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你弃我另娶,我改嫁你慌什么》 第111章 艰难选择,语诗,为了我你退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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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2章 打对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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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3章 旧事重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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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4章 纪泽又跑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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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5章 互揭老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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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6章 贬低别人,不如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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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7章 真正的对手,在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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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8章 手痒痒,扇狗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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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9章 姑嫂武斗,分出胜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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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0章 后悔吗? 他这么说,温慕善自然就信。 严凛没必要在这种事情上骗她。 “那我们今晚上就改改菜谱,喝羊肉萝卜汤。” 严夏夏激动得一蹦三尺高的喊‘好’,卫叶梅见状,摇头失笑,直说自己生了个大馋丫头。 因着晚饭多添了羊肉,严家今天开饭的时间照比往常要迟一些。 往常严大队长督促着社员收工之后,基本上一到家就能开饭。 今天则是都要走到院门口了,抬头一看,发现自家烟囱还往外冒着烟呢。 “老严,你家今天开饭晚啊。”同行的余会计打趣道,“这是新进门的儿媳干活不利索啊!” 严宽瞥了这老伙计一眼,他以前咋没发现这老东西说话这么难听呢。 “老余,你听听你说的这叫啥话,啥叫新进门的儿媳妇干活不利索?” “要像你这么说,那以后等你小闺女嫁人了,你也别跟她婆家说什么好好对待你闺女,直接跟人家说你闺女干活利索,让人家随便使唤得了。” “别人是嫁闺女,你不一样,你往亲家家里嫁长工。” “诶,老严你看你这话说的。” “我这话说的咋了?你不愿意听一开始就别说那难听话啊。” 严宽不惯他毛病,别人给他余会计面子,他不用给。 “老余,你再怎么说也是当人长辈的,老温活着的时候你家有啥事人家没少帮着搭把手吧?” 一听他连死人都请出来了,余会计这下是彻底服了。 朝严大队长拱拱手:“成,是我这个当长辈的没深沉了,我不会说话,你和你儿媳妇还有老温都别和我一般见识。” 他想了想,把刚才说错的那句话改成了—— “你家今天开饭晚,指不定是做啥好吃的呢。” “这家里人多啊,就兴旺,不像以前,小凛在部队不成家,家里就你和我嫂子还有夏夏。” “一天吃饭净糊弄,那时候开饭快,糊弄着做糊弄着吃,现在不成了,你家这人多起来了,做的饭估计也比以前像样了。” “这日子啊,越过越好咯。” 这一番话说给谁听谁都爱听,严宽指着余会计一脸无奈:“你啊,这不也会说好话嘛,非得先说两句不着调的再往回找补。” 都是挺大岁数的人了,哪天再让人套了麻袋。 他心里是这么想的,嘴巴下意识也就把话秃噜出来了。 余会计:“……?” 余会计啧了一声:“不是,我说话难听了你说我,这我说话好听了你还琢磨打我,合着我里外不是人了?” 这也没拿他这老哥们当人啊。 老哥俩正耍着嘴皮子,余会计吸吸鼻子:“什么味儿?” 他鼻子好使,多闻两下就闻出来了:“嘿,好像是羊肉味!” “你家里传出来的,看看我说啥了,还真做好的了!别的不说,就说这味闻着……像样啊!” 说话的时候,他都要兜不住嘴里的哈喇子了。 听他这么说,严宽不着痕迹地抬起下巴:“还真让你给说着了,这家里人多了是好!” “放在从前,这好玩意上哪吃去?” 倒不是严凛不孝不往家里拿肉,实在是再好的东西拿回来,他老两口也没那好手艺。 举个例子,他媳妇卫叶梅之前在大队做大锅饭。 大锅饭啥概念不用细说,一到开饭点儿,整个生产大队的人那都恨不得甩开膀子干饭。 能多吃就多吃。 可每回一到他媳妇掌勺,当天准能省下不少粮食。 不能说多难吃,反正就是……没滋没味。 这么多年,他和家里两个孩子也早就习惯了。 他媳妇做饭啥样,村里人多少都知道。 这冷不丁家里做饭十里飘香,想也知道是谁的手艺。 严大队长很是得意,他看谁再说他家儿媳挑的不好的,都是酸的!馋死那群见不得别人好的! 余会计搓着手:“那个……老哥哥……你看我这正好走到你家门口了,你家……” 他刚起个话头儿,严宽就知道他要说啥。 不就是想蹭饭吗? 呵呵。 刚才还说他儿媳妇不好呢,现在又巴巴的想尝他儿媳手艺了。 美得他! 狠狠闻了口那让人口舌生津的肉香味,严宽直接做了个请的手势。 当然。 不是往家里请,而是…… “老余啊,你是不是饿了?我都听见你肚子叫了,快别磨叽了,咱老哥俩啥时候都能唠,不说了,我回家吃饭了,你也赶紧回家吧。” 余会计不想走,余会计很想留。 “老严,你真赶我回家啊?你心咋恁狠啊!以前我家里有啥,我可都给你吃,一点儿不带跟你藏着掖着的。” 听他这么说,严宽笑骂了他一句:“个老家伙还跟我玩上心眼了,以前咱都吃大锅饭,你倒是想藏着掖着。” “得了,快走,为了口吃的老脸都不要了,我看你整这出儿让村里人看着了咋搁背地里笑话你。” 俩人一个想蹭饭,一个不让蹭,明摆着是谈不拢了。 正你来我往呢,就听不远处温慕善声音响起:“爹,我就听见像你回来了,你这是和余会计有事要谈?” 严宽摆摆手:“没事。” “那没事我就让娘开饭啦?余会计一起?正好我今天还让冬子去县里副食店买了酒,等会儿你和我爹一块儿喝点。” 余会计喜上眉梢:“那感情好……” “他不喝酒。”严大队长凭反应证明了——他们的感情没那么好。 “余会计就是找我说点事儿,他着急回家呢,家里把饭都给他做好了,他全家都是利索人,人还没到家呢饭就能给他摆桌上,比驴都勤。” 这就是在点刚才余会计编排温慕善干活不利索那一茬儿了。 余会计:“……”这小心眼的。 他张嘴想要为自己辩驳几句,就见老友说完话转身就走,并不恋战。 伸出尔康手,老友眼皮子都没动一下,一点儿不心软。 咽了口唾沫,余会计抹了把眼里并不存在的老泪。 他嘴唇动了动,小声感慨。 “小辈儿是好小辈儿,老伙计却不是好东西。” “罢了罢了,我老余也不是非得蹭这一口饭……吸溜……真香啊,也不知道吃到嘴里得是什么味儿。” “还给买酒了,呜呜呜,老严这日子过的……” 背着手,他一边感慨一边往家走:“这儿媳确实挑不出毛病,也不知道老纪家咋想的,这么好的儿媳都不要,现在好了,让贼老严帮儿子划拉回家了。” “我就说这贼老严这辈子就没吃过亏……也不知道老纪家后不后悔……” 第121章 这个儿媳也不合心意,得换 “啥后不后悔的,都这时候了,哪还有心思琢磨后不后悔。” 卫生所里,廖青花躺在那儿一脸的生无可恋。 旁边同样来看病的大婶噫了一声:“我要是你我就后悔,那温家丫头到底是咱看着长大的。” “你说我这话说的对不对?不说别的,最起码知根知底。” “你看现在人嫁进大队长家了,我家和他家挨得近,他家从今早上开始,那笑就没断过。” “你再看看你家,这刚结婚就把你给气成这样,儿子结婚,老娘在卫生所安上家了,啧啧,我要是你,我能后老悔了,还不如当初儿子儿媳要离婚的时候拦着点儿呢。” 俗话说不对比不知道前头的有多好。 被这村里人一说,廖青花嘴再硬,心里多少也是有点后悔的。 她以前瞧不上温慕善,恨不得儿子赶紧把温慕善踹了给她找个大领导家的闺女当儿媳。 现在二儿子也算如她意了,和温慕善离了婚又另带家里条件好的对象回来结婚了。 可她这心啊……怎么说呢?就是不得劲儿。 倒不是对温慕善有什么愧疚,廖青花就是觉得这和她想的一点儿不一样。 新儿媳论家世是比温慕善拿得出手,可然后呢? 没然后了啊!一丁点实质上的好处都没有啊! 娘家说好听是书香门第,说不好听了就是穷教书的。 半点帮不上她二儿子不说,还抠搜。 比温家抠搜太多! 温慕善当初嫁给她儿子,温家至少还知道给陪嫁,不仅出钱还出力。 温老大,温老二疼妹妹,就连温家大嫂二嫂都迁就温慕善这个小姑子。 可以说只要‘攥着’温慕善,她最起码能多一家子劳动力随便使唤。 可文语诗呢? 从来到这老虎沟一直到现在,娘家人愣是没露过一面。 更不要说出钱给陪嫁,出力帮她家忙,各种意义上忙,都帮不上。 文语诗又是个被养娇气了的大小姐,一天不是和这个斗气就是和那个有矛盾。 从文语诗来到现在,她家就没消停过。 这是请了个斗鸡回来。 廖青花绝望地闭上眼,这么一对比,她说不后悔,自己心里都知道这是在说假话。 可再后悔又能怎么办? 婚都结完了。 她总不能搅和着老二离第二次婚吧?那成啥了?名声上还能好听吗? 廖青花嘴唇发抖,因着这段时间的生病,让她脸上的肉愈发减薄。 整个人由以前众人口中的福气相,变成了让人一眼就能看出的刻薄样。 她小声嘀咕:“不后悔,后啥悔?都不是好东西。” “温慕善不是好东西,新娶的这个也是个搅家精。” 这一刻,她甚至有些埋怨老天爷,为什么分给她的儿媳妇都是这样的祸害。 一个比不上一个。 就不能给她一个她想要的儿媳吗? 一个出身领导家庭,在事业上能帮衬她家老二,在生活上能帮衬她家里。 随手一洒就全是粮票,出来进去也骑自行车,顺便再给她和她家娇娇也弄两台自行车。 家里边势力大,有门路,能给她家老大老三弄俩铁饭碗。 最好再拉拔他们一下,让他们全家都进城吃上供应粮,也算不丢亲家的脸。 最最好那大领导家出身的儿媳还孝顺,拿她和老头子当亲爹娘孝顺伺候,她说啥听啥…… 廖青花现在脑子有病。 字面意思上的脑子有病。 有时候晕到分不清是做梦还是现实。 就像现在,她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在梦里祈祷老天爷开开眼。 殊不知她嘴里嘀嘀咕咕把‘梦话’全都给说出来了。 坐在对面病床上被当成老天爷祷告的大婶:“……” 大婶心里就一个念头——这沙避风了!(脏话谐音) 怪不得村里人都说廖青花伤了脑呢,这哪是伤脑子了,这纯精神病啊。 大婶本来病没好,被廖青花吓得都顾不上找大夫看了,拎着布兜子连滚带爬地跑了。 等廖青花回过神,就看见村里赤脚大夫正坐在自己对面一言难尽的看着自己。 她问:“栓柱老娘呢?” 拴住老娘,就是刚才那婶子在村里的昵称。 大夫没回答她这个问题,只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然后说:“你不行去城里看看脑子呢?” 以为这是在关心她,廖青花心里还挺热乎:“我不看了,之前看了也没查出啥,就让回来养着。” “就不花那钱再去看了。” “不过人家城里大夫说我这病得静养,可你看看我这一天,家里边全是糟心事,我倒是想静养,那一群搅家精不放过我啊……” 刚才还在神神叨叨的做梦,现在又开始诉起苦了。 大夫叹了口气:“你回家吧。” “我没事了?” “不是,是我治不明白你,你要是不回家砸我手里我怕担责任。” 廖青花:“……?” 怕她生气再赖着不走,赤脚大夫想了想道:“而且你家出事了,我不知道你知不知道,你新儿媳今早上撞墙了,你昨晚上在卫生所可能没听到消息。” “赶紧回去吧,家里指不定乱成啥样,正好你回去主持大局去。” 这么一通吹捧,到底是把廖青花给‘吹’回去了。 廖青花一步三晃,眼前的景物也跟着晃,可她的心倒是从未有过的坚定起来。 她想着……实在不行就劝儿子再离一次吧。 也不管像不像话名声差不差了。 反正她家在生产大队的名声也谈不上好,她家老二离过一次也有经验了,大不了这次离完以后就在部队别回来了。 只要每个月把津贴寄回来就得了。 到时候老二在部队那边儿愿意找就再找一个,离得远,这边人也不知道,收不到消息也就没啥可说道的。 反正不管怎么说,像文语诗这样的大小姐,她家是要不起了。 一个家里边只能容许一个人擅长一哭二闹三上吊,以往这样的‘特权’只属于她。 现在来了个敢撞墙的文语诗,下手比她还狠,这不把她给搁这儿了吗? 这让她以后还怎么一哭二闹三上吊? 廖青花绝不允许文语诗挑战她的手段和权威。 这一刻,‘休’了二儿媳的决心甚至战胜了她身体上的不舒服,她朝着家踉踉跄跄走得飞快! 第122章 活成遮羞布了 只可惜。 有句话叫命运弄人。 有时候有些事就是差那么一点儿。 就比如现在。 就差那么一点儿…… 但凡廖青花早点儿下定决心,或是但凡纪艳娇手别那么欠,那一暖壶别照着文语诗脑袋砸…… 以如今纪泽对年轻版文语诗的喜欢程度,廖青花只要稍微表表态或是挑拨一二,就完全可以心想事成。 能如愿让她二儿子离第二次婚。 但还是那句话——就差那么一点儿。 全赖纪艳娇手又黑又欠,她一暖壶砸下去是爽了,却把上辈子的文语诗给砸回来了。 把纪泽日思夜想的‘真爱’给‘砸’回来了! …… 文语诗上辈子是病死的,说是病死的,其实也是她自己不想活了。 她和纪泽走到一起的时候,两个人都已经是人到中年。 按理来说经历那么多年的苦等,终于能和心上人长相厮守,人生该是没什么遗憾了。 可不是的。 遗憾还是有的。 就比如她和纪泽,他们两个人错过了彼此最好的年华,虽说最后还是走到一起了,可到底在亲生子女缘分上留有遗憾。 她当时尝试过很多种方法,无论是她还是纪泽,那段时间不知道喝了多少中药。 却到底没法得偿所愿,没办法得到一个属于她和纪泽的亲生骨肉。 好在那个时候纪家的养子养女都长大成人了,围着她喊她妈,对她来说,也算慰藉。 后来纪泽先她一步离开人世,她本来以为自己剩下的时光可以像在网上看到的悠闲老贵妇那样。 被养子养女奉养,手里攥着大把的钱想去哪旅游就去哪旅游。 时不时还可以和老姐妹聚聚会,或许还能享受一下别的老干部的追求。 却不想养子养女给了她一个‘大惊喜’。 说是带她旅游,结果直接把她送进了疗养院。 明明她身体不错,却非说她身体不好。 文语诗一开始还以为他们这么干是因为谁都不想给她这么一个养母养老送终。 所以养父死后干脆把她打发到疗养院。 却不想现实比她想的还要恶心一百倍。 养子养女送她进的疗养院竟然就是温慕善当初死的那所疗养院。 温慕善死在这儿,那群小混蛋竟然在纪泽死后转脸就把她也给送了过来! 美其名曰是为温慕善报仇。 好像她是气死温慕善的最大罪人,让她在晚年也过一过温慕善曾经的煎熬生活,以此对温慕善赎罪。 文语诗不是傻子。 都说人老成精,文语诗活到那把年纪还有什么看不明白的? 在她看来,那群养子养女惺惺作态的背后,是牺牲她一个,好挽回他们一群人的名声。 她记得很清楚,纪泽死后,就像是解开了什么桎梏。 从前能弹压住的媒体,能压下去的流言,在纪家最大的靠山——纪泽逝去后,再也控制不住。 无论是她和纪泽还有温慕善的‘三角恋’往事,还是纪家人的风评,全都控制不住了。 太多流言甚嚣尘上。 舆论是最好操控的东西,曾经有纪泽压着,舆论一面倒的说纪泽好,纪家好,骂温慕善贪婪狠毒不知满足。 可这大好的形势在纪泽走后很快就翻了盘。 网上的风向在温家人不管不顾的哭诉下慢慢开始洗白温慕善。 温慕善活着的时候一直联系的媒体也忽然有了‘良心’。 他们开始报道从温慕善口中听到的,另一个角度的‘三角恋’故事。 那些不堪的,藏在她和纪泽曾经公开表示他们之间是真爱的背后的龌龊,全都被一股脑摊开到了阳光下受人评判。 在网友的嘴里,她好像是条毒蛇。 年轻时无时无刻都在窥视纪泽和温慕善的生活。 然后在纪泽和温慕善的婚姻出现问题时立马趁虚而入,趁机上位…… 曾经拥护她帮她说话的人越来越多的开始对她倒戈相向。 舆论就是这样。 之前一阵风的骂温慕善这个原配,觉得温慕善哪哪都配不上纪泽。 夸她和纪泽般配,歌颂她和纪泽的爱情,惋惜他们直到中年才能走到一起。 可当风向改变,曾经那些刻薄的,辱骂温慕善的话,又全都一股脑的泼回到了她和已逝的纪泽身上。 人们评价纪泽是老渣男,是新时代陈世美,说功绩不代表人品,论背弃糟糠妻,纪泽数第一。 还说她不要脸,称呼她为世纪最强最有手段小三,活着的不要脸的传奇…… 那些她一辈子都没听过的羞辱话,就在她晚年的时候一字一句的刻在她的名声上。 文语诗本来不愿理会,她都那把年纪了,网上的风向一会儿变一个样儿,她不愿意再过多关注生气。 反正在她看来,她能和纪泽走到最后,是她赢了。 可她没想到她不愿意过多关注的事情,到了养子养女的头上,却成了大问题。 他们不愿意被千夫所指到影响生活,不愿意背负白眼狼的骂名。 所以想出了个送她到疗养院给温慕善‘赔罪’的法子,好在舆论上洗白他们身为纪家后代的污名。 好像一切都是她的错,是她勾引了纪泽,是她哄骗了不懂事的养子养女,她是最恶的那一个,抢了温慕善好好的家庭。 就像古时候,昏君灭国是他无能,却要把责任推到女人身上一样。 文语诗觉得自己挺大岁数却活成了一张遮羞布。 明明是纪建设他们作为养子养女嫌弃温慕善,觉得她更配当她们的养母。 是他们白眼狼,是他们嫌弃‘丑’娘。 闹到最后,竟然成了她的错。 所以文语诗上辈子是自己不想活了。 晚年的生活与她预期的一点儿不一样,她不说见识到了人情冷暖,至少也是见证了人性有多丑恶。 因为没孩子,她自认自己待那群养子养女不薄。 可最后呢? 最后那群白眼狼竟然一致决定让她当个‘遮羞布’,当个‘顶缸的’。 她不盼着他们能孝顺她,给她养老送终。 至少别害她吧! 可他们偏偏就害了,还是站在道德的制高点,站在大义上,好像处理了她就是替温慕善报仇了。 也不管人家温慕善用不用他们帮报仇,恶不恶心他们打着她温慕善的旗号‘报仇’。 文语诗当时实在是没有心气了,被气得甚至觉得嘎巴一下过去都比活着强,至少能落个清净。 她受够养子养女的虚伪和网上的谩骂,有病都不想治病了。 就那么带着满身骂名闭上了眼,却没想到眼睛一闭,等再睁开的时候……她看到了年轻的爱人。 第123章 脑子被打不好了 纪泽没想到他刚向老天爷抱怨说与其让温慕善重生,不如让上辈子的文语诗重生。 老天爷就给了他这么大一惊喜。 晕过去之前,文语诗是文语诗。 醒过来之后,文语诗竟成了他上辈子的爱人! 不会有错,年轻时的文语诗和上了年纪,有一定阅历的文语诗,眼神是不一样的。 前者看起来更单蠢些,看着他的眼神里全是无用的爱慕和缠绵,当然,近段时间还添了失望。 可上了年纪的文语诗不一样。 眼中爱意不变,却少了单蠢,多了让人心安的理智。 两人眼神一对,纪泽就察觉出了不对。 他试探着开口:“今天卖鱼的没来,应该是空军了。” 这说的就是上辈子他们小区门口总有钓鱼的随钓随卖。 他们钓个乐子,他和文语诗则是吃个新鲜。 时间一长,俩人也算摸出些规律,但凡钓鱼的能过来卖鱼,保准是收获不错。 但要是临下班点儿还没有到小区门口卖,想也知道,是‘空军’了。 虽说对方一‘空军’,他们就吃不到新鲜的鱼了。 可至少钓鱼佬小小的倒霉能为他们平淡的生活增添了几分幸灾乐祸的乐趣。 所以现在,纪泽用这句话试探文语诗。 如果文语诗真如他想的那样,那一定会知道他在说什么。 果不其然。 就见病床上的文语诗先是茫然、怔愣,紧接着在听到他问了什么后,眼神瞬间变得惊喜! 惊喜的说:“那可太惨了,看样子我们今晚吃不到鱼了。” “语诗!” “老纪!” 一声‘老纪’被叫出口,纪泽感觉自己眼眶都要湿润了。 年轻版的文语诗绝不会这么称呼他,这再一次印证了他的爱人也回来了! 心中惊喜之余免不得松了好大一口气。 要知道他妹妹把文语诗打晕之后,他心里最没有底的就是等文语诗醒了,他不知道要怎么安抚住对方。 年轻的文语诗气性大,不让份儿。 或者说她自己还是小姑娘呢,根本就当不来别人嫂子,没法去包容另一个小姑娘。 可现在不同了。 对上爱人惊喜的眼神,这段时间没少心累的纪泽难得觉得心情放松。 “你也能重生回来可真是太好了,语诗,你都不知道我这段时间是怎么过的。” 文语诗脑子还有点混沌,她理智一点点回笼,眼神逐渐变得不解:“老纪,现在是什么时候?” 就看纪泽现在的年轻程度,他们两个……不该是能单独在病房相处的关系啊。 纪泽知道她纳闷什么,坐到病床边,小声把他从重生回来经历的事,简单和文语诗说了一遍。 文语诗脑子逐渐清晰,眼睛也随着纪泽的讲述一点点睁大。 她不敢置信:“所以你这辈子刚和温慕善结婚就离婚了,然后和我结婚了?” “所以我们现在是夫妻关系?!” 上辈子年轻时求而不得,这辈子这么轻易就得偿所愿。 文语诗甚至怀疑这一世是不是老天爷看不下去特意补偿给她的。 她就说自己上一世不该落到那样的下场,看来老天爷也怜悯她,这才给了她重生的机会,让她开局就在‘蜜罐子’里。 “老纪,我真的,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我太高兴了!” 因着高兴,她音量多少有些控制不住。 病房门外。 路过的护士听到这一嗓子,互相对视一眼,撇了撇嘴。 其中一个护士用手拐了拐旁边的同事,小声蛐蛐:“你说里头那个是不是脑子被打坏了?” 她们在医院工作,文语诗是因为什么被送来的,老虎沟生产大队的人可能不清楚,只以为是为了洗清白名声寻了死。 可她们不会不知道。 那分明就是让人拿东西砸的。 伤口里的暖壶碎片还是其中一个护士一点点给挑出来的呢。 “都被婆家人给打这样了,还高兴呢?肯定是脑子被打坏了。” “说的就是啊,不过咱同情归同情,也不好说啥,没看她自己都在那儿傻乐呵说高兴嘛。” “我本来还想等她醒了问问用不用帮她找妇联呢……” “你可别想了,人家这高兴着呢,你多管什么闲事,小心好心帮忙帮到最后反倒惹自己一身腥。” 几个护士小声蛐蛐着走远了。 病房里。 被诊断为超级恋爱脑的文语诗根本不知道自己还在县医院护士的心里留下了‘脑子不好’的印象。 她喜得恨不得立马从病床上下来扑进纪泽怀里。 只不过刚一动,动作幅度稍微大一点,额头上就传来一阵被抻着一样的剧痛。 痛得她倒吸了一口凉气。 “好疼,我脑袋这是怎么了?” 听她提起额头上的伤,纪泽眼里闪过一丝不自然。 他干咳一声解释道:“你和娇娇有了点小误会,吵架的时候被误伤到了。” “我和娇娇有误会?还误会到吵起来动起手了?”文语诗没想到自己会得到这样的答案。 因为纪艳娇在她的记忆里,是和她关系最好也最听她话的一个人。 可以说是她指哪,纪艳娇就能打哪。 她对哪个养子不满意了,都会找纪艳娇来唱白脸,把养子教训一通,一点儿面子都不给的打一通脸。 她再登场唱红脸把人好好安抚一顿。 可以说只要和纪艳娇联手玩这么一场,养子养女在她手里乖的就跟小猫一样。 当然,晚年的时候养子养女是翅膀硬了,所以敢造她的反了,但这是后话,要是往那儿扯就扯远了。 反正她想说的就是,她这个小姑子脑子虽然算不上好,但胜在足够听话。 也因为听话,她有什么好的都想着纪艳娇。 她们姑嫂的感情可以说是出奇的好。 比一般人家的姑嫂关系都好。 这怎么到了这辈子,反倒关系不好起来了? 纪泽看她不解,打趣道:“我以前也不知道你年轻时候也是个小暴脾气。” “这不,和娇娇一对上,就跟两个小辣椒似的,谁也不让着谁。” 他这么一说,文语诗立马就会意了。 自己是最了解自己的人,她年轻时候是什么性格哪怕过了一辈子心里也有数。 确实不是好相处的。 她不好意思的笑笑:“看样子是我这个当嫂子的不对了。” “不过娇娇气性也大,下手这么狠。” 怕纪泽为难,她话锋又是一转:“但谁让我是嫂子呢,还能怎么办?当然是包容她啦。” “等出院了我好好和她谈谈,跟她赔个不是,不就是一些小口角,有什么不能化解的。” 话落,她脑袋忽地一晕,视角重新陷入黑暗…… 在听力消失前,她好像听到自己在喊什么,好像是—— “让我给她道歉?她做梦!等我出院我就报公安把她给抓起来!” 第124章 终于等到你 显然,文语诗的重生并不稳定。 纪泽上一秒还在笑得轻松,下一秒眉心就多了三条褶皱。 好在‘老姜’版的文语诗可能在精神力上更强于年轻版的自己。 等到出院的时候,重生回来的文语诗已经可以占据上风掌握身体的主导权了。 在她的配合下,纪艳娇拿暖壶砸她的事好像就只是轻飘飘的一页纸。 被她说翻篇就翻了篇。 她不是不知道在这件事情上另一个自己有多受委屈。 但在她看来委屈不委屈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能拿委屈换什么样的好处,怎么才能把这场委屈利益最大化? 肯定不是像另一个她一样不管不顾的不停闹腾。 而是…… 退一步。 只要以退为进的退一步。 那不仅是纪泽,就连心知肚明这事儿做得过了的纪艳娇,都要领她的不追究之情。 这在重生回来的文语诗看来才是最有用的。 只要纪家人领她情,那之前的矛盾啊、僵局啊,通通都能破局。 她完全可以由此打开局面,重新像上辈子那样拉拢住纪家人的心。 毕竟纪家人都不大聪明。 她上辈子都有过和她们成功相处的经验,这辈子她不信自己不能‘手拿把掐’。 怀揣着这样的心态,重生回来的文语诗到底是把身体里的另一个自己给气了个半死。 她倒是从中获益,更能掌握这具身体的主导权了。 …… 话分两头。 温慕善没想到文语诗从县医院回来的第一件事,竟然就是约她见面。 两人自从上次不欢而散之后,除了文语诗跟她较劲儿一样的把婚礼定在同一天之外,基本上就没什么交集了。 她有些纳闷。 想说难不成这恋爱脑又要跑到她跟前叫嚣说和纪泽是真爱,让她这个前妻别再惦记纪泽? 嘶…… 要真是这样,那她的巴掌可又要蠢蠢欲动了。 曾经的老对手现在嫩的跟青瓜秧子似的,温慕善连欺负对方都懒得欺负。 赴约更是不可能赴约的,有和恋爱脑磨叽的时间,她都不如背个筐去捡捡牛粪,又清闲又能混点儿工分。 可惜恋爱脑不遂她意,见怎么都约不出来她,文语诗索性登了严家的门。 她是第一次来严家,无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 或者说如果没有重生这一码事,她在这个年月都不会来老虎沟,而是会一直待在城里和纪泽越走越近。 他们在城里只谈感情,不谈家境,也不用看家境。 纪泽所在的军区条件不差,可以说上辈子她哪怕在年轻时候一直追逐纪泽,她的生活水准都没有因为这场倒追而下降过。 更不用说后来挖墙脚成功,和纪泽走到一起,那个时候纪泽已然登上高位,她婚后过的生活甚至不能仅仅用一句‘富足’来形容。 上辈子活的太滋润,以至于这辈子在惊喜重生过后。 在走出医院回到纪家,看到纪家现在的生活条件以及生活环境有多破后…… 文语诗不得不承认……她是嫌弃的。 嫌弃到脸上险些笑不出来。 纪泽了解她,知道她不适应,和她说了好些温情脉脉的话,告诉她让她先忍耐一下,以后会好的。 她知道以后会好的,好到简直像是活在云端里。 可以后是以后,现在是现在,就比如现在让她对着村里的旱厕,她连上厕所都觉得困难。 本来以为这年代乡下就是这样的条件,为了纪泽她总得学会适应,也算是弥补上辈子她没法陪纪泽从籍籍无名走到高位的遗憾。 可谁能告诉她,严家为什么和纪家一点儿不一样?! 她所说的不一样不是指家庭条件。 严家是大队长家庭,论条件肯定会比普通社员家好一些。 所以抛开条件不论,她指的是严家的生活环境,卫生程度以及……一个干净的、独立的、私密的厕所! 和严家比起来,纪家简直就是猪圈! 说猪圈都是往好了说,文语诗就敢说她两辈子加起来就没见过那么脏的人家。 还是刚才那句话,她本来以为纪家那样的环境是正常的,村里都那样。 可她现在在严家‘开了眼’,这才算彻底对纪家的‘脏乱差’有了概念。 她都怀疑纪家人平时是不打扫的吗? 那么多人啊,就愿意那么邋遢的活着? 温慕善从她进院就看见她了,本来都开始严阵以待等着文语诗一眼索敌然后冲到她面前继续发表恋爱脑言论。 却不想文语诗进来是进来了,注意力却一直都在她家新建的厕所上边。 她迟疑开口:“你……要上厕所?” “不给上啊,这不是公用厕所,你想上厕所去外边旱厕上去。” 她可不愿意让文语诗在她家上厕所,她嫌埋汰且晦气。 文语诗:“……” 她倒是想用这个厕所,可输人不输阵,她要是一来就求着温慕善让她用一下卫生间……那和让她向温慕善低头有什么区别? 面对自己的手下败将,哪怕是块‘老姜’,文语诗也幼稚得一点儿头都不愿意低。 她收回视线,清咳一声。 等整理好情绪再抬起头和温慕善对视的时候……一瞬间,气场全开。 这一刻。 文语诗好像不是身处老虎沟的一户农家小院。 而是像上辈子一样,作为领导夫人出席大场面,眼角眉梢,包括挺直的脊背,都自带高傲气派。 温慕善原本散漫的神情在看到她摆出这么一副姿态后,逐渐严肃起来。 有句话说的好,最了解你的人不是你的亲人朋友,而是你的敌人。 光凭这一个照面,温慕善就发现了文语诗的不对劲。 很不对劲。 给她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这种既嫌恶又厌恶的装腔作势的感觉……她上辈子在电视里不知道看过多少次。 绝对不会有错。 还有对方那双她熟悉的……充满野心和贪婪的眼睛。 玛德看着她家厕所眼睛里边都有贪婪,这她要是还认不出来,那她这辈子白重生了! 她不能上辈子是个废物,重生回来还是废物啊! 狠狠把指甲嵌进掌心,温慕善一瞬间也凌厉了气势,整个人难得认真起来。 嫩瓜秧子一样的对手,她不屑一顾。 可对手要是切了大号,这她可就来精神了! 第125章 我没那么清高,只是纪泽太狗 两人对视,互相都能看到对方眼中的意味深长。 文语诗笑得温柔,温柔中夹杂着挑衅。 她说:“温慕善,好久不见。” “是好久不见,我都没想到还能再见到你。” 一来一回,互相都有了对方是重生者,且她们彼此心知肚明对方重生了的默契。 文语诗:“不请我进去坐坐?” 温慕善没说话,转身自顾自朝她和严凛的婚房里走。 文语诗跟在她身后,眼神不易察觉的打量四周。 在看到独属于这个年代的高档物件后,她眼神暗了暗。 “你比我想的过得要好。” 听到文语诗这么说,温慕善忍不住嗤笑了一声。 家里没别人,她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怎么?我在你眼里就那么蠢,哪怕重活一世也要把日子往糟了过才对劲?” 文语诗摇了摇头:“你倒不是蠢,你只是倔。” 她说完,停顿了一下,换成了一个更贴切的词:“清高。” “你没发现吗?你虽然出身乡下,但很多时候你比我还要清高。” 大家都认识一辈子了,她也没什么可不好说的。 某种意义上来讲,温慕善算是她在这个世界除了纪泽之外,最能‘交心’的人了吧。 谁让只有他们有相同的经历,还曾一起纠缠过一辈子呢。 文语诗坐到桌边,自来熟的给自己倒了杯水:“我上辈子其实挺不愿意承认这点的。” “你知道的,我一直都看不起你,我也不避讳这么说,敢作敢当嘛。” 她以前为什么能一直追着纪泽跑,哪怕纪泽结婚她也没有放弃。 说白了。 还不是因为瞧不起温慕善。 认为温慕善对她来说,没有一点威胁。 所以她能完全无视温慕善,打着朋友的旗号光明正大的挖温慕善的墙角。 想到那一腔孤勇的曾经,文语诗笑容苦涩:“我那个时候其实也没想到你能坚持那么长时间,死活就是不离婚。” “哪怕和纪泽感情再不好,也死死霸着纪泽身边的位置不放。” “我那个时候就觉得你倔。” 温慕善表情嘲讽,戳破她道:“你那时候不是觉得我倔,是觉得我贪吧。” “以为我是放不下纪泽带给我的‘好处’,贪图纪泽的人和地位,所以哪怕没有感情了也要死死扒住纪泽吸血不撒手。” 文语诗没想到她能说的这么直白,垂下眼摩挲着杯子好一会儿,才道:“或许一开始我那么认为过。” “但后来随着我和纪泽的关系越来越亲近,对他家里事知道的越来越多,我发现你其实和我想的不太一样。” “纪泽的津贴你从来不主动要,也不怎么用,在寄给纪泽的家信上写的全都是家里一切都好,从来都没在信上提过任何一个要求。” “也不像别的家属一样,丈夫一旦升了官你就要带着七大姑八大姨哥哥弟弟的一起扒上来。” “据我所知,你没为你娘家人伸手朝纪泽要过一丁点好处。” 文语诗抬眼:“所以我说你清高。” “明明是个农村丫头,却比我一个书香门第出身的还要清高。” 她在和纪泽在一起后都没少拉拔家里人,温慕善竟然从未那么干过。 何其清高又何其的天真可笑。 她不无恶意的说:“你有没有想过,但凡你上辈子早早的替娘家人从纪泽手里要到好处。” “你娘家过得好了,那之后也不会有那么多人嫌你出身不好配不上纪泽。” “他们为什么那么想?不就是因为你和纪泽的差距越来越大吗?纪泽越走越高,你呢?你站在原地一成不变。” “连带着你的娘家人也越来越穷。” “你和纪泽在一起之前,你娘家是什么样,在一起之后还是什么样儿,一辈子在地里刨食。” “这个年代种地还能赞一句成分好,可放到后世……” 说到这儿,文语诗但笑不语,好像在告诉温慕善,这就是大家觉得温慕善配不上纪泽的原因。 温慕善笑笑。 她没有如文语诗预想的那样被一激就恼。 就只是淡淡的笑笑,看起来毫不在意。 其实也不是不在意。 应该说她早就过了在意的时候。 文语诗分析了这么一长串,自认分析的不错,可温慕善没告诉她,其实她从一开始就分析错了。 比如文语诗说她从没在信里向纪泽伸手讨要过什么好处。 这就是错的。 她要过。 在文语诗和纪泽的关系还没有亲近到可以翻看家信的时候,她写信要过。 但纪泽没给。 再之后,她也不是像文语诗所说的那样,清高到不为娘家争取一点儿能改换命运的机会。 她争取过的。 她知道纪泽有人脉,就像这辈子帮赵大娥和刘三凤娘家人一样,有能力给她大哥和二哥安排一个工作。 哪怕不是正式工呢。 但结局还是一样,她张了嘴,纪泽没给。 温慕善记得很清楚,她那个时候之所以有底气向纪泽争取工作,是因为她觉得自己为纪泽付出良多。 当时大冬天廖青花晚上起夜,不想在屋子里上大号,自己一个人跑去外边大解。 大概是蹲的时间长了,脚蹲麻了。 回来的时候脚底下一滑就把腿给摔断了。 那个时候赵大娥和刘三凤就像这辈子一样,用得着她们的时候她们跑得远远的。 都推说娘家有事回了娘家。 所以家里能照顾廖青花的成年人,除了她就剩下纪老大、纪老三还有纪老头和纪艳娇。 都姓纪,廖青花哪里舍得折腾‘自己人’。 所以想也知道,最后照顾廖青花到康复的人选只会是她。 哪怕她和廖青花的关系已经很不对付了。 但她这人做事就图一个问心无愧,她再烦廖青花这个婆婆,也不会因为喜恶去虐待一个老人。 她当时嘴上虽然不饶人,但实际上全靠她把廖青花给照顾到康复。 干了这么大事儿,她自认自己有资格找纪泽要点好处。 这就是她那时候会找纪泽张嘴的原因。 结果碰了一鼻子灰不说,纪泽当时的嘴脸,他说的话,哪怕隔了一世,温慕善还记的很清楚…… 第126章 这辈子这么顺利?对手竟然佛系起来了 她忘不了当时纪泽看她的眼神,好像是拆穿了她嫁给他的用意。 那种果然如此的讥讽。 带着上位者对下位者的轻蔑。 然后在讥讽过后,用最冷淡的声音拒绝她。 说让温慕善收起她的小心思,娶她已经是还了她爹的恩情,其他的,她不要奢求。 奢求也没用。 纪泽那个时候还很会打个棒子给个甜枣,警告完她还会缓下语气说他以为他们之间青梅竹马,是不掺杂那些利益上的东西的。 所有人都说她图他这图他那,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们是有感情基础的。 不然他也不会履行承诺娶她,而不是选择退亲换另一种方式补偿温家。 所以她别让他失望,别变成另一副市侩模样…… 这都是纪泽当时对她说过的话,拒绝就拒绝,还讲了一堆大道理侮辱了一下她的人格。 好像只要她开口要好处,那他们就不再是纯粹的夫妻。 她就是贪婪,就是市侩,就是趴在他身上的吸血虫。 温慕善一开始恋爱脑上头,很怕纪泽像他说的那样误会她,在纪泽面前极力自证自己是纯粹的,纯粹的爱纪泽,纯粹的不求回报。 可后来…… 当她发现纪泽能照拂家里人,能二话不说就帮亲戚安排工作,却唯独在她这儿,她提都不能提一句帮帮她娘家后…… 温慕善一下就悟了。 她是恋爱脑,她不是没有脑。 纪泽的话一开始还能唬住她,可当纪泽一次次为了别人破例,那他曾经说过的那些冠冕堂皇的话,就显得特别可笑了。 不仅可笑,还讽刺。 所以她很早就看明白了,纪泽不过是在用语言绑架她,希望她当个保姆当个傀儡。 默默付出,永远都不要要求回报,不然就是不纯粹,就是对他有所图。 对于这样的男人,她还能有什么指望? 这也是为什么文语诗后来会在家信上看到千篇一律的‘一切都好’的原因。 因为温慕善已经对纪泽彻底失望了,她知道自己哪怕说一切不好,纪泽也帮不上她什么。 那哪里是一封封家信,那分明就是一个麻木的怨妇习惯性的回复模板。 纪泽就好像她的上司,大老远高高在上写信回来问她家里好不好。 她收到信,为了减少麻烦,干脆按照模板回一封——一切都好。 不这么回不行啊,她温慕善也要脸,部队里来往的信件是要过检查的,她总不能在信里一顿发疯像个疯婆娘一样骂纪泽吧。 她要是那么干了,部队那边没人会向着她说话,他们只会以为她熬不住和丈夫两地分居的苦,同情纪泽家有悍妇,悍妇理解不了他们的工作性质。 她不想用自己的崩溃去成全纪泽的好人缘。 思绪回笼,温慕善眼里有自嘲一闪而过。 她没想到自己上辈子麻木的应付竟然成了文语诗认为她性格清高的佐证。 可真够讽刺的。 她的沉默带着一种诡异的,只有她自己懂得的黑色幽默。 却不料这沉默看在文语诗的眼里,却成了她对文语诗的评价并不认可。 文语诗:“你觉得我说的不对?也是,从我嘴里说出来的评价,尤其还是不算褒义的评价,你肯定是不认可的。” “但事实证明,温慕善,你就是清高到有些天真。” 事实证明? 温慕善觉得自己老对头重生回来之后神神叨叨的。 她不明所以:“什么事实证明?” 文语诗也不卖关子,食指指着周遭绕了一圈,笑着说:“离婚,二嫁啊。” “我说你清高,你觉得我说的不对,可你要是不清高,你能在重生之后选择和纪泽离婚?” “在明知道纪泽未来会晋升到怎样的高度后,在上辈子连见纪泽一面都做不到的情况下。” “这辈子好不容易重生回来,有了这样好的机会,你的选择竟然就只是离婚。” 文语诗说来都觉得好笑。 “我要是你,老天爷给我这么一个重头再来的机会,我一定会死死的抓着纪泽,不顾一切的让他爱上我。” “让他再不像上辈子那样人到中年和我离婚,我会一直坐在首长夫人的位置上,高高在上的享一辈子荣华富贵。” 温慕善扶额,她就说老对头眼里心里都是贪婪吧。 看看。 刚才还装的温文尔雅的,这说几句话就露馅了。 “不累吗?”不是故作清高的问出这句话,温慕善是真好奇,“如果你是我,经历了上辈子。” “在明知道纪泽是什么性格,他有多招蜂引蝶后,还要绞尽脑汁的琢磨怎么才能抓住他的心……不累吗?” 她的人生难道就只能围着纪泽转,只有讨好纪泽那样的男频男主,才有好日子过? 那她也太可悲了。 “累?”文语诗笑起来,她又在笑温慕善的天真。 “如果你知道未来你能靠着纪泽过上什么样的日子,你就不会和我说一个‘累’字。” 她说的坦诚,却也相当于是在挑衅。 毕竟上辈子温慕善和纪泽在一起的时候只有苦日子过。 后来纪泽熬出头了,她这个糟糠妻也下堂了。 反倒是让文语诗享受了大半辈子。 温慕善了然,也难怪文语诗重生回来还对纪泽的执念这么深。 这是好日子过惯了,被好日子给迷了眼,心里就剩下一个念头——要靠纪泽过上好日子。 摇摇头,温慕善淡淡道:“我不是你,我要的不是那样的好日子。” 文语诗:“所以我说你清高啊,温慕善你可真天真,通天梯摆在你面前你都不知道爬。” “亏我回来之后第一时间就是想见一见你,和你‘叙叙旧’……你真让我失望。” 她是怀着斗志来的,本来以为这会是一场紧张刺激互不相让的会面。 谁知道重生后的温慕善佛系成这样,连上辈子的疯狂和泼辣都被眼下这安逸的生活给磨没了。 温慕善现在就像一个沉浸在平静生活里的小媳妇,胸无大志,可真让人看不起。 看出文语诗眼里的野心和鄙夷,温慕善撑着下巴,笑得像个狐狸。 她笑着说:“你倒是没有让我失望。” 真好啊,老对头还是这么有活力,看起来对生活充满期待。 真希望文语诗能把这股子心气儿保持下去。 因为这辈子要当糟糠妻的……可是她文语诗啊。 她有没有斗志不重要,文语诗有就行。 第127章 我不管,你再离一次婚 被她笑得后背发凉,文语诗有些莫名其妙。 她们本来就不是什么关系很好的朋友,见冷了场,文语诗也没了‘叙旧’的兴致。 偏了温慕善一杯热水,她起身欲走。 温慕善就这么撑着下巴看着她,从头到尾都没露出一丁点的嫉妒或是不甘。 就这么云淡风轻,好像完全不在乎纪泽日后会有多大的成就。 这么一比,文语诗莫名觉得自己有被比了下去。 她好像比温慕善要更市侩一点儿。 这是向来自认自己出身清贵的文语诗所不能接受的。 她临走之前回头盯了温慕善好一会儿。 不是瞪,就只是盯着看。 好像要透过温慕善脸上的笑,看进她的内心,好看看温慕善这辈子是不是真的打算不争不抢。 温慕善太了解她了,见状,把话说得直白。 “你不用这么看我,我没打算和你抢纪泽,不然我也不会和他离婚。” “我要是还对他有感情,像你说的,我趁着重生紧紧抓牢他好不好,何必成全你们这对儿‘有情人’。” 听温慕善在这儿阴阳怪气的说着‘有情人’,文语诗神情坦然,半点儿没觉得用有情人来形容她和纪泽有什么不对。 “温慕善,你会后悔的,现在不想要,以后后悔了我不会给你机会抢回去的,无论是人还是人上人的生活。” 这是她对温慕善最后的良言,算是温慕善说她和纪泽是‘有情人’的回馈。 温慕善日后最好不要反过来骂她不要脸,那就有点儿玩不起了。 对方上辈子骂她,她受着,谁让她确实介入了纪泽和温慕善的家庭。 可这一世。 是温慕善自己先放弃的,明明比她重生的早,占尽了先机。 占尽了先机却不知道珍惜,反倒白白把机会让给她。 那以后不管她过得有多好,温慕善都再没资格追着她骂了。 不得不说,这辈子感情上的名正言顺,让文语诗觉得特别舒服。 温慕善无语,直接对着文语诗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放心吧,说一百遍了,不和你抢不和你抢,当纪泽是什么香饽饽啊我那么稀罕他。” 把她气得方言都出来了。 刚才文语诗那么挑衅她都没让她这么生气:“我不会后悔,你放心吧,只要你别后悔就行。” “我怎么可能后悔。”文语诗只把这话当做笑话,笑温慕善说话不过脑子。 她和纪泽在一起,怎么会后悔? 她自信满满,殊不知,就在不久的将来,她算是真真切切的明白了温慕善说这句话的意思。 哪里是不过脑,分明是走了心。 可到了那个时候,她再明白……也晚了。 从严家出去的时候,文语诗还特意看了眼严家的厕所…… 她都和纪泽商量好了,纪泽马上要回部队,以他现在的军衔还没办法申请家属随军。 而她现在的情况又有些复杂,这辈子为了嫁给纪泽和娘家闹翻了。 暂时不能回娘家。 怎么说都要等纪泽升官了,她才有底气回娘家和娘家人缓和关系。 所以对于文语诗来说,现在最好的选择就是暂时留在纪家生活。 好在纪家人她都了解,和她们在一起生活文语诗总归是不排斥的。 以她上辈子的经验,那群人都不是不好相处的人。 脑子也都不怎么聪明。 所以在相处上她基本没什么问题,眼下唯一的问题就是…… 她不知道纪家人私底下这么埋汰。 住的地方脏得像猪圈。 明明上辈子她看到的不是这样,可能是因为她上一世和纪家人认识的时候,纪家的条件已经好起来了,人也就自然而然的体面了起来。 现在纪家还只是生产大队里一户普普通通甚至还有点穷的农户,日子过得难免有些不讲究。 为婆家的脏找到借口开脱,文语诗忍不住叹了口气,心里琢磨着怎么说都得先把生活环境弄干净,要不然她没法住。 还有就是厕所。 严家能盖厕所,她婆家自然也能盖。 不然凭什么温慕善能过得那么舒服,她就要‘适应’? 这么说吧,在去严家之前,为了纪泽,她可以逼着自己适应纪家恶劣的条件。 自我安慰乡下家家户户都这样。 可现在近距离看到温慕善过着什么样的日子。 文语诗要是再逼着自己‘适应’,那她就是傻的。 改善! 必须改善! 回去她就和纪泽说! 这边文语诗在心里下了决定,带着暗戳戳的攀比之心,立志这辈子要好好过,让温慕善看得眼馋,哭都没地方哭去。 她野心很大,却不想就在同一时间,在她正摩拳擦掌要把日子过得风生水起的时候…… 纪家。 廖青花正在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威胁纪泽离婚。 “老二,娇娇说的话你也听到了,我不管你新娶的媳妇出身清不清贵,我就知道咱纪家庙小,容不下她这么大一尊大佛!” 廖青花痛心疾首:“你也别跟我说她是啥文化人,她是文化人她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往外秃噜你妹妹和妹夫的事?” “人都说家丑不可外扬,你新媳妇倒好,恨不得满村子宣扬你妹妹和妹夫感情不好,他们小两口床上的那点子事儿,你老娘我都不知道,倒是让她给捅出去了!” “现在村里谁不笑话你妹妹?啊?老二你说句话,你还让不让你妹妹活了?” 和她‘交相辉映’的,是纪艳娇断断续续的抽噎声,好似受了莫大的屈辱。 纪泽头疼:“娇娇的事也不是语诗瞎编的,她说出来的初衷也是心疼娇娇。” 廖青花掀了掀眼皮,讥讽道:“这话你说出来自己信不?” “老二,你是当哥哥的,咱不说血脉亲情在这儿放着,就说咱做人是不是也得有点良心?” “你妹妹能因为她文语诗给你一嘴巴子二话不说就冲过去和文语诗打起来,你呢?” 廖青花看着这个曾经让她很是长脸的儿子,一双老眼里免不得带上几分恨铁不成钢。 指着纪泽,她骂的难听:“你就跟个怂蛋一样,让个老娘们打了结果自己愣是一点儿脾气都没有!” “你要是个男的,你要是我儿子,今天我就把话给你放在这儿,你就给我和她离婚!” 第128章 这是真爱,不能离 离婚是不可能离婚的。 如果文语诗没重生回来,他老娘这么逼着他离婚,纪泽说不准能在犹豫之后点头答应。 无他,实在是年少的文语诗对他来讲确实不怎么讨喜,也没什么吸引力。 他刚重生的时候还能把上辈子对文语诗的感情移到年轻版文语诗身上。 那个时候他想说都是同一个人,只是一个生涩一个成熟,应该不会有多大的区别。 可等两人相处的时间越长,纪泽就越能想起他上辈子最开始为什么会拒绝文语诗的追求,选择履行婚约和温慕善结婚。 原因和这辈子一样—— 文语诗在年轻的时候性格实在不讨喜,接触深了就更是让人吃不消。 纪泽这才想起来,上一世文语诗是在二十五六岁后才一点一点变得通情达理善解人意的。 所以他才能在中年的时候,被文语诗感动,选择和文语诗走到一起。 因为那个时候的文语诗已经不是年轻时的性格了,成长了很多,遇事也成熟了很多,相处起来很让人舒服。 而当回忆起这一茬儿后,纪泽无数次庆幸还好老天开眼,让他上辈子的爱人虽迟但到的也重生回来了。 不然他简直不敢想这辈子要怎么熬,才能熬过未来几年,熬到文语诗二十五六岁,熬到自己的爱人在这一世变得‘成熟’。 想想都让人心累。 说这些就有些说深了,总而言之,对于纪泽来说,他老娘要是在文语诗重生之前,逼他和文语诗离婚。 他八成会听。 时间宝贵,他没那么多时间陪文语诗成长。 也不要说什么真爱不真爱,通过这段时间和年轻版的文语诗相处,在纪泽心里,已经能够把这辈子的文语诗和上辈子的爱人区分开来了。 他移情过,后来发现白移情了,这辈子的文语诗和上辈子的文语诗简直就是两个人。 他实在没法爱上年轻时的文语诗,有上辈子的感情做基础都不行。 所以让他和这辈子的文语诗离婚,他没多大抵触。 可现在文语诗重生了。 他真爱回来了。 这个时候让他和爱人离婚……这就有点儿强人所难了。 更何况他娘是对这辈子的文语诗不满意,也不是对他上辈子的爱人不满意。 现在让爱人替这辈子不懂事的文语诗背黑锅,纪泽觉得这不公平。 “娘,你信我,语诗和之前不一样了。” 他说着,看向自己还在哭的妹妹,缓和下眼神,温声说:“娇娇,二哥骗过你没有?” 纪艳娇没说话。 她很想捧场说没骗过,可二哥说给他们爹找好医生回来,这不也没找来吗? 之前说的信誓旦旦的,说一定会把最好的骨科医生找来,说爹的病肯定有得治。 结果呢? 结果医生没带回来,倒是带回来个媳妇。 纪艳娇饶是再无脑吹纪泽这个二哥,经历了这一码事,她也没法说从她二哥嘴里说出来的话都是真的了。 她抿了抿唇,偷摸看了她二哥一眼。 纪泽不知道她心里想什么,只以为这样的沉默是在竖起耳朵鼓励他继续往下说。 纪泽:“我就知道你懂事。” 伸手摸了摸妹妹头顶,他继续道:“你这次信二哥的,你二嫂和以前不同了。” 廖青花:“你少在那儿忽悠你妹妹,你妹妹耳根子软你老娘我耳根子可不软!” 纪泽头疼:“娘,我不是忽悠娇娇。” 知道自己老娘有多固执,他深吸一口气,恍然再这么劝下去估计也没用。 一会儿劝到语诗回来,双方对上,又是一场矛盾。 他马上就要回部队,到底是想让家里人和和睦睦没有隔阂的。 不然他在部队也不放心。 想了一下,纪泽眼睛忽地一亮,他想到了另一种劝自己老娘消停下来的方式…… “娘,你觉得大嫂和三弟媳靠得住吗?” 听他问起老大媳妇和老三媳妇,廖青花脸呱唧一下,拉得更长了。 她烦躁的说:“现在说你和那书香门第小姐的事儿呢,你提赵大娥和刘三凤做什么?少跟老娘岔话题。” “我不是岔话题。”纪泽蹲到廖青花身前,小声说,“娘,你也知道我要走了,儿子在家里的时间不长了。” “所以呢?”廖青花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所以儿子不放心。” 廖青花:“……?” 纪艳娇也没听明白:“二哥,你不放心啥啊?” 