点,虞稚这才将那苦苦的药喝完了,皱着眉头。 魏迟送来了茶水和点心。 虞稚道:“我要漱口。” 他又转身去了浴房,打来了漱口的水。 虞稚漱口之后又洗手洗脸,这才感觉自己清爽些了。 “你去隔壁房间睡吧。”她看着魏迟道。 “不成,早上说好的。” 男人不依,还起身去搬来被褥,也不上榻,就在虞稚不远处的外间次榻铺好了被褥。 虞稚无奈:“你这是何苦?” “你又不是我,怎知我苦,守着你,守着年年,我心里美。” 外间的次榻狭小的很,魏迟身高体壮的,定是逼仄难受,虞稚犹豫了一下,本想开口说什么,但见人竟然已经躺下去了,便也就此作罢。 累了一日,她也乏了,心中虽惦念着隔壁的女儿,但身体也需要休养。 片刻后,沉沉睡去。 …… 魏迟和虞稚在李府暂住,如今已经是腊月中旬,不到半个月就要过年。 虞稚刚睁眼,就听到了外面母亲在逗年年的声音。 她立刻清醒就要起身。 这番生产虽是遭罪,却也还算顺当,这几日在母亲婆母还有大夫产婆的悉心照料下,虞稚感觉已经恢复了好些,至少能下地走动。 “母亲……” 虞稚在里屋唤了一声,门便被推开了。 “只只醒了?年年也醒了,你快看看。” 虞稚笑着迫不及待就要伸手抱她,大概是感觉到了自己娘亲专属的味道和怀抱,小年年嘴里也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小小的,白粉色的小手也伸出来晃悠,甚至还想朝虞稚脸上靠。 虞稚欢喜不已,低头贴贴女儿,忽然,胸前又是一涨,竟然将内里打湿了一些。 年年闻到了香甜的母乳气息,立刻别过了头,本能的寻着。 虞母瞧着,笑了:“看来年年还是喜欢娘亲呢,只只试着喂一喂?” 虞稚也是第一次做母亲,毫无经验,只能在乳母和自己娘亲的帮助下,手忙脚乱,总算是让女儿尝到了一口母乳。 她也感觉到好受了许多,虞母在一旁瞧着,慈爱道:“平时你若愿意自己喂就自己喂,也有两个好点的乳母备着,不让自己受委屈了就是。” 虞稚爱怜女儿,心想还是自己喂好,于是便点了点头。 院门外忽然传来了砚台的声音,“阿姐,阿姐!” 虞母吓了一跳,回头看去。 “这是下学了,迫不及待来看你了。” 虞稚穿好衣襟,“让他进来吧。” 若说家里还有谁对年年疼爱无比,砚台这个舅舅自然也名列前茅,除了他,还有杳杳大郎他们,心里也记挂着。 魏母道:“这些崽子们问了好几次,我说等三婶出了月子再让他们来看。” “谢谢娘。”虞稚微笑。 “阿姐!”砚台跑了进来。 “你慢些,可洗过手了?”虞母问道。 “洗过了!阿姐,我要看年年。” “好好好,你来瞧瞧,别吓着她就是了。” 砚台睁大眼,凑上前去,也不自觉屏住了呼吸。 虞稚看着他这模样,忽然问:“魏迟呢?” 屋里人一愣,虞母也奇怪:“是啊,一早没看到三郎。” 魏母无奈道:“他二哥昨日眼睛好了,两人又去军中了,那就是个闲不住的,还说要带好东西回来。” 虞稚怔了怔,外面忽然传来了一阵笑声。 竟然是虞稷、魏远还有魏迟,三个大老爷们一道回来了。 “干嘛呢?” 魏母准备出去看看。 盏春笑着走了进来,“小姐,三爷不知道从哪猎了些好东西回来,说是给您补补身子!” 屋内人都怔了怔。 “这大冬天的,他去哪了又。” 魏迟已经走了进来,抢先道:“我托人去的,我自己没去冒险!托人找回来了一些好东西,给鱼鱼熬阿胶补补,还有些野味,娘你别炖那猪蹄汤了,肥腻腻的不爱喝,喝鲫鱼汤吧,从冰窟窿里钓的!” 魏母摇头笑了:“行行行,我去做。” 虞母也微笑道:“三郎费心了。” 魏迟咧嘴看向虞稚,虞稚抿了抿唇低下了头。 第244章 生辰礼 有了魏迟带回来的这些野味,今年过年也不用发愁了,魏母这两日,就准备拾掇起这些东西来。 魏迟带回来的鱼,虞稚也喝着有了些胃口,这两日看着,气色也越发好了。 时近年关,衙署和军中没了什么特别要紧事的事情,各家各户便也开始安心准备过年,虞稷这几日也没了什么要紧事,顺带就搬到了李府。 陈婉的身子也养好了些,便经常在虞稚房间里,还有李嫣在此处陪着,虞稚这个月子倒也还算舒坦。 而魏迟一有空,就要拉着虞稷一道比试比试。 “妹夫,你确定今日非要和我比射箭?你身体尚未恢复好,要不还是算了吧。” 魏迟笑了笑:“大哥,我早好的差不多了,来试试!就当帮我强身健体了!” 魏迟既然这么说,虞稷也不客气了,当即就在李府的花园里开始练射箭,魏迟的确还处在恢复期,不过竟然也不会落下虞稷太多。 两人有说有笑的。 陈婉这会儿正在虞稚房间内做针线活,虞稚看了她好几眼:“大嫂,你最近气色好多了。” 陈婉笑道:“在家养着,是享福许多了,而且也多亏你给我的药有用,现在疤痕也淡了很多。” 虞稚笑道:“能帮上大嫂就好。” 陈婉看着摇篮里熟睡的年年,也露出了慈爱:“瞧着真是可爱,真不敢想象,第一次见你你就是个小女孩,如今竟然也做母亲了……” 虞稚笑:“是啊,一晃也是好几年过去了。” “你来看,这个颜色好不好,我给年年做一双虎头鞋。” 虞稚惊喜地凑过去:“很好,多谢大嫂……” “你同我还客气什么。” 虞稚看着陈婉手中的针线活,忽然想到了什么,脸色微微一变,恰好这会儿虞母在外唤了一声陈婉,她便先起身走了出去。 等人走后,虞稚立马唤来盏春,小声问:“腰带呢……?” 盏春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在在在,小姐放心,我收拾东西搬来的时候都带着呢,这两日太忙了,我差点给忘记了……这就给您拿出来……” 这腰带本就是虞稚给魏迟准备的生辰礼,早就完工了,可不想中途出了这个意外,竟然耽误了。 如今也已经是二十二号了。 盏春小声道:“小姐心里记挂着三爷,这礼物什么时候送都不晚。” 虞稚嗯了一声:“今晚你去准备一些他喜欢吃的菜吧。” “诶,好嘞。” 魏迟这几日,一直都睡在次榻,快天黑的时候他才回到房间内。 “鱼鱼,我刚才又去陪李伯父下棋去了!” 魏迟一进屋,视线就开始找媳妇和女儿,虞稚坐在暖榻上看书,“别找了,乳母抱走了。” “嘿嘿,那我一会儿去看一眼,看一眼我才安心。” 虞稚没说什么:“洗手吃饭吧。” 魏迟去浴房的空档,盏春送来了饭菜,摆在最前面的自然就是那一碗长寿面,盏春笑道:“小姐,奴婢先退下了……” “你去歇息吧。” 魏迟去而复返,身上已经沐浴过了,恢复了英俊清爽。 “这么丰盛?” 他大概扫了一眼桌上的饭菜,只看见了七八个盘子。 “对呀,庆祝你今日又猎了一头鹿。” 魏迟咧嘴笑,没听出媳妇的话外音,笑道:“我没亲自上山,都是底下人去的,那群小伙子,一天天的精力反正也用不完,” 虞稚合上了书本:“吃饭吧。” 两人面对面坐着,魏迟竟然一眼也没看那面,就光惦记着吃肉了。 虞稚等了一会儿,见他是真的一点反应都没有,抿了抿唇忍不住道:“就只看着肉?” 魏迟憨憨抬头,不解,片刻后懂了:“媳妇,我给你舀汤。” 说着,给虞稚盛了一碗汤。 虞稚:“……” “我不是这个意思……算了,你要是不想过就不过了……”说完,还将那碗长寿面朝自己的方向挪了挪,魏迟总算是看见了什么,怔了怔。 那是什么他可太熟悉了,片刻后,魏迟抬了抬手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 “我糊涂了!这眼神也是越发的不好使了!” 他赶忙起身,双手将那碗面挪到了自己面前。 “嘿嘿,谢谢媳妇。” 虞稚抿唇,眼里也闪过一丝笑意:“先吃面吧,我怕你吃不完。” 魏迟二话不说,立刻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一边吃,魏迟还一边抬头看人,虞稚也在小口小口喝着汤。 “鱼鱼,你吃这个,鹿肉大补。” 虞稚摇头:“中午的时候吃过了,下午还喝了燕窝,不吃了。” 魏迟也没有勉强。 他几口解决了长寿面,又咧嘴笑:“谢谢媳妇,我自己都给忘记了。” 虞稚:“有点累,漱口歇了吧。” “好!” 她还没出月子,魏迟也没别的想法,简简单单吃顿饭就很满足了,他起身让人把碗盘收拾了,又端来了漱口的水,眼看着天色将黑,魏迟灭了两盏灯,准备去次榻。 “进来睡吧,有点冷。” 虞稚冷不丁地开了口。 魏迟一顿,惊讶回头。 虞稚已经躺下了,只是没看他:“不愿意就算了。” 下一瞬,她就听到了魏迟大步走过来的脚步声,沉重中带着呼吸的灼热。 虞稚连忙道:“你先去次榻把上面的盒子拿来!” 魏迟脚步一顿:“是什么?” “去拿了不就知道了。” 魏迟只好遵命。 他这才看见次榻上放着一个匣子,男人似乎隐约猜到了什么,打开一看,就看见了一条黑色的、崭新的腰带。 魏迟眼眸微睁,将东西拿了出来。 “试试大小吧……” 魏迟呼吸陡然粗重,几步又踏进了内室。 虞稚以为他穿好了,慢慢回头。 下一瞬,却被一双有力的胳膊瞬间抱了起来,虞稚被他抱在了腿上,接着,一阵雨点似的亲吻就落在了她的额头和脸颊上。 带着蛮力,有些粗鲁,胡子还扎得她有些生疼。 “你做什么呀……!” 虞稚轻捶一下人,魏迟如她愿停了下来,但忽而又放声大笑,站了起来。 “如何?鱼鱼?可好看?!大小刚好!” 他像个孩子一般在她面前试着,爱不释手。 虞稚眉眼也慢慢露出笑意:“挺好的,英姿不凡。” 魏迟看着人,眼底灼热,片刻后,俯身又去亲她。 只是这回温柔许多,耳鬓厮磨,辗转反侧。 “鱼鱼,你真好,我看见过你绣这个花样,没想到你是给我缝制的……谢谢媳妇,你辛苦了……” 第245章 大概是有些兴奋过了头。 两人一道歇下,寒冬腊月,果然还是一起睡更暖和。 魏迟的臂膀搂着人,身上也传来了源源不断的热源。 还是一道睡好,这寒冷冬日,身边躺着个大火炉,虞稚也觉得舒坦的很。 只是这火炉到底是有些不老实,时不时埋在她的脖颈,一会儿又辗转往下。 虞稚困意中有些恼了:“你做什么不睡……?” 魏迟语气有些委屈:“我睡不着。” 大概是有些兴奋过了头。 也大概是许久没和她一道睡觉了,这会儿闻着帐内的独属于她的气息,魏迟根本一点儿困意也无。 虞稚不理他,只是翻了个身,她困得不行…… 可片刻后,胸前忽然传来了一阵涨意,虞稚心道不好。 年年下午的时候大概是在乳母那边吃饱了,睡前并没再喝母乳,可虞稚已经在自己喂养,要不了几个时辰,胸前总觉得有些胀痛,需要纾解一番才行。 可女儿现在不在…… “怎么了鱼鱼?” 魏迟察觉到她呼吸有些不对,从身后撑起了上半身去看她。 虞稚立刻拉高了被褥:“没、没什么。” 可心口一紧张,那儿竟然是抑制不住,瞬间打湿了中衣。 登时,帐内弥漫出一股香甜的味道,混合着熏香,竟有些馥郁起来,男人的眼眸瞬间幽深,凑上前,幽幽问:“鱼鱼,你是不是……” 虞稚红着脸:“你不许说!” 魏迟立马闭了嘴,可下一瞬,男人的大掌就探了过去。 “我帮你吧。” 虞稚听到了什么……?她睁大眼,耳根红的滴血,“不用!你出去,叫盏春进来。” 魏迟不解,“这个点,盏春肯定歇下了,你一向体恤她不是么?” 在他看来,两人是夫妻,更是亲密的事情都做过,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但在虞稚心中,这全然不同…… 可身体不由她控制,得不到舒缓,那胀痛更加难忍,她竟忍不住轻哼一声。 身后的男人一怔,瞬间急了,也顾不上她的羞赧,直接起身将那被褥一把扯下。 帐内的香甜气息更难以忽视,魏迟双眸向下,也陡然发出一声粗重的喘息。 …… 帐内传出咕咚咕咚的声音。 虞稚只觉得疼痛散去了好些……但取而代之的却是她红到不行也热到不行的脸颊。 她实在是有点难以接受…… 但看魏迟,仿佛还乐在其中…… 片刻后,魏迟起身打来热水,又拿来了一套干净的中衣。 虞稚窝在被褥里声音和蚊子差不多:“你出去。” 魏迟笑,遂了她的愿望。 他绕到外间,听见内里传来的窸窸窣窣的声音,心中也陡然有些火热。他其实早就注意到,她生产之后身段不仅没有受到影响,反而更加暗盈,那鼓囊仿佛稍微一动便会出水儿…… 魏迟喉结滚动,压下一阵躁郁。 片刻后,虞稚喊他。 魏迟才转身进去收拾。 后半夜,她说什么也不肯和他一条被,两人只好分被而眠,次日一大早,乳母抱着年年过来,魏迟早早先一步起身去了浴房…… 操练场,虞稷魏远正在说笑,还有几个军中将士也都过来了。 魏迟姗姗来迟,一出现,众人便都看了过去。 “平素你来的最早,今日倒是个例外。”虞稷打趣。 魏迟轻咳一声,挺了挺胸脯。 众人这才注意到他腰间的不同。 魏远眼角抽搐了一下,其余人也是一愣。 “原来如此,不过三爷,这也值得这般炫耀?!”说这话的是曹大石,魏迟啧了一声:“你自然是不懂了,也难怪,你还没有家室……” 曹大石眼角也抽搐了一下,就连亲哥魏远看不下去了,朝他屁股上踢了一脚,其余人也都哈哈大笑。 虞稚一早喂过年年,抱着女儿爱不释手,乳母在一旁和她小声说着:“小小姐昨晚睡得很好,很乖,也不怎么闹人呢……吃奶排污都很正常。” 虞稚放心了,点了点头。 虞母也走了进来,迫不及待要去看外孙女。 自生产之后的兵荒马乱已经过去,虞稚很想问母亲一些事,“母亲,上回魏迟中毒,究竟是怎么回事?” 虞母一怔,给乳母使了个眼色,几人全都退下,只有盏春还没走。 “只只,这件事,我和你父亲瞒着你也是因为你当时孕期,情绪不易波动太大,你不要责怪我们。” “娘,那如今我应该知道了吧?” 虞母点头,将当初裴子淮收买池夏偷换舆图一事给虞稚说了。 虞稚听完,震惊地久久回不过神来。 “当初,我们也没有想到,一是没有想到子淮竟然这般心狠手辣,其次也没有想到池夏竟然……忘恩负义。” 虞稚眼神复杂:“所以,池夏根本不是要嫁人,而是被母亲给打发了?” “这是自然,我当初只能找这么个借口,已经将人赶回老家了,暗中派人盯着。她老实本分,我们虞家可放过她过安生日子,若是再想去找裴氏,自然会有人出手解决。” 虞稚抿唇,指尖有些颤抖。 “裴子淮,为何……” 虞母顿了顿,和盏春对视了一眼。 “他大概是放不下你。” “放不下我?我和他本来就没什么啊。”虞稚是真的没想到,即便是年少有过一些玩笑话,可两人多少年没见,裴子淮还有婚约在身,他怎会做出如此偏激之事! “只只,当年你是还小,不过他比你年长几岁,你父亲之所以和裴氏提起玩笑话,大概也是看出了些什么,少年慕艾,最是正常不过。” 盏春也犹豫了一下,道:“小姐,奴婢其实也有一事一直没告诉您……那便是当初老爷刚回来的时候,三爷和他在院子里大打出手,当时裴大人便出言不逊,说……” “说什么?” 盏春小声重复了一遍。 话音落下,房中陡然安静了一瞬。 片刻后,虞母叹气:“看来三郎早就知道了,只是一直没说。” 虞稚心绪也很是复杂,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只只,他觊觎你,是他自己的心思,和你无关,你切莫心里有个什么,更不要因此坏了夫妻的情分。” 虞稚苦笑:“这个道理,我还是明白的,母亲放心。” 第246章 夜半 晚上的时候,魏迟回来了。 他刚一回来,就感觉到了院中气氛不对,几个小丫鬟都笑眯眯地看着人,就连盏春也笑得比平时还要热情些:“三爷回来了?” 魏迟有些奇怪:“怎么了这是?” 盏春:“没怎么呀。” 魏迟看了眼虞稚的房间,抬腿走了进去。 “怎么我一回来,她们都奇奇怪怪的?” 虞稚刚把女儿哄睡,立马回头:“你小点声。” 魏迟立刻放轻了脚步…… 等魏迟走到内室的时候,忽然就恍然大悟了。 难怪盏春她们笑,这内室的床竟然换了。 魏迟愣了一下,她一个人的话,自然是没必要换这床的,屋内的地龙烧的也很暖和,那么,唯一的理由便是…… 魏迟呼吸粗重起来,虞稚又忍不住抬头瞪他一眼:“我不是说了,你能不能小点声呀……” 魏迟:“我激动。” 虞稚:“……” 好在年年睡得沉,只要是睡过去了就不咋醒,虞稚都无奈了,“你激动个什么劲儿?” “你换床了?难怪刚才的小丫鬟们都笑着看我。” “是呀,怎么,你怕她们笑?那不行我再还回去?” 魏迟噎了一下,他家鱼鱼这嘴呀…… 魏迟直接上前去抱人:“换了就换了,甭想再换回去。” 虞稚抿唇:“我娘要换的,说那床太小逼仄,可不是我,你心里别美。” 魏迟是怎么想的她心里清楚的很,魏迟笑道:“没事,你不承认没关系,我心里有数。” 虞稚:“……” 魏迟显然神清气爽:“饿了,有饭吗?” “你去找盏春。” “一起陪我吃。” 虞稚无奈,只好走到了次间,盏春很快送来了饭菜。 “今天操练,耽误了一会儿。” “大哥和我说了,那个苗人抓到了吗?” 魏迟一顿,知道也瞒不过她,只好道:“还没有,但迟早的事,我会把他找出来,扒皮抽筋。” 魏迟说到一半,立刻闭了嘴:“不说这些,媳妇,你再吃点。” 虞稚点头,又吃了两个虾饺。 “马上过年了,安王什么时候给你们假?” “二十六吧,其实军中已经没什么要紧事了。” “嗯呢,准备过年吧。” “好!” 魏迟看着媳妇笑,咋看也看不够,等吃过饭之后又转头去看女儿,更是喜欢的挪不开眼…… 又过了一会儿,乳母来了,作势要将年年抱走。 虞稚犹豫了一下:“今天晚上我来带吧。” 乳母有些犹豫:“三太太,小小姐晚上定是要喝奶,恐扰了您和三爷安眠……” “我自己的女儿,没事的,你们这些日子也辛苦了,去歇着吧。” 乳母笑着应好。 于是,今天才新换的大床上,魏迟和虞稚中间躺着一个小小的,软绵绵的年年。 两人的视线都舍不得从她身上挪开,不过魏迟咂了咂嘴:“所以你要换床,还是因为女儿?” “不然呢?”虞稚头也不抬。 当然,还有个别的原因…… 年年每日下午吃一顿,她自己喂,睡前不饿就不吃,但是虞稚涨奶似乎有点规律,总不好半夜……想到那样的场景虞稚就觉得脸热,她自己带,也好。 魏迟想了想:“让年年睡最里面吧,挨着你睡。” 虞稚:“……你想干嘛?” “我能干嘛呀,这不是我粗手粗脚的,万一压着年年了我要心疼死。” 虞稚看了一眼他壮硕魁梧的身材,默默垂眼,算是应了。 片刻后,小家伙睡在最里面挨着娘亲,虞稚背对着魏迟,不过这人下一瞬就和个狗皮膏药一样,瞬间黏了上来,胸膛抵着她的后背,温热的呼吸传来:“我给你暖……” 虞稚手脚有些发软,但顺着他去了。 不过,男人的手脚显然没那么老实,时不时要碰碰她的胳膊,过会儿子又要捏捏她的腿。 虞稚闷着头道:“别动了成吗?” 魏迟似乎有些遗憾。 虞稚不知自己是怎么了,自从有孕之后反而更加敏/.感了些…… 尤其是…… 虞稚咬了咬唇,身后人总算不动了,她便闭上了眼,尝试和魏迟说些别的。 “今天母亲来了,我已经知道了池夏的事。” 魏迟果然一顿,别的心思都没有了。 “你知道了?” “嗯,你本打算瞒我到什么时候?” 魏迟:“……我没想着再瞒你,待你平安生产,我自然什么都会说。” 虞稚倒是也不再恼这件事,想来最辛苦的还是魏迟,她悠悠道:“至于裴子淮,我是真的不知道他的心思, 以后也应当没有什么往来……” 魏迟忽然又贴了上前,伸手绕到了前面。 沉甸甸的入手,虞稚屏住了呼吸。 魏迟声音带着酸意:“我气恼他,并不是因为他觊觎你。而是……” 魏迟忽然上前,轻轻咬住了虞稚的耳朵,像是惩罚,又像是讨好…… “我气恼的,是我至今还记得,那次鱼鱼做梦,含含糊糊喊了一声‘子淮哥哥’……” 虞稚:“……” 魏迟手上动作不断,她本就有些失神,这会儿一听,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敢情这件事他就是记了足足快一年。 虞稚咬唇:“我不是和你说过,那是个梦,还是关于我小时候的事情,小时候的醋你也要吃是不是?” “是。” 魏迟忽然使了点力气,故意的。 “魏迟!” 年年似乎有些反应,夫妻俩都是一怔。 “你松手,我恼了……” 魏迟漆黑的眼神盯着人,虞稚本来就心虚,这声“恼了”更是显得没有底气。 她无奈,只好软了嗓音,“之后左右也是没来往的人,况且他之前在遂州这么久,我和他有多说过话吗?” 这倒是,魏迟忽然就想起来了。 前段时间,即便是裴子淮总是往他们面前凑,鱼鱼也是没个正眼的。 想到这,他心中郁气松缓了许多,长长舒了一口气。 可他的手却没挪开,虞稚本就有些难受,又到了时辰,忽然…… 两人俱是一愣。 虞稚脸颊红的要炸掉,猛然推开了人,而一旁的年年闻到了渴望的味道,忽然就张开了嘴哭了出声。 虞稚猛然转身,抱住了女儿…… 第247章 再到除夕 转眼,腊月已然过完,又是一年的除夕了。 今年过年商定在李家过,所以早早的,魏母就将年货全都备齐,李宅也是空前的热闹。 一大早的,院子里面的就传来了孩子们的声音,虞稚醒来第一件事先喂了年年,和女儿亲昵地玩了一会儿。 魏迟进来了,笑道:“鱼鱼,外面下雪了!” “又下雪了?今年的雪还真是多。” “瑞雪兆丰年么,明年肯定好兆头!”魏迟也凑到跟前去抱女儿,小年年被父亲抱到怀里,睁着乌黑如葡萄一样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面前人,在她不多的印象里,她就记得娘亲的香甜,不过这个人硬邦邦的总是在香香的软软的娘亲身边。 小年年一开始还有点好奇,不过没多会,脸颊朝他硬硬的胸膛拱了拱,发现并没有娘亲的香甜滋味之后就瞬间委屈了,撇嘴,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虞稚吓了一跳,立马走上前接过女儿,重新回到娘亲的怀抱里,小年年这才止住了哭。 但是老父亲有些伤心。 “我一抱她就哭,是不是我身上有点凉?” 虞稚好笑般看了他一眼:“或许吧。” “三婶,三叔!” 杳杳和大郎二郎他们的声音传来了,就在院外:“我们可以进来看看年年吗!” 这几只崽也是盼了好长时间。 虞稚点了点头,魏迟便转身出去带他们进来了。 年年这会儿刚好醒着,几只崽围了上来,好奇又惊喜的睁大眼盯着面前人,咦~这几个人好像小一点呢~ 虞母和魏母此时也走了进来。 “这几个冤家,喊了好久要过来看妹妹看妹妹,这会儿总算也是得偿所愿了。” 虞稚:“谢谢娘,今年您辛苦了。” 因为她坐月子的缘故,今年魏家一大家子过年都搬地方了,婆母前前后后的,也累得够呛。 魏母:“哎哟,一家子说这么客气的话,你养好身子,咱们一家人好好过年就是最好的!人多还热闹呢!” 虞稚笑着点头。 外面的雪景很美,她有点想出去看,虞母看出来了,笑道:“你在窗子那看看好了,还是不要尽量出去吹风。” “行,我知道了娘。” 魏迟看了眼媳妇,又看了眼外面的雪景,若有所思。 过年的忙碌和虞稚没什么干系,年夜饭也是,家里人多,处处都有人操持。 没多会儿,蔓蔓她们都来了,还有陈婉、李嫣一道来到虞稚屋里陪她说话,次间暖榻的窗子微微开了一条缝,魏迟带着砚台杳杳他们在院子里面堆雪人,欢声笑语。 魏蔓蔓也好些日子不见虞稚了,笑着道:“三嫂好似比之前更好看了!” 虞稚故意道:“你定是哄我的,嫁人之后蔓蔓这嘴也是越发甜了,可是和妹夫学的?” 魏蔓蔓:“……我是永远说不过三嫂的。” 虞稚忍不住笑。 “三婶!开窗子!” 杳杳忽然在外面喊了一声,屋里的女人们还觉得有些奇怪,李嫣跑过去支起窗子道:“怎么了?!” 她刚撑开,下一瞬就惊呼了一声:“虞姐姐,你快来看!” 虞稚走了过去。 只见窗外,一个硕大的雪人忽然出现在了她的视线当中,就在房檐下,虞稚不能出去,魏迟便将这雪人给她挪到了眼皮子底下,白白胖胖的一个,瞬间就将虞稚所有的注意力都拉了过去。 陈婉和魏蔓蔓也走了过来。 “哇!三哥,你在去院子里堆一个更大的!”魏蔓蔓眼睛也亮了。 魏迟毫不客气:“找周青去!别找我!” 魏蔓蔓:“……” 魏母笑骂:“你说你又说不过你三哥,招惹他干甚!” 魏蔓蔓噘嘴,当真要去找周青了。 魏迟笑着朝虞稚走了过来:“鱼鱼,别眨眼。” 虞稚好奇的很,不知道他还会变出什么花样来。 只见魏迟走到了窗台下,当着几人的面,假意在怀里掏了掏,忽然,就朝着窗台上墩了个雪人出来,虞稚睁大了眼。 “你、你怎么变出来的!” 这个雪人显然是个迷你版的,刚好就堪堪放在窗台上,和院中那个大家伙比起来,简直要萌化虞稚的心。 “嘿嘿,保密。” 魏迟不说,虞稚就往他怀里瞅,总不可能是藏在怀里的吧! “还没完。” 魏迟又舞东舞西,忽然,趁其不备又掏出一个,墩的一下,放在了那个雪人的旁边—— 这一个,显然比刚才那个再小一号。 不过,样子都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这下不仅是虞稚,还有后面的陈婉李嫣都睁大了眼。 “第三个!” 魏迟照猫画虎,蹭掏出了第三个! 接着是第四个…… 第五个…… 一排雪人放过去,竟然是一个比一个小,到了最后一个,已经是比拳头还要小的程度了! 但就这一个,居然还是鼻子嘴巴一应俱全。 李嫣忍不住 :“姐夫,这也太萌了,这眼睛是豆子做的吗?” 魏迟:“嘿嘿,是黑豆,本来还可以做更小的,用芝麻做,但是捏完就要化了。” 虞稚捂心口,惊喜地凑上前看,眼睛都舍不得挪开。 一排小雪人排排坐,站满了整个窗台,仿佛是因为女主人没办法出来亲自堆雪人,他们就踏着雪过来。 屋里的年年哇哇哇嘟囔着什么,虞稚转身将女儿抱了过来,襁褓厚实挡风,应该没事。 “年年看,爹爹给我们堆得雪人……” 魏迟就站在窗口,将风雪给娘俩挡住。 李嫣和陈婉对视一眼,笑着挪到了一旁,给他们一家三口留了位置,魏迟和虞稚挨得很近,小年年咬着粉嘟嘟的小拳头,看着那窗台上的一排雪人~ “呜啊呜啊……” 好像也高兴极了~ - 下午的时候,李府的年夜饭张罗好了。 所有人都在,李、虞、陈、魏,几家人到了齐,年夜饭摆了四五桌还坐不下。 众人有说有笑,热热闹闹地入座了。 魏远和魏远还搬来了巨大几个烟花,准备待会儿在院中点燃放了。 李元舟笑呵呵的举杯:“诸位,今年除夕承蒙各位捧场,李某在此多谢了。” 大家都笑着一道举杯:“多谢李先生招待才是!今年过年格外的热闹!” “话不多说,情谊都在酒中,干了!” “干了!” 虞稚抱着年年坐在魏迟身边,唇边带笑。 一年又过去了,他们阖家团圆,平平安安。 第248章 真正能指望的,就一个儿子啊 大年初一,虞稚是在断断续续的炮仗声中醒来的。 街市上零零星星的炮仗声不算大,但是她还是幽幽睁开了眼,魏迟昨晚守岁,这会儿还睡得很熟。 男人单手枕在脑后,另一只手搂着她,年年睡在里侧,也还没有醒来着。 虞稚便一点也不着急起床,就保持着这个姿势看他。 坚毅的侧脸,锋利的下颌线,还有星星点点的胡渣…… 虞稚看了一会儿,就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下巴和喉结。 魏迟明显有反应,喉结上下滚动一番,但是未曾醒来,虞稚见了,忽然玩心大起,越加过分,指头在他的喉结上打着圈圈,唇边的笑意也越来越大了。 就在虞稚要继续下一步的时候,忽然,魏迟猛然抓住了她的手,接着瞬间翻身,反客为主将虞稚给压到身下了。 他嗓音有点哑,像是抓住了什么调皮的猫,眯着眼盯着人:“精神头这么好?” 虞稚朝被子里缩了缩,“是挺好的,你很困吗?” 魏迟勾了勾唇:“现在不困了,既然精神头这么好,那就,做、点、别、的!” 说完,俯身猛然咬了一口虞稚的脸蛋,虞稚忍不住轻呼。 接着,魏迟学着她的样子缓缓向下,虞稚碰他的喉结,他便也要加倍讨回来。 埋在人的脖颈处,没多会儿,两人呼吸都有些乱了。 虞稚忍不住推人,魏迟也“以牙还牙”,又移到上面,继续咬她的耳垂和脸蛋。 忽然,身边传来了咯吱一声,夫妻俩同时顿住。 两人一侧头,就看见小年年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正歪着头好奇地看着两人。她似乎觉得这件事非常的有趣,又忍不住咬着小拳拳。 这是她很高兴的标志动作~ 可虞稚却是吓了一跳,立刻推开了人,魏迟也一骨碌爬了起来。 “咳。” 他彻底清醒,站在床边。 “我先去洗漱换衣,你慢慢来。” 虞稚脸色有点红,随意应下,接着抱起女儿,也摇铃让乳母和盏春他们进来了。 今日初一,天气放晴。 初雪之后的暖阳也带来了严寒,盏春送来了新炭,烧的屋里暖烘烘的。 虞稚洗漱之后魏迟也换好衣裳出来了。 “今日我得去一趟军中。” 将士们有家的昨晚也都回去过年了,还有一些都在军中一起过,身为将领,新年也自然要去慰问一番。 虞稚点头:“去吧,早些回来。” 魏迟顿了一下,眉眼染笑。 “好,我回来带糖炒栗子。” 去年除夕,两人一道在镇子上遇到一个卖糖炒栗子的老伯。 虞稚还记忆犹新,想到那个味道,她也笑着应了句好。 待魏迟走后,虞稚一心又扑到自己女儿身上了。 大年初一,千里之外的京城,却是没有这般的温馨光景。 去年冬,裴氏虽然令吴王节节败退,但是京中却是对如今小皇帝的执政出了一些意见。 有些大臣认为裴太后干政过多,令天子失了尊严,竟有意逼裴太后退政,否则就要另起拥立。 反正皇族里,即便没有安王和吴王两个,就是先帝膝下还有好几个儿子。 裴太后近日正在因为这件事头疼,这个年也没有过好,初一一早起来,因为一个婢女梳头使了点劲,便在宫中大发雷霆!那婢女吓得抖如筛糠,一个劲的磕头认错:“太后娘娘……奴婢错了,求您饶了奴婢吧……” “下去!成日就知道哭!别在哀家面前碍眼!” 裴太后呵斥一声。 外间走进来一个姑姑,皱着眉给了那丫鬟一个眼色,丫鬟忙不迭的退下了。 “太后娘娘,太傅来了。” 裴子淮的父亲裴沉如今正是朝中太傅,位高权重。 裴太后整了整衣冠,走了出去。 “伯父……” 裴太后说起来,并不是裴子淮的亲姐姐,但从小在裴沉膝下长大,一直当自己女儿教导,十五岁的时候送入宫中,一路青云直上。 裴沉是外臣,本不应该入慈宁宫,不过如今太后当政,又是新年,便带裴子淮一道在外殿等候,也算是阖家团圆。 “几日不见,娘娘怎多了这般愁容。” 裴太后叹道:“伯父知道我心中苦楚,昨日除夕宴,那永宁侯竟然——” 裴沉严肃道:“这件事我已经知晓了,你放心,我会处理。” 裴太后心下一喜:“有伯父这句话,宁儿这心里才真是好受了许多。” “哼,永宁侯是老糊涂了,只要娘娘别烦糊涂就行。” 裴沉这话意有所指,裴太后一颤,道:“这是自然,我们裴氏好不容易有了今日的位置,我听说,蜀州那边,又传来了战果?” 裴子淮开口道:“吴王已逃入山中。” 裴太后心下一喜。 “今日来,也正是要和娘娘商议此事,子淮过了元宵节便准备动身前往蜀州,此举会一并将吴王拿下。” 裴太后有些吃惊:“弟弟亲自去?” 裴子淮:“是,朝中缺将,此番我会亲自带兵。” “弟弟的病可养好了?” 裴子淮:“已无大碍,多谢娘娘关心。” 裴太后:“那太好了……若是子淮去,我心里也安定些。” 裴沉点头:“明日我会在早朝上禀明此事,娘娘点头便是。” “好……” 裴沉神色也缓和几分:“娘娘,今日过年,我带了些你小时候爱吃的点心,在宫里也好生照顾自己,不必因为一些小事气坏了身子。” 裴太后眼眸触动:“多谢伯父,哀家记下了。” 裴沉和裴子淮又坐了坐,喝了茶便走了,等人走后,裴太后身边的青鸟姑姑才走上前:“娘娘……要不要奴婢沏一壶热茶来,吃点点心吧?” 裴太后坐在案前摇头:“不吃了,皇上呢?” “还没起呢。” 裴太后皱眉,想说什么,最后又作罢了。 “青鸟。你说……此番击退吴王,子淮立了大功,最后这一场,为何非要他亲自去?” “这……奴婢也不知道,想来吴王也是强弩之末,定会愤然反击?不过娘娘,裴大人去,不好吗?” 裴太后没有说完,不好吗?自然是好的。 可是,她再怎么说只是侄女,并不是裴沉的亲女儿,那可恶的永宁后口出狂言,也只是欺她是个妇人,她的确是个妇人,还是个,孤苦无依的妇人。 母族的势力靠她,她也靠母族,可她真正能指望的,就一个儿子啊…… 第249章 他的眼神便又只在媳妇身上了。 裴府。 裴子淮和父亲商议完正事之后便准备回房歇息了,不过刚走到一半,就有小丫鬟走了上前:“大爷,夫人来请。” 裴子淮看了眼宁采薇的院子:“何事?” “夫人说……今日是初一,昨晚大爷在宫中过的年,今日便在家中过。” 裴子淮按了按眉心:“明日会陪她回宁国公府,今日有些累,便不去了。” 说完,裴子淮抬脚就走,将那丫鬟的话堵住了。 小丫鬟回去回话的时候明显有些惧意,宁采薇坐在房内,幽幽问:“大爷不来是吗?” “大爷说……明日会陪您回门……今日有些疲累了。” 小丫鬟话音刚落,宁采薇忽然将桌上的所有首饰盒子全都扫到了地下! 屋子里所有人都跪了下去:“夫人息怒……” “疲累?!他哪一日不疲累?!自从和我成亲,这后院他踏进来几回?!问便是疲累,问便是有事!今日可是大年初一!” 翠娘原本在外面,这会儿赶忙走了进来,看见满地狼藉吓了一跳,责备的看了眼那几个小丫鬟,小丫鬟们连大气都不敢出了。 “我的姑娘哟,您这是做什么,瞧瞧,这不是您最心爱的簪子吗,摔坏了可要。” 翠娘低头去捡那金簪,宁采薇看了一眼,幽幽道:“翠娘,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么,因为,那是大爷送的。” 一只蔷薇花的簪子,蕴含了她的名字,当初宁采薇收到的时候别提是多么的高兴了。 可她断然没有想到,嫁过来之后,竟然会是这样一副光景。 “翠娘,你说,他之前不是这样的,是不是,去了一趟肃州,变心了?” 翠娘也依稀记得,大爷和自家姑娘的婚期本来是去年六月,可是当时肃州起乱,皇上派遣大爷前去镇压,婚期便推到了冬日,那次回来,大爷受了伤,整个人似乎遭受了不小的挫折,连带着,对这婚事好像也不怎么上心了。 可翠娘怎么会说这些话,只是宽慰着自家姑娘:“我的姑娘,您可千万别胡思乱想,要怪,就怪这天下乱了,大爷这些日子的确是忙的着不了家呀。” 宁采薇忽然起身:“都说他忙!我今日便去看看!他到底在忙什么!” 说完,也不管其余人,径直朝着裴子淮的书房去了。 裴子淮的书房平时是不允许旁人进的,不过今日裴沉下令给府中下人们也放假,新来的门子又是个新人,不清楚规矩,眼看着大奶奶来了,他还未来得及通传一声,便瞧见人火急火燎进去了。 根本没有反应过来。 而此时,飞鹰刚刚拿着一份密报,正在书房和裴子淮说话。 “肃州最近,情况就是这些了……” 飞鹰说完,裴子淮似乎是沉默了许久,才确认了一遍:“母女平安么?” “是……” 裴子淮声音低沉了下去,好半晌后才放下了手中的笔。 “我并不曾想这样,她平安……就好了。” 飞鹰沉默,半晌后岔开话题:“吴王那边,大人准备何时启程?” “十六。” “那属下加紧准备。” “去吧。” 飞鹰刚走出来书房,脚步却是忽然一顿,他抬头望去,余光看到了花坛中的一抹裙摆。 飞鹰张了张嘴,回头又看了一眼自家大人。 …… 初一之后,时间似乎过的飞快。 转眼,就到了元宵节。 也到了虞稚出月子的时候。 肃州最近安稳,百姓们的日子过的也很安稳,街市上,今日还会举办花灯会。 不过虞稚和这样的热闹显然是无缘了,她虽然出了月子,但还不能随意出门,只是今晚总算能痛痛快快的洗个澡。 一早,她便让盏春去预备了。 “小姐虽然生了孩子,可半点不受影响,瞧着,竟然是比从前还要好看许多呢。” 虞稚刚刚褪下衣衫刚要入浴桶当中,闻言脸颊一红道:“又胡说了。” “奴婢才没有胡说呢,小姐不信的话,可以问问三爷……?” 盏春偷笑打趣,虞稚脸一红,竟伸出手弹了一下她的脑门。 盏春笑得更开心了。 虞稚照了照镜子,其实她心中也清楚,盏春这话也并非全是安慰,她年纪还小,怀孕的时候又养护的好,这个月子,更是精心用了些好东西,的确是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 且身段暗盈,似乎更胜从前…… 虞稚脸颊微红,收回了目光。 月子里,她一直没能好好洗个澡,今日总算是舒坦了,竟在浴房内待了快一个时辰。 魏迟早已回房,听说她在沐浴也并未打扰,只是在暖榻上靠着,没多会儿乳母将年年抱来,老父亲心已融化,抱着睡梦中的女儿爱不释手。 不过,当虞稚出来的时候,他的眼神便又只在媳妇身上了。 虞稚刚出浴,脸颊还红扑扑的,幽幽透露着一股淡香。 “她睡了?”虞稚走了过去。 “刚睡着。”魏迟说着,将女儿放在了摇篮里面,却是忍不住上前深吸了一口。 虞稚侧过身去:“你真是属狗的。” “嘿嘿,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你擦了什么,真的好香?” “没什么,就用了点花露。” “什么花?” “不知道……百花露吧?怎么了,你想用吗?” 魏迟:“我这糙人,岂不是糟蹋东西,你用就好,我就闻闻……” 魏迟越发凑上前,虞稚伸出一根手指抵住他的头:“我饿了……” 魏迟停下:“我去叫人备饭。” 虞稚抿唇嗯了一声。 不知道为什么……魏迟凑近她的时候,她也心神荡漾,手脚有些发软。 元宵节,李府下午也小聚了一下,不过人没有除夕的时候多,到底也该各自忙碌起来了,不过小厨房还是煮了元宵,白白胖胖,是虞稚喜欢的黑芝麻馅。 她吃了几个便不要了,魏迟几口解决完。 “今日街上有花灯,我买了两三个回来,但到底不如亲自去看的好。”魏迟似乎替她有些遗憾。 虞稚自己倒是无所谓:“没什么要紧,我也不喜欢凑热闹,让砚台去玩吧。” “早去了,大哥大嫂,二哥二嫂还有蔓蔓他们都去。我在家陪你,不过娘说,过几日等你身子方便,就搬回家中。” 虞稚点头:“我也在盘算此事,你和娘安排吧,我什么时候都好。” 魏迟朝后靠了靠:“可还有一件事,听说江南那边是办满月酒,可我们肃州是办百日酒。鱼鱼想怎么办好?” 虞稚看了眼摇篮的女儿,道:“满月酒的时候自家聚聚就好了,百日的时候再大办,就听你的。” 魏迟咧嘴笑了:“好,到时候我将军中的人都请来,好生热闹一下。” 虞稚被他逗笑,眉眼弯弯:“随你好了。” 第250章 “恭喜二嫂,恭喜二哥了。” 元宵节一过,魏家一行搬回了魏宅。 虞稚虽然出了月子,但是整个人还是吹不得风,魏迟驾着马车,待到了魏宅时,才下马走到马车旁,虞稚被他半扶半抱着走了下来,整个人裹着厚厚的斗篷。 “鱼鱼慢点。” 虞稚怀里抱着女儿,先一步回房去了。 盏春惊呼一声:“这屋里好暖和,想来是知道咱们回来提前便烧好的!” 虞稚:“应该是的。” 她脱下了斗篷,魏迟栓好马之后也进来了。 “鱼鱼,东西你都不用管,我让大石帮你全都拾掇好,乳母的房间也都收拾出来了,都在隔壁,你看看还有啥缺的话,我再去置办。” 虞稚:“应该不缺啥了,我看着都好。先安置下来吧,等回头缺啥再补就是。” “行!” 虞稚看眼魏迟,问道:“你今日是不是军中还有事?” “嗯,得去一趟。” “好,那你去就是,家里不用担心了。” 魏迟点头,凑上前香了口女儿,这才转身走了。 魏远在外等候。 两人上了马。 “二哥,你眼睛可是恢复彻底了?” 魏远:“你现在才想起来问?真行。” 魏迟哈哈大笑:“那我不是最近一心都在鱼鱼和女儿身上吗,再说了,我还伤着呢。” 魏远无奈摇头:“行,你是弟弟,我不和你计较。我好多了,你的毒呢?” “现在不犯了,李先生说基本没啥太大问题。” “那就好,那个乌正文把他留在军中吧?那个消失的苗人我还在找。” 魏迟点头:“走,去军中看看!” 年已经过完了,军中恢复了秩序。 天辰是在军中过的年,魏迟可是没亏待他,不知造了多少新鲜的肉,这会儿看上去是越发威风凛凛,看见魏迟之后整个人都兴奋了起来,叫嚣着要往他的身上跳。 魏迟无奈极了,陪着星辰玩了一会儿。 而乌正文,这个正月也很会给自己找差事做,竟然在军中免费给所有将士们看诊起来。 魏迟过去的时候,他还在给一些士兵的旧伤正骨,推销他的祖传苗药。 看见魏迟,众人都起身行礼:“都尉 !” 魏迟走了过去,扯了扯唇:“你推销给他们有什么用,他们的军饷才多少,你要赚钱肯定是出门去找富贵老爷。” 乌正文笑道:“我又不是为了赚钱,我免费给军中的将士们用,改天我再出门去摆摊去。” 魏迟笑了:“也行。” 乌正文心神一动:“三爷,我留在军中的事情……” 魏迟古怪的看了他一眼:“你为何非要留在军中?” “嗐,这自然也是想立下一番功劳吗。我们苗疆偏僻又穷苦,还有不少人都等着出山,做出一番事业来呢,我当初那个师兄也是,只是他走了邪门歪道……” 魏迟点头:“你可以留下。” 乌正文大喜。 “但是你除了承担军医的职务之外,最重要的任务便是协助我找到那个能什么玩意。” 乌正文点头:“我明白的。” …… 魏迟一旦去了军中,事情便是一件接着一件的来,整个人也忙的找不到北。 一直到夜幕降临,人都还没有回来。 