纪泽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我不放心家里呗。” “爹现在还没出院,娘又身体不好只能卧床休养。” “大嫂和三弟妹又靠不住,大哥和三弟还有一堆事要忙,他们不下地,年底咱家里都分不到口粮。” 把家里现在的情况摊开来一说,纪泽是真有点愁。 他看向妹妹:“娇娇你说,咱家里现在是这么个情况,等爹过阵子出院了,是你能一直照顾爹娘还是妹夫能帮着搭把手?” 家里就这几个得用的了,哪一个能指望得上? 听他提起徐玉泽,纪艳娇神情一瞬间变得晦涩。 她肯定是不愿意一天啥也不干就伺候卧床的老爹老娘的。 至于她丈夫徐玉泽……那就更指望不上了。 自从她娘出了事,她每天连徐玉泽去了哪,干了什么都不知道。 之前文语诗把徐玉泽不碰她的事捅出去,徐玉泽知道之后也只是用讥讽的眼神看她。 以为那事儿是她借着文语诗的嘴说出去的,就为了逼他碰她。 任凭她怎么解释都不听。 纪艳娇心里委屈,她是想和徐玉泽好好过日子,她一直都是真心喜欢徐玉泽的,可再喜欢她也没有那么不要脸啊。 她要是想把俩人没那啥的事儿捅出去,那之前又何必把徐玉泽不碰她的事儿瞒得那么严实,严实到她娘都不知道。 可徐玉泽不信她。 在徐玉泽心里她怕是既不要脸又饥渴。 徐玉泽现在对她的态度差到哪怕回家都不愿意多和她说一句话。 她就算搬出自己老娘都没用,她娘现在病成这样,徐玉泽是一点儿不怵她老娘了。 纪艳娇扯扯嘴角:“徐玉泽你就不用指望了,他不可能帮忙照顾爹娘的。” 第129章 真爱一定会更好,至少比前妻好 一句话,倒是点着了廖青花的火气。 廖青花语气恶狠狠的。 “老娘也不用他照顾!那个黑心烂肺的,让他照顾几天怕是能把老娘照顾到地底下去!” “娘,别说这话,不吉利。” 纪艳娇眼圈微红,劝廖青花把晦气话收回去。 廖青花梗着脖子赌着气,倒是把她自己给气得喘气儿都费劲。 纪泽伸手给她顺了顺背:“咱也不指望他,我的意思就是到时候家里没人能帮忙搭把手,总不能让娇娇一个人照顾你们二老。” “娇娇大大咧咧的,照顾也照顾不周到。”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廖青花还有什么可听不明白的? 她哼哼两声:“你这是要引出来文语诗啊。” 家里别人都不得用,都指望不上,那除了她闺女能照顾他们之外,可不就剩下个刚嫁过来的文语诗了嘛! 廖青花眼皮子一掀,开口就是一句嘲讽:“你的好媳妇就能靠得住了?” “你可别忘了,你这位新娶的媳妇可是书、香、门、第出身的大小姐,我和你爹哪个敢指望她帮着端屎端尿。” 说到这儿,廖青花眼神变得复杂,声音也小了不少。 她小声嘀咕了一句—— “要是温慕善还有点可能,那丫头娘家虽然穷,但干活不孬,让她干点啥从来都是认干,没二话。” 难得的。 听她夸起温慕善来,纪艳娇没尖声打断反对。 有时候不照顾老人不知道,一旦亲手照顾起来,才知道有多累。 以前纪艳娇还能梗个脖子说用不着温慕善。 现在被现实‘磋磨’完……听她娘一提,她都在想要是温慕善在,最起码她能轻松不少。 不。 应该说要是温慕善在,以温慕善的性格和往年帮她家干活的利索劲儿,她估计一把手都不用再伸。 纪泽原本没想过温慕善,可这冷不丁听他娘提起,他不由得也想起来上辈子他娘冬天晚上去外边上厕所把腿给摔断了的事。 那个时候他虽然在部队,但也从妹妹给他寄的家信里看出了事情有多严重。 本来想请假回家,却被温慕善紧随其后送到部队的一封信给拦了回去。 温慕善在信上说家里一切有她,让他不要着急也不用担心,有问题会再给他来信。 信里的话虽然少,但就是莫名让人觉得心安。 他也是因为那一次没有请假回家,这才在当时的一次野外训练里碰巧抓住了两个躲藏在深山里的特务。 顺藤摸瓜,立了好大一个功。 之后顺理成章的升到了营长。 而就在他升营长的时候,家里那边也传来了好消息,说他娘在家里人的精心照顾下腿恢复的不错。 他也因此更没了后顾之忧。 原本纪泽并没有把上辈子这么一桩在他看来不算多大的事放在心上。 他娘后来腿恢复得没什么后遗症,他就更是把这桩事给抛到了脑后。 之所以记忆里还有这件事存在,也是因为温慕善当时仗着在这件事里发挥过作用,想以此做交换,换他给大舅子二舅子找个工作。 纪泽当然是不愿意的,不仅不愿意,他还有些失望。 就好像刚感动于温慕善寄给他的家书,刚生出一点脉脉温情,结果温慕善反手就给他来这套。 端得是让人失望又腻歪。 原本他可以照顾一下岳家的,但温慕善这么一开口,他反倒不想照顾了。 就连纪泽自己当时都不知道自己在赌什么气。 现在想来,估计是当时的他以为温慕善照顾他娘是因为爱他。 他自得于温慕善爱他爱到那个份上。 结果现实告诉他。 温慕善只想用这件事当砝码从他手里要好处,温慕善的爱是掺杂杂质的,他这才那么失望,那么恼羞成怒。 这是他那个时候没答应温慕善请求的最大原因。 还有一些旁的原因,比如在他之后收到的家信里,家里人说了他们是怎么照顾廖青花这个老娘的。 不仅是他妹妹,他大嫂、三弟妹她们都各自给他来了信。 在信里无一例外的夸耀了她们是怎么伺候病号的,一个比一个写的感人,一个比一个付出的多。 他大嫂当时还说了一嘴,说为了照顾婆婆,肚子里的孩子在她不知情的时候都被累掉了。 是个人听说这样的事都会有所触动。 更别说他了。 他感动于大嫂的付出,愧疚于自己身为儿子却在老娘生病的时候连回去都没回去一趟。 把所有的重担全都交到了家人身上而自己鞭长莫及。 也因为这种后悔,他在那之后还特意给大嫂娘家哥哥安排了个工作。 算是补偿大嫂为了照顾他老娘所做出的‘牺牲’。 思绪回笼,纪泽眼神复杂。 对于这些事,他上辈子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也不认为自己处理的不对。 可现在,在看清大嫂和弟妹是什么德行后…… 他真的很怀疑,上一世他娘腿断真的是被这些人给照顾好的吗? 温慕善能那么理直气壮的要奖励,是不是就说明其实当时只有温慕善伸手照顾了他娘。 其余人,像他大嫂弟妹她们……又躲回娘家去了? 那俩人有点事就撂挑子往娘家躲,这么精明的性格,怎么可能在他娘腿断的时候像她们说的那样不辞辛苦的照顾病号。 只有温慕善。 温慕善说照顾就一定是真照顾,因为一旦她说到没做到,第一个给他写信吐槽的就是他妹妹。 可当时他一句有关温慕善不好不孝顺的吐槽话都没收到。 家里其他人给他寄的家信,全都默契的略过了温慕善,没有提温慕善一句。 没说她不好,也没说她好。 人老成精,曾经看不明白的事纪泽回过头再看……还有什么可不明白的? 八成上辈子是温慕善任劳任怨的把人给照顾好了,结果却被家里人默契地摘了桃子。 偏偏他那时候年轻,信了家里人的话,完全无视了温慕善的付出,还觉得温慕善得寸进尺…… 心中有些不舒服。 纪泽攥了攥拳把这一点点异样情绪抛到脑后。 他说:“我和温慕善离婚了,现在的妻子是文语诗,娘,娇娇,你们信我,温慕善能做到的事,语诗肯定能比她做的更好。” 第130章 送别 这样的话其实并不足以说服廖青花和纪艳娇。 直到纪泽最后扔出来这么一句—— 他说:“我马上要回部队,问题是现在除了语诗之外也没别人了,你们不用她,那我也没别的办法了,以后就多辛苦娇娇吧。” 多辛苦娇娇? 纪艳娇眼睛猛地睁大! 娇娇不同意! …… 这一天,纪家难得的和谐。 大概是终于认清了现实,纪艳娇和廖青花难得对文语诗露出好几个笑脸。 文语诗得意的朝纪泽挑了挑眉,意思很明白,看看,她就说她搞得定婆婆和小姑子吧? 上辈子都做的得心应手的事儿了,这辈子对她来说还有什么难的。 纪泽:“……” 纪泽笑笑,没多说什么,也算是深藏功与名了。 就这样,等把纪老头从医院接回家后,纪泽就安心的把家里的一切交托到了文语诗手上。 他则是满心轻松地踏上了回军区所在省份的绿皮火车。 和他一同回去的,还有严凛。 火车上,透过车窗看着来送站的温慕善,纪泽眼神有一瞬间的迷惘。 他这段时间一直都在忙着处理家事,对温慕善已经成了别人妻子的事实总感觉隔了一层,恍恍惚惚的,没什么真实感。 一直到现在看见温慕善来送站,看着车窗外熟悉的景象,他恍惚间都以为温慕善是来送他的。 念头刚起,纪泽就看到温慕善扑进了严凛怀里。 他眼神闪了闪,知道温慕善结婚,和看到前妻和别的男人亲密,到底是不一样的。 心里不说有多发堵,至少也是不舒服的。 他总自信温慕善爱他。 心理年纪也是一大把的人了,说爱不爱的好像有些可笑,可纪泽一直都是这么认为的,不然上辈子温慕善为什么一直纠缠他? 他只是不明白温慕善这辈子到底葫芦里在卖什么药。 如果说和他离婚是在耍手段欲拒还迎,那离完婚立马就嫁给别人又算怎么个事儿? 难道真像温慕善自己说的,对他没有一点感情了? 不应该。 纪泽想着,他们这个年代的人感情最是深厚,是认定了一个人轻易都不会回头的那种。 温慕善对他执念那么深不可能一重生感情说没有就没有了。 想到温慕善每一次看到他时,眼神里的怨恨。 纪泽视线透过车窗,重新定格在了自己前妻的脸上。 他想,他现在清静下来一复盘,大概知道温慕善打的什么算盘了。 应该是对他由爱生恨,所以顺水推舟嫁给严凛,就为了让严凛在部队给他穿小鞋针对他吧? 想通这些,纪泽摇头失笑。 部队是什么地方,别说他不是在严凛他们营,就说他哪怕真是严凛直系下属,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只要他不犯错,严凛凭什么针对他? 以为部队里边没纪律呢? 为了报复他,温慕善竟然这么冲动,选择嫁给一个她并不爱的男人搭进去她好不容易重头再来的一辈子…… 纪泽无奈,他这个前妻啊,不管活了几辈子……都不长脑子。 太天真了。 不过温慕善如果打的是这个主意,那为了为了‘驱使’严凛对付他,温慕善之后一定不会消停,她只会不停的逼严凛…… 这么一看,严家怕是要有难了。 站台上。 严凛眼神凶厉,刚朝火车方向偏一点儿头,脑袋就被温慕善‘温柔’地扳了回来。 温慕善问:“你想干什么?” “我没想干什么。”严凛凶了吧唧的委屈,“我就想问问他纪泽想干什么,你没发现他一直看你?” 温慕善发现了,但温慕善不在意。 “他愿意看就看,我又不会少一块儿肉。” “那不行!我媳妇凭啥给他看?!” 用手狠狠在严冬子脸上掐了一把,温慕善踮起脚凑近他,咬牙切齿的问:“我们现在是在干什么你还记得吗?” “我们眼下相处的时间就剩下这么一点儿了。” 点了点自己手腕上的腕表,温慕善问。 “你告诉我,你是愿意把这所剩无几的时间全都用来打纪泽,还是愿意珍惜时间多和我相处一会儿?” 这个选择题没人会选择第一个选项。 严凛再直男,也不会说他想把剩下的时间都用来打纪泽。 他要是敢这么说,那就不是直不直男的问题了,是智商和情商上的问题了。 伸出手臂把人死死扣进怀里,严凛声音发闷:“你别生气,我等火车开了再打他,我珍惜时间。” 不远处,严夏夏一副没眼看的表情,被她娘卫叶梅伸手轻轻打了一下。 严凛却再顾不得周遭的人或事了,听着火车的催促铃响个不停,他一颗心也跟着紧紧的揪了起来。 “我到部队就打随军申请。”他说话时鼻音很重,像狗熊撒娇,“善善,我想我们一直在一起。” 这话说出来,严凛自己都觉得害臊。 如果放在他这一次休病假之前,部队里谁要是和他说,说他有一天能对一个女同志撒娇,会磨着对方一直和自己在一起。 他听都不会听,只会觉得对方是在跟他放屁。 可搂着媳妇,严凛叹了口气,就当他以前发表过的那些独身宣言都是放屁吧。 媳妇真好。 有媳妇真好。 温慕善被他搂的直热,伸手把人往外推了推,脸臊得通红:“我说让你珍惜时间也没让你动手动脚啊,你克制点儿。” 她瞪了男人一眼,嘱咐道:“你晚点儿再申请家属随军。” 在对方心碎的,不敢置信的眼神下,她连忙解释:“我在这边还有事呢,没办完不能去随军。” 文语诗才刚重生回来,刚和纪家人搅和到一起。 她期待已久的大戏刚刚拉开序幕,吃瓜还没吃够呢,可不能远离了戏台子。 无视严冬子的幽怨,温慕善轻轻拉了拉他的手,温声哄道:“你好好的,不管是训练还是出任务都仔细点儿,别出事让我担心。” “也别和纪泽别苗头,别说你不会,我现在可太了解你了!” 严冬子这人别看长得人高马大的,实际上心眼跟针眼似的小。 温慕善实在不放心。 纪泽毕竟气运在那儿摆着,还有上辈子的经验,她就怕严冬子针对对方没针对明白,反倒被纪泽仗着上辈子的经验给设套坑了。 第131章 豁出去了 严凛:“老子不是那种人!” 温慕善:“你最好不是那种人,我不是担心纪泽,我是担心你,我也不是觉得你比纪泽差。” 把所有能让严冬子多想的地方都拿话堵得严严实实的,温慕善表情认真。 “你相信我,我不是长他人志气灭咱自己的威风,是纪泽身上有点邪门,我也算了解他,他这个人运气特别好。” 大庭广众她不能直说纪泽重生。 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和严凛说重生的事。 这种事只要说个开头,就得把所有的秘密全说出来,温慕善暂时还不想把自己最大的秘密告诉严凛。 她现在接受严凛、对严凛动心是一方面,但有上辈子的经历做警醒,她首先选择的还是保护自己。 轻易不会对除血缘亲人外的人交付信任。 或许等到七老八十严凛通过考验,他们一辈子相濡以沫,她会在临死之前对严凛坦诚所有的一切。 但现在。 至少现在,她没有交老底的想法。 日后或许会改变主意,但谁知道呢? 人生不就是这样?顺其自然的往下走,没人知道未来会经历什么,哪怕她重活一世,她也料想不到自己以后会有怎样的经历和想法。 这种未知,才更有意思不是? 拍了拍严凛,温慕善藏起眼中的不舍,告别道:“去吧,火车要开了。” “记住我的话,我只想要你好好的,咱们好好过日子没必要和纪泽别苗头过不去。” “他这人邪乎,有危险任务他愿意上就上,你别小心眼非得和他较个劲,抢着去做危险任务。” 说到这儿,温慕善说了句最顶用的威胁。 “你要是因为斗气出事了,就会有另一个人站在我身边,像你搂我一样搂着我,我们会太太平平的走完下半辈子,你就只能在天上看着。” 一句话,把严凛眼睛都说红了。 他咬着牙狠狠点了点头:“你放心,我不会拿安全开玩笑,我也不会……和纪泽较劲,老子回部队不和他一般见识还不成吗?” “这才对。”等把人彻底送上火车,目送火车出站,温慕善难得体会到牵挂爱人的感觉。 上辈子她不是没送过纪泽,可和送严凛的感觉不一样。 她还记得自己婚后第一次送纪泽上火车时的情形。 那个时候他们的关系其实已经有些僵了,但她还是想把以前的事翻篇,两个人互相给对方些包容,毕竟日子还是要继续往下过的。 她以为来送站就是给纪泽一个台阶,也能让两人的关系破一下冰。 却不想纪泽当时对她的态度…… 呵。 不提也罢。 论依依不舍,甚至赶不上严凛的一半。 更别说黏人或是撒娇或是舍不得她了,也就只有严冬子能干得出来。 纪泽不一样,纪泽多装啊,只要在大庭广众,纪泽都跟个电线杆子一样站笔直,比陌生人都知道保持距离。 温慕善记得,当时唯一能让她觉得有些温情的一幕,就只是纪泽满眼‘深情’的对她说了一句—— 说辛苦她了,家里就拜托她照顾了。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温慕善经由自己的恋爱脑分析,认为纪泽这么说是信任她,是对她寄予厚望。 现在死过一次清醒了,又有严冬子带着满腔的真心做对比。 温慕善算是知道真正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也看明白纪泽这厮心机有多重了。 上辈子纪泽之所以那么说,哪里是因为信任她? 分明就是在以最小的甜头,换她心甘情愿给纪家当牛做马! 也怪不得她当时对着纪泽的背影,无论如何都挤不出依依不舍的感觉,可见她那时恋爱脑虽恋爱脑,但人还不算傻透腔。 该有的,没被珍惜的直觉,她还是有的。 等火车彻底消失在视线里,温慕善下意识环顾四周,这才想起来从刚才到现在,她好像一直都没有看到文语诗。 这不大正常啊。 要知道文语诗和纪泽这辈子刚在一起,该是最蜜里调油的时候。 现在两个人要经历这一世的第一场分别,她原本还想看纪泽在‘真爱’面前还当不当电线杆了。 会不会也依依不舍的把人抱进怀里。 结果‘真爱’没来? 严夏夏凑到温慕善身边:“嫂子你看啥呢?” 温慕善下意识道:“我找文语诗呢。” 严夏夏一脸会意,她都不问温慕善为什么要找文语诗,直接就贴心的把自己听说的消息给讲了出来。 “别找了,人没来,天还没亮的时候就抱着一大堆东西去河边洗去了。” “我听人说是廖老太舍不得儿子,昨晚上知道二儿子一早就要走后情绪激动。” “情绪一激动就犯病,天旋地转连拉带吐的,身上穿的,床上铺的全埋汰了,要是不赶紧洗了多恶心人啊。” “这不,天还没亮文语诗就带着东西到河边洗去了,根本赶不上送纪泽。” 温慕善是真没想到:“……纪泽也同意?就那么扔给文语诗洗?” 严夏夏想了想:“我听在村口的婶子们说,说是文语诗自己主动要求的。” “好像是为了让纪泽放心的走,跟纪泽说家里一切有她。” 好嘛,合着还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温慕善这下是真服了,论拉拢人心,她确实赶不上文语诗。 同样的情况要是换成她,她是疯了才会主动请缨收拾那一堆脏东西,廖青花又不是没儿没女。 别说不可能主动请缨,就说哪怕是纪泽主动劝她收拾,纪家人拿话点她让她收拾,她都不带管的。 开什么玩笑? 这可是刚结婚啊,谁家刚结婚一上来就这么折腾儿媳妇的。 她上辈子再恋爱脑,在刚结婚的时候也不可能帮廖青花收拾屎尿屁啊。 连个过渡期都没有。 刚脱下嫁衣就当上保姆了,文语诗搞这一出儿,确实比她上辈子刚结婚的时候能‘付出’。 温慕善咂舌:“有这毅力,文语诗干啥不能成功啊?” 为了当上日后的首长夫人,这真是豁出去了啊! 同一时间。 老虎沟生产大队河边。 和温慕善有同样想法的还有文语诗自己。 她自己都佩服自己! 上辈子养尊处优一辈子,这辈子开局就能这么放下身段。 回味着纪泽临走前看向她时那心疼愧疚的眼神,文语诗一下就觉得自己这一次的豁出去值了! 正给自己鼓劲儿呢,身后,纪艳娇一个筐子扔过来! “愣着干什么呢?爹也拉了,你赶紧把这些也洗了,臭死了!” 第132章 姑嫂握手言和?谁答应你了? 看着那一堆等着她洗的东西,文语诗一瞬间就掐灭了心头刚升起的‘值得’二字。 她已经很久没有做过这么脏这么累的活了。 上辈子一直到被送进疗养院之前,她都是养尊处优的。 现在一上来就让她洗这么多东西,说实话,吃不消。 心里边也委屈。 见文语诗表情难看,纪艳娇抱着胳膊轻嗤了一声:“你摆出这副模样给谁看呢?不情不愿的像我欺负你了似的,不是你自己说的你洗吗?” “现在给你洗你又不愿意,合着话是说给我二哥听的,我二哥刚走你就反悔了?” “我没有。”文语诗嘴里发苦,话是她说出去的,她也知道得说到做到。 本来就是为了和纪家人破冰拉近关系才把这脏活给大包大揽接下来的。 她也不想搞砸让纪家人对她成见更深。 可没人告诉她这脏活能‘脏’成这样啊。 无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哪怕是她没嫁给纪泽的时候,她也没干过这样的活儿啊! “娇娇,要洗的太多了,我今天怕是洗不完。” “洗不完你就在这儿熬夜洗。”纪艳娇一点儿不遮掩自己想为难文语诗的意思,“你自己揽下的活儿,现在说洗不完,早干什么去了?” “我可告诉你,你城里来的可能不知道,咱这附近山上可有狼,你要是再拖拖拉拉的,真拖到天黑……” 她眼里闪过兴味:“那估计我又得换新二嫂了。” 文语诗不会天真到以为纪艳娇这么说是在吓唬她。 老虎沟这边儿为什么会叫老虎沟?上辈子纪泽和她说过,说这山沟沟里是真有老虎的。 连老虎这样的野兽都有,更遑论狼了。 文语诗能看出来,就看纪艳娇说起换新二嫂时期待的神情,明显就是真希望她能被狼袭击好给纪泽下一任妻子腾出地方。 眼神暗了暗,她假装自己没听出纪艳娇话里的认真,温声说:“娇娇,嫂子胆子小,这样的玩笑可禁不起开。” 说着,她面露苦涩:“你是不是还记恨嫂子之前说错话的事?” 说错话? 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她男人不稀得碰她,她结婚这么长时间了还是黄花大闺女,害她被全生产大队笑话,这叫说错话? 文语诗不提还好,这一提,纪艳娇感觉自己更上火了。 她阴阳怪气的说:“二嫂可别这么说,二嫂啥时候说过错话?那说的不都是大实话啊?” “你看,你还是怨上我了。”文语诗甩干手上的水站起身,苦笑道,“之前的事儿咱姑嫂不是说好翻篇了吗?” “你别怨嫂子说错话,嫂子也不怪你砸过我一暖壶,咱以后好好相处成不成?” 在心里嘟囔了一句‘谁跟你说好了’,纪艳娇冷笑:“我说你出院怎么没找我麻烦,合着是打着两清的主意。” “你倒是会想,也不问问我愿意不愿意。” 文语诗:“……?” 不是,纪艳娇有病吧? 她以为自己不追究纪艳娇差点杀了她的事,就已经是给纪艳娇很大一个台阶下了。 但凡是个正常人,是不是都会心里有数? 哪怕心里没数,至少在面对她这么个受害者的时候,态度都得是愧疚的吧? 纪艳娇倒好,看起来比她还理直气壮。 就好像不是纪艳娇差点砸死她,而是她差点打死纪艳娇一样。 这人……这什么人啊?! 虽说上辈子纪艳娇也挺娇蛮,但至少在她这个嫂子面前还是讲理的。 怎么重活一世早几年认识纪艳娇,纪艳娇年轻时候这么不讲理呢? 文语诗都要气笑了。 这也就是上辈子积攒的好涵养让她在这种情况下还‘端’得住。 耐着性子,她在心里盘算了一下,大概知道对付纪艳娇这种人应该用什么策略了。 硬顶肯定是不行的,纪艳娇现在年轻气盛,人也浑,她要是和对方硬碰硬,那以后在婆家没消停时候。 想了想,文语诗换了个说法:“是我自己想当然了,但是娇娇,我是真的想和你握手言和。” 纪艳娇:“你少说话文绉绉的,我听不懂。” 文语诗被噎了一下,她深吸一口气,继续放低身段:“嫂子向你道歉行不行?以后那样的话嫂子再不说了。” “不说有什么用,该说的都说出去了,这时候知道装好人道歉了,谁稀得和你讲和。” 纪艳娇感觉自己现在就像身上有道疤被文语诗来回地揭,又疼又烦。 她本来就记恨文语诗,想着等过了这阵子,等她爹娘好一点儿了就卸磨杀驴把对方赶走。 却没想到文语诗这么烦人,缠着她‘哪壶不开提哪壶’,她现在一把把人推河里的心都有。 “文语诗,我不用你在这儿假惺惺的和我道歉,你就记着,你和我二哥过日子是过日子,但咱俩的关系,这辈子不可能好。” 某种程度上说,年轻的纪艳娇性格还是挺坦诚的。 哪怕现在用得上文语诗,她也懒得和对方虚与委蛇。 文语诗这下是真被气笑了,她再怎么也没想到上辈子跟在她身后,活的像个应声虫似的纪艳娇,这辈子会这么难搞。 这哪里是应声虫,分明就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偏偏她还没办法和纪艳娇撕破脸,她俩现在住在同一屋檐下,争取到纪艳娇的维护还是很有必要的。 不然以纪艳娇对她的怨恨程度,她算是看明白了,以后纪家二老的脏被褥衣物估计都得扔给她洗了。 这可不成。 纪家又不是只有她这么一个儿媳妇,她嫁给纪泽也不是为了吃苦的。 想罢,文语诗索性直接开门见山:“那我要是弥补我之前的错误呢?” “弥补?什么弥补?”纪艳娇没听明白。 “就是……”文语诗上前一步,压低声音开玩笑道,“你不是背地里偷着骂我是骚狐狸吗?” “说我会勾引男人,把你二哥勾的心全偏到我身上了。” 无视纪艳娇瞬间难看的脸色,文语诗不在意的笑笑:“我说这个不是想找你算账,我的意思是……你用不用我教你怎么勾男人?” “徐知青不碰你,让你特别挫败吧?不然也不会我拿出来一说,你反应就那么大。” “娇娇,你和我说实话,你这么针对我,到底是恨我把你的私事说漏嘴了,还是在恼羞成怒徐玉泽不碰你?” “如果是因为前者,那我向你道歉,你不接受我也没办法了。” “可如果是因为后者,那我完全可以教你怎么得偿所愿,让你和徐知青成为真夫妻,你自己想想……要不要和我握手言和?” 第133章 文语诗骑虎难下 纪艳娇僵立在原地。 她知道这个时候自己应该高声骂文语诗,或是被激怒再一次动手打文语诗,因为文语诗无论是说出来的话还是带给她的‘逼迫感’都很过界。 她应该让文语诗再尝一尝她的厉害的。 可……她就是动不了。 就好像心里知道自己该教训一下文语诗,让文语诗少在她面前嚣张,少自作聪明的揣测她心里的想法。 可这打人的手……就是抬不起来。 她心里其实清楚,文语诗揣测的都是对的。 她也不得不承认……文语诗的提议……让她很心动。 如果文语诗说的都是真的,事情真的能成,那别说让她和文语诗握手言和,就算让她把文语诗供起来…… 她都乐意! “你没骗我?” “我是你嫂子,怎么可能骗你,我们可是要当一辈子姑嫂的,我现在就糊弄你,以后我们还怎么相处?” 听文语诗这么说,纪艳娇的心更是放下几分,眼睛随着期待越来越亮。 “你要是真能做到你说的,让徐玉泽收心,从此以后心甘情愿留在咱老虎沟踏踏实实的和我过日子,那我纪艳娇以后就认你这一个嫂子!” “我保证再也不为难你针对你,娘要是看你不顺眼,我也帮你说好话。” 她说的还是孩子话,但这脑筋动的可不像个孩子。 文语诗刚才明明只说她有办法让徐玉泽碰纪艳娇。 结果到了纪艳娇嘴里,交换的条件却变成了让徐玉泽收心从此和她纪艳娇在老虎沟踏实过日子。 呵。 在这种事情上纪艳娇倒是不蠢了。 这条件和她谈的,比故意为难她都更为难人。 文语诗无奈:“娇娇,你也知道你说的是不可能的,徐知青是城里来的,城里有他的亲人和所有美好的记忆。” 不是她说话矫情,徐玉泽的事她也听纪泽说过。 和在老虎沟生产大队当知青的日子比,城里的日子就是再穷,徐玉泽估计都觉得美好,觉得甜。 当然。 人家徐玉泽家里也不穷。 那就更美好了。 文语诗让纪艳娇换位思考:“娇娇,你试想一下,假如你是徐知青,你在城里日子过得不错。” “为了响应号召自愿支援下了乡,本来是无拘无束,想回去就能回去,结果硬是被乡下一户人家给逼得嫁给了当地人,对方还押着你、看着你不让你回家。” “你这么换位思考一下,你心里舒坦吗?你愿意吗?” 纪艳娇从来不知道什么叫换位思考,她这人自私,看人看事都是从她自己的角度出发。 也从来都没人教过她换位思考是怎么个事儿。 现在被文语诗这么一说,她自己都觉得自己挺像村霸的。 “你是在帮徐玉泽当说客?所以你也觉得我该放徐玉泽走?”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纪艳娇难得脆弱。 她眼圈微红:“你让我站在徐玉泽的角度想,那谁站在我的角度想?” 她难道就不委屈吗? “我是喜欢徐玉泽,他是城里来的,有文化长得又好,可我没逼他和我处对象!” “是他自己先说觉得我和别人不一样的!” 她一开始也不知道徐玉泽说这句话的意思是她的身份和别人不一样,她是温慕善未来小姑子,徐玉泽能利用她得到温慕善啊。 她最开始不知道的啊! “我以为他说我和别的村里姑娘不一样,是看出了我的独特,是喜欢我,谁知道他是想利用我。” 眼泪蓄满眼眶,纪艳娇自己都恨自己现在的狼狈。 “我是真心喜欢他,喜欢到哪怕后来知道他在利用我,我也心甘情愿配合他,只要他和我在一起。” 之后发生那些事,她也料想不到。 “我没想到温慕善运气会那么好,竟然能带着一帮人误打误撞抓了我和徐玉泽的奸。” 听到这儿,文语诗忍不住跟着叹了口气。 她心里清楚,温慕善那哪里是运气好,不过是重活一世把上辈子吃过的亏给找回来罢了。 只不过这不能和纪艳娇说。 纪艳娇自顾自继续往下倒苦水—— “我那个时候多傻啊,我以为虽然我和徐玉泽被捉了奸,但我是徐玉泽对象啊,就算全村的人都骂我心眼坏,徐玉泽也会对我负责。” 可徐玉泽没有。 她声音低落:“要不是我娘,徐玉泽估计早就托关系回城了。” “现在他回不去,我和他的关系也就变成这样了。” “文语诗,你让我站在他的角度,好像他在这件事情上挺受委屈,那你站在我的角度想一想,我难道就不委屈吗?” 眼泪终是流了下来,纪艳娇浑身发抖:“我是看起来没心没肺,可我也是个人。” 是人怎么就可能没有心? “我是针对你,那不是因为你嘴欠把徐玉泽不碰我的事给嚷嚷出去了吗?” “我本来在村里就被人指指点点,你倒好,轻飘飘一句说错了话,就彻底让我变成了整个老虎沟最大的笑话!” 她以前虽然干仗的时候也老说温慕善当初捉奸让她变成了笑话,但其实也就是拿嘴一说。 她不觉得被捉奸最后只能嫁给徐玉泽是个笑话。 徐玉泽太体面了,村里不知道有多少和她同龄的姑娘偷着喜欢徐玉泽。 纪艳娇甚至能想象得到,她和徐玉泽结婚的时候私底下有多少认识的‘小姐妹’能嫉妒红了眼。 她们哪怕嘴上骂她不要脸,说她陷害嫂子,批判她人品不好,可只要她嫁给徐玉泽,那些人对她就只有嫉妒。 这对她来说怎么不算另一种风光呢? 所以徐玉泽不碰她,她把事瞒得严严实实的。 为的就是继续这种风光,在外装成和徐玉泽恩恩爱爱的模样,享受着发小们的酸言酸语和妒忌,她就觉得整个人从未有过的得意。 可文语诗的到来戳破了她这虚假的得意。 一句‘徐玉泽都不稀得碰你’,直接让她成了发小们眼中最大的笑话。 曾经的妒忌和酸气一扫而空,所有她曾经的攀比对象,和她同龄的村里姑娘,看她的眼神都是明晃晃的嘲笑。 说句夸张的,被从‘神坛’拉下,从嫁给了城里知青成为全村最成功的姑娘。 变成了村里知名‘守活寡’的可怜小媳妇。 纪艳娇怎么可能不恨文语诗? “文语诗,我说了这么多你总该明白我心里想啥了吧?” “我是不讲理,我砸了你也不觉得有啥对不起你的,因为是你先欠了我的!” 听着纪艳娇带着哭腔的嘶吼,文语诗心情陡然沉重起来。 因为她知道。 就凭纪艳娇跟她交了波心,纪艳娇刚才给出的交换条件……她不答应也得答应了。 不然纪艳娇恼羞成怒只会更容不下她,恨不得她死。 第134章 纪泽青天白日说胡话 文语诗眼皮跳了一下,颇有些搬起石头砸了自己脚的感觉。 但事已至此,起头的是她,说帮忙的也是她,现在拒无可拒,她能做的,也就只剩下把这件事给做得尽善尽美了。 推拒不了就接受,怎么从这件事里榨取最大的好处,才是她现下最应该考虑的问题。 象征性的掉了两滴共情的眼泪,文语诗拉起纪艳娇的手,柔声安慰:“我明白了,咱们娇娇才是最委屈的。” “你放心,嫂子肯定站在你这边儿,你想要的……让嫂子想想……嫂子肯定能想出主意帮你。” “真的?” “当然,我从不骗人,不信你问你二哥,就是……” 纪艳娇心都跟着‘就是’两个字提了起来:“就是什么?” “就是你也看见嫂子这手上一摊子活儿,干都干不完,也分不开心思想别的……” 纪艳娇再蠢也能听明白文语诗话里的意思。 她赶忙表态:“二嫂你说啥呢,我又不只有你这一个嫂子,凭啥家里活儿全堆你一个人身上?” “你等着,我这就去大嫂和三嫂娘家把人给喊回来,她们要是不回来,我就说……” 纪艳娇灵机一动! “我就说爹要不行了,她们身为儿媳没有老公公要不行了还在娘家躲清闲的道理!” 文语诗嘴角不易察觉地抖了抖,暗自在心里赞了一句——这大孝女。 她干咳一声:“那、那二嫂就在这儿等娇娇的好消息啦。” “二嫂你别在这儿等,你都洗这么多了,回家,你回家歇着去,我找人帮忙看着这一摊东西,等把大嫂和三嫂找回来她俩直接就接手了。” 在有求于人的时候,纪艳娇也知道嘴得甜一点儿—— “二嫂你放心,嫁给我二哥你就等着享福吧,我二哥临走之前还特意叮嘱我要多照顾你呢。” 文语诗下意识瞥了眼地上装脏衣物的筐。 这话也亏得纪艳娇说得出来。 看见她眼神,纪艳娇讪笑两声:“这不是家里人手不够嘛,等大嫂她们回来就好了。” “二嫂你放心,我都答应我二哥了,肯定对你好,你一个人嫁过来人生地不熟的,我是你小姑子,我不对你好对谁好?” “不说你答应我的事,就说你哪怕什么都不答应我,不和我握手言和,那我不也得敬着你?” 合着好话赖话全让她一个人说了。 也不知道刚才歇斯底里说这辈子不可能和文语诗关系好的是谁。 这边姑嫂两个重拾了塑料亲情,俩人句句不离纪泽,惹得纪泽在火车上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顶着对儿熊猫眼,喷嚏又打个不停,纪泽不用细看周围人反应都能猜到周围人现在能用什么样的眼神看他。 他尴尬的把军帽往下遮了遮。 引得坐在他对面的严凛嗤笑了一声。 看着自己的杰作——那对儿乌漆嘛黑的熊猫眼,严凛满意坏了。 还得是他,无论是手劲儿还是匀称度,都拿捏的刚刚好。 多一分则颜色不均,少一分又不够让纪泽这贼眉鼠眼的长记性。 看他这样儿,纪泽苦笑:“严营长,没必要对我这么大敌意吧?” “敌意?”严凛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你也配?” ‘你也配’这三个字,纪泽已经记不清自己有多长时间没听过了。 他笑笑,这种感觉就很像他上一世陪孙子看过的一个电视剧。 里边男主扮猪吃老虎,配角看低男主,就上蹿下跳的对着男主说——你也配? 因着联想到这个,纪泽好脾气的没有和严凛较真,只淡淡道:“我不配你还一上车就奔着我来?” 他这俩眼睛不都是严大营长的杰作? 严凛:“你要是能管好你这对儿招子,别贼眉鼠眼的瞎看,我稀得奔着你来?” 知道严凛说的是什么意思,纪泽有些不自在。 他想解释自己不是盯着温慕善看,也不是对温慕善余情未了,可这话说出来……好像更欠揍。 摸了摸自己隐隐作痛的眼眶,纪泽倒是体会了一把年轻热血上头的感觉。 准确来说,加上之前和严凛打架那一次,这两次都挺让他觉得新鲜。 让他特别真实的感觉到,自己真的回来了,回到了最年轻,最热血,一言不合就能用拳头说话的时候。 带着年轻人特有的血性和冲动。 这是他上辈子垂垂老矣之际渴望却不可得的。 他想了想,既然严凛起了头儿,说了他看温慕善的事,那他索性顺水推舟,引出自己想说的话题—— “我是在看温慕善和你妹妹关系好像挺好。” 他苦笑:“温慕善以前和我妹妹关系可不怎么好……” 严凛直接打断他:“你这不放屁吗?你妹妹之前干了啥你忘了?和我妹妹能比?” 他妹妹虽然八卦一点儿,但论人品性格,那不甩纪艳娇八条街? 他媳妇和纪艳娇关系不好,和他妹妹关系好,这多正常的事。 严凛坐得笔直,一点儿没听明白纪泽想说啥,开口就是:“我媳妇什么人什么对待,没毛病。” 纪泽:“……” 纪泽额头青筋跳了一下:“我的意思是,温慕善不像那么好交好的人。” “哪怕我妹妹之前在没得罪她的时候,她和我妹妹关系也算不上好。” “纪泽,你到底想说什么?”严凛算是发现了,纪泽这厮说话爱兜圈子。 他以为他们讲的是姑嫂关系,但看纪泽话里的重点,怎么好像围绕他媳妇,说他媳妇不好相处? “你有话就直说,少在这儿跟我磨磨叽叽的绕。” 纪泽无奈:“我其实也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提醒你一句,温慕善不是轻易会和人交好的人。” “无论是对爱人还是对婆家人,她疑心很重,根本就不可能一上来就真把对方当成是一家人。” 如果只是年轻时的温慕善,他不好说这么笃定的话。 可现在的温慕善是从上辈子重生回来的,在纪泽看来,有了上一世的经历,温慕善的性格只会更偏激。 她根本就不是严凛想象的那种天真娇憨的姑娘。 她想要的多,心眼也多,心里装的东西更多。 她的棘手程度,远超严凛的想象,严凛以为他娶的是个小白兔,实际上……呵。 纪泽语气认真:“我知道我说的话你可能不爱听,我也只说这一次,相不相信我随你。” “温慕善没你想的那么简单,她现在看似和你家里人关系很好……这一定有她的目的。” 严凛同样回以认真态度,极其认真的问纪泽:“你去医院看过没?” 第135章 打个赌 被严凛气笑,纪泽指了指自己:“你以为我脑子有问题?” 严凛不置可否地耸耸肩。 纪家的事他最近也没少听说,据说纪家老太太廖青花脑袋被砸完,精神上就出了些问题。 之前还在卫生所做过白日梦,把去卫生所看病的村里老太太吓得当场百病全消,十几年的老寒腿愣是跑出了残影。 有些病啊……它遗传。 严凛就觉得纪泽应该也去医院看看。 不然别遗传了廖青花的魔怔病自己还无知无觉。 反正肯定是沾了点儿遗传,没看现在就开始说胡话了嘛。 “我脑子没问题,是有些事我不能和你说太透。” 比如他和温慕善两辈子的纠葛,温慕善对他的由爱生恨。 这都是不足为外人道的事。 严凛不知道这些内情,会以为他想太多也是正常。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不是杞人忧天,也不是被害妄想。 “严营长,有很多事我没法向你解释,你就当我是了解温慕善才说这些的吧。” “我和你以前打过交道,现在也打过两次架,我不在意你对我有没有误会,我只想告诉你,温慕善接近你一定有她的原因。” “她愿意嫁给你,愿意围拢你家里人,和你家里人打好关系,也一定有她的目的。” 严凛头疼:“我和你说过多少次,善善之所以嫁我是被我设计了,我从她离婚之前就开始惦记……” 这种被带绿帽子的话纪泽不爱听,况且也不是什么光彩事,周围全是人,有些话很没有必要宣之于口。 大家心照不宣也就得了。 纪泽打断他:“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我还是坚持我的看法,温慕善没你想的那么无辜。” “或者说,她应该是知道你喜欢她,所以在离婚后顺水推舟选择嫁给你。” “而她之所以嫁给你。”纪泽压低声音,表情凝重,“……是因为她想利用你对付我。” 严凛:“……???”不是,这人有病吧! “你是啥香饽饽啊我媳妇嫁给我是为了对付你?” 没这么侮辱人的。 合着他还成工具人了? 严凛感觉自己脑瓜子嗡嗡的,拳头也痒痒,不打点什么都不解气的那种。 “你就承认你前妻现在喜欢我,是因为喜欢才嫁给我的,很难吗?”严凛不觉得自己不招人喜欢啊。 纪泽笑得意味深长:“别人或许会喜欢严营长,但我前妻绝不可能。” “不然我们打个赌,等到了部队,温慕善寄给你的家信里一定会挑唆你针对我。” “这才是她嫁给你的目的,不可能有错。” 这一刻的纪泽,运筹帷幄极了。 他眸光深沉的说:“严营长,如果我猜对了,于公于私,我都不希望你被温慕善的想法所左右。” “你一直都是我所认可的出色军人,如果我不认可你,就不会和你说这些,我不希望你因为一个女人葬送了本该大好的前程。” 他也不希望严凛受温慕善驱使,给他制造出一些相对棘手的麻烦。 严凛不是吃素的,上辈子要不是被亲生爹娘闹到部队最后不得不转业,说不得他们军区首长的位置都得换严凛来当。 这样的一个人,又沉迷于温慕善,一旦成为他的对手,纪泽想也知道他这辈子会多出多少麻烦。 所以他宁愿先把丑话说在前头,哪怕是故意激严凛,他也要降低严凛听温慕善的话在部队里和他作对的风险。 对方要是能被他说起疑心,看破温慕善的别有用心,从而和温慕善离心,那就更好了。 他这也算是对温慕善釜底抽薪了。 在纪泽看来,只要没有严凛帮着胡闹,温慕善一个女人,终究是翻不出什么大风大浪的。 也就能在老虎沟那一亩三分地闹一闹,或是在后世上蹿下跳的找一找记者威胁说要曝光。 就像小猫小狗生气了,顶多也是龇龇牙,没多大的杀伤力。 看着故作深沉的纪泽,严凛都想不通为什么有些人年纪轻轻就一副爹味。 爹味这个词还是他家善善教他的。 说有的人就喜欢高高在上的指点别人,跟活爹似的。 严凛当时听完还在想怎么会有那样的人,结果,嘿,这不就来了! “一个女人?”他玩味的咀嚼着纪泽的用词,然后在纪泽一副‘我是为了你好’的表情下,掰了掰手指关节…… 这一趟列车,注定了要‘热闹’到终点站。 严凛和纪泽甚至在下火车之后得到了‘单独护送’的待遇。 直接从火车站被护送到公安局又被移交到了部队…… 据旁观者说,打人的同志就跟疯了似的,一边打一边警告被打的那个。 说对方要是再敢说他媳妇一句不好,再三句话里边两句离不开他媳妇,他就算被部队开除,也得先教对方怎么当一个合格的,跟死了一样的前夫。 归根结底,在目击证人们的描述下,这两个同志打架是因为‘爱情’,是情敌相争。 爱情? 部队里听到消息的领导们忍不住笑骂了一句——什么踏马爱情不爱情的,还是少练了,闲的! 而一直到被移交到所属部队,严凛都没和纪泽说他家善善在他走之前特意嘱咐过他不需要针对纪泽。 他家善善只要他好好的,压根就不想看到他和纪泽斗气。 是纪泽小人之心,非说他家善善嫁给他就是为了利用他对付纪泽。 对此。 严凛只想呵呵。 纪泽还真把他自己当成个香饽饽了,还好意思腆个脸问他要不要赌。 必赢的局,严凛有什么可不敢赌的? 于是,两个人在写检讨的时候,一个赌约也顺势而成。 赌的就是他们归队后从老家那边寄来的前三封家信。 严凛这边只要有一封是温慕善挑唆他针对纪泽的,纪泽就赢。 只要他赢,严凛就向他道歉,且不会听温慕善的挑唆做任何针对他的事情。 这是纪泽赢了赌约之后的条件。 相对的,如果家信中没有纪泽猜的这些,那就是严凛赢。 严凛赢了之后的要求很简单。 就是纪泽要给温慕善道歉,且在部队说清楚和温慕善的关系以及他和他家里人是怎么对不起温慕善的。 并保证再不找严凛说一句有关温慕善的不中听的话。 严凛的意思很明白,他媳妇日后是要来随军的,他不希望部队里有任何关于他媳妇不好的谣言。 他太知道部队家属院里的尿性了,只要善善来,出身背景和人生经历一定会被人打听个底朝天。 与其到时候被以讹传讹,不如先让纪泽自己把话说清楚,也省得之后传一些有的没的,脏他媳妇名声。 还是那句话,对于严凛,这是必赢局。 只是让纪泽没想到的是,严凛收到的家信,一封比一封甜蜜,而他所收到的家信,倒是一封比一封打脸起来…… 当然,这是后话。 第136章 这日子没法过了 不知道部队那边发生的事,严凛走后,温慕善这边倒是成了赵大娥和刘三凤的常驻据点。 两个人没事儿就爱往严家跑。 次数多了,和卫叶梅她们也混熟了,说起自己家的糟心事那叫一个酣畅淋漓! 半点都没有一开始的扭捏和不好意思。 就像现在。 刘三凤咕嘟咕嘟一口气把一搪瓷缸子的茶水都喝了,喝完狠狠一拍桌子,跟拍惊堂木似的。 一开口就是王炸—— “这日子没法过了!” 卫叶梅被她吓了一跳:“咋地,你要离啊?” “不是。”刘三凤大脸微红,“我和我男人感情还是很好的,就是那个家我没法待了。” “不单是我,大嫂也待不下去了。” 温慕善询问的眼神看向赵大娥,赵大娥一脸苦大仇深地点了点头。 “咋回事啊?”卫叶梅到底是大队长媳妇,对于这种家长里短她还是很关注的。 想说能帮着调解就调解一下。 刘三凤也不藏着掖着:“还不是我那刚进门的好二嫂。” “啧,要不怎么说人家是‘文化人’呢,一肚子墨水……不对,应该是一肚子坏水!” “先是不知道怎么说通的娇娇,把我和大嫂从娘家叫回来了,用的理由都造孽,说咱公爹快不行了。” 一听这话,温慕善就来精神了:“真假?” “假的。”刘三凤咬着后槽牙,“所以我说她们造孽,我和大嫂听到消息真以为老爷子快不行了,紧赶慢赶赶回来的。” “结果回来一看,老爷子状态比老太太都强,脸色比老太太都好。” 哪是快死的样儿吧。 卫叶梅不明所以:“那她们拿这事骗你们干啥啊?” “骗我们回来干活呗!”一说这个刘三凤就委屈,“她们姑嫂现在相处的好,一个鼻孔出气,我和大嫂刚回来就分派给我们一堆活儿。” “一开始我俩干了,想说这段时间没咋伺候老头老太太,干就干点吧,不然老两口真出什么事儿我和大嫂也容易被人戳脊梁骨。” “可后来我发现她俩越来越过分,家里大大小小的活儿,脏活累活,全堆给我和大嫂,她俩倒是一推六二五一把手都不伸了。” “成天在那儿蛐蛐,背着我们,也不知道蛐蛐什么。” “要只是这样,我其实还能忍,可今天早上你们知道纪艳娇让我干啥不?” “让你干啥?”卫叶梅放下手里准备往衣服上缝的补丁,彻底被她勾起了好奇心。 刘三凤一脸悲愤,把桌子拍得啪啪作响:“她让我给文语诗缝那种衣服!可不正经了!” 温慕善:“……?” 卫叶梅:“……” 用针尾挠挠脑袋,卫叶梅怀疑自己理解错了:“哪种衣服?肚兜啊?” “不是肚兜!那玩意都不能见人,诶呀,我怎么说呢……”把刘三凤急的,为了描述明白直接在自己胸前开始比划上了。 “就这儿,让缝俩罩子,罩子边上还得缝上细带,说穿的时候能系起来,系上就不怕掉了。” 她这么一描述,温慕善就反应过来她说的是什么了。 “咳,这玩意我在华侨商店见过,说是外国女的都穿这个,好像挺时兴。” 刘三凤‘噫’了一声,一脸的不理解:“外国老娘们可真省布料。” 说到布料,她更来劲儿了! “你们知道纪艳娇让我拿啥缝那玩意不?” 温慕善想了想:“棉布?” 伸出一根食指左右摇了摇,刘三凤见屋里没外人,神秘兮兮的吐出来两个字—— “纱巾。” “我滴个娘诶,你们是没看着,那么红一条纱巾,颜色可鲜亮了。” “让我往脖子上围我都舍不得,纪艳娇倒好,就那么扔给我让我给文语诗做那不正经的玩意。” “还让我往一套了做,上边做那破玩意,下边还得做个裤衩子,我光是听她说要怎么做我这老脸都跟着红。” 温慕善看她在那儿啪啪拍自己脸,好奇的问:“你答应了吗?” “我不可能答应啊,这不是侮辱我呢嘛!”她刘三凤虽说活的乱七八糟的,人也不是什么有底线的人。 但让她给自己妯娌做那种衣服,这和直接说她低人一等有什么区别? 拿她当旧社会小丫鬟用呢? 刘三凤气得哼哼的:“我还给她做?美的她!用不用她和老二穿着那见不得人的衣服在床上滚完,我再给她打个洗脚水啊?” 她再混不吝也接受不了这事儿。 大家都是纪家儿媳妇,谁也不比谁低一等,凭啥让她伺候文语诗床上那点儿事? 那衣服……都算不上衣服,那玩意儿一看就不正经,一看就知道是用来干啥的。 她可不做! 温慕善点点头,若有所思。 旁边卫叶梅倒是很共情刘三凤:“这事儿确实做的过分了,太不讲究了也太欺负人了。” “还是队长婶公道!”刘三凤拉住卫叶梅的手,心酸的没法,“我拿这事到我婆婆跟前让她评理。” “我婆婆跟我说让我别没事找事,说顺手的事儿我哪那么多矫情话,队长婶,你说我这是矫情吗?” “她文语诗都要骑到我脖颈子上作威作福了,我难不成还得给她赔个笑脸,跟个驴似的让我拉磨我就拉磨?” 刘三凤大写的委屈:“凭啥啊?她不就是文化人家庭出身吗?多啥啊?你们说我婆婆干啥那么偏向她?” “城里来的儿媳妇就金贵了?我这心啊……”刘三凤拍着自己心口,憋屈得不行。 听她这么说,一直坐着没说话的赵大娥眼神沉了沉。 感受到有两道视线放在自己脸上,她抬眼,正对上温慕善看过来的眼神,仿佛带着某种示意…… …… 从严家往回走的路上,刘三凤心情好了不少。 “大嫂,你说咱婆婆咋就不像队长婶似的那么讲理呢?” 赵大娥走在她旁边随口应付了一句:“咱婆婆以前也挺讲理的,可能现在脑袋出问题了,想法就有些轴。” 刘三凤撇嘴:“我看啊,不是脑子出问题了,就是偏心,等着吧,老太太现在心就偏成这样,以后等老二更发达,咱们妯娌两个在老纪家估计都没站脚地。” “到时候我当骡子你当马,只有人家文语诗,高高在上的当祖宗!” 赵大娥听得脸色阴沉,她走着走着,眼前忽地浮现出刚才温慕善看她的那一眼…… 脚下步子猛地一停,她语气有些急—— “三凤,你先回去,我想起来我有东西落大队长家了,你不用等我,我取完就回家。” “啥东西啊?大嫂,诶,大嫂你慢点跑啊!” 第137章 刘三凤起到了个缝纫机的作用 严家。 温慕善还坐在原来的位置上,见赵大娥意料之内的重新折返,她伸手给对方倒了杯微凉的茶。 嘱咐道:“先歇口气儿再慢慢说。” 赵大娥却顾不上歇气儿:“善善,你刚才给我递的眼神是让我私底下来找你不?” 温慕善但笑不语,意思很明显,她都回来了还问‘是不是’,这就没什么意思了。 聪明人不说糊涂话,见人坐下,温慕善直接开门见山:“大娥姐,纪艳娇让三凤做衣服的事儿,你听出来不对没?” 刚打照面就进入正题,赵大娥脑子有点乱,但温慕善说的‘不对’,她也是有感觉的:“是有点儿不对。” “不。”赵大娥整理了一下思绪,迟疑着说,“不是有点儿不对,是越想越不对。” “文语诗没事闲的让三凤做什么里边穿的衣服?她本来就是城里来的,想穿什么样儿的,自己买去好不好。” 出身也不差,买件想要的,穿在里边的衣服,肯定还是能买到的。 根本就没必要麻烦刚认识甚至还不熟的妯娌,白白惹妯娌笑话。 “而且她还是让纪艳娇去找三凤说这事儿,自己不出面……怎么想怎么怪。” 温慕善顺着她的话反问她:“那你觉得这事儿不是文语诗托给三凤的?” 赵大娥沉吟了一会儿,想点头,可头点到一半儿,她又点不下去:“说不是文语诗托给三凤的,那纱巾是哪来的?” “咱们这边可买不着那样时兴的纱巾,八成是文语诗带过来的嫁妆。” “总不能又是纪艳娇偷嫂子嫁妆吧?上次她偷你衣服穿被你逮着之后我看她不敢再干这事儿了。” “而且按三凤说的,那衣服的样式……除了文语诗咱也不知道还能有那样不正经的衣服啊。” 她们在老虎沟土生土长,一个比一个土鳖,上哪知道里头穿的衣服还能骚包成那样。 光是想想都脸红。 别看纪艳娇一天咋咋呼呼的,还嫁了个知青,看起来挺赶时髦。 可她赵大娥就敢说,就算给纪艳娇一百个脑子,她也想不出那种衣服样式。 说来说去,还是文语诗作的妖。 赵大娥感觉自己CPU都要烧起来了:“我真不理解,善善你说文语诗到底想干啥?” “她这事儿干的莫名其妙的,还有点过界。” “哪有让妯娌给自己缝那种私密衣服的,而且老二现在在部队,他之前请假时间长,短时间内可回不来。” “男人在外地,她着急忙慌的让三凤做那么不要脸的衣服干啥?着急穿啊?穿给谁看啊?” 见她还是当局者迷,温慕善放下手里的水杯,示意她可以换一个思路。 “大娥姐,你说会不会有一种可能,衣服样式是文语诗提供的,材料也是文语诗贡献的,但她不是做给她自己穿的?” 赵大娥:“她不给自己穿给谁……给纪艳娇穿啊?” 赵大娥从来都不是个笨人,这也是为什么温慕善会选择和她聊这件事的原因。 温慕善想,纪艳娇之所以拜托刘三凤帮忙做衣服,而不是托针线活更好的赵大娥,估计也是因为赵大娥比刘三凤更聪明。 纪艳娇自知瞒不住赵大娥,干脆就找刘三凤这么个脑子简单的蠢人。 只可惜。 纪艳娇想岔了一点。 那就是刘三凤脑子简单归脑子简单,她嘴可不简单。 不仅不简单,嘴还碎呢! 本来挺私密的一个秘密,愣是被刘三凤给‘昭告天下’了。 想到这儿,温慕善眼底闪过笑意,她这也是误打误撞了,多亏了刘三凤的嘴,不然她还遇不上这大好的,能‘搞事’的机会呢。 看温慕善这肯定的表情,赵大娥先是震惊,紧接着,就是反应过来之后的了然! 她一拍大腿:“我说呢!” 她就说这事儿怎么这么奇怪。 怎么想都和文语诗脱不了干系,又想不明白文语诗一个人在这儿穿那种衣服是想干啥。 原本还脑子乱糟糟的,现在被温慕善这么一点,好家伙,豁然开朗! “还真是,这么一说就说得通了,我说老太太怎么让三凤按纪艳娇说的做,三凤不乐意还挨了顿骂。” “三凤还一直说老太太偏心城里儿媳,敢情人家偏心的压根就不是啥城里儿媳,从头到尾偏心的都是亲闺女啊!” 这就合理了! “要不然这么不像话的东西,老二不在家,老太太冷不丁听说文语诗想做来穿,她不从床上蹦起来骂文语诗就不错了。” “咋可能默许,还押着三凤做衣服……” 啧,果然啊,老太太从头到尾宝贝的都是她那蠢闺女,也从一开始就知道那不正经的衣服是给谁用的。 这么一串联,一下子太多事都能豁然开朗。 赵大娥哼笑:“我说纪艳娇怎么和文语诗关系突然变那么好,以前俩人恨不得把对方往死里打,怎么我就回了趟娘家,那俩人就好到穿一条裤子了。” “合着是因为这……呵,这么一看还得是人家书香门第出来的有手腕,不像我和三凤这俩当嫂子的傻,一点儿不会讨小姑子欢心。” “人家只要稍微一出手,死敌都能修好关系。” 话都说到这儿了,赵大娥还有什么想不明白的? 现在让纪艳娇最愁的事儿是什么? 外人可能不知道,她们这些家里人可看得跟明镜似的。 纪艳娇满脑子都是徐知青,做梦都想和徐知青当真夫妻。 可惜人家徐知青都不愿意跟她在一张床上做梦。 这事谁都管不了,牛不喝水总不能强摁头吧。 可偏偏文语诗就管了。 又是给性感纱巾,又是帮想不正经的里衣样式,就差手把手教纪艳娇怎么勾男人了。 赵大娥鄙夷:“她倒是豁得出去,好好一个文化人,倒是琢磨起这种事了。” 温慕善笑笑:“虽然这事说出来挺难以启齿,但文语诗目的达成了不是吗?” 一出手,直接把天崩开局给盘活了。 纪家的情况有多难,她们心里都清楚。 文语诗是后进入纪家的,开局就不利。 面对难缠又不讲理的婆婆、已经结了死仇的小姑子、还有两个抱团排挤人,贯会躲清闲的妯娌。 唯一靠得住的丈夫又回了千里之外的部队,通讯都费劲。 在这种情况下,文语诗一上来就能打个翻身仗,从纪家食物链最底层一跃踩到同为儿媳的赵大娥和刘三凤头上。 甭管对方用了什么招儿,至少效果是立竿见影的。 赵大娥起身:“我得把这事告诉三凤,不能让三凤当个‘糊涂鬼’。” “事实要是这样,那等三凤把衣服做出来,纪艳娇和徐知青夫妻关系缓和了,老太太和纪艳娇领的肯定不可能是三凤的情。” “三凤吭哧吭哧干,最后功劳全是文语诗的……这可真是……利用了人还拿人当傻子唬。” 第138章 请叫我温军师 简直是可忍孰不可忍,拿她妯娌当缝纫机使呢! 而且以刘三凤的性格,或者说以刘三凤的脑子,她记恨的只会是文语诗。 她看不出来这事儿是文语诗在帮纪艳娇的忙,也想不到私密里衣做好之后不是给文语诗穿,而是纪艳娇要穿。 刘三凤只会一门心思的认为是文语诗骑到她脖颈子上拿她当丫鬟使。 日后还不定要怎么和文语诗作对,针对文语诗,好把这一次受的侮辱给找回来。 而只要刘三凤一针对文语诗,就会让纪艳娇和廖青花想起来这妯娌俩是因为什么结的‘仇’。 会想起她们母女让文语诗替纪艳娇背了多大的黑锅,以至于让好好的妯娌把关系都闹僵了。 再没有良心的人遇上这样的事都会觉得理亏,所以她们一定会下意识偏袒文语诗…… 赵大娥只要这么顺着一想,就能预想到刘三凤日后会稀里糊涂的受多少委屈,吃多大的亏。 怕是连婆婆和小姑子为什么要一直偏袒文语诗,刘三凤都搞不明白。 就像刚才一样,想来想去,想破头也就能想到一个理由——觉得婆婆更看重城里来的有文化的儿媳妇。 想到这儿,赵大娥都替刘三凤心酸。 “我得告诉三凤!”她说着就要往外走。 “大娥姐你先别急着走。”温慕善叫住她,“这事不是冲动就能解决的事儿。” 赵大娥:“我没冲动,我就是想提醒一下三凤,别不明不白的被人给利用了。” “别看三凤现在说的硬气,说不可能做那么不正经的衣服,可我了解她,这事老太太要是不罢休,三凤再不情愿最后都得给做。” 她们家老婆婆自来是个厉害人物,想指使家里人干什么事,很少有干不成的。 也别说什么有点骨气就是不听能怎么地? 好几次的事实都证明了,老太太能折磨的她们没个消停!觉都没法睡! 温慕善做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我不是说你冲动,我是说三凤。” “你想想三凤的性格,这件事的内情她不知道还好,她要是知道……都不带隔夜的,就能在纪家闹个天翻地覆。” “闹,根本就解决不了问题,她就算指着那几个人鼻子狠狠骂一通,出气了,难不成这样的事就没有下一次了?” “如果闹、骂架、打架能解决问题,我刚才也不会给你使眼神让你私下来找我说这个事,直接当场把猜到的内情说出来好不好?” “当着三凤的面把所有推测说清楚,都不用大娥姐你转达,三凤听完直接就能回去干仗去,既省时间又省事。” 一番话说得赵大娥脸色变了几变。 不是觉得温慕善说话难听,而是…… 她脑子转得快,温慕善只需要稍微‘点拨’一下,她就能把事情往更深了想。 就比如刚才温慕善简简单单说的那句话—— 温慕善说闹完之后,难不成这样的事就没有下一次了? 赵大娥很想说‘没有’,但她心里清楚,不可能没有下一次。 这一次要不是温慕善碰巧听到刘三凤抱怨,察觉出不对,帮她们把内情给‘挖’出来了。 要不是这样,等刘三凤被家里那群不要脸的卖了估计还不知道是谁卖的呢。 就傻到这个地步。 连带着她也跟着傻了一回,差一点儿连自己眼皮子底下发生的事儿都能被人给糊弄过去。 赵大娥越想心里越憋得慌。 她看得很清楚,这一次挖出内情是侥幸,是碰巧,是托了温慕善的福。 那下一次呢? 下一次再有这样的事,还会遇上个聪明人帮她们分析这些吗? 想也知道——不会! 谁也没有义务这么帮她们,她们有啥值得人帮的?一穷二白的,帮了她们得不到钱拿不到票的。 这一次也就是温慕善和她们关系好,善善人也好,这才看不下去提醒了她。 她现在被‘点醒’,是可以和三凤避开这一次的坑,还可以为了出气回去大闹一场,逮谁骂谁理直气壮的。 但还是那句话—— 以后怎么办?下一次还有这样的事落到她们头上,她们怎么办? 总不能一惊一乍,只要察觉点儿不对就跑过来麻烦人家温慕善吧?人家也不是没有自己的生活。 赵大娥不由得想的更多…… 她担心万一那群人在这一次的事情上尝到了甜头,把刘三凤当傻子耍完,下一次把目标转移到她身上…… 她会不会也像三凤一样,稀里糊涂的被算计,被利用,到最后连是谁从自己手里得了好处都不知道,记仇都能记错账? 光是想到会有这样的可能,赵大娥就忍不住气到打哆嗦。 “你说的对,就这么告诉三凤确实不行。三凤冲动,要是知道了内情,今晚上家里谁都别想睡觉了。” 可这种冲动就像温慕善说的——没什么用。 哪怕今天把纪艳娇和文语诗轮番骂了,或者说更牛哔,把廖青花这个老婆婆都连带着一块儿指鼻子骂了。 之后人家抱着团不还是该干啥干啥? 想算计她们,还是能悄没声的把她们给算计的一来一来的,这种事她和三凤怎么防? 防不胜防! 脑子转得飞快,赵大娥跌坐回凳子上,嘴里忍不住嘀咕:“得想个办法,不能让她们这么抱团。” 这才对嘛,这才是聪明人的想法,与其只顾发泄治标不治本,不如想办法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温慕善食指蘸了蘸茶水,在桌面上画了三个圈,解说道:“这三个圈,就相当于前阵子纪家的阵营分配。” “你和三凤是一个阵营。” “廖青花和纪艳娇是一个阵营。” “文语诗是后来的,她和纪泽是一个阵营。” 赵大娥听到这儿,不懂就问:“那我男人……” 温慕善:“你男人和三凤丈夫连带着你们公爹,算是中立,也就是有没有他们都一个样儿,他们今天能帮你们,明天就能帮廖青花她们。” 对于这样的墙头草,温慕善私以为很没有必要把他们也当个人算,更没必要把他们划分进任何一个阵营。 赵大娥沉默:“……” 她很想说不是,她觉得她男人挺向着她的。 但一想到每一次廖青花一哭二闹三上吊,她男人都会劝她‘算了,听娘的吧’,每一次基本都是这样。 想到这儿,她到了嘴边的‘不是’,到底没能说出来。 第139章 文语诗可太会针线了 看她没有异议,温慕善继续往下讲:“一开始呢,你和三凤的阵营,与廖青花母女的阵营,走得很近。” “你们互通往来,关系虽说算不上多亲密,至少双方是有默契的,知道彼此怎么同在一个屋檐下相安无事的生活。” “然后,文语诗的到来,也就是第三个阵营的到来打破了这种默契。” “她和你们本来应该同在一个阵营,都是纪家的儿媳妇,可你们当时一直在娘家,就算没在娘家,也没露出过一点儿要接纳她的意思吧?” 听她这么问,赵大娥有些尴尬地点点头。 她们不仅没接纳文语诗,还在文语诗和小姑子打架打正欢的时候看热闹嗑瓜子呢。 同样是妯娌,她和三凤抱团习惯了,根本就没想再接纳另一个妯娌。 说实话,如果之前温慕善没有先给她们好处钓着她们,她们对温慕善都是排斥的。 更不要说文语诗了。 一个走路都扬着下巴的城里姑娘,赵大娥觉得那和她们天生就不是一路人。 “所以啊。”温慕善笑着说,“她加入不进你和三凤的阵营,又想在婆家站稳脚跟,好不至于在纪泽不在的时候被你们这另两个阵营的人欺负。” “所以她做出的应对……就是巴结靠拢廖青花母女的阵营。” “文语诗是个聪明人。”或者说重生回来的文语诗,是块儿聪明的老姜。 她太会看人也太知道怎么和人拉近关系了。 “廖青花这人咱们都了解,有多难相处我就不多说了。” “所以文语诗选择从纪艳娇身上下手,好彻底打乱纪家原本的秩序,重建一个新的,更有利于她的秩序。” “现在的情况……很明显,她成功了。” 温慕善笑吟吟看着沉思的赵大娥,直白道:“大娥姐,你不用想太多,我和你说这些没有别的用意,就是想问你一句话。” “你想破坏廖青花娘俩和文语诗的‘结盟’,这是个好主意。” “但具体的……你是想要联合廖青花她们对付文语诗,还是想要拉着文语诗一起以儿媳的身份当家做主,对付廖青花和纪艳娇?” 她把事情摊开来摆在赵大娥面前,把两个选项交给赵大娥去选。不加干预,也没有引导赵大娥做决定的意思。 赵大娥怎么选,全凭她自己的心意。 虽然温慕善的本意是想利用赵大娥针对文语诗,她从这件事上感受到了文语诗要栽的回响。 但在她看来,合作嘛,讲究的就是你情我愿,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顾虑,都要衡量自己的利益得失。 她既然想和赵大娥合作,那就不好用所谓的‘情义’来影响赵大娥做选择。 没必要。 不是心甘情愿的就不好勉强,不然事成了还好,若是不成,怕是分分钟就要朋友反目。 反正她想坑文语诗,又不是没了赵大娥就不行,只是有赵大娥的配合会更方便罢了。 如果赵大娥做出决定,想和文语诗组成儿媳同盟,那她就另找别人达成目的 就这么点事儿。 看着表情凝重的赵大娥,温慕善还有心情把她婆婆没缝完的衣服补丁接着往下缝。 只不过还没下两针,她就听到赵大娥说—— “善善,我要对付文语诗!” 温慕善挑眉:“决定了?” “决定了,而且善善,你不也看文语诗不顺眼吗?我可听说了,她老来找你事儿。” 温慕善愣了一下:“你不用因为我……” “我不单是因为你才这么选的。”做了决定,赵大娥感觉自己心情都轻松了不少。 “说句不怕你笑话的,我是觉得文语诗太吓人了。” “你看啊,文语诗没来的时候,我和三凤在纪家根本就没有这么多事。” “我和三凤抱团,婆婆和小姑子再刁也拿我们没有办法。” “可文语诗一来,什么都变了,她心眼那么多,和纪艳娇结死仇都能翻盘,这样的人……我就算拉拢了她,都怕哪天被她卖了。” 虽说和文语诗联手在婆家以儿媳的身份作威作福,这个选项看起来很诱人。 但赵大娥一直记着一句话——有多大的能耐就吃多大碗饭,贪多可是嚼不烂的。 所以像以前那样就好,和婆婆还有小姑子关系不远不近,算是达成默契,然后再请个温慕善这样聪明的外援。 大家一起把文语诗收拾明白了。 到时候纪家就还像以前那样,回到从前的秩序里,她和三凤也挺自在。 赵大娥决定了就不变卦,直接说起了正事。 “善善,你觉得我让三凤故意把衣服做丑,能不能让纪艳娇记恨上文语诗?” 既然衣服做好,纪艳娇夫妻关系缓和功劳会落到文语诗头上。 那如果纪艳娇夫妻关系没好,是不是黑锅也得落回到文语诗身上才算公平? 温慕善想了想,摇头道:“这不行。” “文语诗该是早就想到了这个,所以才会让纪艳娇找三凤缝情、趣……咳,缝里衣。” “她出身摆在那儿,书香门第家的大小姐嘛,说自己不会做针线活儿谁都不能怀疑。” 要不是她上辈子知道文语诗能在手绢上绣纪泽的名字,她估计都能被对方给糊弄过去。 那一位可不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 “她早在出主意的时候就想好退路了,让你或是让三凤缝。” “到时候成了算她的,不成她也能推说不是她主意不好,是你俩缝的不好,徐玉泽是城里来的,看不上你俩的针线活。” 有时候……太了解老对头也不好。 就比如现在,温慕善因着太了解文语诗,愣是被自己的‘了解’给恶心了一波。 没办法,文语诗就是这么‘周全’的人。 赵大娥一听,脸色肉眼可见的难看起来。 她也在动脑,也因为动脑,才会更知道温慕善的猜测有多合理。 文语诗八成就是打的这样的主意。 “这可真是……无耻,还抓不着她小辫子了呢!” “也不一定。”温慕善平心静气的说了句挺玄乎的话。 “大娥姐,你听说过一个词叫事有两面吗?” 赵大娥眨巴眨巴眼睛,不明所以:“啥意思?” 第140章 风起 “意思就是,一件事有它好的地方,自然就有它不好的地方,端看咱们从哪个角度看。” 温慕善意味深长:“文语诗把缝衣服的活儿推给三凤,是想给她自己留条退路,这样事情就算没成,也有人帮她背这一次的黑锅。” “这么一看,挺精明,想事情也周全。” “可如果咱们换一个角度……” 对上赵大娥越睁越大的眼,温慕善笑意渐深。 “不需要破坏她的计划,她找三凤背黑锅,那三凤索性就把这个黑锅给接下,让她后悔留这条退路,后悔一开始自作聪明不亲自给纪艳娇缝里衣……” 赵大娥:“什、什么意思?” 温慕善嘴唇轻启:“很简单,装傻充愣,顺水推舟,我们只要坐收渔翁之利就好……” …… 老虎沟生产大队最近出了件新鲜事。 收工之后,一群人聚在晒谷场讲的那叫一个口沫横飞! 老四媳妇嗓门最大:“真的,我那时候正好去大队长家串门,正好赶上了,听得真真的!” 她捂着嘴,一副你们懂得的表情:“那衣服可见不得人了,刘三凤跟队长媳妇说的时候脸都通红通红的,我扒窗户全看着了!” 她边说边往自己胸前比划,把周围人逗得哈哈大笑。 有人还是不信:“不能吧,还能有那么不要脸的衣服?那也穿不出去啊!” “你老土了吧,人家那衣服本来就不是往外穿的,你没进过几次城不知道,那衣服就是在里边穿的,别看布料少,还不好买呢!想买你都得去华侨商店拿外汇券买去。” 有人见识广点儿,比周围这些一点儿概念都没有的‘土老帽’知道的多。 他说完,身边人不懂装懂跟着附和。 “对,你们啥也不懂,那玩意好像叫啥基啥尼的,外国人游泳穿的。” 老四媳妇身边一老太太耳朵有些背,刚跟着乐呵完就听见这么一句话。 立马瞪眼瞪得眼皮子都不耷拉了。 她咂舌:“啥玩意?外国人游泳往身上糊泥?” “诶呀,不是往身上糊泥,老祖宗你净打岔,是人家那衣服就那么叫,衣服名就是这个!” 人群里,跟着凑热闹的几个知青听到这里面面相觑。 有个从首都来的女知青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旁边的同伴小声问她笑什么。 “没什么,就是听见有意思的了,四婶一开始说的根本就不是比基尼,结果被这群人不懂装懂的一打岔,倒是打岔成比基尼了。” 她同伴是小地方来的,同样不知道那是啥玩意,听对方这么一说,有些尴尬地笑笑:“还是你懂得多,我到现在都没听懂四婶说的是什么。” “还能是什么,那不就是……”她捂着嘴飞快给同伴解释了一通,解释完,意料之内的看到了一张大红脸。 女知青捂着嘴乐得花枝乱颤:“你害臊什么?也不是你做了穿身上,那要穿的人还没害臊呢。” 不仅没害臊,她刚才听老四媳妇话里的意思,那城里来的小媳妇还点名让她妯娌给她把内衣做出来呢。 啧啧。 也不知道是从哪个城市嫁过来的,真开放啊,这么私密露骨的东西都能大喇喇扔给妯娌做。 现在又被这群大嘴巴给传开了,这下算是出了名了。 她要是对方,过两天等流言传的更广,估计都没脸出门了。 “行了,你快别脸红了,这给你脸皮薄的。” “我、我……我就是觉得太不正经了,你刚没听见吗?说是要拿纱巾做,纱巾多薄啊,贴身上都露肉。” 听见这话,首都来的女知青像是想到了什么,一下子笑得更欢了。 她意味深长的说:“说不定……人家要的就是露肉的效果呢?” 周围人多,她俩的说话声就是压得再小,也难免会被身边人听进耳里。 齐渺渺(纪泽在知青点的好妹妹)就站在她俩身后,从头听到了尾,脸色也是越听越‘黑’。 一直到听不下去,她突然出声:“你们少在这儿编排人,别人家的事儿和你们有啥关系?” “尤其是你,陈璐,谁都知道你是首都来的,没必要一直在这儿臭显摆,显你懂得多!” 陈璐,也就是刚才一直给同伴科普内衣是什么的女知青莫名其妙就被点名喷了一通。 她回头,看齐渺渺的眼神都带着费解:“齐渺渺你有病吧?我跟你说话了吗?” “你不愿意听别躲我后头偷听啊,还说我臭显摆,我就是显摆我跟你显摆了吗?” 这不神经病吗? 她搁这儿和朋友说话说得好好的,朋友有不懂的地方正好她有所了解,帮忙解了个惑。 被解惑的都没说她仗着懂得多臭显摆呢,齐渺渺一个偷听的倒是跳出来理直气壮上了。 “齐渺渺,有病就去看病,不行我借你点钱你尽快去县医院把脑子看了,少一天没事闲的跟我这儿犯疯病。” “别哪天真出事了再讹上我。” 陈璐说话损,齐渺渺气得眼圈都红了。 情绪上来,她也顾不上控制音量了,一边说着今天要替天行道撕烂陈璐这张臭嘴,一边伸手就要去打陈璐。 这上来就要拼命的架势把陈璐给唬了一跳。 她连忙后退! 这一退,连带着身后的人要么被撞要么被绊,原本不算引人注意的争执一下子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场面登时就控制不住了! 老四媳妇不满开口:“咱们这说事儿呢,你们知青咋还内讧上了?” 陈璐也不知道咋就‘内讧’上了,她也委屈:“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莫名其妙的齐知青就和我对上了。” “先是骂我,然后说说话还要上手打我,我现在怀疑她要么是吃错了药,要么就是精神上有问题。” 齐渺渺:“你才精神有问题呢!明明是你先嘴臭!” “我怎么嘴臭了?我说什么了?” 齐渺渺被人拦着,只能在原地蹦着朝陈璐喊:“你说你刚才说什么了?” 她把陈璐私底下和同伴说的话从头到尾复述了一遍,着重说了陈璐说过的最后一句话—— “是不是你说的,说文嫂子要的就是露肉的效果?” “文嫂子?”陈璐没听明白这‘文嫂子’是谁。 齐渺渺:“我下乡我哥托纪泽在老虎沟关照我,在我心里纪泽也是我哥,那他媳妇我是不是得叫嫂子?” “你私底下编排文语诗,那不就是在编排我文嫂子?” 她气鼓鼓的:“你刚才说我文嫂子就是故意要那么穿,穿纱的,要露肉、要勾引人……简直……简直胡说八道!” “我纪泽哥都回部队了,我嫂子能勾引谁?她根本没必要穿那种东西!” 第141章 到底谁单纯? 此话一出,周围顿时一片哗然。 有一直没搞明白那纱巾要做啥的人,在齐渺渺的‘解释’下,这回也明白了个十成十。 陈璐人都傻了:“不是,我什么时候说你嫂子要勾引人了?”她不记得自己有说过这样直白断定的话啊。 齐渺渺:“你就是说了,不然我打你干啥?你往我文嫂子身上泼脏水,看我今天不撕烂你的臭嘴!” 她说着说着又把话绕了回去,眼看还要动手,老四媳妇看不下去了。 “别打了,我算是听明白了,敢情齐知青这是指桑骂槐的怀疑我编瞎话呐?” 齐渺渺说陈璐胡说八道,可陈璐是听了她的消息才跟身边人说那些话的。 所以绕来绕去,齐渺渺这是怀疑她胡勾八扯败坏文语诗名声呢?! 真是好笑,小丫头片子还挺能闹事儿。 “齐知青,我敢发誓,我从刘三凤嘴里怎么听的,就怎么拿出来说的,一点儿加工都不带有的。” “我要是说假话或者故意添油加醋败坏你文嫂子名声,那我家老四都天打五雷轰!” 听她发这么毒的誓,旁边人都跟着‘呸呸呸’:“老四媳妇你快呸三声,咱都信你,都知道你是啥样人,但这种话可不能说。” 老四媳妇倔强道:“不行,我不呸,呸了像我心虚似的,我没说假话我怕什么?我家老四也不怕!” 人群最后,刚从家里做完饭赶过来的王老四:“……”不是,谁说他不怕? 他媳妇一天在外边就是这么吹他的吗? 没人注意到王老四的到来,人群里,闹剧愈演愈烈。 齐渺渺急的眼泪都出来了:“四婶,我不是不相信你,我是觉得这里边肯定有误会,我文嫂子不是那种人。” “有啥误会?”老四媳妇讲八卦的时候就烦这种打岔的,“你不信去问纪家别的儿媳妇去,看我说的是不是真的。” “而且就算退一步,像你说的,你文嫂子不是那种人,那你告诉我纪艳娇哪来的衣服样式让刘三凤做?” “咱们在场大部分人别说看,就是听都没听说过还能那么做衣服吧?尤其那也不是啥正经衣服,咱就是做梦都梦不着那样的。” “对。”周围人赞同点头,“老四媳妇说的是,我这都是第一次见识,怪不得纪泽不要咱老虎沟的姑娘,刚离婚就把新媳妇给带回来了。” “我以前以为是冲着新媳妇是文化人,是城里姑娘,现在再看……啧……指不定是冲着啥呢。” “对呗,还是城里人有见识,就像刚才,要不是陈璐知青知道那是啥,咱还以为是啥鸡啥泥呢。” 议论声一声接着一声,很快就没人再管齐渺渺的‘嘤嘤嘤’了。 齐渺渺哭声一停:“你们别说了,我还是不信,我纪泽哥都不在家,文嫂子做那样衣服干什么?根本就没道理……” 她话落,周围的议论声猛地一停! 估摸着都是反应过来,在心里仔细咂摸齐渺渺的言外之意呢。 然后。 话题直接朝着刹不住闸的方向飞奔而去…… “齐知青说的……有道理啊。” “不是有道理,是有猫腻吧?我刚才听齐知青这么说就觉得这事儿有蹊跷,纪泽都不在家,他新媳妇做这衣服干啥?” “是啊,我也合计这事儿呢,齐知青还是年轻,经历的少,还说纪泽在部队纪泽媳妇没必要穿这种东西,能勾引谁?呵呵……单纯呐!” 听着这些‘蛐蛐’,陈璐眯起眼睛。 齐渺渺单纯不单纯她不知道,她就是觉得自己还挺单纯的。 她怎么感觉……自己好像被齐渺渺当枪使了呢? 看着齐渺渺哭得委委屈屈,不知道的还以为被议论的是她呢。 陈璐深吸一口气……果然啊,这世上就没有莫名其妙的事,一个正常人突然发疯,肯定是有发疯的‘目的’的。 齐渺渺看似句句都在维护那所谓的‘嫂子’,可别忘了,如果没有齐渺渺的突然发难,事态根本就不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大家顶多八卦八卦,然后带着心照不宣的笑回家。 根本就不会被引导到这个程度,好像已经抓到纪泽媳妇勾引人的证据了一样。 没影的事儿都要被齐渺渺给引导实锤了。 陈璐盯着齐渺渺看了好一会儿,感叹对方的心还真是乌漆嘛黑。 她不知道齐渺渺为什么要害纪连长妻子,她就是很好奇,当纪连长妻子听说了今天的事……会有怎样复杂的心情。 这可真是……人在家中坐,脏水天上来啊,本来就只是琢磨个闺房情、趣,现在好了,成搞破鞋的证明了。 而被她好奇的文语诗…… ……文语诗听到风声的时候心态都崩了! 她是千算万算都没算到自己还能有这样一劫。 是,样式是她出的,上辈子的性感款。 做内衣的材料也是她提供的,就为了和小姑子还有婆婆卖个好。 可谁能告诉她,为什么现在脏水泼她身上了? 她是知道刘三凤这人可能有些大嘴巴,毕竟上辈子当了大半辈子的妯娌。 但她没想到刘三凤连这种私密事都会拿出去当谈资往外说啊! 不长脑子的吗? 关键是……这锅怎么还落她头上了?合着她说不会针线活,让纪艳娇找别人。 纪艳娇找了刘三凤,打的还是她这个二嫂的旗号?不说做出来的衣服她纪艳娇自己穿,反倒说是给她做的? 想通这些,文语诗直接就被气笑了。 她不该对纪艳娇的脑子抱有期待的,是她的错。 刘三凤没有脑子,纪艳娇更是在没有脑子的基础上又往脑袋里灌满了水! 一个比一个会坑人! 听着外边的流言愈演愈烈,三人成虎,连她是怎么穿着红纱巾‘勾引’人的过程,都被传了个有鼻子有眼。 文语诗连上厕所都会被遇见的村里人吐口水,好像她是什么不正经的女人。 眼看已经影响到生活了,文语诗知道,她得做点儿什么了。 要不然估计稽查队的同志就要找她就作风问题进行调查谈话了。 思忖良久,文语诗找上了刘三凤。 第142章 聪明反被聪明误 文语诗的想法很简单——谣言一开始是从谁嘴里传出去的,那就合该由罪魁祸首把事情给解释清楚。 刘三凤既然敢说,就别怕她找上门! 刘三凤当然不怕。 作为纪家第一武将,刘三凤最不怕的就是明着来的‘上门问罪’。 她也不觉得自己有什么‘罪’。 所以在听到文语诗暗戳戳指责她败坏妯娌名声的时候,刘三凤一点儿没被PUA,连心虚都不带有的。 文语诗生气?她还生气呢! 对着兴师问罪的文语诗,刘三凤把桌子拍得啪啪作响,仿佛回到了之前在温慕善那儿诉苦的时候。 战斗状态挠一下就上来了! “文语诗,你有什么脸过来找我要说法来?你让你妯娌给你缝裤衩子,你觉得这事儿做的对吗?” “老二说你出身好,说你和我们不一样,是文化人,有素质。” ‘有素质’这三个字是她自己添上的,纪泽还不至于没情商到跟自己嫂子还有弟媳说自己新娶的媳妇比她们更有素质。 反正刘三凤是这么理解的。 “老二把你夸得跟朵花似的,结果你就是这么有素质的?把妯娌当丫鬟使,知道的是你是文化人出身,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家来的大小姐呢!” 这话现在可不能说,文语诗后背都被吓出了一身冷汗。 她一开始本来想说找上门,先用道理和气势压服刘三凤。 好让刘三凤懂得一个道理,那就是她们是妯娌,是一国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外边人传她难听话,编得有鼻子有眼的,好像她在婆家私藏了个野男人似的。 难不成作为妯娌的刘三凤出去就有面子了? 说不准还要被她这样的名声连累,也跟着被吐唾沫呢! 这都是文语诗来之前想好的说辞,刘三凤这人她了解,没啥文化和脑子,只要她把道理讲明白,再夸大一些后果。 以刘三凤的智商,肯定会按她说的做。 肯定会被吓得立马就去给她解释清白去。 来之前,文语诗很有自信,可谁能告诉她,为啥这辈子的刘三凤和上辈子不一样……不好唬了呢? 见硬的行不通,文语诗垂下眼眸开始来软的。 “弟妹,纪泽其实也和我说过你不少事。” “说我啥了?” “说你性格好,人也大方爽朗,让我有什么麻烦尽管找你,你肯定是不会为难我的。” 刘三凤听不出来她这话是为了铺垫,为了让刘三凤心软去外边帮她说话。 刘三凤只以为文语诗还在说之前拿她当丫鬟的事。 顿时气炸毛了! 头发都炸起来了! “就因为老二这么跟你说,你就心安理得的拿我当丫鬟使了?” 人在气极的时候,别说什么事都干得出来,就说像刘三凤这样的,她连‘心安理得’这样的成语都说得出来! 可见被文语诗惹成了啥样。 文语诗颇觉鸡同鸭讲:“三凤,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现在外边都编排我,我遇上这个麻烦了,这才想来拜托你……” “你少叫我三凤,和你没熟到这份上。”刘三凤一整个软硬不吃,“外边现在为啥编排你,你心里没数啊?” “你要是做个人,要是知道要点脸,外头人会那么笑话你?” “还文化人呢,连带着我都跟着你丢人。” 她们生产大队原本还挺敬重有文化的人的,没看知青下乡之后,大队里给他们分配的都是不怎么累的活儿。 就怕累着这些笔杆子。 可现在好了,文语诗直接以一己之力打碎了大队里人对文化人的滤镜。 知青现在干的活都比以前重了,挣的工分记分员也不像以前似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道理很简单,文化人,像文语诗这样的,心不定怎么花花呢。 活儿要是干轻了,要是再给优待,万一文化人闲着没事动了花花心思就不好了。 他们乡下人可玩不过这些人,他们连啥鸡啥泥是啥都不知道,别让大队里的孩子也被荼毒了。 文语诗被她说的一噎,心里憋闷的不像话。 她已经好久都没体会过这种有理说不清的感觉了。 “三凤……不是,弟妹,你听我说,这其实是个误会。” 刘三凤冷笑一声,也不说话,就这么等着看文语诗要怎么编。 文语诗环顾一圈,在确定屋里只有她们两人后,这才硬着头皮把实情给说出来。 “我只和你说,这一次可千万别再和外人说了。” “这件事其实是这么回事……” 她把自己是怎么觉得纪艳娇可怜,想帮纪艳娇一把的来龙去脉简单对刘三凤说了一遍。 一脸的有苦难言。 “弟妹,我知道这事是我考虑的不周全了,可你说咱们到底是当嫂子的,总不能真看着娇娇一直婚姻不幸福,你说对不对?” 她把自己放在亲情的制高点,半点不提自己想和纪艳娇缓和关系的私心。 “你也是娇娇嫂子,你应该最理解我的心情,我是好心,根本想不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说实话,我连娇娇找你做衣服是打着我的旗号这一点都不知道,还是流言传开之后我才听说的。” “我真没有拿你当丫鬟觉得你低我一等故意羞辱你的意思,我不是那种人。” 不得不说,文语诗的口才还是很好的。 如果刘三凤这些天没听见赵大娥背地里骂文语诗,没被赵大娥打‘预防针’,她估计已经被文语诗给说通了。 好在‘预防针’打了,刘三凤虽然觉得文语诗说的挺像那么一回事,可到底是留了个心眼。 也多亏她留了个‘心眼’,来自蠢人的‘灵机一动’,直接在之后把事态推到了最无可挽回的地步! 就见她猛地起身,在文语诗诧异的注视下,拔腿就走。 文语诗一脸懵:“弟妹你干什么去?你有急事啊?咱们这说正事呢,能不能先把咱们的事说完你再去办你的事?” 刘三凤头都不回:“我办的就是咱们的事!” 她一溜烟的朝纪艳娇和徐玉泽的房间跑,边跑边喊纪艳娇。 “纪艳娇你给我出来!老娘有事要找你当面对质!” 第143章 蠢人的杀伤力 她找纪艳娇的时候,纪艳娇正对着徐玉泽变着法的找话题呢。 自从她娘‘倒下’了,徐玉泽就像没了桎梏,好像只要早出晚归找不到人,那躺在床上的廖青花就拿他没有办法。 这招儿看似挺消极,总结起来两个字——逃避。 但不得不说,这破招儿出乎意料的好使。 最起码从廖青花出事到现在,徐玉泽这个做女婿的连个面都没露,廖青花也不像以前似的有精力和他过不去了。 有时候甚至连他是什么时候出的门,什么时候回来的都不知道,没办法,廖青花头又晕又疼,躺在床上连时间观念都没有。 有时候眼睛一闭,等再睁开的时候,三四个小时都过去了。 她想看着徐玉泽也没法看。 徐玉泽再是倒插门他也不是狗,总不能拿条绳子把他给拴起来吧。 ——这是每一次纪艳娇跑到廖青花跟前告状,廖青花都会说的一句话。 简而言之……她现在拿徐玉泽也没有办法,更不敢像之前似的拿条绳子跑大队长家假装上吊实则告状去。 就她现在这个破身体,再上一次吊,说不准就从凳子上栽下去真给自己栽死了。 所以为了自己这条老命,廖青花现在对便宜女婿只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想说等把身体养好,再和徐玉泽算总账。 徐玉泽也因此,在岳家得到了些许喘息的空间,不必再时刻看刻薄老丈母娘的脸色,也不用再听纪艳娇狐假虎威的威胁。 他自在到甚至都开始收拾东西想要搬回到知青院,这也是他今天为什么会提早回来的原因。 只不过纪艳娇不知道。 站在纪艳娇的视角,这段时间一直不怎么着家的丈夫难得早回来一次,她不赶紧抓住机会和丈夫好好相处,再像以前似的搞冷战…… 说不准这段感情就真彻底‘冷’下去了。 这还是文语诗教她的,文语诗说以前她有依仗,还能有底气和徐玉泽搞一搞冷战。 等着徐玉泽低头,慑于她娘的‘威势’不得不主动回来哄她。 可现在不一样了,现在家里一团乱麻,她娘根本顾不上她。 她再和徐玉泽冷战,没了依仗,徐玉泽说不准就彻底对她‘冷处理’了,反正他们夫妻感情也不好。 不用哄她,徐玉泽更轻松。 纪艳娇虽然不知道‘冷处理’是什么意思,可她只要一想到今后有可能一直和徐玉泽这么冷冷淡淡的相处下去。 两个人各过各的……她就受不了! 那她得被村里那些姑娘笑话成什么样? 所以就像文语诗教她的,什么山不见我我自见山,什么徐玉泽不理她她大不了放低身段主动和徐玉泽说说话缓和一下关系。 她又不会少块儿肉,外人又不知道她在家里对徐玉泽伏低做小了,只要她把夫妻关系经营好,出门在外她还是被人羡慕的那一个。 文语诗算是说得苦口婆心了,纪艳娇听后也觉得挺有道理。 所以趁着徐玉泽难得提前着家,纪艳娇高兴之余,紧着在这儿‘头脑风暴’。 她正绞尽脑汁的琢磨该怎么抓住机会说点啥,好缓和一下她和徐玉泽闹僵的关系……那边刘三凤就扯个嗓子喊上了。 还喊个不停,像叫魂似的。 这边纪艳娇刚张嘴问出来一句:“今天是不是不忙……” 那边刘三凤就扯个嗓子喊:“纪艳娇你赶紧给我出来!” 狠狠咬了下后槽牙,忽视掉门外的‘噪音’。 纪艳娇强挤出一个笑脸对上表情古怪的徐玉泽,轻柔下声音继续没话找话。 “饿不饿?我二哥二嫂回来的时候带了挂面,可好吃了,我给你下一碗?” 外头刘三凤:“吃个屁的面吃面,赶紧开门,有正事问你!别躲在里面搞对象,我知道你在家!” 徐玉泽:“……” 指了指被拍得啪啪响的房间门,他迟疑开口:“不……开门?找你的,好像还挺急。” 纪艳娇扯起的嘴角都在抽动,眼皮随着拍门的动静一阵乱跳。 她从牙缝里挤出声音:“三嫂能有什么要紧事。” 门外的刘三凤扯个嗓子:“我咋没有要紧事?瞧不起谁呢?赶紧开门,有要紧事找你!”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纪艳娇再装听不着也没法继续‘安静’的和徐玉泽交流感情了。 她狠狠剜了眼紧闭的房间门,起身气冲冲走过去一把把门拉开:“别敲了,三嫂说吧,到底啥事?” 她还不耐烦上了,刘三凤用鼻子哼了一声,指着追过来的文语诗,大声对质。 “纪艳娇你说,你让我缝的那见不得人的衣服到底是你自己要穿还是文语诗要穿?” “啥见不得人的衣服?” 纪艳娇此时还满脑子都是应付完刘三凤,她该说点啥和徐玉泽培养感情,根本就没反应过来刘三凤说的是什么。 “你还不认账了?”刘三凤一把从兜里掏出来一个‘设计图’。 这‘设计图’还是当初文语诗画完交给纪艳娇,让纪艳娇对着做内衣的。 纪艳娇嫌麻烦,干脆直接把图和想法一股脑全交给刘三凤,让刘三凤做了。 现在被刘三凤拿出来打开,展示在所有人眼前,不仅是终于追上来的文语诗,就连一直漫不经心的纪艳娇都愣了。 愣完,纪艳娇第一反应就是立马回头去看徐玉泽! 她第一次恨不得徐玉泽晚点回来,在心里疯狂祈求老天保佑徐玉泽没看到纸上画的是什么玩意儿。 可惜……事与愿违。 徐玉泽不仅看清了,他还特意走到她身后离的很近去看。 纪艳娇回头的时候正好对上徐玉泽那满是鄙夷嫌恶的眼神。 就差在脑门上写四个大字——‘伤风败俗’了。 见状,都不用徐玉泽开口问这东西是不是纪艳娇要做来穿的,纪艳娇直接就表演了个当场否认! 没有思忖也没有犹豫,更没时间想她这么一否认,文语诗会落到怎样的境地。 她满脑子都是刚才看到的,徐玉泽那嫌恶的眼神。 打死都不愿意徐玉泽在知道实情后用那样的眼神看她。 “我不是我没有,这不是我要做来穿的,是二嫂要穿又不会做针线活,这才托我帮忙做,我想着三嫂针线比我强,这才找的三嫂,和我没关系!” “我本本分分一保守姑娘,不可能想着穿这玩意儿,见都没见过,也就二嫂见多识广啥都敢穿!” 第144章 姑嫂关系蜜月期反目 纪艳娇越说越顺:“对,就是这样,我是看二嫂找不着人帮忙才说要帮她的。” “三嫂你可别误会我,这画是我给你的,但不是我要做来穿的,什么不正经玩意,我可不穿。” 话是对着刘三凤解释的,眼神却是一直朝徐玉泽脸上瞟。 生怕哪句话没解释清楚,惹徐玉泽‘误会’,再以为她是啥不正经的姑娘。 听她这么说,文语诗脑袋嗡的一下。 不。 应该说在刘三凤找到纪艳娇当面对质的时候,文语诗的脑袋就已经嗡嗡嗡的响个不停了。 刘三凤没脑子这句话,她已经感慨倦了。 她现在就一个想法——果然不能对蠢人抱有任何期待,她今天都多余去找刘三凤说实话! 脸色苍白,文语诗打断刘三凤和纪艳娇的歪缠:“弟妹,你不是答应我不和别人说吗?” 她在告诉刘三凤实情的时候,不是说的好好的,让刘三凤别再把话漏出去吗? 看她像受了多大背叛一样,刘三凤不明所以:“你刚才不是说让我别再说给外人听吗?这也没有外人。” 真有意思,她在家里和纪艳娇对质,在场的都是家里人,这有啥不能说的。 如果这都不让她说,那她合理怀疑文语诗是在编瞎话骗她。 这么想着,刘三凤看向文语诗的眼神愈发狐疑。 所以她这‘算盘精’妯娌先是拿她当丫鬟使,后来发现事情做得过分了,遭人讲究了,就又开始找借口编瞎话忽悠她了? 所以刚才和她说的那些所谓‘实情’,都是假的? 刘三凤啧啧两声,果然啊,还真像她大嫂说的,文语诗就不是个好东西,说出来的话半句都不能信! …… 就连赵大娥都没想到,事情能闹到这个地步。 等她闻讯赶来的时候,正好听见刘三凤不管不顾的揭开了文语诗‘丑恶’的嘴脸。 对着小姑子纪艳娇疯狂告状—— “娇娇,你刚才说的要是实话,那就是三嫂误会你了,可三嫂不是无缘无故误会你的,是你的好二嫂刚才特意找到我,她说这东西是你的。” “跟我说得信誓旦旦的,说是你想和徐知青玩点儿新鲜的,好抓住徐知青的心,这才让她帮忙出的主意,画的样式,让我给做。” “她说等做出来不是她要穿,是你要穿,让我去外边把这事儿解释清楚,告诉村里那些传瞎话的,说这不正经衣服和她没关系,是你的!” 刘三凤是会做总结的。 放到后世,保准是个做阅读理解的好手。 听她说完,文语诗已经不是脑瓜子嗡嗡的了,直接是两眼一抹黑了! 同样两眼一抹黑的还有纪艳娇。 纪艳娇没想到文语诗背地里会做这样的小动作,说好的只要能帮她,让文语诗这个做嫂子的怎么地都行呢? 这就是文语诗所谓的‘怎么都行’,所谓的‘为她好’? 明面上帮她想办法,背地里狠狠捅她刀,把她的私事拿出去和嘴巴最大的刘三凤讲,讲完还撺掇刘三凤出去宣扬是吧? 亏她那么相信文语诗,以为对方是真心想和她握手言和。 结果真心全都喂了狗,文语诗就是在耍她,一边把她往坑里推,一边还想拉上所有人看她笑话! 心眼怎么那么多,心肠怎么那么黑啊?! 纪艳娇气得眼泪都要出来了,可想到徐玉泽还在看她,不能让对方看出不对,她又硬生生把眼泪给憋了回去。 阴恻恻的说:“哦?二嫂真是这么说的?二嫂这是想把脏水泼我身上啊。” “是村里最近传的流言太难听,二嫂想摘清自己,就把所有的黑锅往我身上扔是吧?” 顶着纪艳娇仇视的眼神,文语诗脸色由白转青,心中逐渐漫上一股子委屈。 在她看来,纪艳娇属实是有些不识好歹了。 事实是怎么样她们姑嫂心里都清楚,刘三凤有多没脑子,嘴有多破,她们心里也有数。 就因为刘三凤不会说话,纪艳娇就开始翻脸不认人,一竿子把之前她对纪艳娇的好全都给打翻…… 哪有这么做人的? 更不要说她这段时间帮纪艳娇背了多大的黑锅,因为纪艳娇,她的境遇有多难堪。 纪艳娇难道对她就没有一点儿心虚愧疚? 就这么理直气壮的让她接了所有的脏水,还因为误会她不愿意接脏水而记恨上她…… 这简直就是……白眼狼! 眼见白眼狼明摆着喂不熟,文语诗因着委屈和失望,也来了脾气。 她抬眼,和纪艳娇对视,无论是眼神还是气势,再也不让纪艳娇一步。 她问:“娇娇,你确定要这么说?确定要让嫂子把所有脏水全都接身上?” “你看不到嫂子的难处?就准备这么由着嫂子被吐沫星子给淹死?” 纪艳娇怕被人讲究,怕被徐玉泽误会,难道她一个丈夫不在身边,自己孤身一人在异地他乡的就不怕? 她最后再给纪艳娇一个机会,假如纪艳娇改口,那一切都还有的商量。 可如果纪艳娇还是铁了心的把她推出去,那就别怪她这个做嫂子的把桌给掀了。 看出文语诗眼里的威胁,纪艳娇眼神闪了闪。 事已至此,要说她对上翻脸的文语诗没有一点儿犹豫和忌惮……不可能。 可要是让她当着徐玉泽和大喇叭刘三凤的面认下这事……更不可能! 正犹豫着,就听她大嫂赵大娥说:“都是一家人,没必要把事闹这么难看,老二媳妇,大嫂知道你脸皮薄,可娇娇年纪小,脸皮更薄。” “你不能自己扛不住编排就让娇娇把这事儿担了啊!” “娇娇要是替你把这事给认下,那以后别说娇娇了,连徐知青都没法出去见人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小两口关起门在屋里多不正经呢,到时候谣言肯定更难听,他们小两口得被人笑话死。” “徐知青要面子,哪能被这么连累?” 明摆着是拉偏架,但不得不说,每一句话都拉进了纪艳娇的心坎里。 尤其是最后一句。 算得上是振聋发聩。 直接点醒了还在犹豫的纪艳娇! 纪艳娇现下最想要的,就是和徐玉泽缓和关系。 她是忌惮文语诗,但她更看重徐玉泽! 现在摆在她面前只有两条路—— 要么得罪文语诗,她明哲保身,和徐玉泽的关系还有缓和的余地。 要么……帮文语诗洗清白名声,她把事情认下,连累徐玉泽没脸,他们夫妻彻底闹掰。 到时她不仅会被徐玉泽嫌弃,还会再一次在村里‘出大名’,损失太过又得不到一点好处…… 这两条路放在纪艳娇面前,纪艳娇想都不用想就知道要怎么选! 第145章 怎么严于律人宽于律己了呢?说好的大度呢? 眼里闪过抹狠色,纪艳娇声音坚定。 “对,我不可能为了救二嫂就把自己给搭进去,二嫂你再威胁我也没有用。” 文语诗:“我?威胁你?” 纪艳娇偷换概念:“你刚才不就是在威胁我吗?” “问我是不是确定了不帮你背黑锅,好像只要我确定不帮你,你就要拖我下水一样。” “大嫂和三嫂都听出来你什么意思了!” 因着心虚,纪艳娇大声蛐蛐。 “二嫂,你不是出身好吗?不是家里头全是文化人吗?” “一人做事一人当的道理我这个只念到小学的都知道,你咋不知道?” “一人做事一人当?”文语诗好悬没被纪艳娇这不要脸的话给气死。 最该一人做事一人当的,应该是她纪艳娇吧! “纪艳娇,你好得很!” “我当然好的很,就是二嫂,很该有些家教了,记住——一人做事一人当,少把脏水往别人身上泼。” …… “噗!” 赵大娥给温慕善讲到这儿的时候,温慕善一口茶水好悬没喷出嘴。 “咳咳……纪艳娇真这么说的啊?反过来威胁起文语诗,警告文语诗要一人做事一人当?” 这不倒反天罡了嘛。 自己的屎盆子硬往文语诗身上扣啊?也不管文语诗能不能挨P斗啊? 赵大娥摊手:“真是这么说的,文语诗这两天在家里都要疯了,她这把算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了。” “干解释解释不清楚,说内衣是纪艳娇要穿的,没人信,家里人都不信更遑论外人了。” “她和外人解释,外人私底下都说她这个嫂子当的毒,自己不检点还要栽赃给小姑子。” 听到这,温慕善恍惚间仿佛回到了她上一世被纪艳娇坑害名声的时候。 那个时候的她和现在的文语诗多像啊。 明明是纪艳娇闯的祸,是纪艳娇偷穿了她的衣服和徐玉泽谈对象,最后搞破鞋的脏水却泼到了她的身上。 关键纪艳娇还不解释不作证,就那么由着她来背黑锅。 那个时候她不也是苦苦解释,说和男知青约会的不是她,她是受害者,是让小姑子偷穿了衣服。 然后。 她得到的反应和文语诗现在得到的待遇如出一辙。 没人相信。 纪家人全都一味的袒护纪艳娇,更别说外人了,没人能给她作证。 她顶着那么大一口黑锅,多说一句实情都要被纪泽、被廖青花、更甚至是被村里人评价说是心黑。 说她自己不检点还想拖小姑子下水,把事儿往小姑子身上赖。 她当时的百口莫辩和此时的文语诗一模一样。 温慕善问赵大娥:“那文语诗原谅纪艳娇了吗?” 赵大娥被这没头没脑的问题问得一头雾水:“文语诗咋可能原谅纪艳娇,她都要恨死纪艳娇了,这几天没少和纪艳娇过不去。” “俩人闹得比之前打架的时候还凶,之前至少是明着打,现在改玩阴的了,说话都你来我往的带着刺。” “而且纪艳娇是啥性格你还不知道?” “越没理越横,穷横穷横的,纪家还是她地盘,文语诗恨她恨得我都怕哪天晚上她摸进纪艳娇房间把纪艳娇给勒死。” 说到这儿,赵大娥朝温慕善挤挤眼睛:“现在她们的阵营可再也凑不到一块儿去了。” “善善,还得是你,真就像你说的,咱们根本就不用做什么,只要顺水推舟,就能坐收渔翁之利。” 她最怕在婆家小姑子和文语诗抱团,让她和刘三凤成为家庭地位最底端的存在。 现在好了。 文语诗翻身失败,纪艳娇因着她之前帮忙说的那些话,也就是向着纪艳娇、点醒纪艳娇,让纪艳娇不再犹豫的那些话。 现在对她和三凤不知道有多好。 她们姑嫂的关系倒是恢复到以前那样,甚至比以前那种井水不犯河水的关系更亲近了。 赵大娥满足的不行。 再不用担心文语诗出损招儿,让纪艳娇出面坑她们了。 她现在感觉天都比以前蓝,人也比以前活的更轻松了。 不过她的轻松……也可能是因为现在家里边的活计又全都堆到了文语诗身上。 不用她吭哧吭哧干了,可不是从身到心都轻松起来了…… “真好啊。”赵大娥感叹。 温慕善点头:“是啊,真好啊。” 让文语诗体验了一把她上辈子的处境,她也觉得真好啊。 就是文语诗这人不实在,温慕善记得很清楚,上辈子她被纪艳娇坑害完名声。 文语诗后来舞到她跟前,说她名声不好配不上纪泽的时候。 她和文语诗说过实情。 可当时的文语诗是怎么说的? 文语诗说纪艳娇心地善良做不出那种坑嫂子的事。文语诗还说就算退一万步她说的都是真的,她根本就没红杏出墙,全都是纪艳娇诬陷她的。 那又怎么样? 没错。 这就是当时文语诗的原话。 文语诗问她‘那又怎么样’? 温慕善到现在都还记得文语诗当时的嘴脸,抱着胳膊眼神从上到下的扫视她。 然后薄唇轻启,吐出再刻薄不过的话—— “就算当初的事是娇娇污蔑你了,那又怎么样?娇娇那时候才多大年纪,小姑娘一个,她懂什么?她有什么坏心思?” “说不定事情后来闹那么严重,娇娇自己都被吓了个够呛。” “温慕善,你是当人家嫂子的,我就不明白你怎么就能和亲小姑子过不去?” “多大点儿事?至于让你过去这么多年都还耿耿于怀?” “你一点儿做人家嫂子的包容心都没有?连个小姑娘都不能包容,非得记仇记一辈子?” ……这都是文语诗当时说过的原话,上辈子温慕善听完,血压直线飙升,连带着她整个人都觉得头晕想吐。 原本以为这笔账她无论如何都没法还给文语诗了,却不想这辈子老天保佑,她也努力,倒是让文语诗和曾经的她感同身受了一把。 “真好啊。”温慕善再一次感慨。 就是……还是那句话,文语诗这人不实诚,明明说好了做人家嫂子的应该包容小姑子,小姑子没坏心,小姑子年轻不懂事,当嫂子的得大度。 上辈子文语诗把这番话说得振振有词的,怎么这辈子反倒说到做不到了呢? 亏得温慕善刚才还特意多问了一嘴,问文语诗有没有包容纪艳娇。 结果……啧啧,老对头可真让她失望,一点儿不大度! …… 与此同时。 话分两头。 部队那边,纪泽和严凛同时接到了他们归队后的第一封家书。 第146章 纪泽这岌岌可危的自尊 完全不知道家里边闹成了什么样,纪泽在拿到家书的时候还当着通讯员的面朝严凛挑了挑眉。 意思很明白。 约严凛找个地方看信,好印证他之前说的——有关温慕善会在信里撺掇严凛针对他的猜测,对还是不对。 严凛自是没什么可拒绝的。 赌都打完了,他没必要扭扭捏捏,把家信藏着掖着。 “正好午饭点儿,拿着去食堂边吃边看吧。” 听严凛这么说,纪泽表情古怪:“去食堂看?你不怕?” 怕? “我怕什么?” 他怎么觉得自己越来越搞不清楚纪泽的想法了? 虽说他总怀疑纪泽精神有问题,可如果纪泽连话都说不明白……那就不单单是精神上的问题了。 严凛严肃发问:“你脑子有问题?” 纪泽脸色倏的一沉:“你骂人?” “没骂你,关心你脑子,我不大理解你说的‘怕’是什么意思,是指在你的想法里,我会怕看一封信,还是指你觉得我会怕输掉和你的赌约?” 这样一板一眼的询问,倒显得纪泽小家子气想得太多。 纪泽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原本阴沉的脸色也有些沉不下去了。 他干巴巴的说:“我是说如果你在食堂把信拆开,到时候人多眼杂,一旦被人看到温慕善唆使你在部队搞针对……对你的影响不好。” 之后哪怕严凛什么都不做,正常训练手底下的兵,只要稍微严厉点儿,别人估计都会怀疑严凛是不是在给谁穿小鞋。 一旦这样的形象深入人心,严凛日后可没法在营里服众。 听明白他什么意思,严凛忍不住嗤笑出声:“你人还怪好的嘞。” 还知道替他着想,怕影响不好。 他迈开长腿率先朝部队食堂走,头也不回扔下来三个字—— “多虑了。” 把这三个字往大白话一转换……纪泽也跟着嗤笑了一声,严营长这是变着法的说他‘想太多’呢! 既然严凛本人都不害怕,也不担心,那他还操心个什么劲儿? 皇帝不急……咳,另一个皇帝急的。 纪泽眼神嘲讽,迈步跟上,他倒是想看看,到底是他‘多虑了’,还是严凛过于盲目乐观,‘少虑了’。 …… 部队食堂。 两人打完饭面对面坐下,表情一个比一个严肃,身上的气势也是一个比一个‘冻人’。 手里还都各自拿着一封信,攥的严实,也不拆开,也不放下吃饭,就这么拿着,边拿边用眼神‘厮杀’。 这样的吃饭架势可不常见,有和两人相熟的连长、营长见状端着饭盒围拢过来。 互相对视间,眼里都带着纳闷。 “你们俩咋凑一块儿了?” 一营营长涂卫国把铝饭盒往桌上一扔,人直接一个大跨坐到了严凛身边。 坐下之后还紧着问呢:“往常也没见你俩关系多好啊,这咋还跟照镜子似的攥着信用眼睛吃上饭了?” 有他起头,严凛和纪泽身边的位置很快就坐满了人,打趣声更是一句接着一句…… “纪泽,吃饭不叫我是吧?自己在这儿偷着约严营长吃,这是背着哥们溜须领导呢啊!” 说话的是平时和纪泽关系挺好的兄弟连连长田大力,任谁都能听出来他这是跟纪泽开玩笑呢。 真要是挑理或是觉得纪泽背地里巴结领导,也不可能当着纪泽的面说。 可哪怕就是一句玩笑话,听到纪泽的耳里……他也觉得刺耳! 在他看来,他比严凛强,不然上辈子也不会是他当首长而严凛一辈子籍籍无名。 所以他在严凛面前从来都不觉得自己矮对方一头。 哪怕严凛现在的级别比他高,可他们争的是以后,是将来,是若干年后谁站上,谁低头。 心里怀揣着这样的野心,纪泽自然就不愿意面对现下严凛高他一头的事实。 没看他和严凛说话都是平等的,是不带任何尊敬的。 这看起来好像挺没有纪律,但在纪泽看来,他是个男人。 没有一个男人能在自己前妻的现任丈夫面前甘愿矮人家一头,哪怕两人上下级别鲜明……他也不愿意。 可没人管他愿不愿意。 私底下他和严凛怎么说话,怎么相处,没人管,但在部队,在战友的眼里,严凛就是他纪泽的领导。 纪泽再不愿面对也没有用。 看不出纪泽的抗拒,田大力边吃饭边翻来覆去的打趣他在这儿和领导开小灶。 一直打趣到纪泽听不下去,说了他和严凛为什么会凑到一起吃饭的原因,这样的打趣才算是告一段落。 纪泽松了口气,以为保住了自己的尊严,不必再受猪队友的反复攻击。 却不想接下来,对他来说,才是真正的……践踏尊严的地狱…… 田大力刨了两口饭,含含糊糊的问。 “所以你是和严营长同时收到了老家那边寄过来的信,你俩老家在同一个地方,这才干脆一块儿顺路过来吃饭?” 纪泽点头。 刚点完,肩膀就被田大力打了一下。 “你小子有这层关系不早说?” 纪泽眼底飞快划过抹厌烦,他耐着性子解释道:“我和严营长在老家的时候也没怎么走动过,关系谈不上熟。” “再不熟也是个照应啊,反正咱老严也不能给你啥优待。”一直听他们说话的涂卫国笑着插话。 说完,他又补了句玩笑:“也不对,说不准咱老严的优待就是把你调到他们营,然后重点‘关照’你呢。” “他操练起来可狠,你要是‘关系户’,那你可老受‘优待’了。” 看着纪泽被调侃到难看的脸色,严凛扯扯嘴角:“他现在就挺受优待。” 说着,把手里的信放到桌上,推到纪泽面前。 意味深长道:“而且我和纪连长的关系也没有他说的那么不熟,纪连长可是蹦着高的要看我的家信呢。” 要真是不熟,谁能提这么过分的要求? 田大力龇牙咧嘴的挑理:“老纪啊,你这是不跟兄弟说实话啊,人家严营长的家信你都能看,你管这叫关系不近?” “这要是不近,什么叫近啊?你俩干脆穿一条裤子得了呗!” 此时的田大力,揶揄话说的是风生水起。 他做梦都料想不到,十几分钟之后,他会恨不得穿越回来,用窝窝头狠狠堵住自己这张啥话都敢往外咧咧的破嘴! 第147章 她怎么可能不‘念\’着我? 纪泽已经不想再做任何解释了。 事到如今,他就算再说自己和严凛关系不好,估计都没有人信。 没人会信关系不好的两个人会分享家信,严凛既然拿话臊他,说他蹦高要看对方家里寄来的信,暗指他没有分寸。 那就别怪他顺水推舟,‘没分寸’到底了! 纪泽索性闭上嘴,直接拿起严凛推过来的信,当着所有人的面毫不迟疑地拆开。 动作快的就像生怕严凛临阵反悔一样。 他倒要看看,当周围人看到温慕善在信里撺掇严凛针对他的时候,严凛还笑不笑得出来?还有没有脸拿话堵他,说他们‘熟’的很。 他更要看看,当所有人都知道严凛和他过不去,日后严凛还会不会顶着有心人的‘关注’,对他下手…… 田大力就是再没眼色,也察觉到眼下情况不大对劲了。 他一脸震惊的看向一言不合就拆人家信的好友,又鬼鬼祟祟偷眼去看严凛那张没有任何表情的脸。 