虞稚下午歇了一觉,醒来又陪着女儿玩了一会,奶了一顿,这会儿都哄睡了,魏迟还没有回来。 盏春也将院子全都打扫了干净,屋内屋外都变得温馨起来。 “小姐,奴婢炖了红枣鸽子汤,现在用些吗?” 盏春走了进来。 虞稚点头,顺带问:“魏迟还没回来吗?” “没呢,主院也还没吃呢,估计都在等。” 虞稚想了想:“那汤先煨着吧,再等等。” “行,奴婢出去看看。” 盏春刚走到主院,就听见了二爷和三爷的马蹄声,身后几个五大三粗的男人也一道回来了。 魏母探出头去:“才回来?今儿这么忙?” 魏迟和魏远下马:“本来早就要回来了,又被安王叫到衙署去商量正事。” 魏海第一个问:“三哥,出啥事了?” 现在家里最关心国家大事的,还有一个魏海,成日总是忍不住分析起天下大势。 魏迟笑了笑:“也没什么大事,就是蜀州那边,听说那个吴王逃到山里去了,这人当真是个草包,一年都坚持不住。” 魏海愣了一下,当下没说话。 魏母:“哎呀,回家了就别说这些大事大事了,天大的事情也抵不过现在要吃饭,都去洗手!” 虞稚这会儿也走了出来,到了堂屋。 魏迟立马过去:“鱼鱼,年年呢?” “睡了已经。” 老父亲思念女儿,想去看一眼。 虞稚:“先吃饭吧,刚睡下,别吵醒她。” 魏迟笑:“也行。” “小鱼,最近身体可爽利些了?”饭桌上,魏母和魏老汉关心儿媳。 虞稚笑道:“我好多了,爹娘放心。” “我那天听老三说了,你们准备办百日酒,那其实也没多久了,要提早备下才是。” 虞稚点头:“就在家里办吧?恐怕还要辛苦娘。” 魏母笑了:“辛苦啥,我高兴都来不及的!上次家里办满月酒还是给二郎办,这一转眼的,我们家又添了个小宝贝。” 魏母话音刚落,魏远和柳氏对视了一眼,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魏远轻咳一声:“娘,估计接下来你还有的忙了。” “啥?” 魏母没反应过来,柳氏垂下眼。 全家所有人顿了顿,虞稚似乎猜到了什么。 “二嫂……” 魏远:“柳儿怀了,一个月了吧。” “!!!” 魏母那个惊喜哟,筷子差点都拿不住了! “真嘞?!” 柳氏点头,羞赧道:“昨天才诊出来的,但是也不一定,一个月,可能也误诊了……” “肯定不会!” 魏母和魏老汉高兴不已,何氏和魏勇也都是喜滋滋的,虞稚更是惊喜:“恭喜二嫂,恭喜二哥了。” 魏母激动的擦了擦眼泪:“好事,大好事,我这两年可真是值得了,人丁越来越兴旺了!” 大家纷纷朝着二哥二嫂道恭喜,一顿饭吃的也是喜滋滋的。 等回了房,虞稚更是叮叮当当找出来了一堆,吩咐盏春给二嫂用去。 “这些你先送去,我明日再去找二嫂告诉她怎么用,都是孕期能用得上的~” 盏春笑着应下,转身就去。 魏迟也听见了,瞄了一眼。 “怪不得你越来越好看了,这涂涂抹抹的东西,可真多。” 第251章 约定 虞稚一顿,自动忽视了他的后半句话。 “我就当你夸我了。” 说完就将东西全都递给了盏春,盏春笑着走了出去。 魏迟赶忙跟了上去,笑道:“我当然是在夸你。” 虞稚哼了一声,转身进了内室。 魏迟心神一荡,立刻追上去抱人。 虞稚已经出了月子,身子也已经休养的差不多了,有些火点不得,一点就要烧起来。 魏迟抱着人动作就有些不老实,虞稚一顿,脸颊红着拍开人。 “做什么?” 男人呼吸瞬间重了一些:“鱼鱼 ……咱们……” 魏迟去咬她的耳朵,虞稚躲开了。 “我知道你想什么,不行。” “为什么?”魏迟呼哧呼哧。 “百日吧,我身上还没干净。” 女子又不是出了月子就能同房,虞稚怕他误会,还准备搬出医书解释,不过下一瞬,魏迟就重重仰躺在了一旁:“我知道,至少两个月……你们要排那个什么……” “你知道?” “嗯,你怀年年的时候我问过很多大夫。” 虞稚一顿,心里也软和了下去。 他的确是个贴心的好丈夫,好父亲,这个孕期还有产期都没有让她额外费心。 想到这,虞稚也愿意奖励他一下。 她笑着凑上前,如花朵一样轻轻在虞稚脸颊上印了个吻。 “等百日酒吧,我补偿你。” 男人一听,瞬间来了精神:“如何补偿?” 虞稚抿唇,红着脸道:“你听不懂?” 魏迟激动的仿佛八百年没吃过肉,“我的意思是,那一天你得全听我的。” 虞稚:“……” “什么叫全听你的,你想做什么?” 她不要一些奇奇怪怪的花头,他要是敢…… 魏迟喘着粗气看着人,不说话。 虞稚抿唇,到底心软:“你不捉弄我,不欺负我就行。” 魏迟张了张嘴,刚想说什么,转念又怕她反悔,道:“我什么时候舍得捉弄欺负你?肯定不会。” 虞稚这才勉强应下,两人算是立了个约定,虽然这约定让她很是难为情。 今天作罢,夫妻俩准备歇下。 可魏迟这火被点着了,一时半会儿也灭不下去,帐内变得有些灼热。 虞稚:“……你要不要去喝点凉茶。” “没用。”男人声音低沉。 忽然,他伸手过去,握住虞稚的手。 “不如这个管用。” 虞稚一顿。 “你别胡来,我都应你……” 虞稚话音未落,忽然一堵墙一样的背影从后面欺了过来,掰过她的下巴,堵住了她的唇。 约定是约定那个,这个又不算。 魏迟一向会给自己找好处,这会儿也不例外。 虞稚被捆住的时候忽然有些后悔。 她就不该心疼他! …… 转眼,正月过去。 二月悄然到来。 年后,安王又打了几场胜仗。 顺利将庆州收到了麾下。 至此,他离蜀州,不过一条襄河的距离。 但表面上看起来是如此,却也不尽然。 蜀道难,难于上青天。 那边的地势错综复杂,山脉绵延众多,并不是他擅长的作战场所。 且一连收服四州,安王也有意休养生息。 招兵买马,筹备春耕。 没有粮草,一切也都是白费。 所以进入二月三月,肃州遂州也消停下来,魏迟这个都尉,又变成了地里的农民汉。 统领全州所有耕地,忙着春耕。 魏勇这会儿倒是使不完的力气,说起种地,没人比他更在行,且原本遂州去年闹灾,今年也有所缓和,大家这会什么都不想,就是一味播种粮食。 当然,附近也还有一些地方和流民在不断生事,不过魏迟或者魏远出马,一日也就能解决了。 唯独那个姓能的苗人,迟迟都没找到。 这事在魏迟心中扎了根,成了个不大不小的心病。 日子过得飞快,很快到了三月中旬。 魏母看了日子,定在二十六号给年年办百日酒。 魏宅这两日又忙碌了起来,里里外外都喜滋滋的。 年年三个月了,可人儿到了极点。 粉嫩嫩、白嘟嘟,出生的皱巴巴全都消失不见,那皮肤就像是刚刚剥开的鸡蛋,滑嫩嫩,任谁看了都想亲上两口…… 全家人都疼到了骨子里。 “小姐,夫人来了!” 虞母又来了,虞稚赶忙起身出去。 “母亲。” 开了春,虞稚也彻底恢复,换了一套鹅黄色点缀草绿的裙子,格外的清新, 虞母笑着上前:“只只这几日气色越发好了。” 虞稚侧头笑:“您每次来都会这么说。” “我说事实而已。” 虞母带来了好几个箱子,道:“明日就办宴了吧,我和你父亲估计,这次来的人肯定不少,这些东西你用的上。” 盏春打开了箱子,全是一些分装好的礼盒,还有好几套海棠红石榴裙。 “母亲,这些回礼的礼盒便罢了,您怎么又给我准备衣裳?” “我平时也没什么事,试试看吧,明日你是主母,更是都尉夫人,理应穿得大气端庄。” 虞稚无奈:“我知晓的,一早也就备下了,不过我穿母亲送我的。” 虞母笑着点头。 “还有年年的。” 她又递上来许多,全是年年的小衣裳。 虞稚哭笑不得:“母亲,真的不要再给她做了,她现在的衣裳都比她爹多,孩子长得太快了,最后都得浪费。” “怎会浪费,放着,都是纪念。再说了,这么小的孩子,能费多少布料?是不是年年,外祖母说的对不对?” 年年咯咯咯的笑,虞母笑道:“看,年年都同意。” 虞稚无话可说。 “还有这个,明日也带着。” 最后一个匣子,是一整套金子,金镯子,金锞子,还有最重要的金锁。 虞稚:“咱们家年年可真是富贵了,就这金锁,我这两日已经收到了三四个,恐怕……还会继续收。” 虞母笑道:“长命金锁,多少都不嫌多,都收下。” 虞稚笑着收下:“多谢母亲啦,年年,我们谢谢外祖母~” 与此同时。 魏迟也刚刚从田里回来,裤腿上还有泥,却是骑着燎原风驰电掣朝着城里赶。 那县城的银楼掌柜早就认识他,笑着将人迎了进来。 “三爷,来了。” “东西好了嘛?” “哟,小小姐过百日宴,在下哪里敢怠慢,早就备下了,您瞧瞧。” 匣子打开,魏迟看了一眼,满意极了。 “还有呢?” 那掌柜顿了顿,笑道:“也好了也好了,在这里。” 第252章 百日酒 魏迟回到家中时,虞稚还在操心明天的宴席之事。 “回来了?”她正在清点众人送的东西,一抬头,就见魏迟神秘兮兮地凑近,笑道:“总算赶上了,赶紧给我的宝贝闺女带上。” 虞稚愣了一下,就看见了面前的匣子。 “你……不会吧……” 虞稚伸手打开之前心道,魏迟要是又打了个金锁,那可真是…… 但事实证明,她猜对了一半。 之见那匣子内静悄悄躺着一个纯金的璎珞圈,其上挂着一个长命金锁,周围还有好看的花丝花球点缀,皆是赤金打造,花蕊用了宝石。 虞稚眼睛一亮,这虽然也是个金锁,但明显,老父亲要用心许多,虞稚拿了出来,笑道:“这个好,明儿就带这个。” 魏迟唇边噙笑:“你原本想说什么的?” 虞稚笑道:“我原本以为你又打了个锁,但是没想到是这样的,我宣布,你的最好看。” 魏迟哈哈大笑:“锁是肯定要的,但是我闺女的东西可不能普通。” 虞稚转头将那璎珞悄悄在熟睡的年年跟前比划了一下,“这小家伙明日,肯定喜欢极了。就是这璎珞圈实在是珍贵,贵重场合带一下就好,结束之后我就收起来。” 魏迟没说什么,随她安排。 “还有这个,一并打开看看。” 魏迟又递上来一个,虞稚这回是真的愣住了。 “我闺女都有的东西,我媳妇能没有?忘了谁也不能忘了你。”魏迟道。 虞稚已然猜到了什么,但打开看见的时候还是惊了一瞬。 “你……” 只见这个匣子里的璎珞圈比年年的还要华美,其上用的花珠就有十几颗,赤金掐丝,是一朵朵精巧的牡丹,每片花瓣皆纤毫毕现,花心处镶嵌着鸽血红宝石。两端云纹收尾,下方悬着三枚水滴形赤金坠角,末端还缀着细碎的金铃,微微一颤时,金铃发出细微的响动…… “可还喜欢?” 虞稚眼尾慢慢扬起:“喜欢……很喜欢……” 她说的是实话,喜欢到了…… 爱不释手的地步。 她忽然抬头:“你每回送我的首饰,都是哪个匠人打造的?” 魏迟一愣:“你问这个做什么?” “他手艺真好,下午我要送人的时候,也找他!” 魏迟大咧咧地已经坐在了床榻上:“就夸他手艺好,怎么不说是我设计的好,这些东西,可都是我要求的。” 比如说这次的璎珞圈,还比如说,上次那条取不下来的脚链…… 虞稚笑着靠近,主动搂住了他的脖子,“夫君当然好了,夫君的眼光越来越好了,只是我想,马上要到我大嫂的生辰了,还有二嫂的孩子将来出生,咱们也得回礼……” 魏迟被美人儿投怀送抱,心里别提多美了,心口一荡,就伸手将人抱到了自己的腿上。 “都听你的就是了,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虞稚轻声笑。 魏迟扣住人的脑袋就想亲上去,却在得逞之前被虞稚躲开了:“好啦,你先去洗澡吃饭,我要把明日的最后一点事情安排好。” 魏迟喉结上下滚动一番,侧头看了眼熟睡中的女儿。 明日就是百日酒了,他不急在一时。 - 魏家小千金的百日酒,的确成了轰动永安县的一桩大事! 一时间,魏宅门口又是迎来送往,以魏家如今的实力,不论是否相熟,今日总是要送上一份礼的! 若是真的有那想攀附关系的,恐怕送的礼物就更重了,不过这收不收,魏家自然也有自己的考量。 为了小宝贝的百日宴,魏母特设流水宴,一桌一桌的客人不断,当真是热闹至极。 再看那宴席上的好酒好肉,都是上品!吃饱喝足,好不快哉! 等到吉时,院子里的人忽然个个翘首以盼,都尉夫人出来了! 只见虞稚今日打扮明艳,抱着一玲珑可爱的粉团子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当中。 在场的宾客大部分是没见过虞稚,一时纷纷直了眼,也有小部分是见过的,也依然会充满惊艳之色。 “夫人绝色啊,都尉大人享齐人之福!” 魏迟站在鱼鱼面前,一家三口当真是养眼,不过,堂堂都尉大人其实心里有点发酸,可没办法,脸上还要维持着笑。 今日能进门的宾客也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自然不会盯着人家妻女一直看,而虞稚今日也不必一直在席间,只是作为宴席的主人,年年也得露面。 小年年好奇地睁着眼看着这些陌生的人,倒是也不怕,乌黑的大眼睛转来转去,粉嘟嘟脸蛋让人看了都忍不住伸手。 当然,他们也没这个福气就是了。 虞稚抱着年年微笑端庄,但在前院没停留多久便回到了后院。 虞母和魏母伸手接过小孙女,都稀罕的不要不要的。 “我家小年年真棒!一点不怕生!” 虞母看向女儿:“你歇一会儿,抱久了,有点累了吧?” 虞稚笑了笑,“有点。” 魏母:“待会儿来的就更是不重要的客人了,你回房去歇着,也不必露面。” 虞稚也不勉强,微笑道:“好,谢谢娘,谢谢母亲,那我一会儿先回去了。” 魏家的流水宴一直到了黄昏还没结束,不过最后就是让父老乡亲们自己吃喝,魏迟陪了几杯酒,招待了一下军中的兄弟就回去了。 “大石,我身上酒味重不重?” 曹大石跟着人凑上前闻了闻:“有些,但不重。” 魏迟想了想,还是耐着性子去了浴房。 等他洗完之后又换了套衣裳,来到卧房时天色已经擦黑了。 不过屋内,虞稚正在歇晌。 盏春小声道:“小姐今日可能有点累了,下午睡到了现在……” 魏迟:“没事。” 睡觉好啊,白日睡足了晚上才能做别的事。 魏迟进屋之前,又问:“年年呢?” “乳母和老夫人带着呢。” 魏迟点头,忽然道:“你去给我娘说一声,今晚辛苦她照顾年年,还有乳母。” 盏春一怔,笑着点头:“是,奴婢记下了。” 魏迟进门之后便落了栓,再走到内室里时,呼吸已然灼热如火。 第253章 “这几日,你睡书房。” 虞稚今天有点累,下午一觉便睡得有些沉了。 再睁眼,忽然就觉得身上一重。 铁一样的胳膊搂着人,灼热的呼吸喷在她的脖颈。 虞稚错愕了一瞬,这才想起现在是什么时辰,她在哪。 “你回来了……?宴席结束了?” “嗯。” 男人无心回答她太多的问题,只想着履行那个“约定”。 虞稚只穿了一件单薄睡衣,已经快四月了,天气转暖,禁不住大掌几下用力,便皱巴巴地可怜极了。 大掌抚过的地方也带起一阵战栗…… “年年呢……?” 虞稚气息不稳。 “乳母和娘带着了,你不操心。” 魏迟心不在焉。 虞稚知道他急,但不知道他已经到了急不可耐的地步。 她视线朝窗外看了一眼,大概判断了一下时辰,见天色暗了,便也随他去了。 魏迟忍了很久,久到虞稚也被他带的有些火热。 实在是太久没有,两人似乎回到了洞房的时候。 一阵窸窸窣窣,魏迟额间滴落了豆大的汗珠。 虽然不想让她太疼,但也实在有些克制不了了。 幸而这不是用力就会散架的木架子床,即便男主人铆足了劲,也不会发出令人尴尬的声响,只是,略有几分粗重的喘息和软软的娇吟还是从帐子的角落逸了出去。 到了关键时候,魏迟闭目,忍住了这仿佛当神仙般的畅快。 古铜大掌按住那白色小手,十指相扣,片刻后,魏迟睁开眼,狭长眼眸幽深。 他细细密密亲吻她的唇角,耳鬓厮磨。 “我就说,这事就不能荒废,比洞房还要艰难些……” 虞稚软绵绵的抬掌要拍打他,又想捂住他的嘴。 她已生过孩子,孕期也不是没有过,竟是胡言乱语。 魏迟不晓得她心下所想,否则定要说句冤枉。 这滋味,当真是做新郎也差不多了。 两人其实还饿着,但在亥时之前,虞稚便已然被这人吃干抹净一回。 事毕,两人浑身是汗,魏迟拉过被褥替她盖好,又去亲吻她的耳垂。 虞稚只当结束,没什么力气道:“饿了,你先去收拾一下,摆饭吧,我还想看看年年。” 魏迟没说什么,先起了身,但没抱她去浴房收拾,只等人落了汗,替她穿好了衣裳。 虞稚奇怪看了他一眼,也没说什么。 他早早打发盏春去歇了,这会儿只能自己伺候这祖宗。 好在饭食不缺,魏迟去灶房端来了几道小菜回来,放在次间暖榻上,然后走到内室将虞稚直接抱过来了。 虞稚本想拒绝,但刚才腿还软着,想着自己也受累了,享受一下也不为过,于是心安理得享受着魏迟的伺候,甚至他上手喂了她一口,虞稚也张口吃了。 魏迟看着人,忽然道:“猫儿一样的,喂一口吃一口,中间吃两口还要歇一下。” 虞稚:“……你倒是观察仔细。” 魏迟:“那是,你身上的每一处我都观察的很仔细。” 虞稚:“……” 她不理人,也假装没听懂这话。 吃完饭,虞稚要看年年,乳母抱来了。 但这个点年年刚吃过晚饭,一点没有需要虞稚喂的意思,夫妻两陪了会女儿,魏迟便道:“带下去好好照料吧。” 乳母:“是……” 虞稚:“你做什么?” 最近年年都是跟着他们一起睡,今天…… 魏迟忽然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这才什么时辰?你不会以为今天就这样算了吧?” 虞稚:“……” 吃饱了,喝足了,女儿也看了。 魏迟忽然笑了笑,英俊中带着一丝痞气。朝着虞稚走了过去。 虞稚立刻撒娇:“我累了……” 魏迟根本不听。 抱着人就回到了内室,还将人直接放在床沿,虞稚慌了,终于意识到他要干什么,下意识地竟然手脚并用朝里面爬去—— 不过下一瞬,就被魏迟掌住,拉了回来。 “你答应我的,今日什么都听我的。”男人声音嘶哑。 虞稚有一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错觉,但现在后悔显然也是来不及了,而她也彻底明白刚才她以为的结束,不过是魏迟的开胃菜。 “我累了,真的好累,腿软……” 撒娇总是好使的。 虞稚还挤出两滴泪,可惜,魏迟等太久,根本不为所动,他俯下身,小山一样的身躯完成笼罩了娇小的身影,唇一寸寸抚过她的泪珠,甚至舔去。 虞稚睁大了眼,从魏迟眼底看到了一种久违的冲动…… 魏迟抱着人起来,哑声道:“不用你出力。” ……………… 后半夜,浴房里已经换了好几次水。 甚至那被褥,也已经被男主人彻底换过了。 身下重新恢复干爽的时候,虞稚压根不想看身后人。 她怀孕加生产前后一年多,也是时间有点漫长,让她忘记了魏迟惊人的体力。 到最后,她的嗓子都哑了,哭也哭不出来。 最后,魏迟温柔地撩起美人的一头乌发,放在掌心。 眼神缱绻温柔,再没有出声打扰身侧人。 …… 一觉醒来。 虞稚感觉自己浑身被碾压了似的。 哪里都痛。 她是被隔壁年年的哭闹吵醒的,猛然睁开了眼,帐内还很昏暗,魏迟刚要起身。 “年年她……” 虞稚一开口,竟然觉得嗓子都有点干哑。 魏迟连忙道:“没事,我去抱来,你别动。” 男人的讨好却换来了好几个眼刀。 魏迟笑,甘之如饴。 事实证明,年年只是饿了,乳母喂过之后就不哭了,被魏迟抱到了帐中。 当然,也有一点被母亲冷落的委屈。 她撇这嘴朝熟悉的怀抱里拱,还下意识的寻找着什么。 不过虞稚一愣,脸上浮现了一丝窘迫。 魏迟也是一样。 他摸了摸鼻子,轻咳一声:“应该是不饿了,乳母方才已经喂过的,你不必……” 他话音未落,虞稚狠狠朝他丢了个枕头,魏迟单手接住,下一个接踵而至。 这一个他没有接住,直直砸到了脸上。 魏迟假装闷哼一声,捂住了心口。 虞稚红着脸瞪他,“这两日,你睡书房去!” 第254章 这叫什么事? 满月宴一过,魏迟陡然又进入了忙碌期。 春耕已经结束了,但是安王南下的计划却还没有停止。 魏家如今坐镇遂肃两州,安王断没有放着良将不用的道理。 且吴王和朝廷的交战正在酣时,每日都有新的消息传到府中。 今日魏迟早早便出门去了,一直军中商议正事。 李元舟说完,众人都陷入了沉默。 “这吴王也太孬了,竟然要让出蜀州?这不是儿戏吗!” “他造反本来就是一时兴起,仗着蜀州的好地段才撑了这么久,现在朝廷主力要对付他,那吴王受不住了。” “可要是这么一来,没了吴王,朝廷拿下了蜀州,我们的处境……” 军帐中正在商议此事,忽然,帐外有小兵来报:“王爷来了!” 魏迟魏远皆是一愣,和李元舟虞怀走了出去。 “参见王爷!” 安王如今快五十了,但大概也是因为习武的缘故,看起来颇为精神,他点头道,“不必拘礼了。” 接着就大步走到了帐内坐下。 “在商议吴王的事情?” “是,殿下。” 安王点头:“那正好,有个最新的消息,本王接到了吴王的手信,你们一道看看。” 李元舟上前接过,看了一眼就懂了:“他希望您出兵援助?” “不错,蜀州节节败退,他想和我结为联盟。” 众人沉默:“此人可信吗?” 安王笑了笑:“虽然是兄弟,有了藩地之后也是多少年没见了,这本王还真不好说,今日来,就是想听听你们的意见,但从利益的角度出发,此事,可行否?” 魏迟和魏远对视一眼,魏迟先道:“王爷,朝廷步步紧逼,若我们帮了,我们是主动,若不帮,他日朝廷收服蜀州,下一个肯定是咱们!现在就看王爷有没有做好准备了!” “准备自然是已经做好了!否则我也不会轻易南下。” 李元舟道:“朝廷先前兵力不足,如今主要是裴氏执政,其实裴氏如此着急攻打蜀州,也是为了给新帝还有自家立威,我倒是觉得,他们达到目的之后可能没有其余兵力继续北上。” “先生说的极是!本王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此次出兵,主动权在本王,一是为了唇亡齿寒的道理,先发制人,二则,本王也大有试探朝廷实力的意思,若是能坐收个渔翁之利,倒是也不错。” 安王说完这番话,众人便是都懂了。 “王爷英明。” “那出征的事情就这样定下了,只是现在本王还定不下主帅,你们——” 安王说完,魏迟和魏远都顿了片刻。 虞怀忽然道:“魏迟魏远资历尚浅,恐怕不行。” 魏迟看了眼岳父,错愕了一瞬。 安王笑道:“虞卿,你谦虚了,不过本王也没打算让他们二人前去,肃州坐镇,魏迟和魏远即便出征,也只能前往一人,主帅我有意让杜逸担任,派遣他们其中一人封副将,还有虞稷。” 魏迟和魏远怔了一瞬,虞怀垂下眼眸。 安王看向他们二人,“你们两兄弟,今日商量一下,明日定好了,来军中找本王。” 说罢,安王便起身离开了。 “恭送殿下……” 安王走后,虞怀叹道:“此番南下,凶险重重,我刚才是——” “岳父不用多言,我懂。” 三军交汇,绝不是个轻松差事,这不是周边剿匪或者清肃流民。 这是实实在在的上战场,真刀真枪,随时都会丢性命。 虞怀方才,是在保他们。 可,安王麾下能用之人并不多。 杜逸做主帅,他们魏家、虞家,也是一定要出人的。 几人出了军中,准备回家。 虞怀心中复杂,对魏迟道:“我和你一道回去,看看只只。” 魏迟神色复杂,点了点头。 …… “小姐,三爷还没回来。” 盏春在院外等着,片刻后进去道。 “没事,再等等。”虞稚正坐在桌前看书,视线却被不远处的一个匣子吸引了。 魏迟晌午派大石回来传话,把这匣子带回来了,说是好东西,要虞稚等他回来一起拆。 这话勾起了虞稚几分好奇心,等了一下午,人却还没回来。 虞稚好几次想去先看,但想着既然已经答应,也没必要出尔反尔。 不过到底是真的被魏迟吊起了胃口。 看书也变得慢了些。 “回来了回来了!”盏春喊了一声。 虞稚放下了书本走了出去。 却不料,还看到了父亲。 “父亲,大哥?你们怎么都来了?”虞稚有些惊喜,可下一瞬,脸上笑意也淡了淡。 前几日她才带年年回去了,父亲这时候来……看到父亲还有魏迟都不算太好看的神色。 虞稚猜到了什么:“军中……出什么事了?” …… “出征?!” 魏母的大嗓门一下又从主屋传出去了。 魏老汉:“你小点声!这毛毛躁躁的性子说你多少次了!” “这是小事吗!咋要出征了!亲家,这是要打仗啊?!” 虞怀点了点头:“是,这不是去周边剿匪这么简单,而是要打仗了。” 全家都在堂屋,脸色并不好看。 虞稚看向魏迟,抿了抿唇。 虽然早就知道有这一天,但真的来了,还是觉得难以接受。 而且这个时机,太不好了。 她本来想着,朝廷或者是吴王总会先没一个,两军交战,那时候魏迟的实力还有经验也比现在足,可现在事实总比理想复杂的多。 “安王的意思是,我和三弟去一个,做副将,爹娘,我想好了,我去。”魏远道。 全家一愣,柳氏脸色都白了。 魏迟忽然站了起来:“我去,二哥在家中。” 魏远:“三弟,你年纪小,不许和我争。” “这不是争不争的问题,二哥,你眼睛还没好吧,虽然白日不影响,晚上看东西也费劲,你别想瞒我。” 魏远一顿,“那你身上还有狼毒……” 魏母急哭了:“你们俩别吵了!” 魏远和魏迟陡然停下。 “这叫什么个事了……真真是……”魏母抹起了眼泪。 手心手背都是肉,谁她也不想让去。 老三媳妇刚生没多久,年年还小,老二媳妇刚怀上,这叫个什么事…… 第255章 “你去吧。” 蜀州境外。 如今的大周朝,从地理上看,刚好通过长江分了南北,长江以南是如今的天子地界,长江西南的蜀州便是吴王的老巢,也是三方势力所夹击之处。 更是必争之地。 裴子淮此番出战,准备倒是比去往肃州时充分的多。 京中十二卫,此次一共出动了五万大军。裴子淮为主帅,也有裴仲德、徐亮两位大将一路前行,浩浩荡荡,与四月下旬已经在长江南岸扎营半月,进入五月,吴王节节败退的消息频频传来。 裴仲德和徐亮器宇轩昂,来到帐中找裴子淮商议渡江一事。 “大人,吴王那厮撑不了多久了,渡江一事就定在后日如何?我已请人观过风向和天气,这几日正好。” 裴子淮正在观看舆图,闻言问道:“安王那边还没什么消息?” 徐亮和裴仲德对视一眼:“安王?这个时候应该不会贸然掺和进来吧?” 裴子淮:“不一定。” 他话音刚落,飞鹰就快马加鞭跑了进来:“大人!刚刚得到的密报!吴王那厮竟然想和安王结盟!” 徐亮大惊。 “这个吴王,当真是没骨气的软骨头!我没记错的话,当初她娘就是被安王的母妃给害死的!” 裴子淮仿佛并不惊讶,道:“这又如何,左右人已经死了,现在如何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大人,那眼下……” 裴子淮淡定道:“继续渡江!” 徐亮和裴仲德对视一眼,“大人,可是我们的兵力恐怕不支持北伐,若是安王卷入进来,不知会派遣多少兵力啊。” 裴子淮冷笑一声:“那难道我们就因为安王的消息,吓得连渡江都不敢了吗?那和躲进深山里面的吴王何异?你们别忘了,这吴王是被我们打下来的,蜀州这块肥肉难道要拱手送人不成?” 裴仲德立马道:“是!是属下眼界狭小了,属下立刻去部署渡江一事!” …… 魏家,此时夜色已经暗了,小院内却是灯火通明,各房也睡不着什么。 二房内,柳氏和魏远沉默了好些时候,最终还是柳氏开口道:“你要是想好了,就去吧。” 魏远抬头,面色上是掩盖不住的歉意。 “柳儿,我知道我对不住你,但是……” “我都明白,你不用多说。” 柳氏眼眶泛红。 “现在也还好,不同于几年前了,你现在手下有人,咱家也不一样了。再说了,其实我早就做好准备了,谁叫这天下乱了呢。” 魏远原本坐在椅子上弯着腰,胳膊肘撑在膝盖上,此时忽然站起身来走到柳氏面前,将人拥入了怀中。 “谢谢你……柳儿,娶妻有你,我此生无憾了。” …… 而三房内。 两人也沉默了好一会儿。 虞稚经过深思熟虑,给魏迟说了一样的话。 “你去吧。” 魏迟抬头,神色复杂。 虞稚深深吸了一口气,开口道:“我仔细想过了,你去,比二哥合适。 第一,二哥的眼睛,我之前不知道,去蜀州遇到危险的概率更大。 第二,我大哥应该和你一道去,咱们家比起二嫂,可能后盾力更强一些。” 虞稚给了两个理由,听起来,实在是理智又周全,可说完后,她的心口也有些疼的发颤。 她只能尽量的表现理智一些,好叫魏迟…… 没有那么多的后顾之忧。 能怎么办呢? 她早就做好了准备,这一天是迟早要来的。 魏迟没说什么,而是走到了她面前,虞稚坐在床榻上,被魏迟捧住了脸颊,她便顺势抱住了魏迟的腰,靠了上去。 “你会不会觉得……我很狠心?” 虞稚眼眶泛红。 魏迟眼底也翻涌着巨大的情绪,喉结上下滚动几下,“鱼鱼……” 他只喊了一声虞稚的名字,旁的话,也是说不出来了。 虞稚强撑着,笑了笑:“明日一早,你就去见父亲说明这件事。” 好半晌后,魏迟嗯了一声。 “还有,那匣子,是什么,你不是要给我看吗?” 虞稚努力的平复了一下心情,岔开话题,魏迟回头看了一眼。 “是……” 魏迟想到前几日找到这东西的喜悦,这会儿忽然变成了酸楚。 “没啥,可能用不上了,我先收起来。” 虞稚有些奇怪。 她刚要抬头,魏迟却忽然俯身咬住了她的唇,一双铁臂也紧紧搂住人,虞稚被他压了下去,忽然也就顾不上那匣子的事情了。 两人在帐内一刻也不想分开,甚至年年在隔壁中途哭了一阵也是没起身,这一晚,魏迟缠着人过了许久,天色刚刚泛白,魏迟已经起身了。 他刚出门,就和魏远在门口遇见了。 两人都是一愣。 “你去哪?” “你又去哪?” 两人沉默片刻,都看穿了对方的心思。 魏远:“你二嫂和我商量好了,我去。” 魏迟笑了笑:“鱼鱼和我也商量好了。” “三弟,你……” “你去风险更大,再说了,客观上来看,我去的确比你去合适。” 魏迟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而你去,就因为你是哥?那几年前又算什么?二哥,我虽然去蜀州了,可家里照样是豺狼虎豹不轻松的,你也不是在家闲着了,别争了。” 魏远沉默片刻,还是摇头。 魏迟叹气:“行,你要去找李伯父吧,那就一道,让他做决定。” 两兄弟争论也是无用,魏远最后点头应了。 此时才卯时正刻,魏迟前脚刚走,虞稚就睁开眼了。 “盏春。” 她唤了一声,盏春立刻就从偏房进来了:“小姐,您怎么这么早……?” “收拾一下,我要回家一趟。”虞稚语气坚定,忽然道。 盏春虽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但还是立刻应下:“奴婢去准备马车,小姐,可要带小小姐?” “带着吧,我去和娘说一声,咱们晌午就回来。” …… 李宅。 李元舟听完了魏迟和魏远的话,靠在太师椅上思索了片刻。 “从多方面来看的话,我同意魏迟说的,他去,可能更加合适。” 魏远:“先生……” 魏迟:“那就这么定了!我下午就去和安王说一声!” 李元舟当然也知道他们俩的情况,忽然道:“你别着急,我要与你细细分析一下蜀州的情况。” 第256章 裴氏势大,此番北上不再是他孤立一人 “你们来看,这是蜀州的舆图。最近,我密切关注着这边的消息,朝廷的大军已经在长江以南驻扎半月,下一步,一定是渡江。” 魏迟和魏远一道上前去看了看,魏迟问道:“朝廷的主帅是谁?” 李元舟看了他一眼,道:“裴子淮。” 魏迟眉头一挑。 “来的路上我还想过,没成想真是他,我们也算冤家路窄了。” “朝廷如今裴氏当道,他一定会出现的,不过再见,你们就是死敌。” 魏迟漫不经心:“早就是了,我说过,再见,有仇报仇呗。” 李元舟:“裴氏势大,此番北上不再是他孤立一人,大军五万,其中裴仲德是朝廷的老将了,你不可掉以轻心,魏迟你来看着舆图,假若是你,渡江之后,第一时间要去攻打哪里?” 魏迟凑上前去。 仔细看过之后,他道:“彭城吧。” 李元舟赞赏地看了他一眼,“不错,彭城掌握渡口,是关键之处。我猜测,裴氏也会这样做,如果他们攻陷了彭城,下一步就是虎贲城,若你是吴王,如何防守?” 魏迟仔细看了看,道:“云台?” 彭城附近有一小城,名叫云台,此处虽小,却是咽喉之地。 魏迟指着舆图道:“蜀州多山,云台附近的地势相对平缓,一定修有大道,如果是我,先拿下云台,围断了附近的大道,断绝彭城的粮草!” 李元舟非常满意:“很好,如今吴王已经逃窜,剩孙建一人苦守彭城,而云台的都尉叫于夕,是个摇摆不定的两面派,裴子淮一定会先攻这两处。你如果去了,出其不意拿下云台,便是先发制人。” 魏迟:“伯父的意思是,我要主动?” 李元舟:“当你真正踏入蜀州的时候,不主动,就是人为刀俎我们为鱼肉。” 魏迟并没有上过真的战场,面色严肃的点了点头。 李元舟:“此次出征,我会同行。” 魏迟大惊:“您!” “你岳父留下镇守,我、虞稷,会和你一道。肃州和遂州也还有你陈伯父在,魏远也是一样,你们看守住家,我们也才能没有后顾之忧。” 李元舟望着魏远微笑道。 魏远沉吟片刻,点头:“伯父,我明白了。” “我们一道去军营吧,大军清点也需要不少时日。” - 三爷要出征了,军营里面也沸腾了起来。 “我要和三爷一道去战场!” “去蜀州!” 魏迟的几个亲信,大石、马二还有萧平安他们自然第一个报名,就连乌正文也主动请缨道:“军中应该需要军医吧,听闻蜀州山多药多,老夫也得去看看。” “你们可都想好了?” “追随三爷!” 魏迟点了点头,也很感触。 周青此时也走了过来:“三哥。” 魏迟一顿,没等他说完:“你就算了。” 周青不解:“为何?” 魏迟:“你不知道为啥?逼我抽你?!” 魏迟这话不是以都尉的身份说的,而是哥哥。 周青:“蔓蔓已经同意了,我在军中也不是多干打打杀杀的事情,还是让我去吧。” “不行。” 在这件事上,魏迟似乎没得商量。 周青叹了口气:“三哥,咱们家,你和二哥都抢着去,二哥不去也要留下看守咱家,年年才几个月大,你就要出征,让我和你一道吧,这样娘他们也能放心些,我没啥太大的本事,就在你身边帮帮忙也行。” 魏迟皱眉:“又不是咱们家人去的多这仗就能打赢,这是什么歪道理。” “那三哥难道没信心?难道你就放心的下三嫂和年年?” 魏迟一噎,无话可说。 “我信三哥,三哥此番必胜,所以我也一定和蔓蔓团聚。” 魏迟皱着眉头,半晌都没有说话。 周青笑了:“我这就去登记了!” 魏远此时走了过来:“也行,让他和你一道吧。” “二哥,这……” “三弟,就当我私心,多个自己人,多个照应。” 魏迟最终,也还是默认了。 - 宋宅。 虞稚从府邸出来之后已经是午时之后了,虞母留她吃饭,被虞稚拒绝了。 乳母抱着孩子和盏春一道上了马车,虞稚按着额头,似乎有些不适了。 盏春见状,立刻绕过去:“小姐头疼?我给您按按吧。” “好……” 虞稚心绪复杂,这会儿的确感觉头脑闷胀,马车刚绕过一条巷子,车夫便停下来了。 “小姐,遇到三爷了!” 虞稚一怔,睁开了眼。 魏迟骑马,自然也认出了这马车,他也一顿,接着骑马上前。 “去哪了?” 虞稚掀开了马车侧帘,与他对视了一眼。 “回家了一趟。” 魏迟有些错愕:“有什么事吗?” 虞稚笑着摇了摇头:“没什么,我母亲不舒服,回去看了眼。” “那我也去探望一下岳母吧?” “不必了,她歇下了,回家吧。” 魏迟点头:“行,走吧,一道,我护着你。” 虞稚道好,放下了侧帘,马车和魏迟一道朝着魏宅驶去了。 待到回到家中,院里没什么声音,魏母和何氏蔫蔫的准备着晚饭。 “回来了?” 魏迟和虞稚都进了院子,点头。 “定下来了?” 魏母有些紧张,即便知道这个结果怎么都是让她心绞,但又不得不问。 魏迟:“嗯,我去。” 魏母的眼眶唰一下就红了。 “娘,你就当我上山打猎不就得了,至于吗?又不是不回来了。”魏迟无奈,上前安慰老娘。 魏母抹眼泪,啪啪几下打在他胳膊上:“那能一样嘛,不省心的玩意儿,你别说话了,让老娘我静静。” 魏迟伸手,拍了拍老娘的肩膀。 “放心吧,你儿子我这次肯定给你赚个大军功回来!赏银都不知道多少呢!” 魏迟故作轻松的话这回却没让气氛好起来,家里人还是沉默不言。 最后还是魏老汉主动问了一句:“啥时候走啊?” 魏迟抬头:“清点大军集结兵力差不多十天之后吧。” 魏老汉搓了搓手,“行,收拾收拾,先吃饭吧。” 虞稚方才情绪没收住,也别过身去了,这会儿趁着魏迟不注意,先抱着年年回房去了。 第257章 出征 大军定在十日之后出发,意味着魏迟接下来每一天都要很忙碌。 早出晚归,基本到亥时左右才会回到家中。 不管多晚,虞稚都会等他一道吃饭,夫妻俩在说说夜话,温存一阵。 转眼,就到了五月上旬。 明日便是大军出征的日子了。 魏母准备了一桌好酒好菜,准备今晚给魏迟饯行,魏迟只饮了两杯酒便放下了酒盏。 “娘,多的就不喝了,卯时就要清点大军,我一会儿就得走。” 魏母看着儿子,自然是满心的不舍。 “这次出去,李先生可说具体要多久?” 魏迟:“顺利的话,其实数月也就结束了。” 数月,可到底是几个月? 魏迟也说不准。 魏母也没追问,这种事情问了也是白问,图个心理安慰,最终谁也说不准。 “行吧,你多吃点,准备好了,卯时我送送你。” “送啥啊,你们就在家歇着就是!” 魏母坚持:“那是要送的,你别犟。” 魏老汉也这样道,魏迟无奈应了。 蔓蔓和周青这两日也住在了家中。 蔓蔓正在给周青收拾东西。 “这一去不知道啥时候能回来呢,真是的……这仗到底要打到什么时候……” 周青从后面抱住了人:“蔓蔓,对不起,我们才成亲没多久我就要上战场……不过你放心,我一定会平安回来的。” 魏蔓蔓吸溜了一下,道:“这是肯定的呀!我三哥也会平安回来的!” 周青:“嗯!” 魏蔓蔓咬唇道:“要是你不回来……我肯定转头就改嫁,别指望我会替你守寡!” 魏蔓蔓虽然不想说不吉利的话,但也是为了让周青心中惦记着她,她刚说完,周青就笑了,上前抱住人。 “放心蔓蔓,我定平安回来,你不会有这个机会。” 魏蔓蔓破涕为笑,也抱住了他。 …… 魏家小院。 “东西都收拾好了吗?” 虞稚去了趟库房,回来的时候就看见魏迟正在哄女儿。 年年现在几个月大,正是最好玩的时候,不再整日睡觉,这会儿正趴在老父亲的胸膛上嘎嘎直乐,老父亲时不时还会举高高骑马马,逗得年年哈哈大笑,一点困意都无了。 魏迟侧头看向媳妇:“你之前帮我收拾的,没啥了,其余的军营里面也都准备好了。” 虞稚点头,走过去抱起了年年:“今晚让年年和乳母睡吧。” 魏迟猛然一下精神了,弹跳起来。 一双眼亮得异常,看着虞稚。 这话外音他自是听懂了,这会儿也不着急了:“我去洗洗。” 虞稚抿唇:“要不还是算了吧,卯时就得走……” “不急!还有好久呢!” 虞稚:“……” 她红着脸将年年送到了乳母那边,回来的时候忽然看见魏迟在摆弄什么。 虞稚奇怪问:“这是什么?” 魏迟吞吞吐吐:“我……没啥。” 虞稚看了眼旁边的匣子,忽然认出来了,“这不是上回你说要和我一道看的东西吗?” 魏迟:“嗯……它其实就是……” 虞稚看着魏迟手中一个长条的、透明的,像个小袋子一样的东西,再看他这副表情,瞬间,她就懂了。 她闹了个大红脸,猛然转身进了内室! 魏迟赶紧追了上去:“忘了你饱读医书,肯定知道这玩意儿。” 虞稚:“我不用。” 她侧过身去先爬到了床榻最里面。 魏迟:“我也不想啊,这寻起来还挺麻烦呢,上次看你生孩子受苦了,短时间内我不想要……” 虞稚抿唇:“我也不想,那可以不来。” 魏迟:“……这不可能。” 他那日就想用的,但是突然要出征了,考虑到媳妇的心情只能作罢,这几日他原本都放弃了,谁知道她竟然主动。机不可失时不再来,魏迟这才赶紧去准备了一个。 “已经处理干净了。”魏迟凑上前小声道。 虞稚:“……” 魏迟见她还不松口,又道:“还是说你就喜欢和我不用……” 虞稚立马就去捂他的嘴! 魏迟眼里全是笑。 “鱼鱼……时间不多了……” 虞稚慢慢松开了人,垂下了眼。 “我们再要一个的话也得等我回来,这会儿我不想让你受罪。”魏迟忽然很认真地道。 虞稚心软了,默默嗯了一声:“好,知道了……” 魏迟眼神一亮,立刻放下了床帐。 “鱼鱼……” 魏迟心口一烫,立刻就上前去抱人了。 温香软玉拥入怀,魏迟这会儿只剩下满心的不舍。 缱绻过后,他抱着虞稚半晌都不肯撒手。 “我不在家的时候,好生照顾自己,年年还小不记事,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了……” 虞稚靠在他胸膛上,男人的大掌一下一下抚着她的青丝。 “平时你想在家就在家,想回娘家住也可以,娘不会说什么的,你在父母身边,我也能放心一点了。” “要是没事,就给我写写信,当然,我也会给你写的。只是蜀州遥远,信件恐怕有点慢。” “这仗啊,我看最快半年,我尽量早点回来看你,你可要把自己养的白白胖胖的,还有年年,没事多给她说说她老子爹啊……等我下次回来的时候,年年肯定都会走路会说话了。” 想到女儿成长的过程中他竟然有这么多不能参与的,魏迟心中就哽的慌。 但国定了,他们也才能有个家。 虞稚一直没说话,但是魏迟的胸口却被冰凉凉的泪水给打湿了。 魏迟捧起人的脸颊,虞稚闭上了眼,泪痕还在脸颊上残存着。 他俯下身,一寸寸吻过。 “鱼鱼,好生在家等我。” 虞稚一直没说话,但回给他的,只有紧密的拥抱。 …… 卯时。 魏迟从家中出发了。 魏家军已清点完毕,在长达一年多的募兵后,如今的规模已有两万余人,魏迟带军一万五,剩下七八千镇守永安县,由魏远差遣。 