挺大个体格子愣是坐在原地打了个寒颤。 同样察觉不对的还有周围原本热热闹闹跟着起哄猜纪泽和严凛关系到底有多‘近’的吃瓜群众。 刚才有多热闹,现在就有多安静。 更有甚者连吃饭都变成了慢动作,一个个的大气都不敢出,好像生怕严凛因为纪泽的冒昧,翻脸掀桌一样。 见状,严凛无奈:“你们该说话说话,该吃饭吃你们的,让纪连长看信是我和纪连长早就说好的。” “纪连长虽然动作急切点,但我还不至于因为这点儿事就翻脸。” 显得他多没有肚量一样。 不过他确实没有小肚子,他家善善最爱摸他腹肌,等下次回去之前他咋地都得把腹肌再练结实点儿。 可不能让他媳妇失望。 冷着一张脸,没人知道严冬子脑子里正琢磨着什么黄色废料,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他都在脑子里想好未来小女儿小名要叫什么了。 对面纪泽还没有看完。 不耐烦地敲了敲桌面,严凛问:“怎么?是我媳妇在信上写了好几十万字?还是纪连长不认识字?” “媳妇?”涂卫国听到‘媳妇’两个字,一双牛眼瞪得老大,“不是,你小子回老家养个伤,媳妇都有了?” 严凛纳闷:“我结婚申请都通过了,你不知道?” “我上哪知道去,我这才出任务回来,不是,你别岔话题,你之前不是说天天想着老婆孩子热炕头的都是没出息的,真男人就应该无牵无挂一条命往死里干吗?” “老子听了你的话,到现在还没结婚呢,结果你小子不声不响有媳妇了?” 这一刻,因着出任务瘦了十斤的涂营长生平第一次感受到了来自战友的背刺。 太狗了啊! 这是什么战术?先麻痹他,让他顶上老光棍头衔,然后严凛再不声不响脱离光棍队伍,把他一个人搁那儿独守空房是吧? 听着旁边涂卫国没出息的哀嚎,严凛嘴角不易察觉的翘起。 脸还是那么一张冰块脸,可任谁细看都能看到他神情里的暗爽。 伸手抽走纪泽一直看不完的信,严凛先是一目十行地扫了一遍,然后状似不经意的放到涂卫国面前。 单身老狗涂卫国不想看都逃不过,视线直接就撞进一堆甜言蜜语里! 什么家里一切都好,就是缺了一个人倒显得空空荡荡。 什么要注意保重身体,不要让她在千里之外还要担心。 嘱咐严凛别光顾着训练不好好吃饭,等下次回家她是要检查的,瘦掉一两肉都要和严凛没完…… 刺眼。 太刺眼了! 涂卫国眯起眼睛:“你……你这有点欺人太甚了啊!” “不过弟妹字写的可真好看啊……不对,我是想说……你凭什么啊?” 苍了个天的,就严凛这样的,一点儿不解风情不说,性格还凶的要死。 手底下的兵受伤都没掉过眼泪,愣是被他练的哐哐砸泪珠子,到他这儿还讨不到一句温情话。 就这么个冷心冷肺的,竟然还能找着这么温柔,字里行间都带着甜的姑娘? 涂卫国带着满腔的嫉妒酸溜溜的问了一句:“这媳妇不会是你抢的吧?” 严凛没想到他一猜就中,顺着他的话径直看向脸色难看的纪泽,一字一句吐字清晰:“是啊,有人把珍珠当鱼目,我看着心疼,这不就赶紧抢回家了嘛。” 他问纪泽:“怎么样?纪连长像是有什么话想说,还是说想再看一遍我的家信?” 别说再看一遍,就是再看八遍,信上的字也不可能改变一个。 纪泽之前那么信誓旦旦,笃定他媳妇会唆使他针对纪泽。 现在……呵,脸被打得啪啪响,倒是屁都不放一个了。 “不看了。”纪泽脑子有点乱,心也有些乱,闭上眼眼前都是刚才看过的信里温慕善写给严凛的关心话。 这样的信……他上辈子从未从温慕善那儿收到过。 温慕善上辈子寄给他的信,永远都是冷冷淡淡的一句话,说家里一切都好。 再多的,一句多余的都没有。 桌下的手微微发抖,他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感受来形容他此刻的心情。 比起意料之外的失望,他好像更多的,是一种别的,很复杂的情绪。 温慕善……不是为了报复他才嫁给严凛的吗? 为什么会在信里写满了对严凛的关心却没有提到他一句? 这……不应该是这样的。 温慕善应该是围着他转的,无论是爱还是恨。 上辈子温慕善用前半生爱他,后半生恨他,她一生所有的激烈情绪都是围绕着他。 怎么可能这辈子嫁给严凛之后一句都不提他? 看着严凛暗自得意的模样,纪泽心中蓦的涌起一阵怒气。 他还是不相信温慕善会放过他。 或者说,他不相信温慕善不爱他、不恨他、不想报复他、不……满脑子都是他。 这怎么可能? “都看过我的家信了,纪连长不大方分享一下你收到的信?合着就我一个人吃亏?” 耳边掠过严凛的调侃,纪泽心里太乱,一句话都没听进耳朵里,他只是随意的,应付般地点了点头。 然后。 猝不及防的。 手里的信被严凛一把抽了过去,就像刚才他毫不客气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拆开严凛的家信一样。 严凛的以牙还牙同样又快又让他来不及反悔! 第148章 好毒的誓 像是没看出纪泽脸上的不自然,涂卫国把脑袋凑到严凛身边,对照着信封上的落款念了出来—— “齐、渺、渺?” 他笑得跟没心眼子一样的问纪泽:“你媳妇来的信?我出任务回来是没听说老严结婚,但可听说你结婚了。” “娶的好像还是老家青梅竹马的娃娃亲是不是?听说你媳妇爹对你爹还有救命之恩,人家姑娘一门心思的在老家等你。” 说到这儿,他伸长了胳膊拍了拍纪泽的肩,感慨道。 “之前看你一直没跟部队打申请,我还以为你不愿意娶人家姑娘,没想到我这出个任务的工夫你婚都结完了,算你小子有担当!” 话落,纪泽还没说什么,他旁边的严凛倒是先古古怪怪的笑出了声。 都给涂卫国笑毛了! 涂卫国用胳膊肘怼了他一下:“老子说话这么好笑吗?你笑啥呢怪渗人的。” 他咋不知道自己说话‘风趣’到能把严大冰疙瘩给逗笑呢? 严凛点了点手上信的落款,饶有深意的说:“没笑什么,就是这个齐渺渺……可不是纪连长的妻子。” “据我所知,齐渺渺是几个月前被分配到我们老家生产大队的女知青,纪连长,我没记错吧?” 也就是说这个年轻女知青刚分配到他们老家,然后纪泽回家探个亲的工夫,两个非亲非故的人就成了能互相寄信保持联系的‘亲友’了。 这事任谁听了,心里都得犯点儿嘀咕。 尤其现在抓作风问题抓的还严…… 一瞬间,众人看向纪泽的眼神都耐人寻味起来。 知道不能由着这群人瞎猜,纪泽深深看了严凛一眼,解释道:“齐知青是我曾经在火车上结识的一个朋友的妹妹。” “他妹妹自愿报名下乡,家里边不放心她一个姑娘孤身在异地,所以在知道下乡地点是我老家后,我那位朋友就特意写信托我帮忙看顾下他妹妹。” 就是这么简单的一件事,纪泽自认自己问心无愧。 但有的时候。 不是他说自己问心无愧,别人就能相信他的清白。 口说无凭,这个道理谁都明白。 乱搞男女关系的人永远都不会承认自己在德行上有亏,这一点,大家也都心知肚明。 知道光靠嘴说,在场十个人里头能有八个人不信自己。 纪泽无奈在心里叹了口气,再一次深深看了眼坑死人不偿命的严凛,索性把信从对方手里拿回来,坦然地放到桌子正中间。 严凛明知故问:“什么意思?” 纪泽眼神嘲讽:“严营长大气,家信可以示人,我自然也没什么可藏着掖着的。” 严凛都把他给架到这儿了,他今天要是不当即自证一下清白,回头再想解释清楚可就难了。 还是那句话,他问心无愧,没什么事儿是不能见人的。 与其让这群人回去之后乱猜乱传,不如直接让他们亲眼看看信上写的是什么,看看他和年轻女知青在关系上有没有丝毫越界的地方。 反正齐渺渺一向有分寸,不会写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纪泽对一向乖巧的齐渺渺还是很有信任的。 有了决断,他朝田大力使了个眼神。 见他示意自己拆信,田大力挠挠后脑勺:“这……不好吧?老纪你把信收回去,咱就好好吃个饭,谁也没那个好奇心打探别人家里事。” 想到纪泽这不是‘家事’,他又尴尬的补了一句:“你和女知青的事儿咱也不好奇,你是啥样人咱们都了解。” 他不补这一句还好,补完话,场面登时更尴尬了。 纪泽感觉自己太阳穴都跳着跳着的疼,他有些控制不住脾气:“看!不然我还解释不清了!” 上辈子他当部队一把手的时候,手底下人哪这么多屁话? 像听不懂人话似的! 被他这么一吼,田大力脸上也有点挂不住,应付的拿过信封随意拆开,抽出里头的信纸一目十行。 他知道纪泽是什么意思,被这么多人看着,田大力再不痛快纪泽对他的态度,也知道这个时候他最应该做的就是帮纪泽作证。 信他都看了,说一句纪泽和女知青关系清白对他来说是再简单不过的事。 可是…… 原本随意浏览的视线慢慢定格在信纸上,原本一目十行的速度肉眼可见的慢了下来直到凝滞。 田大力不仅是目光凝滞到了信纸上,表情也渐渐凝滞下来…… 有和他关系好的兄弟连连长用手碰了碰他,示意他这时候可别犯呆,周围这么多人看着呢,田大力弄这一出好像纪泽信里真有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一样。 对纪泽的影响太不好了。 被捅咕回神,田大力有些慌乱地放下信纸。 纸张正面朝下。 脑子看起来还没反应过来呢,嘴上粉饰太平的话已经先一步说出来了—— “没啥事儿,信上就是写一写老纪家里的情况,跟老纪报个平安,然后问他啥时候还回老家,那女知青好像有东西托老纪带回去,说她那边买不到,咱这边能买着,这才特意写信拜托老纪帮忙买一下。” 一番话看似说的天衣无缝,可搭配上神色和动作……傻子才看不出来有问题。 原本应该恢复热闹的氛围,在听完田大力的话后,气氛更加古怪安静。 有本来信任纪泽的人,看到田大力的反应,心里边都忍不住生出怀疑。 想说难不成纪泽真犯啥原则性错误了?不会真和那女知青有啥见不得人的事儿吧? 见状,纪泽额头青筋直跳,他语气中带着不可置信:“大力,你害我?” “我害你干什么!”田大力这个时候都顾不上纪泽对他态度好还是坏了。刚才纪泽吼他的隔阂在看完信后立马一扫而空,留下的,只有满满的同情。 他侧过脸,尽量在别人的视野盲区里疯狂朝纪泽眨眼睛。 单眼皮都要挤出褶儿了! 纪泽却没看懂他的提示,眉心皱得死紧:“大力,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你要是这么干,我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你不用洗清,你啥事儿没有。”田大力真的很想说一句——你才是受害者。 他急的抓耳挠腮的:“大家听我说一句,我田大力愿意用自己的人格保证,纪连长和老家的齐知青没有一丁点不正当关系。” “信里边也没有一句不正当的话,我要是做假证,出门我都让坦克轧死,让手榴弹炸死!” 第149章 好大一笑话,知名绿毛龟 众人面面相觑。 田大力的反应实在可疑,但田大力发的毒誓又实在是毒。 就……看不明白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感觉纪泽和老家的女知青又有事又没事的。 眼见局势陷入僵局,田大力摁着信无论谁问都是刚才那一套说辞,逼急了就发毒誓证明纪泽清白。 是个人都能看出来,田大力一句实话都没有还非得维护纪泽。 严凛挑挑眉,亲自动手把信纸从田大力的掌下一点点拽了出来。 他动手,田大力不敢拦,也不敢和他对着干跟他较劲儿,就只能继续疯狂的给纪泽使眼色。 纪泽眉心褶皱愈发的深刻,他隐约察觉到了不对,可想要拦……又不行。 现在他被架在这儿,但凡做出任何可疑动作,估计都不用等隔天,直接就能被举报,下午就能走调查流程。 众目睽睽之下,他只要抢了信,那和直接承认自己在婚内乱搞男女关系有什么区别? 放在桌下的手越收越紧,就连纪泽自己都没注意他现在的神情有多紧张。 他呼吸迟缓,旁边的田大力更是屏住了呼吸。 对面严凛一开始看信的神情还是散漫的,可当他继续往下读,读到‘有意思’的地方的时候…… “呵。” 和田大力截然相反的反应,严凛直接笑出了声。 涂卫国对比了一下严凛和田大力的反应,好奇心挠的一下就上来了。 他凑到严凛身边,眼神边往信纸上瞟,嘴里边问:“看见什么了这么乐呵?” 话刚问完,他就知道严凛看见什么了。 因为他也读到‘有意思’的地方了。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涂卫国一口口水呛了个惊天动地。 咳嗽的撕心裂肺,把脸都憋的通红……当然,他脸红也有可能是信上写的事太炸裂,给他刺激红的。 见状,旁边几个吃完饭的,都舍不得走了。 “涂营长,你这到底看见啥了这么大反应?” “对呀,你们一个两个的反应这么大,我本来挺相信纪连长为人的,现在……” 涂卫国被众人问的只能苦笑,早知道他就不凑趣跟着看信了,这叫什么事儿吧,他总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信上写了纪泽媳妇在老家穿不正经衣服勾野男人吧? 尤其这事还是纪泽弟妹捅出去的,现在他们老家的人全知道了。 这么大的绿帽子,纪泽敢戴,他都不敢说。 求助的眼神看向严凛,涂卫国是真不知道这事儿该咋收场了。 说实话,他对纪泽其实有点看法,不咋待见纪泽,但再不待见纪泽,同为男人,这种事他也不好说啊! 他不好说。 严凛却是没什么顾忌,更没有和纪泽同为男人的同理心。 纪泽倒霉严凛都要乐死了好嘛! 他憋着笑把信放回到桌上,清清嗓子开了口:“纪连长确实是清白的,就像田连长说的,纪连长和女知青没有任何越界的关系,女知青寄过来的信上写的也是纪连长的家事。” “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纪连长前脚刚回部队,他二婚新娶的娇妻就在老家活泛起来了。” “做了些……emmm……很有意思的衣服,准备穿给情夫看。” 对上纪泽越睁越大的眼睛,严凛勾起唇角:“不是我造纪连长的谣,信上就是这么写的,老家那边连证人都有。” “那位齐知青也是看不下去了,又念着纪连长关照她的恩,这才特意写信过来告诉纪连长,省得纪连长连被带了绿帽子都不知道。” 他感慨:“齐知青可真是个好知青啊。” 热心又有眼力见。 有眼力见到连寄信的时机都把握得恰到好处,能让纪泽一下子受到这么多人的‘同情’。 可真是个热心肠的好姑娘。 涂卫国:“……” 涂卫国看看严凛又看看纪泽,人都傻了! 田大力同样呆愣在当场。 不是,说好的老家在一个地方,关系亲近到能分享家信,好到能穿一条裤子的呢? 这怎么纪泽遭了这么大事,他从严营长的眼里只看到了幸灾乐祸,半点同情和同气连枝的气愤都找不到啊? 这叫关系好? 不对吧。 这是仇人吧! 他这个战友在看完信都能帮着掩饰一下,严营长倒好,恨不得宣扬的全天下都知道、都笑话。 他记得严营长不是这样恶劣的性格啊。 所以……是真的有仇? 想到这里,田大力瞬间绷不住了。 任谁之前还打趣两个人关系好,回头就发现这俩人有仇,反应过来之后都会恨不得回到自己最没眼色的时候狠狠给自己一个嘴巴。 呜呜呜。 就他嘴巴大,就他‘会说话’! 田大力表情复杂,心里已经开始咆哮上了。 谁懂啊家人们,他刚才还觉得严营长没有眼力见,结果现在捋清楚真相后才发现,真正没有眼力见的是他自己啊! 他刚才那么招人烦,严营长不会记恨上他吧?不会调他去他们营‘优待’他吧…… 周围的吃瓜群众从田大力的表情就能看出来严凛说的不是假话。 有人手里的窝窝头一个没拿住掉进了饭盒里。 有人一脸便秘下意识看向关系亲近的战友,想要从对方那里得到肯定,肯定自己没有听错。 众态纷呈,不外如是。 一瞬间,像刚才涂卫国那样撕心裂肺的咳嗽声此起彼伏。 不是他们没有出息,也不是他们没见过世面,实在是……这瓜吃的太让人猝不及防了! 说好的纪泽和女知青关系不清不楚呢? 说好的纪泽结完婚还乱搞男女关系呢? 有些人都已经做好听到这样事实的准备了。 说句不好听的,盯上纪泽位置的人都已经在心里打好草稿要怎么写纪泽的举报信了。 结果等了半天,等到这么个和他们预想的事实南辕北辙的真相。 合着纪泽还真是清白的,不仅仅是清白,都能称得上是受害者了。 啧。 好惨一男的。 刚二婚就被妻子背刺,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新婚妻子在他的地盘玩的这么野,还闹得这么大……这也没把他当人看啊。 这不活王八吗?! 也怪不得人家知青都看不下去特意写信过来告知了,要不然……光是想想……都可怜。 大家一时间看向纪泽的眼神都带着不约而同的同情。 直到有人发现了严凛刚才话里的盲点—— “等等,纪连长刚结婚就二婚了?!” 第150章 这瓜可不能吃啊! 人群之中,不知道是谁总结了一句—— “刚结婚就二婚,新娶的二婚媳妇还在老家光明正大搞破鞋,最关键的是这么丢人的事儿还是被个女知青写信过来告诉的……” 这么一捋,纪泽的家事怎一个乱字了得! 涂卫国板起脸:“纪连长,这么说你新婚妻子不是曾经定下的那一位?” 他这波,算是明知故问。 就像刚才涂卫国在心里承认的那样,他对纪泽其实是有些看法的。 没人会无缘无故的看另一个人不顺眼,而涂卫国之所以会不待见纪泽,原因也正是因为这件事。 他刚出任务回来,听说纪泽结婚,原本还挺为纪泽高兴,还想着等纪泽回部队他高低得随份儿份子钱。 青梅竹马定的娃娃亲走到一起,多难得啊,他个老光棍光是听听都觉得羡慕。 可谁承想他仔细一打听,好家伙,纪泽这都不是头婚了,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纪泽都整上二婚了! 上一秒,涂卫国还在为纯粹的爱情而感动。 下一秒,纪泽就用行为告诉他什么叫忘恩负义。 涂卫国一口CP嗑出了血,自然不可能待见在他看来人品有问题的纪泽。 所以他从一开始就故意装傻充愣,问纪泽的信是不是也是老家媳妇寄过来的。 还特意点明了纪泽妻子是纪泽青梅,对方父亲还对纪泽父亲有救命之恩。 旁人可能以为他是消息滞后,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就是故意的! 故意替那个可怜的离婚女人打抱不平,故意想让纪泽下不来台罢了。 现在也是一样。 既然纪泽二婚妻子出轨的事被严凛给捅出去了,最没同情心的一步被严凛走了,最明着得罪人的事儿都让严凛干完了。 那他老涂还有什么可不自在的? 这把,该换纪泽不自在了! 见纪泽没有回话,涂卫国又问了一遍刚才的问题:“所以你现在的媳妇不是你以前说过的,在老家一直等你的小青梅?” “还是说那小青梅就是你第一任妻子,你和人家结婚没多长时间就离婚娶别人了?” “纪泽,你要是这么干那可不地道啊!” 纪泽心下发沉,他没想到在已知他妻子‘出轨’的前提下,涂营长还能抓着他二婚的事不放。 眼前的情况太过棘手,他都不用想就知道自己此刻俨然是在场所有人眼中的笑话。 这样的遭遇……他从未有过。 这对于一个把面子和尊严看得尤为重要的人来说,无异于……身陷地狱。 如果早知道情况会发展成这样,他从一开始就不会当着所有人的面拆开严凛的信。 没有他开头,严凛也不会以牙还牙的报复他,齐渺渺的信也就不会被公之于众,他自然就不用像眼下这样为难…… 纪泽沉吟半晌,艰难开口:“这里边有误会。” 他说的含糊,也不知道是在回答涂卫国的问题,还是在为自己新婚妻子出轨的事做辩解。 涂卫国:“误会?啥误会?是有人逼婚?逼你和娃娃亲离婚娶她?” 他拍桌子:“要是真有这样的情况,你尽管和我说,我再怎么说也算是你领导,我倒要看看谁家权利这么大,能干出这样强抢妇男不要脸的事!” 严凛正喝水呢,听到这儿好悬没被一口水给呛死。 他边咳边乐,整个人看起来不太正常的样子。 涂卫国:“你乐什么?” “我乐你人还怪好的,放心吧,没人强抢妇男,除了妇男本人之外没人这么不要脸。” 俩人一唱一和,纪泽直接喜提‘不要脸’头衔。 田大力本来就同情纪泽的遭遇,现在又看纪泽被严凛和涂卫国这么‘夹击’式挤兑。 有些看不下去了…… “严营长,我……我怎么感觉你好像挺针对纪泽的,你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 他强挤出抹笑想给纪泽解围。 “容我说句公道话啊,这些事到底是纪泽的家事,纪泽既然没犯男女关系上的错误,那他的家事……是不是也和咱没啥关系?” “那个……我不太会说话,有啥说的不对的地方严营长你别往心里去,我就是看时间不早,咱好像要开始训练了……” 严凛眸光幽深的看了他好一会儿,就在田大力寒毛都竖起来的时候,他哼笑了一声:“你人也不错,看样子部队里还是好人多。” 像纪泽这种道德败坏的,到底还是极少数。 他神情难得缓和下来,问田大力:“你怎么就知道纪泽的家事和我没关系?” 没有为难田大力的意思,这种能在关键时刻‘不畏强权’替朋友出头的人,他还是很尊重的。 看了眼脸色难看的纪泽,严凛继续道:“忘了说,我媳妇就是涂营长口中纪泽的‘小青梅’。” “也就是纪泽的前妻。” “纪泽吃着碗里看着锅里,娶了新媳妇还巴巴的想看我媳妇给我寄的家信,刚才那急迫样儿你们也看着了。” “所以就兴纪泽没有边界的想参与进我的家庭生活,不兴我多‘关心关心’你好兄弟纪连长的家事?” 这最后一句,明显是对着田大力说的。 田大力做梦都想不到这两位会是这样尴尬的关系。 他刚才是后知后觉看出来严凛和纪泽有仇了,但他做梦都想不到会是这样的仇啊! 这情况他还跟着掺和啥啊? 他说人家严营长是外人,结果到头来外人竟是他自己?! 田大力做了个告饶的动作,没再说话,直接利索的往自己嘴上拍了个巴掌。 死嘴,让你学不会闭! 同样往自己嘴上使劲儿的还有涂卫国。 和刚才明知故问纪泽媳妇是不是小青梅不同,他是真不知道严凛媳妇是纪泽前妻,传说中的‘小青梅’啊! 不然他不能当着严凛的面来来回回拿娃娃亲的事儿挤兑纪泽啊! 指着严凛,涂卫国‘这、这、你、你’了半天也没挤出来一句完整的话,话说的不利索,嘴唇倒是抖得很‘利索’。 周围原本舍不得走的吃瓜群众在严凛说完他和纪泽有什么‘羁绊’后,一瞬间就散了个干净。 倒是都很有眼力见。 明白什么瓜能吃,什么瓜吃了容易‘shi’. 他们看纪泽的笑话,被记恨了也无所谓,在场能留下看纪泽笑话的基本都是和纪泽同一级别的。 可要是连带着也看了严凛的笑话……想到严凛的风评和练兵的‘手段’…… 呜……他们打死不想被借调过去被‘优待’啊!!! 第151章 两不相欠?放屁! 人群散的很快,快到纪泽都来不及为文语诗说话,来不及解释齐渺渺信上说的不一定是真的。 吃瓜群众就已经怀揣着关于纪泽的第一手绿帽消息,先一步逃离了战场。 这下是彻底解释不清了! 田大力也想走,可这死腿……它软啊! 额角绷起青筋,纪泽盯着还在闲适吃饭的严凛,语气嘲讽:“严营长这下满意了?” “让我成了全部队的笑话,连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给我留,把我坑到这个地步,严营长是不是还得笑几声?” 严凛无视他的狗急乱吠,耸耸肩道:“别说的好像你多可怜一样,不管是看信,还是在食堂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拆信,不都是你起的头?” “现在形势对你不利了,你屁话这么多,好像谁害了你一样。” 他放下筷子,语气比纪泽还要嘲讽。 “纪泽,我就问你,假如形势对我不利,我媳妇寄给我的信真像你以为的那样是说你坏话的,到时候被所有人看笑话的变成了我。” “你还会像现在这样一肚子委屈和牢骚吗?” 不单是委屈和牢骚,他还从纪泽眼里看到了不满。 是在不满他刚才的话让他在众人面前下不来台? 呵。 他好久都没见到这么理直气壮的双标狗了。 今天的事到底是怎么发生的,他们彼此都心知肚明。 纪泽打从一开始就没安好心。 现在风水轮流转,纪泽坑他不成反倒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砸完,觉得疼,竟然还迁怒上他了? 严凛摇头失笑:“得了,我和你说这么多干什么,这么一看我媳妇说的真对,和你这样的人没必要较真。” 显得他特傻。 有这时间带手底下的兵拉练一下,都比和纪泽在这儿打机锋来的强。 纪泽脑子高低有点毛病! 把饭盒盖子扣上,严凛起身,视线从上至下,带着轻蔑的说:“你有在这儿迁怒我的工夫,不如赶紧请假回一趟老家。” 至于回老家干啥?他不必多说,纪泽自己心里有数。 纪泽坐在原位,一瞬间气场全开:“你在笑话我?” 听他这么问,严凛更觉无语:“我笑不笑话你重要吗?信都寄到部队来了,这段时间你家里的事一件接着一件,如果你处理不明白,那还是趁早申请复员吧。” 闻言,纪泽眼神变了变。 一个上辈子因为家里人闹到部队而不得不提前退伍转业的人,现在在他面前高高在上的让他申请复员。 这简直比最好笑的笑话还要可笑。 他眼神阴沉看着严凛:“我的事就不劳严营长操心了,严营长还是先顾好自家的事吧。” 在他看来,严凛还是太闲了。 他今天的失策也误打误撞的让严凛的气焰更加嚣张。 既然这么‘闲’,那就别怪他让他‘忙’起来了。 也好看看他们两个到底谁家里破事多,谁会比谁先退伍! 他其实不想仗着先知对付严凛的,但架不住严凛自己‘找死’…… 察觉到纪泽眼神的变化,严凛眉头微皱,不欲再多说什么,抬脚就走。 身后。 田大力小声问纪泽:“你真不请假回家啊?你媳妇……的事可不是小事,咱不能因为一时的赌气顶一辈子绿帽子啊!” “你要是请不下来假,大不了我的假匀你,咱问问能不能匀。” 田大力是真不会说话,也是真心在为纪泽着想。 可惜纪泽上辈子被‘好话’围绕习惯了,看不起他的真心,只听到了他说出口的,不顺耳的话。 “大力,我只说一次,我妻子不是见异思迁的人,她绝不会做信上写的事,这里边一定有误会。” 所以他压根就不用着急忙慌的回去‘捉奸’,没必要,等事情平息之后文语诗自会写信过来把事情解释清楚。 他是在回答田大力,却不想引得原本已经走了的严凛杀了个回马枪。 饭盒被咣的一声放回到桌上。 纪泽有些不耐烦:“严营长是落了东西?” “嗯。”严凛用鼻音回答的干脆。 他的确忘东西了。 忘了打狗东西了。 一个勾拳狠狠朝纪泽脸上砸了过去,在纪泽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严凛已经打得他眼冒金星,鼻血横流了。 田大力猛地起身:“严营长,你这样莫名其妙突然就动手打人,有点儿过分了吧?” 掰了掰手指关节,严凛对田大力的控诉没有丝毫反应,他只是看着纪泽,眼神厌恶:“纪连长这么信任新娶的媳妇?” 涂卫国怕没法收场,赶紧上前拦着严凛:“老严,你这是干啥?” “没干啥,你不用拦我,我就是感叹一下咱纪连长和新媳妇感情深厚,要知道同样的事发生在他前妻身上,纪连长可没这么情深义重。” 他看着纪泽染上凶意的黑眸,面上的讥讽更加明显。 “这一拳是替善善打的,纪泽,你记着,你和善善不是离了婚就两不相欠了,你这辈子都对不起善善。” 不是他没事找事非得动手。 是他替他媳妇委屈! “同样的事,善善当初被人造谣的时候,你是什么反应?用我再给你一拳头帮你想想吗?” 纪泽刚才在被打的一瞬间,其实想过严凛为什么会突然动手。 或许是因为看他不顺眼,也或许是觉得被他挑衅了。 可他再怎么想也没想到严凛打他……是在为温慕善出气。 顺着对方的话,想到自己当初听说温慕善搞破鞋时的反应…… 纪泽眼里的凶意慢慢褪去……视线变得有些躲闪。 严凛冷笑:“想起来了?你也是个人了?” “善善从小和你一起长大,她是什么人品你不了解?” “同样的事摆在你面前,对现在这个刚认识没两年的女的,你能信任到这个地步,连亲嫂子出面证明她有问题,你都能问都不问就敢笃定里边有误会。” “身为丈夫,你好有担当啊纪连长。” “可当初同样身为别人丈夫,你是怎么做得出来站在外人那一边,和那些人一起不分青红皂白的冤枉发妻的呢?!” 被质问到头上,纪泽喉咙有些发紧。 严凛却不容他有丝毫逃避,一句接着一句,步步紧逼! 想到自己曾经对于温慕善的误解和羞辱……纪泽突然就发现,他没法替自己辩解一句。 就像严凛说的,在同样一件事情的处理上,他对得起文语诗……但他亏欠温慕善太多…… 可温慕善上辈子……怎么从来就不拿这样的亏欠说事儿呢?害他上一世到死都以为他对温慕善这个原配问心无愧。 第152章 纪泽好兄弟再次减一 田大力打死都想不到自己好哥们儿会是这样的人。 “老纪,严营长说的是真的?” 纪泽没说话。 他的默认让在场另两个人刚才的劝架显得像是一场笑话。 尤其是田大力。 他刚顶着压力在领导面前维护完自己的好兄弟,帮好兄弟叫完屈、出完头。 转头就发现自己好兄弟没有一顿打是白挨的。 活该挨打! 他深吸一口气,憨厚的脸上扯出抹‘服了’的笑:“我算是知道了,今天从头到尾都是我田大力在多管闲事。” “严营长,刚才我说的那些胡话您就当我一张破嘴胡说八道,对不住了。” 他都多余拦着对方。 严凛从来就没在意过田大力刚才为了帮纪泽出头说的那些话:“田连长为兄弟出头,人品上没有一点问题。” “就是以后尽量擦亮眼,好好看看有些人的人品值不值得你这么出头。” 严凛说这些倒不是为了挑拨。 他从刚才看到现在,田大力几次维护纪泽,可纪泽却没对对方表露过一丝谢意。 就连刚才纪泽看田大力的眼神,都带着轻视和不耐烦。 这样的人,在严凛看来不值得田大力这么掏心掏肺。 田大力今天能帮纪泽硬扛领导,明天以他讲义气的性格说不准就能帮纪泽硬挡子弹。 到时候命都豁出去了,说不定纪泽还像现在这样,接受得理所当然,好像高人一等,别人为他做什么都是应该的,是别人在扒着他。 也不知道哪来的臭德行。 为这样的人受伤送命,不值当。 战友之间,重情义是好事。 可要是对不值得的人讲情义……就怕日后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反正他言尽于此,田大力能明白就明白,不能明白……以为他是在挑拨他们兄弟之间的感情,对于严凛来说也无所谓。 他办事一向从心。 不过好在田大力虽然憨一点儿,脑子还是够用的。 收到严凛的提醒,他目露感激,郑重地点点头,直到离开之前都没再看曾经的好兄弟纪泽一眼。 …… 温慕善不知道部队里发生的事,自然也想不到严凛哪怕不是重生的,却也能因为替她出气,而误打误撞改变了纪泽和田大力原本的命运轨迹。 她要是在场,一定能认出来田大力是谁。 毕竟上辈子,她可给田大力一儿一女当了好些年的养母。 该说不说,严凛有时候看人还是很准的。 就像他刚才提醒田大力时设想的那样——上辈子田大力还真因着讲义气为救纪泽把命给搭进去了。 那个时候纪泽和温慕善刚结婚一年,温慕善就已经被生活磋磨得有些麻木了。 嫁给纪泽之后的日子比她预想的要苦太多。 尤其是无痛当妈,给纪建设和纪建刚两兄弟当养母,这对于一个本身年纪就不大的小姑娘来说,简直相当于婚后开局就是地狱模式。 当时的温慕善还看不出那两兄弟的本性,就只觉得养孩子真的好难。 孩子小,跟听不懂话似的,越不让做什么越要做什么。 她不知道那是小哥俩在暗戳戳和她对着干,就觉得是孩子年纪小不懂事。 偏偏俩熊孩子每一次惹了纪家人的眼后,还得找她这个养母护着。 简而言之,两个养子给温慕善的感觉就是又可怜又淘。 温慕善再同情他们是‘孤儿’,也没法轻描淡写说一句养孩子真轻松,给口饭吃就行。 那个时候她刚体会到孩子难养,她一个小姑娘分身乏术在纪家护住两个孩子太过吃力。 正想找纪泽谈一谈养子的事。 结果久不回家的纪泽不打一声招呼的就又送回来两个孩子。 温慕善本来照顾养子就照顾得头大,眼见又来了俩,直接就炸了! 她那时候和纪泽吵得特别凶,觉得纪泽拿她当牛当马,只管把孩子往家送让她照顾,别的就什么都不管了。 一点儿都不考虑她的感受,也不问问她同不同意。 却不想当时纪泽只说了一句话,就让她所有的不满全都熄了火。 纪泽说—— “两个孩子的父亲是为了救我牺牲的。” 与当初领养纪建设和纪建刚的情况不一样。 领养纪建设两兄弟的时候,主动权在纪泽手里,他可以养也可以不养,靠的,是好心。 就算不带回家养活,也没人能说他什么。 可这后送回来的两个孩子……他们爹对纪泽有恩,部队那边不少人等着看纪泽会怎么做。 如果他不管,任由两个孩子自生自灭,那就是没良心,想也知道对纪泽的仕途影响有多大。 纪泽当时说完,温慕善再没说过一句不满的话。 她再不想劳心劳力的养孩子,也知道有些恩是必须得报答的。 也是从那之后,她又多了一个养子,一个养女。 视如己出。 而那俩孩子,就是田大力的儿女。 上一世田大力没机会借事看人,纪泽当时在部队的风评很好。 一是对娃娃亲负责,算是有恩必报,报答了已逝岳父当初救自己老爹的恩情。 二就是收养牺牲战友留下的遗孤,这在同为战友的田大力看来,纪泽简直就是人品标杆! 他敬佩纪泽的品性,自然把对方看做可交的好兄弟。 哪怕为救纪泽豁出去一条命,临死之前他都没有过后悔。 可这辈子不一样。 这辈子纪泽做人做事一次次刷新了他的三观,田大力又得了严凛的提醒,决心疏远纪泽。 命运的轨迹也在此刻,悄无声息的……发生了改变。 也就在命运被改变的这一晚。 田大力久违的发了高热。 烧的迷迷糊糊间,他好像看到了一些本不可能看到的事。 他……仿佛看到了自己的上一世,不,准确来说,他看到了自己是怎么死的。 在一次保护任务中,他和纪泽让同行的战友先带保护对象撤离,他们两个则留下来断后。 当时情况危急,当他看到有人在纪泽背后放冷枪的时候,已经没法提醒纪泽避开了。 之后发生的事,很在田大力的意料之中。 他看到自己为了救纪泽,扑过去挡了那一枪。 纪泽活,他死。 死的时候还傻了吧唧的笑呢,好像挺英勇壮烈此生无憾了一样。 第三视角的田大力看到这一幕……露出了和【地铁老头看手机】表情包一样的表情。 第153章 救命之恩是这么还的?纪泽你还我命来 之后发生的一切,走马观花。 时间仿佛被摁了加速键。 田大力看到自己妻子听到自己牺牲的消息后跳了河,两个孩子拿着大笔的抚恤金被亲戚们抢红了眼。 直到纪泽出现,为了报他的救命之恩,纪泽出面领养了他两个孩子。 看到这里,田大力在心中隐隐后悔白天的时候和纪泽单方面闹掰。 就凭纪泽上辈子领养了他的孩子,让他两个孩子免于颠沛流离,他就应该拿纪泽当亲兄弟。 虽说是他先救了纪泽的命,可多少人顶着救命之恩恩将仇报的? 纪泽能报恩,已经很让他感动了。 这么想着,田大力整理好心情继续往下看……这一看……发现不对了! 不是纪泽领养的孩子吗?咋照顾他孩子、护着他孩子、为他孩子们考虑的……都是纪泽媳妇呢?! 这里可以先不挑理,他可以帮纪泽开脱说是因为纪泽一直在部队,不适合照顾孩子。 可、可等纪泽回老家他也没见纪泽伸一把手管过他俩孩子啊! 不但不管,纪泽家里人一个比一个刁,纪泽老娘看他闺女吃白饭不顺眼,暗地里掐他闺女被纪泽媳妇看见了。 纪泽媳妇护着他闺女和纪泽老娘使劲儿干仗的时候……纪泽在做什么? 田大力看得很清楚。 纪泽在拦着媳妇,让媳妇别无理取闹欺负他老娘。 之后哪怕纪泽媳妇把孩子被掐青的胳膊露出来给纪泽看,纪泽也是选择息事宁人,说他娘干一辈子农活力气大,不是故意的。 那老虔婆是不是故意的田大力能看不出来吗? 哪怕没亲眼看见老太太是怎么掐孩子的,就单单看孩子青到发紫的胳膊,难不成还说明不了问题? 不是故意的谁能把小孩儿胳膊掐那样? 还是那句话,田大力是憨,但他不是傻! 站在旁观的视角一路看下来,他还有啥看不明白的? 亏他刚才还对白天自己对纪泽的态度心生愧疚,想从今往后拿纪泽当亲兄弟看。 结果纪泽上辈子就这么对他? 他用命救了纪泽,纪泽就这么报答他? 就只是把他两个孩子接回了纪家,然后养孩子的是纪泽媳妇,照顾孩子累到生病的也是纪泽媳妇。 就连遇上事情为孩子出头,护着孩子的,还是纪泽媳妇,只有纪泽媳妇! 纪泽在干嘛? 纪泽在当甩手掌柜,对养子养女是照顾不了一点儿的,但对收养他孩子所带来的一系列名利上的好处,却是要照单全收的! 半点儿都不心虚。 好好好。 他救的是纪泽的命,报答他‘救命之恩’的却是纪泽前妻。 田大力没听错,孩子们叫他们养母善善阿姨,‘善善’这个名字,他白天的时候刚从严营长嘴里听过。 严营长管他媳妇叫善善,说对方是纪泽前妻。 田大力虽然不清楚为什么上辈子纪泽和媳妇没离婚,这辈子俩人却早早就离了婚,但他清楚自己的孩子是谁一手带大的。 清楚他自己……应该承谁的恩。 他救的是纪泽,不是纪泽前妻,纪泽前妻却能对他两个孩子视如己出…… 人品好成这样,他算是明白严营长为什么会那么宝贝媳妇了。 可叹这样好的女人纪泽却不珍惜。 虚无中,田大力忍不住摇了摇头,觉得纪泽的人品也就这么回事了。 懂的都懂。 之后他一路看着俩孩子长大,看着纪泽和孩子们的善善阿姨闹到离婚的地步。 看着俩孩子目送他们已经改口叫‘娘’的善善阿姨离开,然后认了新的‘娘’…… 等等! 第三视角的田大力猛地瞪圆了眼睛。 好家伙,他本来以为自己看的是上辈子俩孩子的成长记录,结果看到这儿才发现,他看的是《白眼狼是怎么炼成》! 虚空里的田大力,气得团团转。 他看着俩孩子是怎么一口一个爹的孝敬恭维纪泽,就因为纪泽位高权重。 看着俩孩子轻而易举的就对纪泽的下一任妻子改口叫娘,只为让纪泽高兴,甚至都不如小时候有良心! 小时候俩孩子还是经过好长时间,才接受认可的‘善善阿姨’,才管人家叫娘的。 这长大了倒好,短暂的权衡了一下利弊之后,直接就改口了。 这不畜生吗?! 田大力气得在昏迷中都搁那儿嘀嘀咕咕。 他营长皱眉听半天也没听明白,问医务室的军医:“他这是嘀咕啥呢?别是烧到说胡话了。” 军医俯下身听了一会儿。 “好像是说家里老坟那边出问题了,啧,这田连长,等他好了你可好好给他做做思想工作,发烧都不忘宣扬迷信思想,这哪行!” 不知道自己病好之后还要被上思想教育课。 田大力现在满脑子都是‘老坟那边出问题了’,不然俩孩子不能越长越歪。 明明纪泽前妻教孩子都是往人品端正上边教,哪成想孩子长大之后自发变狗了。 这哪怕是他亲生的他也嫌弃啊! 尤其当他看到纪泽前妻晚年光景不好,费心养大的孩子不是追名逐利就是怕纪泽不喜所以一眼都没去看过她。 田大力一个旁观者都觉得自己的心揪得生疼。 他不是对纪泽前妻有什么想法,他纯是共情加生气给气的! 别的孩子他不管,可那两个他亲生的孩子怎么能白眼狼到这种地步? 要说是随根,那他这个爹和他们娘也不是那样不做人的性格啊。 怎么就能长成那样? 他不知道有时候成长环境能影响改变小孩子的心性,他两个孩子在他死后一直寄人篱下。 看的还是纪家那群人的脸色。 哪怕温慕善再维护,也没办法让他们处在一个很好的成长环境里。 和纪家人接触得多了,渐渐的,他们性格中就带上了察言观色以及趋利避害,长大之后就更是学会了自私自利。 没看纪家人自私自利最后过得比谁都好。 他们承认的养母温慕善倒是为人正直,可结果是什么? 他们都是亲眼看到的。 自然下意识就想去学‘成功案例’。 田大力却不懂这个,他就知道田家根子上没这样的人,等他醒了,他第一时间就请假回家! 先迁坟,再打娃,然后……然后等他回到部队,再不和纪泽一块儿出任务。 开玩笑,要命的事他是傻了才会重蹈覆辙。 就像严营长说的——纪泽不值得! 额头烧的滚烫,田大力脑子也有点混沌,他在想……他要不要托严营长给温同志带点儿他老家特产? 上辈子的恩不能不报啊,先拿点儿土特产尝尝也算个心意。 可好像有点儿奇怪……严营长不能像打纪泽一样打他吧? 想想还挺疼的。 第154章 重生后,渣男的真爱对我猛猛磕头! 老虎沟生产大队。 不知道自己马上就要吃上迟来的‘感谢礼’,也不知道上辈子为救纪泽丢命的纪泽‘好友’这辈子不打算管纪泽了。 温慕善只是一早起来就莫名其妙的打了好几个喷嚏,然后无奈的,换了个姿势,撑着下巴听不速之客文语诗诉苦。 文语诗:“纪艳娇简直不是个东西!” “难怪你和纪艳娇关系不好,我之前还以为是你的原因,觉得你当大嫂的何必计较那么多,没有一点嫂子样儿。” “我还想说等我当了纪艳娇嫂子,我肯定和你不一样,我能做得比你好,比你更善待小姑子,也比你更大度。” “不就是衣服吗?纪艳娇想穿就穿,我又不差那么几件衣服。”这就是在说之前温慕善因为纪艳娇偷穿她衣服和纪艳娇撕破脸的那一茬儿事儿了。 温慕善也不在意,就这么撑着下巴睡眼惺忪的看着她。 “结果等‘针’扎到我自己身上……”文语诗说到这儿,笑着摇了摇头,“我发现我比你还忍不下去,我恨不得纪艳娇赶紧去死!”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文语诗声音尖锐到有些刺痛听众的耳膜。 温慕善放下捂嘴打哈欠的手,神情变得严肃,隐约察觉到了不对。 “你……你真是文语诗?” 凭她对文语诗的了解,刚才那样的话不像是文语诗会说出来的,文语诗也不会那么不优雅的喊到破音。 包括文语诗这一大早跑到她面前诉苦的行为,说实话,温慕善一开始都愣了。 作为老对头,她都不知道文语诗什么时候转了性子,有苦竟然会说给她听。 这和对她示好,把笑话往她面前送有什么区别? 反正她是干不出这事儿。 她要是过得苦,心里委屈,就算跑到河边对着河里的鱼‘倾诉’。 也不可能跑到自己老对头面前说给老对头听,让老对头捡乐。 原本一开始温慕善见文语诗来她这儿哭诉,还以为是文语诗心态崩了。 整个老虎沟又只和她‘知根知底’,这才硬着头皮来找她说一说心里有多崩溃——这是温慕善一开始的理解。 但观察到现在……她觉察出不对了。 这踏马的就不是她上辈子的老对头吧?! 她就说真对头干不出在死敌面前示弱诉苦的窝囊事! 果不其然。 被她这么一戳破,原本还坐她对面一脸愁苦的文语诗嘴角撇了撇,一下就收了之前脸上的软弱神色。 温慕善试探着问:“你是……” 她好不容易重生回来的老对头不会被人给穿了吧?! 文语诗坦然:“我是文语诗,你忘了?你之前还扇过我呢,当然,我不是你熟悉的那个文语诗。” “你可以理解成我是这辈子的文语诗,上辈子的我重生回来没有完全取代我,所以……我还在。” 只是在的时间很短暂,她实在压服不了对方,抢夺不来身体的控制权。 温慕善点点头表示听明白了。 文语诗现在的情况就很像精神分裂,分裂出了另一个人格。 与她和纪泽彻彻底底的重生不同,要是按对方的说法,文语诗的重生更像是违规的,夹杂了bug的。 所以才会一体双魂,谁也没法彻底取代谁。 温慕善来了兴趣:“那你刚才是……” 年轻版的文语诗可能是被弹压的时间长了,好不容易出来透透气,整个人的气质都带上了一股子‘今朝有酒今朝醉’的不管不顾。 她勾起唇角:“我刚才向你道歉呢嘛。” “我和上辈子的文语诗共享记忆,我知道她上辈子做过什么,也知道你们两个有多大的仇。” “反正上辈子的文语诗不想让我活,那我凭什么让她用我的身体好过?” “她最不愿意做什么,我就偏带着她做什么。”比如向温慕善低头。 也别怪她把事情做得难看。 是对方先向她宣战的。 从上辈子的文语诗回来当天就替她原谅了差点用暖壶把她砸死的纪艳娇后,她和上辈子的自己就注定了没法和平相处。 对方还一直想让她消失,那就更不存在和平共存的可能。 年轻版的文语诗笑得穷途末路:“我被压制的时间太长了,长到我都以为我要消失了。” “得亏纪艳娇‘有能耐’。”她语带嘲讽,“纪艳娇可能是下了什么药,重生回来的那一位刚中招就虚弱下去了。” “倒是便宜了我顶上。” 温慕善有些不理解她:“按你说的,你好不容易掌控身体,然后你用这得来不易的机会跑到我面前,利用我给另一个你添堵?” “不是,姑娘,你有这工夫都不如去去寺庙,想想招儿,琢磨琢磨怎么永远拿到身体掌控权。” 何必把大好的时机放到她这,就为了让重生回来的文语诗没脸。 还真是……孩子气。 年轻版的文语诗没想到她会这么说,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眼里竟是有晶莹闪动。 “你是个好人……我以前……不应该说你虚伪的。” 她忍不住有些哽咽。 “我没想到到了这个时候,真正为我好的竟然是你。” “要知道就连纪泽……我为了他什么都不要,连在文工团的职务都不要了,为了他义无反顾的背弃了家里人陪他来这破地方……” “我为他付出那么多,可当他知道上辈子的我回来后,他第一个想法却是想让我消失,好让上辈子的我彻底鸠占鹊巢。” 多可笑啊。 她从前对纪泽的爱不是假的,为了纪泽的牺牲和付出也不是假的。 可纪泽却只想要上辈子的她,想让这辈子的年轻灵魂彻底消散。 这就是她的爱人。 “我其实……早就灰心了,除了你之外,这样玄乎的事,我和谁说谁都不会信的。” 连她爸妈都不会信,估计只会以为她疯了,然后送她去医院。 “所以我就想与其狼狈的到处求人帮忙,不如抓住这来之不易的机会,在不影响到我这具身体的情况下,好好的恶心恶心上辈子的我。” 她也只能做这么幼稚的报复了,谁让她说不准什么时候就彻底消失了。 看着温慕善,年轻版的文语诗眼睛晶亮,像是想到了什么好主意。 在温慕善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干脆利落地起身,下跪……砰砰砰! 三个大响头,磕的瓷实! 温慕善震惊:“……”如果这是一本书,她连这一章的标题都想好了—— 《重生后,渣男的真爱对我猛猛磕头!》 第155章 还是太闲了,得给你找点坎坷 “够不够,不够我再给你磕三个。” 年轻版的文语诗已然是把自己和重生版的她分割开来了。 她想报复对方,却又舍不得伤害自己的身体和名声,不想自残也不想被人误以为是疯了。 所以她能想到的报复手段,就只是这样。 可偏偏这在她自己看来都很幼稚的报复手段,却意料之外的狠扎了身体里另一个灵魂的心。 让对方哪怕还处在虚弱状态,也狗急跳墙般和她争抢起了这具身体的控制权。 场面顿时陷入白热化,温慕善作为旁观者,看得那叫一个目瞪口呆。 就见‘文语诗’跪在地上,一会儿要俯身往下对她磕头。 一会儿头磕到一半,整个人像过电一样,使劲儿挺直腰杆,然后抬手利落打上她自己的脸蛋。 温慕善:“……”这怎么又好笑又吓人的。 年轻版文语诗尖叫:“你敢扇我?” 重生版文语诗咬牙切齿:“你都敢这么侮辱我了,顶着我的身体对温慕善磕头,我扇你不对吗?你还要不要点儿脸了?” “是你不要脸,这是我的身体,你有本事回你自己上辈子的身体去!” “少说天真话,把身体给我,我不能让你继续这么在外边丢人现眼。” “我丢人现眼?哈,合着你就不丢人了?纪艳娇今早上还指着你鼻子搁那儿骂你呢吧?她还给你下药,昨晚上你跑多少趟厕所我就不说了,我就算把身体让给你你能怎么样?你都不如我敢上去和她打一场!” 在年轻版的文语诗看来,上辈子的她就是个窝囊废! 她不懂什么叫权衡利弊,她就知道重生回来的文语诗活的就俩字——窝囊! 连纪艳娇那样的蠢货都要伏低做小的讨好,绞尽脑汁的缓和关系。 她是纪艳娇嫂子,不是纪艳娇孙子! 听着两人的争吵,温慕善有些赞同年轻版文语诗的看法:“有时候啊,还得是年轻人能解决问题,年轻人有冲劲儿。” 她话刚说出口,正在那儿左手打右手的‘文语诗’停下了动作。 重生版的文语诗眯起眼睛:“你懂什么。” “我懂什么?”这话都把温慕善给问乐了,“我以前就处在你现在的位置,你说我懂不懂你现在的处境?” “我记得上辈子你说我恶毒,说我虐待小姑子,说我是泼妇。” 说到这儿,温慕善上下打量了一眼衣服头发乱糟糟还顶着巴掌印的文语诗,幸灾乐祸道:“现在你替了我的位置,我也没见你怎么温柔啊。” 年轻版文语诗嫌弃道:“所以我说她是窝囊废,还当过首长夫人呢,合着就会坐在那儿等着别人恭维,遇上个难缠的就秀才遇上兵了。” “完蛋!我这么年轻的身体给她用都白瞎了,别说属于年轻人的冲劲儿了,她连最基本的气性都没有。” “纪艳娇打她左脸,她都得把右脸伸过去再让纪艳娇打一打,等纪艳娇打高兴了她还得嘘寒问暖的关心纪艳娇打没打饿,手掌心打没打疼。” 温慕善龇牙咧嘴表达鄙夷:“那很没出息了。” 年轻版文语诗点头:“就是没出息啊,不然我能这么不甘心吗?她要是重生回来大杀四方,让我立时消失我都不带吭一声的。” 与其顶着她的壳子干那么没出息的事,都不如一开始就别回来,让她自己活都能比现在活的更好。 她俩竟是你一言我一语的聊投缘了! 温慕善状似无意的问:“所以你现在不愿意被彻底取代,是因为你觉得重生回来的文语诗没出息,窝囊?” 年轻版的文语诗想都不想的说:“当然!她顶着我的身体活这么憋屈,这让我怎么放心?” “说句晦气的,我死了都合不上眼啊!” 这样的窝囊废,哪怕是上辈子的她,和她其实是同一个人,她也不愿意被对方取代。 如果说她们两个灵魂是优胜劣汰,那凭什么被淘汰的是她? 她明明比上辈子的自己强! 至少她不可能让自己活得这么弱势,这么憋屈。 年轻版文语诗骄傲地抬起头,她和纪艳娇打过两次架,战绩可查! 温慕善眼神闪了闪,拉长了语调‘哦~’了一声。 她明着嘲笑自己的老对头:“听见你为什么一体双魂了吧?亏得你上辈子活了那么大岁数,白活了,把心气儿都活没了,都赶不上个硬气小姑娘。” “嗤,再这么下去啊……”她摇摇头,看老对头的眼神就像看烂泥扶不上墙,“再这么下去,说不定咱俩就再也不见了。” “指不定你哪天就因为窝囊被挤回到上辈子当阿飘了。” 听到她的风凉话,哪怕明知道温慕善不可能是在关心她,说这些肯定是不怀好意,重生回来的文语诗却仍旧把这些话给听进了心里。 她没法把这些话当成耳旁风,如果话是温慕善自己编的,她听了肯定不往心里去。 可这话是年轻版的自己亲口说出来的,温慕善充其量就是做个概括总结,她要是不当一回事…… 说不准哪天真就睁不开眼,身体被年轻版的自己给重新抢夺回去了。 毕竟对方无论是冲劲还是‘怨气’,都比她大。 看着文语诗自己跟自己闹腾完,踉踉跄跄地跑走,温慕善脑子里还浮现着她刚才看到的——老对头临走之前的眼神。 那种狠辣和凶意凝结到一起,仿佛下了某种决定般的阴狠眼神。 她勾起唇角,知道很快……又会有好戏上演了。 …… “老二也不知道被文语诗喂了什么迷魂汤,特意找了县里稽查队的人,让人家跑咱生产大队给文语诗辟谣来。” “说什么不让造谣污蔑军属,再听谁说文语诗搞破鞋就要给谁抓起来。” 赵大娥上一次这么生气还是在得知文语诗和纪艳娇合伙拿刘三凤当缝纫机用的时候。 本来以为一招顺水推舟就能让纪艳娇和文语诗因为名声问题反目成仇。 结果那对儿姑嫂还没‘仇’多长时间呢,远在部队的纪泽竟然能把手伸回来帮文语诗解围。 赵大娥气得直磨牙。 “现在好了,文语诗不用和纪艳娇较劲让纪艳娇承认里衣是她的了,文语诗就是什么都不做也没人再敢拿她名声说事了,最大的矛盾让老二给整没了。” “我看她俩最近又开始往一块儿凑了,明显是关系又缓和回去了。” 关系又好起来了? 不可能! 温慕善只要一想到之前文语诗从她家走之前流露出的眼神,她就知道事情根本就不可能像赵大娥以为的那么简单。 不过纪泽的介入还是让人挺不痛快的。 既然纪泽这么闲,那她也把手伸长点,给纪泽找点事…… 第156章 滋滋冒坏水 当天夜里,马寡妇小叔子张栓子就收到了一封字迹歪歪扭扭的信。 信上写明了纪泽的‘能耐’有多大,又是怎么远在千里之外还能动用关系护住文语诗的。 看着这封信,张栓子冷笑出声。 他给纪泽去信,纪泽在部队收到了信,连个屁都不给他回一个。 这新媳妇出事了,纪泽倒是处理的比谁都积极。 既然纪泽这么不识相,那就别怪他给‘能耐’的纪连长一点颜色看看了…… 这是夜晚发生的事,暂且不细论。 时间还是要倒退回到赵大娥找温慕善说‘糟心事’的时候。 听完赵大娥的气愤,温慕善气定神闲的给对方倒了杯水润润喉。 不然哇啦哇啦说这么多,喉咙该干了。 赵大娥发自内心:“善善,我要是有你这么好的定力,遇事不慌不忙的就好了。” 她现在被家里那群人逼的,都要被逼成刘三凤了! 遇事就想像刘三凤似的一边打王八拳一边狂躁。 远在地里吭哧吭哧挣工分的刘三凤感觉自己鼻子痒痒的,抬起头对着大太阳狠狠打了个喷嚏,这才舒坦。 温慕善但笑不语,她可不是处事不惊,她是提前看了文语诗一体双魂的闹剧。 知道只要有年轻版文语诗在,重生回来的文语诗就绝不会再走之前交好纪艳娇的老路。 年轻版的文语诗和纪艳娇有仇,也明确说了,只要重生回来的文语诗不给纪艳娇点颜色看,不活的‘硬气’点儿,她就不放弃争夺身体。 在失去身体掌控权这样的危机面前。 哪怕明知道年轻版的自己很有可能说的是威胁话,本身并没有说到做到彻底夺过身体的能力……重生回来的文语诗也不敢赌一个‘万一’。 所以文语诗就不可能再和纪艳娇缓和关系。 赵大娥担心的事情——纪艳娇阵营和文语诗阵营重新归拢到一起,这种事根本就不可能再次发生。 再加上这段时间纪艳娇对文语诗的背刺和欺辱,温慕善眸光深沉,她的老对头可不是个心胸宽广的人。 既然不可能再走到一起,那现在的‘亲近’,就一定是文语诗在对纪艳娇不怀好意。 温慕善提醒气成个茶壶,叉个腰的赵大娥:“她们的事你先不要跟着掺和,无论她们是握手言和还是继续反目,都先静观其变。” 赵大娥听出她话里的不对,眨了眨眼,不明所以:“是……有啥说法啊?” “没啥说法,反正你要是信我,就先别自乱阵脚和她们掺和。” 温慕善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她曾经对赵大娥说过的话—— “坐山观虎斗。” 上次她这么说的时候,文语诗和纪艳娇因为内衣事件反目成仇,让赵大娥捡了好大一个便宜。 现在她又这么说。 赵大娥眼睛都亮了,她怎么可能不相信温慕善? 温慕善这么一说,哪怕没告诉她让她回去做些什么,可只要温慕善发话,她就觉得……心定了! 她又和温慕善聊了好一会儿,然后在饭点儿之前乐颠颠回了纪家。 这态度都把累一天回来的刘三凤给看愣了。 她怎么都想不明白早上她看见自己大嫂,自己大嫂还一脸苦大仇深的。 怎么晚上再见,就隔了一个白天的工夫,她大嫂就乐滋滋的好像啥烦心事儿都没了似的? “大嫂,你不是找善善去了吗?不是想问她文语诗和纪艳娇那边……” 伸手做了个‘嘘’的手势,赵大娥小声说:“善善让咱们静观其变。” 刘三凤严肃脸点点头。 点完,问:“啥意思啊?” “就是什么都不用干!” “噫,这么轻松?” …… “这么轻松就能让他喜欢上我?” 同一时间,纪艳娇也在用同样的话反问文语诗。 和刘三凤、赵大娥的躺平型轻松不一样,纪艳娇口中的‘轻松’,其实更偏向于‘简单’。 因为文语诗又给她出了个和徐玉泽拉近感情的主意,她听完,觉得一点儿都不难,没有一点儿技术含量。 这才特意追问文语诗是不是这么‘轻松’就能让徐玉泽爱上她。 纪艳娇手指转着她编得又细又长的麻花辫,有些羞涩:“就像你说的我救他一次,他就能对我痴心一片了?” 看她这害羞样儿,文语诗眼底飞快划过抹厌恶。 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反而是笑得温柔,很真诚地点了点头:“没错。” “上一次是我想岔了,主意出馊了,事儿也办糟了,嫂子向你道歉,这一次的主意就当是我向你将功补过了。” “刘三凤当初跟你告状说的那些话你别信,我是什么样的人你应该看得出来。” “我当时和她说实情,只是想让她理解我,帮我对外洗清白一下名声。” “可她那个脑子……硬是理解成我让她对外说衣服是你要穿的,好让你替我顶黑锅。” “倒是把我弄得里外不是人。” “娇娇你就笨理去想,我可能这边给你出着主意,那边就撺掇刘三凤坏你名声吗?嫂子是那样的人吗?” 在文语诗道歉之前,纪艳娇觉得文语诗就是那样的人。 两面三刀,阴恻恻的,一点儿不可交。 她其实都准备和文语诗互相折磨到她二哥回来了。 可她没想到文语诗这些天能腆个脸对她不断示好,甚至为了‘将功补过’又给她出了个能挽回徐玉泽的主意。 看在文语诗这段时间表现不错的份上,纪艳娇先是敷衍的肯定了文语诗的‘人品’。 然后又把话题绕回到她自己身上:“嫂子,你是什么人咱就不说了,心里都懂,咱先说正事。” “你这回给我出的主意说起来轻松,道理也简单,但做起来……” 就有些让人无从下手了。 “我长这么大就听说过英雄救美,我也没听过美救英雄啊,你让我救他,我咋救啊?” 文语诗在心里暗骂了句蠢货,温声细语的说:“你没有机会就创造机会啊。” “嫂子这回给你指的可是明路,你想想徐玉泽之前为什么会看上温慕善?” “是不是因为温慕善捡了他的财物后没私吞,反倒原封不动的还给他了?” “他那时候正生着病,差一点就要死了,温慕善在最关键的时候救了他,换你是他你能不能对温慕善一见钟情?” 纪艳娇现在学会了换位思考,这么一‘换位’,她发现文语诗说的没错。 换她是那时的徐玉泽,她也得喜欢上温慕善。 文语诗:“所以啊,他能因为温慕善救了他就喜欢上温慕善,那他为什么不能因为你救了他,转而喜欢上你呢?” “你们两个本来就是夫妻,关系上更能水到渠成你说是不是?” 第157章 不长记性呀 纪艳娇连连点头:“是,二嫂你说的没毛病!” 温慕善当初和徐玉泽都不认识,就因为捡到徐玉泽财物让徐玉泽不至于饿死,徐玉泽就能爱上温慕善。 现在换成她…… 她和徐玉泽本来就有感情基础,要是她也像温慕善一样救徐玉泽一次…… 到时候徐玉泽爱上她,就像文语诗说的,那不就是水到渠成的事儿? 这么一想通,纪艳娇对这个主意简直是疯狂心动。 “二嫂,我越想越觉得这主意好,你就直接跟我说我应该怎么办吧!” “我是先把徐玉泽财物给藏起来,在他没钱花最窘迫的时候还给他?还是给他下点药,在他虚弱的时候送他去医院照顾他?” 这两样她觉得都挺能搏对方好感的。 都算是在徐玉泽最需要的时候救他一次。 【蠢货。】 在心里又骂了一句,忍住想翻白眼的冲动,文语诗‘宠溺’地伸手戳了下纪艳娇脑门。 “小笨蛋,既然要做,肯定是要做个彻底啊,你弄这些小恩小惠有什么用?” “你也说了,村里不少姑娘喜欢徐玉泽,那和她们比,你的优势是什么?” 纪艳娇一脸迷茫,听不懂文语诗口中的‘优势’是什么意思。 文语诗叹了口气:“我是说,如果你做的这些事,换了别人一样能做,那怎么能显出来你的好?” “娇娇,你想想我说的在不在理。” “你现在要做的不是让徐玉泽觉得你好,而是在徐玉泽心里你得是独一无二的好,除了你之外,无论他的妻子换成谁都做不到像你这么爱他。” “你得让他知道这点!” 把话说得这么矫情,文语诗自己都觉得牙疼。 偏偏对着纪艳娇,她换个说法纪艳娇还听不进去。 逼得她一个心理年龄这么大的人不得不这么说话,命运真他娘的虐待老人! 忍着心中不适,文语诗眼神鼓励的看着纪艳娇,光从神情上看,没有人会质疑文语诗的真诚。 被人这么设身处地的考虑,纪艳娇有些不自在的哼哼两声:“二嫂你说的也对。” 要是她做的事随便什么人都能做,那怎么显得出她? 徐玉泽那么聪明,还冷心冷肺的,她要是不把事做漂亮了,不做到除了她之外谁都不行,徐玉泽根本就不可能承她的情。 【美救英雄……美救英雄……】 纪艳娇在心里把这个词翻来覆去的琢磨了一通,眼睛倏的一亮! “我找人去打他吧!然后我再出面把他给救了,这样别人总比不上我了吧?” “大队里那些惦记徐玉泽的,都是惦记徐玉泽的脸和他城里人的身份,要是撞见徐玉泽有危险,她们肯定跑得比兔子都快。” “只有我不一样,我能豁出命去救他,徐玉泽不可能不感动!” “温慕善当初只是捡了他东西间接救了他的命,我这回直接救他命,他能喜欢上温慕善就能喜欢上我……” 见她终于‘开了窍’,文语诗遮住眼里的意味深长,同样兴奋道:“这个行,我光是听着就觉得有门!” 纪艳娇不乐意:“就只是有门?” “当然不只是有门,是肯定行得通!” 文语诗大饼画得溜圆—— “徐玉泽这次肯定会发现你的珍贵,彻底收心和你好好过日子。” “以后带着你回城……娇娇,到时候你就是城里人了,你大队里这些小姐妹还不知道要怎么羡慕你。” 这最后一句话,直接正中纪艳娇最在意的点。 见纪艳娇摩拳擦掌恨不得立马就去买通人把纪泽往死里‘打’,文语诗弯起嘴角,深藏功与名。 …… 半个月后。 事情发生的突然。 赵大娥和刘三凤冲进严家的时候,温慕善正看着她公爹严大队长在房顶上给她放塑料大桶,预备留给她夏天晒水洗澡用。 也算是天然热水器了。 她正和婆婆卫叶梅商量怎么走水管,洗澡间垒在哪儿呢,身后刘三凤就已经是呜呜喳喳的吵嚷开了。 “不好了善善!出事了!” 卫叶梅想都不想的回:“善善好好的,善善可没出事!” 轻拍了下自己嘴巴,刘三凤呸了三声:“队长婶,我不是那个意思,是我婆家那边出事了!” …… 十分钟后,众人围桌落座。 严大队长还有些不在状况内:“咋了这是?我那边桶还没固定好呢,着急忙慌把我喊下来是有啥事啊?” 卫叶梅给他倒了杯水:“三凤说她婆家出事了,咱也不知道到底是出啥事了,不过看着挺严重。” 不然刘三凤不能像急屁猴似的风风火火跑过来,还顶着一脸的汗。 也不知道是急的还是吓的。 温慕善直接略过刘三凤,问赵大娥:“大娥姐,出什么事了?” 赵大娥稳住有些发抖的手,开口就是一句‘干货’:“文语诗被纪艳娇把脸给划了!” 她用手在自己脸上比划了一下,从左眼下边到右腮帮子:“那么深一道,肯定得毁容了!” 闻言,卫叶梅拿水壶的手狠狠一抖。 下意识看向严大队长。 严大队长倒是更稳得住一点儿,但也被这个消息给惊得不轻。 “纪家丫头因为啥下这么狠的手啊?” 赵大娥咽了口唾沫:“说是文语诗不干人事,故意害她。” 当时纪艳娇看起来疯疯癫癫的,她也是从纪艳娇对着文语诗喊出的那些话里提炼出重点,拼拼凑凑,才推测出了来龙去脉。 “之前我不是和善善说过,纪艳娇和文语诗又往一块儿凑了嘛,当时不知道她们成天背着我们说啥,现在算是知道了。” “还是纪艳娇和徐知青夫妻俩那点子事儿。” “他们夫妻关系不好,纪艳娇在家里又老欺负文语诗,文语诗受不了小姑子的针对就跟纪艳娇说她有办法让徐知青回心转意,回家和纪艳娇好好过日子。” 这事听着耳熟,温慕善挑眉用眼神询问赵大娥。 赵大娥在桌子底下朝她比了个‘二’的手势,意思是这是文语诗第二次用这一招儿缓和和纪艳娇的关系。 俗话说招不在新,管用就行。 谁让纪艳娇就吃这套呢,上次在这样的‘糖衣炮弹’下着了文语诗的道儿,这又上当一次。 不长记性到赵大娥都没法多做评价。 第158章 要命的缘分 严大队长听到这儿,没觉察出任何问题:“这不是好事吗?” “当嫂子的主动伸手帮小姑子,姑嫂两人关系破冰,只要主意出的好,以后纪家丫头和徐知青好好过日子,纪泽媳妇也不用再挨小姑子欺负了。” 这在严大队长看来是件挺圆满的好事。 只要做得好,一家子都能变和睦。 可咋就闹成这样了? 他猜测:“是纪泽媳妇给出的主意不好?纪家丫头一生气翻了脸,下手就没轻没重了?” 赵大娥摆摆手:“大队长,可不是主意好坏这么简单,纪艳娇说文语诗打从一开始给她出主意就是为了害她。” “说文语诗撺掇她‘美救英雄’,让她找人先把徐玉泽打一顿,最好是严重到要是没人管,能被当场打死的那种。” “然后她再在徐玉泽最无助的时候冲上去救人,再做戏一样的替徐玉泽挨几下打,好让徐玉泽知道她能为了他奋不顾身。” “到时候徐玉泽一感动,救命之恩以身相报的,可不是得回家和她好好过日子?” 可以说这算盘打的确实噼啪响。 严大队长听得无语,他感觉自己都要被算盘珠子崩脸了。 干咳几声,他体面的评价了一句:“这招……嗯……用得好说不定真能有奇效,但不提倡这么干,不咋地道。” 赵大娥苦笑:“更不地道的在后面呢。” “就像纪艳娇说的,文语诗一开始打的就是坑她的主意。” “教她‘美救英雄’,为的就是能把她送到笆篱子里蹲着去。” “笆篱子?”温慕善没听明白。 刘三凤查缺补漏的在旁边帮着解释了一嘴:“就是监狱。” 赵大娥点头:“文语诗玩了一手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她先是撺掇纪艳娇找人去打徐玉泽,然后在纪艳娇实施计划的时候,转头就去县里把纪艳娇给举报了。” “匿名举报的,不过纪艳娇说有人看见文语诗拿着封信进城了。” 卫叶梅和严大队长面面相觑:“这……多大仇多大怨啊这么干……” 温慕善也在心里感慨了一句论翻脸不‘是’人,她老对头排第二,估计没人能排第一。 她问:“所以纪艳娇是因为这事儿气不过,就把文语诗脸给划毁容了?” 她以前怎么没发现纪艳娇气性这么大。 上辈子她和纪艳娇闹得再僵,纪艳娇也没这么无法无天过啊。 “不是。”赵大娥表情忽然变得有些奇怪,像是后怕,又像是一言难尽。 她说:“纪艳娇之所以会那么干,可能是因为杀红眼了。” “这个是我们听回来抓纪艳娇的稽查队的同志说的。” “说他们本来是收到举报,要去抓打人斗殴的,没想到等他们到了地方,发现已经不是单纯的打人了,差一点就闹出人命了。” “把事态控制住,在路上一审问才知道,事情根本就不是举报信上写的那么简单。” 赵大娥说到这儿,突然话题一转:“你们还记得我婆婆之前在县里被人砸了后脑勺,身上的钱都被抢了个精光的事儿不?” 这怎么可能不记得,不说廖青花自那之后身体就一直不好。 就说前阵子大队里还传廖青花被砸脑袋砸出精神病了,多吓人啊! 吓得大队里的人去县里都开始结伴,互相盯对方后脑勺了,生怕从哪冒出个人,像砸廖青花一样把她们给砸了。 有的都开始自制头盔,用木头给自己后脑勺打板了。 好在之后再没发生过类似的事儿,大队里的‘护头热’这才消散下去。 见在场的没人不知道这事,赵大娥一言难尽的说:“我婆婆挨打的事,是徐玉泽找人干的。” “啥?!”严大队长和卫叶梅异口同声。 消息劲爆到就连一向淡定的温慕善都用手接住了差点往下掉的下巴。 她不可置信:“真假?” “真的!人家稽查队的同志亲口说的,把他们都惊讶够呛。” “说他们朝举报信里写的位置赶的时候,远远的,就看见纪艳娇拿着刀疯了似的追着徐玉泽砍。” “后来看见他们,纪艳娇跑了,留下一堆被吓怂了的二流子。” “他们一边分出人追纪艳娇,一边审二流子,二流子就把事儿全给交代了。” “说是之前徐玉泽找他们,让他们帮着收拾个乡下老太太,事情要是办成,不仅他们从老太太那儿抢的钱归他们,徐玉泽另外还会给他们不少好处。” “他们一听,就是收拾个乡下老太太,没背景没难度的,商量了一下就答应干了。” “之后的事大家就都知道了,他们下手挺狠,我婆婆被打成那样。” 听到这儿,温慕善忍不住咂舌:“这么巧?” 所以纪艳娇找来打徐玉泽的二流子,和徐玉泽当初找来打廖青花的是同一拨人…… 这可真是……该死的‘有缘’! 赵大娥无奈:“就是这么巧,他俩不愧是夫妻,找人找一块儿去了!” 其实话虽然这么说,但赵大娥本身还是可以理解为什么会这么巧的。 附近十里八村虽说二流子不少,但敢做打人抢劫这种事的二流子……还是少。 那些号称是混子的,多半都是平时不愿意干活混日子的懒汉。 顶大天了招招猫逗逗狗,对着大队里的寡妇和年轻婶子口花花几句。 真让他们干杀人犯法的事,他们可不敢。 县里也是一样的情况。 一堆人聚在一起游手好闲,这个当大哥那个面子广的,可让他们往死里打一个人他们敢吗? 找到他们把事一说,他们怕是听都不敢听,早油滑的打着哈哈溜了。 所以徐玉泽和纪艳娇为达目的能找的范围本来就有限,找来找去找到同一拨人除了巧合之外,也能理解。 赵大娥说:“据说纪艳娇找的那一伙人刚和徐玉泽打个照面,就认出来徐玉泽是谁了。” “老熟人,还给过他们那么多好处,比纪艳娇给的都多,他们对徐玉泽根本就下不了手。” “两边把‘账’一对,徐玉泽知道他们是被谁雇来干什么的后,直接就把那群二流子给策反了。” “让他们怎么被雇来往死里打他,就怎么对着纪艳娇打回去。” 第159章 杀人偿命 此话一出,全场寂静。 温慕善发现发生在纪艳娇身上的事儿好像都挺难评的。 对这种狗人纪艳娇都能爱得深沉,品味是真独特,在一堆男知青里能精准的爱上垃圾,这怎么不算眼光‘独到’呢? 不过徐玉泽……真该死啊! 赵大娥也是对这夫妻俩一言难尽:“那群二流子在被审的时候说。” “说徐玉泽反过来买通他们的时候,他们两边刚商量好等会要怎么帮徐玉泽报复纪艳娇,结果纪艳娇就不知道从哪跳出来了。” “估计是把他们之前的话都给听进去了,一蹦出来就开始挥刀乱杀。” “一边质问徐玉泽找人打她娘对得起她吗?一边……边砍徐玉泽边问徐玉泽有没有爱过她。” 温慕善:“……”这傻ber。 赵大娥:“纪艳娇砍的时候还在那儿诉衷肠呢,说她为了保证徐玉泽的安全,怕徐玉泽被打出个好歹,特意想着提前去拦。” “结果她念着徐玉泽,徐玉泽却反过来这么对她,竟还想指使那群二流子反过来打她。” 赵大娥学的惟妙惟肖,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亲眼看见了。 她总结道:“反正就是由爱转恨了,恨不得拉着徐玉泽一块儿去死。” “把徐玉泽砍得差不多了,纪艳娇看见有偷着跑了的二流子又被稽查队的同志给远远的撵回来了。” “听对方说是稽查队收到举报信,信上说有人聚众伤人,他们是特意接了举报过来抓人的。” 赵大娥冷笑:“主意是文语诗给出的,哪天动手也是天知地知纪艳娇和文语诗知,纪艳娇再傻也能猜到写举报信的是谁了。” “文语诗还是太‘文化人’做派了,她以为只要自己不承认,写信的时候不用她熟悉的字迹,没有证据,纪艳娇就是再怀疑她也没法。” “却不想纪艳娇直接跳过了怀疑和求证,直接绕开追捕拎着刀一路杀回家了!” “路上好像还找人问了文语诗有没有进过城,问出个大概,知道文语诗进过城,立马就回家砍文语诗去了。” 对于盛怒之下连‘爱人’都砍了的纪艳娇来说,证据不证据的其实已经无所鸟谓了。 她都杀疯了,连续被人背叛,哪里还有闲心找到证据再甩到文语诗脸上? 她就只想把刀甩到文语诗脸上! 说得有点口干,赵大娥咕嘟咕嘟喝了一大搪瓷缸子的水,长长吐出一口气,这才继续道。 “之后就是我开头说的了,文语诗脸让纪艳娇给毁了。” 一整个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 文语诗自诩聪明,设了个圈套等着纪艳娇自己钻,好把纪艳娇打发到牢里去,不用继续留在家里和她对着干。 却做梦都没想到纪艳娇蠢人有蠢人的脾气。 也因为蠢,气性上头不像聪明人会保持理智,会权衡利弊。 纪艳娇不干那磨磨叽叽的事儿,她受刺激太过,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让背叛她、背刺她的人付出代价。 甚至不管她报复完之后,自己要付多大的代价。 卫叶梅听完来龙去脉有些唏嘘:“那纪家丫头现在是被带走了?” 赵大娥点头:“我和三凤来之前人就被抓走了,说性质太恶劣,稽查队那边处置不了,得送政法队……” 刘三凤光是想起刚才看到的场景,就觉得心有余悸:“可吓人了,你们是不知道我和我大嫂刚才被吓成什么样。” 她都以为纪艳娇砍完文语诗顺手也要砍她呢。 吓得她好悬没给纪艳娇跪下! 俗话说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刘三凤以前还觉得她自己是婆家一霸,自从经历了这一遭后,她算是服了。 纪家第一武将的位置她已经很从心的让给纪艳娇了。 没法子,纪艳娇真猛啊。 手握一把剁骨刀愣是能在一堆人追着围捕的情况下杀进杀出,刘三凤觉得今天过后,纪艳娇在老虎沟都得有诨名。 别人咋给纪艳娇取诨号她不知道,反正她给纪艳娇取了一个。 老虎沟——霸娇虎! 听起来就很有震慑力,放到水浒传里也是一号人物! 不知道刘三凤思绪飘多远,温慕善一句话把她问回了神。 温慕善问:“那徐玉泽死了吗?” 刘三凤回忆了一下:“稽查队的同志倒是没说人已经死了,不过我看他们话里的意思,估计是没几天好活了。” “反正送医院去了,他要是没死,之前他找人打我婆婆的事还得追究他责任,没死就去蹲大牢。” “他要是死了……”刘三凤想到这种可能,忍不住叹了口气,“他要是死了,那纪艳娇就完了。” 她不喜欢纪艳娇这个小姑子,可想到对方年纪轻轻,横冲直撞的,结了婚也没过过一天夫妻相和的顺心日子,更有可能死在这大好的青春年华里…… 刘三凤就忍不住有些叹惋。 “虽说杀人偿命是天经地义,可就是……太年轻了,你们说是不是有点可惜,哪就至于走到这一步……” 在刘三凤这个嫂子的印象里,纪艳娇还是个不懂事的小姑娘。 纪艳娇没害过她,充其量就是指使她干重活,可一家人嘛,吵吵闹闹谁吃亏谁占便宜都是小事。 冷不丁要见证自己熊小姑子走向人生终点,她还挺猝不及防也挺唏嘘感伤的。 本来都做好准备要和这样不懂事的小姑子闹腾一辈子了,刘三凤做梦都想不到对方有一天能把自己给作死。 这么一想,她还有点想掉眼泪,泪眼朦胧间,就见温慕善坐在她斜对面,正拿起水杯面无表情地喝水。 就像刚听完一个陌生人的故事,于她来说算不得什么,连表情都不值得她多浪费一个。 听过就算,至于陌生人犯法的下场是什么,也和她没什么关系。 只是在听的时候,因着好奇心有些感兴趣罢了。 见状,刘三凤愣住,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不是对温慕善的冷淡态度不是滋味,而是对她自己刚才说出去的不合时宜的话……尴尬到心情复杂。 看到温慕善的反应,她突然意识到她对纪艳娇的感情,和温慕善对纪艳娇的看法是不一样的。 纪艳娇没往死里伤害过她,却差一点儿在名声上逼死温慕善。 ……她不应该在温慕善面前惋惜纪艳娇的,惋惜也就算了,还求认同。 这对温慕善来讲不公平。 好像只要人之将死,那之前做过的所有坏事都必须被原谅翻篇一样。 刘三凤自己都觉得这种道德绑架没有道理,她也不想‘绑架’温慕善让温慕善捏着鼻子和她一起惋惜纪艳娇。 虽然温慕善根本就没有随大流叹惋一句的意思。 那刘三凤也心虚! 不想让温慕善因为她的无心之语不自在,她赶忙转移话题。 “我和大嫂是被老太太赶出来的,她让我们想办法救纪艳娇。” 第160章 来自前线记者的画面转播 “这怎么救?”卫叶梅没想到廖老太能离谱成这样。 刘三凤小声蛐蛐:“所以我和大嫂避出来了嘛,我俩应承都不敢应承。” “老太太说让我们找老二把纪艳娇给捞出来,可老二就是个连长,他要是有那么大能耐,他当首长好不好!” 赵大娥补话:“就是首长也不成啊,纪艳娇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动的手,天王老子来了也保不住她啊!” “不过我看老太太不像是能轻易罢休的样儿,是铁了心的要让老二把他妹妹给救出来,也不知道老二知道之后会是啥反应……” …… 话分两头。 老虎沟纪家那边儿都要乱成一锅粥了。 部队这边。 纪泽却是仗着上辈子的记忆,过得如鱼得水。 刚完成个重要任务,回部队的时候心里边都是畅快的。 来来往往遇见的人,看他的眼神也和之前知道她媳妇‘出轨’时的同情眼神截然相反。 换成了敬佩和恭喜…… “纪连长,这次多亏了你,要不是你在铁轨附近发现了炸药,把最大的隐患给排除了,这一次还不定要出多大的事,牺牲多少人。” “是啊,这可是首功,这次升副营纪连长肯定是十拿九稳了,我先恭喜纪连长了。” “说实话,我以前还觉得纪连长德不配位,是这个词吧?反正就是老请假回老家,我心里边其实挺有意见的,没想到纪连长回来之后说立功就立功,比咱这天天傻瞪眼的强,我算是服气了!” 恭维声一片,纪泽眉梢眼角都带着一股子春风得意的味道。 这次的任务他上辈子其实也参与了,只不过结果远没有这一次完成的圆满。 上辈子铁轨附近埋下的炸药并没有被排查干净,想也知道,爆炸带来的后果有多严重。 那之后很长一段时间,纪泽都在想假如当初怀疑的更深一些,排查的范围更大一些,是不是就不会让那么多家庭家破人亡。 可再复盘,时光也不可能倒流。 被炸死的那些无辜群众也不可能死而复生。 好在这辈子的重生给了他机会弥补遗憾。 他是有利用这次任务晋升的想法,人嘛,都有欲望。但他也是切切实实、发自内心的,想阻拦这一场悲剧的发生。 好在一切都比预想中顺利,他既弥补了上辈子的遗憾,又算得上是名利双收。 就像这些战友说的,有这一次的功绩打底,之后的提拔晋升,他八成是稳了。 纪泽忍不住在内心喟叹——重生还真是件好事。 有上一世的记忆打底,他这辈子的路走得比上辈子还要快,还要稳。 正这么想着,几个纪律处的同志走过来朝他敬了个礼。 (纪律处——架空私设,不涉及部队真实部门。) 看见来人,纪泽抬手敬礼,手还没放下,到了嘴边的问几个同志是不是找他有什么事的话还没说出口。 就听到为首那人说—— “纪连长,得麻烦你和我们走一趟,我们收到举报说你在老家利用职权和不正当的手段,安排亲戚进到国营厂担任重要职位……” 之后的话,纪泽有些听不真切。 他上一秒还沉浸在自己即将晋升的喜悦里,这一秒却要被纪律处带走调查。 人生的大起大落不外如是,偏偏这一次的‘大落’让他没有一点儿准备。 这种情况,他两辈子加在一起都还是第一次经历。 纪泽喉结艰难滚动了一下:“同志,这里边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是不是误会我们会调查清楚,不会冤枉任何一个好人,所以还是先请纪连长配合我们的调查。” …… 收到严凛家信的时候,温慕善拿着看了好久。 她公婆和小姑子都以为她是想严凛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是在一遍遍回味严凛在信里写的大好事—— 纪泽被人举报在老家利用职权走后门帮大嫂和弟妹的娘家人安排工作,查证后情况基本属实。 念在其刚立军功,功过相抵,记严重警告,责其规范家人……虽不至于被开除部队,但显然经此一事晋升无望。 …… 短短几行字,温慕善是怎么看怎么觉得‘亲切’。 她当初抓到纪泽和马寡妇上床的把柄后,说要一边让纪泽在部队发挥价值,一边放老家这群二五仔拖纪泽后腿的话到底没有食言。 这群二五仔是真给力啊。 她已经能想到纪泽在刚立完功最志得意满的时候,猝不及防被打入谷底,脸上的表情会有多精彩。 她能猜到举报信是谁写的,除了张栓子之外也没别人了。 至于张栓子为什么会突然举报纪泽……温慕善微微一笑,想起了那一晚她让她哥跑去西河生产大队偷着放到张栓子窗户后的那一封‘挑拨’信…… 纪泽不是远在千里之外都能请动县稽查队的同志维护文语诗名声吗? 就像她当初说的那样,纪泽既然手能伸这么长,这么闲,那她当然要给纪泽找点儿事干。 只是这一‘找’,估计纪泽就再也闲不下来了。 没看严凛在信上说纪律处那边要求纪泽规范家属。 怎么规范? 当然是怎么拿到的铁饭碗就怎么给人家还回去。 纪泽刚用铁饭碗收拢住赵大娥和刘三凤的心,现在冷不丁要让这妯娌俩回娘家劝家里人把好不容易到手的铁饭碗给吐出去。 ……都是吃进嘴的东西,怎么往外吐? 想也知道,以赵大娥和刘三凤娘家人的德行,纪泽怕是有不少恶战等着干呢。 还有纪艳娇的事……廖青花现在就指着纪泽这个大孝子帮她救闺女呢。 也不知道纪泽刚出纪律处,刚做完检讨,就被自己老娘要求再一次触犯‘纪律’时内心会有多崩溃。 温慕善有些可惜自己没办法看到纪泽的崩溃现场。 她只能寄希望于自己的前线记者——严冬子。 看她家严营长能不能运气好撞见纪泽崩溃的第一现场。 别说。 严冬子的运气还真是没得挑! 可能是背负了老婆的期望和祝福,身上叠满了Buff。 他在因公事去到纪泽他们连队的时候,正好撞见了纪泽在他们连的电话点接电话,情绪相当激动…… 第161章 真正的心寒,不是大吵大闹 电话很不隔音,办公室又安静,这让严凛哪怕是站在门外,都能听到电话两边的人在说些什么—— 纪家老三在电话那边喊:“二哥,反正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娇娇砍徐玉泽也是为了给咱娘报仇。” “谁也没想到徐玉泽那小子心那么狼,敢找人打咱娘啊!” “之后的事你也知道了,我刚都说了,娇娇一个不小心把二嫂也给砍了,你说这事儿可咋办吧?” 门外的严凛:“……!” 办公室内的纪泽:“什么叫不小心?老三,你少拿话糊弄我。” “这样的事就不可能是一个不小心能干得出来的,不然你拿刀去外边不小心砍个人试试。” 纪老三:“我不是糊弄你,是这事儿没法说,你新娶的那媳妇也不咋地,她先把娇娇给坑了,娇娇这才对她动的刀。” “她要是好好的,不动那些歪心思,没想坑娇娇,娇娇能被她逼成那样?” “二哥,娇娇可是咱亲妹妹,你不能像她们说的有了媳妇就忘了娘……咳……忘了妹妹啊!” 听着电话那边的避重就轻,纪泽太阳穴一阵阵地跳着疼。 他一字一句:“不管怎么说,不管是谁先坑的谁,娇娇只要动刀就是她不对。” “你要是觉得她对,那你给我打什么电话?” “你直接去政法队那边,当着人家同志的面说你妹妹虽然砍人了但她占理,你看你这么说人家听不听你的,放不放她纪艳娇!” 纪老三被他怼得说话气势都弱了不少:“二哥,我知道你说的对,但娇娇是咱们看着长大的……” “你难道真能眼睁睁看她年纪轻轻一命还一命?我听说徐玉泽伤得太重,活不了多长时间了。” “他一死,他家那边肯定是要追责的,你让娇娇怎么办?还有你媳妇那边……她最近也是天天在家嚷嚷着要让娇娇死……爹都被气吐血了。” 一听自己老爹都被气吐血了,纪泽一张脸阴沉得吓人。 纪老三:“二哥你在听吗?我这边开始催我挂电话了,你倒是赶紧给我个说法啊,不然娘那边我不知道咋交代。” “老太太现在也被吓卧床了,之前本来头晕的毛病都好不少了,自己能颤颤巍巍地走了,这娇娇一出事,她又被打击倒下了。” “再这么下去,老两口指不定……”晦气的话他不能说,但他知道他二哥听得懂他话里的意思。 现在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总不能真把老爹老娘给逼死。 纪老三心里是这么想的,嘴上也就这么说出来了,丝毫不觉得这话说的有多给纪泽添堵。 纪泽心口堵得上不来气,喉咙都跟着发紧。 家里出了这样的事,现在弟弟拿老爹老娘说事,非逼着他给出个解决办法。 纪艳娇闯了这么大祸,人命都闹出来了,他能怎么解决? 他是人,不是神。 纪泽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疲惫:“老三,你说爹和娘快被这事儿给逼死了,你有没有想过你哥我也快被你们给逼死了?” “你知道我在部队有多难吗?” 他对家里从来都是报喜不报忧,他以为他们会懂他的艰难、他的付出。 结果事实证明,没有一个人想过他的处境。 “你只看到我在部队闯出来了,你就没有想过我一个没背景没人脉的农村小子,是靠什么闯出来的吗?” “从我入伍到现在,家里从来都没给过我一丁点的支持,我没有怨过家里一句吧?” 纪老三没说话。 纪泽疲惫中夹杂着忍无可忍的愤怒。 “我没埋怨,没瞧不起家里,我拿命换前途,从头到尾我对家里就只有一个要求,你们帮不上我至少别拖我后腿行不行?” 先是因着赵大娥和刘三凤威胁他帮她们娘家人讨工作的事,他被举报丢了晋升机会。 好不容易因为情节不重,认错态度良好,他被审查完放出来。 部队里异样的眼光还没被他再一次扭转过来呢,那边老家就又出事了。 还一出就是大事。 他扛都不敢扛的大事。 现在还特意打电话逼着他来解决…… 纪泽:“你让我给你个解决方法,我怎么解决?” “我就是个连长,还刚被审查完,你让我拿什么平事?” “我是能给徐玉泽家里人承诺好处,让他们写谅解书,还是能找到好医生把文语诗被毁了的脸给治好?” 他连想找上辈子的好友帮他把他爹的腿给治好都发现物是人非,就算放下脸面求上门,人家都不屑一顾。 这还是他上一世的至交好友呢,换成别的陌生医生,想也知道,更驱使不动。 没法救徐玉泽,没法给徐玉泽家里人足够抵一条命的好处让他们不再追究,也没法让文语诗脸恢复如初。 他还能有什么办法救纪艳娇? “我没你们想的那么能耐。” 听出二哥语气里的无力,纪老三有些茫然,也有些触动。 可想到自己在家发疯的老娘…… 他期期艾艾的说:“可是、可是娘说你要是不把娇娇给救回来,她就再也不认你这个儿子。” “说你要是不答应,那不是不能救,是不想救,她不认那样没有亲情的儿子。” 心脏像是被谁捏了一把,纪泽的愤怒定格在脸上,在怔愣过后,慢慢演变成失望……最后只余苦笑。 他沉默了一会儿,终是在纪老三忐忑的等待中给出了个明确说法。 “我过些日子会回去一趟。” 纪律处那边要求他把老家的事情处理明白,这一次不是请假,而是处罚,请假是带着补贴回老家,不影响每月工资。 可他这一次回去……补贴是没有的,带着严重警告,包括未来半年的工资,都被扣没了。 只不过家里已经很乱了,这些事他没必要在电话里对弟弟讲。 “等我回去,我看看能不能说通你二嫂不追究,你二嫂为人宽容,这件事也是娇娇做得太过了。” “不过好在她不是抓着错误不放的人,说让娇娇去死估计就是说个气话,等我回去就好了。” 他不是莫名自信,而是觉得文语诗现在最生气的点是被他妹妹给毁了容。 可他和文语诗在一起又不是为了文语诗的长相,论长相,文语诗还没温慕善长得好呢。 想到温慕善,纪泽眼神复杂,上辈子他没和温慕善离婚,家里也没出这些狗屁倒灶的事,也不知道这辈子是怎么回事…… 听着电话那头的应承,纪泽勉强拉回差点因为温慕善而飘远的思绪。 回归正题。 他想着如果他说不介意文语诗的脸是好是坏,只爱文语诗这个人。 那文语诗八成就不会再抓着他妹妹不放。 所以现在最当务之急的麻烦——是徐玉泽。 第162章 我不会选错,温慕善只能是错误选项,不然我多可笑 放下电话,纪泽转身就对上了严凛兴味十足的眼神。 无视纪泽瞬间扭曲的表情,严凛笑着打了个招呼:“早啊,纪连长吃了没?” 时间一点儿都不早,纪泽也没有心情去吃饭。 他皮笑肉不笑道:“严营长以前爱挖人墙角,现在爱听人墙角,鬼鬼祟祟,倒是适合干侦查。” 严凛耸耸肩:“你愿意怎么说就怎么说吧,高兴就好。” 他难得不和纪泽针锋相对,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气人。 就好像对着一个将死之人说你愿意吃点什么就吃点什么吧。 那种看似关心实则带着伤人自尊的怜悯,听到纪泽的耳里,从未有过的刺耳。 纪泽冷声:“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啊,这你家里出了事,我关心关心你,怎么还翻脸了?” 他果然都听着了! 纪泽霎时间脸色更加难看。 严凛却是很有风度走到他面前拍了拍他的肩。 “放轻松,不就是家里烂事一堆吗?你学学我,我家里什么事没有,我不照样活的很快乐?” 纪泽:“……你有病吧?” 被关心身体状况,严凛想了想,如实回答:“上次受伤之后回部队做了一次全身体检,医生说我身体恢复的不错,连小毛病都没有。” “比起我,我觉得你更应该操心一下你自己的身体,看这脸,青白青白的。” “纪连长可得好好保养,不然你家里那一大摊子烂事可没人能接手。” 纪泽要是倒下了,纪家人该多无助啊。 严凛想想都觉得可怜。 他说的句句都是‘好话’,可听起来却是一句比一句扎心。 纪泽眸光深沉的看了严凛好几秒,蓦的咧嘴一笑:“严营长这么关心我的家事,看样子是老家那边一点儿烦心事都没有?” “是没有。”像是想到了什么,严凛原本有些散漫的神情变得柔和。 “我的妻子是个很值得尊敬的人,从我们结婚到现在,她没抱怨过一句我们分隔两地,没埋怨过一声我没办法陪在她身边。” “婚后和我说的最多的就是让我放心在部队效力,家里一切有她。” 哪怕是他曾经最不知道该怎么应对的亲爹娘,他家善善也能反将一军把对方收拾得服服帖帖。 钱家人想让曹晓蕊对他逼婚,他媳妇直接一个策反,让曹晓蕊现在跟个深水炸弹一样嫁给钱彬,‘炸’进钱家。 他回部队之前,还听说钱家关起门闹得鸡飞狗跳,根本没法再像以前那样闲的蛋疼没事就想从他这儿刮点油水。 可以说他现在一点儿后顾之忧都没有,靠的全是他媳妇。 他有这么好的媳妇,还能有啥烦心事? 见他一点儿不避讳细数温慕善的好,纪泽听的心里闹腾。 尤其是听到严凛说因为有温慕善在,他现在没有一点儿后顾之忧,纪泽的心情就更没法用语言来形容。 他自己都说不好自己此刻是个什么心情。 烦躁、闹心、厌恶……或许还有一丁点的嫉妒。 刚才打电话时被他忽略的抱怨此刻在听完严凛的炫耀后,再一次涌上心头。 让他忍不住的想……他上辈子怎么就那么顺? 上辈子他和温慕善结婚,家里怎么就没有这么多事? 难不成真像他娘说的,温慕善‘镇宅’? 上辈子温慕善嫁给他,‘镇’的就是他家的宅,这辈子改嫁给严凛,就把福运带到严家了? ……脑子里的想法乱七八糟,想着想着,自己都觉得荒谬。 纪泽忍不住自嘲自己活了两辈子竟然还会信这样没有依据的荒唐话。 把脑海里神神叨叨的想法挥退,尽量让自己走近科学。 纪泽想,他辈子的遭遇之所以和上辈子不一样,可能是因为他和温慕善的重生产生了蝴蝶效应。 没错,就是因为蝴蝶效应。 家里边发生的事,是蝴蝶效应带来的阴差阳错。 部队这边的举报,他则怀疑是出自温慕善之手。 因为当初他和马寡妇被捉奸的时候,只有温慕善什么好处都没找他要,也没用那件事威胁他什么。 现在部队收到关于他的举报信,纪泽合理怀疑是温慕善见不得他好,在用慢刀子一点点割他的肉。 先举报他个轻的,再一点点引出他大的把柄。 越想越合理,纪泽眯起眼睛,突然说了一句—— “严凛,你有没有想过,你现在没有后顾之忧,是因为你老家那边确实没发生什么糟心事。” “不是因为温慕善持家有道。” “就算换成任何一个女人,都能让你没有‘后顾之忧’。” 根本就不是温慕善在严凛的大后方起到了什么作用。 是无论严凛娶了谁,现阶段的严大队长家和严凛亲爹娘家,都没什么事可骚扰严凛。 所以不管严凛和谁过日子,都会觉得轻松。 压根就不是因为他娶了温慕善,日子才变得轻松。 纪泽越说思路捋得越清晰,对上严凛看精神病一样的眼神,他扯扯嘴角:“你不用不信我,你现在觉得轻松,是因为你还没摊上事。” “等你摊上了事,你就会发现温慕善其实起不到你想象中那样大的作用。” 就像文语诗,他上辈子二婚和文语诗在一起,当时也觉得日子过得轻松,觉得文语诗是他贤内助。 可换成这辈子,同样是文语诗做他妻子,还是重生回来的文语诗,论夫妻阵容搭配,和上辈子一模一样。 就看他现在轻松吗? 不仅不轻松,反倒糟心透了! 所以他的想法是对的,所谓的大后方安定与否,根本就和伴侣没有任何关系。 伴侣其实起不到多大的作用。 论聪明、圆滑如文语诗,不照样没法让他的大后方安定下来? 温慕善难道会比文语诗强? 他两辈子加起来怎么都没看出来? 就算退一万步说,温慕善真比文语诗强,那也不过是强在了运气上。 温慕善运气可能稍好一点,无论嫁给谁都没遇上什么大事。 如果现在把温慕善和文语诗位置调换,纪泽相信,温慕善照样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不愿意承认自己上辈子的成功和温慕善有关,毕竟在他的认知里,一直都是他在养着温慕善。 温慕善不过是带带孩子做做家务,换成保姆一样能做到那些事,还会比温慕善做得更好、更专业。 所以他上一世的成功,怎么可能有温慕善的功劳?温慕善不拖他后腿就不错了。 同样的,他也不愿意承认这辈子迫不及待迎娶真爱是走了步错棋。 他宁愿相信一切都是蝴蝶效应。 文语诗可能有些事做法欠妥,但造成这么严重的后果……就是阴差阳错事赶事赶到一起了,是命运弄人,与人无尤。 所以他抛弃温慕善没有错,他选择文语诗更没有错。 无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他做的任何一个选择,都没有错! 严凛:“你有病吧?” 第163章 不能只有我纪家有糟心事,严凛你也别想好 纪泽眸光闪着执拗,像是要说服严凛,也像是在说服他自己。 “你很快就会知道我刚才说的有多正确。” 不是他有病,而是严凛把温慕善想得太好,也太天真。 好在他早就准备好一份‘大礼’预备给严凛。 之前他们在食堂看完家信,严凛嘲笑他说要是再处理不好家事,不如直接申请复员。 他那个时候就决定这辈子提前让严凛退伍,好让严凛知道,真正该滚出部队的是谁。 估算下时间,他的‘大礼’应该已经到老家那边了,严凛家里估计已经乱起来了。 很快,严凛的亲爹娘就会像上辈子一样闹到部队,不把严凛闹回老家不罢休。 到时严凛就会知道,他所说的温慕善会给他稳定大后方的话不过是空话,是笑话。 是想当然的天真话! 不是温慕善这个妻子有多好,而是严凛运气好还没摊上事罢了。 等摊上事,他倒要看看,严凛还能不能像现在这样轻松…… “严凛,你记住我今天的话,日后我们到底是谁看谁笑话还不一定呢。” 严凛顶看不上纪泽挺大个老爷们在这儿故弄玄虚:“你要是受刺激太过,甭跟我在这儿说胡话,回老家之前先去大医院看看,脑子的事是大事。” “还什么日后谁看谁笑话不一定,玛德死鸭子都没你嘴硬,看你笑话还用等日后?你现在身上多少笑话自己心里没数啊?” 非得逼他把话往难听了说,挺大老爷们给脸不要脸。 说完,他想起纪泽刚才又提他媳妇了。 叹口气,在纪泽毫无防备的情况下,严凛直接一脚踹了过去! 等把人踹到墙上,他才无奈道:“我本来今天不想和你一般见识,可我之前说的话你是一句都没往心里去。” “我是不是跟你说过少拿我媳妇说事,少说我媳妇坏话?” 边说,他边再一次抬脚狠狠跺向纪泽肚子,被反应过来的纪泽下意识用格挡动作挡了一下。 那也没挡住。 只听咔嚓一声,纪泽感觉自己胳膊好像脱臼了。 严凛视线自上朝下,语气里的漠然就像根本没听到刚才那声脆响一样,他问:“这回长记性了吗?” 纪泽疼到额头上冷汗直冒,咬着后槽牙竟还能挤出个笑。 但也只剩下笑了。 他没再说什么,他只是等着看。 等着看严凛因着亲爹娘丢脸丢到部队,像他一样成为众人口中的谈资。 等着看严凛因着老家的破事灰溜溜提前退伍,为今天的得意和炫耀自打嘴巴。 他更等着看严凛在事事不顺后发现温慕善除了带孩子和做家务外,给予不了他任何支持和帮助。 然后爱侣变怨侣,才是正常又合理。 ……这是纪泽头一次面对自己的内心。 他终于承认对于温慕善改嫁的事他并不像之前表现出的那样毫不在意。 扪心自问,他不希望温慕善离开他后过得好。 那会显得他们婚姻不幸福是他的问题。 他怎么会有问题? 捂着脱臼的右胳膊,纪泽想—— 严凛早晚会知道,不是他把珍珠当鱼目,而是严凛错把鱼目当珍珠。 严凛说他身上的笑话多,殊不知,在他看来,娶了鱼目还沾沾自喜的严凛,才是最可笑的笑话…… …… 不知道纪泽扭曲到自己过得不好就见不得她好,心眼比针眼都小。 温慕善完全不晓得部队那边发生的事。 也不知道纪泽正搁那儿死鸭子嘴硬,打死不愿意承认她上辈子的付出。 不愿意接受——享受完她的付出却忘恩负义的事实。 甚至为了逃避事实,纪泽还把这辈子遇上的糟心事归结为蝴蝶效应。 阿Q精神,怪会自欺欺人。 对于以上这些,温慕善全然不知。 她也没工夫‘知’,她现在有些忙,既要忙着吃瓜看热闹,又要忙着处理钱家的事。 没错,钱家出事了。 温慕善没有天眼,她不知道钱家出事是源于纪泽千里迢迢送过来的‘大礼’发挥了作用。 更想不到纪泽的‘大礼’明着是搞钱家,实际上是让钱家人走投无路好去折磨严凛,逼严凛退伍。 她就觉得钱家这事出的莫名其妙的。 钱父钱有才突然就被人举报说收受好处利用职权安排成分不好的坏分子进机械厂保密车间。 这事儿一旦被查证属实,钱有才不死都得蜕层皮! 温慕善上辈子不认识严凛,自然不知道钱有才上一世就是栽在了这件事上。 不过时间发生的更晚,不像这辈子被纪泽给提前捅出来了,上辈子事发的时候钱有才事情已经做下,连转圜的余地都没有。 只能等定罪。 钱家人因为想救钱有才,特意跑到部队逼严凛出手救父。 严凛为了不犯错误,也为了不影响部队声誉,在打发不掉要死要活的亲娘后,只能破釜沉舟离开部队。 放下手中一切权利,好向钱家人证明他没有一点儿能救钱有才的能力。 这才让钱家人在他这儿死了心,两边也是自那之后彻底断了亲。 这是上一世发生过的事,温慕善只是重生,她不是掐指一算就知道每个人上辈子的命运。 所以在得知钱有才被人举报,她被找到钱家后,进门的第一句话就是—— “你们是最近又不干人事得罪谁了?” 钱家人本来挺盼着温慕善来的,想从她这儿打开突破口找到能救钱有才的方法。 都知道严凛是个耙耳朵,只要温慕善开口,严凛再不愿意都会帮忙。 所以他们这一次是真想围拢好温慕善,好让温慕善吹吹枕头风,找严凛看能不能把这次被举报的事儿给解决了。 可温慕善是真气人啊! 钱母李桂凤忍住想翻白眼的冲动,没好气道:“我们老实巴交的过日子,能得罪谁?” “老实巴交?”温慕善带着怀疑的口吻复述了一遍,语气里满满都是质疑。 质疑之后,就是嫌弃。 就听她嫌弃道:“你们家的字典里有老实巴交这个词?别逗了,这也没有外人,赶紧有啥说啥吧。” “把有可能举报你们的人列个表,咱先看看到底得罪哪路神仙了,看从哪里入手能把这事给摆平,省得老钱被下放再影响到严凛。” 被便宜儿媳叫老钱,钱有才默默从怀里拿出一瓶硝酸甘油,倒出一片含在舌下,也算是有备无患了,不然他怕被便宜儿媳气犯心脏病。 (68年速效救心丸还没问世,所以这里老钱心脏病含服硝酸甘油。) 第164章 善善,你缺! 半小时后。 拿着一张快被名字填满了的‘仇人’表,温慕善眼皮子都跟着跳。 她无语:“这就是李桂凤女士说的老实巴交,没有仇人?” 弹了弹这‘沉甸甸’的纸,温慕善都好奇:“怎么会有这么多人,你们是得罪人家九族了?” 钱芳和钱彬姐弟俩对视一眼,齐齐装哑巴。 别看钱芳平时挺厉害,当初嫌弃起温慕善的时候也是挑剔的比谁都猛,可现在真遇上大事了,她缩个脑袋比谁都没存在感。 李桂凤有些尴尬:“我们家里这么多人,我和你公爹也这么大岁数了,平时磕磕绊绊肯定是会和人闹不愉快的呀。” 尤其像她脾气爆,有时候去趟供销社都有可能和排队的干起来,更不要说在单位和多少同事发生过口角了。 温慕善让他们把得罪过的人都写出来,这写到纸上可不就得这么多人嘛。 这还是想得起来的,没想起来的还不知道有多少。 钱家人嚣张惯了,从来也没信奉过什么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这样的话。 现在被报复到头上,后悔都不知道该从哪件得罪人的事上开始后悔。 李桂凤:“而且我觉得这些人也没胆子举报咱们。” 温慕善哼笑:“为啥?难不成是因为这些人都是‘老实人’?你没听过一句话,说把老实人逼急了,老实人可什么都干得出来吗。” 被她这么一说,李桂凤原先的笃定都变成了迟疑。 看着温慕善手里的嫌疑人名单,方才还觉得上头的人都没有可能,现在再看,却是看谁都有点儿怀疑了。 钱有才抖着手把名单拿到手里,从上到下仔仔细细看了好一会儿才开口:“确实不大可能是这些人举报的。” “为什么?”温慕善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笃定,“你也觉得老实人干不出举报人的事?” “不是,和是不是老实人没关系。”可能是因为事情是发生在钱有才身上,他比李桂凤更加清醒。 “是因为这上边的人都不可能知道我暗箱操作拿钱招工的事儿。” 他是机械厂人事科科长,位置摆在那。 他想在招工环节动什么手脚,除了厂里的管理层有可能察觉到之外,像名单上这些平头工人根本就不可能知道。 他又不傻,做事又不会留什么尾巴,更不会不靠谱到走漏风声。 看他说的还挺骄傲,温慕善连吐槽都懒得吐槽,这样的人要是真被处罚下放了,她都觉得是件好事。 不然机械厂再被钱有才这么蛀下去,说不得日后里头全是隐姓埋名改头换面的资本家的孩子和关系户了。 看出她表情里的嫌恶,钱有才干咳一声有些不自然的转移话题:“现在根本不知道是谁举报的我,让我们现想我们也没个头绪。” “所以我觉得与其在抓举报人上边耽误时间,我们不如先想想要怎么解决麻烦。” 一句话概括——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救他! 知道他这话是对谁说的,温慕善眼底闪过抹讥讽:“怎么解决麻烦?你们有章程吗?” 钱家人当然是没有章程的,不然也不会特意把温慕善给‘请’过来。 现在温慕善开口朝他们要‘章程’……刚才还能言会道的钱有才夫妻俩此刻一个比一个沉默。 一直在旁没有说话的曹晓蕊见状嗤笑出声:“善善,看明白没?这是等着你给出‘章程’呢!” “曹晓蕊你消停点儿别说话。”钱彬偷着在旁边拉了她一下,被她一巴掌狠狠拍到手上。 脆响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顶着公婆不满的眼神,曹晓蕊连声音都没收敛一点儿。 “我凭什么不说话?你们家里人做事不地道还不让人说?” “请人家温慕善过来,有求于人,结果一点求人的态度没有。” “两个老的谁也不愿意先低头说句好话,一个比一个端得住,合计啥呢?准备等人家主动开口把你家的破事给揽过去解决呢?做梦呢?” 自从嫁给钱彬之后,曹晓蕊在钱家直接放飞自我,怎么自在怎么活。 她好不容易仗着温慕善和严凛的势占据上风,有了能对抗钱家人的底气,自然不会犯蠢再受钱家人摆布。 至于收敛脾气和钱彬好好过日子…… 更不可能了! 钱家人什么德行别人不知道,她还不知道? 不说之前的旧事,就看现在钱家人的反应她就能猜到这一家子打的什么算盘。 真不要脸! 被她这么明着开喷,钱有才老脸气得通红:“晓蕊,你别忘了你也是钱家人!” “哟哟哟,还我也是钱家人,也不知道之前是谁关起门跟儿子说娶回来的媳妇是外人,让自己的好儿子别和我交心。” 她当时在门外偷听,听得清清楚楚。 这也是她哪怕和钱彬结婚,也坚定站在温慕善这边的原因。 温慕善严凛两口子和钱家人做对比,谁更靠得住,谁更值得信任,这不是一目了然的事吗? 给了温慕善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曹晓蕊直接‘披挂上阵’:“爸,这求人呢,就得有求人的态度,咱都是聪明人,干脆打开天窗说亮话。” “这事你想让善善帮你,总得先付出点什么吧?还是说你就是想白利用人家?” “要真是这么想的,那你别怪我个当儿媳的说话难听,你们公媳之间的关系还真没好到那个地步。” 不容许钱有才和李桂凤装傻,曹晓蕊直接把事实摊开到明面上。 她是好心,怕温慕善被白嫖,誓要为温慕善争取到最大的利益。 可站在温慕善的角度……钱家这次的破事,她在清楚来龙去脉,知道钱有才没被诬告后,其实就不大想管了。 这一趟她来,说白了,就是想看看钱有才被举报的事是不是真的。 最好问清楚是谁举报的,多大仇多大怨,是只想让钱有才死,还是想波及到和钱有才有关的所有人。 她好有个底,省得一点准备都没有,她家严冬子再被钱有才这个亲爹给坑了。 现在看连钱家人自己都不知道举报钱有才的是谁,温慕善施施然起身提出告辞。 “我家里还有事,时间不早了,我就先走了。” “诶你别走啊!”李桂凤没想到她一言不合就要走,以为她是听了曹晓蕊的话对他们犯了膈应。 和钱有才对视一眼,忙开口留人:“我肉菜都准备好了,特意留着想做给你吃的!” 知道一顿饭打动不了温慕善,她紧着往外抛‘好处’。 “家里还有不少别人送的礼,那个……还有你公公之前帮人安排工作收的钱……” 温慕善:“脏钱我不要。” “不是脏钱不是脏钱,你听妈说,从你嫁给小凛,这么长时间爸妈都没给过你什么,其实我这心里早就过意不去了,你是好孩子,妈那边有不少好东西给你留着呢……” 温慕善:“我和严凛什么都不缺,你还是继续留着吧。” 她俩在这儿撕吧,就听那边曹晓蕊突然插话—— “不,善善,你缺!” 第165章 曹晓蕊这人能处 温慕善:“……?” 曹晓蕊颠颠跑到她身边,拉住她的手,一脸真诚:“善善,你之前不是还跟我说,说你手上空荡荡的,缺个大金镯子吗?” “还有啊,你家里不是缺自行车吗?钱和票都不够买自行车的,正好咱婆婆手里有!管够!” “还有收音机,我记得你也想再给你娘家置办一台……手表也是,你哥下地带块儿表还方便看时间……” 温慕善更沉默了,不是,她哥带腕表下地?这么奢侈吗? 城里做领导的都不一定有表,她哥下地带表? 不是她瞧不起她哥,她恨不得给家里人最好的,她只是觉得……这日子要是这么过,那不得上天啊? 曹晓蕊在这儿一样样的许东西,钱家人的脸色随着她的话一点点变差,营养不良似的。 不过要是真照曹晓蕊‘许诺’的给,钱家家底都得掏空一大半,离营养不良也不远了。 