杜逸的五万大军已然在县城之外,待魏迟的军汇合之后便可一路南下。 魏迟穿着铠甲,英姿勃发,踏着晨曦,在众人的眼神和祝福中离开了永安县。 出城前,他朝着城门上看了一眼,魏母说啥也要来送送,他依稀看到了老爹老娘还有二哥大哥他们的身影。 但没看见虞稚。 也好,不见就没牵挂,魏迟收回了视线,握紧了手中的缰绳—— “驾。” 第258章 简直胡闹。 杜逸带的人在永安县城郊一百里外,但没走多久,魏迟便看见了乌泱泱的大军。 曹大石:“三爷,太壮观了,咱们这次出征,一定大捷!” 魏迟只看了一眼道:“杜将军应在前方等我们,先汇合再说。” “是!” 魏迟带的人马要先和杜逸的人马一道汇合,之后再一道南下,按照原先的计划,虞稷应该也在此处,不过,等魏迟到的时候,竟然没看到虞稚的身影。 而杜逸也似笑非笑的,“魏都尉!今日精气神不错啊!” 魏迟奇怪地看了一眼他:“你也是。” 杜逸笑了笑:“我已清点过大军了,你那边应该也无误?咱们也不必做面子功夫了,准备走吧?” 魏迟点头:“走吧。” 大军整顿,以军伍为单位,一军万人,一伍千人,层层管理。 粮草上,有漕运官押送数万粮草随行,还有水运的已经先一步出发。 除了将领和士兵,也有伙头营、民夫兵、军医署等一道同行,此番,才是真正的大军出征。 杜逸手下,副将十人,魏迟只是其中之一,另外一些副将们也互相不认识,话不大多。 大军有序前进,直到半个时辰后—— 杜逸忽然道:“虞稷快到了,魏迟,你去接接。” 魏迟有些奇怪,但还是应下:“是。” 接着驾马转身,朝着队伍后方跑去。 虞稷此次带兵五千,多是一些吏、参谋、军士,也有一些强壮士兵都是虞家的亲信。 魏迟还未走近,就看见虞稷身后还有好些马车,在这大军当中有些违和。 不过转念想到这些人的身份,也就不足为奇了。 总不能都是些赤膊打仗的野蛮人。 魏迟驶近,打了个招呼:“大哥。” 虞稷望着他,笑着点了点头。 魏迟更奇怪了,怎么一个两个,眼神都这么意味深长? 魏迟骑在马上,想到刚才杜逸说要他来接的话,这会儿又对上了虞稷有些揶揄的眼神…… 忽然,魏迟的视线猛然看到了后面的一辆马车,那熟悉的样子…… 魏迟猛然睁大了眼。 下一瞬,马车的帘子就被掀开了。 “三哥。” 魏蔓蔓的脸颊笑盈盈的出现在了他的面前,魏迟瞳孔骤缩! 蔓蔓身后显然还有一个人,魏迟的呼吸都急促了起来,但眉头却拧在了一起。 他显然不可置信,也不敢相信,更觉得荒谬。 虞稷此时忽然道:“只只为了你,也算煞费苦心了,不过此番,她可不是胡闹,我们全家一道商量过才做出的这个决定,你去看看她吧。当然了,不可久留,毕竟你的士兵们也在等你。” 魏迟呼吸都粗重起来,混杂着喘气声。 他立刻下马,三步并做两步走上前,魏蔓蔓已经跳下了马车,她有眼力劲儿,自然不会留在这耽误哥嫂独处的时间,当然,她也四处张望着。 真是的,三哥也不知道带着周青一道来…… 魏迟这会儿还真顾不上她,他猛然跨上了马车,一把掀开了车帘,就看见虞稚抱着年年坐在里面,周围三四个乳母还有婢女。 虞稚抬眸,倒是淡定地看了眼人。 “你们先下去吧。” 盏春笑着点头:“是。” 魏迟呼哧呼哧喘着粗气看着眼前人。 马车内就剩下了两人,虞稚看他还在喘气,斜眸问道:“你这是什么反应?” 魏迟猛然在她面前坐下,凶巴巴盯着人。 “简直胡闹!” 这还是第一次,魏迟用这种眼神看她,用这种语气和她说话,虞稚还颇为新鲜:“你凶我?” 魏迟一顿,眼神更加复杂。 虞稚没忍住,噗嗤笑道:“我可不是为了你,此事我和父亲母亲大哥都商议过,我如今已经入了军医蜀,我是随军。” 魏迟忽然冷笑一声:“军医蜀?需要你一个刚生产的妇人?怎么,你是华佗投胎,还是扁鹊转世?” 虞稚:“……” 这么阴阳怪气的魏迟,虞稚也是第一次见。 “第一,我已经生产半年,你女儿半岁了!第二,此番出行,我有五百亲信士兵,十个婢女和乳母,三辆马车,遭不了罪,第三,父亲在蜀州凉城已部署周全,我去不是同你上战场,我有宅院安置。” 魏迟皱着眉,根本不想听这些话。 “什么一二三,我只知道你在犯险!” 魏迟声音大了些,年年忽然皱了皱眉,作势要哭了。 两人都是一顿,虞稚连忙低头哄女儿,“年年乖,不哭……” “你要是再凶我们母女,你就下车。”虞稚也板起脸来了。 魏迟神情猛然一软。 但他还是冷着脸,坐在马车内一动不动。 虞稚看了他好几眼,语气先放软了些。 “我知道,你是担心我……但我就想告诉你,随军的事情我已安排了半月,就连我父亲都答应了,你又有什么不放心的。” 魏迟抿了抿唇。 半月。 也就是从他要出征的时候,她也在做准备。 她怕是第一天就打算好了。 魏迟终于开口了:“那你为何不与我商量,一直瞒我在鼓里?要是你头头是道这么多大道理,为啥不敢说?” 这下轮到虞稚心虚了,闭口不言。 魏迟哼了一声:“因为你心里清楚,我定不同意,这不是儿戏,五百亲信又如何?真打起仗来的时候,谁管你是娇小姐还是硬汉子?一千人上来直接就能掀翻你的马车。再看你是个细皮嫩肉的小妇人,他们只会更兴奋!” 魏迟越说,火气似乎又起来了。 虞稚垂眸,掩盖住了眼中的复杂。 “这些道理……我都明白…… ” 她柔柔开口。 “我也知道,也承认,自己是有两三分任性,带着年年,更是会给你添不少的乱处,不过……这些比起能和你一道走,倒是也不算什么,其中利弊,我权衡了很久,你说的这些,我也想过无数次。可能有时候理智就是战胜不了情感吧,我也奇怪……我以前分明不是这样的……魏迟,你说我这是怎么了?” 虞稚抬头,看着面前人。 清亮的眼神盈盈望着人。 魏迟呼吸一窒。 怎么了?还能怎么了?他又不是个傻子!魏迟猛然上前,抱住了人,轻轻一托,媳妇和女儿就又拥入了他的怀中。 魏迟忽然掰着人的脸,亲了一口。 “老子真服你了。” 真是要把命都交代出去。 第259章 虞小兵 魏迟在马车内待了快一刻钟后才慢慢走了过来,不远处的魏蔓蔓正在忙着拍蚊子。 五月的天,蚊虫也多了起来。 马车上撒过了驱虫的药,外面可没有。 见到魏迟,魏蔓蔓连忙走了过去:“三哥,你高兴坏了吧?” 蔓蔓脸上带着狡黠的笑。 魏迟淡淡看了她一眼,已经懒得说啥了。他自然是晓得了蔓蔓为啥会在这,虞稚走之前才告诉魏母魏老汉这件事,全家惊愕,但老两口自然也说不了什么,蔓蔓一听,立马就回房收拾东西要跟着来。 属于临时起意还偷偷摸摸的。 东西都没拿多少。 魏迟皮笑肉不笑的:“一会儿我就告诉周青,他肯定也很开心。” 魏蔓蔓愣了一下,还没听出她哥的意思,“那当然了!” 魏迟似笑非笑,转身走向虞稷了。 他还没开口,虞稷便先道:“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一开始,我也不同意,但没成想父亲最后答应了,我也无可奈何。” 已经到了这个时候,魏迟再多说也是无异,只好问道:“凉城是什么地方?” “是我父亲年轻时任职过的地方,还算太平,有点像花铃村的地势。我父亲在那边有一处宅院。” 魏迟点头,看来鱼鱼没骗他。 “等到了蜀州,第一时间把她送去,那什么军医署,就当闹着玩的。” 虞稷愣了一下,笑了笑,不再多说。 魏迟回到大军队伍的时候,杜逸起哄了两声:“魏副将,这惊喜如何?” 魏迟压根没搭理他,惹得另外几个副将频频侧目。 他只是骑马靠近了周青,在周青耳边说了几句什么,可怜周青本就不怎么壮实,这会儿更是差点儿惊得掉下马去!坐稳后立刻骑马朝着后面奔去。 魏迟扯了扯唇,收紧缰绳,继续赶路。 - 从永安县出发之后,一路不停,第一日,中间杜逸都没让大军停下,就连午饭也只是用干粮对付。 直到了黄昏,才终于下令准备搭营。 虞稚坐在马车内抱着年年,也松了口气。 其实若是她一人,定是没有丝毫顾忌便会随军,可惜现在有了女儿,虞稚的确也要将年年放在第一位。 盏春在旁边不住替她和小小姐扇着风,热倒是罢了,马车内最主要是闷,不透气。 “小姐,总算可以休息了,下车转转吧?小小姐真乖,一点没哭闹。” 年年第一次出远门,这会儿早就睡醒了,正躺在娘亲的怀里吮吸着手指,好奇地打量着周围。 虞稚道:“好,下去转转吧,你把我做的驱蚊香包拿来。” “诶。” 伙头营开始做饭了,虞稚抱着年年下了马车,蔓蔓已经出去了,估计和周青说了什么,这会儿还没回来。虞稚身后跟着盏春还有两个乳母,围着马车转了转,年年高兴地不得了,看啥都觉得新鲜好奇。 片刻后,魏迟大步走了过来。 他穿着铠甲,步履生风。 虞稚转过来的时候看见了人,停下了脚步。 魏迟脸色还是有些复杂,走来之后也不说话,伸手就把女儿抱到了怀里,看着人问道:“累不累?饿不饿?热不热?” 虞稚笑了:“你问题太多,我不知道该先回答哪个。” 见魏迟沉着脸看着人,只好认真回答:“我成日坐着马车,不累,中午吃过饭了,不饿,热倒是还好,就是有点闷。” 魏迟:“自然闷,马车逼仄,打开又有蚊虫,怎么比得上在放了冰鉴的屋子?” 虞稚:“……” 年年已经认得出老父亲了,虽然老父亲身上有点汗味,但年年却是一点不嫌弃,趴在魏迟肩头咿呀咿呀的,高兴地好像在唱歌。 魏迟心软了,又道:“年年也就罢了,不吃东西,你中午吃的什么?咸菜干饼吧?” 虞稚:“嗯……” “能吃下?” 虞稚:“你能吃下,这么多士兵都能吃下,我怎么就吃不下了?” 魏迟盯着人,最终无奈叹了口气。 “走,去那边,有河,凉快一下。” 虞稚闻言,眼睛一亮。急忙跟着魏迟。 魏迟如今已经是副将了,手下自然有不少的兵,不过这会儿,一个都没跟来,包括曹大石和萧平安,大家应该都知道了她随军的事实。 不过虞稚清楚,这附近一定有他的眼线,随时注意着周围的危险。 所以虞稚很放心,对这件事她从来都没有害怕,因为有魏迟在,她就不可能有事。 穿过一片小树林,当真到了一条河边。 流水潺潺,伙头兵正在打水做饭,魏迟和虞稚去了人少的地方,虞稚提着裙摆走过去,仿佛回到了两年前两人在花铃村后山的小溪旁。 她主动抱过年年,“我来抱着吧,你洗洗。” 魏迟没有拒绝,走到河边爽快的洗了把脸,脖子、胳膊都洗了一遍,这才感觉清爽了不少。 他扭头看向虞稚,忽然道:“你看,你想凉快一下也不成吧,洗澡就是个问题。” 虞稚:“晚上盏春他们会提水进马车,我擦擦身就好。” “盏春能提得动?” “我走之前,母亲还安排了三四个粗使小厮,让他们去做这些。” 小厮?! 魏迟睁大了眼:“哪呢?!” 虞稚:“你这么激动干什么?” 魏迟:“我去给你提水!” 虞稚:“……” “你别闹了,你出征在外是副将,应树立军中威严,今日只是第一天,你过来找我就罢了,后面你别常来,更不许为我做这些。” 魏迟又喘粗气了:“我看杜逸不是主帅,你才是。你和年年在这我能放心吗?我还要守这么些规矩?那我送你回去。” 虞稚一噎:“算了,随你吧。” 魏迟:“那是,我是副将,你是军医署的小兵,你也得听我的。” 虞稚忽然将手中的帕子朝他扔了过去,直直投到了魏迟的脸上! 魏迟一把接住,顺手就塞到了袖子里。 “没收了。虞小兵,敢朝副将扔东西,罚你一会儿多吃一碗大米饭。” 第260章 南下路上 虽然有伙头营做饭,但行军途中饭菜都是简单为主,大锅饭的滋味自然也比不上自家,多是一些简单的炒青菜,要么就是大乱炖。再配上馒头或者干饭,所有人吃的都一样,不会因为你的身份有什么特殊。 魏迟陪着虞稚在马车内吃的饭。 见虞稚小口小口吃着这些,魏迟一直一言不发。 虞稚:“怎么了呀到底,我可以吃的,再说了,路上不过就一月而已,我能坚持的。出发的时候母亲也备了肉干,还有很多的补品呢,只是才出发罢了,我不想过于的招摇。” 魏迟没说什么,只是道:“我去给你提水。” 他转身下了马车,当然,也见过了那几个粗使小厮。 “见过三爷。” 魏迟见他们其中有个机灵的,招了招手,对方叫阿福,立马上前。 “三爷请吩咐。” “之后你负责给我传信,你家小姐要是有哪里不舒服,需要什么,你立刻过来告诉我。” 阿福忙应下:“三爷放心,奴才记下了。” 魏迟这才点了点头,转身去给虞稚打水去了。 夜幕降临,魏迟也不回自己的队伍,他放心不下虞稚。虞稚催促:“你还是回去,被人知道你在这守我一晚上,太不像话。” 魏迟睁开眼,“我去巡视!” 虞稚刚要说什么,魏迟就已经跳下马车走了。 虞稚无奈,这才抓紧时间擦了身,又将年年抱来喂了一顿。 一刻钟后,魏迟回来了。 “今晚我负责你们这边的安全,和大哥换了一下,睡吧,我也眯一会儿。” 虞稚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愧疚。 “睡吧。”虞稚也不说话了,两人在马车内静静躺着。 也多亏了这马车大,长榻和家里的次榻差不多,虽然不如床睡起来舒服,但也比坐着好。 不过虞稚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也不知道魏迟什么时候走的,她一觉醒来,队伍已经继续在赶路了。 她连忙起身,打开马车窗户唤了声盏春。 盏春立马应了一声,走了过来。 “小姐。” “什么时辰了?” “辰时一刻了,大军卯时开始出发的,三爷说不要叫您。” “年年呢?” “小小姐也刚醒,乳母抱着喂奶。” “我去看看,你们昨晚歇的怎么样,乳母们呢?” 盏春:“小姐别起身了,我去抱来,昨晚我们歇的都挺好的,驱虫散热都挺好,小小姐睡得也不错。” 虞稚这才放心,她倒是罢了,就担心女儿遭罪。 盏春很快抱来了年年,没想到年年看着还很高兴,这会儿看见娘亲更开心了,咯咯咯笑着就往娘亲怀里钻。 魏迟不在的时候,虞稚就让乳母和盏春她们与她同车,她的马车自然是大些,也宽敞些。 没多会儿,魏蔓蔓来了。 “三嫂……” 虞稚愣了愣,“你怎么了?昨晚睡得不好?” 魏蔓蔓蔫蔫的点了点头。 “我心情不好……三嫂,三哥没说你吗?” 虞稚顿了一下,懂了:“周青说你了?” “可不么!昨天他说了我半天,说的面红耳赤口干舌燥的!我真服了,怎么和个老头子一样!比我爹还能唠叨,我这都是为了谁呀!简直了,气得我立马想走!” 虞稚有些发窘,“你三哥没说我,但也有点生气。” 魏蔓蔓蔫不拉几的:“三哥是舍不得说你。” “他……”虞稚也不知道说啥好了,干脆转头宽慰蔓蔓:“妹夫是太担心你了,放心吧,今天肯定就好了。” 魏蔓蔓勉强笑了笑,伸手抱年年。 “三嫂,我是不是有点任性了,也可能给你添了不少麻烦,你有娘家呢,我却是白蹭着你的。” “这话从何说起,我也很高兴有你陪着,放心吧,到时候我们在凉城安顿下来之后,你就和我住在一起,有你在我也能安心许多。” 魏蔓蔓:“嗯!三嫂放心,我一定听你的话!” 到了晌午的时候,大军还是不停,盏春准备去拿干粮和咸菜。 没成想,阿福忽然过来了。 “小姐,三爷给您送东西来了!” 虞稚一愣,盏春连忙掀开帘子去看。 “什么东西。” “一块冰,一只山鸡。三爷说冰让您放在马车上凉快凉快,这山鸡嘱咐奴才傍晚给您杀了烤了吃。” 马车内的人都很惊喜。 虞稚:“他哪里弄来的冰呀?” 山鸡就罢了,周围都是林子,以魏迟的本事,搞来两只也不难,就是这冰? “刚才遇到个商队,三爷让人去换的,就这一块,估计后面就没了。” 虞稚懂了。 魏蔓蔓羡慕极了:“三哥对三嫂真好……” 谁料阿福下一瞬就笑了:“二姑娘别着急,这还有一包树莓,应该是咱二姑爷摘得,让奴才一并带来了。” 魏蔓蔓愣了一下,唇边飞快扬起。 “哼,谁稀罕!” 不过嘴上说着不稀罕,还是飞快伸手将那一大包果子拿了进来,用荷叶包着,已经洗过了。 魏蔓蔓笑道:“三嫂,咱们一块儿吃!” 虞稚笑着点了点头。 又到傍晚了,今晚还是在外面扎营,盏春出去了一趟,回来道:“小姐,我刚才打听过了,要后日才能抵达驿站。” “没事,扎营就扎营吧,一会儿再撒些驱虫的药粉来。” “诶,我去看看那烤鸡,阿福应该已经在准备了。” 虞稚其实并不惦记那点肉,但是她只吃素也不行,还得照顾年年。 没多会儿,一阵烤鸡的香味就飘来了。 车帘掀开,进来的不是阿福或者盏春,而是提着烤鸡的魏迟。 只见他一身战袍风尘仆仆的,脸颊上也晒红了不少,进来之后也不往虞稚身边凑,就坐在人对面,三下五除二把那烤鸡给撕下来了,用荷叶包着递给了虞稚。 “吃吧。” 虞稚接过,但没着急吃,而是仔仔细细打量她男人。 “今日是不是很累?怎么看着脸色这么差?” 魏迟:“太阳大,晒得,累倒是罢了。” 虞稚心疼:“你吃了吗,你也吃,然后去洗洗,上我这来歇会儿。” 男人不讲究,大部分士兵都是吃完饭随便找棵树一靠,帐子都懒得支,虞稚要是没随军,魏迟咋样她不知道,但这会儿她既然来了,自然也心疼自己男人。 魏迟盯着人,道:“今晚我不巡逻了,轮流的,我本也没打算走。” 第261章 晚餐 安营扎寨的地方其实不一定有河,这洗澡擦身的事情有时候都可能是个奢侈。 这两日还能遇见,再往后,就是多臭也得忍着,毕竟做饭吃饭的水都可能不够,谁管你那个。 后面的事情虞稚不想去想,有条件的话就先管当下,魏迟回来的时候身上清爽了一些,虞稚刚刚喂完年年,小姑娘砸着嘴似乎还在回味,躺在娘亲的怀抱里昏昏欲睡。 “刚才马车外撒了驱虫的药粉,睡吧。”虞稚小声道。 魏迟一言不发,只是忽然走到人面前,伸手,下一瞬虞稚就被他抱起来了。 “你干嘛呀……” 虞稚不解,她怀里还抱着年年呢,就这么被魏迟按在腿上,男人一侧头,就猛然亲了下来。 “……” 脸颊和脖颈都是一阵酥麻,虞稚被他的胡渣扎得有点痒,被迫扬起了脖子,不过魏迟也很有分寸,亲吻虽然重,动静却是不大。 小年年全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在睡梦中睡得真香。 魏迟亲着亲着呼吸又变得粗重起来,他猛然侧过了头,松开了人,努力平复…… 虞稚的发髻都散了,衣襟也有些散乱。 她的脸颊也是通红,侧过身整理了一下,夫妻俩都平复下来,一人在一边准备睡了。 魏迟单手枕着头,手边还放着刀剑,睡的十分警醒。但凡外面有个风吹草动都瞒不过他的耳朵,虞稚一开始也睡得不大安稳,不过后来也慢慢进入了梦乡。 等到她再睁眼时,是被年年哭声吵醒的,虞稚猛然睁开眼睛,魏迟竟然已经又出去了。 “年年乖,不哭……” 虞稚忙着哄女儿,给年年换了干爽的尿布之后才掀开马车侧帘朝外看去,这才发现竟然已经又天亮了。 她看了一圈没发现魏迟的身影,这才唤来了乳母和盏春。 …… 一连五日,大军都是在外安营扎寨。 直到第五日的傍晚,杜逸才终于下令在官驿附近落脚。 这也是大军的一处补给站。 魏迟等军官都分了房间,但是普通士兵依然只能在附近扎营,但总归能有新鲜的瓜果蔬菜和水源了。 驿站的仆从忙碌起来,喂马打水,烧火做饭。 魏迟安顿好自己的兵之后立马就去了军医署接虞稚,虞稚抱着年年刚刚下车,就看见魏迟骑马赶来了。 “去我房里歇息,年年我来抱。” 魏迟接过女儿,虞稚点了点头,转头对乳母和盏春他们道:“你们也去歇着吧,晚上不用过来了。” “是,多谢小姐。” 一家三口回了房。 驿站不大,房间也有些逼仄。 不过收拾的还挺干净,进来之后魏迟第一时间去检查了门窗,虞稚看了看,问道:“蔓蔓和周青呢?” “大哥关照,给他们也安排了一间房。” 虞稚点了点头:“那就好。” 魏迟检查后窗子后才转过身,指了指里屋的床:“歇着去吧,我一会提饭回来。” “诶等等。”虞稚有些不好意思。 “到了驿站,我能洗个澡吗?饭菜倒是罢了……” 魏迟愣了一下,忽道:“旁人怕是没有这待遇,但你是我祖宗,我去伺候你。” 虞稚:“……” 魏迟笑了笑,出门去给她提饭提热水了。 热水很快送来,阿福也狗腿的过来帮忙。 魏迟将水送进来之后便道:“你慢慢洗,我先去主帅那商议正事。” 虞稚连忙道好。 盏春也来了,在一旁照顾小小姐,也伺候她。 赶路几日,虞稚觉得唯一不大好忍受的就是这件事了,几日不痛快的洗澡了,她哪哪都不舒服,只恨不得能在这多泡一会儿。 不过很快,魏迟回来了。 虞稚刚穿好衣,连忙让盏春去开门,天色已晚,魏迟带了新鲜的饭食回来。 “你们也去歇着吧,年年睡了吗?” “回三爷,刚睡下。” “带小小姐去你们房间,两个时辰后送来。” 盏春和虞稚都是一愣,盏春笑而不语:“是。” 魏迟大步走了进来。 虞稚走上前来去迎:“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没什么。和杜帅商量了一下后面的行程。”魏迟将饭菜放在桌上:“吃点吧,都是才做的,还热着。” “一道用吧。” 魏迟:“我先洗个澡,你的水还没倒吧?” 虞稚愣了一下,摇头:“没有……不过……” 魏迟打断了她的话:“行,我很快,你先吃。” 魏迟竟然直接就脱掉了战甲和外衣,大咧咧的去了屏风后。 虞稚还有些回不过神来,他竟用她剩下的水…… 可这出门在外,烧水本来就不便,哪有那么多讲究? 想到这,虞稚也觉得没什么了。 屏风后传来了哗哗水声,虞稚没先吃,而是等着魏迟出来。 等了一会儿,魏迟大咧咧的走了出来,头发已经洗过了,束了起来,只是没擦干,发梢还在滴水。 虞稚转身拿了个帕子帮他擦了擦,魏迟一顿。 两人一句话也没说,但虞稚明显能察觉到他浑身紧绷了起来。 从魏迟的视线看过去,她也刚刚出浴,一头乌黑的长发垂散着,脸颊白中透粉,腰带束着纤纤细腰,胸口却是鼓囊囊的。 虞稚正在帮他擦着头发,压根没有注意到头顶火热的视线。 忽然,魏迟胳膊一伸,粗壮的胳膊一下搂紧了人的细腰,虞稚错愕抬头,手中的帕子就被人抢过来扔到一边去了! 虞稚整个人都是懵的,猛然被魏迟推到床边,整个人背对着他。 下一瞬,两人都闷哼一声。 她不可置信的回头,被魏迟拉住了两条纤细的胳膊。 虞稚脸颊通红,有些不可思议。 男人也一言不发,只是喉间粗喘。 “这床榻不结实。” 他给自己的行为找了个一个合理的解释。 虞稚小声喃喃:“还没吃饭呐……” 魏迟似乎根本无所谓。 憋了几日的火气也想找个宣泄口。 他嘶哑开口:“我在吃我的晚餐了,鱼鱼在说什么呢?” 第262章 凉城 屋外忽然下雨了,这是好事,雨水丰沛就不愁水源,马儿们也能畅快洗刷一下,去除这几日的尘土和燥热。 只是一些不能被雨淋了的东西需要及时搭上雨棚或者转移去别处,外面来来往往都是脚步声和说话声,任谁也想不到,一排厢房的最里面一间,昏暗的房间里也在发生着让人面红耳赤的声音。 魏迟一声粗喘,虞稚瞬间没了力气,面条一样朝前倒了下去。下一瞬,就被魏迟抱起来了,男人垂眸去看她红扑扑的脸蛋,似乎想知道人有没有生气。 还好,没看到什么怒意,但虞稚还是狠狠打了人一下。 魏迟没躲,反而快意的笑了起来,去亲吻她的脸颊。 虞稚别开了,平复了一下呼吸:“我要擦擦,还有水么?” 吃饱了的魏迟立马道:“我去给你打。” “这会儿倒是不嫌麻烦了?” 魏迟笑而不语。 等两人收拾好之后坐在饭桌上,饭菜已经变得温热了。 魏迟:“要不要我去热一下。” “不要!”虞稚一口回绝。 “那别人还不知道怎么想……就这样吃吧,有点累了。” 魏迟笑了:“也行。” 他给虞稚夹了不少菜,等吃过饭,魏迟把碗盘又收拾了。 忙碌了一整日,终于能躺在舒适的床榻上睡一觉。不多时,年年也被送来了。 虞稚白日不累,刚才却是累着了,几乎是挨着枕头就着了。 魏迟却是一点不累,即便是身体有些疲累了,精神头却好,守着媳妇和女儿,直到子时才慢慢闭眼,睡了个安稳觉。 …… 五月上旬出发。 一路南下,终于,在六月中旬之前,大军抵达了黄河沿岸。 大军在附近歇息驻扎,魏迟和杜帅商量了一下之后又去找了虞稷,最后两人一道去见了虞稚。 虞稚也下了马车,在附近阴凉处。 “小妹,我和妹夫商量过了,过了黄河之后先送你去凉城,妹夫再快马加鞭和我们汇合。” 虞稚问:“大军本来要去哪里?” “彭城。” “那彭城和凉城相距多远?” 魏迟:“不远,我骑马来看的话,一两日的脚程,但一定要先送你去凉城。” 虞稚点头:“行,听你们的。” 魏迟:“那歇息之后,我便带你们先出发。” 最后,魏迟带兵一千还有虞稚的五百亲信,都是精锐,先一步送虞稚和蔓蔓去凉城。 这下,两人不是分开前行了,魏迟骑马就在她的马车旁,虞稚一推开窗子就能看见人的侧脸。 队伍是晌午出发的,中途一直没歇,直到傍晚,虞稚才推开侧窗,魏迟立马回头看她:“怎么了?是不是累了?” 虞稚摇头:“看看你累不累。” 魏迟笑了:“我累什么,我只盼着快点到凉城将你安顿好。” “急什么……”虞稚小声道。 魏迟骑马走到她身侧,忽然问:“岳父那边都安顿好了?你在凉城一个人,也没个人照看。” “怎会,这里这么多人,那边还有好些嬷嬷和下人,有一个还是小时候照顾过我的呢。” 魏迟:“行,过去看看再说吧,不过我打算把大石留下。” 虞稚有些惊讶,魏迟解释:“大石旧伤发作了,不适合和我上战场奔波,这一年多也辛苦的很,让他留在凉城护卫你的安全,我很放心。” 虞稚想了想,“也好。” 都是自家信任的人。 天色渐黑,魏迟下令队伍停下。 “今晚估计又要在外歇息了,就前面的山脚下吧,我让人生火。” 出来一个多月了,虞稚都习惯这样的日子了,大家分工有序,很快就吃上了晚饭。 魏迟生了个火堆,带着虞稚坐在一边烤着鱼。 虞稚都不知道他哪弄来的,好像一眨眼的功夫,就提着几条鱼回来了。 虞稚坐在石头上,朝魏迟靠了靠,特别安心。 火光在面前跳跃,虞稚忽然道:“你送我到凉城之后是不是立马就要走?” 魏迟翻着叉子道:“安顿好你再走。” “那歇一日吧,好歹吃几顿像样的饭。” 魏迟嗯了一声,手中的鱼也烤好了,递给了她一条。 虞稚接过,吹了吹,小口小口咬了起来。 “怪好吃的,你放了什么东西?” 魏迟:“随身带的作料,都是以前上山打猎的时候带的。” 虞稚侧头去看他。 成亲两年多了,魏迟的侧脸几乎没什么变化,不,是更成熟稳重了,还有眼神的坚毅。 但是他待她之心一直没怎么变过,而且,还为了她做出了许多努力还改变来。 想到这,虞稚心口一热,忽然凑上去主动亲了他一口。 男人浑身一僵,侧头去看人,虞稚已经佯装无事转过了头,继续吃烤鱼,魏迟眼里跳跃着火苗,分不清是倒影还是情绪。 “别勾我。”魏迟忽然道。 好好的氛围……虞稚无言:“……你就只会想这个!” 魏迟不解:“孤男寡女的,那我能想什么?” 要不是这在野外…… 虞稚有点生气,不理他了。 几口解决完了烤鱼,虞稚起身去找女儿了,魏迟没动,只是视线还是一直看着她的背影。 他还是觉得有些恍惚,不敢相信。 尤其是马上到蜀州境内,魏迟心里的担忧就更多一些了。 他手中的烤鱼已经变得有些焦了,男人才猛然回过神来,大口咬着,几口解决干净。 晚上,虞稚带着女儿在马车内安睡,人少了,魏迟更是不会掉以轻心,一夜未曾阖眼。 …… 六月二十。 众人终于抵达了凉城。 清晨,马车浩浩荡荡进了城门。 魏蔓蔓掀起马车侧帘:“哇,这就是巴蜀风情吗?看着真是不错。” 虞稚也探头看了好几眼。 的确,蜀州人民热情,又是天府之国,这里一直都是风水宝地。 城门上,硕大的“凉城”二字就在眼前,魏迟骑马掏出文书和令牌,守城的士兵立刻将人放行了。 蜀州内都是吴王的人,安王此次是打着盟军的旗号来的,这些人自然毕恭毕敬。 魏迟长驱直入,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大部队停在了凉城一处还算安静的宅院门外,虞稚掀开了马车帘。 宅院门口一应仆从都走了上来,为首的是个老嬷嬷。 “见过小姐,见过姑爷,老奴青娘在此恭候多时了。” 第263章 安顿 “嬷嬷!” 青娘看见虞稚,也露出了欣慰的笑意来。 “小姐!” 魏迟走在虞稚身后看了眼盏春,盏春立马解释道:“这也是小姐之前身边的下人,后来家里出事,老爷念她年岁已高,便早早派人送回了凉城老家。” 魏迟懂了。 虞家当初是真挺善待下人的。 青娘拉着虞稚的手抹了抹眼泪:“真没想到老奴有生之年还能再看见小姐,更没想到小姐现在已为人母,这可是姑爷和小姐姐?老奴见过姑爷了!” 青娘向魏迟行了个礼,魏迟急忙虚扶一把,“您客气了。” 青娘又看了眼年年,欢喜地不得了,“小姐姑爷,进屋吧,我已备好了接风宴,小姐的东西也都准备齐全了,老奴半个月之前接到了老爷的信件,又惊又喜,立刻就开始着手准备。” 虞稚:“嬷嬷,多谢您,您有心了。” 魏迟先去安置士兵,全让他们在这府邸附近守着,自己带着曹大石和几个亲信便朝着里面走,魏蔓蔓好奇地打量着周围,小声对她哥道:“这宅子看起来也挺不错的,就是小了点。” 魏迟示意她闭嘴。 进屋后,虞稚介绍:“这是我小妹,之后同我一道在这里住下。” 魏蔓蔓欠了欠身,青娘忙回了礼:“听说了,二小姐。 二小姐的东房我也打扫出来了,就在隔壁,咱们这院子虽然小了点,但是一应什么东西都有,位置也不错,算是闹中取静。” 魏迟点头:“挺好的,就是这附近都是些什么地方?什么人家?” 青娘:“回姑爷,咱们这院子不算偏,但是也不在中心,凉城分三十二坊,咱们这是在东南边的广德坊,这附近有个集市,这巷子里面就两户人家,另外一户姓刘,是户读书人,平时也挺清静的。” 魏迟:“行,我一会儿出去看看。” 虞稚:“先吃饭吧,一会儿再说。” 从黄河过来也花了三四日的功夫,大家都很累了,魏迟让士兵们也原地休息,青娘道:“厨房还在准备着,老奴去看一眼,不够就再做,让士兵们都能吃上热乎饭。” “多谢了。” 魏迟带着虞稚,周青带着蔓蔓一道坐下了。 “哇,三嫂,我早就听说了蜀州的美食也很有名,这些看起来真的好棒啊!” 虞稚微笑:“那就多吃些,周青你也动筷子,辛苦了好几日了。” “多谢三嫂。” 虞稚看了眼魏迟,伸手给他夹菜。 “这是蜀州名菜口水鸡,尝尝。” 魏迟看了一眼:“这名字有点埋汰啊。” 虞稚笑而不语。 魏迟咬了一口,却是眼神一亮:“虽埋汰,怪好吃的。” “我也尝尝!”魏蔓蔓道。 虞稚:“都说了是名菜了,自然有它的道理。” 魏迟点头:“你也吃。” 虞稚:“我有点累,反而没什么胃口,而且蜀州菜辛辣,我少吃点,你吃吧。” 魏迟看了一眼她:“我过来就发现了,这里湿热的很,还没有北方干爽,难怪这里的人都喜欢吃川椒。” “是了,你观察的仔细。” 魏迟给她盛了一碗汤:“那先少吃些,一会儿回房歇息吧。” 用过膳,士兵们开始休息,众人也先回了房。 虞稚的房间在南边,房子比宋宅还小些,竟然有点像花铃村的屋子,不过内里可再没有北方的大炕了,全是南方常见的架子床。 乳母和年年也有一间房,也一道下去休息了。 魏迟看了一圈,又打开窗户朝外观察了一番,虞稚笑道:“这里是我爹担任知县时居住的地方,不会有大问题的,你放心好了。” “你爹当知县,那都二十多年前了吧?时过境迁,还是检查一下好。” 虞稚由着他去。 总算安顿下来了,虞稚想先去洗澡换衣。 浴房就在后面,魏迟没有跟上去,而是去到外面和曹大石叮嘱了一番。 曹大石:“三爷,您当真要把我留在这?” 魏迟:“你可千万别以为我将你留在凉城是不重用你了,相反,这里交给你的任务才是最要紧的,明白么?” 曹大石:“我明白!三太太的安危比什么都紧要!” 魏迟点头:“你明白就好。” 他拍了拍曹大石的肩膀:“除了虞家的五百人,我再留二百亲卫给你,全部由你调度,务必保证她的安全。” 曹大石阵重道:“好!三爷,这凉城的地理位置挺好,战事若是没那么紧张的时候,你也能回来和三太太、小小姐团聚。” 魏迟嗯了一声,希望吧。 “魏迟。” 虞稚在屋里喊了一声,魏迟立马侧头看了一眼:“我先进去了,你也去休息吧,今日没什么要紧事了。” “诶,好。” 魏迟进了屋子,“怎了?” 虞稚在浴房没出来,有些不好意思,也有些紧张:“我看见了一只壁虎……” 魏迟一怔,大步走了进去,顺着虞稚的视线一看,当真有一只,魏迟毫不客气就将这东西抓住,然后远远的扔出了窗外。 “蜀州的大山更是绵延,天气潮热,蚊虫滋生,你那药呢?” 虞稚摇头:“还没来得及用,是我疏忽了,一会儿就撒上。” 魏迟看着浴桶的人,视线又变得渐渐暗沉,他嗯了一声,大步走了过去。 三下五除二,就将自己的外袍也脱了。 虞稚脸一红:“你做什么?” “辛苦了一路了,我也泡泡澡,再说了,过两日我就又要走了,也得享受享受。” 说着,魏迟便一步垮进了这浴桶,这桶内本就窄小,再被他这么一挤,虞稚想躲开都没地方的。 她艰难地朝另外一边挪了挪,却不想下一瞬就被魏迟搂入了怀中,后背贴着胸膛,一只大手掰过她的脸便亲了下来…… 虞稚咬了咬舌尖,什么享受…… 再累,也就没见他这一路忘记过这档子事来…… 第264章 夜游凉城 虞稚靠在魏迟的肩头,男人正在她的脖颈流连往返。 “等等……那个……” 虞稚指了指外面的柜子,魏迟错愕了一瞬。 那有个匣子。 魏迟明显错愕了一瞬。 “你带了?” 虞稚红着脸:“我太了解你了。” 既然她要随军了,魏迟能忍着?与其冒着风险,不如她提早做好准备……也能没有后顾之忧。 魏迟忽然俯身狠狠亲了一口媳妇:“真是我的好祖宗!” 水有些凉了,魏迟干脆起身把人也抱起来了,两人一道朝内室走去。 至于那神秘的匣子,被三爷一抓就一道拎了进去—— 完成它应该负责的使命~~~~~ …… 第一日到凉城,虽说应该休整,但虞稚也没想到两人就在房中腻歪了一下午。 黄昏时,她都已经闻到了晚饭的香味,却还是腻在床上不想起身。 床榻下,两双鞋一大一小倒在床头,魏迟躺在外面,侧着身子,将里面的风光严严实实挡在了身后。虞稚也慵懒地靠在他的胳膊上,手指绕着自己的一缕头发,望着床帐不知在想什么。 “小姐……三爷?” 盏春在外面试探地喊了一声,虞稚侧头。 魏迟懒洋洋应了一声,“唔。” “是这会儿用膳,还是等会儿奴婢再来?” 虞稚忙道:“摆膳就是。” “诶。” 盏春走后,虞稚去推小山一样的男人,“起吧?晚上的时候咱们出去逛逛?” 魏迟有些惊讶的睁眼:“你还有精力?” 虞稚:“……没办法,谁让你明日就要走?” 魏迟想了想,也立马起身:“行,逛逛也好,我看看这凉城。” 夫妻俩重新穿衣,待出现在主院的时候魏蔓蔓和周青也刚到,四人皆是心照不宣,一道坐下,周青轻咳一声道:“三哥三嫂,晚上一道去凉城逛逛吧?” 魏迟笑了笑:“我和你三嫂恰有此意。” 晚饭略清淡一些,虞稚这会儿胃口大开,多用了一盏饭,正好通过散步消消食,乳母也恰好将年年抱了过来,小年年刚吃饱饭也睡好了,精神的不得了,小手抓住魏迟的衣襟就要往上爬,魏迟一脸宠溺的看着女儿,承担起了今晚抱女儿的艰巨任务来。 夜幕降临,凉城却没有宵禁,街上灯火通明,蜀州的人民似乎还有第三扬的夜市。 几人一道出发,曹大石安排了便衣侍卫遥遥跟着,既不打扰,也能护卫安全。 不过这凉城看起来,倒是没什么不妥。 魏迟抱着年年拉着虞稚,一看便是幸福的一家三口。周青也和蔓蔓在后面慢慢走着,时不时看一眼两边的路景。 周青:“难怪都说这凉城是蜀州的世外桃源,这里还算太平,百姓们也算安居乐业。” 魏迟:“还成。” 魏蔓蔓:“这下你们总放心了吧?” 周青看了眼她,无奈道:“天下不定,自然没有可以彻底放松的时候,也不能掉以轻心。” 魏迟回头看了眼周青:“说的不错。” 忽然,小年年呜呜丫丫地开了口,不知看到了什么。 虞稚顺着女儿的眼神看过去,原来竟是个套圈的,那小摊主正在卖圈,面前一堆各种奇奇怪怪的小东西,应该是被年年看见了,新鲜的不行。 魏迟指了指那边:“想要?” “呜啊呜啊……” 老父亲笑了:“行,给我们家小宝贝套一个去!” 几人一道走了过去,那小摊主看见来主顾了,立马笑着迎了上去:“贵客可要试试?” “怎么卖的?”魏蔓蔓迫不及待问。 “三文钱五个圈。” “来二十个!” 魏蔓蔓也想玩,一口气要了二十个圈,虞稚看着也很有兴趣,魏迟示意她也试试。 虞稚笑着接过。 “我先试试。”虞稚跃跃欲试。 她小时候也玩过这套圈的,应该不难,虞稚看准之后试着扔了几个,谁料—— 一个也没中。 虞稚愣了愣,小年年嘎嘎直乐,魏蔓蔓也笑了。 “三嫂力气小,我来试试。” 她也试了下,更是差的十丈八千里远。 魏迟:“你就别笑你嫂子了,你还不如她。” 魏蔓蔓:“奇了个怪了,我还不信了……再来二十个圈!” 周青笑而不语,魏迟伸手,示意魏蔓蔓给他一个圈。魏蔓蔓就当真只给了一个。 “你喜欢哪个?”魏迟偏头问媳妇。 虞稚指了指一个,是个木头雕刻成的老虎玩偶。 魏迟单手抱着女儿,盯着那只老虎,只沉息了一瞬,手腕一扬,那套圈便轻轻松松地挂在了那老虎木偶上了。 “大爷厉害啊!”那小摊主也是惊了,立刻上前将那看木老虎取了过来,径直递给了虞稚,虞稚笑着接过:“多谢。” 她端详着手中的木偶,这老虎,胖墩墩的,活灵活现,虞稚一眼就喜欢上了。 小年年也喜欢,凑到娘亲跟前想要。 虞稚想递给女儿,却被魏迟拦住了。 “年年,看那个兔子,爹爹给你套那个兔子好不好?” 小年年咬着手指,视线又被那个兔子给吸引了。 “呜呜呜啊啊啊……” 魏迟慈爱道:“行,等着吧。” 魏迟用一个圈就套中了,魏蔓蔓早就目瞪口呆,这会儿三哥又朝她伸手,魏蔓蔓立马递上。 “三哥,你也帮我一个嘛。” 周青立马道:“我帮你。” 魏蔓蔓有些怀疑,周青故意逗她:“你不信我?” “不是……我三哥学武的呀……”周青也有周青的好,但是这事肯定三哥更厉害,没必要花冤枉钱。 魏迟接过套圈之后就扔了过去。 下一瞬,那小兔子就给宝贝女儿套回来了。 小年年高兴坏了,小手挥着,简直可以说是手舞足蹈了,甚至下一瞬,她又呜呜丫丫的指了指另一个。 魏迟:“还要那个小羊?” 虞稚:“可以了吧,还要吗?” 魏迟:“没事,最后一个。” 那小摊主都苦笑了,又递上两个圈,那边,周青也出手了,似乎是为了给蔓蔓证明什么似的,他的圈虽然没有魏迟那个百发百中,但是两个之后,也晃晃悠悠的套住了魏蔓蔓想到的东西。 蔓蔓笑了,也不吝啬自己的夸奖:“你真厉害!” 一扬套圈,全家大丰收。 当然临走前,魏迟大方的多给了那摊主二两碎银,对方刚才还愁眉苦脸,这会儿就只剩咧着嘴傻乐了! 遇到大主顾了!运气真不错! 第265章 魏迟,一定大获全胜。 虞家的宅子倒是离街市当真不算远,不出一刻钟众人又绕了回去,两边告别之后,虞稚和魏迟先回了房间。 小年年今晚好像特别的兴奋,回房之后也不肯睡觉,就在老父亲的肩头咿呀咿呀的,像是在唱歌。 乳母来抱了几次,她还有点不高兴呢。 虞稚笑道:“你们下去休息吧,今晚年年和我睡。” “是,小姐。” 魏迟陪着女儿,没多会儿先上床去了。 虞稚洗漱之后坐在镜子前通发,视线有一下没一下从镜子里看着父女俩,年年趴在老父亲的胸口上开心的不得了,还将口水糊了他一身。 魏迟一点也不嫌弃,看着女儿的眼神里充满了父亲的慈爱,虞稚也没有去打扰他们父女俩,通完发之后才慢慢走了过去,慢慢放下啦床帐:“歇了吧?” 魏迟道好,抱着女儿挪了挪,虞稚爬上床,慢慢从他的腿上准备跨到里面去。 谁料,男人故意使坏,他的长腿一绊,虞稚猛然一下就跌了下去,不偏不倚,刚刚就趴在他身上了。 虞稚:“……” 她一抬头,就看见魏迟得意的笑。 “你干什么呀?” 魏迟朝她伸手,眼神之意明显,虞稚抿了抿唇,只好先朝他伸出手去,魏迟微微一用力,虞稚便被他拉上来了。 魏迟一左一右,怀里一个大宝贝一个小宝贝,当真是别提多舒坦,虞稚明白了他的意思,也就乖乖躺着不动了。 年年似乎更开心了,又向娘亲贴贴~ 虞稚:“我们这样你不会不舒服吗?” 魏迟:“太小看你男人的力气了,舒服的很,你再胖二十斤我也能抱得动。” 虞稚:“……” 一家在口在帐内温馨甜蜜,过了没多会儿,年年就玩累了想睡。 虞稚轻拍着女儿,很快年年就进入了梦乡,哄睡女儿后虞稚才侧头去看了眼魏迟,这才发现男人竟然也不知不觉睡着了。 魏迟闭着双眼,帐内还传出了轻微鼾声,一看就睡得很熟。 也是,劳累多日,他也不是铁打的,总有疲惫的时候。 想到明日他又要上战扬去了,虞稚蹑手蹑脚挪了个位置,尽量没有吵醒人,而是依偎着男人睡了。 这一觉睡的很沉…… 只是也不知过了多久,虞稚忽然被一种奇怪的感觉闹醒了。 她迷迷糊糊睁开了眼,帐内还十分的昏暗,但虞稚几乎是瞬间就反应过来自己被魏迟抱在怀里,依然是后背紧紧贴着他的胸膛。 两人浑身都是灼热的,魏迟察觉到她醒后,撑着上半身探过来,声音有些压抑。 “小声点,别吵醒年年……” 虞稚想咬他,但有些做不到,于是只好咬紧了牙关。 两人几乎耳鬓厮磨,在无声压抑下做完。 …… 事后,虞稚浑身的汗,魏迟将被褥一把扯过抱住人,他一双眼格外的明亮,紧紧盯着黑暗里脸颊通红的虞稚,忽然快意的大笑,俯下身去狠狠亲了她好几口。 虞稚去推人,嗔怪地盯着他。 魏迟深深看着人:“鱼鱼,我这就准备走了。” 虞稚一愣,心里也漫上一丝不舍。 她刚准备起身,就被魏迟按了回去。 “再睡会儿,不用送,在家等我回来,哪里也不准去了。” 虞稚心口微动,望着人承诺道:“我等你,我哪里也不去。” 魏迟又抱了她一会儿,而后猛然起身。 片刻后,魏迟便穿好了战衣,院外,士兵们也已经集结完毕。 虞稚最终还是出门送了他一节,和魏蔓蔓一道站在院门口,两人望着大军渐行渐远的方向,魏蔓蔓眼眶忽然一红,拉住了虞稚的手。 “三嫂……” 虞稚眼眶也有些模糊,但比蔓蔓要坚强些。 她轻轻拍了拍魏蔓蔓的手,“放心吧,此次出征,魏迟一定会大获全胜。” …… 魏迟走了,曹大石留了下来。 “三太太,之后属下负责您的安全。” 都是老熟人了,虞稚笑道:“多谢大石,我听说你旧伤犯了,要是没什么要紧事的时候就歇着吧。” 曹大石笑呵呵的:“多谢三太太体恤。” 虞稚抱着女儿回了房间,魏蔓蔓也索性和她一道过来了。 “三嫂,这忽然一下到了这,他们又走了,咱们之后该干什么呢?” 关于这件事,虞稚早就想好了。 她当初要去军医蜀也并不只是个由头,行医救人,她自从成为女医那天起便也是抱着这样的打算。 魏蔓蔓:“你想开医馆?” 虞稚点了点头:“算,但是也不算,就有个什么附近的邻居或者病人能关照一二吧。” 魏蔓蔓:“我真佩服你三嫂,这个时候你也有自己想要做到事情,那我也要和你一道,我给你帮忙,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虞稚笑着道好:“嗯,我们先不着急,先慢慢来。” …… 魏迟为了护送虞稚去了凉城,但是按照大军的计划,杜逸的大军已经快抵达彭城周围。 故而从凉城离开之后,魏迟快马加鞭带着人马和大军汇合。 只用了不到两日的功夫,便成功看到了虞稷的兵马。 虞稷问了几句凉城的情况后也放心了许多,魏迟则问了一下如今的战况。 “和李伯父预测的没什么区别,裴家的大军已经过了江,他们的第一步就是要攻打彭城。” 魏迟:“那便照着我们的计划,我带军去云台城,先断了他们的粮草道!拿下云台!” “云台的那个于夕不是个好拿捏的,此次我和你一道前去。” 魏迟看他一眼,点头。 “李伯父直接去了青龙山,大概想要见吴王一面,我们争取在李伯父之前,将云台拿下,将裴氏的人拦在彭城之外。” 第266章 自损八百伤敌一千,倒是也值。 大军过江之后也遭到了一些埋伏,但都是吴王手下的一些强弩之末,被朝廷的士兵打的毫无招架之力。朝廷的虎贲军因此受到了极大的鼓舞, 一路朝北,仿佛要一口气拿下蜀州。 不过这想法,很快就在彭城外破灭了。 彭城如今的守城刺史叫孙健,也算是个铁血汉子,虽然吴王不行,他倒是一直坚挺着,苦守彭城。 裴子淮刚过长江,孙健便提前部署,虽然只有几千士兵,但在裴子淮的必经之路上埋伏了好几日,待虎贲军经过,将人打了个措手不及。 裴子淮猛然受击,被迫停止了继续北伐的路线,下令在彭城城外几十里的地方驻扎。 孙健苦守彭城十日,终于等到了杜逸的大军。 此番大军一个名叫凹龙岭的地方驻扎,易守难攻,杜逸也只派遣了一万将士出征彭城,从南向北,正和朝廷的虎贲军相隔一个彭城。 孙健闻得杜逸前来,亲自去迎接杜逸,杜逸也没有客套什么,见到人之后迅速了解了一下情况,便下令让自己手下的人在彭城外布下防守。 “裴子淮此番在你手上受挫,恐怕定要报复一番,本将在周围布下防守,等魏迟从云台回来之后我们再主动进攻。”杜逸道。 孙健有些意外:“云台?” “李元舟先生的意思是,要将云台先拿下,切断附近的粮道。” 孙健恍然大悟:“先生机智……” “你与我前来,我统战一下彭城目前的人手!” 杜逸抵达彭城的消息也很快传到了裴子淮的耳朵里,徐亮和裴仲德都是大怒:“这个安王,当真是要出手了!大人,我们下一步该如何?” 裴子淮沉吟道:“杜逸的人抵达之后为何不进攻?反而先修筑防守?” 是他小看了孙健,竟然一个人苦守彭城至此,如今他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杜逸又恰到此处,如果他是杜逸,一定会立刻发起进攻。 徐亮:“杜逸他们从肃州来,这一路也奔波了一个多月了!大军肯定要整顿,而且我觉得安王也不会这么诚心帮助吴王,能派遣多少人来?” 裴子淮:“你们立刻去探听下对方的人手。” “是。” “既然杜逸不进攻,那我们便要把握这个好时候,裴将军,你立刻集结剩下的人手,天亮便立刻朝彭城进攻!” 裴仲德大吃一惊:“大人,不可呀,你刚刚受伤,还是休养两天为好,既然杜逸没有进攻,我们也可以稍缓,不可冒进。” 原来,孙健的偷袭让裴子淮的旧伤发作,现今面色苍白,看起来气色不大好。 “我这伤病也不是孙健导致。”裴子淮淡淡道。 一年前他在肃州中毒受伤,伤了根基,回到京城之后虽然好生调养了一阵子,但是到底落下了病根。 不过想到那人,裴子淮冷笑一声。 自损八百伤敌一千,倒是也值。 裴子淮虽然觉得在此处停留十分不妥,但两位将领坚持,再加上自己身体的确需休养,也只能是就此作罢。 - 魏迟走后,虞稚将凉城的宅院修整了一番。 避免生出纷争,她还是选择换掉这宅院的匾额,以“宋”为名,这巷子里的高门大户,摇身一变便成了宋宅。 再来虞稚又将巷子口的门面买下修整一番,决意在此处开设一个医馆,就叫宋记医馆。 为附近的百姓们做做善事。 青娘和曹大石忙前忙后,一心在为这件事张罗。 魏蔓蔓则陪着虞稚,帮着她照顾年年,两姑嫂倒是形影不离。 “三嫂,这医馆你一个人能忙得过来么?” 虞稚笑道:“我去的时候不多,咱们走之前,我曾和师父说要来凉城一事,师父当时便道他在凉城也有一位旧友,肃州的事情处理完之后可能也会过来。” 魏蔓蔓有些惊喜:“孙大夫?” “嗯呐。” “难怪你要开设医馆呢,原来还有这么一层缘故,我听说那孙大夫也是命苦的,家人遭了祸,也是个孤寡可怜人。” “是,所以如果他愿意来,这医馆就当为他所开,如果不愿意,我也自然不勉强。还有一个目的,上阵打仗,除了粮草,草药也是必须的东西,开设医馆,我们便也可以光明正大的筹集药材,魏迟他们迟早是能派上用扬的。” 魏蔓蔓彻底明白了,点头:“我懂了三嫂!我会好好帮你的!” 摇篮里的小年年忽然醒了,眨巴眨巴了两下眼睛,忽然将嘴巴一撇,猛然就开始大哭了起来。 魏蔓蔓吓了一跳,立马去抱:“是不是姑姑吵着你啦?对不住年年,姑姑错啦……” 虞稚也走过去看女儿,伸手接过:“不是,估计是想她爹了。” 魏蔓蔓惊讶:“年年这般聪慧?” 虞稚无奈道:“虽然还不会说话,但是认得人了。” 魏迟已经走了好几天了,有时候年年在她怀里的时候便会四处张望,似乎是好奇那个硬邦邦又高大的人怎么不见了。 陪着她玩骑马马举高高的人呢? 虞稚抱着女儿在屋里踱步哄着,心里也惦念起那人。 也不知道,他现在在何处,可和大军已经汇合了…… …… 裴子淮在南边一停,便是给魏迟和虞稷多了一些时间。 两人率兵即刻前往云台城。 云台城的刺史叫于夕,听说虞稷和魏迟前来,也立刻打开城门相迎,这人生的肥头大耳,一看便是十分圆滑,见到魏迟虞稷的第一句话便是,“属下在此恭候王师许久了。” 虞稷和魏迟愣了一下,对视一眼。 虞稷笑道:“于刺史客气了,我们是安王派来援助的,咱们属于同级。” 于夕也是一愣,笑道:“安王军马所向披靡,民间称王师已经许久了,二人车马劳顿,我已备好酒水为二位接风洗尘,请。” 魏迟脸色不甚好看:“于刺史,外面交战百姓们连饭都吃不起了,你这倒是挺悠哉,还备下宴席了。” 于夕脸色尴尬,虞稷缓和气氛:“先进去吧于大人,我们此番前来,的确是有要事相商。” 第267章 魏迟一面想着,神情都温柔了下来。 如今蜀州起战事,但粮草却是不缺,去年雨水丰饶,蜀州又处平原,还是个大丰年,尤其是这云台,物资更是丰饶了。 所以相比肃州遂州,这还真不缺吃喝,于夕也当真给他们备了好酒好肉,虞稷知道魏迟的脾气,在他耳边宽慰了几句,魏迟当下也没多说什么。 几人在席间,虞稷和于夕把酒相向,问清楚了这蜀州如今的情况。 原来吴王退到了东边的青州一带,朝廷先前的大军也一直在西边作战,云台和凉城都在西南处,彭城属于东西中间,所以这云台再往西,战乱都不算严重,百姓也算安居乐业,这一点,魏迟刚从凉城过来,心中自然有数。 魏迟:“可是如今朝廷大军已经攻到彭城,于刺史总不会和之前一样无动于衷?你有何打算?” 于夕笑道:“魏将军刚才从外进来,可看到了云台城的城墙多少道?” 魏迟愣了一下:“似乎两道。” “不错,其实我最近正在修筑第三道城墙,不出数日就会起了,况且我云台不大,也不处于要塞,周围直道宽阔,朝廷大军攻不破,必然会绕行去我的西边的许昌。” 魏迟和虞稷懂了,这是想自保,以守为上,根本不打算出击。 虞稷:“于刺史,唇亡齿寒,此番朝廷军队可不是之前的体量,裴子淮率军五万,并未前往青州,而是第一时间攻打彭城,你就没分析过他们的动向?他们距离云台这样近,你也会受到牵连。” “你们所说,我也想过,可我云台城就守城士兵五千,能固守这一方城池都不错了,彭城,我也有心无力啊,而且听说孙健孙大人手下兵力两万,应该能抵挡朝廷队伍。” 魏迟:“所以我们此番不是来了么?你没有兵,我们有,你只需要配合我们即可。” 于夕一愣:“王爷的意思是?” 虞稷道:“王爷此番的意思是要我们先从云台城出发,派兵拿下四周所有的直道,云台的位置刚刚好,切断朝廷大军所有的粮草,杜绝其朝西南前进的可能。” 于夕有些吃惊,沉吟了半晌。 魏迟:“于大人,固守城池固然好,可一味退让,恐怕终有一日会有人架着刀在你的脖子上,此番我们带兵,也是为了云台好。” 于夕立马笑道:“魏将军说的有道理,有道理。既然安王看重云台,我理所应当配合,不过今日天色尚晚,两位大人还是先做歇息吧,明日,本官将云台城的将领都召集过来,我们一道商议商议?” 在魏迟看来,这件事压根没什么好商议的,只要这于夕点头,他明日就能率兵出去给办咯!可他也不傻,从这人的态度就可以看出来,当初李元舟的推断一点错都没有—— 此人就是个两面派,行事畏头畏脑,烦人的很。 魏迟最讨厌和这种人打交道。 可当下也没法子,他只能按捺下这烦躁的心情,和虞稷先一道回房了。 等走远后,魏迟才很不高兴的开口:“看见这种人就烦!磨磨唧唧!” 虞稷笑道:“官扬上,多的是这样的,他还算好的,消消气,明日看看云台城的兵力再说。” 魏迟闷闷的嗯了一声。 而他们走后,于台底下的几个谋士也出来了:“大人,这安王的意思,可是要咱们云台城去犯险?” 于夕:“正是这个意思。” “这可要慎重,咱们稳坐钓鱼台,朝廷攻打彭城之后也未必见得会往咱们西南而来,吴王可在东边。” 于夕自然明白这道理,他固守云台城这么久,早有自己的一番打算。 其实自从吴王起叛,他便早也不看好,一憨头王爷,能成什么大事,但他迟迟不曾表明立扬,就是为了看看朝廷此番的战况,他于夕是圆滑,可也不是寂寂无名的孬种,要他出头,自然只能为明君效力。 于夕想了想,道:“先探探这安王的人,你今晚去安排……” 那谋士当下立刻明白,点头道好。 …… 魏迟当晚便在云台城住下了,于夕安排两人就在刺史府住下,魏迟没让什么人跟着伺候,进屋之后提着刀剑就去了浴房,刀剑不离身,已经成了他在外面的习惯。 整个人泡在浴桶里,魏迟繁忙的思绪才稍微停下一阵,不禁想到了家中的妻女。 也不知鱼鱼和年年此时在做什么,女儿在他走后,有没有哭闹。 还有鱼鱼……他伸出手去,仿佛还能触见她的笑颜。 魏迟一面想着,神情都温柔了下来。 忽然,浴房外出现了一道婀娜的身影,悄悄靠近…… 半靠在浴桶里的魏迟猛然睁开了眼! 下一瞬,那身影刚刚绕过屏风,便被魏迟的刀剑猛然从后面驾到了脖子上,那女子手中的盆瞬间掉落在地上,在这安静的黑夜里发出了刺耳的“哐嘡”声—— “将军!” 那女子吓得立马跪地,魏迟怒喝:“何人!” “将军息怒,婢只是来给将军送水。” 魏迟只斜着看了她一眼,冷笑连连。 送水? 当他蠢么? 送水丫头穿着纱裙,恐怕连只蚊子都能只只飞过去,还满头钗子也不生怕把头给扎了。 “出去!告诉你家主子,再打这样的主意下次就不是吓吓你这么简单!老子这刀剑可不长眼!” 那女子早吓得魂飞魄散,她自诩几分美貌,就算有一些对女色不感兴趣的也不会这般对她,当真是个粗鲁武将!她哪里还有勾/.引的心思,立刻就跌跌撞撞跑出去了! “把门带上!”魏迟还在后面大吼一声,那女子委屈的要死,出门之后就哭哭唧唧的,立马去找人吐苦水了…… 与此同时。 虞稷的房间里也出来一个,当然,这一个面色好上很多,两人相见,都是一愣。 那哭闹的女子更委屈了,愤愤跺脚! 魏迟在房里也觉得一阵恶心,气得胸口起伏。 最后也不洗了,大步走到室内,直接将刀剑放在枕头边上,重重躺下了。 第267章 “请问这医馆可有女医么?” 虞稚从自家家丁里面收了两个资质还不错的当做药童,之后就负责医馆内的事宜。 大夫目前就只有她一个,连带蔓蔓、盏春、青娘她们都在医馆这边帮忙,人手倒是足够的。 虞稚每日挂牌半天,巳时到午时,之后除了急诊一概不接了,倒也清闲。 很快,凉城多了个女医的消息都散了出去。 这巷子里还有一户人家,姓刘,虞稚到这里的第一天青娘就介绍过了,听说还是个进士,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入仕为官,而是选择在此处隐居。 不过虞稚也无心打探,她居住在这里,也有自己的秘密。 可谁知,一直没什么联系的刘家,竟然在她开了医馆之后,主动上门了。 “请问一下宋女医可在?”一书童打扮的小厮站在门口问道。 虞稚如今挂牌对外,用的自然也是宋小鱼这个身份,盏春看了出去,疑惑上前:“是,请问您是?” “我是您家对面的刘宅府人,听闻府上设立了医馆,我家老爷特送来薄礼一份。” 盏春有些惊讶,这刘宅从来不喜欢和旁人来往啊,他们搬家的时候也没来过,今日怎么…… 虞稚走了出来,看了眼那匣子,问道:“这里面,是书?” “是,是我家老爷珍藏的几本医书拓本。” 虞稚懂了,“这般珍贵,我就收下了,只是不知……” “宋女医,小生告退。” 虞稚的话还没问完,对方便打断了她,似乎过来就只是为了送这礼物,至于旁的来往也是完全不想有。 盏春:“这人好生奇怪,还这般没有礼貌……” 虞稚倒是无所谓这点,她只是走过去打开了那匣子,露出了几分惊讶。 “这……的确是相当珍贵的医书了。” 盏春:“就连小姐也没看过吗?” 虞稚:“我即便是看过但也不可能再完全回忆出来,如果有拓本,自然是极好的。” “那这刘家人真是奇怪,送这么珍贵的东西,但是摆明了又不想和咱们家有多余往来,这到底是为什么呀?” 虞稚想了想,道:“这乱世,天下有很多的能人,或许就和李伯父一样吧,隐隐于市,但是又不想暴露身份,或许我这医馆是行医救命的好事,他才肯送这份礼过来。” 盏春懂了:“还真是个神秘的人家……” 虞稚将那拓本给收了:“改日有机会再送回礼吧,现在看起来对方似乎并不很想被打扰的样子。” “嗯呢!小姐,外面又来了个病人,我去看看!” …… 已到了夏日,蜀州酷暑炎炎。 这里的天气似有些闷,有些潮,和北方的干燥还是有很大的差别。 一队车马,此时正行驶在凉城外,眼看着不足十里,就要到城门口了。 马车后还跟了两三百个亲信,看起来,似乎也是什么非富即贵的人家。 不过此时,马车的侧帘忽然被掀开了,一圆脸小丫头探出头去,焦急问道:“还没到吗?夫人有些撑不住了!” 骑马的一男子回头,道:“前面就是凉城了,还请夫人再坚持一下,到了凉城境内,属下立刻请大夫来为夫人诊治!” 马车内传出一幽幽女声:“多谢大人了……” 只见一女子倚在马车内,脸色发白,看起来真的很是憔悴,而她也不是旁人,正是从京城远道而来的宁采薇! 裴子淮出征之前,宁采薇曾主动要求过一道随军,但几乎是立刻就被裴府还有宁府一口回绝了,眼看着裴子淮已经出征了快三个月,宁采薇几乎是每日苦苦哀求父母,终于才在一个月之前说动了国公府夫人,让她北上去了。 可这北上困难重重,虽说宁国公府实力强大,安全倒是无需担心,可宁采薇从小娇生惯养,从未离开过京城,如今又怎么可能受得了长途跋涉。 故而眼看着要到蜀州了,人却是先病倒了。 宁采薇身边的小丫鬟紫云一路关照,翠娘也跟着随行,这会儿功夫,只见翠娘快步从队伍后面走上前来:“姑娘,奴婢刚才打了些山泉水,您快喝些,解解暑热吧。” 宁采薇睁开了眼,轻声道:“多谢翠娘。” 翠娘心疼的很,劝道:“姑娘,您说说您这是何苦呢,大老远的,跟着来遭罪……” 翠娘是宁采薇身边的老人了,宁采薇苦笑一声:“旁人不了解,嬷嬷还不知道么?” 翠娘压低了声音上前:“姑娘,奴婢知道您是为了那日听到的……可咱们后来暗中查了那么久,也没查出什么,大爷真的会在肃州有个女人嘛?” 宁采薇情绪激动:“一定!他就是从肃州回来之后变了个人!书房重地他一向不允许旁人进去,但飞鹰竟然在里面堂而皇之说那个女人的事情!翠娘,你相信我的直觉,那个人一定很重要!就是她,让子淮哥哥变得对我……” 宁采薇激动不已,眼眶都红了,接着又是一阵咳嗽…… 紫云和翠娘赶忙上前帮她顺气:“姑娘别动怒,咱们已经到蜀州了,很快就能见到大爷了,您不远千里过来找他,大爷看到您之后一定很是高兴……姑娘……” 宁采薇咳嗽了好一会儿才停了下来,押送队伍的是宁国公府的一侍卫,名叫傅沉,一路都保持着高度的警醒,这会儿策马到了宁采薇的马车旁道:“夫人,我们已经到凉城了,这看起来民风还算淳朴,属下会为夫人寻一处好点的客栈,再请个大夫。” 紫云忽然道:“傅大人,劳烦您看看,这凉城内可有女医?我家姑娘这几日身子不爽利的很……” 傅沉:“好,属下清楚了。” 半个时辰后,已经是午时一刻。 虞稚准备关门歇业,忽然,傅沉带着一众人马忽然走了过来,脚步急促。 虞稚周围也有百来个侍卫暗中潜伏,曹大石见状条件反射一般差点闯了上去挡在虞稚面前,也幸而傅沉及时开口了。 “请问这医馆可有女医么?” 原来是寻医的,曹大石不动声色地退后了一步,虞稚也松了口气:“我就是。” 第268章 看诊 傅沉垂眸,“是,我家夫人途经凉城身体不适,还请您和我去一趟客栈。” 虞稚还没说话,魏蔓蔓便上前道:“我们不出外诊,不好意思。若是有病人,就请移步吧。” 傅沉皱眉:“这是何理?大夫不出外诊?” 魏蔓蔓:“这有什么奇怪的?我家娘子是女医,本就不便,午时已过,我们本也要关门打烊了。” “行医救人还有这样的道理?我家夫人急症,若是能来怎会上门来请?!” 傅沉语气已经有点不悦了,魏蔓蔓也很不高兴了,刚要回怼,被虞稚拦住了。 “算了。” 她看了眼傅沉,道:“既然是急症,我便和你走一遭吧。” 傅沉打量他们一眼,侧身做了个“请”的手势。 魏蔓蔓很不高兴,立刻示意大石跟上,曹大石心领神会。 很快,几人便到了宁采薇下榻的客栈。 虞稚要进去的时候,曹大石也要跟着进,结果被傅沉拦住了。两人对视一眼,皆是不善。 虞稚道:“大石,你在外面等我吧。” “三太太,他们……” “无碍。” 虞稚发话,曹大石只好应下。 傅沉也很怀疑地打量着他们。 虞稚进去后,只看见纱帐后面躺着个女子,旁边一丫鬟一嬷嬷在伺候,她也没多说,直接走过去看诊,“这位夫人,我是这凉城女医,特来看诊。” 宁采薇慢慢悠悠伸出一只手去,虞稚搭脉。 虞稚一开始紧皱着眉头,她自然是以为这夫人的病症很是严重,不过只搭脉片刻,虞稚眉头便松缓下来了。 “只是暑热和水土不服,我开几服药,煎煮三日就会好了。” 紫云急了:“你可要仔细看看,我家夫人吐得厉害!” 虞稚看她一眼,道:“我确认,并无大碍。” 说完,虞稚就准备站起身来。 不过下一瞬,她视线忽然停在了宁采薇挂着衣裳的架子上,那上面,一个绣着“宁”的荷包映入了她的眼帘。 虞稚一顿。 她尚未缓过神来,里面的宁采薇忽然说话了:“紫云,不得无礼……这位女大夫,多谢你了……” 宁采薇说着,忽然掀开了帘子,虞稚下意识地看了过去,四目相对。 两人都是一愣。 虞稚反应很快,立刻侧头道:“既然夫人没了什么大碍,我便先离开了。” 宁采薇皱眉:“你等等!” 虞稚脚步一顿,她身边的人都奇怪地看着宁采薇。 “你……你叫什么?” 虞稚深吸了一口气:“宋小鱼。” “姓宋嘛?那看来……不是故人。” 虞稚没回头,只是微微侧脸道:“夫人说笑了,您一看便是个贵人,怎会和我是故人,夫人身体无大碍,好生歇息吧。” 说完,虞稚转身就走。 等走出房间后也没停留,径直出了客栈,曹大石和蔓蔓都立马跟上,紫云奇怪:“诶,她还没收诊金呢!” 傅沉也很奇怪,走到房门边小声道:“夫人,这女医……可有什么不妥?” 宁采薇:“这倒是没有,只是我看她像个故人,不过应该不可能了……江南虞氏已经流放好几年了,怎会在凉城……” “虞氏?您怀疑她是虞氏女?” “嗯……小时候见过,不过也可能是我看错了,她不是姓宋么?” 傅沉:“应是不可能。” “嗯,去煎药吧。” 虞稚走出客栈,回到马车内心还在跳,蔓蔓和盏春急忙上车:“咋了三嫂?” 虞稚缓了缓,小声道:“那是宁国公府的人。” “宁国公府?”盏春惊愕的睁大了眼,“她怎么会在凉城?!” 虞稚深吸一口气:“这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是我不会认错,而且……她会在蜀州的话,很有可能就是宁国公府的二小姐……也就是……裴子淮的夫人。” 众人都惊得瞪大眼。 魏蔓蔓:“那她不是咱们的仇人!三嫂,那个裴氏我看着他就烦!没想到他夫人竟然来了!” 虞稚:“我也没想到……我估计,她是来找裴子淮的,咱们在这凉城隐姓埋名,还是不要图惹是非,就当做不知道,他们应该过两日就会走了。” 魏蔓蔓虽然很气,但是也知道这个道理,应下:“好,我听三嫂的。” 这件事,整个宋宅很快都知道了,曹大石来见了虞稚:“三太太,我在附近加强防范,一旦有可疑的人,立刻来报。” “好,辛苦你了。这两日医馆不如就暂时关门吧,就说我不舒服,免得生出事端。” “是,我这就去办。” …… 宁采薇会来此处,的的确确是虞稚没有想到的。 对于裴氏,她也已经彻底没了好感。 对整个京城还有朝廷亦是。 宁采薇此来一定是找裴子淮的,她对这两人之间的事情没有一点兴趣,她在意的只有自己家,所以不让宁采薇知道自己的身份以及魏迟的身份,是最重要的,其余的都可以放一放。 虞稚是这般打算好了,可没想到的是,次日一早,傅沉又上门来了。 魏蔓蔓当时就沉下脸了:“你又来做什么?” 傅沉:“今日医馆为何没有营业?只能打听到了府上。” “我家女医不舒服,这两日不看诊。” 傅沉:“我家夫人也是!今日情况更不好了!特请女医移步!” “不是……这凉城又不是只有我家女医能看诊,你去别家不行吗?我家女医也要养病了!” 傅沉:“昨日我家夫人喝了你家女医的药之后好了很多,但是今天早上不知吃了什么东西,情况更严重了,这位小娘子,我家夫人身份尊贵特殊,整个凉城又只有你们一家女医,在下今日是诚心上门请,这是五十两诊金,还请收下!” 魏蔓蔓冷笑连连,要不是顾忌着身份,当真想用钱重新砸回去。 但她当下也没了主意,只好道:“我去问问,你在这等着!” 虞稚听说后,叹了口气:“如果我们一味推脱反而引起人怀疑,这样吧,我再去一次就是,你和大石跟着,切记,不要说漏了嘴。” “三太太/三嫂放心。” 第268章 “你是虞家人吧?” 魏迟和虞稷那日入住刺史府第二日一早,魏迟便黑着脸找到于夕面前了。 虞稷和他在门口遇见,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彼此的想法,虞稷上前,无奈道:“你莫冲动,一会儿我上前说他两句,想来之后就不会有这样的事情了。” 魏迟愤怒:“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云台城是个什么世外桃源,竟还有心思想着这样的事情!” 虞稷拍了拍他的肩膀,宽慰一阵,魏迟略消了消火气,便和虞稷一道进去了。 今天除了于夕,还有不少云台城的官员都在此处,两人走进去的时候,众人纷纷回头,魏迟看见这些人也没什么好脸色,仿佛他们也差不多都是一丘之貉。 于夕还是那么个笑面佛的样子,笑呵呵的,不过在他开口说话之前,虞稷也的确说了他两句昨晚的事情,在扬的官员也都有些尴尬,笑着打了两句呵呵,这事就算圆过去了。 接着就是说正事,魏迟怕自己压不住火气,只在一旁听着,没参与这些文官的弯弯绕绕,他就只想等个结果,告诉他什么时候去打,往哪打。 不过一刻钟过去了,也没讨论出个所以然出来。 虞稷也看出来了,这于夕还是在和他们弯弯绕绕的,所以到最后也没了什么好脸色,直接站了起来:“既然于大人还没有想好,那我们就先不打扰了,待大人商量好再叫我们来吧,不过话说回来,安王殿下可能没有那么好的耐心,明日如果大人还不能决定,我们也就不再打扰了。” 说完,虞稷和魏迟直接起身走了,于夕笑着将两人送了出去。 “哼,倒是想得挺美的,让我们云台当出头鸟,现在朝廷的兵力都没过来,怕个甚啊!这彭城兵力两万,咱们才多少人!”有几个小官开始了抱怨和煽风点火。 “就是,我看这安王手下的人也不怎么样!于大人,您瞧瞧他们傲慢的样子,您昨天分明是好心招待他们!竟然不给您脸子!当真可恶。” 于夕也有点不高兴了,但当下并未表示出来,他似乎在思忖什么,道:“好了,这件事咱们不答应,他们也待不了多久,客客气气把人送走就行了。” 众人嘟嘟囔囔的,挥袖离开了。 虞稷和魏迟两人脸色也不好看,走出刺史府,虞稷便道:“云台这刺史不配合,我们需要先回去和杜帅汇合,看来作战计划还需要改改。” 魏迟:“朝廷和蜀州都是这样一群蠹虫,难怪也会败,要我说啊!我直接带着人封了附近的直道!管他三七二十一,就这个破云台,不过也就五千兵,能掀起屁个浪花出来!” 虞稷摇头:“我理解你说的,但我们还是在等等,放心,最迟明日,如果不成,就立刻离开云台。” - 凉城。 虞稚迫于无奈又去了一趟宁采薇在的客栈,不过这次,傅沉好像真的不是找事,因为虞稚去的时候,宁采薇整个人的状态的确算不上怎么好。脸色有些苍白,人也比昨日更虚脱了。 紫云在一旁哭,翠娘也焦急地不行。 虞稚也不好见死不救,只能心中叹气,上前给宁采薇诊治了。 “刚才听说她是今日吃坏了东西,是吃了什么?拿来我看看。” 紫云立马点头:“就喝了楼下的一碗粥,我这就去拿!” 等人把东西端过来的时候,虞稚明白了。 “这粥里有当地的一种蟹,你家夫人应该是吃蟹导致的。” “啊……?不对吧,我家夫人在京城也经常吃蟹,也没这个问题啊。” 虞稚无奈解释道:“蟹的品种也不一样,这种蟹在江南常见,很多人吃了之后都会出现上吐下泻。” 虞稚说完,忽然一顿,床上的宁采薇也有些经惊讶地看了她一眼:“宋姑娘,江南人?” 虞稚面不改色:“没有,只是听说。” 宁采薇没说话,只是眼神一直在虞稚的脸上转。 虞稚有种不大好的预感,果然…… “你们都出去吧。”宁采薇忽然道。 紫云和翠娘虽然有点惊讶,但还是应了是。两人刚走出去,宁采薇忽然就看着虞稚道:“你是虞家人吧?虞稚?” 虞稚动作一顿,眼底闪过了一丝惊讶。 宁采薇:“你不用惊讶,我比你大一岁多,我记得你小时候的样子,咱们小时候还在京城玩过的,你忘记了吗?” 虞稚:“您是不是认错人了……” 宁采薇看着人,忽然叹气道:“我能理解你,虞家出事,你自然也想隐瞒身份,不过如今天下都乱了,谁还在乎这些呢?你是怎么到凉城的?在这里隐居多久了?” 虞稚抿唇,还是没有回答,盏春和魏蔓蔓都有些紧张地看了一眼她。 宁采薇:“算了,你不想说也不勉强,不过我对你真的没什么恶意,这次多谢你来为我诊治了。” 虞稚:“您真的认错人了,夫人身体欠佳,先好生休养吧,今天的药方我稍后留下,先走一步了。” 宁采薇看着人不说话,虞稚却先起身了,一步也没多留,宁采薇也没强留,只是看着人的背影不说话。 走出客栈后,魏蔓蔓急了:“三嫂,这可如何是好?!” 虞稚的手心也全是汗,但很快镇定了下来:“没事,咬死不认就好了,而且,就算她知道了又如何……你们记得,魏迟的事情,一个字也不准说。” “是……” 虞稚走之前朝客栈的楼上看了一眼,其实她能看得出,宁采薇现在对她的确没有恶意,但是这也是她不知情的前提下,她们注定,就已经是不同的对立面了…… 虞稚径直回了宋宅,这两日依然不打算挂牌,可没想到她刚走到巷子口,刘宅的人便火急火燎找来了。 “宋女医!我家夫人也忽然生了急症,请您去给看看吧!” 虞稚愣了一下,眼看这小厮当真是慌乱,遂点了点头:“行,你带路吧。” 第269章 “敢问姑娘,师出何门?” 那小厮着急,虞稚也不耽误,径直就去了后院。 这回,她总算是见到了这的主人,一瘦高男人朝她行了个礼:“宋女医,多谢。” 虞稚回礼欠身:“刘公子客气了。” “家母今日忽然晕厥,还请您先看看,我还派家丁去请了另外两个大夫,可能稍候就到。” 虞稚点头,也不耽误,立马上前把脉。 片刻后,她心里就有数了。 “老夫人的病症,倒是和我之前救过的一位羌族人症状很像,不管如何,先服一颗护心丹吧。” 虞稚说着,就要取口袋里随身带的护心丹出来,却偏偏这个时候,另外一小厮请来的大夫也赶到了。 “刘公子、公子……老夫来迟。” “无碍,正好这有位女医,宋姑娘,你刚才说要给家母用什么?” 虞稚:“护心丹,夫人这病症应是心绞痛,先缓解症状才要紧。” 那老大夫一听,惊讶道:“护心丹!那不是陇西李氏的秘药吗?!你会有?!” 虞稚愣了一下:“对,我恰好有。” 对方很是狐疑:“敢问姑娘,师出何门?” 虞稚:“没有什么师门,只是机缘巧合得到的。” 对方更诧异了:“即便是这样,那护心丹一颗就价值百金,你……” 刘家人听说这药这么昂贵之后,也很诧异的看向虞稚。 虞稚:“我没想那么多,人命关天,你与其在这里怀疑,不如先救老夫人的病症,这心疾起的凶险,稍一大意……” 她看向刘公子:“公子,这的确是陇西李氏的护心丹,您信的话就给夫人用下,不信的话,我就不打扰了。” 虞稚话音刚落,刘家老夫人的症状忽然就加重了一些,呼吸急促,整个人似乎有一口气没上来,众人大惊,那大夫也赶紧上前给老夫人诊脉,明显慌乱了…… “你敢以性命起誓你这护心丹是真的?!”那大夫似乎也束手无策了,慌乱的看向虞稚。 盏春和魏蔓蔓早就忍不了了:“请我家女医来看病的是你们!现在怀疑这怀疑那的也是你们!” 虞稚心中也有些不喜,可她是医者,不能以病患的性命来赌气。 于是她也不语,直接上前取药喂药,一气呵成。 接着,虞稚直接拿过那老者的银针:“借用。” 李元舟对心疾颇有研究,孙大夫也一直潜心学习,若说虞稚什么也不懂,自然也是不可能的。 几针下去,也不知是哪个更起效用,刘老夫人的症状当真就好上了许多,呼吸都平稳了…… “真神了!”一小厮惊喜喊道。 那大夫脸上阵红阵白,一旁的刘公子也立刻给虞稚行了个大礼:“多谢女医……方才是刘某多有不敬了。” 虞稚没说什么:“接下来的事情想必这位大夫应该知道了,我就先走了。” 说完,也不再管这些人,转身出去了。 “小姐,刚才那大夫实在是太可恶了!” 出门后,一众人都十分打抱不平,虞稚今天出门,也是的确有点心累了。 “算了,回家吧,这几日都不见客了。” “诶……小姐快回家歇息吧,这几日有人来,咱们一概都不见了。” …… 云台城。 又过一日,于夕仍然和魏迟虞稷在打太极,两人也彻底没了好脸色。 魏迟走的时候,脸黑如锅底。 蜀州这地方,当真是乌烟瘴气!请他们来援助,却没想到第一站就碰上这么个刺头! 魏迟心里窝火的很,骑马快速离开云台城,虞稷在后面追了一路。 “三郎!你消消气!” 魏迟黑着脸,“下次这种事还是别找我了,我宁愿带兵上前线!” 虞稷苦笑:“刚刚得到的消息,你可以带兵出发了。” 魏迟一怔:“真的?” “真的,刚才出城后我就想和你说,结果你跑的太快,我费劲才追上,我已接到了杜帅的密报,让你率兵三千,先掠地,不攻城。” 原来杜逸这几日在彭城,也发现了蜀州一盘散沙、九龙治水的毛病。 既然如此,那就改变策略! 鼠目寸光的人守着城池,朝廷上来也选择攻城,那他们便先抢地! 蜀川平原一带一马平川,安王的铁骑兵一路向南,至少能拿下蜀州一半的土地来,占下土地之后便可以在当地设立粮草官,募集士兵和粮草。 魏迟一听,大喜! “早该这样了!好!我这就率兵南下!那什么狗屁刺史不是不配合么,老子就把他的城围了!有本事就带着五千士兵来抢!” 虞稷微笑:“好,那此事就交给你了,我现在要快些去彭城,找杜帅汇合。” …… 朝廷的军营。 裴子淮此番毒发,休养了快三日,今日人才好转了一些,醒来的第一件事便是召见徐亮和裴仲德。 “彭城如何了?” “大人不用担心,这几日,安王的人虽然来了,但是好像没主动出击的意思,还是固守在彭城那地方。” 裴子淮有些惊讶:“没有主动出击?” “对。我先前就觉得,这安王也不是个傻子,肯定不会派出大量兵力来援助,大人以为呢?” 裴子淮沉思片刻:“附近也未见大型军队?” “没有。” “那看来的确是如此了,先前我倒是高看了他们一眼,既然如此,集结兵力,明日攻打彭城!” “是!” 朝廷这边士气大增,虞稷快马加鞭到了彭城后便听闻了此事。 杜逸正在等他,两人交谈了一番。 杜逸:“没想到那于夕真是个小人,既然如此,就让魏迟直接南下,他带人绕到朝廷后方!” “我已同他交代过,魏迟手下骑兵精湛,不出三日,我想就能有所成就,若是裴子淮明日起兵,杜帅可有把握应对。” 杜逸哈哈大笑:“本将驰骋沙扬数十年,一个毛头小儿,不足为惧,就是那裴仲德来我也不怕,区区三日,但凡他们能攻进彭城的第一道城墙,就算我输!” 虞稷也放心下来:“既然这样,就静候杜帅佳音,我刚刚接到李先生的密报,彭城我也不能再停留。” “先生下一步计划是?” 虞稷低声和他说了几句,杜逸眼神一亮:“妙哉。” 第270章 探花郎 不出一日的功夫,就将云台城南边到彭城的直道全部封锁,留下心腹看守镇压,魏迟继续带着骑兵继续朝南,昼夜不停,很快就攻到了彭城以南。 因为此次魏迟带的人并不多,裴子淮的大军又准备攻打彭城,倒是无人在意这一队骑兵。 魏迟这次是和周青一道的,萧平安,武家兄弟都跟着他一鼓作气。 快到彭城的时候,周青出去了一趟,回来便道:“看见裴氏的大军了,气势不小,我已探听清楚他们的粮草位置,三哥,我的意思是,偷袭。” 打仗可没那么多弯弯绕绕的,魏迟拿过舆图看了一眼,点头:“可。从这边绕过去,用火攻。” 他可到现在都还记得,当初在鸡心山的时候遭遇了什么,这一带还算平原,风向对他们来说也是有利的,一旦起火,裴子淮必定头疼。 “就这么办,这件事交给你。” “三哥,那你呢?” 魏迟看着舆图,忽然做了个大胆的决定:“我决定行至淮河一带,断了裴子淮的后路。” 周青睁大了眼:“你要烧了他们的船?” “对。” 大军过河,附近一定停留了裴子淮为数不少的船只,既然他们要北上,那干脆就别走了。 “淮河一带若是能拿下,到时候吴王从青州起势,裴子淮就只能是瓮中之鳖。” 周青:“佩服,三哥,你这想法是自己的?” “嗯,临时起意,我会尽快写信告知李先生他们。” “三哥放心!我一定追随你!” 魏迟有自己的安排和计划,而朝廷的大军从今日起也开始正式攻城了,彭城外的号角声响彻一片,战鼓隆隆,大军浩浩荡荡朝着彭城出发,而与此同时,彭城外的投石车,弓箭手,也在杜逸的指挥下,准备应战了。 …… 虞稚自那日回去后便当真紧闭了大门,谁来也不见,她的确有点累了。 甚至开始怀疑开设医馆到底是不是对的。 这几日,她借着生病的借口一直在家陪女儿,院子里,她也给小年年订了一批木头做的玩具,小木马,还有瑶瑶椅。 盏春笑道:“要是三爷在,这些东西咱们都不必花钱,三爷做的还比木匠做的好呢!” 虞稚微笑道:“这倒是。” 她还记得年年出生之前,魏迟便早早准备做了好些玩具,全是给女儿的,五花八门的什么都有。 只可惜这次来蜀州,她自然是没办法都带着,也就带了一个年年最喜欢的拨浪鼓,现在年年马上就会爬会走路,也的确是要做一些玩意儿出来。 忽然,门外传来了敲门声,盏春以为又是要看诊的,准备去回绝了,不过没想到,门外竟然是那个对面的刘公子。 只见他毕恭毕敬的行了个礼:“在下刘春文,特来向宋女医赔罪。” 盏春看了眼后院,道:“不必了刘公子,我家小姐这几日不是很舒服。” “那日是刘某唐突了,家母这些日子好了很多,宋女医,在下是真心来赔罪的!” 盏春闻言一愣,又看了眼后院。 “行,你在这等着吧,我去问问。” 虞稚听说之后,想了想道,“你去告诉他,先前医馆开业的时候刘公子送了两本医书,我一直没有回礼,上次的事情我没有放在心上,赔罪更是不必了,请公子回去吧。” 盏春点头:“好,我这就去。” 片刻后,盏春又回来了,“这人,真是奇怪……已经放下东西走了。” 虞稚一愣,跟着盏春走了出去。 这刘家人当真是古怪,只放了些东西在门口,魏蔓蔓听说之后气得不行:“扔了吧!当我们叫花子不成?!” 虞稚:“等等!” 她的视线忽然被什么东西吸引,蹲下身去看了一眼,倒吸一口气:“要是扔了,也实在是太过暴殄天物了,这里面有一颗灵芝还有千年老参,价值千金。” 众人十分惊讶:“这么珍贵……那刘家……” 虞稚看了眼斜对面,走了过去,敲了敲门。 刘春文并没有走远,似乎就在这等她。 “宋女医,抱歉,如果不是这样恐怕没法当面和你致歉。” 虞稚:“刘公子,你实在是客气了,这两样礼物都太珍贵了,我不能收。我们素昧平生,又事关老夫人的安危,你不相信我其实也是人之常情,实在是没有必要,再说了上次你送我两本拓本,我还没有向你当面致谢。” “上次的医书是我举手之劳,开设医馆是好事,也不单单是送给女医,而是送给凉城的百姓,即便不是为了上次的事情致歉,也得因为家母的事情答谢,况且这人参还有灵芝在我手上也是无用,不如给姑娘,能救一个人便是一个。” 虞稚点头:“好,那我便不再推拒了,多谢公子。” 刘春文微笑。 不打不相识,经此这么一遭,梁家也算是认识了。 刘春文多问了一句:“上次那位大夫其实也是心直口快,毕竟……” 虞稚:“我知道,陇西李氏的名头自然不小 ,外面有很多人都打着这个名头招摇撞骗,对吧。” “是……不过姑娘定然不是了,姑娘和李家……” 虞稚:“机缘巧合罢了。” 刘春文笑了笑,便也不再多问。 “倒是公子……”虞稚抿唇,似乎想说什么,但话到嘴边,还是算了。 “如果没什么要紧事,我先走了。” 刘春文看出了她的欲言又止,但也没有多问,点头道好。 等走出刘宅之后,盏春才小声问:“小姐,你刚才想说但是没说的话是什么呀?” 虞稚:“你看出来了?” 盏春和蔓蔓都点头。 “回家说。” 等到了家中,自家的房门关起来后,虞稚才道:“其实我怀疑,他是四年前那扬春闱的探花郎,刘春文。” “探花郎?!”魏蔓蔓和盏春都吃惊地异口同声。 第271章 说白了还是夫人的命好,虞小姐福气不够~ 那一年的春闱,榜上前三分别是状元陈博之,榜眼裴子淮,探花郎应该就是这位刘春文了。 但是虞稚也觉得有些不可置信,因为若是探花,那应该和裴子淮一样早早入仕,即便是没有裴家的关系做不到更核心的位置,留在京城应该是没有一点问题的,但是他竟然会在此处隐居。 这就让虞稚有些想不通了。 魏蔓蔓听说之后,道:“会不会是和李先生一样,对朝廷失望了?” 盏春:“不大可能吧,李先生是什么位置,他刚刚入朝为官,肯定不可能做到李先生的位置,怎么可能忽然看淡。” 虞稚想了想道:“我也觉得这个可能性不大,可能是……自己或者家人出了什么变故吧,算了,咱们也不要去揣测别人的事情了。” “嗯嗯,好。” 虞稚让人把那人参和灵芝都放到了库房里,她刚准备去看看女儿,忽然门口又传来了敲门声,虞稚奇怪回头。 盏春:“来了……这又是谁呀……” 虞稚忽然生出来了一种不大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大门打开,不是宁采薇又是谁? 只见她笑眯眯的站在门口,身后一队人马。 虞稚实在是有点头大,撞见了,也不好不见,只好硬着头皮走了过去。 “夫人,您这是……” 宁采薇望着人,脸上带着仿佛看穿一切的笑:“我能进去坐坐吗?” 虞稚有些头疼,但见她把行李都装了马车,想来今天就要离开了,于是便点头道:“请进。” 宁采薇很高兴,径直就走了进去。 “你这小院倒是挺不错的,虽然很小,但是温馨,我听说你这两日不舒服,医馆都没开了,身体可好些了。” 虞稚:“好多了,夫人来,可是因为又不舒服了?” 宁采薇:“不,我已经大好了。” “那夫人过来……是为了……” 宁采薇望着人半晌没说话,片刻后转身看了眼翠娘,翠娘明白,直接送上来一个箱子,打开了。 