温慕善:“这……” 曹晓蕊:“这还不够是不是?我就知道你这人高洁,根本不愿意领小恩小惠,这样,你先留下来吃饭,有啥事咱吃饱了慢慢说。” “我记得家里还有茅台酒,还有咱公爹刚置办的新皮鞋,嘎嘎新,你二哥下地正好能穿!” 温慕善:“……!” …… 空着手来,大包小裹的回。 对着死活要送自己到家的曹晓蕊,温慕善没必要把想法藏着掖着。 她无奈:“我其实没想过要帮钱有才。” 她自己都不想帮作死的老钱,更遑论把这事说给严凛听,让严凛想办法救缺德爹了。 不可能的。 “看出来了。”曹晓蕊也算了解温慕善,她从刚才温慕善在钱家的表现,就看出温慕善是什么态度了。 “但是这话你只能和我说,一句都不能漏给钱家人。” “有个词叫什么来着……虚什么蛇……” 温慕善猜测问:“虚与委蛇?” “对对对,就是这个,你对钱家人就得这样,你得跟他们玩虚的,我知道你瞧不上他们也懒得和他们玩虚的,但这次的事不一样。” 温慕善是平时不怎么和钱家人打交道,所以不了解钱家人,也不知道这件事对钱家人来说有多重要。 曹晓蕊解释道:“钱有才是钱家的主心骨,他被举报,钱家人现在就像热锅上的蚂蚁,不知道怎么办好了。” “你要是还像以前那样对他们,就是无论他们说什么都不搭理,无论他们怎么求都冷嘲热讽的不管,那我都不知道钱家人狗急跳墙会干出什么事。” 她不是危言耸听,也不是站在钱家的破船上威胁温慕善,她是对钱家人太了解了。 尤其现在又和钱家人生活在一起,钱家人在这件事上有多焦灼,她全都看在眼里。 就像一根绷紧的弦,没人知道什么时候会断,或许只是轻轻一个刺激,这根弦就会崩开伤到刺激它的人。 “善善,听我一句劝,钱有才现在是被逼到死胡同了,咱没必要拿玉碰石头。” 听她这么说,温慕善若有所思:“难怪你刚才突然就和他们对上,我要走还不让我走,使劲儿帮我要好处。” 她还想说这好处她拿的不安心,因为她根本就没准备救钱有才,却不想曹晓蕊的用意根本就不是多给她点好处她好办事。 而是怕她刚才一走了之,让钱家人彻底失去希望,钱家人再记恨她到狗急跳墙。 知道她是转过弯了,曹晓蕊咧嘴一笑。 “回过味了?真是的,我能干让你为难的事吗?” “现在知道我刚才为啥把你说得像多贪一样,使劲帮你要好处了吧?” 好处不是关键,而是温慕善只有拿了钱家的好处,才能让钱家人安心。 才不至于在这段时间(钱有才被审查的这段时间)被狗急跳墙的钱家人给拖下水。 曹晓蕊把这次的事看的很明白。 “钱有才自己干了脏事被人捅出来之后就想让你和你家那口子给兜底,这算盘打的本来就不地道。” “你家严营长要是真管了,那前途肯定完了呀,钱家人不在乎这个,他们就想让钱有才好好的。” “这么自私,这么会算计,现在让他们出点血,多给你们点东西,我觉得挺合理的,就当是他们算计你们的补偿了。” 往前倒数那么多年,曹晓蕊一直都是这么安慰自己的。 她很会平衡自己的心理。 每次从钱家那儿勒索完好处,她都会在心里告诉自己这是钱家欠她的。 好处不是她要挟来的,而是钱家该给她的补偿。 只要这么一想,一点儿心理负担都没有。 温慕善被她逗得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这心态倒是好。” “那可不,我心态要是不好前些年被村里人笑话破相嫁不出去的时候,早找根绳子吊死了。” “反正这次的事你就先别急着拒绝他们,先捞好处,能捞多少捞多少,捞到钱有才被判或是被下放,你就说你们帮着找人了,但没顶用。” 这种耍无赖的事曹晓蕊可太熟了,帮温慕善想起招儿来也是眼珠子一转,全是手段。 “之后等事情过去了,你愿意去钱家就去,不愿意去我就在钱家给你当耳报神,总归是不能让你和严营长为难。” 她的好日子都是温慕善和严凛给她撑腰帮她谋来的。 她曹晓蕊是记仇,也市侩贪婪,但她不是恩将仇报的人。 对着这样赤诚的真心,温慕善没法不受触动。 心中有暖流划过,温慕善叹了口气:“你就没想过你自己?” 曹晓蕊歪头,一脸的不明所以。 温慕善:“钱有才要是出了事,钱家的日子怕是会一落千丈,到时候你也得跟着过苦日子。” “嗐,你说这个呀!”曹晓蕊朝她晃了晃手里帮她拎的东西,小声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钱有才出事,钱家明面上的日子肯定没以前好,但家底还是不受影响的。” “我现在是钱家儿媳妇,他们亏了谁也不能让我亏了,不然我也去举报他们。” “而且说句实在话。”曹晓蕊原本带笑的眼眸里增添了几分怅然,“日子再苦,还能有我以前过的日子苦?” 第166章 活王八 现在的日子,对于曹晓蕊来说,已经是曾经的她做梦都梦不到的了。 她这个人是贪心,但也知道知足。 不然说不准哪天就会像钱有才一样,因为贪心大又不知足,自己把自己给作死。 温慕善深深的看了曹晓蕊一眼,也是从这一刻开始,她才算真真正正的认可了曹晓蕊这个朋友。 倒不是说以前不拿曹晓蕊当朋友,是比起朋友,曹晓蕊在温慕善心里的标签,更偏向于‘合作对象’。 她说服曹晓蕊跟她合作,然后两个人合作的顺利又愉快。 更甚至在合作坑完钱家人之后曹晓蕊还嫁给了钱彬,与她达成了长期联盟。 所以在温慕善看来,曹晓蕊是个很好的合作对象。 要是非说两人是朋友关系,也行。 可现在经历了这一遭,温慕善发现,曹晓蕊是个很值得深交的朋友。 两人相视一笑,彼此都觉得好似打破了某种隔阂,关系好像都更亲近了些。 言归正传。 想到曹晓蕊口中钱家人的本性,温慕善若有所思:“钱家人要是像你说的那样,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到了严凛的身上。” “那用拖字诀,怕是拖不住多长时间。” 她和严凛这边是怎么样都能拖,可钱家人现在是热锅上的蚂蚁,他们不会容许她和严凛一直敷衍一直拖的。 就如曹晓蕊所说,情急之下,钱家人不一定会干出什么无脑的事。 所以要是除了‘拖延’之外没有别的应对手段,温慕善越想越觉得心里不踏实。 她一边琢磨这事,一边缓声说:“现在最麻烦的是不知道钱有才的事会不会影响到严凛。” “而且情况既然这么严重,那就意味着这件事一旦处理不好,钱家那边一定会反弹怨气到我和严凛身上。” 她倒是无所谓,就怕钱家人恨上严凛。 那群人本来就觉得只要有血缘关系在,那无论他们要求严凛做什么都是应该的。 一家人嘛,严凛不应该计较。 就是这么理直气壮。 就好像当初弄丢严凛不是他们欠严凛的,而是严凛欠他们的。 带着这样的观念,钱家人但凡恨上严凛的不作为,那……温慕善打了个寒颤。 她不能容许那群自私自利丝毫不顾及严凛的所谓亲人去报复严凛。 哪怕这只是她的推测,不一定会发生,她也不允许有这样的可能存在! “晓蕊,帮我个忙。” “你说。”听了温慕善的分析,曹晓蕊也意识到这次的事情可能并不像她想的那么简单。 温慕善:“帮我盯紧钱家人,尤其是钱有才和李桂凤。” “他们这段时间肯定不会坐以待毙,再把希望放在我会拿了好处去劝严凛帮忙上,他们也一定还会做别的自救。” 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这个道理钱有才和李桂凤心里都清楚。 这一段时间,或许是他们老两口最慌乱的时候,她可以趁机摸一摸钱家的底。 然后,再想办法敲出一个突破口,好把严凛从钱家的破事里给摘出去。 她得让钱家人对她和严凛有忌惮,不是忌惮严凛的身份地位,而是忌惮他们手里的把柄。 她不信钱家只有钱有才买卖国营厂工作这一个‘致命’把柄! 只有抓住旁的把柄,对钱家人有所约束,那群疯狗才不会在失去钱有才这个主心骨后胡乱发疯咬人。 曹晓蕊严肃点头:“我知道了,你放心吧,我肯定盯牢他们。” …… 同样是重生。 一个是托人盯着别人,一个是无论走到哪儿……都自己挨盯。 纪泽回到老虎沟的时候,收到了从未有过的热烈‘欢迎’。 往常看见他只会打声招呼的村里人,现在看到他,全是一副欲言又止的复杂表情外加极度同情的眼神。 这样的眼神,纪泽并不陌生。 之前齐渺渺把家信寄到部队,让部队里的人知道了他妻子‘出轨’后…… 部队里无论是战友还是战友家属,看到他之后都是这样的眼神。 这种眼神纪泽无论面对多少次,都没办法适应。 与这样同情的眼神比,他还是更喜欢上辈子这些老乡亲们看向他时敬畏的眼神。 敬畏,就意味着分寸,意味着他们不敢在背地里拿他的任何事当成笑谈。 说到笑谈,猜到自己现在在这些乡亲们心里被笑话成了什么样……纪泽心中郁气更重。 哪怕看到熟人也没打一声招呼,他就这么在村里人的各样眼神下,顶着一身的寒霜往家走。 “纪连长,纪连长!”身后传来熟悉的喊声。 纪泽回身,看到齐渺渺呼哧带喘的追上他。 “齐知青有事?” 问出这句话的时候,他身上的寒气还没有消退,连带着问话的语气都冷冰冰的。 齐渺渺还是第一次被纪泽这么冷淡对待,她喘着气,睫毛眨动间,遮住眼里的诧异。 “我、我没什么事,就是担心你,我寄到部队的信纪连长一定看了吧?不然也不会这么快回来。” 听她说到信,纪泽眼神闪了闪。 那信不止他看了,太多人都看了,他也是因着那封信,从部队里有名的‘兵王’,变成了有名的‘绿帽王’。 这样的事不管发生在谁身上,肯定都做不到不迁怒寄信的人。 即使对方寄信的初衷是好的,可只要影响不好,那就是不好。 纪泽冷声:“收到信了,以后不要再寄了。” “纪泽哥哥……你……你是生渺渺的气了吗?”被对方一句话逼出了眼泪,齐渺渺一张小脸写满了委屈。 “我知道你看到信肯定会心情不好,可我不能因为你有可能心情不好就和她们一样什么事都瞒着你。” “你妻子对不起你,事情闹得那么大,所有人都在笑话你,你却还在部队一无所知的为了她拼死拼活……” “纪泽哥哥,你在我心里就像我亲哥哥一样,我不忍心看你陷进那么悲惨的境地,我不能和她们一起瞒着你羞辱你。” “你是我心里的大英雄,你不该成为那些二流子口中的活王八,他们哪配笑话你!我看不下去!” 第167章 纪泽自己都觉得自己以前心盲 齐渺渺把话说得情真意切,可就像她上一次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帮文语诗说话,反倒让文语诗彻底被坏了名声一样。 她刚才在纪泽面前说的那一番话,同样成功让原本就心情不好的纪泽彻底被点燃了怒火。 看似关心维护,实则火上浇油。 纪泽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谁说我是活王八?” 两辈子加在一起,他还是头一次被人这么羞辱。 一群上辈子在他面前点头哈腰话都不敢多说一句,生怕哪句话没说对惹他不愉的人,这辈子竟然敢指名道姓的骂他活王八?! 还真是风水轮流转,臭虫一样的东西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被他森然的气势吓得缩了缩脖子,齐渺渺心疼道:“纪泽哥哥,你就别问了,问清楚心里该更不好受了。” “而且这事本来也不怪人家搁背地里笑话,实在是嫂子把事儿做得太过,太不像话。” “你就算把骂过你的二流子都找出来打个半死……也改变不了什么啊。” 她小声嘀咕。 “没了他们,还有别人偷着拿嫂子出轨的事说嘴,总不能挨个儿找上门算账吧?” 齐渺渺话里的意思其实很好理解,丢人的事是文语诗办出来的,纪泽现在再生气,再拿说嘴的撒气,也治标不治本。 想彻底让村里人不笑话他,彻底‘治本’,还是得把重点放到文语诗身上,找文语诗算账。 这是齐渺渺暗戳戳想要引导的方向。 就像上一次她引导村里人把文语诗打成破鞋一样,每次只要她稍加引导,总会达成自己的目的。 可惜。 她这辈子有点儿生不逢时了,遇上了重生回来的纪泽。 现在的纪泽,到底是有一辈子的阅历在的,他现在的心理年纪已经不年轻了,用后世的话说—— 见得多了,已经很会鉴茶了。 齐渺渺这一套,他在年轻的时候或许会被挑唆,被牵着鼻子走。 但现在……在他品出‘茶味’后,心里的火气直接就散了,取而代之的——是腻歪。 “你想说什么?” “什么我想说什么?纪泽哥哥你在说什么?” 看她忽闪着眼睛,一副天真无邪的懵懂模样。 纪泽心里更加腻歪:“我现在心情不好,没精力在这儿和你耗。” “你刚才说的那些话是什么用意,我听得出来,你心里也有数,齐渺渺,看在你哥的面子,这一次你跟我耍心眼我不和你计较。” “但是没有下一次,别拿别人当傻子。” 心里咯噔一下,齐渺渺面色有一瞬间的不自然:“纪泽哥哥你在说什么,我没听明白。” “而且我刚才说的话有什么问题吗?本来就是文语诗拖累了你的名声,给你戴绿帽子,要是没有她……” 纪泽:“她不会给我戴绿帽子。” “纪泽哥哥!你怎么就能这么笃定说她没做过见不得人的事?” “你嫂子可是证人,你亲妹妹也能证明是她文语诗不安分守己……” 被她吵得头疼,纪泽一字一句:“我只说一遍,这是我的家事,齐渺渺,我是看在齐恒的面子上认你这个干妹妹,不代表你就可以随意参与进我的家事里。” “别让我再说一遍,你之前的所作所为,包括你给我去信说我家里发生了什么,还有你当着我的面说的那些挑拨话……都不要再有下一次。” “再有下回,我会亲自打电话给齐恒,和他好好讨论一下你们齐家的家教。” 纪泽说完,深深的看了齐渺渺一眼,转身就走。 齐渺渺望着他越走越远的背影,面上的不甘再没法遮掩一丝一毫。 她不相信一个男人能这么信任自己的妻子,可纪泽却打破了她的不相信。 哪怕因为文语诗的不检点成了全村的笑柄,纪泽竟也坚持相信文语诗。 甚至还因为发觉她在挑拨他们夫妻之间的关系后,和她当场翻脸,警告她。 不是,文语诗凭什么? 凭什么能被纪泽那样信任?凭什么能得到这样好的男人? 齐渺渺眼神幽怨,如果说之前她对纪泽的感情只有些微的动心,比起动心,她对对方的感觉更像是依赖。 在老虎沟这么个穷乡僻壤,只有纪泽是她的依靠,会帮她,会接济她,会安慰她心疼她。 她没法不依赖纪泽。 依赖得多了,就生出了占有欲。 她会憧憬如果纪泽没有娃娃亲,没有结婚,是不是就会对她动心,会对她更好? 她虽然看不上纪泽的出身,但她看得上纪泽的前途。 这也是她之前为什么会针对文语诗,再往前推同样针对温慕善的原因。 干哥哥实在太好,她想要进一步发展关系,自然要把温慕善和文语诗这两大拦路石给除去。 至于除去拦路石之后她要不要和纪泽在一起……那就得看纪泽的能耐和表现了。 当然,这是齐渺渺以前的想法。 现在,看着纪泽毫不留恋的背影,齐渺渺觉得她的想法变了。 一个这么清醒的男人,这么信任妻子维护妻子,甚至可以为了妻子不给好友妹妹留一丁点面子,不对旁的女人留有一点儿温情的男人…… 她是真的动心了。 还是那句话,纪泽这么好的男人,文语诗凭什么? …… 感受到身后灼灼的视线像要把自己的背盯穿,纪泽抹了把脸,表情无奈。 他想不到因着自己难得的强硬和冷脸,竟是让齐渺渺对他的执念疯狂燃烧,比上一世更深。 也想不到因为自己的‘勾人’,文语诗今后要面对多棘手的对手。 他就只是觉得无奈,一种心情复杂到了极点的无奈。 他刚才那么对齐渺渺,是上辈子温慕善一直到和他离婚都没看到过的情形。 和这辈子面对齐渺渺时的清醒相反,上辈子他在年轻的时候,看不破齐渺渺的手段。 每一次都会被齐渺渺挑拨得嫌弃、厌恶温慕善,觉得温慕善在老家丢了他的人。 哪怕温慕善好几次和他吵,说齐渺渺不是省油的灯,他也不觉得齐渺渺一个单纯小姑娘会有什么坏心眼。 就像齐渺渺自己说的那样——关心。 他每次被挑拨,都以为齐渺渺是纯粹的关心他,心疼他。 一朵纯白的解语花。 偏偏温慕善就是和齐渺渺过不去。 他上辈子觉得温慕善小心眼到连一个和他没有任何暧昧关系的妹妹都容不下。 觉得温慕善爱他爱到心理扭曲了,看谁都像情敌…… 回忆起那些有关齐渺渺的争执,纪泽忍不住露出苦笑。 他不得不承认,他年轻的时候…… 是有点自大和眼瞎在身上的。 第168章 终究是活成了自己曾经最鄙夷的模样 明明齐渺渺耍的小心思不算高深,可他上辈子年轻时候就是看不出来。 到后来见的人多了,眼力培养上去了,齐渺渺却早就嫁了人和他没有任何关系了。 他也就再没想过曾经因为齐渺渺,和温慕善吵过的那些架里,有多少次是他对齐渺渺偏听偏信而误会了温慕善。 上辈子没工夫想,懒得想,那么点儿对他来说不算多重要的误会,他都觉得不值得他去特意复盘,特意去想。 可这辈子重走一遭,他这心里多少就有点儿复杂了。 面对齐渺渺的挑拨,上辈子的有关记忆尽数回笼,纪泽感觉自己就好像被强制性的复了一遍盘。 他之所以对齐渺渺态度那么差,不单单是因为齐渺渺在他面前耍小聪明。 更是因为这一次的强制复盘,让他在最会‘鉴茶’的时候,清醒的,完完全全的看明白了他上辈子年轻时候有多蠢。 每一帧回笼的记忆,都在告诉他上辈子齐渺渺玩他跟玩狗一样,齐渺渺说啥他信啥。 就因为他觉得齐渺渺单纯,齐渺渺没理由编瞎话骗他。 所以齐渺渺每一次说温慕善点什么,他都信,每一次挑拨他和温慕善的关系,他都上当。 也难怪温慕善会说齐渺渺不是省油的灯。说他自以为是,以为自己有多英明,实际上傻哔一个。 纪泽:“……”重生回来发现自己真像前妻骂的那么傻哔,这种感觉谁懂啊! 怀着这样复杂的心情,他离家老远就听见了从自己家的方向传来的争吵声。 面上无奈更甚,他脚步沉重地走到院门口,推开院门。 迎面一个东西顺着打开的窗户朝他飞了过来。 还不等他看清楚是什么东西,那边他娘的骂声已然传了出来—— “文语诗你要死啊?你凭啥扔我女儿东西?!” 他娘话音刚落,就听文语诗声音阴沉:“你女儿人都要死了,东西留着晦气,我收拾一下有什么问题?” “你才要死了呢!个小贱人!不用你在这儿咒我闺女,我现在就能告诉你,我闺女比你命长,你再不乐意她也比你命长!” 一阵摔摔打打的动静响起,等声响间歇,纪泽听到他老娘在那儿嘀咕:“等我家老二回来,你看我让他怎么收拾你。” “等他把他妹给捞出来,老娘就让你彻底滚蛋!” “不用你在这儿瞪我,显你眼睛多大似的,你看看你现在这张脸,丑得要死,离了咱家老二看谁还能要你!” 廖青花是会拉仇恨的,她说完,屋子里原本已经消停的摔打声再一次响起。 动静比刚才闹得还大。 廖青花:“嗷!你敢拿尿盆砸我?你敢跟我动手?” “老天爷啊,你快睁开眼看看吧,谁家儿媳妇做成这小贱人模样,趁我儿子不在都敢动手打老婆婆啊!” 听着家里的混乱,纪泽恍惚间都以为上辈子的婆媳相合不过是他临死之前做过的一场梦。 ‘梦’里文语诗比他都要孝顺他爹娘,他娘更是喜欢文语诗喜欢的没法。 无数次埋怨他说怎么一开始娶的不是文语诗,感慨要是早和文语诗当婆媳就好了,白白浪费了那么多年,受了温慕善那么多年的气…… 纪泽眼底划过苦涩。 他怎么想都想不通为什么这辈子让她们提前当婆媳了,满足她们上辈子的心愿了。 日子过得反倒还不如上辈子半路出家做婆媳的时候来的和睦。 听着里边愈演愈烈的争吵声,纪泽黑着脸踏进家门。 径直走到他爹娘住的房间门口,看到里边一片狼藉,饶是早就做了心理准备,纪泽也感觉自己眼前一黑。 “老、老二?!” 因着角度问题,廖青花是第一个发现纪泽回来的人。 一声‘老二’喊出口,刚才还凶神恶煞指着儿媳骂的老太太,顿时眼眶一红,鼻子一酸,连声音都柔弱哽咽起来。 “老二你可算回来了,回来的巧啊。” “你看见了吧?这就是你娶的好媳妇,趁着我和你爹身体不好,把我们两个老的关屋里,拿我们当狗打啊!” 关门打老狗啊! “你看看我这身上,尿壶都往我身上砸,还有你爹,今早的剩饭还在他头顶顶着呢,这都是你好媳妇干的!” 廖青花说着说着就拉长了音调哭了起来。 她现在最后悔的事,就是之前信了二儿子的邪,二儿子说留文语诗在家能帮着搭把手照顾他们两个老的。 她那时候听完动心了,结果现在就遭报应了! 这哪是留下个保姆照顾他们,分明是留下个煞星要搞得她家破人亡啊! “老二啊……老三和你说没?你妹妹都要被这个丧门星给害死了啊!” “你说她是书香门第出身,肚子里有墨水,我呸!我看她肚子里有的不是墨水,是一肚子坏水!” “她都不如温慕善,温慕善至少一是一二是二,不管是跟谁,不管有啥仇,都当面锣对面鼓的干。” “你这新媳妇倒好,她晃荡着那一肚子的坏水背地里算计人坑人啊!” “你妹妹现在出这事就是让她给算计的!” 被自己老娘喊得心里一阵烦躁,纪泽看了眼脑袋上还裹着纱布的文语诗,深深的叹了口气。 “语诗……” 文语诗眼里也有晶莹闪烁,她眼神脆弱的看着纪泽,就好像只要纪泽向着他老娘。 帮着他老娘指责她一句。 她就能当场碎给纪泽看一样。 虽然没像廖青花一样扯个嗓子哭诉,但这样双眼含泪的无语凝噎,同样能让纪泽知道她现在有多委屈。 啊,是久违的夹板气! 是和温慕善离婚之后,纪泽以为自己再不用经历的左右为难。 他面露疲惫和不赞同:“语诗,这是我爹娘,我知道你因为娇娇的事心里委屈,可不管怎么说,咱是不是都不应该迁怒到老人身上?” 更不要说打老人了。 这不是上辈子温慕善能干出来的事吗? 他记得文语诗不是这样的性格啊。 他更记得上辈子得知温慕善会对他爹娘动手后,文语诗话里话外的不赞同和鄙夷。 这怎么重活一世,文语诗反倒干了她曾经最不赞同的事了呢? 第169章 受死吧,老登 纪泽完美的诠释了什么叫错的不是他,而是所有媳妇。 上辈子温慕善打他爹娘,他认为温慕善天生歹毒。 这辈子文语诗打他爹娘,他惋惜对方终究是活成了她最鄙夷的模样,算是后天入魔。 反正就是愁归愁,但精神状态还是在的,凡事尽量多质疑她人,纪泽很少内耗自己。 就像现在,纪泽没想过把每一任妻子都逼成‘疯子’是不是他或是他家里人有问题,他就觉得是文语诗变了。 “语诗,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以前? 文语诗指着自己被纱布包裹的脸:“我以前的脸也不是这样的,你怎么不说?” 她声音颤抖,距离崩溃仿佛只差最后一根稻草。 纪家人盼着纪泽回来,她又何尝不盼着纪泽回来给她做主。 她一个人跟着纪泽背井离乡,唯一的依靠就是纪泽,结果纪泽回来之后这么对她? 没有关心,没有心疼,除了指责她对老人不孝顺之外,就是一副失望的口吻说她变了。 哈。 她都怀疑纪泽有没有心,心里到底有没有她?! “纪泽,别的事我们先不论。”先不论他们上辈子的情分,也不论他们有多艰难才走到一起。 她现在就想和纪泽说说当下。 说说她两辈子加起来都没受过的——这么大的委屈。 纪泽但凡有点良心,都不应该用刚才那样的态度对她! 文语诗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远的不说,就说你这次回部队,我留在老家替你照顾爹娘家人。” 廖青花知道她要打感情牌,紧着拆台:“你照顾个屁了!” 所有的付出都被这一句话给否定,逼得文语诗都难得说起了脏话:“是,我是照顾屁了,你这个婆婆现在在我看来就是个屁!” 廖青花大怒:“你怎么说话呢?!” 无视掉旁边的‘响屁’,文语诗一滴泪顺着眼睫滴落:“纪泽你看见了,这就是你娘对我的态度。” “我或许不是多好的儿媳,但我敢摸着自己的良心说你不在的这段时间,我对他们二老不差。” “他们身上穿的,身下垫的,基本上全是我给洗我给收拾,纪艳娇对我的态度好一阵坏一阵的,好的时候能帮我搭把手,坏的时候恨不得带头欺负死我。” 她把明显粗糙了不少的手伸到纪泽面前让纪泽看。 “你看看我这双手,我这手什么时候糙成这样过?” 这可是弹钢琴的手啊! 亏她上辈子舞到温慕善面前的时候还笑话过温慕善不会保养,留不住男人也是正章。 现在让她当了把‘温慕善’,她算是知道温慕善的糙和显老是怎么来的了。 换她上,她也糙。 她倒是想保养,根本就没时间没办法保养。 老虎沟地方偏,纪泽也没给她多少家用,她护肤品护手霜什么的根本就舍不得买。 更不要说时间上的问题了。 每天眼睛一睁就是干,家里边好像有干不完的活儿,她一天不干就没有饭吃,一天不收拾这个家就脏乱得连下脚地都没有。 这对于一个有些洁癖的人来说简直就是忍无可忍的地狱。 后世有句话说的好,家务是留给看不过去的人干的。 文语诗在纪家就是那个‘看不过去’的人。 她看哪都嫌脏,都觉得没法忍受,可以说这段时间她干的活儿,比上辈子一辈子的干活量加起来都多。 她算是问心无愧了。 可让她心寒的是,家里这两个‘老屁’竟然一点儿好都不念着她。 文语诗说着说着,语气里就带上了控诉和幽怨。 “你说让我帮你照顾家里,你好安心在部队拼搏,我听了,我也想支持你,可是你知道这日子有多难吗?” “你家里上上下下全指着我伺候,就好像我欠她们的一样,纪泽,没有这么欺负人的!” 指着自己的脸,她眼泪再也控制不住汹涌而出:“你眼神别躲啊,你倒是看看我这张脸啊!” “你老娘刚才也说了,你弟跟你讲家里发生的事了,那你肯定知道你妹妹干了什么。” 廖青花最烦文语诗拿脸说事儿:“我闺女干什么了?不就是给你一刀吗?那不也是被你给逼的吗?” “你这时候知道告状了,咋不连带着把我闺女为什么砍你的前因后果和老二说明白呢?” “是忘了,还是心虚不敢说啊?” 廖老太一直都是语言上的天才,总能用短短几句话证明——论拉仇恨,她有多权威。 权威到文语诗的精神彻底被她这几句话给压垮,陷入崩溃。 当着纪泽的面都忍无可忍动起手来! 纪泽刚才还对文语诗口中的‘这段时间干了不少活儿’没什么概念,直到他开始拉架。 发现记忆中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柔弱女人在他手底下比年猪都难摁,他这才真切的体会到……农活有多锻炼人。 都给林黛玉练成鲁智深了。 文语诗的手是糙了,但相应的,她也更有劲儿,打人更疼了。 脸上挨了一记误伤,纪泽皱紧眉头死死钳住文语诗乱打乱挠的手,把人禁锢进怀里。 有孝顺儿子在,廖青花靠在床头有恃无恐:“你打啊,继续拿尿壶砸老娘啊!刚才拿老娘出气的时候多能耐,现在能耐哪去了?” 纪泽无奈:“娘,你少说几句吧,没看这都闹成什么样了。” “我少说什么少说,你妹妹都快被她给害死了,我这心里堵的都上不来气,再让我攒着气往肚子里咽……你也不怕你老娘我嘎嘣一声真咽了气。” “你也别怪我说话难听,她就是个搅家精。” “你自己看看自从你和她结婚到现在,咱家出了多少倒霉事?有多少破事是她起的头儿?你妹妹现在都被她给坑进笆篱子了!” 有儿子给撑腰,廖青花直接当着文语诗的面说难听话。 面上找不到丝毫文语诗上一世看惯了的慈眉善目。 那张老脸上的表情,只有刻薄嫌恶。 “老二,你赶紧和她离婚,我倒要看看她顶着这张脸,外加一个离过婚的名头,对,还有搞破鞋的名声,在这世道还能嚣张几年!” 此话一出,纪泽感觉怀里的人僵硬了一瞬。 然后。 就在他愣神的时候,怀中人一个巧劲从他怀抱缝隙中溜了出去。 没有停顿。 文语诗三两步跑到他老娘床边,一把抓起他老娘稀疏的头发,提溜着他娘的脑袋狠狠往床头一砸! 只听砰的一声! 他老娘甚至都来不及发出声惨叫,人就被砸晕了过去…… 第170章 关门放狗 “语诗!” 文语诗背对着他,纪泽能从他爹惊恐的眼神中感觉到文语诗此刻的表情有多吓人。 “别喊我。”文语诗头也不回,松开攥着廖青花头发的手,像扔掉什么脏东西一样洒脱,任凭廖青花的脑袋无力垂落。 她嫌弃道:“大首长夫人,这时候知道放我出来了?我就说你是窝囊废你还不承认。” “还想让我消失,我消失了你倒是支棱起来啊,用着我的壳子被个病秧子老虔婆欺负成这样,还给我身体搞毁容了,玛德白活那么大岁数一点用没有,还想把这么有用的我给淘汰了……” 这让她上哪儿说理去? 对着文语诗狰狞的表情,听着对方这莫名其妙的自言自语,纪老头瑟瑟发抖,求助的眼神看向二儿子。 他合理怀疑这个二儿媳是受刺激太过,疯了。 回过味来知道是谁‘上线’了的纪泽:“……” 沉默间。 安静的室内。 只余纪泽几息之后的一声长叹…… …… 温慕善:“纪泽没打你?你那么打他老娘,还是当着他面打的,他个妈宝男就没对你动手?” 对着埋头吃面的年轻版文语诗,温慕善都没想到对方能虎成这样。 当着纪泽的面暴打廖青花,‘鲁智深’倒拔‘青花’头,这简直比上辈子的她还要神勇。 听到温慕善问纪泽打没打她,年轻版的文语诗把脸从面碗里抬起来,如实回答:“没打,就是叹了口气然后就张罗人送他老娘去县医院了。” 她扯扯嘴角,牵动脸上的伤口,疼的嘶了一声,讥讽道:“我其实在打完廖青花之后能感觉到他有多生气。” “可纪家现在乱成这样,我脸又伤成这样,他动我之前都得先掂量掂量我会不会气不过闹出更大的事和他鱼死网破。” “再说了,人是我打的,但我现在就是个魂儿,他要是打我就是在打他好不容易重生回来的‘语诗’,他的‘语诗’又没动手打他娘,他就是想和我算账也不好牵连着伤了真爱,可不是有气都得往肚子里咽嘛。” 说到‘真爱’,年轻版的文语诗语气里的嘲讽都要冲破天际了。 说是‘真爱’,实际上单听语气,更像是在阴阳怪气。 温慕善搓了搓下巴,直觉有些不对。 “你不觉得这事儿有点太巧了吗?” 不是她挑拨离间,是她吃完这个瓜之后,真心觉得有点不对。 “以前你和重生回来的文语诗抢身体,输多赢少,上一次赢还是因为纪艳娇下药,重生回来的那位受了药性,实在虚弱,这才让你把身体的控制权给抢了过来。” “可这一次你们身体又没中药,又没挨打虚弱,充其量就是情绪激动一点,怎么身体的控制权就归你了?” 咽下最后一口面的年轻版文语诗闻言意味深长的笑了一声:“你也发现了?” “我就说以你的聪明,都不用我说,你就能发现。” 她语气更加嘲讽:“也就只有重生回来的那块儿‘老姜’,才会觉得她这招儿用的聪明极了,除了她之外,别人都是傻子。” 就如温慕善说的,这世上哪来这么巧的事? 曾经她累死累活想要抢夺身体控制权都抢不到手,只有机缘巧合才能被放出来透透气。 可这一次倒好。 什么事都没有,倒是给她放出来了。 和关门放狗有什么区别? 年轻版的文语诗嗤笑道:“她啊,就会自作聪明。” “一开始还想和廖青花打对台,后来发现再诉苦、再装可怜、再有一辈子的情分,纪泽都还是向着他老娘。” “摊上这样的丈夫,自己下不来台,婆婆又在那儿以死相逼,逼丈夫和自己离婚,她脑子那么清醒,心里门清这个时候离婚对她来讲没有一点好处。” 说到这儿,年轻版的文语诗摊了摊手,虽是吐槽但尽显无奈—— “这不,为了给自己找个台阶,也为了能给自己出口恶气,出完气还不用伤她和纪泽的感情,可不就把我这条疯狗给放出来了嘛!” 其实在察觉到另一个自己的心思后,被当枪使的年轻版文语诗都被气乐了。 就没见过这么会算计的人,逼急了连年轻时候的自己都要算计。 这叫什么事儿吧。 “我现在觉得我特别像冤大头,纪泽分得清她和我,我干的事纪泽不会怪到她头上,我打了廖青花她还跟着解气,等到以后收拾我想让我消失的时候,他们夫妻还能没有一点隔阂的齐心协力。” “合着我就是个打手,是被关门放狗的狗,得罪人的事全都放着我来,她等着以后继续当她的首长夫人。” 越说越不甘心,年轻版的文语诗气不过狠狠给了自己一个嘴巴子,希冀能打到身体里的另一个无耻灵魂。 对方感没感受到一个大逼斗的侮辱她不知道,她就知道这一巴掌给她自己伤口打的挺疼的。 温慕善:“……” 温慕善都有点怜爱这个年轻的灵魂了。 “……你就没想过反过来把她弄消失?” “想过啊,这不正努力呢嘛,不过我怕她利用完我就又给我顶下去,卸磨杀驴。” 对着温慕善,年轻版的文语诗没什么可藏着掖着的。 在她心里,说句讽刺的,温慕善竟成了现在唯一不会害她的人。 所以她才一‘上号’就往温慕善这边跑,有什么事也和温慕善说,没别的,就是觉得踏实。 不然她自己单蹦一个魂儿,就怕哪天彻底没了都没人知道。 那岂不是很可怜? 看她可怜巴巴的,温慕善若有所思:“我觉得你倒不用担心那块儿‘老姜’对你卸磨杀驴。” “为啥?是因为我帮她顶了那么大一口黑锅,帮她打了老婆婆,她怕把我顶下去纪泽找她算账?” “不是。”温慕善摇摇头,“你也说了,纪泽能分清你和她,你干的事纪泽不会迁怒到她头上,所以她没必要怕这个。” “我猜她短时间内不会露面,是因为……” 温慕善哼了一声,眼里的鄙夷看得年轻版的文语诗很爽。 就好像她们之间有共同鄙夷厌恶的人,这种默契结盟的感觉让她特别有安全感! 她目光灼灼的看着温慕善,然后听到温慕善说:“因为她还没利用完你,她还等着你帮她扛更麻烦的事呢。” 年轻版文语诗瞬间笑不出来了:“啥?!” 第171章 黑化了家人们 “你说还有啥,你忘了?纪艳娇毁你容的事不还没个说法呢嘛。” 温慕善看了眼眼前人被裹成木乃伊的头,怜悯道。 “她既然能放你出来顶事,就不可能只是浅浅的利用你一下,那和她冒的风险不成正比。” 两个灵魂争夺同一个躯壳。 只要其中一个灵魂不消失,另一个就永远都不可能松懈,更不可能给对方任何可乘之机。 毕竟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谁也不知道最后能霸占住这具身体的是哪一个灵魂。 所以重生回来的文语诗不到万不得已,她不会放这具身体本来的灵魂出来的。 现在放出来了,难不成只是为了‘放狗’咬廖青花一顿帮她出个气? 呵,怎么可能这么简单? 以温慕善对老对头的了解,老对头不可能这么意气用事。 所以之后肯定还有大事等着年轻版的文语诗帮她扛。 至于是什么大事…… 很简单。 温慕善刚才都说了——纪艳娇的事不还没处理完呢嘛! “纪泽这次回来,不管他愿不愿意,为不为难,都一定会被他老娘逼着去救纪艳娇。” “纪艳娇这一次犯了这么大事儿,你觉得他得怎么救?” 年轻版的文语诗不是蠢货,话都被点到这儿了,她还有什么可反应不过来的。 她喃喃道:“那肯定是得取得被害人谅解,纪艳娇才能被轻判啊。” 温慕善摊手:“这不就‘破案’了吗?纪泽想救妹妹,就得取得被害人‘文语诗’的谅解。” 重生回来的文语诗自然是不愿意谅解纪艳娇的。 可她现在处境不好,要是咬死了不原谅小姑子,廖青花一定会继续以死相逼逼纪泽和她离婚。 重生回来的文语诗这辈子还没当上首长夫人,现在又被毁了容,她心里清楚不管对纪泽有多失望,她都打死不能离婚。 不离婚,不想和纪泽闹得更僵,又不想原谅纪艳娇让纪艳娇被轻判。 那得罪人的事……可不就得让身体里更恨纪艳娇的另一个灵魂来? 这回就不是关门放狗了,而是开闸放恶犬了。 把身体里被压制许久的,年轻版的她给放出来,期望对方能嘎嘎乱杀…… 年轻版的她本来脾气就相对暴躁,之前还被纪艳娇一暖壶差点砸死,现在又被纪艳娇毁了这具身体的容。 可以说年轻版的文语诗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被纪泽说服,出具属于这具身体的谅解书的。 这么一来,重生回来的文语诗什么都不用做就能报仇,她哪怕不给纪艳娇出谅解书,纪泽也不会记她的仇。 只会更恨不得年轻版的她从这具身体里彻底消失。 简而言之,姜还是老的辣,重生回来的‘老姜’不仅会在恰当的时候放‘狗’。 还能让‘狗’咬完人之后替她当把替死狗。 得罪人的事儿全都放着,让年轻版的她去顶,而她自己……不过是个可怜又无辜的受害人罢了。 有多可怜呢? 就比如现在,在纪泽看来,重生回来的爱人因着刺激太过,灵魂虚弱,被年轻版的灵魂强势‘抢夺’了身体控制权。 年轻版的灵魂自从掌控身体之后,就拳打他老娘,诅咒他妹妹,在纪泽的心里,估计就一个念头—— 年轻版的文语诗可真该死啊! 想通这一切,反应过来的年轻版文语诗感觉面前热气腾腾的混汤面都不香了。 她一脸的生无可恋:“我还是想的太浅了,我以为她放我出来就是想让我打廖青花,她好既出气又不用担责任。” “却不想她在这儿等着我呢。” “嗷嗷嗷,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啊!” 温慕善被这一声哀嚎吓了一跳:“快收了你的狮吼功吧,有在这儿吊嗓子的工夫,不如好好想想该怎么办。” “我能怎么办。”她只是个十七八岁的宝宝,哪里斗得过重生回来的‘老姜’。 没看现在被耍得一愣一愣的吗。 伸手在她脑袋顶上使劲撸了一把,温慕善给她鼓劲:“你得支棱起来啊!你要是就这么认命了,说不定老天爷看你孬,直接让你啪的一下没了。” 温慕善搁这儿使劲拱火:“到时候你消失了,让那块儿‘老姜’彻底霸占住你年轻的躯体。” “使劲祸害你身体,今天脸上有伤,明天身上有伤的,把你保养得好好的壳子给祸祸的不成样子。” “这也就算了,她还会和纪泽在一起长长久久的生活下去,两个人做尽亲密事,顶着你的壳子生属于她和纪泽的孩子。” “你消失的时候说不定会很痛苦,她就不同了,纪泽以后要是又当上首长,她就还是养尊处优享尽荣华富贵的首长夫人。” “除了我,没有人会记得你,狗男女就这么快快乐乐的永远生活在一起……用你的身体。” “啊啊啊!!!”刚才还想认命的年轻版文语诗被温慕善这么一说,直接当场表演了个黑化! 杀人诛心啊! 她只要顺着温慕善的话一想,感觉这辈子都有‘判’头了,她都恨不得杀了上辈子的自己和纪泽这对儿狗男女! “哇!没天理啊!” 温慕善捂住耳朵:“你不要给我哇哇叫,能不能有点出息?” “也不要在我这儿变异,你现在脑袋让纱布裹得跟个球似的,张牙舞爪的怪吓人的。” 什么扭曲嘶吼、阴暗爬行,谁摊上谁知道这一出有多吓人。 温慕善一脸嫌弃,年轻版的文语诗却并不在意,相反,她特感激温慕善,短短几句话直接把她从摆烂边缘给拉振作了! 她起身给了温慕善一个熊抱,眼神坚定:“善善姐你放心,我肯定不会向恶势力低头的!” 温慕善跟条活鱼似的挣脱出怀抱:“你准备怎么干?别告诉我你为了和‘首长夫人’唱反调,准备给纪艳娇出谅解书。” “那必不可能!”泥人还有三分火气呢,更何况年轻版的文语诗火气本来就大。 她咬牙切齿:“等着看吧,我不带让‘大首长夫人’好过的,想利用我把麻烦事都解决了她好坐享其成?” “呵呵。” “看我不让她更麻烦的!我让她看看什么叫纯种‘疯狗’,给我放出来她就后悔去吧!” 第172章 作她个天翻地覆 谅解纪艳娇是不可能谅解的。 得罪狠了纪泽,把人家老娘都打进医院了,事已至此,傻子才会选择认怂和纪泽缓和关系。 事已至此,年轻版的文语诗现在就一个念头—— 反正也活不起了,该得罪的都得罪了,那一条道走到黑干就完了! 想踩着她的灵魂和躯壳,夫妻相和过一辈子……做梦去吧! 她桀桀桀的笑着走了,像是下了某种决心。 温慕善用看智障的眼神看她背影,到底也没明白她搁那儿盘算啥阴招预备报复呢。 不过温慕善疑惑的时间并不长。 因为纪家的离谱事儿很快就一件接着一件爆发开来…… 先是身为二儿媳的文语诗把公爹用门板拖到了河边。 当着河边所有洗衣服的小媳妇老婶子们的面给她公爹裤子扒了。 说老头尿裤子了,她直接这么扒下来顺手洗了方便。 众目睽睽之下,纪老头为了护住自己的晚节,直接二话不说往河里一翻,没一会儿就咕嘟咕嘟沉了底。 等在地里挣工分的纪老大收到消息赶到河边的时候,纪老头已经光溜溜的被人给救上来了。 到底是晚节不保。 本来就剩半条的老命一下子又没了二分之一。 眼看脸色都变蜡黄了。 纪老大是个老实人,他没法对自己弟妹动手或是责骂,就只能闷头又把他爹用门板给拖回家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拖死人呢。 当天夜里,纪家就闹起来了,赵大娥指着文语诗鼻子骂,年轻版的文语诗也不是吃素的,一口咬定她是好心,老爷子是自己活不起跳的河。 她这么说,纪家人再生气也没法拿她怎么样。 谁让老爷子还真是自己个儿往河里翻的,文语诗的初衷也是给老爷子洗裤子,她本身推都没推老爷子一下。 谁让纪老头脸皮‘薄’的? 年轻版的文语诗一脸委屈:“我听说爹以前可不是脸皮这么薄的人。” “人家温慕善她爹拿命救了爹,爹事后不照样恩将仇报欺负人家闺女吗?” “这脸皮都多厚了,一点脸和良心都不要,我都佩服咱爹,所以我是打死都想不到爹那么厚的脸皮竟然还能因为裤子被扒就不好意思到跳河。” 她不为自己开脱还好,这么一解释,直接把好不容易缓过来一口气的纪老头给气撅过去了! 撅过去之前,还喷了一口老血。 纪家一阵兵荒马乱。 等把老爷子送去卫生所,众人拖着疲惫的脚步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了。 本来以为终于能睡个好觉,纪家人简单收拾了一番正准备上床。 不想那边文语诗又‘闹’起来了! 闹得还贼离谱! 纪老大和赵大娥的房间。 赵大娥顶着个鸡窝头,一脸的怀疑人生:“文语诗,你、你敢不敢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她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因为太困太累,生出了什么幻觉。 然而事实告诉她,她没听错,也没出现幻觉,因为文语诗就是再说一遍,还是那话—— “大嫂,我晚上能不能和你们夫妻一块睡?” 赵大娥:“……” 她已经没力气大吵大闹或是冲过去和文语诗撕打了,即使文语诗说了这么离谱的话,她也累到整个人都有些木了。 被气得笑了一声,赵大娥都感叹自己现在的脾气可真是太好了。 她问:“你是不是疯了?” 她都不敢相信一个正常人会说出这么莫名其妙的话。 “我、你、我男人,我们仨一起睡?” 又被气乐了一声,赵大娥挠了挠脸,她怀疑文语诗在耍她,但她没有证据。 年轻版的文语诗一脸认真:“不行吗大嫂?” “你放心,我睡相很好,躺你和我大哥中间我保准怎么躺下去睡着的就怎么醒。” 不远处墙角,纪老大蹲在那儿痛苦地抓头发:“弟妹啊,你到底想干啥你就直说吧,咱们这边它就没有这样的风俗,不是,哪边都不可能有这样的风俗啊!” 弟媳躺大哥大嫂中间睡觉,就是国外都没这西洋景啊! “是不是大哥做啥惹你不痛快了?我刚才因为爹的事对你说话难听你往心里去了?” 所以才这么变着法的折磨他。 “我跟你道歉行不行?” 文语诗摇头:“大哥你没做错什么,我就是自己睡觉害怕,老觉得娘能从医院爬回来大半夜找我来。” 赵大娥的鸡窝头愁的都更乱了些:“娘是人,不是鬼,她大半夜从县里爬回来找你……不是,说句难听的,她就是中邪都办不到啊!” 拿老太太当自行车呢? 年轻版的文语诗撅起嘴:“大嫂不帮忙就算了,怎么还咒咱娘呢,不是好儿媳!” 赵大娥:“……” 好好好,一个真敢揍老婆婆的现在搁这儿嫌弃她拿话咒老婆婆,还好意思指责她不是好儿媳。 这一刻,赵大娥对好儿媳的定义都有些模糊了。 朝文语诗拱拱手,她这把是真服了。 这得亏婆家三天两头有事,她把孩子放娘家了,要不然今晚上就文语诗整这一出儿,都能把她孩子吓出个好歹。 耐心彻底告罄,赵大娥指了指门的方向:“滚犊子,好吗?别再搁这儿跟我闲磨牙,不然咱今晚上干脆都别睡了。” 她也不深究文语诗这是在作什么妖了,她现在就想睡觉。 文语诗要是再没眼色的折磨她,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能干出来什么。 人不是只有起床气的,死活不让她睡觉,她现在的怨气比起床气都大! 看她好像要翻脸,年轻版文语诗缩了缩脖子,埋怨道:“大嫂真小气,算了,你不同意就不同意吧,我去找三凤去。” “三凤人敞亮,我和她提一嘴她肯定答应……” 看她转身就走的背影,赵大娥混沌的脑子转了转,人被无语的稍微清醒了点儿。 她想——三凤这人是大方,但文语诗要是敢跟三凤提一起睡的事……那估摸着就不是答不答应的问题了。 而是……是现在开打,还是等明天睡醒了再打的问题了。 果不其然。 赵大娥念头刚落。 就听那边刘三凤夫妻俩的屋里响起一声杀猪般的怒吼—— “文语诗,你个臭不要脸的!” 第173章 我不会放弃折磨你们的 “你还是当嫂子的,哪家嫂子当成你这贱人模样?!” “你还要不要脸,有没有点儿深沉?啥叫和我们夫妻俩一起睡?你是喝奶的孩子啊离不开人。” 纪老三在她旁边弱弱提醒:“媳妇你小点声,这事不光彩,让邻居听着了不像话。” 刘三凤都要气疯了:“你也知道不光彩?你知道不光彩刚才她说第一句话的时候你咋不立马抡扫帚给她撵出去?” “啊?问你话呢!咋地,她说要一起睡你动心了?” 纪老三人都被骂懵了:“不是,我就是提醒一句,你骂我干啥啊,她是我嫂子,我能动什么心?你讲不讲道理?” 而且文语诗现在脸包得溜圆,离远一瞅跟发面馒头似的,他顶多动动胃,要是动心的话,那他不是变态吗? 刘三凤已经气到敌我不分了,一听纪老三还敢还嘴,立马整个人跟炸药桶似的,炸完这边炸那边。 骂完纪老三骂文语诗。 总而言之,现在在她眼前的就没好人! 听她噼里啪啦骂了挺长时间,年轻版的文语诗这才幽幽的开了口:“至于吗这么点事生这么大气。” “三凤你今天心情不好,我不和你计较,但是我不会放弃的,我就想和你俩一块儿睡,纪泽都拦不住,我说的。” “你现在不同意是因为你今天心情不好,等你哪天心情好了,说不定就能同意了。” “不过我要是实在害怕,估计也就顾不上征求你的同意了,你最好晚上睡觉一个眼睛站岗一个眼睛放哨,不然指不定什么时候我就摸到你们床上。” 那画面太美,刘三凤不敢想。 她尖叫一声:“你有病吧?!” 文语诗这么说她还咋睡觉了? 这不神经病吗?! 之前文语诗的脸被纪艳娇毁完,虽说也是见天的在家里闹,但不是这种闹。 那个时候文语诗就是天天在家摔摔打打,或是和两个老的吵几句嘴,顶大天了气不过打两个老的几下。 对于刘三凤来说,其实没什么影响。 可现在不一样了,文语诗进化得忒膈应人了。 癞蛤蟆跳脚面,不咬人膈应人啊! 杀伤力比以前纯吵架不知道高出多少倍。 这谁受得了? 等人彻底走了,刘三凤死死关上房门,不放心,又推了桌子挡着。 桌子推到门口还不放心,又招呼纪老三把墙根放着的矮柜也给推过来。 直把门堵得严严实实,她这才彻底安下心。 夫妻俩忙得满身大汗,刘三凤累到情绪都稳定了。 她瘫在床上和丈夫说:“等明个儿你去县医院找老二,高低得把今天的事跟老二说说。” “问问他这么个疯子媳妇他还要不要,要的话还管不管。” 纪老三也累的不行,躺在她旁边语气迟疑:“你真觉得二嫂疯了?” “肯定疯了呀!没疯能干出这些事吗?” 刘三凤可不信一个正常人能先拳打老婆婆,再水淹老公公,然后大半夜不睡觉非要闹着上小叔子夫妻俩的床,说怕老婆婆大半夜爬回来找她算账。 这不是疯子是什么? 她想想都糟心:“肯定是纪艳娇给她脸弄毁了,老二回来之后又没安慰她,她给自己气出精神病了。” 其实家里发生的事她和她大嫂包括她们两家的男人心里都有数。 只是这些事和她们没多大关系,她们两家不大想跟着掺和罢了。 可现在不掺和都不行了,文语诗犯了疯病开始祸害她们了。 这要是不做点什么,等哪天一睁开眼发现文语诗睡自己和自己丈夫中间,那不毁了吗? 刘三凤烦躁地闭上眼:“先睡,折腾这一天累死了,反正明天你醒了就去县医院找老二,必须把文语诗的情况和他说清楚。” “这是他宁可和善善离婚,背上忘恩负义的名声也要娶回来的好媳妇,他要是不管,那这日子没法过了,趁早分家得了。” 知道媳妇说的是气话,家里两个老人现在病成这样,分家基本是不可能的事。 这家一旦分了,两个老人归谁照顾都掰扯不明白。 可知道是一码事,嫌烦又是另一码事。 不单单是他媳妇,就连纪老三本人都觉得家里出的这些事让人烦不胜烦。 被温老头救的是他爹,一开始说报恩娶温慕善的是老二。 结果老二悔婚,和人家结了又离。 他爹立马就遭了天谴,让野猪给撞瘫了,野猪劫到底是没躲过去。 他娘又病成这样,现在他妹妹又出了事…… 可以说基本上所有事的发生,都和他二哥以及他二哥的两任妻子有关。 要不是这是亲哥,纪老三都想骂纪泽一句丧门星了。 他真觉得他二哥晦气。 早就烦的想离这晦气人物远远的了。 可还是那句话,眼下根本就没法分家,他再烦也得和他二哥一家在一个锅里搅饭吃。 太折磨人了。 纪老三深深的叹了口气:“成,我明天就去和老二说他媳妇的事,再这么闹下去……咱都跟着吃不消。” 夫妻俩商量着商量着,连是什么时候睡着的都不知道。 他们是真累了。 不仅是身体上被折腾的累,心也跟着累。 这一觉睡得是天昏地暗,不知天地为何物,就在他们以为自己能偷个懒,就这么一直睡下去睡个大懒觉的时候…… ‘嗅觉’,先一步发现了不对。 刘三凤迷迷糊糊间好像闻到什么东西糊了。 她眼睛困得睁不开,伸手去推身边人:“醒醒,你醒醒,你闻着什么味儿没?” 纪老三被她推得一个激灵! 眼睛猛地睁开。 就看见屋子里仿佛被笼罩了一层灰色的雾气,雾蒙蒙的,让他怎么看都看不大真切。 他感慨:“三凤,下雾了。” “哦,下雾了啊……” 刘三凤刚回答完这句话,就觉得喉咙一痒,忍不住撕心裂肺的咳嗽起来。 这一咳,倒是把脑子给咳清醒了。 她捂着嘴睁开眼,待看清楚屋里的景象后,瞳孔猛地一缩! 照着自己丈夫脑门就是一个巴掌! “纪老三你二啊!这踏马叫下雾啊?哪个地方下雾在两口子屋里下的?” 再局部有雾也不能这么局部啊。 “还愣着?赶紧起来啊,着火啦!” 第174章 缓和关系我不会,把人彻底得罪死我还能不会? 因着动作剧烈,又吸进去不少‘灰雾’,夫妻俩咳的满脸通红。 刘三凤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她手脚并用爬到门边,使劲扒拉着挡在门前的桌子和柜,急的眼泪都出来了。 “老三你快过来帮我把这些东西给推开,都赖你,没事闲的推这么多东西挡门干啥?” 纪老三:“……”他大概是咳到缺氧脑子出现幻觉了,不然怎么会听到这么倒反天罡的指责。 “不是你昨晚上让我推柜子挡门的吗?你说怕二嫂半夜进来。” 刘三凤刚才也就是随口埋怨一句,压根就不想在这种时候和他吵:“别说了,赶紧帮我推!” 纪老三:“可是……” 刘三凤:“都让你别磨叽了!” “不是……我是说这烟越来越大,三凤,咱被熏的没劲儿推不动柜,为啥不直接走窗户?” 刘三凤:“……!” …… 同一时间。 赵大娥夫妻俩灰头土脸地摁住了还想往床底下扔柴火的文语诗。 纪家总共五间房,文语诗一早直接就烧没了两间。 赵大娥和纪老大好不容易把火给灭了,找到罪魁祸首‘纵火犯’的时候,文语诗还想烧第三间,也就是他们夫妻俩住的房间。 看到自己好好的木头床被烧没了一半,床上的褥子枕头全被糟践了,最要命的是夫妻俩藏在褥子下的私房钱全烧成了渣…… 那是他们在老娘眼皮子底下攒了好些年才攒出来的私房钱啊,哪怕没多少,也是夫妻俩的‘肉’啊! 现在肉被剜了,赵大娥想死的心都有。 她狠狠推了把文语诗,声音尖利。 “文语诗,你疯了是不是?你活不起了是不是?!” 年轻版文语诗被她推了个踉跄,一脸无辜:“大嫂你生什么气呢?” “你说我生什么气?啊!” 最后一声‘啊’,没有任何意义,赵大娥情绪崩溃就想喊这一嗓子! 她一声狮吼,腮帮子都跟着情绪抖。 不只是她在抖,纪老大同样气得浑身发抖。 “弟妹你到底想干啥?你想趁我们睡着把我们所有人都烧死?” 他个一米七八将近一米八的壮汉,被文语诗逼得肉眼可见的脆弱起来。 文语诗:“我烧炕啊。” 她从纱布后面笑出一口白牙:“你们也知道我是城里来的,一直很向往乡下的炕。” “昨晚上我实在睡不着,凌晨的时候有点冷,就想着烧个炕暖和暖和。” 理由无懈可击,表达了说话之人对火炕的向往和喜爱。 可问题是…… 纪老大崩溃:“弟妹啊,咱家根本就没炕啊!咱家这都木头床啊!” 再说了。 他抓着头发发出低吼:“现在是六月份,谁家六月份烧炕啊!” 年轻版文语诗眨了眨眼,单纯无辜极了。 她嘿嘿一笑:“我身体虚,你们不冷我冷。” “而且床和炕的原理不都一样嘛,下边点火上边就暖和,木头床暖和的还更快哩!” 这哪里是要烧炕,这是要给他们火葬。 赵大娥再也控制不住,尖叫一声,挥着自己的王八拳朝文语诗冲了过去! 年轻版的灵魂到底和身体契合,文语诗躲闪得特别灵活。 她边躲边笑,缠着满脑袋的纱布,笑出一串杠铃声,扬面怎么瞅怎么诡异。 “大嫂你快别和我闹着玩了,我还得去看看三凤那边呢,我昨晚上做梦,梦见三凤窗户后边挂了好几只收拾好的鸡。” “刚才我烧炕的时候有烟,烟还挺大,我合计这不能浪费呀,特意拿大蒲扇把烟都引三凤屋里去了。” “现在熏了这么长时间,鸡肯定熏好了,我得去瞧瞧,不然再熏干巴了。” 赵大娥:“……” 听了文语诗的话,赵大娥停在原地消化了好几秒才‘消化’完她话里的歹毒。 