里面是白花花的银锭,这一箱子,价值不菲。 虞稚愣了一下。 宁采薇道:“不管你承不承认吧,我都将你当成我小时候的玩伴了,就算你不是也没关系,但我和她关系很好,你又救了我,这钱你就收下好了。其实我那个朋友,命挺苦的,也是千金小姐出生,可惜家道中落……我也希望她日子过的好一点……” 虞稚垂着眼,一言不发,一旁的魏蔓蔓白眼都要翻到天上去。 “好了,我还要忙着赶路,对了,我这次来是找我夫君的,先走一步了。” 宁采薇说完之后就起身朝外走去了,傅沉护送她上了马车。 等宁采薇坐好之后,紫云才小声道:“她真的是虞家的小姐吗?” “准没错。” 紫云感慨:“可真是造化弄人,奴婢若是没有记错的话原本裴氏是要和江南虞氏联姻,可谁曾想……” “咳——” 翠娘忽然咳嗽了一声,打断了紫云的话。 宁采薇笑了笑:“没事,这是事实,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当初裴氏和虞氏算是娃娃亲,不过两家中途本来也就十几年没见了,都是说不准的事~” 翠娘:“是呢,那小时候说的话怎能当真,说白了还是夫人的命好,虞小姐福气不够~” 宁采薇笑了笑,“所以我看着人隐居在这连身份都不敢承认,心里也挺不好受的,能帮一把就帮一吧。” 宁采薇话音刚落,马车忽然猛然停下了,她差点没有坐稳。 “这是在做什么?!”翠娘赶紧扶住她,回头就责怪起那车夫。 车夫:“前面有人!” 挡住宁家队伍的不是旁人,正是曹大石,傅沉已经冲上前来:“你想做什么!” 曹大石径直就将刚才宁采薇留下的那箱银子放下了。 “我家小姐说刚才夫人走的太快了,她还是听不懂这位夫人说的奇怪话,这银子我们不能收。告辞。” 说完,曹大石也没给他们反应的时间,立刻就消失了。 傅沉回头看向宁采薇的马车:“夫人……这……” 宁采薇语气也明显有点不高兴了:“罢了,随她吧。” “是。” …… “简直是莫名其妙!谁稀罕她那点破银子了!当真是傲慢!”魏蔓蔓气得在院子里跳脚,青娘送来了舒心汤过来:“小姐,喝点吧。” 虞稚笑着向她道谢,接过之后道:“宁国公府有资本傲慢。” “那和咱们也没关系!小姐,别理这种人!” 虞稚:“我没理她,随便吧,我是不会承认的,她走了就好,清净。” 魏蔓蔓:“不成,我要去把她坐过的地方擦干净,晦气!” …… 魏迟带兵一路南下,仅仅花了两天的功夫就到了淮江附近,这一路,绕过城池,直接控制外围土地与资源,所到之处,魏迟直接切断了当地的粮草,设立粮草官,这些地方人烟稀少,但有魏迟的人守在这,也就算是插上了安王的棋子了。 他一口气行到了裴子淮的后方。 此时距离裴子淮攻城,已经过去了两日。 徐亮是主帅,一开始,他们以为安王的人过来就是走过扬,并未放在心上,可没想到,攻了两日,彭城竟然连一道城墙都没拿下,徐亮显然有点按捺不住了。 裴仲德也是个暴脾气,赶去找裴子淮了。 “这徐亮就是个憨货,攻城车在他手上就是个废物!” 裴子淮倒是坐得住一些:“不可起内讧。” 裴仲德:“我这不是着急嘛!不行我去吧?!” “临时换帅,大忌。” 裴仲德急得来回踱步。 忽然,又有一小兵来报—— “大人!不好了!” “何事慌张?” 那小兵面如土色:“刚刚传来的消息,咱们后方粮草已被切断,而且、而且渡江的所有船忽然燃起了大火!” 裴仲德瞬间从凳子上站了起来:“什么?!” 第272章 战事胶着 “是的,已经烧成了一片……” 要知道朝廷的大军渡江之后,为了返程,特意一万多艘船全连在了一起,派了一小部分人在江边镇守。 如今竟然…… 裴仲德大怒:“卑鄙无耻!大人!我请出战!” 裴子淮的脸色也很难看,但当下他更关心的是:“截断粮草是什么意思?” “回大人,忽然不知道从哪里冒出了一队骑兵,不攻城只掠地,一下占了附近好多地方,沿途设卡设埋伏,直接将咱们的粮草给抢了!” 裴仲德更愤怒了,而裴子淮脸色则沉了下来:“魏、迟——” 他声音似乎有些咬牙切齿,裴仲德愣了一下:“谁?” 裴子淮猛然站起来:“裴将军,你立刻带人前往淮江,这队骑兵跑得快,后续肯定跟不上!你带兵一万,势必将其剿灭!” 裴仲德立马来了斗志:“是!” 可惜,他还没出帐篷,前线传来了消息:“大人!彭城反击了!那个杜逸之前可是装的!现在他们不守反攻,咱们前面的人已经死伤一半了!徐将军请求支援!” 裴仲德气得大骂:“废物!原来在这等着我们呢!” 裴子淮立刻走出帐篷,“我亲自去看看!” …… 杜逸站在城墙上,爽快的想大笑。手下人很快来报:“将军,魏副将刚刚传来的消息,已经拿下淮江附近!” 杜逸:“爽快!立刻给我增设三倍弓箭手,让这群小子嚣张两日了,今儿怎么也要找找扬子!” “还有个消息,虞大人已经到了河阳,李先生那边预计明日从青州出发。” 杜逸眼睛一亮:“那这样一来,裴子淮不是要被三面夹击了?” “是,所以属下认为今日的战事是不是可以再胶着一下?诱敌深入……?” 杜逸沉思片刻:“你说的很有道理,那今日就让他们继续加派人手,但也不要把人打的太狠了,要是落跑了就没意思了。” “是!” 杜逸心情大好,站在城墙上瞭望,亲自督战。 与此同时,于夕也收到了战报,腾地一下站起来了:“你说咱们附近都被那个魏迟给控制了?!” “是啊大人!他已经打到了淮江去,把裴氏过江的船都给烧了!” 于夕惊得差点从凳子上摔下去,他手下几个人也愤怒地站了起来:“大人!这纯粹就是羞辱咱们!先前咱们拒绝了他的提议,软的不行就来硬的!他直接从彭城朝外走咱们就不说啥了,竟然从咱们附近开始!这不就是妥妥视你为无物?!” 于夕本来就气,听见这话之后猛然拍了下桌子! “对不住大人!卑职口快,卑职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愤怒这个魏迟的所作所为!” 于夕脸色很是难看:“咱们云台城附近,多少地方被他控制了?” “就是之前他提议的四面直道!现在插上了安王的旗帜,大人,咱们等于被围城了,简直是欺人太甚!” 于夕沉吟片刻,忽然道:“我本来不想如此,既然这样,那就别怪我了……” “大人想如何?我们但凭您的吩咐!” “取纸笔来!” …… 彭城这边,战事胶着。 这一整日都是激战,裴子淮亲自率兵上阵,战事持续了一整日,两边打的难舍难分,难判高下。 彭城城外三道防线,如今被裴子淮已经攻下了一道,朝廷的士气大增,便立刻继续进攻,到了黄昏时分,大军已经有近三分之二全都围住了彭城。 可后方也不能完全不管,最后只给了裴仲德五千兵力,火速赶往淮江方向救援。 战事到了晚上也没有停下,裴子淮下令,一鼓作气拿下彭城,可这最后两道城墙,却是一道比一道难攻。 从黑夜到了半夜,彭城外已经是火光一片,尸横遍野,裴子淮本人也有些精疲力尽。 “大人,不行撤退吧!将士们顶不住了……” 只是撤退,暂缓攻击,也不是投降或者战败,裴子淮却十分的犹豫。 “大人!不好了,刚刚得到的消息,虞稷率人到了河阳一带,吴王那厮忽然从青州出兵了!” 众人大惊。 河阳,青州,东北,西北,再加上淮江的南边…… 一瞬间,以彭城为中心,裴子淮发现自己竟然被包围了。 他惊得一口血差点呕上心头。 “大人,这可如何是好?” 所有人都在七嘴八舌的问,而城墙下,士兵们的攻击也显得越来越没有力气了。 “报——” 又有个探兵火速跑了过来:“大人!秘报!是从云台城来的!” 裴子淮愣了一下:“云台?” “是!说是事关此次战役,很重要,务必请您亲启。” 裴子淮有些吃惊,很快打开。 片刻后,裴子淮脸色严肃:“传我令,立刻撤回营地!” “是!” …… 裴子淮撤兵了,杜逸犹豫要不要乘胜追击。 “淮江那边可有新的消息?” “暂时还没有将军,飞鸽传书也没有这么快。” “那允他们退百里,你们抓紧去探听消息。” 与此同时,魏迟已经彻底抵达了淮江附近。 “将军! 裴氏的船都烧完了!现在的东南风正对咱们有利,这次保管偷了他的老家!”萧平安显然很是兴奋,魏迟正坐在帐内查看舆图。 他盯着彭城南边一个名叫龙牢城的地方,问:“如果你是裴子淮,被四面夹击之后,会不会选择逃往这里?” 萧平安凑近看了看:“不会吧,我觉得他往徐南城的方向可能性更大。” 魏迟盯着龙牢和徐南两个地方不说话,的确,徐南距离彭城最近,可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是有种直觉……龙牢城这个地方不起眼,但是地势错综复杂…… “既然这样的话,先派遣一支兵力在徐南埋伏下去。”魏迟犹豫片刻,还是选择了先在徐南部署。 “将军!刚刚得到的消息,裴仲德率领五千人一路狂飙过来了。” 魏迟站起身来:“来就来,等他们已经很久了!” 第273章 “杀、杀、杀!” 同时,蜀州经过这几日的部署已已经进入全面开战的状态。 李元舟抵达蜀州之后便去见了吴王,此时正带兵一路南下,虞稷也在河南整顿兵力,加上魏迟的人马从后方切断了裴子淮的后路,这直接导致裴子淮在彭城被围。 而且杜逸如今正在彭城坐守,这彭城一时半会儿也不见得能攻下来。 裴子淮如今倒是真的有些进退两难了。 不过,他收到了于夕的信件。 “大人!这信上写什么?” 裴子淮看完之后沉思了很久,最后召来了几个心腹大臣一道来商议。 “这于夕有意投靠咱们?”徐亮问道。 裴子淮点头:“不错,他给了我这个。” 众人凑上去看了一眼:“竟然是地道图?是彭城内的吗?” “应该是直通彭城的。” “大人!这太好了,有了这个,咱们就能不费一兵一卒进入彭城了!到时候也从背后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你冷静一点!你怎么确定这图是真的,万一是陷阱呢?”有人道。 “这倒也是……” 裴子淮显然也有这个顾虑,但是这消息既然已经送来了,那肯定不能白白放过,所以裴子淮立刻派遣手下的人出去探查了一波,“无论如何,明天我要得知结果!” “是!” 三面夹击,不少士兵都感到有些绝望,但大敌当然,若是不打就只能等死,裴子淮下令,以人头数量嘉奖所有的士兵,拿下的人头越多,朝廷的奖赏就越丰富。 一时间,还是有不少士兵受到了刺激。 话说淮江附近,裴仲德一开始自然是没有将魏迟放在眼里,在他看来,这不过就是半路出家的一队骑兵,论兵法、论谋略,怎么可能比得上他? 可不曾想,两人刚刚交战了两日,裴仲德便被魏迟的人打的有点力不从心了。 裴仲德节节败退,早就没了刚来的架势。 他将这一切归功于裴子淮就没有给他分配太多人的缘故,大军都在前阵,他有心无力,但魏迟这边也不过总共就两千人马,这一路打下来,在沿途也要设立不少的粮草官。 论起人马,魏迟还处在劣势呢。 眼看着裴仲德已经要被魏迟赶回北方,裴子淮那边终于有了进展。 “大人,这地道可行!” 徐亮众人大惊! 裴子淮也露出喜意:“看来这个于夕倒是真心想投奔朝廷,好,即刻整顿大军,今晚就拿下彭城!” 深夜。 杜逸照常巡视彭城城楼,忽然嗅到了一丝不对。 裴子淮的大军即便是退回营地,但也不会说这么彻底,难道说他真的把人打怕了? 可下一瞬,彭城内火光冲天! “将军!有敌军进入!” 杜逸大惊:“怎么进来的!” “不知道,但他们如今在城里大肆烧杀抢掠,伤及无辜啊将军!” 杜逸大怒:“兄弟们,给我冲!” 他奶奶的,真当他杜逸是吃素的! 登时,在彭城境内当然忽然发生了一扬恶战,死伤无数,杜逸来不及细究裴子淮是怎么率军进来的,他只管忙着杀敌,但裴子淮明显是得了什么消息,亦或是他们之间出了内鬼,大军源源不断,很快,孙健等人就坚持不住了…… “杜将军,你们离开,我一定要和彭城共生死。” 杜逸咬牙:“不可。” 他虽然才来彭城不久,但这是王爷出征之后到的第一座城池,要是真丢了,那他这个主帅也就别当了。 杜逸发了狠,势必要将裴氏一网打尽! “今夜,彭城受狗贼叛徒侵扰,你们若是想护卫家园不怕死的!尽管和我来!” “杀!” “杀、杀、杀!” 彭城,今晚注定一扬血战。 …… 魏迟听说这消息时,也刚刚将裴仲德又击退了五十里地。 “彭城如何了?!”显然所有人都没想到这一遭,震惊异常。 “杜将军神勇,在失利的情况下还是击退了寇贼!不过杜将军此时也受了重伤,裴子淮带人退居彭城外了!” 魏迟皱起了眉头:“彭城防守坚固,他们是怎么进去的?” 两地相差甚远,消息肯定也没那么及时,魏迟就是想知道,恐怕现在也没办法。 而裴仲德那边,又有了动静。 “报!魏将军!裴仲德预向西逃窜!” 魏迟眉眼一凛:“追!” 西边有凉城,他绝不可能放过这厮。 …… 战事胶着,其实在西边的凉城也不可能完全置身事外。 小院里每天都能听到外面的一些消息。 曹大石早起就会跑出去探听,这一大早的就火急火燎朝回赶,恰恰好,遇到了隔壁刘家的小厮。 对方似乎也是去打探前线战事的,两人对视了一眼,还有些尴尬。 “你……” 曹大石看破不说破,只想绕路去自家,对方却是主动叫住了他:“听说彭城失守了!” 曹大石猛然回头:“放屁!谁说的!杜将军英勇善战,绝无可能!” 对方一愣,猛然朝自家跑去。 曹大石回过神来:“我艹他奶奶的!诈我!” 他想冲上去和人算账,但想想还是回去先告诉虞稚这消息要紧,于是咬牙切齿的回去,将军情还有刚才那小厮的阴险狡诈都告诉了虞稚。 虞稚愣了一下,道:“没事,说就说了,一个消息罢了。” 曹大石:“我就是气不过,这刘家怪怪的!” 与此同时,刘春文在自家听那小厮说完之后,沉思片刻:“对面和你说的?” “对,结合咱们自己的消息,应是这样没错,这消息还没传开,我故意说反话诈他,他这般激动,肯定是安王的人。” 刘春文合上了书本,道:“我也观察过,和陇西李氏有关系,如今又留心战事,的确是安王那边的无误,不过,她只是个小妇人,大概是丈夫在前线吧。” “公子……那天宁国公府走的时候奴才本想暗中埋伏,但无奈咱们的人太少了。”那小厮悔恨的不行。 刘春文看了他一眼道:“和你说了多少次,我的仇家只有裴氏,那不过是个傻女子,不远千里竟然来此寻夫,没有必要……” “那对面的身份……” 刘春文仔细揣度:“是安王的人,又和宁国公府是旧识,会是谁呢……” 第275章 “这就是你任性的代价。” 虽然这次裴子淮还是没能拿下彭城,但杜逸的人马被他重伤,彭城大半失手,孙建更是被火烧伤,现在还人事不省。 两军半斤八两,自从裴子淮从地道进入之后,彭城似乎已经变的不重要,这座城市快成废墟,攻不攻的下,已经无所谓了。 “大人!裴将军去了徐南!听说那姓魏的也追了过去。” 裴子淮自己伤的还算轻的,他听闻这个消息之后拿过舆图看了半晌,道:“彭城已经没意义了,魏迟的人马把附近的直道全都占了。” “那个于夕又来信了!” 裴子淮一把抢过,在仔细看过之后,他眼神一亮:“你现在即刻整顿大军,出发徐南,其余人,和我去龙牢!” 龙牢城就在凉城的东边,从舆图上来看,徐南一定是他们撤退的第一选择,可这个于夕倒是有点本事,先前修直道的时候还挖了地道,应该是给自己留了后手。 裴子淮已经有了新的打算,沉思片刻后便重新整顿大军,顺带,派人去了一趟云台城。 而此时,吴王、虞稷的人马一路朝着彭城逼近,虞稷的脚程要稍微快些,先一步抵达了彭城以北,顺利接到了已经受伤的杜逸,杜逸总算等到了援军,可惜此刻裴子淮的大军已经前往徐南。 “去徐南,务必追上……” 虞稷郑重点头,而魏迟的人马,此时也已到了徐南。 但抵达徐南之时,魏迟忽然觉得有些不对。 他朝东边的龙牢城看了一眼,最后还是决定的派出一队人马前往龙牢,接着自己才率军疾驰赶往了徐南。 - 宁采薇的马车一路向东,恰好,凉城往东就是离龙牢城不远的昌城,这座城池更是不起眼,傅沉一行显然也知道了彭城的战事,为了宁采薇的安全,他没有继续前行。 而宁采薇显然心急如焚,在昌城待了四五日后终于等不下去了,“怎么今日还没有消息!彭城那边到底如何了?!” 紫云和翠娘都只能安慰,好在下午的时候,傅沉那边终于传来了消息:“夫人!刚刚得到的好消息,大人在龙牢!” 宁采薇惊喜道:“真的!不是都说他去了徐南,我本想着今日若是还没消息,我一定是要过去的!” 自家小姐任性,傅沉也没有法子。 “属下已经和那边联系上了,不会有错。” “那不要等了,现在就走!” 龙牢,裴子淮带军抵达此处的时候,战事已经过去了快一个月。 徐亮总算缓了过来,大笑三声:“真没想到,这安王里面竟然出了个内奸,这于夕倒算是帮了咱们的大忙!大人,下一步如何?” 裴子淮正在帐中观察舆图。问:“于夕何时过来?” “应该就这两日了,他肯定会来投奔大人,带着那五千士兵。如今可好了,魏迟、虞稷他们都以为您在徐南,大人,下一步如何?” 裴子淮:“他们想围攻我们,我就以牙还牙,魏迟的先锋队跑了这么久,后续军需肯定有问题,切断他们的粮草,另外,徐南和龙牢中间的这条河,你现在立刻截断,周围的地全部控制下来!” 徐亮:“切断水源和粮草?那百姓……” “不用管。” 徐亮懂了:“是,属下明白了,属下这就去办。” “大人!” 帐外此时慌张进来一小兵,徐亮以为又出了什么大事,面色一变,谁料那小兵直接道:“刚刚咱们的人在城外巡逻,遇到了,遇到了……” 裴子淮:“遇到谁了!说话不要吞吞吐吐!” “遇到了夫人!” 他话音落下,帐内瞬间安静了一瞬,徐亮直接怀疑自己听错了,掏了掏耳朵:“谁……?” 那小兵都不敢看裴子淮的脸,小声重复了一遍:“夫人……” 徐亮震惊地看向裴子淮。 裴子淮猛然甩袖,大步朝外走去。 宁采薇当时离京的时候心情很激动,也带着一腔冲动,但其实当她越靠近蜀州,内心的忐忑就多了一瞬。 尤其是现在到了龙牢,当马车穿过城门口的时候,宁采薇的手心便已经开始冒汗了,因为她有点害怕,害怕裴子淮会生气…… 龙牢这地方小,裴子淮来后,立刻下令大军休整,积蓄力量和粮草,随时可能向徐南出击。 但是此时,宁采薇的马车在这样的环境中格格不入。 马车最终停在了衙署门口,宁采薇下了马车,当她看到门口出现的那个身影时,不由自主的上前了两步…… “大人……” 可就两步,宁采薇的脚步便猛然停下来了。 因为裴子淮的脸色已经难看的要杀人。 宁采薇忽然就害怕了。 “子淮哥哥……” 裴子淮沉着脸,大步走到了她面前,淡淡地看了一眼人,视线便停留在了她身后这群人的身上。 “谁护送她来的?” 翠娘、紫云还有傅沉都低着头,显然,他们压根没从自家大爷的脸上看到惊喜,相反,则是浓浓的怒火。 最终,傅沉上前:“回大人,是卑职。” “很好,赏五十军棍!” 傅沉一愣,宁采薇猛然抬头:“大人不要!” 裴子淮冷笑:“为何不要?他敢护送你来,就应该做好这样的准备!” 傅沉沉吟片刻,道:“属下领罚。” 宁采薇脸白如纸:“是我自己要来的!和其余所有人无关!你要罚的话就罚我……” 裴子淮:“我当然会罚你,来人,在衙署给夫人收拾好一间房子,无我命令,不得出门半步!” “是。” 宁采薇想过很多可能性,想到裴子淮会生气,但应该也是有一丝丝的感动和高兴吧?她做梦也没想到…… 他竟然…… 裴子淮冷冷看着人:“很吃惊?这就是你任性的后果,抓紧时间好好休整,三日后,我派人送你回京!” 宁采薇猛然抬头,下一瞬,竟然眼前一黑,差点昏了过去。 第276章 杀裴氏 魏迟率军一路追赶过来, 终于在城外拦截住了裴仲德一行,两方交战两日,裴仲德被打入了徐南城外一座山中。 眼看着,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魏迟……!”裴仲德忽然大笑:“你别以为你现在就赢了,你在追赶我这件事上花费了两日,这两日你可曾睁开眼看看!现在我虽然要死了,你却也是别想活!” 萧平安皱起眉头看了眼魏迟,“他这是什么意思?” 魏迟大步上前,手上的长剑散发着幽幽寒光,“将死之人最后的遗言罢了。” 魏迟说完,便大步上前,执剑,猛然插入了裴仲德的心脏。 裴仲德一口鲜血涌出,脸上还带着不甘:“老子为朝廷死……死而无憾,但是你、但是你……” 这位朝中老将,似乎怎么都没想到自己会败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将身上。 想当初他携军五千一路南下,竟然就成了个笑话。 “裴氏……一定会为我报仇……” 魏迟冷笑一声,猛然拔出了长剑:“哦是么,可惜我魏迟,要杀的就是你裴氏。” 裴仲德被一网打尽,魏迟和之前一样占据了徐南城外的所有地方,此处距离徐南城仅五十里,虞稷的大军应该也要到了。 “报!” 探兵来报,魏迟回头。 “将军!刚刚得到的消息,虞稷大人在徐南城外遭了埋伏,疑似是裴子淮的人! ” 魏迟一愣:“随我而来!” 魏迟带着骑兵一路狂奔,其实这一个多月,他四处厮杀,后备军需确实出现了一点问题,但如今只要和虞稷汇合,一切便都迎刃而解了。 殊不知,在两军即将汇合之时,又出一队兵马猛然突袭,将魏迟的人马打了个措手不及。 “怎么回事!这地方怎么会有裴氏的人!” 他们追击裴仲德过来,裴子淮又已入了徐南城,此时哪里还有多余的兵力?! 且来人数量明显不少,至少五千,他们现如今只有一千人马…… “魏将军!” 魏迟脸色可怕,陡然回过神来了:“看来这裴子淮还是有点脑子,他不在徐南!你立刻送信出去,给虞稷!” 萧平安大惊:“三爷,你的意思是说他们声东击西?可此处……难道是裴仲德送出去的消息?他引我们来此?不会吧,他可是裴氏的大将,裴氏竟然舍弃了?” 魏迟:“他们裴氏,丧心病狂,干出什么事情来我都不奇怪。” “三爷,这下可如何是好?” 魏迟眼底有些腥红,他已经两日未曾阖眼了:“兄弟们!裴狗把咱们包围了!现在要么,我们败了,他们爽了,从咱们的尸体上践踏过去,要么,咱们冲出去!和大军汇合,该封赏封赏,该休息休息!你们说,怎么选!” “杀!!!” 将士们陡然被激起了斗志,是啊,杀出去就有活路了!虞稷将军的兵就在前面! 一时间,大军们纷纷抄起家伙朝着乌压压的大军冲了过去…… 凉城。 虞稚原本正在院内做针线活,魏蔓蔓正在一旁陪着年年玩。 “嘶……”虞稚的手忽然被针刺了一下,她一瞬间走了神。 “怎么了三嫂?” “没什么……刚被刺了一下。” “我去给你拿药!” 蔓蔓转身就跑到里屋去了,而大门此时传来了敲门声。 盏春在灶屋忙活,青娘也出去买东西了,虞稚便起身去开了门,而门外也不是旁人,正是好几日不见的刘春文。 虞稚愣了一下,刘春文微笑道:“宋姑娘,今日不见你身边的那位小哥出去探听消息?” 虞稚回过神,明白他说的是大石。 前两天刘家小厮探听他们消息的事情虞稚还记得呢,刘春文今日这么一上门,便是要打明牌了。 也是,两家试探了好些日子,也的确没趣。 虞稚笑了笑,道:“大石出门采集药材去了,怎么了,刘公子这边有什么消息要和我分享?” 刘春文也是个聪明人,自然也听出了虞稚的话外音,于是他也笑着道:“既然如此,就进去蹭姑娘的一杯茶水吧。” 魏蔓蔓取药回来时,就看见了这一幕。 她惊愕的睁大了眼,但虞稚已经和刘春文聊起来了。 “你说……裴子淮的大军不在徐南,而在龙牢?” “对。安王的人此番也算是被他摆了一道,我很奇怪的是,大军如果正面走,从彭城到龙牢,势必是会引起人注意的,裴子淮的人到底是怎么神不知鬼不觉去了龙牢的?就像,当初神不知鬼不觉的去到彭城里。” 虞稚脸色也很严肃,她沉默片刻,道:“既然地上行不通,那就是地下了。” 刘春文:“姑娘的意思是,地道?!” 虞稚没说话,算是默认。 刘春文:“这我倒是没想到……还是虞姑娘聪慧。” 院子里的人都睁大了眼,虞稚淡淡看了过去:“刘探花,彼此彼此。” 两人都将彼此的身份戳破,便是装都懒得装了。 刘春文望着人,忽然一笑,起身朝虞稚行了一礼。 虞稚不解。 刘春文道:“那一年春闱,我受虞大人颇为关照,原本在京城差点无缘殿试,是大人助我一臂之力,这等恩情,某一直铭记在心。” 虞稚惊讶地站起来了:“我父亲?” “不错,姑娘一定很好奇我为何在这里,实不相瞒,虞大人那年是会试的主考官,某会试成绩,在甲等第二。” 虞稚睁大了眼:“你是第二!” “不错。” “那裴子淮……?” “当初我在京城,苦等会试成绩,昼夜难眠,会试时,我本不认识裴子淮,也未见他的身影,但殿试时,我们忽然就一道出现在了天子殿前,那时候的我还不知道,被点为探花,心中也十分高兴,只等回家报喜。 可不曾想……我往后在京城的路一步比一步凶险,后来遇到快要返回江南的虞大人指点了几句,我这才知道,当初殿试三甲我本不在计划内,即便我会试成绩第二,殿试表现的也不错。” 虞稚听到这里,已经懂了。 “那你当时报出来的成绩是多少?” 刘春文苦笑:“会试第二十二。” 院子里的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第二十二,可能在天子面前都靠后站着,竟然也能夺得探花。 若是会试第二…… 状元之位是谁还真说不准了。 刘春文:“也幸而通过虞大人的口我得知了真相。” 虞稚:“父亲一生为人坦荡,定是不会将此事瞒在心里的。不过……自那次春闱之后,我家中……” 刘春文:“我听说了,可惜那时候我在京中水深火热,也是无力。” “理解。那你现在是……” 刘春文神色忽然严肃起来:“裴氏无耻,间接害死了我父亲,我刘家寒门出身,定是拗不过高门大户,谁知天道有眼……此番我蛰伏蜀州,便是要杀裴氏,替父报仇。” 他说完,虞稚也倒吸了一口气。 第277章 鱼鱼送给他的平安符。 而恰好,曹大石这会儿回来了。 “三太太!” 他有些着急,步调极快地冲了进来,刚进来,就看见了院子里的刘春文。 曹大石吓了一跳,瞬间警戒,虞稚忙道:“别紧张,刘公子是来主动分享消息的。你是不是要说,裴子淮不在徐南,在龙牢?” 曹大石睁大了眼:“是!您怎么知道的?!还有个消息,裴子淮那厮声东击西,预包围徐南!” “那魏迟……?!”虞稚大惊。 曹大石:“三爷的消息我这边打探不到……” 战事瞬息万变,虞稚也理解,但她明显有些失落…… 刘春文沉默片刻,道:“你夫君很可能中了裴子淮的埋伏,而且龙牢,离凉城很近,我的意思,凉城也要做打算了。” 虞稚愣了一下:“他会朝西边来吗?” “说不准。” 曹大石也急了:“这龟孙还耍阴招了!三太太别怕,我定会护着你!” 刘春文看了眼虞稚,犹豫问道:“你和裴氏,也有过节吗?” 虞稚抿唇:“我夫君和他是敌人,当然有。” 刘春文点头,也没多问。 “虞姑娘,其实我今天来,还有一事,我知道你这阵子一直在募集粮草和药草,我或许可以帮你 。” 他蛰伏凉城多年,自然在这里有了势力,所以虞稚一点不奇怪,“既然这样的话,我就不和先生客气了。恐怕是要先生帮忙。” “另外,我们也要行动起来,这凉城刺史我这两年也能和他说上几句话,我稍后会去见他一次,说说凉城的情况。” 虞稚懂了,很是感慨:“刘公子,凉城百姓会记住你为他们做的这些的。” 刘春文摆手:“其实我也有私心,比如今日来找姑娘,也是想借姑娘的势力……” 虞稚:“我明白,彼此。” 刘春文起身便走了,曹大石还没回过神来:“三太太,他这是……什么意思。” 虞稚简单和他解释了一下,曹大石咋舌:“这么看来,这裴氏在外面得罪的人可真是不少,他想和咱们联手报仇?” “算是这个意思吧,大石,你再和我说说徐南城具体的情况……?” - 魏迟厮杀了两日,却依然还没有突出这群人的攻击,而他这会儿也有些精疲力竭了。 徐南附近的山还算高大,魏迟不得已,暂时改变战术朝山里撤退,他对大山熟悉,在这里,至少能休整几日。 当然,外围大军看着他们进山更是兴奋,立刻死死围住。 “往山里跑,当真是蠢货!” 魏迟此时一个人坐在一处山洞口,心中有些心烦意乱。 龙牢,裴子淮一定在龙牢。 当初他的直觉没有错。 龙牢离凉城很近…… 魏迟忽然就有些暴戾起来了。 他掏出长剑,猛然砍断了身旁的一棵树,那树干应声而倒,魏迟看着那树干发了很久的呆。 忽然,他掏出了胸前的一个东西。 这是被他珍藏的,藏在最贴身处的东西——鱼鱼送给他的平安符。 小小的一个荷包,里面是鱼鱼亲自求来的平安符纸,整齐地叠在里面,每次出门,魏迟都会随身携带。 看着这荷包,他烦躁的内心忽然就平静了下来,也不知魏迟看了多久,忽然,他猛地站了起来,将那荷包重新收进怀里—— “周青!萧平安!” 不远处歇息的两人瞬间跑了过来! “三爷/哥!” “我想到办法冲出去了!” …… 魏迟是天生的猎户,只要进山,他就一定有法子耗死这些人。 上次裴子淮不是想在墓道里要了他们的命吗?那他也能利用山道拖死这些人! 同样的,他也想通了裴子淮能偷袭彭城又能神不知鬼不觉去往龙牢的原因! 魏迟一不做二不休,立刻开始着手安排!同样的,刚刚他砍断的那棵树也给了他启发。 在花铃村的时候,爹和大哥曾经做过一种淬火枪!现在,正是派上用扬的时候! 魏迟被困山间时,虞稷也终于收到了魏迟送来的信,这两日他也察觉到了不对,但大军准备撤返时,也遭到了裴子淮好几次攻击。 他被拖着无法去救魏迟,心中也有些担忧…… 不过这担忧,在第五日的时候彻底打破了! “魏将军胜了!胜了!” 手下人惊喜来报,虞稷猛然站了起来:“此话当真!” “真的!魏将军利用地势开挖山道,还淬炼了一批木头枪,利用高差,将那群进山的士兵耍得团团转!对方大败!死伤惨重!魏将军此时应该很快会来和咱们汇合!” 虞稷大喜,当下冲出了营帐,大笑三声。 傍晚的时候,魏迟当真来了。 虽然出发的五千士兵回来只剩下了几百人,但是云台以南,大部分都已在安王的管辖内,虞稷大步迎了上去,两人面对面站立。 此时无声胜有声,虞稷拍了拍他的肩膀:“受苦了。” 魏迟的模样的确有点狼狈,苦笑一声:“还行。” 虞稷:“你且好生休息,我们整顿两日,立马出发龙牢!” 魏迟点头:“但当务之急,是要杀了于夕。” 他将自己的揣测告诉了虞稷,虞稷点头:“我也有过怀疑,这人断不能留了。” 魏迟点头,忽然,他嘶了一声,虞稷低头看到了他大腿的伤。 “刚才没注意,我立刻给你传军医!” - “废物!一群废物!” 消息传到裴子淮耳边时,他已然要暴走了! 魏迟……不,这不可能! 他是怎么做到的! 来报的那小兵也直打哆嗦,最近战事频频失利,大人的性格也越来越可怕了。 裴仲德已经死了,裴子淮身边就只剩徐亮一人。 不过,听说裴氏还有人正在路上。 而偏偏这个节骨眼,宁采薇又来了。 裴子淮震怒:“她又要干什么!” 几日前,他原本就应该把她送回去,可战事吃紧,身边竟然没有合适的人,只能拖到现在。 宁采薇已经走了进来,裴子淮脸色彻底沉了下来。 “大人,我知道你生气,我今日来就是想说,我愿先回凉城,不在此处叨扰你了……等傅沉伤好,我就回京……” 宁采薇这几日,也伤心得很,她千里迢迢吃了这么多苦过来,但完全没得到自己想要的…… 已经心灰意冷。 裴子淮以为她又在耍什么把戏,并未放在心上。 “凉城?” 宁采薇点头:“是,我过来的时候在那居住了几日,说起来你还不信,我还遇到了咱们小时候的玩伴呢。” 宁采薇实在不知和自己的丈夫说什么,只好苦笑着说了一句没话找话的话。 谁料裴子淮一愣:“谁?” 宁采薇也没多想,道:“就是虞稚啊,虞家女。” 第288章 回家找媳妇去! 她一向自负,本就没将两家多年的交情放在心上,而且虞家早就落魄,虞稚只能在凉城苟且偷生,所以即便她现在说了虞稚的下落,想裴子淮也只是会淡淡的感叹一声罢了。 可没想到—— 宁采薇说完后,裴子淮脸色骤然一变,几乎是激动地上前了一步—— “你、说、谁?” 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地上前一步,这气势将宁采薇都吓住了。 她面色一白,喉咙都似乎被扼住了。 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裴子淮似乎也意识到自己失态了,闭目缓了缓,压抑了一下自己的情绪。 “虞家,目前是安王的人。” 裴子淮给出了一个很合理的理由,宁采薇此时也回过神来了。 她白着脸:“安、安王?” 裴子淮:“嗯,她在凉城?” 宁采薇:“对……但是,她似乎不承认,只说自己姓宋……其实我也不确定是不是她……” 宋。 裴子淮心中冷笑一声。 他已经有了自己的判断。 裴子淮看着宁采薇,忽然软和了语气:“最近不太平,你先在这住着吧,凉城……你先暂时不要去了。” 宁采薇有些惊愕,因为裴子淮的态度。 裴子淮垂下了眼睫,解释:“待最近忙完,我再送你回去吧。” 宁采薇眼里闪过一丝惊喜:“真的?” “嗯。” 宁采薇忙道:“我会在这乖乖的,绝对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好。” 两人又聊了几句,宁采薇很开心地回去了,裴子淮则在帐中平复心绪。 片刻后,裴子淮猛然大喊一声:“飞鹰!” 从帐外走进来一个身影。 “大人。” …… 魏迟和虞稷汇合后,安王很快派人下达指令。 魏迟剿灭敌军有功,封长胜将军,消息传来,百君欢呼! “魏将军!” “魏将军好!” 他身边的副将也一道高升,大家喜气洋洋,脸上的都笑都遮掩不住。 魏迟巡视军营一圈,看望了这些同他一道出生入死的兄弟们,之后才去找虞稷商议正事。 “来的正好,王爷的令你收到了吧?” 魏迟嗯了一声:“下一步什么计划打算?” 虞稷吃惊道:“你还不知道?” 魏迟愣了愣,摇头:“什么?” “王爷说,你此番受伤又有功劳,可以休息休息,接下来攻打龙牢的事情,我和杜逸还有吴王大军汇合之后去就行了。” 魏迟第一反应便是反驳:“不成,我必须要去!” 虞稷明白他的意思和感受,叹道:“你奔波多日,还是歇歇吧,若我们攻不下来,到时候自然还是会召你回来。” 魏迟似乎还是不肯,刚要说什么,虞稷忽然道:“你出行也有快两个月了,不想念年年和只只吗?” 魏迟骤然一顿,要说出口的话在舌尖打了个滚就猛然咽了下去。 虞稷笑了:“还说什么吗?” 魏迟笑了,嘿嘿嘿三声。 他挠了挠头:“那……我回凉城看看?” 虞稷点头:“去吧,带上周青一起。” 魏迟再不提要上前线打仗的事了,掉头就走! 帐外,萧平安和周青都在等着,等着将军出来发布施令。 “将军,咱们下一步攻哪里!” 魏迟脚步一顿,斜着看了他们二人一眼,“哪也不攻,回家找媳妇去!” 萧平安和周青一愣,随即,周青也跟着漫上了巨大的喜意! “三、三哥!真的?!你等等我,等等!” 只有萧平安郁闷地皱起了眉头。 媳妇? 他媳妇可还在肃州呢…… 人比人,气死个人呐。 - 自那日虞稚和刘春文商定好之后,两家便一道忙着筹集粮草和药材,随时为了上前线的士兵们做准备,而刘春文当真去见了凉城刺史,凉城未雨绸缪,也开始为了随时可能会到来的战争做准备。 而虞稚的医馆也重新开业,每日接诊附近的百姓。 日子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八月上旬。 盛暑时分,虞稚也做不太久,蜀州闷热,即便她在医馆内一日不动不久之后也会出一身汗,盏春和青娘想法子,搬来了两个冰鉴。 “小姐,今天买了两个冰鉴,专门放在医馆吧。” 虞稚看了一眼,道:“放一个就好了,剩下一个给年年屋里送去。昨晚我看见她似乎生了点疹子。” 虞稚正在抓金银花、石菖蒲、蒲公英等药材,准备回家给女儿制一些药粉。 “小姐放心,小小姐那边我都安排好了,您也别热着。” 虞稚这才点了点头。 年年八个月了,生的十分机灵可爱,上个月学会了爬,这会儿已经相当的熟练,乳牙也已经长了好几颗,青娘最近会给喂一些辅食。 忙完了医馆的事情,虞稚准备回了,她也满心想念女儿,恨不得能早些归家。 只是她们刚刚走出巷子口,不远处忽然传来了一阵疾驰的马蹄声—— 一听这等架势,盏春和青娘下意识以为是战乱,立刻挡在了虞稚面前! 虞稚也惊讶地以为,战事当真弥漫到了凉城,瞬间想到了好几种应对方法。 而当队伍行到巷子口时,主仆三人俱是一愣。 这马上的旗帜…… 那熟悉的身影…… 盏春激动地揉了揉眼睛:“小姐……好像是三爷回来了!” 虞稚的视线早就定在了前面那道模糊但是又熟悉的身影上,但她不可置信,迟迟不敢辨认。 听见盏春说这话,还是觉得不敢信。 印象里的那道身影,瘦了些,似乎…… 就在虞稚晃神的功夫,燎原却已经毫不犹豫奔向了女主人。 真是他! 虞稚的神经彻底放松下来,终于露出个笑,猛然上前两步,但又骤然停下,魏迟也早就看见了她,两人只相差几步时,他翻身下马,双脚刚刚站稳,下一瞬,就接住了飞奔而来的人。 周围所有的士兵们都停了下来,傻呵呵的笑着。 虞稚扎进了魏迟怀里,紧紧搂着人的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又仔细打量面前人的脸庞,一寸寸。 魏迟也望着人,挑了挑眉:“怎么,不认识你男人了?” 第289章 “两个月没见了,可想我了?” “错了将军!” “不敢不敢!” 士兵们立马认怂。 虞稚低声道:“怎么忽然回来了?也没派人打个招呼?” 魏迟快意笑道:“临时决定的!迫不及待就跑回来看你了!” 虞稚心口泛热:“那快回去吧,抓紧休息。” 魏迟望着人,眼神亮得异常,点头应好。 盏春和青娘也高兴的不得了,负责张罗士兵们也到家中歇息,周青下马之后四处张望,不好意思问:“三嫂,蔓蔓呢?” 虞稚笑道:“天太热了,蔓蔓在家带年年呢,回去就能见到了。蔓蔓看见你,一定也很高兴。” 周青笑着应好。 魏迟这番回来,动静不小,同住一个院子的刘家自然也听到了。 魏迟和虞稚刚刚走到刘宅门口时,恰逢刘春文出门,他似乎一愣,视线停在了魏迟身上。 魏迟侧身,也看见了这人。 虞稚连忙介绍:“这是刘公子,咱家邻居,这是我夫君,魏迟。” 刘春文行了礼,魏迟上下打量他一番,点了点头。 进门后,蔓蔓正在陪着年年玩摇摇马,门打开的瞬间她便也侧头过去,“三嫂——” 话未落音,就呆住了。 周青上前几步,兴奋地不行:“蔓蔓!” 魏蔓蔓似乎还没回过神来,魏迟已经大步上前了。 “傻了?!” 魏蔓蔓眼眶一红,登时跑了过去! 魏迟是去抱女儿的,没管她,年年也扭头看着院内乌压压一片人,好奇地打量着。 “乖女儿!想没想爹爹!”魏迟一抱抱起女儿,瞬间举过了头顶,年年虽然已经不记得老父亲了,但还记得飞高高的感觉,瞬间就咧着嘴嘎嘎嘎地笑出了声,咿呀咿呀个不停。 “可想死我了!” 魏迟抱着女儿转了一圈,接着放在脸边亲了好几口,“我看看,长牙了?嗯,也长肉了,沉些了!” 小年年一开始睁着乌黑的大葡萄还有些好奇,可忽然被老父亲的胡渣一扎,瞬间就不舒服了,放声大哭。 魏迟登时手忙脚乱:“咋了这是?!” 虞稚笑着走了过去,抱过女儿:“你先去洗洗,刮刮胡子,大概是你身上的味道熏到女儿了吧~” 魏迟一愣,忽然抬手闻了闻,不好意思笑了:“嘿嘿,好。” 年年回到了母亲温暖的怀抱里,香香软软的,这才停止了哭,埋头扎到母亲怀里了。 小院里热闹的紧,青娘开始忙活杀鸡杀鱼,男主人回来了,可不要好生庆祝一下! 虞稚带着年年回房去了,魏迟则去了浴房,战甲脱去之后,一股灰尘、汗水混合的味道扑面而来,他自己都有些受不住了,是狠狠地搓洗了两遍,头发也彻底洗了两遍。 魏迟在浴房的时候,曹大石喜滋滋就过来了:“三爷!我能进来不?!” 魏迟:“不用!你就站门口!” 曹大石嘿嘿一笑道好,然后就将最近家里的事仔仔细细汇报了一遍,事无巨细。 等魏迟从浴房出来时,曹大石也基本都说完了。 魏迟洗漱之后恢复了英俊清爽,他拍了拍曹大石的肩膀:“辛苦了,放心,功劳少不了你的。” 曹大石笑道:“三爷真是见外,那小的先走了,三爷好不容易回来,多陪陪三太太。” 魏迟笑了,“用得着你说。” 魏迟一夜赶路,这会儿刚到已经是下午,他回到房间,年年已经吃饱玩累了,到了自己歇晌的时候。 虞稚刚将女儿放在小木床里,魏迟就走了进来。 “你可饿了吗?我叫春娘摆饭吧……” 虞稚话还没说完,忽然就被魏迟拦腰抱住了。 虞稚睁大了眼,魏迟的胳膊还是那么有力气,抱过了女儿,自然不会忘记媳妇,猛然举高,之后就放在了旁边的书桌上。 虞稚坐在书桌上时,才差不多和魏迟平视。 男人双眼亮得异常,单手搂着她,视线却在她脸上流连:“两个月没见了,可想我了?” 虞稚:“……” “想了。” 她不大擅长说这些话,也不习惯把想念随时随地都挂在嘴边,但他们已经是最亲密的人,想念是肯定的呀…… 但魏迟就是一定要她说。 “可想死我了。”说完,便按着虞稚后脑,直接亲了上去。 魏迟亲的很用力,虞稚被迫扬起了脑袋,全靠魏迟给托着,归家的汉子不会什么华丽的词藻,只有诚实的身体反应。男人的吻灼热又霸道,虞稚很快就有些受不住了,浑身软绵绵的,魏迟将人放平,让她躺下。 男人也放弃了被他啃咬地有点发红的嘴唇,视线被另外一处美好吸引,夏衣轻薄,倒是正好方便了某人。 虞稚瞬间咬住了下唇,堵住了忍不住的声音。 “别……别在这……” 虞稚的推拒显得很是无力,因为显然并没有什么用,魏迟根本等不及别处,也等不及晚上了。 裙摆堆在腰间,从背后只能看见男人精壮的背影,这次出门,他是瘦了些,可肌肉又似乎更紧实了,蕴藏着勃发的力量。 这小院并不宽敞,还能听见盏春来往走动和青娘说话的声音,虞稚的脸颊红的像喝醉的牡丹,眼神也变得湿漉漉的。 更要命的是,她的发髻前后晃动,将桌上一本珍贵的书本推到了地上。 可现下,两人显然都顾及不上了。 等虞稚浑身发软脸颊通红地和他出去时,青娘已经将饭菜都备好了。 “小姐,姑爷,正好用膳了。” 青娘是过来人,看眼自家小姐红彤彤的脸心中就明白了什么,当下也不戳破,只笑着让大家伙都入座。 魏迟也的确饿的前胸贴后背了,拉着人一道坐下。 “吃吃吃,都放开了吃!” 魏迟大方道,院子里尽可能的摆满了饭桌,让每个士兵都能上桌吃饭,实在是没位置的,也是半点不介意,捧着碗坐在院中也乐呵呵的。 毕竟今天的饭菜可是酒水管够,吃肉管够,比军营不是好到哪里去了? 魏迟大口吃肉的时候也不忘给虞稚夹菜:“鱼鱼,吃鸡翅,你喜欢。” 虞稚还被他拉着,默默挣开了他的手,裙子里的腿还在打颤,面上却还要强装镇定:“嗯。” 第290章 我夫君现在真是大气。 宋宅小院彻底安静了下来。 除了…… 虞稚的房间内。 魏迟吃过饭后陪着女儿玩了好一会儿,小年年再次和老父亲熟悉起来,和魏迟一直玩到了精疲力竭才睡着。 虞稚晚上洗了个澡,一边通发一边笑看着父女俩,和女儿玩够之后,魏迟将女儿抱到了小木床上,接着,又去找他的美人媳妇准备继续白天没做完的事情了。 虞稚脸一红,下一瞬就被魏迟拦腰抱到了内室。 所以当小院里变得安静静谧时,她的房间里还动静大作。 直到后半夜,两人都有些疲累时,才终于躺下好生说了许多话。 “你和我说说这次战事的经过?” 虞稚在家最操心的莫过于这件事了,所以魏迟回来后,她迫不及待就想知道。 魏迟自然是挑着不要紧的和她说,自己被裴仲德逼到徐南一千对五千这样的事情显然就没有必要了。 虞稚听得很认真,当然,她心里也很清楚,魏迟遭遇的一定要比他说的凶险数十倍还不止,但她只能知道这些…… “让我看看你的伤。”虞稚忽然道,魏迟一愣:“我没受伤。” “我不信。”虞稚绝不相信这样的话,回来之后他尽顾着干那档子事,虞稚还真差点忘记这件事情了。 她不信他说的,她只相信自己的眼睛。 魏迟有些无奈,但是拗不过她。 于是,虞稚很快就发现了他大腿上的那处刀伤,虞稚一愣:“这就是你说没有受伤?” 魏迟:“……没注意,可能是哪个小兵怼的,不碍事,都结痂了。” 虞稚没说完,只是凑近了几分,仔细观察,而后还伸出手去,细细摩挲了半晌。 当她的手指触摸上去的瞬间,魏迟的大腿瞬间就紧绷了起来,虞稚的动作轻得像羽毛,男人的神经也就越来越紧张了。 忽然,魏迟握住了她的手腕,嗓音沙哑:“别摸了,除非你不想睡觉了。” 虞稚:“……” 虞稚不想理他了,重新躺回枕头上,魏迟笑着凑近去亲吻她的耳朵。 “你呢,也给我说说在家的事情。” 虞稚:“也没什么呀,大石不是都告诉你了?” “听见了?” “嗯。” 魏迟捏着她的耳垂问,“那个宁什么玩意是怎么回事?她烦你了?” 虞稚:“……宁采薇。也算不上吧,就是碰见了,然后人已经走了。” 魏迟哼了一声:“如果是我在,保证她走不出凉城。” 虞稚吓了一跳,忙转身道:“倒是也不至于,毕竟她也没有对我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但她是裴家人,总有风险。我会杜绝一切风险。” 魏迟说这话的时候眉眼间还有杀气,虞稚愣了一下。 不过下一瞬,魏迟眉眼就柔和了下来,亲了亲媳妇的脸蛋:“别怕,这次就算了。” 虞稚轻轻嗯了一声:“我不怕。” 魏迟接着问:“那个刘家呢,又是什么人。” 提到男人,魏迟明显有些不高兴了,似乎任何男人的靠近都会让他警醒。 虞稚轻声和他说了几句刘春文的情况,魏迟听说对方的身份之后眉头又皱了起来:“又是个读书人?” “嗯……不过他和裴家人有仇,应该于咱们有益处。” 魏迟咂摸了两下:“不好说,明日我去会会。” 虞稚:“也行。” 她打了个呵欠,明显已经很困了,却还是强撑着问道:“你这次回来,打算什么时候走……?” 魏迟沉默片刻,将人抱紧了几分:“不确定,可能随时。” 他说不出好听的话让媳妇放心,因为这就是事实,前线可能随时需要他,那他也就必须随时说走就走。 虞稚也表示理解:“嗯……我知道的。” 但说着,还是默默抱紧了魏迟,魏迟抚了抚她的长发,柔声道:“睡吧。” 虞稚窝在他怀里嗯了一声…… 次日一早,虞稚刚醒,就听到了外面魏迟正在逗年年的声音,她看了眼时辰,竟然已经这么晚了…… 虞稚赶忙起床,盏春笑着进来服侍。 “三爷一早就起了,特意嘱咐奴婢不要打扰您,奇怪的是小小姐今天也醒的特别早。” 虞稚笑道:“昨日她爹爹陪她玩的高兴了,惦记着呢。” 魏迟难得回来一次,自然是将陪伴妻女放在第一位,虞稚刚梳洗结束,魏迟就抱着年年走了进来:“今日哪里也不去,就在家中陪你。” 虞稚笑道:“好呀,不过我还要去医馆,就几步路,你和我一道?” 魏迟这才想起这件事,“我就知道你本事大,我前脚刚走你后脚就将医馆给张罗起来了?” 虞稚:“积德行善嘛,对了,我这两个月还募集了不少粮草,你走的时候带着,正好派上用扬。” 魏迟感动:“我媳妇就是能干。” 青娘一大早起来就准备准备早饭,这会儿刚好做熟,不过当下院门忽然被敲响了,盏春走了过去开门:“来了。” 门外不是旁人,正是刘家人。 刘家小厮十几个人,全端着一大盆一大盆的包子馒头,脸上笑开了花:“听说家主回来了,我家公子特来慰问,想着这么些士兵们的早膳也不好准备,一大早就让奴才们满城买,这会儿应该是能帮上些忙的。” 盏春惊愕地回头,魏迟和虞稚都听到了对方的话。 夫妻俩一道走了出来,虞稚看向魏迟。 魏迟:“哦,行,既然都买了也不能浪费,送进来吧。” “诶!” “大石,带着分了去,保证兄弟们都吃饱喝足。” 曹大石满口应下。 魏迟又看向那几个小厮,道:“刘公子的事我听说了,若有时间,登门道谢。” “将军!我家公子说了,今日他做东,晌午的时候你若有空,请您喝酒,不知您是否肯赏脸。” 魏迟犹豫一番,道:“也行,只是别去旁处了,来我家中吧。” “诶诶诶,好,不虚的这些,奴才立刻回去禀报。”那小厮好像高兴的不得了,转身就招呼人跑了回去。 虞稚一直在看他,魏迟侧头,有些好奇:“我脸上有东西?” 虞稚笑了:“没什么,就是觉得我夫君现在真是大气。” 第291章 战必胜 等魏迟回来的时候,又快到黄昏了。 “聊什么呢,那么起劲?”虞稚还挺惊讶,一开始以为两人说不到一起去,现在看来倒是她担心的多余了。 魏迟笑了笑:“这人,挺有意思,很多见解还挺好的,又是为父报仇,算是个汉子,就是身体差了点,不好上前线。” 虞稚笑了:“人家也没说一定要上前线手刃仇人呀。” 魏迟:“这等仇恨,他只是没说,但是不代表不想。” 虞稚不说话了,也是这个道理。 她坐在床榻上给年年喂奶,侧着身子,魏迟走了过去,视线盯在某处。 虞稚被他看的脸热,又转了转身,魏迟轻咳一声,岔开了话题:“我听说你们这次除了草药还募集了很多粮草?” “对,刘家可能比我更多。” 魏迟嗯了一声,“他刚才说愿意把这些东西都捐给我们,但最后的战事时,他要过去。” “你答应了?” “自然应了,为何不应,这小事一桩。” 虞稚:“你决定就行,不用和我说。” 年年吃饱了,也睡着了,虞稚侧身拉拢衣襟准备起身,下一瞬,魏迟忽然躺下了,躺在她的腿上,虞稚一怔。 “怎么了?” “就这样躺躺。” 虞稚依着他,只好将女儿慢慢放下来,魏迟闭目躺在她腿上,她伸手慢慢替魏迟揉起了额头。 小院里十分静谧,这样的时光也显得很是温馨。 “龙牢城距离此处不足三百里,若是起了战事,凉城第一会有所波及,今日我问刘春文可有对策,他觉得西边还是会安全许多,若是不行,你们到时候就再往西走。”魏迟忽然道。 虞稚:“龙牢不大,我大哥、李伯父还有吴王,三队人马,也未必就不能在龙牢城解决了战斗,还有你。” 魏迟:“我也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走,但是战事既然弥漫到了西边,我自然是要护你周全,此次我再留二百人马在家。” 虞稚吓了一跳:“当真不必了吧,家里大石带了三百,我父亲的人马也有,若是再多了,你是想让我统领一支军队吗?” 魏迟:“……” “人越多,越惹是非,我看还是不要了,而且若真有危险,我听你的话往西撤退就好了。你那边多些人,我这边遇到这件事的可能就越小。” 魏迟沉默片刻,也说不出反驳的话。 虞稚:“好了,歇息吧。天色也暗了。” 魏迟忽然起身,将人往怀里一拉—— “天色暗了?!我看还早得很!” 虞稚:“……” - 龙牢衙署,裴子淮最近一直在部署战事。 他在龙牢的事情最多也就拖延了三四日的功夫,虞稷不是傻子,李元舟更不是。 他没指望能拦住他们,但是放过魏迟,裴子淮脸色阴沉了三日。 虽然他一路在徐南和龙牢的沿途部署障碍和埋伏,但似乎大军有些疲态,收效甚微。 而裴沉,也在此刻终于出手了。 他派来了两位大将,都是裴子淮的长辈,也是朝中猛将蓬永寿和姚前,朝廷这次又往蜀州拨援军两万人,因为安王下扬,战事势必胶着。 姚前是个直性子的大老粗,刚到龙牢城,便将裴子淮训了一顿。显然,他不满已经许久,认为裴太傅不应该为了一己私欲将上战扬打仗的事情交给一文臣,就因为他是太傅的亲儿子? 简直儿戏! “既然大人已经有了于夕这么好的一条线,没拿下彭城和杜逸,实在是个败笔!如今还被赶到了龙牢这地方来!” 裴子淮被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指责一通,心中自然并不好受,这几日,便是连军中也不怎么去了。 而宁采薇在衙署住了几日,也听说了这件事,这日,思虑前后,总算是大着胆子准备了一道汤羹去找裴子淮了。 “翠娘,我这样真的不唐突吧?”经过那次的事情,宁采薇现在很没有信心,也不知道该怎么和自己的夫君相处了。 翠娘:“小姐莫担心,上回咱们可能也是有点突然,再加上大人被这军政扰的着实烦心,大人也就是嘴硬心软,这些日子您住在衙署,大人不是再也没有提送您回京的事情了吗?” 宁采薇想了想,也是这个道理,于是便提着羹汤去了裴子淮的书房。 而这次,还真叫裴子淮说中了,他并没怎么生气,也没有出言责备,甚至还对她态度不错。 “辛苦夫人了。” 宁采薇心下一喜:“没事的,这都是妾应该做的。”宁采薇往前看了一眼,发现裴子淮正在看凉城的舆图,有些惊讶:“夫君……你准备攻打凉城吗?可是姚将军不是说要先集结全部的兵力去徐南?” 裴子淮看了眼她,宁采薇猛然一怔,忙道:“妾胡说的,军事上的事情我也不懂……” 裴子淮收回了眼神,“没事,我对凉城另有安排,你来的也正好,上次……你住在何处?” 宁采薇凑上前去,仔细看了看舆图,“这里。” “宋宅呢?” 宁采薇又愣了一下,裴子淮望着人。 “这吧……” 她伸手指了指一处,裴子淮看了一眼,垂下了眼眸,“好,知道了。” 宁采薇最后离开的时候,还有点懵,出了书房后翠娘赶忙上前问道:“小姐,如何?” 宁采薇:“他说……过几日这边的战事安排妥当之后带我出去散散心。” 翠娘大喜:“奴婢就说大爷心里肯定是有您的……!听说蜀州风光好,奴婢提前为您准备,一定保证您舒舒服服的。” 宁采薇心里也高兴,“嗯。” …… 魏迟归家三日,第四日一早,安王决定攻占龙牢。 他此次探亲也结束了。 出发之前,刚和老父亲混熟的年年大哭一扬,差点要将魏迟的心都哭化了。 虞稚抱着女儿,送魏迟到了巷子口。 “走吧,战必胜。” 魏迟眉眼全是不舍,抚了抚她的脸颊,又凑上前亲了女儿一口,“好,此次一定大胜,回来再接你们母女。” 第292章 “三太太!肃州的家书!” 虞稚每日还是固定的时间开门看诊,闲下来时便会陪伴女儿,再就是搜集粮草和药材。 魏迟这番带去了不少,也算是她为前线做了些自己的贡献吧。 转眼,炎热酷暑过去,到了九月。 年年越发可爱活泼,已经咿呀学语,每天虞稚喜爱地不得了,一下午都能在院子里陪着女儿玩耍。 这日午后,曹大石忽然从外面笑着走了进来:“三太太!肃州的家书!” 虞稚十分惊喜,“快拿来我看看!是爹娘的吗?还是父亲母亲的?” “都有都有呢!” 魏蔓蔓也很开心地跑了出来,“让我也看看!” 虞稚接过信件,姑嫂两人便凑到了一块去看,还真是好几封家书,应该是为了方便一次性寄来的。 老爹老娘说了好些家里的事,比如地里丰收啦,柳氏的胎相一切都好,肃州还算太平等等,又说到杳杳、大郎、二郎他们都长高了不少,接着就是问虞稚、问魏迟问年年、问蔓蔓和周青了,絮絮叨叨,方方面面都问了好些,这书信应该是魏海代笔的,密密麻麻写了的三大页,似乎还尤嫌不够…… 魏蔓蔓看得眼睛红彤彤的:“爹娘也真是的……写这么多干嘛了……” 虞稚也一样,仔仔细细看了许久:“要是这信早点到就好了……魏迟也能看看。书信来往太慢了,路上也得走快一个月呢。” 看完了爹娘的,虞稚又细细读了读父亲和母亲的。 信件里,虞怀多是一些父亲的叮嘱和远见,虞母便还是关怀和想念……末了还有一封大嫂的家书,应该是专门给大哥的,虞稚不方便看,准备让大石到时候想法子给虞稷送去。另外还有砚台写的,字迹明显进步了不少,密密麻麻也是一页多,叙说了对姐姐、姐夫还有小年年的思念。 院子里的人都又哭又笑的,看了许久。 虞稚忽然道:“父亲说……我师父要来了!” “真的?孙大夫真的要来了?” “嗯!那照这样推算的话可能就这两日到了!”书信和车马的行进速度差不多,这么一说,倒是还真挺可能的。 虞稚很开心,立马和青娘嘱咐:“青娘,这两日抓紧收拾出来两间屋子吧,我师父要来了。” 青娘连忙笑着应下。 现在九月初,蜀州这边天气也还不错,顺当的话,可不就是前后脚了…… …… 魏迟和大军会合,占据了龙牢城外围五十里地,在东面驻军,随时随地准备攻城。 来蜀州这么久,他也总算是见到了李元舟和传说中的吴王。 这个吴王看起来…… 倒是真的憨憨傻傻。 魏迟返回的第一日,就是想知道于夕的下扬。 虞稷道:“早就生擒了,还没死,因为要从他口里套出地道图,这小子还真是有两把刷子的,从前倒是小瞧他了。” “可惜这人心思不正,和咱们不是一条船,留不得。”魏迟道。 “这当然,至今留他没杀就是看他还有点价值,不过,迟早的事情了。我知道你恨他,此番他助裴子淮,差点就害得你——你要是想亲手杀他,我将他的命留给你。” 魏迟满不在乎的笑了笑:“他还不够格,不过就是个蝼蚁,碾死便是。” “说的也有理,对了,还有一件事,裴氏又派了人来,主帅应该会换人了。” 魏迟一愣:“这不是大忌吗?” “裴子淮大概让他们失望了。” 魏迟笑了笑,“很快,他们就知道换人也是一样的了。” 两人正聊着,李元舟忽然派人过来了一趟,“先生请二位移步吴王营帐。” 魏迟点头:“好,知道了。” 在吴王营帐内,几枚大将都在此处,几方交换了一下现在的军情,制定了一套新的作战计划。 …… 又过两日,果然和虞稚预料的一样,孙大夫当真到了蜀州。 曹大石去接的人,在城门口就遇见了,到达巷子口的时候,虞稚亲自去迎。 “师父!” 孙大夫简简单单就一个人,跟着几个药童就一道来了。 看见虞稚之后,他也露出个疲惫但又欣慰的笑。 “小鱼。” 虞稚有些心酸,上前迎接:“师父出行太简单了,这一路可受到不少委屈吧?” “还行,也没什么。” 他风尘仆仆,不像口中说的那般,虞稚便连忙让人帮忙,将东西都搬到了家中。 不过孙大夫一眼就看到了虞稚的小鱼医馆,露出一些惊讶神色。 虞稚忙道:“师父您来之后,就在这医馆行医吧?” 孙大夫有些感慨:“好……你考虑的周全……倒是的确……需要一处落脚之地。” “住自然是住家里的,我让青娘将房间都收拾好了,舟车劳顿,先用膳吃饭吧。” 宋宅内热闹起来,毕竟是故人到来,孙大夫也很感慨和高兴,饭桌上说了许多家乡的事情。 大家都听得乐呵呵的。 虞稚一面听一面笑,不过听着听着,她似乎也觉出了一些不对。 “师父……怎么感觉您好像有心事?这次来蜀州……可是还有什么事吗?” 孙大夫放下了筷子,看了眼众人:“哎,我也就不瞒你们了。我怀疑……遂州那边,可能有一扬……瘟疫。” “瘟疫?!” 这两字一出,令大家脸色都变了,这可是瘟疫…… 是历朝历代恐怕都不想听到的两个字,虞稚立马问:“是怎么回事?!” 孙大夫叹气:“当初你和魏迟走时,我本想着是来蜀州周游一阵,但迟迟未去,便是因为肃州和遂州有一些人得了一些相同的怪病,这怀疑我在心中藏了许久,一直没说,也不敢贸然上路,直到我确定自己没染病,又想来蜀州取草药重楼之后才动身来到此处……” “病症为何?因何而起?” 孙大夫道:“因何而起是不知道了,但病症大多是发热、咳嗽、接着就是腹泻,口疮,严重的还会七窍流血,很是诡异。” 大家倒吸了一口气…… “孙大夫,你刚说寻什么草药?这草药能治这个病?” “重楼。是的,我研制出一个方子,应该是可以,过来也是想看看这病症有没有蔓延,也需要给你们提个醒,毕竟蜀州和遂州也是接壤!” 魏蔓蔓腾一下站起来:“肃州没大碍吧!我接到爹娘的信里,压根没提到啊!” 第293章 瘟疫 孙大夫道:“我离开的时候,肃州应是没大碍的,但这种事情,不好说,当务之急便是尽快研制出解药,我沿途观察一个月,倒是在这边还没发现苗头。” 虞稚神色很严肃:“瘟疫不是一件小事,师父,若是有我能做的……” 孙大夫道:“这件事你不急,我目前也尚且不确定,不过这既然是我来蜀州的主要目的,你又开设了医馆,想来这件事就会方便很多了。” 虞稚抿了抿唇,点头道好。 听说了瘟疫的事情后,虞稚心情也变得有些低沉,毕竟,这不是一件小事,百姓无非最怕三件事—— 战争、天灾、疫病。 这几年战乱,大周朝的气运似乎已经到尽头了。 若是瘟疫再来了,她真的有点不敢想…… 想到这,虞稚也睡不着了,爬起来坐在书桌前,立刻写了一封细细密密的书信…… - 龙牢。 自从姚前和蓬永寿来之后,裴子淮的确失了一大半的军权。前线目前由这两位将军指挥,龙牢面临一扬大战。 裴子淮和他们军政不合,从军营里气冲冲走了出来,战事已准备五日,一触即发。 军营处处都弥漫着紧张的气氛,飞鹰忽然走到了裴子淮身边:“大人。” 裴子淮看见人,气消了些。 “打听到了?” 飞鹰垂下眼睫:“是。” 说完,他凑上前在裴子淮耳边说了几句。 裴子淮眼眸低沉:“真是她,她竟然为了魏迟,千里迢迢赶到了蜀州。” 飞鹰犹豫片刻,劝道:“大人,属下认为……当务之急,是蜀州的战事。” 裴子淮忽然回头,“你教训本官?” “属下不敢。” 裴子淮眼神阴鸷:“魏迟三番四次与我作对,此番蜀州,我必杀他。” 飞鹰沉默了下去。 衙署。 宁采薇此时很是高兴,她面前正放着好几套衣裙,正在一套套的试着:“你们说,我穿哪个好看?” 翠娘和紫云都笑道:“夫人明日要和大人出城,还是穿套绿色的吧?显得也清新。” 宁采薇想了想,看着那套绿色的,她自己也很喜欢这个…… 不过…… “还是穿红裙吧,大人喜欢我穿红色。” 她还记得,她和裴子淮的初遇便是在太后娘娘当时举办的花宴上,她一袭石榴红裙站在花丛中,还是丫鬟小声提醒,说她身后的人看她出了神,宁采薇一回头,便看见了当时刚刚春闱的裴子淮。 只那一眼……她就知道,此生,她非他不嫁了。 最终,宁采薇还是选了那条红裙。 次日,她花费了一个时辰打扮梳洗,可即便这样,出发之前她还是十分忐忑,害怕计划有什么意外,更害怕……裴子淮忽然就反悔了。 不过,她的担心倒是多余了。 准时,阿和便来告诉她马车已经在衙署门口等着,宁采薇心下一喜,兴高采烈便提着裙子跑了出去。 裴子淮的确在马车前等她,宁采薇脸上的雀跃隐藏不住:“夫君……” 裴子淮看了她一眼,淡淡一笑:“走吧。” 宁采薇垂下眼,笑着道好。 一路上,裴子淮在外行马车,宁采薇坐在马车内,她大抵是太好奇,忍不住将侧帘打开。 “夫君……今日怎有空带我出去转转?” 裴子淮回头看了她一眼,道:“马上又要起战事了,龙牢不安全,我送你去一处我提前安排好的地方。” “安排好的地方?” “嗯,山中一别苑,很安全。” 宁采薇愣了愣:“你不去吗?” “城中战事,我怎可临阵退缩,今日带你去游玩,到时候你就在那边等我就是。” 宁采薇想了想,道:“好,我明白夫君的意思了,大事当前,我定不会给夫君添乱。” 裴子淮嗯了一声。 上山的路并不好走,宁采薇最初也以为他们只是简单的去城郊,可没想到,马车行进的方向和凉城越来越近…… 宁采薇有些奇怪,不过…… 行到傍晚的时候,马车在凉城和龙牢中间的一处山脉脚下停了。 裴子淮走到马车旁接她。 “这山上有一处汤泉,今晚我们就在这歇息。” 因这一句话,宁采薇便将刚才的疑惑瞬间抛之脑后了,她开心的握住了裴子淮的手:“好……” 两人便一道慢慢朝山上走去…… - 自孙大夫提前给虞稚和凉城敲了警钟之后,虞稚第二日便告诉了刘春文此事,刘家对这件事也十分重视,三家联手,已经在凉城周围开始调查和部署。 但凡是有症状相似的,孙大夫都会亲自接诊,大概半月之后,孙大夫面色凝重的宣布—— “发现了一例。” 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是哪里的?” “南坪村。” 虞稚心口一惊,立马看向刘春文。 刘春文道:“我现在立马派些家丁去南坪村,若属实,必须要立刻封锁那个村子了。” 虞稚点头:“我让大石和你一道去。” “好。” …… 九月底。 龙牢正式开战,两军激烈交锋。 城中百姓纷纷朝着城外开逃,大肆涌入了周边几个城镇。 凉城,也并不例外。 虽然刘春文和虞稚已经提前安排和预防,但没想到,疫症还是蔓延开了。 城中已经传开,有一种怪病,只要发病,不出一月便会暴毙而亡。 城中百姓人心惶惶。 医馆前也排起了长队。 孙大夫每日忙的脚不沾地,除了不断想法子研制方子以外,还广泛采摘艾草,熬艾汤。 艾草有祛除疫病的功效,熬汤服用、泡水、可清楚有疫病之处。 城中情形越来越紧张,而虞稚先前寄出去的书信也终于收到了回信。 曹大石面色严肃:“三太太,三爷已经知道了城里有瘟疫的事情,三爷说,让我尽快送您和小小姐离开,再去西边的巴城住一阵子。” 虞稚抿了抿唇。 她猜到了魏迟一定会如此。 虞稚看着满城遭受痛苦的士兵和百姓,她有心救治,但…… 她还有女儿,她是个母亲。 刘春文和孙大夫也道:“此事的确事关重大,魏迟说的也对。” 虞稚思虑前后,终于点头:“好,我先带着年年再往西边走,只是现在瘟疫传的太快,事情没有彻底解决之前,巴城也并不见得就是个永久安全的地方。” 曹大石:“几扬战役下来,我们已经取得了好几次胜利,我猜,龙牢那边,一定很快就会结束的。” 第281章 “我只要,魏迟死。” 龙牢军帐当中,朝廷显然也已经知道了这个消息。 “是,目前主城已经有不少人染病,军中也是……” 蓬永寿叹道:“当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好端端的,竟然又来了扬瘟疫,姚将军,你怎么看?” 姚前也是有些头疼,前线战事本就令他有些头疼,如今又来了瘟疫。 他看向裴子淮:“裴大人,这瘟疫的事情不如就交给你去处理,如何?” 裴子淮一直沉默,似乎也在思忖什么。 他的军权几乎被架空,如今姚前却要将这桩苦差事分给他,裴子淮淡淡一笑:“瘟疫是天灾,并不可人为,姚将军,太看得起我。不过,本官本来就不会置身事外,既然有需要,我自然会尽全力。” 姚前最不喜欢的就是裴氏这套弯弯绕绕,心中哼了一声:“行,那就劳烦裴大人了,不过本将的丑话也说在前面,这件事,不可影响军中,战士,本将不能少。” 说完,姚前就起身离开了。 蓬永寿见气氛太过尴尬,笑着缓和了几句,不过裴子淮也黑着脸,起身离开了。 回到帐中,裴子淮的人都很气愤:“他们欺人太甚!” 裴子淮坐在太师椅上平复心绪:“去将我裴氏的秘方全都拿来,再召集府医,一道看看有没有破解瘟疫的方子。” “是,大人。” “报——”帐外一小兵忽然进来:“大人!凉城密报。” 那小兵话音刚落,众人都是一顿。 凉城的事…… 只有裴子淮的几个心腹知道,其余人很快被裴子淮遣散了下去。 “说。” “凉城瘟疫严重,听说有个刘家人,还有个孙家的大夫正在帮百姓义诊,就在宋记医馆。” 裴子淮眯了眯眼:“魏迟竟然将她一个人丢在那等危险之地?” 那小兵沉默片刻,道:“不过……昨日似乎看见宋记医馆附近,车马频动,好像还在准备行李。” 裴子淮缓缓站了起来:“当真?” “是……属下绝不会看错。” 裴子淮心跳忽然快了几分。 她要走了。 他立刻道:“你,盯住车马,任何东西,即刻向我来报!” “是!” - 凉城宋宅。 虞稚也没想到,她来凉城之后竟然又发生了这样的变故。 巴城。 从凉城过去的脚程刚好一日。 她并未让青娘和盏春收拾太多的东西,或许要不了多久,战事会胜,瘟疫也研制出了方子,她便很快就能回来…… 但当下,她不能拿女儿冒险。 城中人现在都带上了布巾遮住口鼻,虞稚也不例外,马车内外都烧艾熏过,她带着年年还有蔓蔓,一道上了马车,车队由曹大石亲自压阵,二百亲信,慢慢离开了凉城…… 一路朝西。 虞稚一路上都在仔细观察女儿的反应,好在小年年并没什么症状,虞稚放心下来。 曹大石一路都十分的警醒,任何风吹草动都不会逃过她的眼睛。 忽然,出城百里之后,他在路边看到了几个似乎有瘟疫的人。 正猛烈咳嗽着,里面有老人,也有小孩,还有抱着婴孩的妇女。 虞稚也听见了,问:“可是病人?” 曹大石:“是,三太太,我们快速通过吧。” 虞稚似乎听到了婴孩的呼吸声,瞬间有些不忍:“我们先走,但是你派个人给他们送些吃食和药吧,多少能有些用处。” “是。” 这点举手之劳,虞稚觉得自己还是能做的。 曹大石派了一人过去。 可不曾想,队伍刚行进不久,就听到了后面传来的一声惨叫—— 那送东西的士兵忽然被攻击,周围立刻射来了不少的暗箭! 那群“老弱病残”瞬间不咳嗽了,纷纷直起腰,掏出了隐藏的武器。 曹大石也猛然回过神:“保护三太太!” 事情发生的太快,好些人都没有反应过来便被对方偷袭了,刚才送东西的士兵是被泼了一种浓烈的药水,接触到了皮肤就会猛然溃烂,剧痛难忍。 仓惶下,他会拼命抓住同伴,但这种东西一旦碰到下一个人时,便会迅速转移。 如果,乌正文在此便会立刻认出—— 这并不是毒药,而是蛊虫。 与此同时。 裴子淮回到衙署,他静静等着飞鹰的消息,而他房内后面的屏风慢慢走出一个跛脚的身影…… 对方嗓音嘶哑,四肢好像也有些残疾。 “大人……且信我,那钻心蛊接触到人,便会立刻游走到下一任宿主身上……无药可解……此番,一定能助力大人得到想要的东西。” 裴子淮慢慢睁开眼,盯着面前的老者。 对方头发花白,身上也到处都是旧伤。 “此番若能成,我保你荣华富贵。” 对方猛然咳嗽几声,嘶哑道:“我不要荣华富贵,我和大人的目标是一样的,只要,魏迟死。” 那老者忽然抬头,溃烂的一半脸露了出来。 不是旁人,正是魏迟在肃州便一直寻找的那人—— 能大拿。 苗族巫蛊传人。 - 凉城外,曹大石此刻也中了那蛊毒,他反应极快,瞬间意识到了这种东西的邪门。 虞稚慌张掀开车帘,立马要上前去看看他,“大石。” 下一瞬,曹大石一刀砍断了马车的缰绳:“你们几个!立刻离开,拼死护卫三太太去巴城!三太太,别碰我,这上头有虫子!” 中了蛊毒的,都被曹大石勒令退后。 他自己也打算和这群人拼了,周围来了不少虞府的亲信,二话不说就重新拉住马车朝外狂奔,曹大石留下断后。 不过同样,周围的林子也冒出了不少黑衣人。 一看便是潜伏已久。 两方陷入混乱。 其中一士兵临死前的血一下喷到了魏蔓蔓坐的这侧马车侧帘,一下溅到了魏蔓蔓的脸上—— “蔓蔓!” 魏蔓蔓白了脸,反应却快,立马跳了车:“三嫂,你先走!一定要保护好年年!” 周围一片混战,虞稚心跳到了嗓子眼。 她想不明白,前线在打仗,到底是谁,会在此刻布下这么大的陷阱,只为了她。 第286章 “你送我回去,为时不晚。” 此处位置隐蔽,位置也很安全。 宁采薇在此处已经住了半个多月,除了前两日裴子淮在此处陪了她几日之后,宁采薇便一直都是单独住在这儿。 这里没什么人烟,也只有翠娘和紫云陪她。时间越长,她心里也就越不安定。 “小姐,小姐!” 宁采薇在屋内无聊地修着花枝,忽然,紫云从外面跑了进来:“小姐!外面来了好些人!好像是大人!” 宁采薇心下一喜,立刻便跑了出去,“子淮哥哥!” 她提着裙摆,走到别苑门口的时候却忽然一愣,只见来人都是一群士兵,他们整整齐齐,大步走了过来。 “……” 为首一人道:“奉大人之令,押送重要犯人在此。请夫人回避。” 重要犯人? 宁采薇懵了:“是谁啊?” “恕属下无法告知。” 说完,那些人便站成一排,挡住了宁采薇,宁采薇还没回过神来,便听见了马车的轱辘声。 不过从头到尾,宁采薇压根就没有看见那个人,只是被一群人乌压压的围住,接着就消失在尽头了。 紫云觉得有些奇怪,想去打听,结果过了一下午,也没有打听到任何。 但到了晚上,夜已深,裴子淮竟然过来了。 宁采薇又开心起来,立马便要去找人,她和裴子淮恰好在院中遇见了。 她脸上的笑在看见裴子淮之后迅速冻住了,因为裴子淮看也没有看她一眼。 “大人……?” 裴子淮脚步一顿,淡淡道:“早些歇息。” 说完,便穿过了一片竹林,宁采薇站在原地,呆呆看着竹林之后,那里戒备森严,几十个侍卫层层把关…… 宁采薇想不通,到底是谁,要被关在这里……? - 竹林后是一间静谧的小房,此时被重重把关,门口一婢女看见裴子淮之后迅速上前,紧张兮兮的说了几句。 裴子淮点了点头,挥手遣散了人。 木门发出咯吱一声,裴子淮走了进去。 屋内燃着昏暗的灯光,他慢慢踱步到了内室门口,木床旁坐着的,正是一言不发的虞稚。 虞稚抱着年年,神情冰冷,一眼也不往那边看。 裴子淮走到了屏风外,道:“丫鬟说你不吃东西,只只,还是不要这样伤害自己的身体。” 虞稚默默扭头,看着面前人。 “你送我回去,为时不晚。” 裴子淮望着人,淡淡一笑:“你知道,这不可能。” “裴子淮!”虞稚猛然站起来:“你疯了……你真是……彻彻底底的疯子!” 裴子淮还是那副表情:“是,我从前也没有想到我会做出这样的事,但现在,我觉得这些都不重要了,天下战乱,我只想洗牌,只想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虞稚摇了摇头,懒得搭理这个疯子。 她重新坐下,深吸一口气:“魏迟不会放过你的。” 裴子淮猛然抬头,忽然上前几步攥住了她的手腕! 虞稚一愣,立刻朝后挣扎:“放开!” “我就是想不通,他到底哪里好!不过是个山野莽夫!要不是遇到你!他如今根本不可能与我为敌!” 虞稚冷笑一声:“他哪里都比你好!” 一句话,瞬间激怒了裴子淮,他又上前两步,狠狠盯着虞稚。 虞稚咬牙:“你若敢逼我,我连尸体,都不会留给你。” 裴子淮忽然笑了,笑得很是苍凉。 而虞稚怀中的年年也受到了惊吓,猛然大哭起来,虞稚赶忙低头哄着女儿,将年年牢牢护在怀中…… “你舍得吗?你这么可爱的女儿。” 虞稚一怔,不可置信的看着裴子淮。 “裴子淮,你若敢动她,我势必和你拼命!” 裴子淮后退两步,平息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淡淡道:“只只,我不想你恨我,我知道,你现在情绪激动,你现在先冷静一下,不过有一件事我觉得你要知道,你能否和年年一起,全凭我的一句话,年年这么小,你也不想和她分开吧。” 虞稚红着眼,狠狠瞪着人。 “好好吃饭,好好休息,我会安排好一切,这里会有人照顾你。你暂时在这里委屈几日,我处理安排好,很快带你离开,只只……你要信,我会让你过上,比跟着魏迟,更好的日子。” 裴子淮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他跨出大门,冷冷吩咐:“任何人不得靠近。” “是。” ………… 龙牢城外,战事进行到最后一日,安王大破了龙牢。 姚前弃军而逃,至此,朝廷的大军已全部溃败,不足为惧。 而城内此时却没有传来胜利的欢呼,城外冒起了浓浓大烟,瞬间席卷了整个郊外。 魏迟站在城外,面色冰冷地看着面前一片浓烟,但大火烧的再旺,也平息不了他心中的怒火。 “魏将军,已经搜完,没找到……朝廷裴氏的所有人都在这,活活烧死了好几个,但是都不知道裴子淮的下落……” 魏迟面色难看到了极点,他浑身肌肉紧绷,仿佛蕴含着一场狂风骤雨! 他猛然拔剑,瞬间扔了出去,只见不远处,一棵树应声而断。 虞稷、马二、萧平安等人全都赶了过来。 “三爷……” “魏迟……” 虞稷脸色也很严肃,紧绷着脸,马二红着眼道:“三爷,大石他……醒了,但人估计是残了……” 魏迟一愣,立刻上马朝着凉城狂奔而去,所有人也立马跟了上去。 凉城内。 乌正文和孙大夫轮番上阵,给这番中了蛊毒的士兵医治。 看见魏迟,乌正文连忙上前:“将军,可以确定,这是钻心蛊,一定是能大拿回来了。” 魏迟抿唇:“我已派人马全力搜寻。” 乌正文:“我尽快想法子,还有瘟疫。” 魏迟大步走到了帐内,曹大石看见他,情绪猛然激动,立刻就翻身下了床,拖着伤腿扑到了魏迟的脚边。 “三、三爷……大石对不住你……大石愿以死抵罪!” 魏迟伸出一只手,将人扶了起来,旁边几个人也立马上前扶住了曹大石。 “事情我都知道,这事不怪你,是我疏忽自大,你好好养伤,此番,我掘地三尺,踏平蜀州,也要找到他们!” 第287章 他都会抑制不住的想杀人。 因为每每想起,他都会抑制不住的想杀人。 虞稷劝了他好几日,但他自己心里也是怒火中烧,说不出几句。 魏迟已经三日没有合眼,滴水未进。 魏蔓蔓也中了蛊毒,至今未醒,随行的士兵死了一半,还有一半也只有少数幸存。 魏迟不眠不休,从凉城外一寸寸地往外找,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山中别苑。 虞稚从第二日起才吃了些东西,她无所谓,但女儿不行。 大部分时间,她都是在这里默默发呆,眼泪无声地从眼角滑落,小年年感受到了娘亲的悲伤,苦恼也少了,大部分时候就是盯着娘亲看,娘亲落泪的时候她也跟着哭。 这时候虞稚才会猛然回过神来…… “年年不哭……年年别怕……” 虞稚抱紧了女儿,低声安慰,也是给自己打气。 “爹爹一定很快就找到我们……很快……” 门咯吱一声,婢女小声走近。 “虞姑娘,今日的晚饭……” 虞稚精神已经好了许多,开始冷静思考。 她看着那婢女,忽然问:“叫什么品质?” “奴婢彩霞……” “多大了?” “十四。” “你是裴氏的人?” 彩霞垂眸:“奴婢是本地人……受到过裴大人照拂。” 虞稚懂了:“你能告诉我,此处是哪里嘛?” 彩霞脸色一变:“虞姑娘,我什么也不知道,我也是被秘密送来的……” 虞稚一愣,忽然笑了。 好个裴子淮,心思当真是缜密。 “知道了,东西放下吧。” 彩霞点头,接着转身走了出去。 这山中别苑,竹林后面虽然是禁区,但就像今日这样,也要吃饭喝水,也要有人照应。 彩霞刚刚从竹林里走出来,紫云便悄悄地跟了过去。 别苑虽大,厨房却是在一起的。 紫云状若无意走了进去:“你们几个,给夫人的燕窝还没炖好嘛?!这般敷衍?” 几个厨房的帮厨立马下意识看了眼彩霞,彩霞愣了愣,看了看自己面前炖着的燕窝。 有个烧火小丫头小声道:“紫云姐姐……所有的燕窝都在那边……咱们没有……” 这几个小丫鬟显然也不明白,这关在竹林里面的到底是什么人? 吃穿用度是最好的,就连夫人的燕窝也全都送了过去。 这真是犯人? 紫云冷笑一声,挥手让她们退下。 自己则慢慢走到了彩霞门口。 “你叫彩霞吧?” “回紫云姐姐,对……” 紫云:“你是新来的,可能还不清楚规矩,你说,这别苑是谁的?” “裴大人……” “那裴大人的夫人是谁??” 彩霞垂眸:“宁小姐……” 紫云:“很好,你既然知道,那就清楚,这别苑的女主人正是我家小姐,我家小姐是夫人,自然管着后宅之事,这竹林里面的人吃穿用度却是如此,你怎么和夫人交代?” 彩霞忙道:“紫云姐姐,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就是奉命做该做的……” “哦?那送东西进去的,是你吧?” 彩霞抿了抿唇,忽然就不说话了,转身就走。下一瞬,却被紫云猛然拦住:“站住!我话还没说完,你有没有规矩!” 彩霞满脸为难。 紫云吓唬住了人,又立马缓和几分:“我就是问问,没打听的意思,你只要告诉我,是男,是女,是不是……还带个孩子?” 彩霞思虑半晌,点了点头。 紫云脸色一变,愣了一下,彩霞立刻趁机溜了出去。 回到房间,紫云将刚才的事全告诉了宁采薇。 宁采薇如同一朵枯萎的花,已经在这里呆坐了很久。 但听到这件事后,情绪忽然就激动了起来。 “是她!一定是她!那个贱人!” 她的直觉没有错! 女人,还带个孩子。 “她一定是大人在肃州遇到的狐狸精!翠娘,翠娘……大人这样做,是要接她回京对不对?我说的没有错,大人对我这样冷淡,都是因为那个狐狸精!我的直觉是对的!对的!” 翠娘连忙安慰:“夫人莫激动……莫激动……” “翠娘……你帮帮我……你帮帮我,我接受不了,我接受不了这件事……” 翠娘咬了咬牙,心中也闪过了狠厉。 “小姐莫怕,老奴从小守着您长大……自然不会忍心看您受这样的委屈,您放心,这件事,奴婢为您去办。” 宁采薇的情绪慢慢平稳下来,她脸色显出一些狰狞…… “翠娘,她还有个孩子,是大人的吧……我要她,去死。” —— 虞稚心绪稳定之后,便不再抗拒吃饭这件事。 她要吃,她要活着…… 裴子淮自从那日之后,并没有再来,目前看起来……好像也没有强迫她的意思…… 但虞稚要想办法,想办法自救。 于是晚上彩霞过来的时候,她又旁敲侧击问了几句。 这次,倒是终于有了收获。 “你是说……夫人?裴子淮的夫人在这?” 彩霞轻轻嗯了一声。 她似乎也觉得虞稚和裴子淮的身份特别,欲言又止。 虞稚却顾不上她,她心绪复杂,很难理解。 裴子淮……他到底想干什么? 为何要把宁采薇也安排在这里? 虞稚心中忽然漫上一丝不安—— “等我安顿好这里,就带你离开。” 虞稚猛然从凳子上站起来,急得踱步。 不,不行…… 她看向彩霞,刚准备说什么,忽然外面传来一阵喧闹,正是翠娘的声音。 几个侍卫拦住了人,翠娘大声喊:“你们有没有搞错!我是来抓那小丫鬟的!这你们也要管!” “大人吩咐,任何人不得靠近。” “彩霞,彩霞你给我出来!” 翠娘大声道,彩霞一愣,只好慢慢走了出去。 “小贱人,你是不是手脚不干净,偷了我家奶奶的东西?!你现在如实说,我还能饶你一条命!” 彩霞大吃一惊:“偷东西?奴婢没有,奴婢坚决没有!” 第288章 “我一天,都等不下去。” 虞稚也听到了外面的动静,但是她一点都不想多管闲事。 秋霞委屈的很,捂着脸哭了好久,不过这附近也没有人出来帮她。翠娘恶狠狠打了人之后又换了副嘴脸,笑着对周围人道:“各位大人,奴婢就不打扰了,这就走了,知道各位大人们也是为了我家大爷办事,不该问的奴婢绝不多问,这些银子各位拿着吃点酒吧。” 这些侍卫们笑了笑,接了。 最后,就只剩秋霞一个人捂着脸在外面哭了一会儿。 不过次日,紫云就又重新找到了秋霞,她肿着脸还在小厨房里,紫云笑着走了进去:“秋霞,你这是怎么了?” 秋霞知道她是谁,不想说话,结果紫云上前一步主动拉住了她的手,贴心道:“小姑娘家家的,脸怎么肿成这样了?我看看。”紫云一面说,一面拿出帕子给人擦了擦脸,还贴心的往秋霞手中塞了一瓶药膏。 “秋霞,昨天的事情委屈你了,夫人让我给你解释解释。”紫云小声在秋霞跟前说了几嘴,秋霞慢慢睁大了眼睛。 “现在你知道了吧,夫人心里也是有苦说不出,那竹林里面住的实在是夫人心头的刺,要不是她给大人胡乱说,夫人怎么会误会你的?!你也算照顾她好几日了,可你看看昨晚,她可出来帮你说话?” 秋霞一愣。 “夫人就不一样了,夫人极其担心您,知道冤枉了你心里更是过意不去,这些膏药你且拿着用,另外。