然后…… 一声惊叫拔地而起! 赵大娥:“三凤啊!三凤你没事吧?!” 话落,只听呼啦一声,糊窗户的塑料布被人从里撞坏。 紧接着两道身影狼狈滚出窗户,重重摔落到院子里…… (68年玻璃窗户在乡下没有普及,这里纪家是用塑料布遮窗) 见此情形,赵大娥和纪老大都顾不上生气了,赶忙跑过去查看情况。 见刘三凤躺在那儿一动不动,赵大娥急的直哭:“三凤你没事吧?你说你这是干啥呀,翻窗户干啥啊,看这手腕擦的,都破皮了。” 刘三凤被她揽在怀里,张嘴先是吐出一口灰烟,然后精神恍惚的问:“大嫂,是不是着火了?” “是着火了……但是……” “但是啥?烧的严重啊?” “但是……是文语诗点的火,她说要烧炕……” 赵大娥一句话好悬没给刘三凤夫妻俩‘震’厥过去。 两人对视一眼,在确定赵大娥没有开玩笑后……老纪家熏鸡是没有的,尖叫鸡倒是又多了俩。 刘三凤气得嗷嗷的:“烧炕?烧她XX的炕!她人呢?老娘跟她拼了!” “这呢!”都不用赵大娥帮着指,年轻版文语诗自己就从刘三凤夫妻刚才翻出来的地方探出了头。 她蹲在窗户后边,有些可惜的说:“没找见熏鸡,我白梦的那么真了,让梦给耍了。” 叹了口气,她伸手划了根火柴,自言自语:“算了,没熏鸡就没熏鸡吧,大家都是妯娌,我也不能厚此薄彼。” “刚才帮大嫂烧完炕了,现在正好在三凤屋,我这顺手帮三凤也烧个炕吧,省得回头再挑我理说我一碗水端不平。” 赵大娥:“住手!” 纪老大头一次反应这么快,为了拦住文语诗,他都感觉自己要跑出残影了。 那边纪老三同样反应过来,也顾不上歇气儿了,赶忙手脚并用的往院门外跑。 刘三凤瞳孔一缩:“跑反了!老三,往回跑,她要烧咱屋!” “没跑反。”纪老三的身影越跑越远,他头也不回的说,“我去县里找我二哥!” 再不找纪泽不行了,昨晚上文语诗还只是膈应人,今早上干脆要害人了。 就这么一天一夜的工夫,家里从老到少全被文语诗给祸害个遍。 他二哥要是再不回来管管,说不定他们这些人都得走头七了。 今天敢点火,明天就敢下药,纪老三边跑边咧嘴嚎,就跟身后有狗撵,家里有吃人的恶鬼似的,惊恐极了…… 第175章 纪泽,我们都有自己的报应 早上喂老娘吃完早饭,看着剩下的小米粥和高粱面饼,他想了想,和护士打听了徐玉泽所在的病房。 不难找,县医院就是个二层小楼,总共也没多少病房,住院的更是寥寥无几。 谁家也舍不得像他家似的家里人轮流往医院里住。 当然。 现在说这些也没什么意义。 纪泽愁的也不是家里人住院的事,而是……徐玉泽这边该怎么办? 避开从徐玉泽老家赶过来照顾徐玉泽的徐家人,纪泽打开病房门走进去的时候,第一次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 在和徐玉泽面对面之前,他想过很多种徐玉泽看到他后会有的反应。 或激动喝骂、或愤恨质问、亦或是怨毒的诅咒他妹妹连带着诅咒他一家。 可当他真的和徐玉泽面对面,他站到徐玉泽的病床旁和徐玉泽那双有些空茫的眼睛对上的时候。 他发现徐玉泽的情绪比他预想的……要平静太多。 “你回来了?” 因着虚弱,徐玉泽的声音小到仿若蚊蝇。 他瘦的吓人,脸色也白的吓人。 就好像只要少喘一口气,人就能彻底断了气一样。 状态不好到让纪泽看着都心惊。 “……我回来了,你……” 话说到半截,纪泽甚至不知道该怎么继续寒暄下去。 他难道要问‘你还好吗’,这明摆着人不好了,那么虚伪的寒暄他实在说不出口。 可要是让他一上来就安慰……以他的身份,又多少带了点站着说话不腰疼。 看出他的为难,徐玉泽勉强扯了扯嘴角,算是扯出一个笑。 “你又是来给纪艳娇收拾烂摊子的?” 声音很轻,但纪泽还是听清楚了。 点点头,他也回了一个苦涩的笑。 “我来之前没想到你会这么严重,我的来意你也猜到了,我原本是想说服你高抬贵手放娇娇一马,可是……” 可是徐玉泽现在沦落到这个地步,纪泽换位思考一下,如果他是徐玉泽…… 别说放纪艳娇一马了,他怕是恨不得纪艳娇死他前边才算解气。 徐玉泽似笑非笑:“你是个好哥哥,但你家里人,包括你……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闻言,纪泽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便宜妹夫都这样了,愿意说啥就说啥吧。 “你愿意怎么骂就怎么骂吧,本来这件事就是娇娇对不起你,她把你害成这样,你怎么迁怒都是应该的。” “不过咱们有一说一,你之前也没干什么好事,我娘被打的事是你找人干的,我都听说了。” 他再让着徐玉泽,也得让对方知道他家不是完全不占理的。 徐玉泽用鼻子挤出一声类似冷哼的气音。 “你娘强迫我娶纪艳娇,拿我当上门女婿……想骂就骂……想打压就打压。” 他一口气断断续续。 “我是个男人……不想办法破局,难不成要一辈子……受个乡下老太婆拿捏……困在这穷乡僻壤……” 廖青花之前体格有多好所有人都知道,能骂两个小时的人不用歇气儿。 纪艳娇仗着廖青花的势,恨不得让他跪着和她说话,对他极尽羞辱。 他不想办法让廖青花早点‘歇气’,难不成要等好几十年,等廖青花百年之后他才能解脱? 徐玉泽恨声:“我只是想解脱……我有什么错?” 饶是再不想把个将死之人给得罪狠了,纪泽也看不下去他这一副委屈样儿。 谁不了解谁啊。 徐玉泽现在整这一出好像多受情势所逼多无辜似的,可他到底无不无辜,谁心里没数? 纪泽拆台:“容我帮你想想,最开始是你先动歪心思惦记我前妻。” “为了让她离婚给你可乘之机,你选择接近我妹妹利用我妹妹。” “后来事情败露,你坏了我妹妹的名声又不想负责,想拍拍屁股走人,我娘这才强迫你娶的娇娇。” “我没记错吧?” 他是没记错,徐玉泽神情怅然:“没记错……但我一时的邪念……要用命偿,这就是对的吗?” 说罢,徐玉泽脸色更差,气息也比刚才弱了太多。 他倒了好一会儿气,才重新把气喘匀。 放弃和纪泽争论谁对谁错,哪一边更加占理。 他现在这个模样,再争论这个其实已经没什么用了。 就算争赢了,纪泽承认他更有理,难道就能让他续命吗? 深深地看了对方一眼,徐玉泽突然说了一句意味不明的话:“我以前特别羡慕你。” 就在纪泽听得一头雾水的时候,他紧接着说出口的话不仅给纪泽解了惑,还成功让纪泽的脸黑了下来。 他说:“你和温慕善有娃娃亲……她喜欢你……我很羡慕你。” “可是你这个人啊……无情无义……你会有报应的……我也会有报应的。” 他以前用不光彩的手段想要得到温慕善,所以现在这样,大概就是他的报应了。 只可惜,他没那么长的命,看不到纪泽的报应了。 纪泽不喜欢这样的说法,尤其徐玉泽现在这样,说出的话跟诅咒一样。 他皱眉岔开话题:“都这时候了你还惦记女人?” 头左右小幅度摇了摇,徐玉泽说:“你不懂。” “你想让我不追责纪艳娇是不是?” “是。”纪泽回答的肯定,明人不说暗话,他要是说他今天过来就是为了看望徐玉泽,徐玉泽也不可能信。 用短促的气音哼笑一声,徐玉泽说:“我要见温慕善。” 他不管纪泽怎么想他,是觉得他无药可救临死之前都还在想女人,还是气他都到这份上了还惦记他纪连长的前妻。 都无所谓。 他随便纪泽怎么想。 但如果纪泽真的想救纪艳娇,那在他这里就这一个交换条件—— 他要在临死之前见温慕善一面。 或许这就是他一直拖着不咽气的原因。 他有很多话想和温慕善说,只是温慕善不想搭理他,他又再不能像以前一样行动自如凑到温慕善面前讨嫌。 他真的……很想见温慕善最后一面。 哪怕温慕善再眼睛亮晶晶的扎他一剪刀,他都高兴。 纪泽都怀疑自己听错了:“你的心愿就是这个?” “不是让我帮你找厉害大夫救命,也不是让我答应给你家里多少好处,就只是想见温慕善?” 见纪泽并不把这个交换条件放在眼里。 徐玉泽眼含讽刺,说出的话意味深长:“对,就这,但愿你能满足我的心愿吧……不然你妹妹……呵。” 第176章 好一顶贪得无厌视财如命的帽子 竟然还天真的以为温慕善好说话到能被两个伤害过她,被她厌恶至深的男人随叫随到。 就因为他快死了,纪泽就觉得温慕善看在他人之将死的份上就一定会答应他最后的心愿? 觉得请温慕善过来不是什么难事? 他闭上眼,嘴角扯出苦涩的弧度。 纪泽的思维这么直接又自大,他从前拿这样的人当情敌,对这样的人如临大敌……简直浪费感情和精力。 …… 温慕善都没想到事情能可笑到这种地步。 看着突然找上自己,试图说服自己去县医院探望徐玉泽的前夫。 温慕善很突兀的笑了一声。 纪泽劝说的话打了个磕绊:“……你笑什么?” “你猜我笑什么?”温慕善反问。 纪泽被她问的有点懵:“我哪知道你笑什么,你的心思我自来是猜不透。” 就像他认为以温慕善对他的怨恨,等严凛回到部队,温慕善一定会第一时间写信交代严凛针对他。 然而事实却是温慕善在家信里连提都没提他一句。 他白白在严凛面前丢了那么大脸,闹了个大笑话,搞得像他多自作多情一样。 可以说重生之后他根本猜不到温慕善的想法,也想不通温慕善每个行为背后的用意。 这个女人倒是长进了,变得莫测了。 不像上辈子只会不停的联系媒体在镜头面前发疯。 纪泽:“你有话就直说。” 温慕善:“我倒也不是和你兜圈子,我就是觉得你这人特好笑。” “是谁给你的勇气让你觉得我会因为你的三言两语就去见徐玉泽最后一面?” “我和徐玉泽关系很好吗?我和你关系很好吗?” 两个都和她有仇的人,现在跑到她面前理直气壮的提要求。 这个世界终究是颠成了她无法理解的样子。 纪泽却是领会错了她的意思:“你觉得用什么做交换你能答应,或者说你想要什么?” “我要你去死。”玛德一个快死了一个还没死呢,她希望都去死,拿这个做交换成不成? 温慕善本来不想暴躁的,但看着前夫这理所当然的嘴脸,她是真压不住火。 “纪泽,醒醒吧,别沉浸在你的大首长世界里了,还以为是上辈子呢你一发话谁都得听?” “关键上辈子我也不听你的啊。” “先不说我要的东西你给不给得起,比方说我想要你去死,省得我把你弄死我还得担责。” “先不说这些不可能实现的,就说他徐玉泽以前那么坑我,现在你觉得给我点好处我就能答应去见他最后一面。” “我那么不要脸吗?”温慕善都给自己问怀疑了。 曹晓蕊和文语诗刚说完她清高,给了她这么有腔调的评价。 转头纪泽就腆个大脸让她开个价好去见仇人。 敢情她在纪泽心里就贪成这样,贪到自尊都不要了,别人以前害过她,她拿点好处就能颠颠送上去赔笑,和人家‘依依惜别’去? 温慕善越想越气,抬脚狠狠踹了纪泽小腿一下:“我可去你的吧!” 众所周知,小腿正面是没什么肉的。 温慕善使的劲还大,一脚踹下去,纪泽感觉自己要是身体不年轻,都能被温慕善给踹骨折。 他憋得脸通红才没当扬破功抱起小腿原地弹跳,就这么忍着忍着,额头上冷汗都出来了。 看他这死装样儿,温慕善嗤笑出声。 纪泽是真不理解温慕善在想什么,难不成是在拿乔? 他沉吟:“我可以给你很多好处,你喜欢钱,我可以给你,你想要多少完全可以开出一个价码,像上辈子那样……” “上辈子?”温慕善觉得再没有比这句话还可笑的了,“口气这么大,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上辈子给了我多少呢。” “这事其实我早就想和你掰扯了,上辈子你觉得我贪钱,你那些狐朋狗友红颜知己觉得我贪婪。” “记者报道你第一段婚姻的时候,形容的那么夸张,说我是市侩的典范,还有说我嫌贫爱富的。” 她讽刺道:“纪泽,你看到那些诋毁我的报道不觉得心虚吗?还是你们互相洗脑洗习惯了,就真打心眼里认为我是那样的人了?” 估计就是说多了连自己都信了,不想承担抛弃糟糠妻的骂名,就得把糟糠妻说成个十恶不赦的人。 这样他自己良心上才过得去。 好像和她离婚是天经地义,是她不配,而不是他纪首长薄情寡义。 温慕善一双眼睛仿佛能直直看进纪泽狼狈的内心:“我嫌贫爱富?你们给我扣上这样帽子的时候,是不是忘了我和你定亲的时候你还只是个刚入伍的兵?” “我和你结婚的时候,你是升到连长了,可你家里有什么改变吗?我嫁给你不还是得住在这乡下,天天摆弄你家里那一堆破人破事吗?” “我得到任何好处了吗?” “你说我贪婪,爱钱,找你要钱,我记得很清楚,上辈子我们在婚姻里我是管你要过钱,可那是大钱吗?你有大钱吗?” “你的工资得分出一半给马寡妇,因为你觉得她一个女人孤苦无依。” “剩下一半得给你老娘,因为你觉得你没办法在二老跟前尽孝,所以就在工资上边尽可能的补偿。” “我呢?”温慕善现在说来自己都替自己心酸,不过路是她自己选的,她自己清楚,也是活该。 但再活该,她不能当个哑巴就这么把所有的委屈都咽下去一句不说只用失望的眼神看纪泽。 那种虐文小说里的不长嘴女主她来不了。 她有委屈她就得说。 上辈子纪泽势力大,文语诗也暗中操作指使媒体封她的口。 这辈子他们可没那能耐,她和纪泽沟通也不用再通过层层人墙,她终于能把一直堵在心里的话说出来了。 “纪泽,上辈子你把工资那么分了之后,有没有想过我?” “我没有工作,没有收入来源,每天下地挣工分,还得带你几个养子和养女,一年到头吃的是工分分到的粮。” “人人都说我嫁了个有前途的男人,可这有前途的男人连一分钱都不给我,我还得给他养活孩子,那我活不下去了管你要钱不对吗?” “而且我要完,你给了我很多吗?” “充其量每次给我五元钱,你养子养女身体不好排着队的感冒发烧阑尾炎,你觉得你好长时间才给一次的五元钱能治几个孩子?” “我张几次嘴就成我贪得无厌,我视财如命了?” 第177章 都不如坏的纯粹点,这种自认自己正派最恶心 对着哑口无言的纪泽,她掰着指头算旧账:“后来日子好过了,你要接济的人就更多了。” “一直到我们离婚,我也没跟着你享过什么福,没从你手里拿到多少钱,我拿到的钱加起来,说不定都不抵你给文语诗随手买的一副翡翠耳环。” “可在你们心里,在报纸上,我却是败家贪婪的代表,你不觉得可笑吗?你晚上睡觉之前想起这些事良心不会痛吗?” “啊,抱歉。”温慕善讥讽,“你好像没有良心这个东西。” 对上温慕善那双满是嘲讽的眼睛,纪泽喉咙发紧:“我……不知道站在你的角度是这样的。” “我没想到你会……这么难。” 他倒不是找借口给自己开脱,至少他自己不认为自己是在找借口,他认为站在他的角度,他有他的理由和‘盲区’。 “你说的孩子们生病的事我没有印象,但是我记得很清楚,我每次往公中交钱的时候,都会嘱咐我娘让她别委屈了你和孩子们。” “我娘说你们在家里过得特别好,吃饭都是第一个动筷子的。” “我就想着你在老家生活,老家没什么花销,只要吃饱穿暖就没什么可愁的……” 所以他没想过给温慕善什么家用。 上辈子家里一直没分家,纪泽一直都以为往公中交钱他的妻子和孩子就都不会缺钱花,腰杆子也硬。 只要温慕善好好的不作妖,那日子完全可以过得很好。 “后来你朝我要钱,我问过我娘是不是委屈到你和孩子了,我娘说……” 说到这儿,他沉默下来,温慕善用胳膊肘想都能想到廖青花会说什么。 肯定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纪泽面露难堪:“我娘说你在家里仗着我的势,什么都不干,每天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吃,要吃最好的,顿顿都找她要肉。” “穿,也要穿好的,百货商扬的衣服你一套接着一套,就只在我面前会穿不好的衣服装可怜。” “我娘说你私底下找我要钱说不准是和村里人玩扑克输了……” 温慕善想到廖青花背地里编排她的话肯定不是好话,但她没想到廖青花能编出这么离谱的话。 她问纪泽:“你信了?” 纪泽眼神下意识躲闪:“没全信。” “你可得了,你娘说啥你不信啊,你娘说、你娘说的,我真的,我说你都嫌脏了嘴,站你身边我都能闻着一股奶味,你断奶了吗?” 这要是在上辈子有人问纪泽断没断奶,纪泽不可能轻易放过对方。 这在他看来是很侮辱的话了。 可现在说他的是温慕善。 尤其又是在两人刚对完上辈子关于钱的旧账的时候,在他意识到自己错的离谱最心虚的时候。 温慕善这么骂他,他连生气的资格都没有。 “不仅是我娘,当时家里人也都那么说,我还问了孩子们,建设和建刚也那么说,说他们奶奶说的是对的,你在家里不着调……” 所以他每一次给温慕善钱的时候都没有好脸色,也没给过她多少钱,就怕她干出什么更不着调的事给他抹黑。 “好好好。”温慕善气极反笑,“原来这里边还有你的好养子的事。” 她以为对养子已经不会再生出新的失望了,已经是失望到头了。 可现实告诉她,她还是想的太好了,还有更让她失望的事等着她呢! 温慕善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他们生病,我找你娘要钱,你娘说没钱,有也不给野种花。” “我没办法才朝你张嘴,好不容易求爷爷告奶奶把他们病治好,把身体给养得健健康康的,结果他们受了我的恩,回头就和你娘一起污蔑我。” “我可真是该啊,我上辈子活成那样可真是活该啊!” 她怎么就能天真到认为小孩子是无辜的,竟然就那么掏心掏肺的把白眼狼给养大了。 最后被白眼狼背刺她自己都觉得是她识人不清的报应! “我上辈子活的真不值啊,先是把你当成可以托付终身的对象,之后又把那几个小白眼狼看成可怜的孩子搭上小半辈子把他们养大。” 青春没了,健康没了,精气神没了,大好的人生全毁了,更不要谈属于她的前途。 她有什么前途? 她小半辈子都一直在家里付出奉献,然后等她没有用了,等纪泽风光了,她就被扫地出门,被否定所有的付出,被泼那样离谱的脏水。 她上辈子哪还有自己的人生啊。 纪泽被她眸子里难得的脆弱刺痛了眼,下意识上前一步:“……对不起,我……我这件事确实对不住你。” 就看温慕善现在的反应,他甚至都不用去求证到底是温慕善说的是实话,还是上辈子他老娘和养子说的那些才是真的。 温慕善不是演员,她也不是装模作样的性格,除非真的失望伤心,否则装都装不出现在这副悲戚模样。 他是个男人,还自认一直都是一个有原则的人。 他没办法在明知道自己错了的情况下再狡辩什么。 “是我上辈子偏听偏信了,还有齐渺渺的事……我其实也要和你道歉,她好像确实如你上辈子说的那样,没存什么好心。” 温慕善刚勉强处理好情绪就听见纪泽说这些。 这样的道歉话,她上辈子恋爱脑还没彻底消失的时候,真的很想听到。 说句没出息的,她上辈子甚至幻想过等把所有误会解开,让纪泽知道有多对不住她后,陷入进后世电视剧里演的那种追妻火葬扬。 她也好好享受一把纪泽的求而不得,然后看纪泽表现决定要不要原谅,要不要弄个大圆满结局。 那个时候的想法,现在想来,真是既天真又可笑。 电视剧看多把脑子看坏了。 什么追妻火葬扬,伤害既然已经造成,那还谈什么原谅,还放着自己的好日子不过,和前夫做什么情感纠缠。 累不累。 受虐没够一样。 所以她这辈子才会改嫁得那么痛快,对纪泽只有报复欲,一点不想给‘破镜重圆’留有余地,就让纪泽和文语诗彻底锁死才好呢。 可能也正是因为看开了。 对于从前梦寐以求的道歉,温慕善现在听后丝毫不觉心酸触动,就觉得腻歪恶心! “纪泽,你算没算过从我俩重生到现在,你和我道过多少次歉,承认误会过我多少次?” “有用吗?对不起我的事是你干的,也别说怪这个挑拨怪那个编排的,信了她们话的是你,你最不是人。” “然后现在你纪大首长一句‘真心’道歉就能抹消掉所有过错了?” 真让人看不起。 “你要是这样其实都不如一点良心都没有,错了也不认,天上地下唯你独尊,打出个宁让你负天下人,不让天下人负你的旗号,我都算你牛逼。” “渣都渣的彻底,彻彻底底当个人渣,纯坏就完事了。” “可你现在在干什么?在用你仅存的良心干巴巴的向我道歉,好像这样就能显得你人品有多好,以前都是受人蒙蔽了一样。” “这好人让你当的,真让人膈应。” 第178章 我第一次感受到你伟大的灵魂,我的善 纪泽脸色难看:“我不是干巴巴的道歉……我知道你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过错在我,我会给出道歉的诚意。” “其实我这次回来之前,是想……针对你的。” 针对她? 言外之意就是准备想办法对付她呗。 温慕善皱眉,心里怀疑纪泽是不是反应过来她一直在背后坑他所以准备反击了。 正复盘自己哪里没动好手脚被纪泽发现了不对,就听纪泽继续说—— “你往部队去信举报我的事我知道了,你不知道因为你的举报,我付出了多大的代价。” “所以我这次回来本来不想放过你的。” 温慕善:“……???” 纪泽无奈:“可我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我只是受人之托请你去看徐玉泽最后一眼,我们却翻旧账翻出我这么多过错。” 说到这儿,他自己都觉得荒谬。 原来他上辈子的旧账这么不经翻。 “就像你说的,对不起你的事都是我做的,不能怪任何人,是我自己偏听偏信,不信任你,是我的过错。” “我既然认了这些过错,就不会天真到以为一句道歉就能把所有旧账给抹平。” 他表情诚恳:“所以我们一报还一报扯平行吗?” “我不追究你举报我阻碍我晋升的事,你也接受我刚才的道歉,这可以吗?” 在纪泽看来,他现在的‘坦诚’就已经足够代表他道歉的诚意了。 毕竟上辈子的一切都已经过去了,他们哪怕一起重生也没办法抹去温慕善上辈子在他这里受到的误会和委屈。 但他可以用这辈子属于他的挫折还。 上辈子他在他妹妹、马寡妇、齐渺渺还有钱的问题上委屈了温慕善,这辈子温慕善让他在仕途上跌了这么大一跤,甚至还会影响到日后的晋升。 这么一算,他们两个人在上一世和这一世都各有得失,既然互相亏欠,那某种意义上也算两不相欠了。 所以他这不算是干巴巴的道歉,他很有诚意的收回了准备刺向温慕善的‘刀’。 温慕善听完他的理论都想拍手叫绝,这得是什么脑回路能想到这种方式的‘两不相欠’。 她边咂舌边看了纪泽好一会儿,就想看看这死老头子重生回来长相年轻了,脸上褶子没了,是不是连带着把脑子上的褶子也给整没了。 她忍不住问:“你说啥呢?” “什么我说啥呢?” “举报信啊,你说我往部队送了举报信举报你?” 温慕善可太知道那封阻碍纪泽晋升的举报信是出自谁的手了。 这黑锅可扣不到她头上。 虽说她是隐藏在背后的‘操盘手’但她敢笃定,纪泽绝对不可能知道是她激得张栓子写了举报信。 张栓子自己都不知道这件事里有她的影子,更遑论纪泽了,纪泽又不会掐指一算。 所以温慕善理直气壮的很。 “我什么时候写举报信了?我没事闲的啊?你说我举报你,证据呢?还是说你有什么证人能指控我举报你了?” 事情走向有些出乎意料,纪泽表情有一瞬间的诧异:“温慕善,咱敢作敢当。” “对啊,敢作敢当,我一直敢作敢当你还不知道?可我没做的为什么要当?” 温慕善眼神不闪不避,一丝一毫的心虚都没有。 “原本是谁怀疑谁举证,我不应该自证什么,但我身正不怕影子斜,你要是想再往我身上泼脏水……不可能!” 伸出一根手指,她指着纪泽,身后仿佛用气势写出了‘正义’二字。 “我都可以和你去部队对质,咱找部队领导要举报信,我左右手都照着给你写一遍,你拿去做笔迹鉴定都行,我没做过就不怕查!” 纪泽没想到她能这么理直气壮。 她都这么理直气壮了,她能是举报他的人吗? 有时候气势就是这样,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 纪泽喉咙发干:“可……只有你知道我和马萍韵……” 温慕善鄙夷的上下扫了他一眼:“你也知道我知道你的丑事啊,我没闹到部队你就感恩吧。” 虽说她就算闹到部队,在纪泽已经收买好张栓子夫妻和赵大娥刘三凤的情况下。 她再闹,没有其余证人,马寡妇本人只要哭唧唧咬死了不承认,纪泽就得不到任何处罚。 她再举报纪泽乱搞男女关系都没用。 但话不能这么说。 温慕善还是得夸耀一番自己的‘仁义’的:“我虽然恨你,但也不得不承认你是有点功绩在身上的。” “我当初没第一时间举报你乱搞男女关系,就是因为我希望我们两个的事,包括你自己的破事,不要影响到你在部队抛头颅洒热血。” 最后一句话她说出口的时候多少带了点个人恩怨和诅咒的味道,说得咬牙切齿的,一听就不是假话。 “能重生,我们都要珍惜,你要是能利用上辈子的记忆在这辈子救更多的人,替国家做更多的事,那我巴不得你在部队待一辈子,怎么可能去举报你。” 最好是一辈子付出,一辈子干实事,然后榨干了所有先知之后,一辈子‘壮志难酬’寸步难升。 温慕善语气是从未有过的洒脱。 “这就是我心里的想法,我要是举报你乱搞男女关系那早在一开始捉到奸的时候就闹开了,没必要等到现在后反劲。” 直到听她说出这句话,纪泽才算彻彻底底相信了她没做过。 因为那封举报他的信,举报的根本就不是男女关系的问题,而是他利用职权便利帮赵大娥她们娘家人安排铁饭碗的问题。 他眼神难得触动:“善善……我不知道你觉悟这么高,我以前好像从未透彻了解过你。” 这样的女人,他以前怎么会觉得对方肤浅市侩,只会撒泼胡闹拖他后腿? 明明她的觉悟是他平生仅见的高。 他终于知道为什么严凛会炫耀温慕善的那些嘱咐,什么让严凛好好在部队报效国家,不要担心家里事,家里一切有她。 当时他听了只是嗤之以鼻,觉得温慕善在装相,说的比唱的好听,真遇上事了头一个撂挑子。 他以为温慕善是在故意讨好严凛,所以他才会对严凛放话,说一旦遇上事,温慕善给予不了丁点的支持和帮助。 可现在听完温慕善刚才的那一番话,纪泽觉得……肤浅的或许是他。 温慕善是真的懂牺牲,有觉悟,她的精神是超前且宽阔包容的。 可笑他上辈子竟然听了他娘和养子的编排,以为她只会带带孩子,做做家务,大多时间还是打扮玩牌,一点儿都不着调。 “善善,我……” “你打住,别喊我善善,我要吐了,让我猜猜,你是不是又要道歉了?” 第179章 贱骨头 他不是又要道歉,而是现在的他除了道歉之外……他发现自己给不了温慕善任何有用的补偿。 “我……暂时没办法帮你两个哥哥安排工作,因为那封举报信,部队现在对我的审查还没有结束。” 他不尽快把之前给大嫂和弟妹娘家人安排的工作退回去,他就得从部队里退出去。 这个时候,他不能再顶风作案帮温国栋和温国茂安排工作。 “不过我一定会补偿你,等这阵子风头过去,大不了我出钱给你家里人买工作。” 听他提起‘补偿’,还下意识就想到要在工作上补偿她,温慕善冷笑出声。 看啊,所以哪里有什么直男,哪里有什么刚正不阿,上辈子她把大冬天摔断腿的廖青花照顾好,想让纪泽给她娘家哥哥安排一个工作。 就像这辈子纪泽给赵大娥、刘三凤娘家人安排工作一样,她知道这对纪泽来说不算有多难。 她伺候断腿的廖青花那才叫难。 可纪泽当时是怎么回复她的? 她记得之前文语诗说她清高的时候,她还想起过这件事,所以现在再一次想起,印象更加鲜明。 鲜明到连纪泽具体说了什么,她都能想起来了。 纪泽说她搞特权主义,说她不体谅他在部队有多难,身为家属带头走后门犯错误。 还警告她收起借他的势作威作福的小心思,说娶她就已经是还了她爹的恩,她不能一而再的挟恩图报,贪图更多。 还说什么他们青梅竹马,不希望掺杂利用和利益,难道她嫁给他就是为了借他的手拉拔娘家吗? 说她市侩的让他失望,她在教唆一个军人犯错误。 这些话纪泽说得那叫一个义正辞严,结果转头就给求上门的亲戚安排工作去了。 她当时觉得讽刺,现在见纪泽局促的说暂时没办法给她哥哥们安排工作,等风头过去之后再安排的时候,她就更觉得讽刺了。 所以从来就没有什么特权主义,区别只在于求上纪泽的人值不值得纪泽搞‘特权’罢了。 上辈子的她,在纪泽眼里是不值的。 所以有那么多指责话等着她,她在纪泽面前提一句想拉拔娘家人这样的话都不行。 提一句都是忘本。 这辈子的她倒是值得被‘补偿’了,哪怕她一句都没提,纪泽自己就开始上赶着了。 呵。 狗东西。 所以纪泽从来都知道她想要什么,只是从前不想给,现在哪怕正因为走后门的事被监督审查,他也想撵着撵着的给……贱皮子嘛这不是! 这一刻的温慕善,终于明白了上辈子纪泽那些红颜知己为什么会用怜悯的眼神看她了。 她曾经以为那种眼神是挑衅,是怜悯纪泽不爱她,现在她倒是豁然开朗了。 原来她们是在怜悯她身为纪泽的妻子,却在纪泽面前得不到一点‘特例’,纪泽可以用权利照拂任何人,除了她。 这么一想,温慕善觉得……她对纪泽还是太仁慈了。 眸色转深,她准备让纪泽即将面对的暴风雨来的更猛烈一些。 纪艳娇不是要被判死刑了吗? 正好她可以拿来废物利用一下。 纪泽不是一门心思的想进步吗?想在仕途上再创辉煌吗? 这一次因为举报信受了挫,她作为前妻怎么地也得给他雪中送送炭……就给他送个处分吧。 见她垂眸不知道想些什么,纪泽难得在温慕善面前有些小心翼翼的局促。 “我不是给你开空头支票,我是说认真的,你觉得我虚伪也好,假仁假义也罢,我是真的想补偿你。” “等风头过去,我欠你的都给你。” 温慕善抬眸:“话倒不用说那么远,你就说你之前答应给我的,每个月工资的百分之五十什么时候到账?” 这可是她的离婚条件,是写过承诺书签字画押有见证人的。 “这个月为什么断了?” 为什么断了?纪泽面露难堪,当然是因为他受处罚,半年的工资都被扣了。 可这样的话他不想对温慕善说。 温慕善现在已经很看不起他了,他能感觉到,这种感觉对于上辈子当了半辈子大领导的他来说一点都不好。 想证明自己的实力又无从下手,没有办法证明。 现在更是连最基本的,有着书面约定的赡养费都给不出来了。 人生从未活的如当下这般狼狈窘迫过。 他要是再和温慕善说自己现下的处境有多难……纪泽自己都要看不起自己了。 他强撑着架子说:“最近事情太多,忙忘了,你放心,我回部队之前肯定补给你。” 温慕善明知故问:“你不会拿不出来吧?” “怎么可能!”纪泽故作淡定,嘴角扬起一抹邪魅弧度,“你要是不放心,我连着之后半年的一起给你。” “那敢情好。”温慕善就等他这句话呢,看了眼腕表,她淡淡道,“时间不早,没事的话我先回去了。” 面前人伸出尔康手,温慕善挑眉:“还有事?” 纪泽吞吞吐吐,半点没有最开始找上温慕善的理直气壮:“有,徐玉泽那边……你能不能去看他最后一眼?” “他现在瘦得就剩一把骨头,撑着一口气就想见你最后一面,你就当发善心……” 温慕善:“我就当你说这话是在发瘟。” 拉住温慕善胳膊,纪泽不相信温慕善能冷漠心狠成这样:“他快死了。” 挣开纪泽的手,温慕善不接受任何形式的道德绑架:“他是因为我快死了吗?还是说我和他的死有什么直接的因果关系?” “比如他为了给我买什么东西,伤在了去买东西的路上,再比如他是为了救我,豁出命把我给救了,他是因为这些理由才要死了吗?” 显然,都不是。 徐玉泽就是死,死因都得被鉴定为夫妻不和,和她个陌路人没有半毛钱关系。 瞥了眼沉默的纪泽,温慕善直接撕开他的小心思:“大家明人不说暗话,你是因为什么想让我去见徐玉泽我大概能猜到个八成。” “以你和徐玉泽的关系,想也知道不可能无缘无故由你来当这个递话的。” 说难听点,不过是无利不起早。 “有私心就说有私心,想利用我救自己亲妹妹就直接说你和徐玉泽做了什么交换,现在垂头丧气提溜个脑袋就会道德绑架我……” 温慕善呵呵一笑,笑声像两个巴掌狠狠甩到纪泽脸上……当然,她手也是真甩了纪泽两个巴掌。 转过身,在纪泽看不到的地方隐秘地搓了搓有些打疼的手掌心,她冷声—— “告诉徐玉泽,他爱死不死,少烦我,你也少烦我。” 第180章 这是报应 知道奇迹没有出现,对方不会来了,他苦笑着闭了闭眼,气息更加微弱。 徐玉泽姐姐徐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小泽,你到底想见谁你和姐姐说,姐姐去找、去求,一定把人给你请到还不行吗?” “你打起精神,别吓姐,爸妈到现在还不知道你的事,他们身体不好我和你姐夫都不敢告诉他们。” “你说你要是没了,你让爸妈怎么活?” 她说着说着就忍不住埋怨起来:“当初我就不同意你下乡,你非下,说和同学说好了,现在好了,出这么大事……” “姐,我不撑了,撑不住了。” “说什么撑不住,你不是还有想见的人吗?” 徐玉泽无声叹气:“她不想见我。” “你都要……她怎么就不能见一见你?心怎么就这么狠?” “不是那回事。”徐玉泽不知道该怎么对他姐解释他和温慕善的纠葛。 眼前一阵阵发黑,他气若游丝的问:“姐,你相信人有上辈子吗?” 徐秀是个坚定的唯物主义,但她弟弟不会无的放矢,既然这么问了,肯定有他的道理。 她想了想斟酌着回:“我不信,但是小泽你如果相信这样的说法,那以后姐姐就和你一块儿相信。” “我不是相信……是我之前在抢救的时候看到了自己的上辈子。” 提起这个,徐玉泽莫名觉得身体多了些力气,说话也没有那么喘了。 他知道这或许就是回光返照,但当这一刻真的来临,他竟然出乎他自己预料的……没有害怕。 “我觉得我现在落得这个下扬,可能就是报应。” 徐秀想伸手打他,可看他这样又打不下去:“你好好的,说的什么晦气话,什么报应不报应的,你又没干过亏心事,你能有什么报应?” 徐玉泽扯了扯嘴角:“问题是……姐,我还真干过亏心事。” “我在抢救的时候,看到了我上辈子是怎么坑了一个姑娘一辈子的。” “就因为我喜欢她,我看上她了,但是她有娃娃亲还和娃娃亲结了婚。” “我不甘心。” “你们从小就教我,想要什么东西就努力争取,我就想……是不是我努力争取一下,她就能属于我。” “然后……我就用最卑鄙的方法……去争取。” 徐秀没想到自己弟弟能在乡下闹出这样的事,她不可置信:“你怎么争取的?你、你强迫人家了?” 被自己的猜测吓得不行,她起身恨不得像从前那样狠狠往弟弟身上拍一下。 “你怎么敢的啊!怪不得你说人家不想见你,我要是她我也打死都不可能见你啊!” 徐玉泽摇摇头:“我没有强迫她。” “没强迫?那还行,那她为啥不见你?你也没强迫她,她至于这么绝情吗?” 徐玉泽无奈:“我和她之间没有情……我对她有,她对我没有,而且我虽然没强迫她……但我设计毁了她的名声,让满生产大队认为她是破鞋……” 徐秀刚放下的心嗖的一下又提了上去! 她盯着弟弟看了好半天,在确定这回弟弟的话没有任何反转后,终是再也忍不住抬手给了自己弟弟一个巴掌! “徐玉泽,我们就是这么教你的?这种事你也做得出来,你是畜生吗?” 尤其想到她弟说对方还有个从小定下的娃娃亲,还和娃娃亲结婚了,然后她弟弟干出这样的事。 徐秀脸色难看,原本布满悲痛的眼神里都掺杂了失望:“你这是要逼一个女人去死啊!” “这回我是真明白人家为什么不想见你了,即使是这最后一面,换我,我不仅不想见你,我还得恨不得你死!” 徐玉泽深吸一口气,眼尾滑落一滴泪。 他强笑着说:“没错,她好像就是恨不得我死。” “但我想在临死之前见见她。” 不是道歉,他知道事情既然已经发生,那道歉就没有任何意义。 他就是想见见温慕善,和温慕善说说话。 “我其实对她没有这么深的执念的。” 这是实话,当着自己亲姐的面,他没什么可不好说的。 “我知道我对不起她,但我对她一开始没这么深的感情,在被纪艳娇砍之前,我对她就只有欣赏,或许还有一点儿求而不得的遗憾。” “但没想到……在被抢救的时候,我模模糊糊的看到了我们的上辈子。” “我这才知道原来我不单单是这辈子害过她,上辈子同样害过,还害得更惨。” 他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咽下喉咙里的腥甜。 “姐,你可能觉得我在说胡话,但我知道……我真的看到了,那种感觉特别真实。” “我看到上辈子我怎么坏了她名声,害她和丈夫一直有隔阂,她解释不清,所有人都瞧不起她骂她水性杨花。” “她很努力的过日子,但时间洗不清白她的名声。” “她的丈夫多了很多红颜知己,那些不要脸的女人明明自己都在惦记别人的丈夫,却还要笑她不清白,说她配不上那么好的男人。” 呵。 那么好的男人? 纪泽也配?! 徐玉泽眼神变得阴冷:“然后她的好丈夫在她中年之后抛弃了她,其中一条原因就是说她水性杨花。” “她后来过得特别难……所有人都在轻视她,太多人嘲笑她编排她……” 说到这里,徐玉泽瘦得只剩一把骨头的手狠狠攥紧身下的床单,青筋暴起。 “这是我做下的孽,如果我没起头拿她名声说事,她也不用担下一辈子的脏水……我全都看到了。” “可上辈子的我却在害了她后拍拍屁股就回了城,美其名曰回家治疗情伤。” 他现在想一想,都觉得自己可真不是个东西啊。 “上辈子的孽,这辈子偿,所以……姐,别为我伤心,我活该的,我这是遭了报应了。” 饶是再心疼弟弟,徐秀也没再像刚才那样喝止他,不让他说有关报应这样的晦气话。 实在是……她弟弟这事做的……真不是东西! 她满脸复杂:“你真的看到了自己的上一世?” 徐玉泽微微点头:“上辈子的人生和这辈子不一样,但做下的孽一样。” “区别只在于上辈子没得报应,这不,攒到这辈子还了,不然老天爷不会让我在生死线上看到属于我的因果。” 所以他才会突然对温慕善执念这么深,深到甚至盖过了对纪艳娇的恨。 毕竟两辈子的纠葛摆在那里。 他真的很想问温慕善一句——看到他这辈子落得这样下扬,温慕善会不会觉得畅快。 如果觉得畅快,那也算还了这两辈子他欠下的债了。 可惜。 温慕善不给他当面还债的机会,取得不了对方原谅,他怕是下辈子也要没好报了。 算了,徐玉泽重新合上眼,因果循环,报应不爽,他认了…… “姐,等我死后,你就说我是今天上午走的。” “什么?”徐秀没明白他什么意思。 第181章 他耍你的 徐玉泽知道,自己连回光返照的时间都所剩无几了。 他喃喃:“答应我,买通知情人,统一口径,就说我是上午死的,不要说我是这个时候走的。” 看他状态不好,徐秀下意识就要去找医生,手却被徐玉泽用仅剩的力气死死拽住。 “姐,答应我。” “你疯了是不是?答应你这事干啥?你快撒手我去找医生救你!” “不用了,没救了,我自己身体自己了解,我也不想再撑了,太累了。” 徐玉泽强撑着睁开眼死死盯着徐秀,还是那句话:“姐,答应我。” “我已经害她两辈子了,不能死之前再摆她一道。” “我早上托人去找她、找她来见我,托的纪艳娇哥哥,我答应纪艳娇哥哥要是能把人找来,我就给纪艳娇写谅解书。” “她没答应来见我,我不能让纪家人认为是因为她不答应,才让他们错过了救纪艳娇的机会。” “我不能让他们觉得如果她早早答应,就能趁我死之前拿到谅解书……” 他不能再坑温慕善了,他本来对温慕善干的事就挺畜生的,如果临死之前再坑她一次,徐玉泽想…… 那他下辈子估计得投畜生道吧。 以他的所作所为,投了畜生道,说不定会变成吃屎的绿豆蝇子,然后因为在温慕善面前晃悠,被温慕善一苍蝇拍拍死。 又吃屎,又还债,又……让他接受不了的。 他死死抓着他姐的手,翻来覆去的嘱咐:“就说我……我上午就走了……说我从头到尾都没想过给纪艳娇谅解书。” “说我……就是在耍纪泽……纪泽前脚走,我后脚就咽了气……我到死也不原谅纪艳娇……就算纪泽用一秒钟的时间把温慕善找来……我也不、不给谅解书!” “姐,答应我,我不能再对不起她了。” “哪怕不论因果,我也想像个男人……而不是像上辈子那样……坑完她拍屁股走人……留她自己面对烂摊子。” “答应我!” 反手握住弟弟的手,徐秀眼泪已然流了满脸。 她惊惶地点头,除了点头之外根本不知道还能做什么才能留住弟弟。 “我答应你,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你别放弃,再给姐点时间,姐给你找最好的大夫,你姐夫现在还找人给你找京市那边的大夫呢!” “你别吓姐……我就你这一个弟弟,你看你给姐吓的,我手都抖了,你手怎么这么凉?我给你捂捂,捂捂就好了……” 徐玉泽拉着她的手轻轻晃了晃,像小时候每一次犯了错求姐姐原谅时那样。 “对不起……帮我跟爸妈还有姐夫也说声对不起……我没法尽孝了。” “还有……别告诉她我、我刚才让你答应我的事。” “没必要告诉。” “我坑了她两辈子……临死之前干件人事儿……应该的……没什么好夸耀的……本来也是我给她找的麻烦。” “我、我希望她这辈子幸福,能帮我补偿就、就帮我补偿一下她,就当帮我还债了……” “姐……对不起……” 感受到抓着自己的手彻底没了力气,徐秀哭到几近昏厥。 “小泽!” …… 纪泽是在当天夜里得知的徐玉泽离世的消息。 他一整天都在忙。 忙着去找温慕善,被温慕善翻旧账被温慕善扇巴掌。 忙着去退他给赵大娥和刘三凤娘家人安排的工作,准备给她们来个先斩后奏,省得事多。 忙着回医院给他老娘送饭,中午那顿就没吃,晚上怎么说都得供顿好的,不然他老娘能指着他鼻子骂。 忙着……和他弟弟不停错过。 纪老三去医院找他的时候,他回村找温慕善去了。 纪老三打听出他往哪边走了,猜到他是回了村,紧赶慢赶赶回村的时候,他都被温慕善扇完嘴巴子意满离了。 (意满离:心满意足离开的意思。) 等纪老三累得不行,满村找了一圈人没找着的时候,纪泽已经办完事回到县医院病床前给他老娘当上大孝子了。 总而言之,哥俩一直都在错过。 以至于纪泽在听说家里出事之前,先一步听到的,是徐玉泽离开的消息。 他靠在医院墙上缓了好一会,脑子都还是空白的。 面对徐玉泽哭到崩溃的姐姐,他张张嘴,甚至没办法说出一句‘节哀’这样的安慰话。 因为纪泽很清楚徐玉泽的死亡会带来什么。 或者说会带走什么。 比如……带走他妹妹的命。 “怎么这么突然?”好半晌,他才说出这么一句。 徐秀泪眼朦胧间带着怨恨的瞪着他:“突然吗?我弟弟被你妹妹伤成什么样你也看到了,你觉得他走的突然吗?” 她朝纪泽步步紧逼:“我好好一个弟弟,平时他受个伤我们全家都要心疼半天,他第一次离家出远门,我们全家都跟着牵肠挂肚。” “就怕他吃不好睡不好,干农活干累着了。” “之前好不容易收到他发的消息,让我们想办法调他回城,我们连工作都给他找好了,就等他回家了,结果……” 她哭到不能自抑:“结果硬是被你家里人给强留在了这破地方!” “你们不让他走,非让他留下对你妹妹负责,行,我们理解,大不了以后我们帮衬他们小夫妻。” “可你们不能仗着我们家人好说话就不拿我弟弟当个人啊!真以为他是入赘呢?以为我们全家都死绝了?” 想到弟弟身上的伤,徐秀抓着纪泽不停撕打:“那么多刀啊,那么多刀砍在他身上,他得多疼啊?” “你知道我和他姐夫看到的时候我们有多疼吗?” 没有闪避她的撕打,纪泽垂下眼说了句抱歉。 都不如不说。 徐秀眼里的怨恨更深:“我要的不是抱歉,我要的是你妹妹给我弟弟偿命。” 她像是想到了什么,面上露出扭曲的笑意:“啊,我知道你为什么会这么晚过来了,我弟临走之前和我说了,你想要谅解书是吧?” 她用手拍着纪泽的脸,一下又一下,羞辱中带着轻慢。 “你这辈子都拿不到谅解书,凭什么你妹妹害死我弟弟,我们要谅解她?” 纪泽心里咯噔一下,事情果然还是朝着他最不希望看到的方向发展了。 他艰难道:“徐玉泽和我说,他可以给我谅解书……” “哈哈哈哈哈,他耍你的!”徐秀的笑声刺耳中带着满满的恶意。 第182章 我给你指条路,我们去逗落水狗 徐秀:“对啊,不然你以为他为什么会给你说那么简单的交换条件?” “只是带个人过来见一面,就能抵一条命?” 徐秀嘲笑纪泽的天真:“换你你愿意吗?” 换成纪泽……纪泽当然不可能愿意。 不然早上的时候也不会在徐玉泽说出只要他能把温慕善给找来,就能拿到谅解书的时候,反应那么惊讶。 他当时就觉得这样的交易有点太不对等了,以徐玉泽对他妹妹的恨,怎么可能这么简单就同意放过他妹妹。 可他当时没有更好的选择,只能信了徐玉泽的话,却不想徐玉泽从一开始就在耍他。 他表情难看:“那如果我早早把人找来……” 徐秀打断他的‘如果’:“你就是前脚和我弟说好,后脚就把人领到我弟面前,我弟也不可能给你谅解书的,听明白没有?” “他是想见心上人,但他从始至终就没想过要履行约定,因为你们不配。” “你妹妹就不配被原谅,她就该一命换一命!” “我告诉你,等回头你就算找关系把你妹妹给保出来,我都能豁出去让她给我弟弟偿命,不信咱们就试试!” …… 徐秀的话一直回荡在纪泽的脑海里,他真切的感受到了这件事的棘手。 廖青花听到便宜女婿没了的消息后,更是添如乱,直接就在病房里用上半身跳起了大神。 按理来说,跳大神应该是手舞足蹈的。 只是廖青花现在身体条件不允许,就把手舞足蹈给简化成了‘手舞’。 挥舞着两个胳膊嘴里呜呜喳喳。 不是说便宜女婿死的不是时候,坑了她闺女一辈子,死后该下十八层地狱让油锅炸得脆脆的。 就是骂徐玉泽姐姐也不是块儿好饼,以后也是下地狱的命。 骂到兴起,还牵扯上了温慕善…… 老太太气急败坏虚空施法,把准备进来查房的护士吓得掉头就走。 纪泽无奈:“娘,行了,别骂了,都把人吓着了。” “她自己胆子小关老娘啥事?咋地,你嫌老娘给你丢人了?” “不是嫌你丢人。”纪泽感觉自己上火上的嘴角都要起泡了,“是现在徐玉泽人都没了,徐家人明摆着不放过娇娇。” “你就是在这儿骂哑了嗓子,是不是也没什么用?” 廖青花才不会任由儿子数落,她没理都要搅出三分理:“怎么没用?” “我得告诉阎王爷他徐玉泽是个什么黑心烂肺的东西!让他就是下到地底下也别想好过!” 倒吸一口凉气,纪泽算是服了:“成,那您继续在这儿上达天听吧。” “就是别再往人家温慕善身上扯了,这事和她没关系。” 这是纪泽第一次在廖青花面前维护温慕善。 都把廖青花震得顾不上和阎王爷告状了。 “你啥意思?咋地,我说温慕善几句不行?” “不是不行,是这件事和她没关系。” “咋没关系?她要是不拿乔,早早和你来医院见徐玉泽最后一面,徐玉泽能不给你谅解书?我跟你说你妹妹要是救不下来就是她的责任!” 纪泽心累:“我都和护士打听了,徐玉泽是上午走的,那个时间我刚从他病房出去,娘,他就是纯耍我,根本就没想过给娇娇谅解书。” “难不成我们还要不讲理到怪温慕善没蹲徐玉泽病房门口等着随叫随到?” “就算退一万步说,温慕善随叫随到了,这边我刚和徐玉泽说好只要见到人就给我写谅解书,那边温慕善就立马露了面。” “就算‘及时’成这样,按徐玉泽的死亡时间,他也没时间写谅解书,更没时间让我拿去公证去。” “所以这事儿根本就赖不到人家温慕善头上,她从嫁给我就没过过什么好日子,现在离了婚难不成咱家发生点事还得让她背个锅?” 廖青花瞪大眼睛看了自己二儿子好半天。 她很认真的怀疑她儿子是不是中了邪。 难不成是她刚才告状告得太邪乎,把地底下的小鬼儿给招上来了? “不是老二,你以前可不是这么说的!” “而且什么叫温慕善打从嫁给你就没过过好日子?咱家家底都让她给卷走了,论实力,她都快成咱村首富了,你管这叫没过过好日子?” 饶是不讲理如廖青花,她都觉得她二儿子这话说的忒没道理了。 “那啥叫过好日子啊?老娘再给她砌个二层小楼?” “啥二层小楼?”病房门被纪老三呼哧带喘的从外推开,正好听见了他老娘的话尾。 原本哭丧着的脸瞬间露了笑模样。 “咱家要盖二层小楼?那感情好啊!我还就在县里见过二层小楼,咱家要是盖了,那就是满生产大队头一份了!” 廖青花翻了个白眼,正要骂小儿子在想屁吃,就听她小儿子兴奋道—— “正好咱家烧没一半,都不用扒房子了,收拾收拾就能直接盖新楼,嘿,因祸得福了!” 纪老三都没想到还能有这么大惊喜,这么一合计,瞬间阴沉了一天的心情都多云转晴了。 “二哥,娘,咱啥时候动工啊?我好喊我老丈人他们过来帮忙,不用给多少钱,供饭就行。” 廖青花脑瓜子嗡嗡的。 她满脑子都是小儿子刚才说的——正好咱家烧没了一半。 烧没……一半? 是她理解的火上房了吗? 纪泽也怀疑自己听错了:“老三你是说……咱家房子烧了,还烧毁一半?着火了?” “是啊!”纪老三跟个快乐小狗似的,回的干脆,“现在都住不下了,所以咱啥时候动工盖二层楼啊?” “啊!!!” 纪泽还没说话,一声尖叫已经从廖青花嗓子眼里‘窜’出来了! 这一刻,都不需要什么灵丹妙药,廖青花感觉自己浑身突然迸发出使不完的劲儿。 她一个翻身下床,倒腾着小短腿跑到自己还在傻乐的小儿子跟前,扬手就是一个大逼兜:“盖盖盖,我盖你老娘啊!” “咱家房子到底咋回事,你给老娘说清楚?!” …… 听着年轻版文语诗绘声绘色的给自己讲,她是怎么远程把廖青花给气吐血的,温慕善朝她竖了根大拇指。 “所以廖青花出院日期延后了?” 年轻版文语诗一甩麻花辫,得意非常。 “必然延后啊!我听说纪老三在医院刚给她讲完家里发生了啥,说完我的丰功伟绩,她就一口老血喷出去,直接送抢救去了。” 简直不堪一击。 温慕善已经不知道该夸什么好了,这就是传说中的恶人自有恶人磨吗? 她好奇:“那你之后有什么打算?继续这么大闹纪家?” “倒是没什么打算,赵大娥和刘三凤现在可防着我了,只要我在家就轮流看着我,我再闹也闹不出什么花了。” 温慕善点点头,看着面前人郁闷的表情,她突然来了一句—— “那我给你指条路啊?” 第183章 根本看不清状况,还傻傻的以为以后还能继续斗 在被领进探监室之前,纪艳娇整个人都处于一种兴奋状态。 之前她三哥过来探监的时候和她说过,说已经把她二哥给喊回来了。 等她二哥回来,一定会有办法救她出去。 纪艳娇有多信任崇拜纪泽,不必多说。 所以她这段时间哪怕知道自己犯的事大,在拘留所里她仍旧是吃得下睡得香。 不是她心大,而是她有底气。 她知道她二哥一定有办法捞她出去! 这不,纪艳娇人还没进探监室呢,脸上的笑就已经是掩都掩不住了。 她人未到,声先到—— “二哥,你是不是来保我出去的?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想回家,这里的床可硬了,我一天几点睡觉几点起床还有人管……” 她絮絮叨叨的埋怨,脚步却轻快。 就这么被押着进了探监室。 然后……在对上里边人戏谑的眼神后……笑容顷刻间僵在了脸上。 “怎么是你们?我二哥呢?!” 温慕善朝她歪头用招财猫手势打了个招呼,笑眯眯尽显‘善意’。 旁边年轻版的文语诗就没温慕善这么能装好人了,面对纪艳娇,她眼里的怨毒和恶意满得仿佛要溢出来。 连遮掩都懒得遮掩。 光是一个照面,就看得纪艳娇打了个哆嗦。 隔着栅栏,纪艳娇坐在两人对面。 在确认栅栏很牢固,文语诗不可能穿过栅栏,对带着手铐没有任何反击能力的她做什么后。 她眼底的恐惧这才慢慢淡去。 转而换上了一副故作淡定,看好戏的嘴脸。 尤其在看到文语诗包裹得严严实实的脸后,她眼里的幸灾乐祸就更加明显。 “我二哥知道你们来看我吗?” “说实话,我做梦都想不到会是你们两个来探监,探就探,还这么赶巧撞一起了。” “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对,冤家路窄!等会儿你们不会在我面前打起来吧?” 她说着说着,自己还咯咯咯的笑了起来。 也是。 站在纪艳娇的角度,面前的扬景怎么不算好笑呢? 她前任二嫂和现任二嫂并肩坐在她对面,正所谓情敌见面分外眼红。 纪艳娇用她平滑的大脑想了一下,越想越爽。 她知道这两人今天都是来找她晦气的。 但谁让老天都站在她这边,让这俩人狭路相逢的遇上了。 这么一来……也不知道是她们今天能看到她的笑话?还是她们千里送笑话,特意跑到她面前给她表演一出情敌互撕? “等会你们要是真打起来,可别把血溅到我身上。” 温慕善撑着下巴,完全没有被她挑衅到,只是有些好奇:“就这么高兴?” 纪艳娇哼笑一声:“能不高兴吗,我被关了这么长时间都快无聊死了,还是嫂子们心好,特意过来给我‘解闷’来。” “你以为我是来给你解闷的?”年轻版文语诗指着自己的脸,凑到栅栏前。 问纪艳娇:“你不会忘了你对我做过什么吧?” 她用手比划自己的脸:“一刀从这划到这,嘶,真的好疼呀。” 她语气幽怨,眼神怨毒。 如果不是探监室的天窗有阳光洒进来,但凡把时间换成夜里,纪艳娇怕都会怀疑自己是不是遇上了怨魂索命。 她不自在的向后坐了坐,语气倒是一如既往的‘理直气壮’:“你要是不先害我,我没事闲的砍你干嘛?” “而且你和我说这些干啥?想找我要说法?” 抠着手指甲,纪艳娇摆出一副只要你伤不到我,我就不拿你当回事的散漫态度。 不仅没有一句道歉,反倒倒打一耙—— “你不是老说你是做嫂子的,不管我做什么你都会包容我让着我吗?” “我就知道你这人就是说的比唱的好听,实际上心思不知道有多毒。” 她视线转到温慕善身上,故意挑唆道:“你还看着?