这五十两银子你一定收下,是夫人的心意……” “这……”秋霞明显有点动摇,紫云连忙继续道:“我听说你还有个妹妹和奶奶对吧,大人救过你?你放心,夫人也会为你打点好一切的,秋霞,我们夫人人真的很好,但她遇到了那样的事……实在是太可怜了……” 秋霞动了动嘴唇,眼睫垂下。 “谢谢紫云姐姐告知我这些……” “你心里好过些就好了。去忙吧。”紫云拍了拍秋霞的手。 秋霞点了点头。 ………… 凉城外,魏迟带人已经在附近搜寻了好几日,这些日子,他就像是变了一个人,整个人暴戾到了极点—— 战事已经结束,安王的大军们正在清扫附近的敌军,有些战俘当下就投了降,按照道理说,若是投降的战士,安王并不会再取其性命。但魏迟却不肯放过那些,裴氏的人。 尤其是从前跟在裴子淮身边的人。 那些亲信已经被魏迟严刑拷打,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即便是真的不知情,或者没有参与的,魏迟也不肯放过。 其余人都很担心他的状态,但也不知道如何劝阻。 刘春文也正式投靠了安王,这些日子看着魏迟的状态也有些忧心。 他主动找到了魏迟,魏迟还在不眠不休审问那些人,除了审问,就是继续没日没夜的搜寻。 刘春文看见他的时候心中也有些惊骇,和前些日子他看见的人,实在是相差甚远。 “魏兄。”刘春文主动上前。 魏迟回头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 “我知道,你忧心虞姑娘,但是你如此下去,恐怕也不是虞姑娘想看见的,我已经听说了裴子淮对虞姑娘的所作所为,我们在蜀州附近全部加大搜索,我相信,找到他只是迟早的事情。” 魏迟喉结滚了滚,声音有些嘶哑:“我一天,都等不下去。” 虞稷大步走来,“妹夫,有线索了!” 魏迟猛然回头! “你那日告诉我宁采薇的事情后,我便从她开始突破,调查了凉城还有龙牢所有的铺子,半个月前,宁采薇身边的婢女在龙牢一成衣铺子定了好几套衣裙,当时那婢女和掌柜交谈,说是裴子淮要带她出城游玩,在那之后,宁采薇就再也没有回过龙牢了。” 魏迟皱眉道:“你的意思,宁采薇被他提前藏起来了?那地方,也可能藏着鱼鱼?!” “对!所以我立刻去调查,宁采薇和裴子淮不一样,她是个女子,势必吃穿用度都会留下痕迹,我们只要顺着这些痕迹查,一定有收获!” 虞稷说完,魏迟愣了愣,立刻转身大喊:“马二!萧平安!” “在!三爷!” “随我来!” 所有人跟着魏迟不眠不休的找人,一点怨言没有,眼里也只有滚滚的愤怒。 …… 自从那日裴子淮离开之后,又过了五日,他再度来到了这个别院。 虞稚依然面无表情。 屋内很安静,年年刚吃过饭睡下,只有虞稚一个人坐在床边。 裴子淮:“我刚才听说,你这几日一言不发,也不出门去?” 虞稚不说话。 “至少出这个门逛逛吧,只只。” 虞稚别过身去。 裴子淮顿了顿,又道:“这里是逼仄了些,不过你放心,我已经安排好了,三日后,我们就离开,蜀州的战事已经结束了,我们很快就会离开这里。” 虞稚猛然回头,瞪着人:“你要带我去哪?” 裴子淮:“这暂时不能告诉你,但我保证,是一处你会喜欢的地方。” “除了我家,我哪里也不会喜欢。” 裴子淮上前几步:“只只,时间长了,你会接受的。” 虞稚忽然问:“蜀州的战事结束了?是魏迟他们胜了,对吗?你输了。” 裴子淮一愣。 “所以你是要逃跑,我说的对吧?裴子淮,你真是个懦夫!我从前还当你是个正人君子,你真是让我,失望透顶。” 裴子淮忽然目露凶光:“那魏迟就是正人君子吗?!他偷袭,闪击,他事到如今还无差别杀人!” 虞稚猛然站了起来,呼吸急促。 “你说魏迟现在怎么了?” 裴子淮顿了顿,闭目,平复了自己的情绪。 “只只,如果你还想照顾自己的女儿,就不要让我再听到这个人的名字。我念在她尚在襁褓,我会善待她,但这是有条件的!” 第289章 “只要你听话,自然。” 但她很快冷静下来,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 “好,我不提,但,你要保证我和年年的安全。” 裴子淮也冷静了一些,“只要你听话,自然。” 虞稚强忍恶心,道:“你刚才不是问我为什么不出门么?我听说,你夫人也在这里。” 裴子淮一怔。 “她冲撞你了?” 虞稚皱眉,不太理解这几个字。 “没有。” 裴子淮:“你放心,她只是暂时在这里几日。” 虞稚侧头看他:“什么意思?你到底想做什么?” 裴子淮不说话了,接着,忽然上前几步。 他走到了虞稚面前,忽然伸手,似乎想触碰虞稚的脸,不过下一瞬,虞稚忽然后退一步,手中多了一支锋利的簪子!抵在自己的脖颈上—— 裴子淮彻底愣住。 他忽悲凉的大笑两声:“好,好极了。虞稚,你真是让我刮目相看。” 虞稚抿唇,态度强硬。 年年忽然又感应到了什么一样,睁眼大哭。 “大人!大人!”飞鹰的声音从外面传来,似乎十分焦急,裴子淮拂袖,转身离开。 虞稚狠狠松了一口气,她立刻丢掉的簪子,抱起了床上的年年…… …… “大人,魏迟最近和疯了一样,已经搜到了附近,我们的计划是否要提前?” 裴子淮:“你带人在附近设几个障眼法,淮州那边的船还需要三日。” 飞鹰抿唇:“好,那我尽量托住人。” “大人……?” 两人正在竹林外商议,宁采薇忽然一袭红衣慢慢走了过来。 裴子淮一愣。 “飞鹰告退。” 飞鹰走后,宁采薇缓步上前,她情绪明显不好,眼底有泪,但强忍着情绪,柔声问:“大人,我们是要离开这里吗?回……京城?” 裴子淮顿了一下:“你听到什么,看到什么了?” 宁采薇勉强笑了笑:“没什么呀……就是感觉……” 裴子淮的语气有些冷:“战事是败了,但你也不用怕死,安心等着就是。” 宁采薇心被一刺:“我若是怕死……当初就不会跟着来了……” 裴子淮沉默。 宁采薇深吸一口气,决定给他们彼此最后一个机会:“大人,带回来的那位贵客……好像是个女子吧?大人不会是瞒着我准备金屋藏娇吧……?”她用开玩笑的语气和裴子淮说着这句话,但笑的并不自然,而是很难看。 裴子淮面无表情的望着人,只是凝视。 宁采薇败下阵来:“我说笑的……大人也觉得不好笑对吧……” 裴子淮按了按眉心:“你好生待着,这一切,很快就会结束了。” 说完,裴子淮再也没看她一眼,转身离开。 宁采薇在原地,平稳了好一会儿情绪。 翠娘急得不行,回房后立马道:“夫人,奴婢打听的绝没错……大人一定在准备离开,可我们现在一点消息都没有,夫人,您不能再犹豫了呀……” 紫云也急了:“夫人,秋霞那边,奴婢这几日准备的差不多了,那丫鬟对奴婢没什么戒心了,事不宜迟呀……这是奴婢买来的药粉,一包下去,绝对没有任何差池……” 宁采薇的手在发抖,她看着紫云手中的东西,整个人脸色也白的像一张纸。 许久后,她终于点了点头…… “好……” —— 夜幕降临。 秋霞送来晚饭。 “姑娘,这是今天的晚饭。” “放着吧。” 秋霞放下碗盘的时候,手也有些隐隐发抖,虞稚余光注意到了,但当下一句话没问。 这几日,她按时吃饭,但还是不说一句话。 此时,慢慢走到了桌边,看了一眼今晚的饭菜。 秋霞站在一边低着头,虞稚忽然问:“你的伤,好了?” “嗯?” 秋霞一愣。 “那天你刚受伤来送东西的时候,脸肿的厉害,这么快就恢复的完全看不出了,用的什么药?” 秋霞:“……没、没什么。” “宁采薇给你的吧?” 秋霞猛然抬头。 虞稚:“我没什么别的意思,只是站在一个女人的角度设身处地的想了想,那日找你的婢女又是她身边的人,这没什么难猜。” 秋霞有些慌,明显想走:“姑娘慢用,奴婢告退了。” 虞稚也没有多想,她没心思管一个小婢女的事情,她准备用膳。 她盛了一碗汤,刚准备喝一口,忽然,鼻息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 这味道…… 她脸色忽然一变。 - 到了子时,屋内还没有消息。 外面的人急了。 “不应该啊?怎么毫无动静,是成了还是没成?” 宁采薇慌得不行:“若是成了,是不是也不知道?她那屋里好像也没人进去。” “可不是有个奶娃娃么,肯定会哭吧?” “难道没成?” “这更不可能了……紫云,你亲自放的?” 紫云点头:“奴婢确定!” 宁采薇越来越紧张,忽然,裴子淮回来了。 这几日,他回来的越加频繁,但是几乎一回来,就往竹林那边去了。 今天也不例外,裴子淮刚刚推开房门,就看见虞稚坐在饭桌旁,饭桌上的饭菜一道没动。 有那么瞬间,裴子淮甚至有些窃喜,以为…… 只只在等他吃饭。 他心中烦躁和疲惫一扫而空,走上前去:“怎么不吃?” 虞稚缓缓抬头,“等大人。” 裴子淮心跳忽然加快。 可下一瞬,虞稚却忽然道:“等大人回来看看,这就是保证,我的安全?” 裴子淮愣住。 他看向那些饭菜,皱起了眉头:“什么意思。” 虞稚指向那道汤:“这里面,有半夏毒。” 半夏,生时剧毒。 虞稚在永安县学医时,因为当地盛产此物,她不知闻过多少,绝不会认错。 这种毒,如果不是学医的人,很难察觉。 可偏偏,她走运。 裴子淮忽然震怒—— “飞鹰!” “大人!” 裴子淮立刻道:“去试试这汤,看谁这么大的狗胆,敢背着我下毒!” 飞鹰也是一怔,看了眼虞稚,立马道:“我这就去!” 片刻后,飞鹰带着两个侍卫过来了。 “大人,已确信,那汤确实有毒。” 裴子淮忽然一脚踢翻了那饭桌,虞稚皱眉起身,站到了一边。 “让她来见我。”裴子淮道,语气冰冷。 第290章 “这不是她。” 紫云还有翠娘他们吓了一跳:“你们干什么!怎敢随意闯入!” 飞鹰一言不发,一挥手,下面就冲出来了两三个侍卫,瞬间将整个屋子的人都控制住了。 宁采薇白着脸走了出来:“你们……想要干什么。” 飞鹰面无表情:“夫人请,大人有话要问。” 一段不算长的路,宁采薇却走得格外艰难,她一路设想过无数可能性,一双手也绞得有些发白。 直到进了竹林内的院子,周围的人都退了下去,宁采薇才慢慢走上前。 裴子淮站在院中,背对着人,负手而立。 “是你下的毒?” 宁采薇深吸了一口气:“妾听不懂大人的话。” 裴子淮转过身来,冷冷地看着面前人:“不承认也没事,秋霞已经招了,我只是好奇,你怎么敢?!” 宁采薇猛然抬头:“大人!您就这么信她,不信我!” “她?”裴子淮眯起眼。 宁采薇情绪有些激动,显然很是委屈,“我知道,我在大人心中,已经比不过她了,大人从肃州回来,心就已经回不来了,但是大人!你此番将她带到这里,一句话也不给我交代!你将我的面子往哪里搁,将宁国府的面子往哪里搁!难道大人不打算回京了吗!” 裴子淮皱起了眉头,这时才大概听懂了她的话,宁采薇平复了一下心情,又道:“大人要是执意带她回京,除非休了我,舍了宁国公府,否则,我也势必是容不下她。” 裴子淮盯着人,“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你当真是疯了。” “我是疯了!都是被你逼疯的!你们竟然还有个孩子!你、婚后这么久你进过我房间几次?!裴子淮,你让她出来见我,我到底要看看,是什么样的倾国倾城才将你迷到了这个地步!” 宁采薇说完,就要闯到房间里面去,而且像是疯了一般。 她动作太快,也像是视死如归,不过刚冲到门口,房间门就忽然打开了。 虞稚站了出来,拦住了人。 宁采薇的脚步猛然顿住,她像是活见鬼了一样,呆愣地看着眼前人。 显然刚才的话全被虞稚听到了耳朵里,她如今也被气笑了,冷冷道:“裴夫人,请你慎言,你们两人之间的事情我一份半点都不想掺和,但是请你不要乱说话,我是被你丈夫抓到这里的,你们下毒、囚禁,这才是事实,而你口中的,不过都是你自己的臆想,还有侮辱。” 虞稚说完,冷冷地看了眼裴子淮,裴子淮方才没有拦住宁采薇,但几步也跨了过来,站在宁采薇的身后,神色复杂的看着虞稚。 宁采薇站在原地张着嘴,压根没有回过神来,耳边传来了“砰”的一声,虞稚将门猛然关住了。 下一瞬,宁采薇终于回过神,疯癫狂笑—— “是你!居然是你! 原来如此……原来是这样!” 她笑的实在是癫狂,眼泪从眼角流出,裴子淮用力拉住了她的胳膊:“你还要闹什么!宁采薇!” 宁采薇猛然甩开了裴子淮的手,“裴子淮!原来你是为了她!是她!原来真的……你念念不忘,你一直都在骗我! 可笑……实在是太可笑了……我竟然,她有家庭了,有丈夫了!你居然……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裴子淮!” 裴子淮脸色铁青:“我做事,不需要你指教,宁采薇,我也警告你,别总想用宁国公府来压我,不过一个小小国公府,没有你,裴氏照样稳坐,识相点的话,现在立刻走!” 宁采薇呆呆的看着面前人,这一瞬间,她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眼泪珠子成串掉落,她的眼底渐渐漫上了绝望。 “裴子淮,有本事,你就真的杀了我!” 说完,她狠狠将人一推,立刻朝着裴子淮身边的石像撞去,裴子淮一愣,而这一幕,也被赶过来的飞鹰看见了。 他眼中也全是震惊,但很快,恢复了过来:“大人,不好了,魏迟带人逼近。” 裴子淮猛然回头:“这么快?” “是,已经不足五十里。” 裴子淮的手慢慢紧握成拳,看向已经昏过去的宁采薇。 “通知下去,从后山地道离开。” “是!” …… 虞稚被带走的时候,整个人紧紧将年年抱在怀里,她也很害怕,拼命保护怀里的女儿。 裴子淮伸手忽然从后面捂住了她的眼睛,声音低沉:“只只,我不想对你动粗。你乖一点,我让他们不束缚你,只是带你离开。” 虞稚声音发颤,“你到底要带我去哪里……” 裴子淮嗓音深邃,似是深深吸了一口气:“很快,你就会知道了。” 说完,他便伸手给虞稚喂了一颗药丸。 “吃了,我保你还有你女儿无事。” …… 魏迟的队伍一举攻山时,将近凌晨。 但行到半山腰,山脊处忽然升起了浓烟。 “将军!着火了!山上肯定有人!” 魏迟捏紧拳头,咬牙道:“灭火,冲进去!” 士兵们一鼓作气,纷纷冲入火海中,虞稷上前道:“这座山隐蔽,而且忽然着火,一定有蹊跷,看来我们没找错。” 魏迟望着那滚滚浓烟,眼里阴云滚滚。 他再也没有犹豫,翻身下马,大步向前,毫不犹豫地也走入了那火海之中—— …… 天快亮时,蜀州下了一扬大雨。 扑灭了最后的火苗。 那神秘的山中别院已经成了一片废墟。 魏迟一步步踏过这里的时候,眼神像是要活活剐掉一个人,周围的士兵全在仔仔细细的搜查和寻找。 忽然,一小兵跑了过来:“将、将军!发现了几具尸体……” 魏迟猛然走了过去! 只见黑漆漆的地面,士兵从房梁下挖出几具焦黑的、已经辨不出是谁的……尸体。 但从身形来看,似乎是个女子。 还有…… 一个婴儿孩童…… 马二和萧平安的脸色忽然大变!呼吸急促的看向魏迟。 魏迟的身影似乎也晃了一下,他大步上前,死死盯着面前的“人”。 瞳孔骤缩。 虞稷一口血也差点涌了上来,“魏……魏迟……?” 魏迟蹲下身,一言不发。 周围安静的大气都不敢出,一阵风吹来,魏迟看到了土里的一只簪子。 他手背青筋暴起,一把将其从土里拽了过来。 那是一只银簪,上面一条小鱼。 魏迟双目赤红,猛然起身拔出了腰间的佩刀。 “魏迟!”虞稷一把握住了他的胳膊。 即便他心也疼的无法呼吸。 魏迟深吸一口气,暴戾如同一头凶兽,被虞稷挡了一下,恍如找回了一点理智。 他再次蹲下,细细查看。 最后抿了抿唇,站起身道:“这不是她。” 第291章 惠州 晃晃悠悠…… 大水忽然扑过来,她感到了一阵窒息…… 虞稚猛然睁开眼睛,忽然就发现自己真的在一艘船上,船只晃晃悠悠…… 裴子淮竟然真的带她出来了! 她第一反应去找年年,这才发现年年正在她的身边熟睡着,而她听见声响之后猛然回头,裴子淮正推门而入,手上还端着饭食。 “醒了?” 虞稚喉咙发紧:“这是哪?” “惠州。” 这次,裴子淮没有隐瞒,直接告诉了虞稚地点。 虞稚愣住了。 “惠州……?你竟然不回京城了?” 裴子淮笑了笑:“只只,这些事情我会慢慢的告诉你,我们不回京城,我们去南边,你一定很想念南方的家吧?我们……去淮洲看看?” 虞稚一点没有高兴和惊喜,只有深深的后怕。 “宁采薇呢?那个宅院呢?!” 虞稚犹记她昏睡过去最后一个印象,那便是鼻息里闻到了浓烟。 裴子淮与她对视一眼:“烧了。” 虞稚倒吸一口冷气。 “如果我没有推断错的话,现在魏迟,应该以为你死了。” 虞稚骤然睁大了眼! 裴子淮望着她:“安王是胜了,赢了蜀州,魏迟也算成了,王侯将相,只只,我不信他还会满天下的找你,男人嘛,总是见异思迁的。” 虞稚冷笑一声,别过身去。 裴子淮继续道:“这船明日就会上岸,我们在惠州停留两日,到时候我带你去散散心。至于那个女人,你不用担心,她永远不会出现在你面前了。” 裴子淮看着虞稚,一动不动,外面甲板上水声荡荡,有人前来敲门,裴子淮起身:“你先好好休息。” 虞稚抬眼,看见了窗外透出来密密麻麻围着这间屋子的人。 当裴子淮走到门口的时候,虞稚忽然道:“子淮哥哥。” 裴子淮脚步猛然顿住,他眼里漫上了狂喜!转身看向桌边的人。 虞稚的声音此时变得很平静:“我刚才做了个梦,的确梦到了小时候,小时候在江南的日子真好啊,无忧无虑……我还想起了裴伯伯,还有伯母,他们如今,年纪应该也很大了吧?你随军出征,他们一定担心坏了,不知多么想和你团圆……如果……” “够了。” 裴子淮的脸色,已经随着虞稚的话从惊喜慢慢到了愤怒! 她示好,是为了麻痹他! 裴子淮冷笑一声:“只只,你很聪明,但是很可惜,我去惠州,并非抛弃家族,裴氏想做的事情,永远都没有那么简单的。” 虞稚脸色猛然一变。 裴子淮拂袖离去。 …… 两日后,船只登岸。 秋霞自然早已不在虞稚身边伺候,裴子淮在当地买了两个小丫鬟给虞稚送了过来。 都是新人,没有任何背景,自然也没有任何隐患。圆脸的叫喜鹊,瘦一点的叫黄鹂。 两人伺候虞稚算是尽心,这日一早便在默默给虞稚梳头。 梳妆盒打开,虞稚忽然看到了一只簪子。 “那是什么?” 喜鹊笑着拿了起来:“是只牡丹金簪呢!真漂亮。” 虞稚呆呆看着那簪子,伸手摸了摸头顶。 她的小鱼银簪,不见了。 是被裴子淮拿走的…… 他一定用那簪子做了什么,魏迟……会相信她死了吗…… 虞稚忽然抿了抿唇,眼里变得坚定。 “帮我戴上吧。” 喜鹊笑道:“小姐这么好看,这金簪很衬您!今天是冬至,这边好些人都会出门游玩呢!您不如也趁机出去吧,您整日待在屋里,奴婢都怕您闷坏了……” 身后忽然传来了年年的声音,虞稚猛然起身走了过去。 小小的粉团子最近睁眼闭眼都要粘着她。 “年年乖,年年不怕~” 虞稚轻轻抱住女儿,年年乌黑的大眼睛睁着看着娘亲…… 忽然,粉嘟嘟的小嘴巴开开合合一下。 “娘~~” 虞稚猝然愣住,而门口的裴子淮也刚刚抬脚进来,顿在半空。 —— “年年,你叫什么?!你喊娘了?你喊娘了对不对!” 虞稚这一瞬间,喜极而泣。 心里被慢慢占据了。 喜鹊和黄鹂也开心跑了过来:“小小姐真可爱!恭喜小姐!” 裴子淮很是复杂。 那一瞬间,他感到了嫉妒。 深深的。 但下一刻,他看到了虞稚头上的金簪。 他愣住了。 虞稚也看到了他,她伸手擦了擦脸上的眼泪,忽然回头对裴子淮道:“今天是冬至对吗?” 裴子淮点了点头。 “我想出去逛逛,你陪我,行吗?” 裴子淮心中狂喜。 …… 冬至,惠州城内灯火通明。 虞稚抱着年年,裴子淮跟在一旁。 “一家三口出行呀?真不错嘞。” “郎才女貌呀!” 虞稚没有出声反驳,而裴子淮今夜的眉眼也很是柔和。 他一直看着身边的人。 忽然,虞稚看到一旁的一个小摊贩,他们在卖当地的一些首饰。 “这是什么?”虞稚一眼就看到了一个项圈。有点像璎珞,又有点不像。 “回夫人,这是本地的特色首饰,叫颈铃,都是银子做的,戴在脖子很是好看的!” 裴子淮看了眼虞稚,“喜欢吗?” 虞稚的视线的确挪不开了,因为她看见那些小铃铛,一个个的,全是小鱼的造型。 “喜欢。” 裴子淮笑了:“那就买。” 他今天很高兴,所以并未发现这上面的不同。 虞稚抿唇,又看了眼一旁的一顶银冠,很是别致,像帽子,但周围的穗子也是银鱼做的。 虞稚心跳有些快,但她不能表现的太明显了,于是只能状若无意的看向别的。 “这个,我也喜欢,可以吗?” 裴子淮望了过去,笑了:“这牡丹不逼真,只只,我回头送你更好的。” 虞稚转过身去,没再说什么了。 她握着手中的璎珞圈,忽然默默扯掉了一只鱼儿。 第292章 “集结所有兵力,出发惠州!” 魏迟一路继续追赶,已至长江沿岸。 “将军!现在我们有两条路,一条是越过长江,直奔京城!那算是捣了小皇帝的老窝!第二种,便是沿着长江南下!如今蜀州境内我们已经彻底搜寻,没有三太太的身影……您看……” 魏迟望着滚滚长江,一时间,情绪也有些翻涌了。 从最初听闻消息时,他震怒,他暴戾,他想杀了所有人! 到如今,他沧桑,他疲惫,眼角湿润。 这大江滚滚向东,他却竟然不知如何前行了。 第一次,魏迟感受到了老天爷对他的戏弄。 何其讽刺! 他终于功成名就,却弄丢了她…… 而就在这时,忽然,虞稷带人匆匆赶来,一路狂奔。 魏迟猛然回头! “魏迟!这是长江上的渔夫,他捕鱼的时候,找到了这个!” 魏迟看向虞稷手中。 那是一条银鱼。 魏迟眼神猛然眯起,一把抢了过来。 “官、官爷……我,我就是打捞的时候发现的,想去钱庄看看是不是真的银子……我没什么别的意思的……” 魏迟心跳飞快,“你捞到了多少?!在哪!” “就、就在俺们村附近,我捞了十几条。俺们村有更多的,几十条嘞,但是这里面,有的是真银子做的,有的是假的,所以我也不确定我的是不是银子,这、这也犯朝廷律法?” 虞稷心跳也飞快:“魏迟,是她。” 魏迟一把攥住那银鱼,“现在立刻马上,把流通的所有银鱼都给我搜集过来!我出十倍的银两来换!” - “三爷!都查到了!市面上所有的,都基本在这里了。” 魏迟看着面前密密麻麻的,大小不一的银鱼,仔仔细细的去看。 一条条的看。 虞稷也和他一道。 “这些,有一些是真的,有一些假的,但就是因为有真的,那些渔民才会疯狂尝到甜头,拼命的去捞,当地已经有人说是菩萨下凡救济人间了。” 魏迟沉着脸没说话,但是不放过任何一条鱼。 终于—— 他眼神皱缩,看到一些小鱼上面的浅浅痕迹。 虞稷也看见了,激动的凑了过来。 “惠?” “是惠!” 魏迟猛然站起,紧紧捏着那条鱼—— “集结所有兵力,出发惠州!” - 蜀州的战事已经差不多结束,安王准备收兵。 吴王自然没有这个实力,主动提出将蜀州让出,自己归隐,当一个闲散王爷,退出纷争。 安王答应了。 至此,朝廷和安王以长江为分界线,南北对峙。 小皇帝和裴太后经此一事,似乎有点认命的念头,并未再主动发起进攻,而安王这边也需要休养生息,短期内显然不适合再进行大战。 魏迟集结兵力,这件事很快就在军中传开了。 李元舟找到了魏迟。 魏迟走到营帐内,声音嘶哑:“先生,您找我。” 李元舟看着面前人,心绪也很复杂。 “魏迟,你岳父马上就到了,应该还有两日。” 魏迟嗯了一声:“知道,但我今日凌晨就要出发。” 李元舟点头:“我能理解,安王也能理解,你预备带多少人?” 魏迟看向他,道:“我明白王爷的意思,战事已经结束,兵马都需要休息,但惠州我是非去不可,而且,此番可能并不止步惠州,我带愿意跟着我的五千骑兵。” “五千?!”李元舟惊讶。 “魏迟,你护卫有功,若不是你率先拿下了蜀州以南的这些地,战事也不会进行的这么顺利,王爷不会忘记的你的功劳的,此番,你带队两万大军。” 魏迟愣住了。 “王爷……同意吗?” “这正是王爷的意思。” 魏迟明显有些触动,“谢……王爷。” “你亲自去道谢吧,你看看你如今的模样,邋里邋遢,你这样让只只见到你……你……” 李元舟痛心不已,但又不忍出言责罚。 “算了,我先告诉你一人吧,今年战事已停,除夕一过,王爷便准备在肃州登基了。南北对峙的局面已成定局,届时,你们都会论功行赏,王爷有意提拔你为肃州刺史,一品将军,此番王爷又答应拨兵两万,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魏迟喉结滚动,如同一具行尸走肉。 “明白,但伯父,我现在没什么感觉,我唯一要做的,想做的,就是找回鱼鱼来。” “我明白,所以我也不会拦着你,你岳父那边,我会想办法的,你去吧。” 魏迟点头:“我会去和王爷亲自道谢的。” - 腊月初。 蜀州的冬日算不得特别的严寒,大军卯时不到便集结完毕。 快一月过去了,魏迟总算刮了胡须,修剪了头发。 他从安王帐内出来,虞稷正在等他。 “此番,我与你同去。” 魏迟点头,翻身上马。 其余魏迟的亲信纷纷跟上,但周青被他留下了。 “蔓蔓如今还未康复,你留下,爹娘很快就会过来,也有个照应。” 周青红着眼点头:“三哥,等你,等你和三嫂一道回来,还有年年。” 魏迟眼眶也有些泛红:“会的。” 战鼓声响起,大军顷刻出发。 蜀州的百姓有些惶恐,战乱不是才将结束吗?怎么又开始了,片刻后,大家才知道,那位英勇的魏将军要去找自己的夫人,就是救助了蜀州无数百姓的小鱼大夫。 早早战事结束之前,乌正文便和孙大夫一道,还有李元舟的帮忙,研究出了解开瘟疫的法子,其中有几味药材原本很是罕见,但正是因为虞稚一直以来收集药材的善事,反而给百姓们在关键的开拓了一条救命的路。 虞稚可能还不知道,但小鱼大夫,在蜀州却早已被人深深记住了。 所以百姓们一时间纷纷在城门口相送。 “将军一路平安!” “将军平安!将军大胜……” “将军全家,一定会平安团聚的!” 第293章 如今的自己,也不过一具行尸走肉。 虞稚哄睡女儿之后,便悄悄的走到了首饰妆奁前,她从抽屉悄悄取出一些的银鱼,再用簪子悄悄刻下一个不起眼的字…… 门外忽然传来了脚步声,虞稚猛然一愣,迅速将一切都收到了妆奁里面,然后若无其事的开始梳起头发。 进来的是黄鹂,她上前小声道:“小姐,大人说今天晚上要出发了,让您早做打算。” 虞稚心口一顿,“知道了。” 又要走了吗? 她看向那些小银鱼,陷入了沉默。 她在惠州快大半个月了,这阵子,她留心观察,似乎听到裴氏在密谋着什么,看来裴子淮之前说的没错,他来惠州,肯定也是有其余目的。 这个目的会是什么? “小姐……”黄鹂欲言又止。 虞稚看了出来,问:“怎么了,有话直说。” 黄鹂看了她一眼,似乎下定了决心:“奴婢,知道小姐在河边散步时,偷偷往水里扔东西的事情……” 虞稚心口猛然跳了一下,深吸了一口气。 “小姐别怕……”黄鹂低声道。 “奴婢知道,您和大人不是一家三口,黄鹂……想确认一件事情。” 虞稚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好,你说吧。你想知道什么。” “奴婢是羌族人。” 虞稚一怔,抬头看她。 “羌族?你看上去不像。” “是,我本是中原的,但是从小在羌族长大,我有一个羌族的养母和哥哥……之前阿母在肃州的时候,曾经遭过一扬重病,当时,是一位叫宋小鱼的大夫救了她……您……听说过吗?” 虞稚彻底愣住了。 “你……母亲是心疾吗?你的哥哥,是不是叫青尔木啊?” 黄鹂呼吸瞬间变得急促起来! “真是您!” 她立马就要跪下给虞稚磕头:“阿母和哥哥说过,让我们永远都要记得您的救命之恩!” 虞稚一把将人扶了起来,“你不必如此的,但是你……怎么认出我的?” 黄鹂缓了缓情绪,道:“小姐,我今日偷偷听到大人说,蜀州的魏将军已经像惠州出兵了,大人很是愤怒,还嘱咐这件事不允许传到您的耳中……但是我知道那位魏将军,他夫人就是小鱼大夫,我又打听道,这次魏将军出征,就是为了找他的夫人……我再想到您,就有了猜测……” 虞稚心跳忽然加快,魏迟来了……他收到自己的信息了! “你可听到……他带了多少人来?” 虞稚留心过,裴氏在这边至少还有一万人马,蜀州的战事已经结束了,魏迟不一定能有多少人,忽然过来…… “听说不少,大人已经在积极备战了,小姐……您是被拐到这里的?” “对!”虞稚忽然拉住了她的手,眼里迸发出了希望:“你愿意帮我嘛?” 黄鹂没有丝毫的犹豫,“我愿意的!您对我家有救命之恩,必报。” 虞稚被巨大的惊喜笼罩,“好……可是我目前还没想到具体如何做,你……先帮我留心打探魏迟的事……可以吗?” “好。” 虞稚终于露出个笑意,发自肺腑的:“对了,你为何会在这?我记得羌族没参与战争,应该是在西边?” 黄鹂:“我出嫁了,嫁到了这里,不过很可惜,丈夫短命,已经去世了。所以我在这里讨生活,我打算攒够了路费就回娘家去,回娘家必须要有成本,我不能拖累阿母了。” 虞稚懂了,也对黄鹂露出一些同情和理解…… 黄鹂忽然笑了:“小姐不必担心,黄鹂愿意帮您,这是命中您的福报,对了,我的真名叫海拉。” 虞稚重复了一遍。 “好……我记住了。拜托你了……海拉。” - 魏迟的大军,在腊月中旬左右便到了惠州。 刚刚抵达惠州的时候,魏迟又收到了李元舟的一封密信—— 其上提到,他最近查到了一些蛛丝马迹,怀疑裴氏可能要在惠州有所动作,于是立刻写信告知。 魏迟知道之后只回了几个字—— 裴氏没有机会了。 夜已深。 魏迟在军帐内,迟迟无法安眠。 他已经很久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了。 单手枕在脑后,几乎是睡着之后不出一个时辰便会猛然惊醒,接着,下意识地朝着侧面探出手。 但接着,便会被巨大的失落所吞噬。 他知道,自从知道鱼鱼被裴子淮抓走后,他的半条命和魂也跟着丢了,若不是找到她们这个信念还撑着他。 可能他早就已经倒下了。 如今的自己,也不过一具行尸走肉。 帐外传来脚步声,是马二。 “将军,大军集合完毕,随时可攻城了,我们发现裴氏也已设下防备,另外,在城外发现了大量的火药囤积,我们不敢贸然靠近。” “火药?”魏迟慢慢坐起身来。 “是的。” 魏迟眯起眼,似乎知道裴氏想做什么了。 新帝登基,裴太后是裴氏利益的一方,可小皇帝毕竟不姓裴,且裴太后并不是裴沉亲生。 关于裴沉此人,魏迟在这两年多的征战里早有了解,阴险、狡诈。 他会容忍裴氏一族的利益交到一个小太后,且还不是自己亲生女儿的手上吗? 显然是不能的。 裴子淮并非武将,但此番平叛,他义无反顾的派出了亲儿子。 如今裴子淮败了,裴沉一定会留有后手。 惠州的火药…… 魏迟眼神眯起:“惠州多水系,如果走船运,的确是运送火药极大的便携之法,去查这些火药的下落。” 火药珍贵,裴沉一定会用在最该用的地方。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除夕过后不久,就是先皇的忌日了。 …… 大军准备妥当,魏迟不想再等一秒,天不亮,便下令攻城! 裴子淮此时坐在军营内,百思不得其解。 魏迟是怎么知道的? 他心中闪过一丝可能,但不愿相信。他骤然起身,唤来飞鹰:“船只准备好了嘛?” 飞鹰本就刚刚赶来,道:“好了。” “带她走。” 裴子淮想故技重施,再一次用年年做要挟,逼虞稚服下蒙汗药。 虞稚毫不犹豫的就吞了。 裴子淮脸色好看了些:“只只很乖,很快就会过去的。” 黄鹂站在裴子淮身后,悄悄和虞稚递了一个眼神…… 第294章 逃出 守城的将士很快就有些坚持不住了,一边强撑一边立刻去找裴子淮—— “大人!这攻势太猛了!这哪里是打仗!这像是要屠城!哪有这样的打法!这小子当真是疯了不成!” 裴子淮:“运输火药的人呢?” 裴子淮说完,将士们都是一愣:“大人……您可想好了?这惠州城还有这么多的百姓呢?” 裴子淮冰冷地看向他:“刚才你说,对方像是要屠城?怎么,这种时候了,就他能做,你却怂了么?” 那士兵立刻闭嘴:“我去查看一下!” 另一个道:“大人,之前的火药昨晚跟着进京的官船走了一批,我们所剩也不多了,这些……如何安排?” “交给飞鹰,他自会处置。” 战事进行的很激烈,裴子淮站在营帐内听着外面嘶吼鼓声震天。 他面容紧锁,盯着舆图一动不动。 昨天飞鹰带来的消息,魏迟带兵两万。 说实话,裴子淮并没有想到安王会给他这么多的人,蜀州的战事已经结束了,吴王招降,安王统领北方,但大战过后,安王也需要休整,竟然让一个山野村夫带着这么多人一举南下,安王谋略,不过如此。 但两万人,裴子淮也不怕。 他有火药,魏迟却只有刀剑。 他早和飞鹰详细部署,只要魏迟攻克了最后一道城门,便会立刻触发事先埋下的陷阱。 “魏迟……你不是着急吗……最好,你就是打头阵的那一个。” 忽然,门外传来了脚步声,是飞鹰。 他显然很是着急。 “大人!,魏迟眼看就要突破城门了!大人先走!” 裴子淮瞬间站起,“本官要亲自看着他死。” 飞鹰焦急:“大人不可,现在城外战事惨烈,我们不知魏迟是否冲在前面,当务之急,是您速速离开惠州!船只已备好,走吧大人!” 裴子淮紧紧握拳。 的确,他的目的不是惠州,虽然耻于一次次被魏迟攻打,但现在的确不是停留之时。 裴子淮猛然转身:“你守好此处!” “是!” 城外战火滚滚,虞稚服下药之后便被送到了船上,此时船夫正在焦急张望,终于,看到了大人急匆匆过来的背影,船夫立刻上前去接:“大人,您可来了!小的这就发船!” “出发!” 裴子淮走到甲板上,看了眼尽头的一间屋子—— 喜鹊守在门外。 “夫人在里面吗?!” 喜鹊:“回大人,夫人还在安睡。” 裴子淮点了点头,转身先去书房商议正事,船只从码头缓缓离开了…… …… 惠州的码头,和城门在两个方向,越过整个惠州城才能抵达此处,裴子淮一开始便没打算在惠州城久留,他的目的,是淮洲。 因为要替朝廷运输火药,这码头上每日都有不少的工人,男人们穿着粗布衣,扛着货物包们上上下下。 裴子淮登船时,所有的劳工和纤夫们都站在岸边,人群中,有一个身材略微矮小的男人,从裴子淮过来时便一直低着头,一言不发,他努力站在人群中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直到裴子淮上了船只,他才敢慢慢抬起头来…… 那双伶俐的大眼睛,此时蓄满了紧张…… 周围人似乎也注意到了她,愣了一下:“你……” 那人抿了抿唇,猛然转身就跑! 他义无反顾朝着城里跑了出去,那男人压根没回过神来。 周围的人问:“你干嘛呢?” “刚才、刚才的好像是个女人啊!” - 惠州城内。 百姓此时纷纷出逃,惊恐万分。 不知道从哪里传出来的小道消息,有人说惠州运来了上千斤的火药,有人要炸了这个地方! 无论是攻城的魏迟还是要炸城的消息,都让大家恐惧纷纷,所有人都往城外逃,正门口有魏迟攻打,码头处又严防死守,普通的老百姓们只能抱头逃窜,从东西两边拖家带口。 而只有一道瘦小的身影,此时朝着反方向跑去,别的人都说这攻城的魏将军残暴,是个阎罗王,怎么这还有个傻子非要朝那边跑?! 那身影跑的极快,似乎害怕稍微一停留就会被抓回去,她脖子上刻意被拉高的布巾已经滑落,露出一张脏兮兮的小脸来—— 可那面貌…… 不是应该昏迷在床上的虞稚,又是谁?! “小鱼姑娘!” 虞稚一口气跑到了一条暗巷口,是黄鹂拼命朝她招手。 虞稚挤过人群,“年年呢!” “姑娘别担心!小小姐正在楼上!” 虞稚立刻推开后门朝着二楼走去,而恰好,从二楼尽头的房间内走出两道身影,不是旁人,正是青尔木,还有…… 消失已久的傅沉。 虞稚来不及和他们打招呼,一脚跨入了房门内,年年正在床上熟睡,毫发无损,只是明显哭过,眼角还有泪痕。 虞稚慢慢将女儿抱到了怀里,心疼的眼泪滚滚落下。 青尔木和黄鹂对视一眼,黄鹂道:“姑娘,都过去了……” 虞稚看向他们,泣不成声:“谢谢、谢谢你们……” 原来,自从那日黄鹂认出了虞稚的身份,他们便开始筹谋—— 说来也是巧了。 青尔木先前也一直担心远嫁的妹妹,所以在一个多月之前便启程来往惠州准备接人,没想到刚刚遇到了这次惠州之乱,黄鹂见到人之后很是高兴,立刻告诉了他虞稚现下的处境,两人便一道设计了这个金蝉脱壳的法子。 虞稚已经吃过一次裴子淮给她的药,也幸而她懂医,便猜到这次裴子淮会故技重施。 “你按照我的这个方子去抓药,隐秘一些。”虞稚给了黄鹂一张药方。 黄鹂小声接过。 所以,那日她早早就已经事先服下解药,那蒙汗药便不起作用。 虞稚装睡,假意上了船。 接着青尔木买通了那船夫,趁着裴子淮部署战事的空档,悄悄将虞稚用小船送了出来,如今躺在床上的,不过就是两个被塞在被子里的枕头罢了。 当然了,要完成这一切只靠他们也是不行的。 幸好……还有傅沉。 虞稚看向了那个沉默的男人。 如今的傅沉,已经变成了一个江湖杀手的模样,他眼里带着狠厉:“裴子淮,是个对不起我家小姐的畜生,当时的我没能保护好小姐,是我这辈子的痛,我希望魏迟胜,也绝不会让裴子淮,心愿得偿。” 傅沉是宁采薇身边的人,自然和裴府一些侍卫们都相熟,如果不是他,计划也不会进行的这么顺利。 虞稚朝他点了点头表示感谢,多的话,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了。 至于年年…… 为了逃出来,虞稚只能委屈女儿,亲自给女儿喂了一副她调出来的药,确保年年能睡着却又不伤身,但即便如此,虞稚还是心如刀割,抱着女儿泪流不止。 “年年,年年……娘亲来了……” 虞稚话音刚落,城门外忽然传来了“轰隆”一声! 青尔木脸色一变:“不好,是火药。” 第295章 全是她。 青尔木脸色一变,道:“我今天听说,裴子淮在惠州城埋了火药,他自己事先离去,恐怕是想不管整个惠州的死活,那魏将军……” 虞稚脸色一变:“你们再帮我照看一会儿年年!” 魏迟的攻城车,此时的确已经攻破了最后一道城墙,而那火药爆炸的地方,的确就在城门附近。 马二和萧平安脚步急切:“将军!裴子淮果然在附近埋了火药,现在我们不清楚具体的地点和数量,恐怕不能贸然再前进了,否则,惠州里面的所有百姓……” 马二说不下去了,萧平安道:“这裴氏,当真是丧尽天良!” 虞稷沉默地看向魏迟,魏迟走到了惠州的舆图面前,仔细查看。 “前些日子我们查出来他们运往京城的火药,一船有多少?” “他们很是小心,不肯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所以一船大约只有百斤,惠州的码头大约一天发出三趟,那就是三百斤。” “三百斤…… 运往京城要一个多月,加上路上折损……”魏迟细细盘算,虞稷也回过神来:“魏迟,你是在算,裴子淮手上能有多少火药。” “是,我还在算,如果是你我,会将这些火药藏在什么地方。” 马二:“其实我觉得没那么麻烦!将军,不如这样,我们现在让百姓撤退,再用石头装在攻城车上,让他们打头阵,他的火药怎么着也会被耗完!” 虞稷猛然转身:“这个主意好!损失一定的攻城车,也比损失人好!” 魏迟也点了点头:“可,现在就去安排吧!” “是!” “大哥。”魏迟忽然侧身,对虞稷道:“我——” 虞稷打断了他的话,“行了,我知道你要说什么。” 他忽然抬手,拍了拍魏迟的肩膀:“去吧,这里交给我。” 魏迟点了点头,拍了拍他的肩膀,下一瞬,大步走了出去! “三哥,我和你一起!” 马二和萧平安一道上马,魏迟没有拒绝,城门口的爆炸显然有点惨烈,魏迟拍了拍燎原:“靠你了,驾!” 燎原和闪电一般冲了出去! 惠州城内,几乎是一片混乱,码头也是哭喊一片,裴氏的人撤离了,但留下了烂摊子一片。 魏迟绕道进入城中,混乱地在人群中寻找。 裴氏从码头离开是提前部署,魏迟没有得到消息。 但当他进城知道之后,胸口一股鲜血差点喷出—— 他立刻奔向了码头! 码头的船只早已离去,只剩下了哭嚎的人群,这些人无法出城,也没有船只,只能在原地哭嚎…… 看见魏迟带的军官们,纷纷跪地磕头,“官爷,放过我们吧……我们只是普通老百姓……求一口饭吃罢了……官爷……” 魏迟伫立在码头,心口翻涌。 耳边的哭喊声仿佛已经远在天边,忽然,一口腥甜翻涌上喉头,魏迟猛然躬身——! “三爷!” 马二和萧平安惊讶上前,却被魏迟猛然抬手拦住! 两人眼中全是心疼。 “三爷……” 魏迟擦了擦唇边的血:“鱼鱼……” 他望着滚滚江水,不甘又愤恨,“备船!追!” 马二眼眶也湿润了:“我这就去办……!” 魏迟骑在马背上,面无表情地从惠州城内穿过,心中的希望再次破灭,他…… 他一路追到惠州,那银鱼一定是鱼鱼留下的。 鱼鱼知道他在惠州么? 如果知道的话……会不会找他? 裴子淮…… 魏迟的手掌捏的咯吱作响,眼中也浮现出了滔天的杀意—— 但就在此时。 人群中忽然多出了一道瘦小的身影,直直朝着城门口跑去。 所有人的人都朝着反方向跑,只有她格格不入。 魏迟的视线几乎瞬间定在了那道身影上面—— “驾!!” 原本就躁动的城内,忽然冲过来了一匹骏马!风驰电掣! 百姓们吓得纷纷避让,瞬间躲开了一条道路,虞稚也听到了后面传来的马蹄声,她心中也是一惊,下意识地回了头—— 下一瞬,还不待她看清那马上之人的容貌时,便被一只大手猛然抱起,用力一扯,她整个人便坐在了马背上,被人牢牢按入了怀中—— 一切发生的太快,燎原还在飞奔。 这瞬间,虞稚甚至来不及反应和惊讶,但她也的确来不及了,因为下一瞬,她紧紧提起来的心便狠狠落下…… 面前熟悉的怀抱和气息,让虞稚一瞬间,眼泪奔涌而出。她几乎是本能的,下意识的就搂住了那熟悉的劲腰,同样,她自己也被一双胳膊紧紧箍着,力气出奇地大。 虞稚被勒的有点疼,但她丝毫不在意,甚至希望他还能抱紧一点,燎原还在奔跑,朝着城门外的方向,主人没有喊停,但也没有方向,这一瞬间,似乎周围的世界都不再那么重要了。燎原不知跑了多久,多远,远到惠州城内的声音似乎已经不见,周围的风声渐小,速度才慢慢停了下来。 这一路,虞稚只是紧紧埋在魏迟怀中,一刻也舍不得松手。此时,她想慢慢抬头,可下一瞬,火热又发狂一样的亲吻猛然落下!如暴雨的雨滴一样,落在了她的头顶,她的额头,她的脸颊,她的嘴唇…… 魏迟像疯了一样,抱着他失而复得的宝贝,虞稚的眼泪忽然滚下,方才她没有哭,只有两颗紧紧贴在一起如擂鼓一般的心跳声,而此时,魏迟的亲吻让她忍不住哭了—— 魏迟终于慢慢停下,双手捧起了她的脸颊,一寸寸描摹。 “鱼鱼……” 他嘶哑开口,喉结滚动几番,像是确认,再三确认。 这不是他的梦,这是他的鱼鱼。 是活生生的。 无数个夜晚,魏迟不知多少次梦到她笑,梦到过去和她的点点滴滴,也梦到过与她的重逢。 可每一次,梦境醒来,都是无尽的失落和深渊。 所有人知道他痛苦,知道他疯,但没有人能切身感受他这近三月的崩溃。 梦里是她,梦外是她,全是她。 第296章 “瘦了。” 魏迟低头,细细端详。 “瘦了。” 他终于开口说话了。 鱼鱼瘦了太多,都有点像他最初捡到她的时候了,魏迟的眼中全是心疼。 虞稚的确瘦了,这几个月她努力吃饭,全是为了年年,但心情不好,胃口自然不佳。 “你也瘦了……”虞稚慢慢抬手, 触了触他的下巴。 男人的脸很是憔悴,疲态尽显,眼圈下黑了,胡渣也乱的很……虞稚摸了几下,觉得扎人。 她刚要收回手,却忽然被魏迟抓住了指尖,不许她走。 “再摸摸。” 只有感受到她的温度,她的触摸,魏迟才觉得自己是鲜活的,她也是鲜活的。 虞稚抿唇,忽然勾了勾唇,这一笑,令魏迟心中一荡,他再度忽然用力,将人紧紧搂入了怀中…… “魏迟……” 察觉到他的情绪,虞稚也回抱住了他。 “是我,我回来了……” 魏迟闷闷嗯了一声,又用力了几分,他粗糙大掌摸过虞稚单薄后背,凸起的蝴蝶骨令他惊心……他又慢慢松开了人,这会儿,视线开始打量她身上,声音低沉:“伤了吗?” 虞稚摇头:“没有,他不敢。” “他”是谁,两人心知肚明。 魏迟眼底闪过一丝杀意,但转瞬即逝,怕吓着她。 他抚她的长发:“都过去了……” 虞稚点了点头。 忽然,她想到了什么:“年年!” 魏迟也是一愣,心口一紧。 “年年还在城中,是青尔木他们帮了我!” 魏迟面色上闪过一丝疑惑:“是那个羌族人?” “对!” 说来,虞稚也觉得命运的奇妙,当初她刚怀着年年的时候救下的青尔木和他母亲,其实纯属举手之劳,但没想到,兜兜转转几年,他竟然救了她和她的女儿…… 魏迟也不再犹豫,立刻骑马带她返回惠州城中。 而此时此刻,马二的办法也起了效用,城内的火药被石头炸了出来,应该消耗尽了,裴子淮手上的数量的确不多,马二大笑:“不过是个纸老虎!” 虞稷下令,安抚百姓情绪,百姓们听说火药已无,安王也不会伤害他们之后,也都渐渐平复了下来…… 魏迟就是此时带着虞稚赶回城中的。 年年此时刚醒不久,正嚎啕大哭找娘亲,虞稚在楼下时便听见了,心如刀割,立刻冲到楼上去抱过了女儿,而魏迟就跟在她身后,看见日思夜想的宝贝就在面前时,再一次忍不住红了眼眶。 屋内的其余人看见魏迟,都狠狠松了一口气,接着行礼:“见过魏将军!” 魏迟喉结滚动一番,“多谢,不必拘礼。” 年年见到娘亲,终于止住了哭声,虞稚抱着她哄了一会儿,年年的情绪便好多了,她这时才发现屋内那个高大的身影,魏迟从刚才开始就一直看着她们娘俩,并未出言打扰。 但眼眶里,翻涌着无声的父爱。 还有浓浓的愧疚。 两个月,他的女儿又长大了一些。 他很难想象这些日子,鱼鱼是怎么带着女儿坚持住的…… 小孩子一天一个样,如今的年年和魏迟最后一次见面的时候自然不同,虞稚也不确定年年能不能认出他…… 谁料,小丫头眨巴眨巴乌黑的眼睛,忽然朝着魏迟伸手去,那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要抱抱~ 魏迟瞬间红了眼眶,伸手接过。 “年年……乖宝……” 小年年乖巧地趴在老父亲肩膀上,虽然她还不会喊爹爹,但是她认得出这是谁,亲昵神态明显。 在扬人都被这一幕感动,虞稚也没有忍住,侧过身去擦泪。 …… 半个时辰后,虞稚和虞稷兄妹相见。 “大哥!” 虞稷踉跄几步,情绪也有些克制不住。 “小妹……你无事就好,你无事真是太好了……” 虞稚被抓走的这些日子,虞稷也是整宿整宿的睡不着觉,她也是自己的亲妹妹啊…… 只是他还要压抑自己的情绪,努力安慰父亲母亲还有魏迟的情绪……如今看见妹妹安然无恙,才总算能稍稍松上一口气了。 “父亲母亲……”虞稚也有些迫不及待地想知道这件事。 虞稷摸了摸她的头:“父亲赶到了蜀州,但是在那之前我们就收到了你留下的信息,发兵惠州,所以并未遇见,我这就写信飞鸽传书,给家中报个平安。” 虞稚连忙点头:“有劳大哥了。” 虞稷笑了笑,然后看向魏迟,“惠州的战事已经结束了,百姓也都安抚的差不多了,我派人又排查了一遍,城中应该没有埋伏的火药了。” 魏迟点了点头:“大哥辛苦。” 虞稷拍了拍他的肩膀:“那边的事情你也不用担心,明日再说,今天先带着只只回去歇息吧。” 魏迟点头。 虞稚抱着年年看了一眼他,魏迟伸手拉过她,虞稚朝他笑了笑。 …… “废物!” 前往淮洲的船上,裴子淮发现虞稚不见时已经来不及了。江水滚滚,即便他现在下令船只靠岸也是无济于事。 他心头怒不可遏,径直便将喜鹊他们全都捆了起来:“一群废物!连个妇人和小孩都看不住。” 这些被捆住的人都大声喊冤,飞鹰也在一旁劝:“大人消消气,我查到帮助虞姑娘离开的事情应该是傅沉所为,和他们无关。” “宁国公府?”裴子淮手掌握拳,咬牙道。 飞鹰:“……是。” 他心中也有些复杂,那个傅沉似乎对夫人有些不一样的情感,先前蜀州的事情处理的过于匆忙,竟让他们忘记了这个人…… “大人,属下去处理此事,但是这当务之急,我们还是应该尽快赶到淮洲……” 裴子淮走到甲板旁,心中一口郁气淤堵,他看着滚滚江水,半晌后也感到了浓浓的疲惫。 “抓紧时间赶到淮洲,再通知京城。” “是!” 第297章 “快疯了。” 魏迟带着虞稚刚回到房间,门将将关上,魏迟就再次将虞稚抱入了怀中。 他依然像一个害怕丢失心爱之物的人,患得患失。 虞稚还抱着年年,轻轻道:“魏迟……我真的回来了,你别担心……” 魏迟慢慢松开了人,还在端详她的眉眼。 “饿了吧,我叫人送饭来。这边暂时没丫鬟下人,我伺候你。”魏迟道。 虞稚勾唇:“没事,饿还罢了……我想去洗个澡……先送些热水吧。” “行,你等会。” 虞稚为了逃出来,身上穿得还是码头伙计的粗布衣,头发脸颊都是脏兮兮的,实在是有点难以忍受了,魏迟转身就去给她提水,不多时,热水、干净的衣裳就全都送来了。 虞稚先给女儿洗澡,年年很乖,心情也好了许多。 “娘~娘~” 喊了两声,虞稚的心都要化了。 “乖年年,咱们回来啦……洗香香然后吃饱睡觉觉好不好……” 年年咯咯咯的笑。 虞稚正在哄女儿时,魏迟又端着晚饭进来了:“只有这些饭菜了,先将就一下。” “没事……你帮我看着年年吧,我去洗漱……” “好。” 浴室氤氲,虞稚整个人也放松下来,这两个月也算是她此生难忘,魏迟失态,她又何尝不是如此…… 她坐在浴桶内思绪飘远,整个人都有些疲累…… 忽然,身后传来了脚步声,下一瞬,狭小的浴桶内又走进来一个人,魏迟也脱了外衣,整个人走入水中从后面抱住人,虞稚朝后靠了靠,魏迟便吻住了她的耳垂。 魏迟的吻很轻柔,很怜爱,他也只是吻着她的耳垂和脖颈,没有再往下的动作…… 虞稚有些错愕,她明明已经感受到了…… 她扭过头,对上了魏迟深邃的眼。 “你好好养养身子。” 虞稚懂了,心中甜蜜:“好。” 两人靠在浴桶内,虞稚问他:“这两个月你是不是担心坏了……” 魏迟嗯了一声。 “快疯了。” 虞稚在狭小的浴桶内转身,忽然伸手搂住了他的脖颈:“我很好……就是把你送给我的簪子……丢了。” 魏迟亲了亲她的脸颊:“在我这,但不要了,我回头送你更好的。” 虞稚愣了一下。 “是不是裴子淮……” “嗯。”魏迟立刻打断了她的话,他有些反感这个名字从鱼鱼的嘴里说出来,“他想用宁采薇的尸体骗我那是你,但我没上当。” 虞稚忽然感觉胃里面翻江倒海…… “鱼鱼!” 魏迟脸色一变:“不提了……” 虞稚:“我没事……我没事……” 水有些凉了,魏迟立马站起身将她抱起,扯过巾子便将人裹住,大步走向了内室。虞稚被他牢牢裹住,魏迟一面替她擦发一面道:“鱼鱼,之后的事情你都不用管,我会去处理,我们在惠州在待几日,很快就会回家了……” 虞稚亲昵地抱住他,靠在魏迟的肩膀上:“好,我都听你的,后面,我哪里都不去了……就待在你身旁……” 魏迟也紧紧抱住人,夫妻这晚相拥而眠,谁也没有松开彼此。 - 京城。 自从蜀州战败,裴太后说不准自己的心思,裴氏势弱,朝廷的一些大臣们已经趁机动了别的心思。 深夜,裴太后哄睡自己的儿子后,刚要走出大殿,就被一个黑影猛然一扯,她差点惊呼,待看清面前人的脸时才放松下来。 “怎么是你……不是说了半夜再来,这么着急……?”裴太后看清人后,非但不紧张,而且还露出个妩媚的笑意,面前男人身材高大,胸膛紧紧压着她的,裴太后挑逗般戳了戳。 男人忽然一笑:“想念太后娘娘了,故而来了。” “死鬼……” 勤政殿周围的小人早就退了下去,似乎已经见怪不怪,男人也笑了笑,忽然将当朝不过才二十出头的太后娘娘打横抱起,走入了偏殿当中…… 红鸾帐中。 裴太后趴在人身上,语气幽深:“你知道么,我伯父又让裴子淮去淮州了。” “淮州?景王?” “是……谁都不记得淮州还有个废物景王,他残废之后已经多少年没出现在众人面前了,难为我伯父了,竟然还记得他……” “娘娘是怀疑……” 裴太后慢慢起身,指尖划过他的喉结:“没、错。我怀疑,裴沉那个老东西,不想让我儿子做皇位了。” “可娘娘也姓裴,他这么做的原因是?” “你不知道,那老东西奸狡巨滑,他大概看出我不愿意受他摆布,而且,这天下终究也不姓裴,野心可大着呢~” “那娘娘预备如何应对?” 裴太后笑了:“所以呀……你……得帮我。现在朝廷中,对他的意见也不少,尤其是蜀州战败,这正是个好时机,你父亲……不是和他是死敌吗?” 男人握住裴太后的指尖,“娘娘想让我怎么做?” “别急,马上要到先帝的忌日了,到时候……” 裴太后在男人耳边说了什么,男人笑了:“那娘娘,我有什么好处。” 裴太后笑了,俯身咬了他一口:“你说呢……?” …… 裴府。 裴沉凝视着手中的信件许久,身边的老仆上前问道:“可是少爷寄来的?” “嗯,子淮已经到了惠州,成功见到了景王。” “宫中已经妥当,马上要到先帝的忌日了,太后娘娘……今晚似乎又和那个人见面了。” 裴沉脸色一变,大怒:“不知廉耻!” 那老仆低头:“您消消气……火药已经都到了,安排妥当……” 裴沉按了按太阳穴:“安王那边,有什么动静?” “拿下蜀州之后,听说马上要自立为王了。” 裴沉叹了口气:“只能先让他得意一阵了,先将京城的事情尽快解决。” “是。” 裴沉挥了挥手,似乎很是疲惫,那老仆也悄然退下了。 惠州。 裴子淮在此处停留了三日不到,便准备返程了。 “大人,船只已经备好了,今晚就能启航。” 裴子淮看着舆图点头:“好。” “不好了大人!大人!” 忽然,院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来人显然很是慌乱—— “大人!景王、景王他……” 裴子淮转过身去:“景王他怎么了?” “刚刚发现……景王……被刺杀了……” 所有人大惊失色! 飞鹰猛然看向裴子淮:“大人!这一定是安王干的!” 第298章 “爹爹~” 且不说他们这次的计划是秘密,即便知道了,安王的人也不可能这么快! 裴子淮第一反应是魏迟。但这也不可能…… 魏迟即便是插了翅膀,也不可能从惠州这么快赶回来,而且虞稚……大概率已经回去了,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难道说是李元舟的主意,他早就猜到了裴氏的计划? 裴子淮不知道的是,这回,他的确猜中了。 虞稚留下的“惠州”信息在魏迟出发之前自然也传到了李元舟的耳朵里,他抽丝剥茧,自然就能想到淮州的景王。 事先部署,说不定比裴子淮更早查到景王的下落。 “大人,我们现在如何……” 如今众人都和无头苍蝇似的,要知道,先皇就那几个儿子,吴王窝囊,投靠安王,安王造反,唯一还剩个景王如今又遭了刺杀…… 这么一来,裴氏完全没有可扶持的新帝…… 裴子淮一时也觉得头疼欲裂。 “先写信立刻告诉父亲此事,再严令封锁这个消息,走漏风声者,杀。飞鹰,你立刻调查这件事,看看是不是安王的人。” “是!” 裴子淮坐在书桌前,也感到了深深的疲倦…… - 这些日子,虞稚安心在惠州住下了。 惠州的这扬战事其实是无妄之灾,全因裴子淮而起,而且他还草菅人命,随意在这里使用火药……当初魏迟攻城也是不得已,如今找回了虞稚,他便对惠州百姓也有些愧疚,于是尽可能及地在这里帮助百姓重建家园,整日在衙署里面忙个不停,剩下的时间,就是回来陪媳妇和女儿了。 一开始虞稚刚回来时,明显感觉到魏迟的情绪有点不对。 他经常整宿整宿的不睡觉,看着自己…… 好几次虞稚半夜醒来都发现了。 白日也是。 只要他不忙着正事,魏迟总是寸步不离地守着她还有守着年年…… 虞稚大概知道魏迟这样做的原因和心结,但是她也无可奈何…… 黄昏时分,魏迟迈着疲惫的身躯回来了。刚一进门,他便快步走到了内室:“鱼鱼。” 谁料虞稚此时竟然没在。 次间暖榻上已经摆好了晚饭,可屋内一个身影都没有。一瞬间,魏迟的心都被揪着一团,他感觉到自己又喘不过气来了—— “鱼鱼!” 他猛然朝院外大步走出,短短一瞬间,眼眶竟然又有些腥红,不过下一瞬,虞稚就从小厨房走了出来。 魏迟脚步猛然一顿,虞稚亦是。 两人对视着,虞稚很快就发现了他的不对。 “我在小厨房……”她手上还端着一碗面,魏迟有些僵硬地挪了眼神,这才想起,今天是腊月十八。 他的生辰。 鱼鱼亲自下厨,给他煮长寿面了。 魏迟喉结滚动了好几下:“我……刚才没看见你,还以为……” 虞稚心忽然被扎了一下,忙道:“没事,先进屋吧。” 魏迟道好,走过来默默接过了那碗面,接着就和虞稚一道进屋了。 他这时才发现,屋内的饭菜是热的,而且很是丰盛…… 魏迟有些懊悔,自己是有点草木皆兵了。 虞稚什么也没说,只是又去隔壁抱过了女儿:“乖年年,今天咱们一起给爹爹过生辰好不好?” 一家三口坐在一起,魏迟的心情这会儿才彻底回过神来,他笑了笑:“谢谢鱼鱼,你辛苦了。” 虞稚也温柔莞尔:“你和我还这样客气,难道生分了不成?” “说什么呢!”魏迟忽然凑上去使劲亲了一口她脸蛋,然后才笑着拿起了筷子,呼呼噜噜,开始吃起他的长寿面…… 虞稚就在桌边,撑着下巴笑着看他。魏迟两三下将长寿面吃完,抬头示意她也一起吃饭,“鱼鱼的面煮的特别好吃。” 虞稚笑道:“我没煮多少,是个意思,再吃些别的吧?” “好。” 年年现在也能吃点辅食之类的,便被虞稚抱在怀里喂了一些软糯的稀饭,她的大眼睛时不时在另外两人面前穿梭。小小的脑袋里面正在进行大大的思考,这是娘亲……这个有印象会经常带她举高高骑马马的…… “爹、爹~” 年年望着旁边高高的人,忽然动了动粉嘟嘟的小嘴巴。 桌上两人都是一顿,魏迟的筷子都差点儿掉了。 虞稚惊喜地看向女儿,“年年喊谁?!” “爹~” 魏迟震惊地看着女儿,虞稚眼眶一红,惊喜道:“年年真棒,都会喊爹爹了!魏迟,你听见没……” 魏迟喉结滚动,他当然听见了,他有些激动,乃至于一个字也说不出。 但他立刻丢掉了筷子,伸手便把宝贝女儿搂到了怀里:“乖年年,再喊一声。” 年年又被举高高了,开心的不得了,那她做的一定是对的~ “爹~” “诶。” “爹爹~” 魏迟大笑起来,只恨不得现在立刻将天上的太阳月亮星星,最美好的东西全都捧到女儿面前来~ 夜幕降临,虞稚哄睡了女儿,魏迟也从浴房走了出来。 “她睡了……下午的时候算是玩累了……”虞稚笑着小声道。 魏迟望着她,眼神有些发亮。 “嗯。” 他并没有上榻的意思,而是忽然俯身将人抱了起来,虞稚一怔,勾住了他的脖颈。 屋内的炭火烧得很足,一点儿也不冷,魏迟径直将人放到了次间暖榻上,虞稚刚刚坐下,便被有些着急的男人压了下去。 夫妻之间的默契无需多言,魏迟很清楚身下人的软弱之处……虞稚没多会儿便有些气喘吁吁,但火热大掌还在游移。 他甚至等不到一道躺下,但魏迟也没想到,她生涩至此。 她瘦的单薄,承受不住。 魏迟眼中闪过一丝后悔,恢复了几分清明。 不过下一瞬,虞稚便主动搂住他宽厚的肩膀,给了他一个鼓励的眼神。 魏迟一震,喉间发出一声粗喘…… …… 事后,一阵风吹过,虞稚朝魏迟怀里瑟缩了一下,魏迟抱着人便回到了床上,躺进去给她暖。 虞稚还有些抖,不过很快就暖和了起来,她紧紧靠在魏迟的胸膛上,问:“现在还患得患失吗?” 男人一怔。 虞稚凑上前,吻了吻他的喉结:“以后……不要这么紧张了,我一直都在你身边,一直都是你的……” 魏迟忽然翻身,再次重重吻住了她的唇…… 第299章 “你很意外吗?” 年关将至,肃州和蜀州都来了家书,虞稚迫不及待地打开信件看了起来,先前魏迟接到她之后就快马加鞭去了消息,这信件便是当时家里人快速回信来的。 听说虞稚和年年都平安,大家显然都很激动。 母亲密密麻麻说了好些,信纸上面还有些母亲的泪痕。 魏母也是一样,这书信厚实的很,全是家里人的关心。 虞稚看着看着,眼眶又有些泛红。 不过到后面,虞稚忽然开心道:“父亲要来了!” 魏迟一直坐在她旁边,点头:“我知道,应该这两日就会到了。父亲过来,一是看你,二也是有正事要办,应该会和李伯父一道。” “这信上还说,二嫂生了,生了个女儿……真好,真好。” 日子过得可真快啊,她记得二嫂刚怀上的时候年年才出生没多久,她们才刚刚离开肃州…… 没想到一眨眼,年年马上一岁,二嫂都生了。 魏迟笑道:“咱们年年也要过周岁宴了,可惜只能在惠州办了。” 虞稚看了眼女儿,“也没什么可惜的,孩子还小呢,就当过年热闹了,等回家和爹娘父母他们团聚,咱们再重新办一个就是。” 魏迟什么都听她的,自然道好。 知道父亲要来惠州了,虞稚开始认真准备这个新年,在哪里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家里人团聚。 - 淮州的景象,现在就没这么好了。 景王被刺,裴子淮查了一圈也毫无头绪,他这几日头疼不已,不知该如何是好。 直到那能大拿再次找到了他,道:“大人,小的有办法。” 裴子淮抬头看他。 这人阴森道:“小的知道,大人需要景王这个人一道去往京城,但其实这人是死是活……好像并无所谓……” “你什么意思?” “大人,何不找个替身?” 裴子淮嗤笑:“你当本官没想过?可景王在三年前才回过京城,满朝文武都记得他的样子,怎么找?” 能大拿笑道:“大人忘记小的了?巫蛊之中有一种法子,可将人皮褪下……之后移花接木……” 裴子淮慢慢坐正,盯着他看。 “痕迹可明显?” “保证一般人,看不出。但这个人,不能说话,声音无法改变。” “这好办,你若是能做到,本官保你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能大拿咳嗽两声:“小的只有一个心愿,和大人一样。” 裴子淮点头。 三日过后,裴子淮下令,带着“景王”一道前往京城。 他故意将这个消息散布了出去,若是刺杀景王的刺客知道这消息,一定会一探究竟。 他迫切的想知道,这人,到底是不是魏迟。 这消息,很快就传到了惠州。 此时,李元舟先一步赶了过来,和魏迟、虞稷正在商议此事。 虞稷有些不可思议:“景王还活着?” 魏迟嗤笑:“冒牌货而已,我还能说,那是先帝。” “可我们的探子回报说,景王坐在轮椅上,裴子淮还故意让他露了脸。我安排的人见过景王,竟然不会出错才是。” 李元舟道:“这不一定,样貌一样,也并非就是本人,苗族有一巫蛊之术,我这段时间和乌正文一道研究,大概也清楚了一些。” 说到苗族,魏迟眼中的杀意又浓了起来:“是那个苗人。他一定在裴子淮身边。” “不错,我想能用钻心蛊的,也只能是他了。魏迟,如今裴子淮已经动身,你那边准备的如何了?” 魏迟冷笑一声:“且放心,我一定送给裴子淮,一个终生难忘的除夕。” 腊月二十五,虞怀到了惠州。 而更让虞稚惊喜的是,不仅父亲来了,虞母竟然也来了。 “母亲!” 虞稚惊喜万分,像个小女孩一样跑向娘亲,直直扑到虞母怀中。 虞母的眼泪也瞬间流了下来:“只只……只只……母亲总算见到你了……” 魏迟走上前:“岳父,岳母。” 虞怀也苍老了不少,想来也是前段时间忧思导致。 “辛苦你了,魏迟。” 虞怀一时也感慨不已,魏迟笑了笑:“应该的,而且,都过去了。” 一家子团聚,见到年年,两个老人也开心的不得了,年年虽然不记得外祖父和外祖母,但是她一点不怕生,只用了半天就和外祖父外祖母熟悉了,虞母抱着外孙女,也笑得合不拢嘴。 虞稚和魏迟就笑着站在一边看。 魏迟忽然道:“鱼鱼,我明天要出去一趟。” 虞稚一愣,侧头看他:“是……淮州那边的事?” “对。” 这些日子,虞稚也知道魏迟在部署什么,但是她没有多问,因为,她也足够相信她的夫君。 “好,我等你回来,我哪里也不去。”虞稚笑道。 魏迟忽伸手,温柔地捏了捏她的脸:“好,我很快,我们会一起回来过年。” …… 裴子淮此时已经出发三日了。 这次,他留了个心眼。 淮州上京,一定会选择水路,所以那日当着淮州所有人的面,裴子淮上了船。 不过,私下,他当然准备了第二套方案。 如今,一小支商队正在山谷当中行走,裴子淮坐在马车上闭目养神。 忽然,周围风声萧萧,有利刃划破的声音传来—— 飞鹰猛然抬眼:“有刺客!保护大人!” 马车内,裴子淮缓缓睁开了眼,掌心慢慢握拳。 他准备了两个方案,竟然还能被识破。 安王…… 一定是安王…… 会是魏迟么? 裴子淮眼底也闪过背水一战的杀意。 不,他没有输,他不怕。 裴子淮从不做无准备之仗。 魏迟不过两万人马,他不知水路是假,一定分了兵力,如今埋伏在此处的,不过也就一万人。 父亲的人马早就到了淮州,一直秘密埋伏。三万有余,他有援兵。 裴子淮静静等着,果然,马车外风声鹤唳,只听得见刀剑相交的声音。 人数众多。 裴子淮有信心。 可…… 打斗声渐渐弱了,飞鹰忽然扑倒在了马车旁:“大人……快走——” 裴子淮怔愣,亲眼看着自己的心腹身中数箭。 外面的打斗是快停了,可似乎,是他这边的人输了。 一只利箭直直射入进来,从裴子淮的耳边擦过,他微微一偏头,耳朵上却流下了鲜红的血。 裴子淮握拳,走出了马车。 外面黑压压的一片,远远不止一万人马。 只见不远处,一黑影坐在高头大马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是魏迟么? 不对…… 那身影越来越近,竟是魏远…… 魏远冷冷的看着人:“你很意外吗?” 裴子淮忽然笑了。 是了,他有援兵,难道他魏迟就没有吗? 裴子淮笑完之后缓缓拔剑:“魏迟呢?叫他出来,见我。” 第300章 他再也支撑不住,倒了下去。 他当然不会错过今日,不远处的山头上,周围密密麻麻的人早已将裴子淮包围,或许连他自己也没有发现,其实不知不觉之间,他已经深陷其中了。 “裴子淮,你夺我妻女,今日没法留你全尸。”魏迟搭弓,瞄准对方。 裴子淮笑了:“区区莽夫……魏迟,若你还算个男人,便和我单打独斗一扬!我裴子淮未必见得比你差!若你不应,便证明你是个莽夫,今日要杀要剐随你便!” 魏远立刻看向魏迟,摇了摇头。 魏迟却忽然放下弓箭,笑了笑。 “我知道你一直觉得我抢走了鱼鱼,我配不上她,可是裴子淮,你又是个什么东西?!虞家出事的时候,你在京城享受权利,如今又来装什么情深?今日与你打一扬又如何?尔等听着!我今日和裴子淮单打独斗,任何人不得上前插手!若我输了,放他离开!” 所有士兵都退了下去,魏迟手握长剑大步上前,裴子淮也缓缓抽剑,死死盯着面前人。 …… 刀剑相交,一时间,悠长山谷里面只能听见打斗的声音,忽然,伴随着刺耳一声,裴子淮的剑被魏迟的砍成了两半。 他似乎不可置信地看着手中,那一半的断剑已经掉落在地,是那么的刺眼。 魏迟一步步地朝他走来,长剑直逼。 “我知你不甘,输给我一山野莽夫,不过裴子淮,这世间万物都在变,唯有你裴氏眼高于顶的自负一直都没有变过,何其可笑呢?” 裴子淮抬眼,忽发出诡异的笑,“休要废话,要杀要剐随便!” 魏迟也的确不再打算和他客气了,猛然一剑—— 直直刺入了裴子淮的胸膛。 “我是必须要杀你了,你夺我妻女,此仇必报。” 裴子淮闷哼一声,鲜血从唇边溢了出来,他望着魏迟,依然倔强。 魏迟的长剑一寸寸,还在深入。 直到穿过肋骨,和他跳动的心脏只有方寸。 直到此时,裴子淮的眼中才终于流露出了一丝恐惧,对死亡的恐惧,还包含着愤恨、不甘。 魏迟冷冷的看着人,没有丝毫犹豫。 长剑猛然刺入那团跳动,裴子淮终于支撑不住,双膝一软,便跪在了魏迟面前。 魏迟松开了手,居高临下看着他。 裴子淮的眼前忽然浮现出幼时的一幕,他在江南石桥上,撑着油纸伞看见面前的少女,少女正提着裙摆一步一步踏入青石板的台阶上,因为怕新穿的绣鞋弄脏,走起路来欢快又轻佻,像一只可爱活泼的小兔,就这样闯入了他的眼帘。 “只只……” 裴家出事的时候,他是真心想过去江南接她,但父亲不允……他争取过,争取过的…… 记忆中的身影逐渐模糊,裴子淮心口的痛楚逐渐放大。 到底为什么会这样,他们本来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裴子淮的眼前终于渐渐模糊,他再也支撑不住,倒了下去。 只只……若有来世,我定不会让你再受到伤害…… …… 山谷归于寂静,魏迟只是最后冷冷地看了一眼人。 “将军!叛党如何处置?” “烧了。” 简单两个字,魏迟也没有丝毫的犹豫。 魏远上前,看了一眼地上的人:“三弟,接下来,京城那边可能也有动作。我尽快将这个消息送到李伯父那边。” 魏迟点了点头,忽然朝他笑了笑:“多谢你,二哥。” 魏远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正是因为魏迟从蜀州出发之时就给自家二哥去了信。当时的魏迟早就做好了要和裴子淮决一死战的想法,但他心里也清楚,安王或许并不会分给他太多的人,魏迟必须做好两手准备。 “一家人,客气什么。” 魏远刚说完,陈镇陈安便快马加鞭奔了过来:“二爷!三爷!水路那边也都一网打尽了!那苗人已经被我们抓住!” 魏迟冷笑一声:“行,今日新仇旧恨一起算!” 说罢,两人便一道上马,朝着江边奔去。 乌正文赶来了,那个景王,果然是个冒泡货,但是看着这一模一样的一张脸,这张皮是如何被扒下来的,想到便觉得令人遍体生寒。 能大拿看见魏迟之后,整个人像疯了一样冲了过来,“魏迟!魏迟,都是你,害我如此!你将我害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我要和你同归于尽!!!” 说完,他整个人面部都扭曲了起来,口中疯狂念着什么咒语,密密麻麻的黑色虫子从他的脚下爬了出来。 不过下一瞬,乌正文忽然洒出了不少的药粉,瞬间吓退了那些东西。 “师弟,回头是岸!” 能大拿也看到了对方,冷笑:“我就知道是你,多管闲事!我哪里还有什么回头路可走!” 两人开始斗法,看得出能大拿已经是背水一战。 只是他也真的到了强弩之末,或者说,邪不压正。 刚刚开始,能大拿身后忽然冲出一道银色的身影,一跃而起,径直便咬住了他的脖颈。 这回,星辰死死咬住,再没有松口。 一瞬间,能大拿的瞳孔放大,失去了所有的力气。他想挣扎,但星辰再没有给他任何机会。 如今的星辰越发强壮和高大,紧紧咬住能大拿的脖颈,不过几个眨眼,人就彻底的没了声响…… 周围的蛊虫因没了主人,迅速四散而逃,乌正文忙着清理…… 至于那个景王的冒牌货,也活不长久,魏迟将人捆了,带了回去。 至此,淮州这边一摊子事情全部处理干净。 魏远拍了拍魏迟的肩膀:“三弟,没两天就要过年了,咱们先回惠州去吧?弟妹应该也等着急了。” 魏迟点了点头,笑道:“好,咱们一家今年先在惠州过年,待正月,便启程回家了!” 第301章 宫宴 虞稚和虞母提早好几日便将惠州这边的宅院布置了一下,虽然只是临时过年,但全家也不想将就,于是什么灯笼、对联、炮仗都准备妥当。 年货也上街采买了一大堆。 母女两人在院子里剪着窗花,年年也坐在一旁的小木马上面玩。学着娘亲和外祖母的样子撕扯着红纸,别提多可爱了。 虞母道:“砚台想你的很,本来这次也要一道来的,他爹不答应,愣是留在了家里,还很不高兴。” 虞稚 :“太危险了,您来我也觉得有些惊讶。” “我也是非要来的,我女儿和外孙都在这,我吃也吃不下,睡也是睡不着的……” 虞稚握住了她的手:“都过去了娘,咱们家迟早团聚。” “是。”虞母笑着拍了拍她的手,“先简单过个年,咱们正月里就返程了。” 外面忽然传来了脚步声,娘俩猛然抬头,虞稚一喜:“一定是魏迟回来了!” 她急忙跑了出去,门口走进来一个高大的身影,不,是两个! 虞稚一愣,这才发现魏远竟然也来了。 “二哥!” 虞稚十分惊讶,片刻之间,魏远和魏迟便已经大步迈了进来,魏迟露出个笑:“鱼鱼,二哥来了。” 魏远也笑:“弟妹。” 虞稚瞬间便明白了魏远为什么会在这里,一时十分感慨:“二哥来了多久了,我真是什么都不知道……” “我直接去的淮州,你不知道也正常。” 但魏迟肯定知道,虞稚嗔怪地看了眼魏迟,“二哥来了,这个年就更热闹了,快进来歇歇!” 虞母也站起来迎人,虞稚也不用多问,从看见两兄弟的第一眼,她就知道了裴子淮的下扬。 无需多问。 小院内顿时热闹起来,魏迟和魏远安顿好这些士兵之后也回了自己房间。 虞稚让这院里的丫鬟备好热水,主动去了浴房。 夫妻又是三日没见了,魏迟回头看见人,忽而一笑。虞稚走上前替他宽解衣带,“可伤着了?” 魏迟大大咧咧:“他能伤到我?” 虞稚抿唇:“不提了,洗澡吧,明日就过年了。” 魏迟伸手,覆住了她的,“一道吧?” 虞稚脸一红,顺着他了。 浴房内,虞稚靠在他的肩膀上,魏迟其实也没想做什么,只是想静静的抱着人,他有一下没一下啄着鱼鱼的耳垂,“咱们初三出发,若是黄河不结冰,大概二月就能返回肃州。” 虞稚有些惊讶:“这次,直接回肃州吗?不在蜀州停留了?” “蜀州安王已经安排好了,刘春文上任蜀州刺史,你想去看他?” 虞稚从魏迟这话里听到了一丝酸,她忍不住笑了笑:“没有,他蛰伏蜀州几年,对那边的情况再熟悉不过,如果之后能在蜀州有所作为,当然也是好事一桩了。我就是想问问蔓蔓是不是还在蜀州呢?” “已经康复了,一个月前也跟着周青回家了,可能现在都在家过年了吧。” 虞稚睁大眼:“那就好……那咱们也回!” 魏迟凑上去亲她,轻声道好。 …… 除夕。 京城的百姓今日都知道,宫里要举办祭祀了。 满朝文武皆准备进宫,今日是过年,也是先帝的祭祀典礼。 宁国公府的马车裴家的马车一道出门,从朱雀大街往皇宫缓缓前进…… “老爷,前面是宁国公的马车,我们可要去打个招呼?” 裴沉坐在车内摇了摇头:“不需要。” 当然,对方也没有和他打招呼,两辆马车并驾齐驱,但是谁也没有停下来。 所谓的祭祀大典,便是在吉时,由小皇帝亲自上香祭天,接着宫中在举办除夕宫宴。按照以往的时辰,应是祭祀大典在前,而宫宴在后,可今日,不知裴太傅在等什么,竟安排宫宴在前。 面对质疑,裴沉看了眼钦天监,钦天监点了点头,站起来道:“今日吉时,适宜在子时祭祀,太后娘娘,应顺应天意而为。” 裴太后看了眼裴沉,笑了笑:“既然钦天监已经测过了,太傅也这么说,调整一下计划又如何,那就先开始宫宴吧。” 说完,裴太后看了眼身边的大宫女,对方心领神会,立刻就下去准备了。 宫宴先开始,丝竹悦耳,舞女罗裳。一切都似乎表现着歌舞升平、天下太平。 但在坐的大臣们却没有几个脸上带着笑。 小皇帝如今年幼,根本坐不住,坐了一会儿便嚷嚷:“没意思没意思!朕要看杂耍!” 裴太后立刻安慰儿子:“陛下,今日是除夕,不适合看杂耍的,不要胡闹。” “朕不管,朕就要看杂耍!朕是一国之君,朕说了算!” 底下的大臣们眼里都闪过一丝失望。 但只有裴沉开口道:“既然陛下想看,今日又是除夕,看一扬也无碍。” 宁国公忽然道:“哦?裴太傅今日倒是看得开。” 裴沉看了他一眼,压根没有理会,宁国公放在膝盖上的手握成拳头,牙根轻响。 宁国公世子宁宇忽然站了起来,“正巧,宁国公府上有个杂耍团,是京城当下最火的,好像还会喷火……” 小皇帝一下来了兴趣:“我要看,我要看!” 宁宇笑了笑:“是,陛下。” 他起身去安排了,席上的裴太后忽然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 半个时辰后,勤政殿忽然耍起了杂耍,小皇帝看得津津有味,只有底下的一些大臣们纷纷摇头—— “成何体统……成何体统啊……” 这都是一些民间的杂耍团,和宫里的环境格格不入,忽然,那个喷火的表演一下出了问题,火星不受控制,一下越到了皇帝和太后面前,裴太后吓了一跳,小皇帝也是—— 宁宇瞬间站了起来:“怎么表演的,还不退下!” 小皇帝忽然暴躁起来:“废物,你们都是废物! ” 那人立马就跪了下去:“陛下息怒……陛下息怒呀……” 皇帝被扫了兴,这就是天大的事情,天子一怒,忽然下令道:“废物一个,拖下去,斩了!” 此话一毕,所有人都震惊的抬起了头来。 裴太后脸色一白:“陛下!不可胡闹!” “今日是除夕,更是先帝祭祀,看杂耍本就大逆不道,陛下怎可将人命如此儿戏!”宁国公猛然站起。 群臣激愤,纷纷起身。 “陛下不可胡闹!” 第302章 我们的人……都没了 小皇帝愣了一下,嘴巴一撇,明显有些不甘心,但因为自己母后还有这么多大臣都在指责自己,他一时也不敢说话了。 毕竟他也才是个几岁的孩子。 宁宇见状,挥了挥手让那杂耍团退下,避免了一扬小小的风波。 不过事已至此,宫宴也基本进行不下去了。 裴太后缓了缓心情,举杯笑道:“各位大臣,今天是除夕,陛下不懂事,哀家代陛下敬大家一杯。” 皇帝紧紧抿着唇不服气地坐在龙椅上,底下的大臣们纷纷铁青着脸,但还是给了裴太后面子,举杯将酒水一饮而尽了。 眼看着已经快到时辰了,裴沉放下了酒盏,道:“娘娘,准备祭祀吧?” 裴太后看了一眼他面前的酒盏,笑道:“当然,咱们这就出发吧。” 祭祀大典设在皇宫里的一处高台,坤宁宫之前,上去时要经过高高的台阶,台阶旁此刻都站满了手持火把的禁军,裴沉走过去的时候,其中一人朝他略微点了点头。 裴沉不动声色的收回了视线。 祭祀的步骤,大概是由皇帝先祭天,再叩大地,最后再给先帝上香。 小皇帝出现在祭台中间的时候,裴太后忽然十分的紧张。 人群中,她也偷偷看了眼宁宇,宁宇站在宁国公后,轻轻朝她点了点头。 裴沉是太傅,主持着整个祭祀的流程,小皇帝上台之后,他紧随其后,但不知道为何,今日的裴沉明显有点心不在焉,频频看着宫外的方向,像是在等什么人。 一旁的小太监忽然轻咳一声提醒道:“裴大人,可以开始了。” 裴沉收回了心思,开始念起枯燥无味的稿。 不过忽然,他原本平静沉稳的声音出现了一些震颤,接着,连句子都读不完整了。 底下的大臣们有些吃惊,面面相觑。 裴太后此时开口了:“太傅,您……这是,怎么了?” 裴太傅的脸忽然变得极其难看,他捂住胸口,似乎有些不可置信:“你、你……” 同时,下面的大臣们也和他的反应差不多,捂住胸口,流露出巨大的痛苦神色…… “啊——” “这——” 人群纷纷倒地,吓坏了另外一些,但大家很快就发现了,这次倒下的,似乎都是裴氏的、还有曾经叫嚣着要裴太后下台的那些人。 大家不可思议地看向了太后娘娘,只见她莞尔一笑,慢慢走到了裴沉的面前。 “伯父,您这是……” 裴沉看着她的笑,恍然间明白了一切,“那酒……酒……你这个毒妇!” 裴太后笑的更灿烂了,“我是毒妇?那裴太傅,预备对我们母子下手,就不狠毒了吗?!” 裴沉面色突变。 “怎么了?你很意外吗?这祭坛之下藏了什么……需要我挖出来给大家看看吗?” 下面还有一些大臣没有中毒,见状再也忍不了了:“太后娘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裴太后站起身道:“各位大臣、宗亲们!裴太傅意欲谋权篡位,在祭坛之下埋了火药,意图对皇上和哀家不利!” 她话音刚落,底下一片唏嘘嘈杂。 “这、这怎么可能……?!” 嘈杂之间,只见两个小太监已经快步走上前来,抬着一个筐子,里面全是包好的火药…… “各位大臣,宗亲们……哀家是姓裴,可哀家……不是裴沉的亲生骨血,又独自带着小陛下……哀家,的的确确没有想想到人心会是如此,这就是证据!这是裴沉屡次从惠州运回来的火药!就埋在祭坛之下,只等陛下上香点火,这是要陛下的命啊!” 裴沉此刻已经毒发,但尚且没有失去力气,他忽然大喊一声:“毒妇!这皇帝是不是先帝的种……你心里最是清楚!” 裴太后猛然转身,死死的盯住了她:“怎么,计谋不得逞,如今就要攀咬了吗!我的好伯父!” 底下的嘈乱还在继续,忽然,不远处裴氏的人纷纷拔刀要冲上前来,而人群中,裴太后的人也不甘示弱,宫门口进行了一扬混乱…… “太后!”有老臣痛心疾首,“即便裴沉大逆不道,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你到底在酒水里面下了什么毒!” 裴太后笑了:“宗亲们听着!此药,名叫五毒散,哀家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但凡现在无碍的,都是哀家的亲信,哀家亲疏分得清楚……至于另外的,解药,在哀家这里,接下来该怎么做……你们应该都清楚了……” 这些中毒的大臣们面面相觑,最后都认命低头:“太后娘娘千岁……陛下万岁……” 裴太后得意的笑了起来。 宁国公一直都没什么大碍,冷眼旁观着一切,但有人发现,宁宇不见了,而裴氏的人在宫门口的打斗声越来越小,裴沉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了…… 有聪明的,大概已经猜到了怎么回事,视线在两边游走一番,心里大概也有了数,只是低头不语。 裴太后露出了一个得意的笑,走到了裴沉身边,“如何,我的好伯父……你还以为,你是年轻气盛的一手遮天吗?” 裴沉死死的盯着人,裴太后忽然伸手拔出了一把匕首,那匕首的刀刃就架在了裴沉的脖子上。 “伯父呀,你是不是……还在等裴子淮?你的儿子?” 裴沉一震。 “哀家知道,你派他去接景王了,哀家还知道,你想把我们母子给除了,扶持景王上位,对吗?可惜了……你千算万算,恐怕……都算不到,你的好儿子,已经……死了。” 裴太后说完,裴沉瞳孔巨震! “胡言、一派胡言!!!” 裴太后放声大笑,“我胡言?!来人!告诉他!” 只见人群中走出来一个缩着脖子的人,正是裴府的老仆,他有些害怕裴沉,不敢直视。 “老、老爷,晨间来的消息,少、少爷在回京的路上,被安王的一个手下,叫什么魏迟的半路拦截……已、已去了……” 裴沉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的怒喊:“不!这不可能!” 那人也猛地跪了下去:“老、老爷……是真的,我们的人……都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