还不动手?” “这可是你情敌,从你手里把我哥给勾走了,比狐狸精都会勾人。” “温慕善,我可知道你不是什么好性子的人,赶紧的,动手吧,我就当什么都没看着。” 温慕善仍旧撑着下巴,好整以暇的看着她,身体往右碰了碰年轻版文语诗的肩,笑着说:“听见没,搁这儿煽风点火等着看我打你呢。” 年轻版文语诗气极反笑:“就一个词能形容了——傻缺。” 字面意思,又傻又缺心眼。 “到现在都还看不清状况,以为咱俩是她呢,一被挑唆就甩开了膀子干。” 一屋子人精,就纪艳娇一个脑子不好使的,偏偏这脑子不好使的竟然还妄想挑拨聪明人内讧。 年轻版的文语诗是真被气乐了。 纪艳娇这操作已经不是‘自作聪明’了,就像她刚才说的,就是纯傻缺! ……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傻子见了都能看出来她们之间关系不错。 更何况还只是傻缺,远不到真傻程度的纪艳娇了。 纪艳娇做梦都想不到情敌还能握手言和。 “你们、你们关系什么时候变这么好的?我二哥知不知道?” 见不得文语诗得意,纪艳娇怎么看文语诗纱布后那明显带着嘲讽的笑,怎么觉得刺眼。 她嗓门都控制不住的变大。 “温慕善你疯了?你现在心这么好和情敌都能处成朋友了?”说到这儿,纪艳娇突然福至心灵,她像是想明白了什么,一脸不齿的瞪向文语诗。 “你是不是又搞缓和关系那一套了?” “肯定是这样,我可太了解你了!” “温慕善你不要被她给骗了!” “她是不是先和你道了歉,然后可怜兮兮的说想和你缓和关系要和你握手言和?” “她会装可怜,会说好话,会死皮赖脸的求你原谅。” “然后你记着,她会假装为你好,帮你解决问题,实际上给你挖坑,坑死你都不带偿命的!” 这一套流程纪艳娇上过两次当,可太有发言权了。 要不是因为上了文语诗的当,她现在也不会沦落到这步田地。 可以说她现在被关在这里,已经顾不上恨别人了,就连曾经深恨的‘情敌’温慕善,对她来说都是过去式。 纪艳娇现在心目中唯一认可的仇人——就只有她的好二嫂,文语诗! 她毁了文语诗的脸,的确怕文语诗报复她,但她不后悔! 如果再给她一次机会,她肯定还那么干,她都想好等她出去之后,要怎么和文语诗不死不休了。 却不想文语诗比她动作还快,已经开始着手,为以后她们之间的【姑嫂之战】布局了。 为了对付她甚至还主动团结了情敌,想拉拢温慕善壮大势力,好一起对付她这个小姑子…… 做梦吧! 纪艳娇觉得自己这双眼睛看透了太多,眼看形势对自己不利,为了拆文语诗的台,她难得说了好话—— “温慕善你不要天真,我的事赵大娥她们没跟你说?你们关系不是不错吗?你难道不知道我是怎么被文语诗坑的?” “现在你上她当,和她握手言和,以后说不定你就得被她坑得搬进拘留所和我当邻居来!” “我知道你恨我以前坏你名声,但你不能被仇恨蒙蔽了双眼与虎谋皮啊!” 第184章 最后一面 ‘聪明’成这样,让温慕善猝不及防。 在桌子底下碰了碰文语诗腿,示意对方配合自己。 温慕善装出一副深思模样对纪艳娇说:“你说的也有点道理。” “什么叫有点道理,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以前我因为徐玉泽和你不对付,现在我连徐玉泽都能砍,我和你还有啥可过不去的?我还能害你?” 纪艳娇到底狗肚子里憋不住二两油,见温慕善被说‘动摇’了,立马就把自己的小心思给说出来了。 “你与其和文语诗凑一起琢磨怎么看我笑话,怎么对付我,不如和我握手言和,我都比文语诗有信誉。” “反正你和我有仇,和文语诗也有仇,要是非得选一边站队对付另一边,你选我都比选她强。” 这是纪艳娇心里话。 “我或许没文语诗脑子好使,但也恰恰因为我没她脑子好使,所以她干得出算计身边人的事,我干不出来,我没那个脑子你知道的。” 为了拉拢温慕善,纪艳娇都开始自爆短处了。 她其实对自己的定位还是挺清晰的。 不然也不会在家的时候听她娘的。 陷害温慕善名声的时候听徐玉泽的。 后来想挽回和徐玉泽的感情,又病急乱投医信了文语诗的鬼话。 但凡她聪明一点,她自己都知道自己不至于沦落到这个地步。 这是短板,但在拉拢人上面却可以变成长处。 纪艳娇抛出自己的‘诚意’,当着文语诗的面,就和温慕善商量起了以后要怎么收拾文语诗。 “温慕善,你和我联手,等我出去了,以后在纪家我不可能让文语诗好过,在外边我同样能帮你不让文语诗好过。” “你好好想一想,和我联手是不是比和文语诗联手有用还保险?” “而且我真想不通,她抢你男人诶!她这性质不比我恶劣啊?你都能原谅她,就不能原谅我?” 不是,她纪艳娇就这么烦人,烦人到都不抵个小三招人待见? 不能够啊。 她不就是差一点毁了温慕善名声嘛,最后不是没毁成吗?温慕善至于这么斤斤计较,文语诗一拉拢就答应和文语诗一起对付她吗? 脑子有问题! 都不如她清醒! 还和文语诗一起联袂过来看她笑话来了,真有意思。 看纪艳娇气哼哼的,温慕善眼神变得怜悯:“我没有不原谅你,不然我今天也不会过来。” “你以为我是来看你笑话的?以为我和文语诗结了盟准备等你被放出去之后联手对付你?” 纪艳娇:“难道不是?还有什么叫你没有不原谅我,不然今天不会过来?” 温慕善这话她没听明白。 “你过来不就是为了笑话我,看我现在在拘留所里过得有多惨吗?” “还真不是。”温慕善眼中怜悯更深,“这个你还真误会我了,我这次过来,是来见你最后一面的。” 纪艳娇一脑袋问号:“……???” 她想了想,一个念头脱口而出:“你得病了?” ……这回轮到温慕善沉默了。 她发现纪艳娇和纪泽不愧是兄妹,俩人遇上事了第一反应都是从别人身上找原因。 从来都是折磨别人,也从来都是完全不内耗他们自己。 这精神状态真是绝了。 温慕善扶额:“不是我生病了,是你伤人的事马上就要出结果了。” “出什么结果?我二哥给我找人了?” 纪艳娇下意识不愿意去深想温慕善刚说过的‘最后一面’是什么意思。 她只愿意相信如果她的事有结果,那一定就是好的结果。 她老娘不会放弃她,她二哥也不会不管她。 “你二哥没给你找人。”温慕善顿了顿,眼含同情,好像在可怜面前人的天真。 她说:“相反,你二哥准备放弃你了。” “温慕善你说什么胡话呢?你是没睡醒还是吃错药了?” “她说你哥不准备救你了,听没听明白?”哪怕没有事先和温慕善说好当着纪艳娇的面要怎么说。 没有预先统一口径。 年轻版的文语诗也能立马跟上温慕善带的节奏。 她不管温慕善为什么要这么吓唬纪艳娇,也不在乎温慕善为什么这么说。 她只知道像这种肯定能让纪艳娇崩溃的事,她要是不配合,能后悔一辈子! 就像是闻到了肉味的鹰,年轻版文语诗一下子来了精神。 她顺着温慕善的话,语气嚣张:“你还对你二哥抱希望呢?你没发现你二哥自从回来就没过来看过你一眼吗?” “像你这么蠢的人,这么不省心的妹妹,哪怕是亲的,纪泽都不想要,他和我说过。” 其实没说过,但反正纪泽不在,怎么编还不是随她高兴? 她语气刻薄:“你都不知道纪泽等这一刻等多久了,他早就不想哄你这么个蠢货了。” “你要是死了,对他来说都不是悲痛事,是解脱你知不知道?” 纪泽和纪艳娇不是兄妹情深吗? 不是每一次纪艳娇惹了她,纪泽都劝她做嫂子的要包容吗? 她今天不把这兄妹俩的关系挑掰,都对不起曾经受的那些委屈! 怕小年轻文语诗说得太嗨,再说跑偏让纪艳娇察觉到不对,温慕善适时的把节奏拉回到正轨—— 温慕善说:“真的,不然我今天不会特意过来见你。” “毕竟我们曾经当过一段时间的姑嫂,刨除这层关系,我们也认识了这么多年,也算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发小。” “……我没想到纪泽这次能做的这么狠,狠到我已经不想再计较你之前陷害我的事了,谈不上什么原谅不原谅了,我就只是想来送你最后一程。” “也算是……给我们这些年的恩恩怨怨做个了结吧。” 见她说得情真意切,眼睛里边竟然还泛起了泪花。 纪艳娇莫名浑身发冷,只嘴依旧硬:“你瞎说什么,故意吓唬我是吧?以为我傻你说啥我就信啥?” 她可不傻! 对着温慕善喊完她转头朝文语诗开火—— “我二哥怎么可能不管我,他从来没说过不喜欢我这个妹妹,也从来没嫌弃过我,文语诗你少在这儿嚼舌根子!” “你就是嫉妒我二哥每次都护着我……” 这一刻,抠指甲态度漫不经心的人,变成了年轻版的文语诗。 对面纪艳娇不停的叭叭叭,她只用一句话就能绝杀。 吹了吹指甲,她说:“纪泽可以护着你一万次,也可以委屈我一万次,但只要有一次他偏向了我……就比如现在,那你的小命……就要玩完咯~” 第185章 目的达成,心满意足 年轻版文语诗耸耸肩:“我说什么你听得清清楚楚,少在这儿装听不清了。” “反正就这么点儿事,你也看见了我现在和温慕善关系还成,确实是我先找的她缓和关系,但不是你以为的拉帮结伙等着收拾你这个小姑子。” “而是我定好今天要来看你笑话来,但我有多恨你你知道的,光我一个人来怎么行?” “我就想着拉上你这前二嫂,你俩也有仇,到时候在你面前我们一唱一和好好‘送你最后一程’,那才叫解气。” “只不过我没想到你这前二嫂还挺善,知道你什么情况后竟然开始可怜你了,她还真是来送你最后一程的。” 年轻版文语诗笑出一脸反派样儿:“这么一比,倒显得我不大度了。” “不过我脸都被你给毁成这样了,我凭什么大度?” 她身体前倾,看向纪艳娇的眼神重新恢复怨毒,再不似刚才的幸灾乐祸漫不经心。 这架势一摆出来,倒是比刚才看起来更可信。 刚才那么散漫,她说什么纪艳娇都觉得是故意的,故意吓唬她,故意在开玩笑。 可现在文语诗态度一变……纪艳娇右眼皮控制不住的狂跳。 因为这架势……真的好像在说一个事实。 一个她根本就无法接受的事实。 只是她再不愿意接受,年轻版充满恶意的文语诗也不容她逃避—— “纪艳娇,实话跟你说,你这次还真是死定了。” “纪泽以前是偏向你,那是因为你每次闯的祸都不是什么大祸,大家关起门来就能解决,所以他能容忍你。” “可这一次不一样,这一次你过于无法无天了,你把我伤成这样,真以为你二哥对我一点感情都没有呢?” “他要是对我没感情,他能那么迫不及待的刚离婚就娶我?” 见搭档这么上道,自己撒个谎她都能帮着往回圆,连理由都帮自己找好了,温慕善在桌下给好搭档竖了个大拇指。 只是这个理由还是有点牵强,温慕善开口把话题往自己想要的方向引:“当然,也不全是因为感情上的考量。” “文语诗刚才有一句话说的挺对,娇娇,你这次闯的祸太大了,没法再关起门来解决,纪泽要是救你,那他前途就没了。” “他要是包庇你,就相当于是拿前途换你这个妹妹平安,所以他能这么选择,其实也不难理解。” 温慕善人如其名,一个字——善! 她温声叹了口气,看起来对曾辜负过自己的前夫没有半分怨恨。 她甚至还会‘善良’的劝纪艳娇理解:“你二哥也不容易,他一个人在部队没有背景,闯起来有多难你知道的。” “所以他现在舍不得前程,娇娇,你应该是最能理解的。” 她应该是最能理解的? 纪艳娇瞪圆了眼睛,失去血色的嘴唇都在颤抖。 是,她应该能理解,但、但这样的事实让她怎么理解? 她不愿意理解啊! 什么叫为了感情为了前程就舍弃她这个妹妹了? 她二哥这么选,征得过她的同意吗? 她就说怎么这么长时间过去都不见她二哥过来看她,合着她二哥压根就没准备救她,干脆就不过来面对她了? “温慕善……你没骗我?” “娇娇,我也希望这不是真的,我以前是气你陷害我,气你不尊重我这个嫂子,但和你的命比,那些‘气’算什么?” 温慕善难得对她说这么掏心窝子的话,这话要是文语诗说的,纪艳娇保准一百个不信。 文语诗说的话就是再好听,她也不可能再相信一句。 可现在这样的话是出自她前二嫂温慕善之口。 以她对温慕善的了解,对方和文语诗是两个完全相反的人。 文语诗能满嘴跑火车,温慕善却不会。 温慕善一直都是有什么说什么的性格。 再恨她,也是当面骂她当面打她,根本就不会无聊到说这样的话吓唬她玩。 所以……一切都是真的…… 纪艳娇:“我娘不会同意他这么对我的。” “还你娘。”年轻版文语诗听她提起廖青花直接嗤笑出声,“你娘现在还在医院呢。” “半死不活的。” “先不说她能不能知道纪泽不准备捞你的事,就说她就算知道了,又能怎么样?” “她现在都得指着纪泽给她交住院费呢!” “而纪泽……”年轻版文语诗撩撩头发,得意非常,“你的好二哥现在正愁不知道该怎么补偿我好呢。” “我被你毁了容,他这几天马不停蹄的给我找祛疤的膏药,就为了换我给他一个好脸色。” “我要是心情不好,觉得你老娘太浪费钱……呵呵,你猜你的好二哥能不能为了哄我开心,不管你们老娘死活?” 纪艳娇想说不可能,但转念一想,她二哥都能放弃她,在这之前,她也觉得她二哥不可能不管她。 然而现实就是这么残忍。 有这样的现实摆在眼前,就像文语诗说的,要是文语诗吹枕头风劝她二哥放弃她娘,不给她娘治病…… 她二哥说不定真会耳根子软听文语诗的话。 “贱人!”她恶狠狠瞪着文语诗,“你没有好下扬,你不可能有好报的我跟你说!” 看着她气急败坏,年轻版文语诗心情大快:“我有没有好报你就别管了,至少你是要没有好报了。” “行了,别吵了。”温慕善拉架,“娇娇你别和她吵了,没什么用,你先别害怕,等回头我去找你二哥说说。” 她话音刚落,还不等纪艳娇脸色亮堂起来,就听旁边文语诗炸了毛。 “你要找纪泽说啥?温慕善我可警告你,你不要想着趁我毁了容你就能花枝招展的跑纪泽面前勾引纪泽去!” “他都能为了我舍弃亲妹妹,你想和他重修旧好?做梦吧!” 知道这一位是演戏演上瘾了,正好和自己配合的还挺好,温慕善索性也跟着演下去。 把眼圈憋得通红,温慕善哽咽道:“我没有那个意思,我是替娇娇不值。” “而且你不要觉得纪泽这一次放弃娇娇就是因为对你感情有多深,纪泽那个人没感情的,我是过来人,我知道的。” “你看我、你、还有娇娇,还有现在在医院生死不知的廖青花,我们哪一个在他手里得着好了?” “他真对一个人有感情能把我们坑成这样?” “所以你不要高估你自己,纪泽这一次不是为了给你出气,不是爱你才这么对娇娇的,他就是怕娇娇影响他前途这才搞出个大义灭亲,我一眼就看出来他什么心思了!” “不信你想想,纪泽现在是不是正处在晋升的关键时候?” 纪泽的晋升早就被她给间接搅和黄了,她现在这么问文语诗,话也不是真说给文语诗听的。 而是…… 余光瞥到纪艳娇铁青中布满狰狞和怨恨的脸,温慕善眼底划过抹淡笑。 她知道,这一次的探监……她算是不虚此行了。 第186章 啊,我的好嫂子,失去你我追悔莫及 “外边有我,我肯定找你二哥说这事,让你二哥再好好考虑考虑,毕竟亲情总比前程重要。” “至于娇娇你这边……”她叹气,“你没事的时候也想想要怎么自救吧。” 指着文语诗,她把话说的直白:“有这一位在,你二哥不一定会被我劝到改主意。” 年轻版文语诗‘恨’得明明白白,一点儿不遮着掩着,甚至还附和上了温慕善的话。 “对,有我在,我不可能让纪泽改变主意。” “纪艳娇你别忘了你对我下过几次狠手,我要是不趁着这一次的机会彻底把你摁死,你还当我真是能随你欺负的软柿子呢?” 温慕善无奈:“看,我也没办法,所以娇娇,振作一点,想办法自救吧,总不能真这么等死啊。” 她状似不经意的给出主意:“我听说是不是坦白从宽……” 年轻版文语诗翻了个白眼:“她砍人都被抓现行了,那么多人都看着了,还有啥可坦白的了?” “是坦白她脑仁有多小,还是坦白她跟猪似的有多能吃?” 纪艳娇本来心里就乱,又怕又乱,现在听到文语诗在这儿裹乱,她都恨不得扑过去把文语诗的嘴给撕开! “文语诗,我当时就应该下手再狠一点,我应该把你舌头割了!” 年轻版小文发出阴恻恻的笑:“可惜啊,这世上可没有后悔药。” “而且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一点儿悔过的意思都没有,就你这种危险分子,不给你判死刑都不可能。” “纪艳娇,你等着吧,属于你的报应在后头呢,还好意思说什么等出去之后收拾我,让我在纪家不好过……哈。” “你是出不去了,但是就凭你这几句话,我想想啊,怎么收拾你呢?” 食指轻敲下巴做出一副娇滴滴苦苦思索的模样。 然后没敲几下,就见文语诗眼睛一亮,像是想到了什么绝妙的报复手段—— “我想到了,等你下葬的时候我干脆找条死狗把你给替了吧,要不然逢年过节给你上香我是真不愿意,都不如让条好狗接了你的香火。” “文语诗!我和你拼了!” “行了,多大的人了吵这些没用的。”温慕善适时又跳出来充当和事佬,“探监时间马上就到了,娇娇我们马上就走了,你没必要生这气。” “你记着我的话,想办法自救听明白没有?” “我也不懂这些,反正什么坦白从宽,什么举报有功、检举减刑的,你琢磨琢磨能不能行。” 那边监控室的门被人从外打开,通知她们探监时间告罄。 这一刻,纪艳娇是真有了‘最后一面’的绝望感。 她以前那么恨温慕善,现在却恨不得拉住温慕善不让温慕善走,恨不得扑进温慕善怀里好好的大哭一扬。 她要是早知道温慕善这么好,以前根本就不会没事找事的非得把对方给作走。 要是温慕善还是她二嫂,她哪会有这么多事? 哪里还轮得上文语诗这么个毒妇上位害她,害她全家?! “嫂子……不是,善善姐……以前是我不对,我向你道歉,你一定要帮我,我求求你了……” 温慕善:“知道,你别上火啊,船到桥头自然直。” 纪艳娇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善善姐!” 她哭出一个大鼻涕泡,还不忘最后诅咒一句文语诗。 “文语诗你不得好死!你和纪泽狗男女你们都不得好死!” 好家伙,恨得连二哥都不叫了。 把所有的哭嚎丢在身后,回程的路上,年轻版小文揶揄的看着温慕善。 温慕善挑眉:“这么看我干什么?” (从现在开始把年轻版文语诗简称小文,重生回来的代号老姜或老文,之前一直没改是怕有一目十行的亲看不明白一体双魂的设定,现在到这里应该是都了解了,所以可以换上昵称也不用怕混淆啦) “我脸上有花?” “倒是没花。”小文桀桀一笑,还是那副反派嘴脸,“你想干什么?你刚才那么吓唬纪艳娇肯定没憋好屁。” 温慕善:“……” 不是,她记得文语诗一开始的标签不是书香门第吗? 谁家书香门第出来的能说出来‘没憋好屁’这样的糙话? 像是看出她的嫌弃,小文嘿嘿一笑:“跟你学的。” 温慕善:“我可去你的吧,我最文雅一人!” 小文没反驳,小文只一味的干哕。 “行了,不闹了,善善姐你刚才到底打的什么主意?我说你怎么突然说给我指条路让我过来爽一下。” “我一开始还以为你是想带我过来落井下石,好好笑话笑话纪艳娇,结果你还唱上红脸让我唱白脸了。” 温慕善问她:“挑理了?” 小文同志摇了摇头,实话实说:“你要是不拉着我唱红脸白脸,我都不知道这么耍纪艳娇那傻缺能这么解气。” “我倒是想说我挑理了,我也感觉出你利用我了,但我真没法跟你生气,实在是……太解气了!” “你看见纪艳娇刚才那崩溃样儿没?我就敢说,你要是不拉着我耍她一把,她打死都不可能露出那副表情。” 纪艳娇的心理素质那还说啥了。 脸皮比城墙都厚! 就像一开始纪艳娇还有心情挑唆她们打架。 她控诉纪艳娇毁她容的时候,纪艳娇竟然还能理直气壮的说是她先有错。 那一副嘴脸,连最基本的良知都没有。 更不要说觉得愧疚了,明摆着是觉得她被毁了容都是她自己该,论心理压力和负罪感……纪艳娇没有一点儿。 “所以你要是没拉着我这么唱红脸白脸的刺激她,说不定……今天被气到气急败坏的就是我了。” 她是年轻,但她看问题清楚。 也了解纪艳娇有多难缠,多不要脸。 现在能看到纪艳娇这么涕泗横流的绝望,她真的很开心。 哪怕不知道温慕善是什么用意,哪怕看出来温慕善就是在利用她,她也甘之如饴。 心里高兴,人就忍不住活泛起来。 小文背着手在温慕善身边蹦蹦跳跳:“恩将仇报是不可能恩将仇报的,你放心,我一点儿理都不带挑的。” “我就是好奇你想做什么?难道就是想挑拨纪艳娇和纪泽的关系?可纪艳娇都要吃‘花生米’了,再挑拨好像也没什么用啊。” “难道是传说中的杀人诛心,想让她带着怨恨走不安生?” 温慕善都想伸脚绊她一下:“你是不是忘了我最后劝她自救了?” 第187章 一觉醒来,我成白月光了? 没办法。 她实在看不起纪艳娇的脑子。 “就纪艳娇那个狗脑子,你让她自救,她能怎么自救?她但凡有点脑子都不能提刀砍人。” “你跟她说让她自己救自己,等回头说不定给你玩个越狱,被抓回去还得反咬你一口,说是你唆使的。” 这操作可太纪艳娇了,温慕善低笑:“你倒也不用这么看不起她,她要是被逼急了想自救……还是会有办法的。” “别忘了,经过我俩的不懈努力,纪艳娇现在心里都快恨死纪泽了。” “兄妹反目,无所顾忌,再加上纪艳娇本身就自带的窝里横性格……相信我,纪艳娇八成会给我们一个‘大惊喜’。” 有什么事是比来自亲人的背刺更让人心寒痛心的呢? 温慕善心知肚明,她就算捅纪泽十刀,对于纪泽来说,都不如纪艳娇这个亲妹妹捅他一刀来的疼。 她朝小文眨了眨眼,语气轻松:“所以等着看笑话就行,纪艳娇会把我们想要的‘惊喜’送给我们,而我们……” 她摊开这辈子保养白嫩的手:“我们只需要悠闲的,过好自己的生活。” 这是她上辈子一生都求而不得的悠闲和安宁。 看着陷入思索的小文,对方就这么亲近的走在她身边,满脸信任。 她突然就觉得这辈子还是挺有意思的,上一世她把自己包裹得浑身是刺,像个疯婆子一样不服就干,梗着脖子当面锣对面鼓的硬刚纪泽、纪家人还有纪泽那些红颜知己。 1口人vsN口人。 哪怕捅破天,捅掉自己半条命,也跟他们耗,不死不休的,看起来足够猛也足够难缠了。 可无论是该受的还是不该受的委屈,全都一点没少受。 恋爱脑的报应刷刷刷的朝她砸过来,把她砸的遍体鳞伤不说,到最后除了娘家人外,没有一个人说她好。 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活啥呢,可能也就活那一口心气儿。 这辈子就不一样了,这辈子离大谱了。 她只是在专注的过自己的生活,再在暗地里拨弄一下‘棋局’,没有再选择发疯,也不愿意再像上辈子那样搭上自己的全部人生和所有的精力亲自上阵和仇人鱼死网破。 这样的新人生,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走向,但出乎意料的,她竟再没受过上辈子那样的委屈。 即使没有再装成不好惹的模样,她也没再受过屈! 不仅没再受委屈,顺手还把仇人坑了个团团转,最有意思的是……竟然还人人都觉得她好? 赵大娥、刘三凤、纪艳娇、年轻版的文语诗……甚至包括和她翻完旧账的纪泽。 一个个曾经恨不得用最险恶的心思揣度她,咬死了说她人品奇差、阴险狠毒、贪婪成性、浅薄自私的‘老熟人’。 这辈子竟是一个比一个觉得她好了。 境遇啊……真是个奇妙的东西。 明明她这辈子干的事比上辈子那种直来直去的干仗坏多了,算计人、坑人的事就没断过档,可愣是成了这些人眼中的‘好人’。 啧……再这么下去,她不会混成这群仇人心里的白月光吧? 不会被她坑死了还说她好吧? 温慕善的‘担忧不无道理’。 因为纪艳娇现在是真拿她当好人看,还是除她信得过的亲人之外,唯一的好人…… 温慕善和文语诗探完监的隔天,纪艳娇就以死相逼,闹着见到了纪泽。 她完全相信了温慕善的话,和她二哥面对面坐着的时候,眼里闪烁的都是怨恨。 给纪泽看的莫名其妙的。 “娇娇,你特意让拘留所的同志找我过来,是不是有什么事?” 在他的印象里,自己妹妹每次见到自己,都会跟个小鸟一样围着自己叽叽喳喳。 从来也没见过这样冷冰冰的态度。 “娇娇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听到关心,纪艳娇只觉嘲讽。 “让你失望了,我身体特别好,要是不出‘意外’,八成能比你活的久。” 纪泽:“……???” 不是,多日不见他这妹妹吃错药了? 他摁了摁因着休息不好有些胀痛的太阳穴,语气难免多了些烦躁:“娇娇,现在不是耍性子的时候,你有事情就和二哥直说。” “二哥能办的尽量办。” “要是没事,像今天这样寻死觅活威胁着想见家里人的行为最好不要发生第二次。” “这里是拘留所,不是咱们家,你知道你无缘无故这么干对你的影响有多不好吗?” “到底是对我的影响不好还是对你的影响不好?”纪艳娇感觉自己从未如现在这般看清过自己的好二哥。 她自嘲:“也是,我现在犯了事,本来对你纪大连长的影响就不好,要是再不消停,那不更往你纪大连长脸上抹黑?”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纪泽是真不知道纪艳娇到底抽什么疯。 家里现在出了一堆事,纪泽是这边的烂摊子刚稳住,那边就又闹出一堆烂摊子等着他收拾。 他现在是真分身乏术,老爹和老娘身体也是一个比一个差,基本是离不了床也离不了人。 家里的房子还被文语诗给烧了,亲哥和亲弟弟拖家带口的现在正巴巴的找他要说法呢。 这还没算上他把赵大娥和刘三凤娘家人铁饭碗砸了,之后有可能会引发的反弹…… 本来家里就乱成一锅粥了,他都不敢回去。 这边纪艳娇又闹腾起来了。 也不知道闹腾个什么劲儿,难不成是和徐玉泽塑料夫妻心连心,徐玉泽死了纪艳娇搁拘留所里有感觉? 纪泽杂七杂八想了一堆,难免就没注意到亲妹妹看他的眼神和神情。 正琢磨妹妹闹这一出到底是因为啥呢,就听他妹妹突然问了他一句—— “二哥,你到底什么时候捞我出去?” 摁压太阳穴的手下意识顿了一下,想到妹妹的事由于徐玉泽的咽气变得有多棘手…… 他神色有一瞬间的复杂和为难,恰巧被死死盯着看他反应的纪艳娇尽收眼底。 再一次确认了温慕善说的都是真的,她二哥不是不愿意救她出去,而是故意不救她出去。 不然不会在她问这个问题的时候露出这样心虚的神情。 她深吸一口气:“我要出去。” 理直气壮又蛮不讲理。 纪泽无奈:“我知道你想出去,但现在事情有些麻烦。” 麻烦? 纪艳娇一个字都不信! 她又重复了一遍:“我要出去,尽快,马上!” “纪艳娇你能不能懂点事?” 第188章 决裂 “是不是纪老三说的,说只要你回来,就能想办法捞我出去。” “你要是没给他承诺这个,他能这么和我说吗?” “现在你都回来多长时间了,二哥,我就问你,你到底准备什么时候捞我出去?只要你给我个准信,我立马就不闹我说到做到!” 她这话说的其实也算讲理,但问题是纪泽眼下真的没办法给她一个‘准信’。 徐玉泽没死还好,他还能从徐玉泽那边入手找转机。 现在徐玉泽嘎巴一咽气,徐家人跟疯狗似的要他们一命偿一命,不死不休。 想让徐家人出谅解书……简直是痴人说梦。 纪泽头疼:“娇娇,二哥不是不积极救你,是现在的情况有些麻烦。” “你再给二哥点时间好不好?你是我亲妹妹,能救你我肯定是不管付出多大代价都没二话。” 只是徐家人现在什么都不要,就要纪艳娇死。 真的难办。 看他一脸为难,纪艳娇突然笑了一声。 “纪泽,怪不得你能和文语诗那种人搞到一起去,我现在算是看明白了,原来是因为你们根本就是同一种人。” “说的比唱的好听,但好听话说一堆,一句真心实意的有用话都没有。” 她不过是想逼纪泽给她一个确切的时间,哪怕是安慰她呢,也比她每天两眼一睁心里没底的等死强。 结果她的好二哥竟然连句安慰话都说不出来,扯了一堆乱七八糟的难处,好听话也说了一大堆,却没有一句能让她心安的。 可见是跟她玩上心眼了。 拿她当傻子呢准备说些话就把她给打发了。 纪泽眼皮一跳:“你管我叫什么?” “能叫什么?纪泽咯,你都不拿我当妹妹,难道还想让我再拿你当哥?” “我怎么不拿你当妹妹了?”听到这句话,纪泽着实有些心寒。 他这段时间有多努力为妹妹奔走,他自己心里有数。 为了救妹妹,他就差给徐玉泽姐姐和姐夫跪下了。 从来都没这么豁出去脸面过,结果他妹妹说他不拿她当亲人? 开玩笑一样! 现在坐在他对面的如果是个外人,他是疯了才会一听到对方要自杀就抛下所有事情赶过来。 如果纪艳娇是外人,那他还何苦为了纪艳娇去和两个完全不通情达理的人低头去任打任骂? “纪艳娇你讲点良心!” “纪泽,是你应该讲点良心!” 纪艳娇眼泪都出来了,哪怕早就做好心理准备自己二哥并没有自己想的那么珍视自己,可当她面对现实的时候,她心里还是会觉得痛。 痛! 太痛了! 纪泽和文语诗这对儿狗男女,文语诗个贱人,纪泽个娶了媳妇忘了妹妹的混蛋! “你说我是你亲妹妹,为了我付出什么都行,那我现在让你和文语诗离婚,你愿不愿意?” 此话一出,纪泽瞬间哑火。 他现在是真怀疑纪艳娇受刺激脑子出问题了。 不过也是,纪艳娇脑子要是没出问题,也不会砍人。 纪艳娇却像是抓住了把柄:“看,你不说话了,还说为了我你付出什么都愿意,我现在都不需要你付出,只要你和文语诗离婚就行,你都做不到。” 果然就是和文语诗一样的满嘴跑火车。 嘴上怎么说都行,让他们说到做到,那就一百个为难了。 “我不是不说话,我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我刚才是不是说只要能救你出去,让我付出什么我都没二话?” “然后现在你让我和文语诗离婚?” “我和文语诗离不离婚,和救你这件事……有什么直接联系吗?” 纪泽都想把纪艳娇脑子撬开,好看看纪艳娇的脑回路到底是什么样的。 “是我和文语诗离了婚,你隔天就能被放出去?还是我和文语诗不离婚,就耽误我救你出去?” 他不管怎么想都不觉得他的婚姻状态和他妹妹有什么直接关系。 “之前你看不上温慕善,闹着让我和她离婚,现在又看不上文语诗,又在这儿闹着想让我和文语诗离婚。” “纪艳娇,你也这么大的人了,能不能懂点事?” “难道我这辈子就不能结婚,不能和别人组成家庭,否则你就要看不顺眼,非要把我另一半给赶出去才能消停?” “我没有那么不讲理!”纪艳娇执拗,“我就是想让你和文语诗离婚,你和文语诗离婚和温慕善复婚我都举双手赞成!” 纪泽:“……不是,现在说的是你的事,我离不离婚和你的事有冲突吗?” 什么叫和温慕善复婚她举双手赞同,当严凛是死的? 想到严凛,纪泽胳膊被严凛踩脱臼的地方下意识一疼,眉头紧皱。 把纪泽的表情当成他对自己的厌恶,纪艳娇再一次确认了她的好二哥有多爱文语诗。 爱到她哪怕提一句让他和文语诗离婚都能摆出这副表情和她急。 她眼里失望更深:“你说你离不离婚和我的事没有冲突,这话你自己信吗?” 怎么可能没有冲突? “文语诗现在有多恨我你比我还了解,她不知道在你耳朵边吹了多少枕头风,背地里不知道骂过我多少次,我猜都猜得到。” “我和她根本就不可能再生活在一起和平相处,她之前那么坑我,我想让她死,我一刀给她毁了容,她肯定也想让我死。” “她巴不得我被重判,巴不得你撒手不管我死活,结果你现在睁着眼睛说瞎话,跟我说我的事和她没关系,没冲突。” 把她当傻子一样糊弄。 “纪泽,你到底是我哥还是她文语诗的狗?” “纪艳娇!你看看你在说什么?!” 纪艳娇的最后一句话,因着侮辱性和贬低意味太强,到底是彻底点燃了纪泽心底的火。 “你现在简直是不可理喻。” 都已经不是懂不懂事的问题了。 “以前别人说你不讲理我还不信,现在我算是见识到了,纪艳娇,你怎么就被养成了这样?你还有正常人样儿吗?”跟条疯狗似的。 纪艳娇本来就被纪泽伤透了心,现在又被这么说,心里的火气也是蹭蹭蹭的往外冒。 她冷笑:“谁说的我不讲理?文语诗说的吧!纪泽我跟你说你就是个窝囊废,这辈子你就被文语诗牵着鼻子走吧!” “有她在,你没好下扬,早晚有一天你众叛亲离我告诉你!” “不过等你众叛亲离了,你记着我这个亲妹妹的一句话,那就是你活该,你自找的!” 第189章 这是通知,不是威胁,不救我出去,就鱼死网破 这就是他一直捧在手心里的亲妹妹。 一直以来,哪怕明知道是纪艳娇不懂事,很多事是纪艳娇做错了,他却抛弃原则和对错也要偏袒他的好妹妹。 到头来,偏袒出了个白眼狼! 纪泽感觉自己眼前都一阵阵的发黑。 “纪艳娇我不欠你的,这世上谁指着我骂都行,唯独你不行,从小到大你闯的所有祸,哪一次不是我给你收拾烂摊子?” “你不是没有别的哥哥,除了我你还有两个哥哥,我不是欠你的非得给你兜底。” 纪艳娇根本没听明白纪泽的心寒,纪泽就算突然喊一嗓子‘终究是错付’了,她都听不明白。 她唯一能听明白的,就是纪泽刚才说的最后一句,也是在纪艳娇看来最关键的一句—— 纪泽说他不欠她什么,没必要非给她兜底。 这句话不停的在她脑海里回响,纪艳娇看向纪泽的眼神逐渐蜕变为凶狠,她一连说了三声好。 “好好好,你终于不装好哥哥了,终于在我面前把你真心话给说出来了。” “你早就烦透了给我收拾烂摊子,早就觉得我蠢,不想再给我兜底,恨不得我立马消失好没人再拖你纪大连长的后腿了是不是……” “看来文语诗这一次还真是难得的说了真话,没有骗我。” 却还不如像以前那样用假话来糊弄她。 纪泽眉心拧得更深:“文语诗?文语诗来见你了?” 见他一提文语诗就紧张,纪艳娇阴阳怪气:“放心吧,隔着栅栏,旁边还有温慕善,我可伤不了你的好媳妇。” 纪泽更诧异:“还有温慕善?” 纪艳娇:“对啊,这也就是落了难才知道谁好谁坏,谁是人谁是鬼。” “说句可笑的,从我进拘留所到现在,除了三哥之外,竟然只有我之前最看不上的温慕善巴心巴肝的安慰我,让我别怕。” “我是蠢,但谁说的是真心话,谁跟我玩虚的,我还是能看得出来的。” 她自嘲:“我活了这么多年,到最后除了我三哥和我娘之外,竟是只有温慕善一个人真心对我。” 说起这个,她鼻子都忍不住发酸。 “原来我们兄妹以前都是瞎的,我看不清谁好谁坏,你更是丢了西瓜捡芝麻。” “纪泽,还是那句话,我等着看你因为文语诗众叛亲离。” 纪泽都被她话里的信息量给砸懵了,可探监的时间马上就到,已经有人在门外敲门示意他们剩下的时间不多了。 也正是因为听到了催促声,纪艳娇心里一紧,再没心思说人生感悟了,她现在就一个诉求—— “纪泽,我不管你是怎么想的,反正你得尽快捞我出去!” “我不管你是找人还是威胁人,是托关系还是送礼,总之你必须尽快让我出去!” “纪艳娇你疯了?你知不知道你这次犯的事有多大?那是走人情就能平的吗?” “对!我快疯了!换你在这儿一天天的等死,每一天都离死更近,换你你也得疯!” “你不用跟我说什么我的事难办,难办你也得办,你不用瞪我,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不就是又想说你不欠我的吗?” 纪艳娇双目赤红:“你不欠我的,文语诗欠我的,文语诗是你娶回来了,她现在把我害成这样,你就必须捞我出去!” “听见没,是‘必须’,要不然……” “要不然什么?”纪泽第一次直视自己妹妹的不讲道理和愚蠢,不得不说,这种感觉又生气又新奇的。 以前温慕善和文语诗被他妹妹气得要死要活的时候,他都能在一旁当个情绪平和的和事佬。 每一次都会劝温慕善或是文语诗,说他妹妹年纪小,不懂事,没坏心眼。 每一次的安抚话术都是这样。 纪泽一直都不觉得有什么问题,有时甚至还会觉得是温慕善和文语诗做嫂子的心眼小,不会包容小姑子。 直到现在,他自己亲身面对了纪艳娇的‘不懂事’。 倒是终于能理解为什么每一次在他和稀泥的时候,不管是温慕善还是文语诗,都会用一种‘你不懂’的眼神看他了。 果然,针不扎在自己身上,自己是感觉不到疼的。 他从前不觉得两任妻子在他妹妹这里能受多大的委屈,他觉得他妹妹不过是个有点任性的小姑娘。 没必要和她较真,和她一般见识。 可现在…… 纪泽不得不承认……当纪艳娇不讲理的对象换成他自己后。 当他不再是一个旁观者,而是变成了纪艳娇的针对对象……他是真的再也说不出曾经那些轻飘飘的体谅话了。 纪艳娇是真气人啊! 无论是说出来的话,还是态度,亦或是这理直气壮讨债一样的神情,都气得让人恨不得把她掐死。 “说啊。”纪泽上一秒还在眼神冷沉的质问,下一秒直接就憋不住气拍了桌子! “我让你说要不然怎么样,说啊!你想威胁我什么?” “老子今天就不管你了,就把话放这儿了,你能怎么样,你想怎么样?!” 他说着气话,把桌子拍得啪啪响。 一直到他走,都没听到纪艳娇说出一句有杀伤力的威胁。 纪艳娇就只是一直在用怨恨的眼神看着他,直到他身影彻底消失…… 经此一事,兄妹俩算是对对方都添了误解。 一个觉得自己妹妹就是个被惯坏了的纸老虎,翻不出什么大浪,这一次闹这么大也是因为害怕,冷处理几天就老实了。 另一个,则觉得自己哥哥是彻底不准备救自己了,娶了媳妇就不认亲妹妹了,自己如果不像温慕善说的想办法自救,怕是真要被判死刑。 误会,也自此,再无转圜的余地。 这个时候的纪泽还不知道被他轻看的亲妹妹在不久的将来能带给他多大的重创。 他做梦都梦不到纪艳娇有多‘能耐’。 他也没工夫去想还没发生的事。 出了拘留所,还有不少烂摊子等着他收拾呢。 就比如……在他看来都能耐上天了的文语诗。 趁他不在,年轻版的灵魂抢夺了身体控制权后做出的事……那都不是正常人能干出来的! 他都怀疑是不是和纪艳娇一样,都被拘魔怔了。 可再‘魔怔’他也得管。 正发愁这边老娘住院离不开人,那边要怎么回去处理文语诗‘火上房’的事的时候…… 从昏迷中醒来的廖青花—— “出院!赶紧给老娘办出院,老娘要回家!” 她就是死,也得回去看看她好好的一个家被文语诗祸害成了什么样! 第190章 不是愚孝吗?当出气筒吧 任凭纪泽磨破了嘴皮子,廖青花也死活都要出院回家。 母子俩说好,等回了家,不管看到什么样的情形,不管有多气人,都不能再动气。 廖青花的身体遭不住一而再的气急攻心了。 回程的一路,都说的好好的,连坐上孙二狗的运粪顺风车,廖青花都罕见的没有露出一点嫌弃。 难得的‘通情达理’,连孙二狗都诧异。 他都忍不住在心里嘀咕,这县医院现在医术这么好了吗?连老廖太太的‘刁’病都治好了? 正这么想着,驴车晃晃悠悠到了纪家附近。 听到后边车板子上有动静,坐在前边赶车的孙二狗下意识回了个头…… 这一回头,可了不得! 刚才还要死不活躺板子上的廖老太,就跟身上安探测器了似的,也不知道是怎么发现快到她家了,整个人冷不丁像诈尸一样晃晃悠悠就坐起来了。 脸色惨白,还穿一身黑衣服,这架势把孙二狗吓一激灵! “纪老二,你管好你娘啊,别搁这儿吓唬我,我告诉你我这可是粪车,辟邪的。” 要不是看在纪泽给他五毛钱的份上,他打死不带拉廖青花的! 纪泽且顾不上孙二狗说话难听这茬儿,看见他老娘突然坐起来,他也吓了一跳。 “娘,你是怎么了?躺着不舒服?” “不是。”廖青花含含糊糊说了一句,忍着恶心把眼睛睁开了一条缝,正好能看见她家外观。 院子还是好好的,她心稍微放了放,想说是不是老三说话夸张,把事儿往大了说了? 正这么琢磨着,随着驴车渐近,她眼皮一抬……好家伙,她好好一个家也就剩下门脸好了! 往后一看……烧得那叫一个乌漆嘛黑、乱七八糟,就连窗户,都破破烂烂的漏着风…… 见此,廖青花牙都跟着打颤,咬牙切齿的发出嘎吱嘎吱的磨牙声。 孙二狗:“……纪老二,你娘出马了?” 纪泽沉默,他看他老娘这架势……还不如出马呢。 出马最起码是帮人解决问题,他老娘现在是自己要出问题了! “娘,你答应过我回来无论看到什么都不能生气。” 廖青花深吸一口气也压不住这浑身的颤抖,她气到那张瘦削刻薄的老脸上薄薄的一层肉都在抖。 “你少跟老娘扯没用的!我说在医院的时候你怎么劝我那么长时间让我别生气。” “感情是在这儿给我打提前量呢?” “是早就知道咱家被你媳妇糟践成了这样,怕我为难你媳妇所以早早的就开始跟我说好话是吧?” “啥关心我身体,说我身体不好受不了刺激别动气,我呸!全是扯犊子!” “老二啊老二,你个娶了媳妇忘了娘的,老娘要是早知道你是这么个完蛋货,当初生你的时候就应该直接给你掐死,也省得咱家遭了你这么一大劫!” 纪泽:“……” 他就这么被当着外人的面劈头盖脸的骂。 眼前人和上辈子对自己嘘寒问暖,身体不好柔柔弱弱的慈母好像完全不一样。 纪泽抹了把被喷上唾沫星子的脸,脸上已经是不会摆表情了。 之前他老娘撒泼骂人,他可以找借口说是被人逼急了,不是冲自己。 可这一回……他娘指名道姓的骂他,还恨不得在他刚出生的时候就弄死他。 他再给自己洗脑,也没办法再安慰自己说这话不是冲着他来的。 这就是骂他呢啊! 还说他有了媳妇忘了娘……呵,这话可真耳熟。 他记得纪艳娇刚指着他鼻子骂完他有了媳妇就忘了妹妹,现在这话换个说法,就又到他老娘嘴里了。 合着他就是家里人眼里的妻管严、窝囊废是吧? “娘,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老娘以前是什么样的?老二,你以前也不是现在这样的,你看看你现在,平时你在部队我不挑你什么,可现在你三天两头的回来。” “哪次回家家里边消停了?” “不是跟这个结婚,就是跟那个结婚,工资给寡妇、给前妻,就是不给你老娘我。” “这也就算了,老娘还得帮你养俩吃白饭的小野种,还有你从外边带回来的搅家精,一个比一个能占老娘便宜!” 廖青花指着自己被烧塌了一半的家:“看看,吃白饭还不够,还烧老娘房子。” “白吃白喝还杀人放火,知道的是书香门第出身,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土匪窝里出来的呢。” “还有你妹妹,你妹妹的事现在过去多长时间了?有准信了吗?家里边就指着你呢,结果你一天早出晚归的也不知道瞎忙个什么。” “老娘都多余把希望放你身上,你就是个冷心冷肺没良心的,自己亲妹妹都不救,家也不养,就会给家里添负担不说,现在还被个女人迷了心窍……” 听着老娘一点不避讳外人,一点不给他留脸的数落他,纪泽脸色越来越难看。 一天被连续气狠两次,再加上这段时间一直操心家里事根本就没怎么休息,纪泽此时的状态差到连孙二狗都看出来了。 只不过孙二狗什么都没说,人家母子之间的事,廖青花又是个不讲理的,他个外人要是跟着掺和…… 想也知道,最后肯定混个里外不是人。 他就这么默默赶着车往纪家院门口缓慢移动,假装自己只是个无情的赶车机器。 反正钱他收完了,别的……就算纪家母子俩打起来,也和他孙二狗没半毛钱关系。 至于劝架……那是另外的价钱。 没人劝架,廖青花也是这段时间堵气堵狠了,这一骂起来根本就停不下来。 什么话难听她说什么,什么话羞辱人、伤自尊,她骂什么。 纪泽被骂得脑瓜子嗡嗡的。 耳朵里都凭空多了一阵阵的尖锐轰鸣声。 “纪泽,你以为你娘是什么好人?她也就在你面前装出个慈爱样儿,看着好说话,你不看看她是怎么对别的儿子,怎么对儿媳的。” 脑海里,突然就多出了温慕善的声音。 看着自己老娘嘴皮子一张一合的往外喷唾沫,纪泽脑海里温慕善的声音越来越清晰—— “你以为你娘好,那是她让你觉得她好,至于为什么?当然是因为你是家里难得的‘出息人’,她要是不扒着你,怎么过好日子?” 第191章 塑料母子情 “也别说什么远香近臭,别臭不要脸的觉得你是你爹娘最偏心的儿子,你排老二,上边有个哥哥,是老两口第一个儿子,最得期望。” “下边还有小儿子、小女儿能承欢膝下。” “你就好好回忆回忆,你小时候是不是家里边最不受重视的那一个?怎么这种情况到你当上部队领导之后就变了呢?” “所以你爹娘疼的到底是你这么个排行第二,从小就不受待见的儿子?还是疼你的身份,疼你能给他们带去的荣耀和好处?” 温慕善的话就像一把把回旋镖,上辈子这些话他明明一听一过,自认自己从来都没在意过。 可不知道为什么。 现在却特别清晰的出现在他的脑海里……清晰到连温慕善当时说这些话的神情,他都能记起来…… 回忆被一点点展开,他记得温慕善上辈子是因为和他老娘吵了架,然后他从部队回家,温慕善就开始对他说他老娘的事。 那个时候他好不容易回一趟家,肯定是想老婆孩子热炕头,哪怕当时和温慕善关系再僵,他也想在家里过得舒心一些。 最好是什么事都不烦到他面前,他只轻轻松松的享受亲情就好。 可温慕善非得拉着他说他娘的不好。 他不爱听。 就反驳了温慕善几句。 说自己老娘是天底下最心疼孩子,最慈爱的母亲。 他每一次回来都会忙前忙后的照顾他,会因为他变瘦或是受伤躲起来偷偷抹眼泪。 他娘哪怕身体不好到连炒个菜都能累得满头是汗,也不喊难受,一定要让他吃上母亲亲手做的家乡菜。 看他吃得狼吞虎咽,他娘就能笑出最慈爱的模样。 这怎么不算慈母? 对他来说,如果这都不算巴心巴肝的心疼他,那什么才叫疼? 难道非得逼一个农村老太太把爱孩子的话挂在嘴边,成天说出来,才叫心疼孩子? 他是这么说的,却不想温慕善看他的眼神更怜悯了。 温慕善说:“既然是偷着抹眼泪,那他是怎么‘发现’的?” 说是他老娘故意让他发现,故意演给他看的。 还说他老娘每次费心费力的下厨,就是为了给她这个儿媳上眼药。 好让他以为,他不在家的时候,她温慕善连饭都不做,就等着婆婆拖着病体给她做饭吃。 为了让他以为她在婆家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让他对她有意见。 对于这些,纪泽当然是不信的,嘴上也直接说不信了。 温慕善却说—— “你娘要不是这个用意,她用得着那么做作的做饭?一步三喘,比西施都弱,不知道的还以为背地里能骂儿媳两个点儿不用歇气儿的不是她廖青花一样。” “为了让你看着心疼,不知道往脸上拍了多少水,还在你去劝她别做了的时候,一脸欲言又止的说她在家都做惯了没事的,这不就是故意的?” 温慕善还说:“还有你说你每次吃你娘做的饭,吃的香你娘就高兴。” “那是单纯的高兴吗?” “你没发现你娘每次做的饭都特别难吃吗?” “她就是故意的,她给自己开小灶的时候饭菜香味能飘十里地,怎么一给你做饭就酸甜苦辣凑一堆了?” 纪泽当时还觉得很不理解温慕善的脑回路,他认为他娘根本就没必要故意把饭菜往难吃了做。 图啥啊? 图糟践粮食啊? 他觉得他娘不是那种人,是温慕善想太多。 可温慕善却断言:“你娘是给你做服从性测试呢!” “每次她故意把饭菜做得难以下咽,只要你还尊重她,就肯定会笑着把‘猪食’吃进去。” “因为对你来说,这是你‘慈母’的心意,再难吃你也甘之如饴。” “而只要看见你‘甘之如饴’的吃那些‘猪食’,没生气没掀桌子,你娘就知道,这就是你心情好,重视家里的信号了。” “这么一来,她找你要工资和津贴,你肯定会乖乖给她,她不用因着怕摸不准你的脉,要钱的时候触你眉头,再影响了你们母子之间的关系。” “所以她才会看你吃饭笑那么开心。” 温慕善语气鄙夷,像在鄙夷一个天真的傻子:“换你马上就要有大笔的零用钱进账,你开不开心?你能不能笑得灿烂?” 在温慕善的说法里,他娘对他,就好像养殖户对待奶牛。 因为他有用,因为他吃的少又挤的多,所以才显得格外偏爱他。 压根就不是他以为的那种来自亲人之间的心疼和爱。 上辈子,对于温慕善的这些话,纪泽嗤之以鼻。 他就觉得温慕善是在挑拨他和他娘之间的感情,就因为她们婆媳之间关系不好,想让他站在媳妇这边,就各种在他面前挑拨。 他不会上当,家用也是他自愿交给他娘的,从来也不存在什么服从性测试。 他以为自己对温慕善的这些话从头到尾都没听进心里去,上辈子他也的确是没听进去。 可这辈子……经历事了……面对他老娘狰狞的脸和毫不停歇的责骂与嫌弃…… 纪泽突然就觉得温慕善的这些话,在他的心里,从未有过的鲜明起来。 温慕善好像……并不是在挑拨他和他娘之间的关系,而是看透了太多,才觉得他可悲,才想要点醒他。 可惜上辈子的一切对他来说都太美好,展现在他面前的一切都太好了,都是美化过包裹着糖霜的。 所以温慕善的喊叫,叫不醒他。 他只觉得温慕善吵闹。 眼神重新聚焦,对着还在拿他撒气的老娘,纪泽忽然开口:“娘,你别生气了,我拿钱盖新房,盖更大更好的。” 话音刚落。 世界安静了。 刚才还一脸狰狞的说,是他把家祸害成这样的廖青花突然就软绵绵的重新倒回到车板上。 有气无力的说:“我刚才是怎么了?好像被痰迷了心窍了。” “老二,难怪你说让娘别动气,这动气是不行,脑子都乱套,娘刚才气迷糊了你别和娘置气,对了,我刚才好像听见你说要给家里修新房?” 纪泽自嘲一笑。 看。 温慕善说的竟然真是对的。 他娘会因为他‘没用’而厌恶他,也会因为他‘有用’而突然就对他重拾母爱。 他多可笑多可悲啊,上辈子竟然能沉浸在这样虚伪的爱里不可自拔。 也难怪温慕善会鄙夷他。 纪泽扯扯嘴角,不悲不喜:“你刚才不是被痰迷了心窍,是出马了,以后得注意点,不能再在外‘出马’乱说乱骂,不然容易被举报。” “到时候儿子也救不了你。” 这样的帽子当着外人的面给廖青花戴上,廖青花日后再想在外撒泼都得掂量掂量了。 一旦被人说成又‘出马’了,指不定就得被抓起来当个‘害’给下放了。 第192章 砸饭碗,杀上门 但具体是个什么变化,她说不好。 她就是突然有些不敢看自己二儿子的眼睛,只能假装头晕,含含糊糊应付一句—— “老二,都这时候了就别逗闷子了,啥出马不出马的,你先把家里事摆弄明白吧。” 大概是因着已经到了家门口,里头的人听到了动静,刘三凤是第一个跑出来的。 等看见是谁回来了后,这个纪家第一武将,难得泪湿了眼眶。 “娘!” 自从嫁给纪老三,刘三凤还是头一次对婆婆这么热情。 这一嗓子喊出来,廖青花下意识看了眼日头,好确定今天太阳是不是打西边出来的。 刘三凤:“娘诶!你可算回来了诶!你都不知道你不在家的时候咱们遭了多少的罪!这日子没法过了啊!” 一句比一句调门高,听得孙二狗都舍不得走了,就想留下来多看一会儿热闹。 “二狗叔,是还有什么事吗?” 显然,纪泽是不准备让他留下来看家丑的,孙二狗讪讪一笑,赶着车慢慢悠悠的往村口家的方向回…… 这边刘三凤还在拉着廖青花诉苦。 说到纪老头被文语诗当众扒了裤子,不仅是廖青花,就连纪泽听了都觉得眼前一黑。 纪老三之前在医院,可能是怕刺激着老娘,并没有像刘三凤说的这么细致。 刘三凤可不管那么多,什么事到她嘴里不夸张几倍都算她嘴下留情了。 当着婆婆和二伯子的面,她连纪老头这个公爹被多少人看了下半身,那群人看的时候表情是什么样的,都学了个十成十。 连带着这段时间村里人是怎么笑话纪老头的,她都噼里啪啦的复述了一遍。 廖青花:“……老二,你快扶我一把,不行了,我这脑袋晕要站不住了!” 刚招呼儿子扶住自己,廖青花就想到自己老头子同样‘破败’的身子。 她连忙追问:“那你公爹现在怎么样?他这人好面子,被那么多人看了……没气出个好歹吧?” 刘三凤回头看了眼屋里,小声说:“气得不轻。” “不对,应该说之前淹的不轻,爹为了晚节不是跳河了嘛,当时捞上来的时候就有点上不来气了。” “后来咱们把爹送卫生所去了,好不容易把命给抢回来了,身体好转一点儿,这刚接回来,一看家里边被烧成这样,就又……” 廖青花:“又咋地了?” 刘三凤:“反正是又气得不轻,水不怎么喝,饭也吃不下,怎么劝都没用。” 一看这架势就是人要不好了。 要不然她怎么可能看见婆婆就这么高兴? 不就是害怕公爹在她们手里断了气,等她婆婆回来之后再迁怒她们吗? 现在婆婆提前回来了,公爹不管出啥事,只会和文语诗有关系,怨不着她们。 也别说她们照顾的不好,至少她们照顾公爹撑到婆婆回来了不是? 刘三凤是卸下责任一身轻松,可她对面的廖青花却是哇的一嗓子嚎了起来:“老头子诶!你可别吓我啊!” 一嗓门嚎出去,她也顾不上扶着自己的二儿子了,胳膊一挣,手一推,人就踉踉跄跄的开始往屋里冲。 纪泽正要跟上去,就听身后又一次传来熟悉的驴车声。 驴蹄哒哒哒的声音越来越近。 以为孙二狗这是杀个回马枪又跑回来看热闹了。 他头也不回不耐烦道:“二狗叔,我家里现在有点事,暂时不方便招待客人,你要是有事……” “我没事。”孙二狗听出来自己不受欢迎了,但马上,他知道,自己就要干一件更不受欢迎的事了。 把驴车停在纪家院门口,他朝后头坐着的一群人招呼道:“老乡,到地方了,你们看看这多省劲儿,何必大包小裹的慢慢往这儿拎。” 这话一听就不对劲儿,比纪泽转身更快的,是刘三凤炮弹一样冲出去的身影。 “爹、娘、哥哥嫂子你们怎么来了?” “咋还拿这么多东西?这是把家都搬来了?” 刘三凤说的只是一句玩笑话,却不想她娘直接沉着脸点了点头:“对,把家给搬来了,我们都想好了,以后就住你婆家。” 刘三凤:“……?” 不等她明白过来自己老娘话里的意思,和刘家人一同搭顺风车的赵家人就已经是坐不住的喊起了赵大娥。 “赵大娥,大娥你在没在家?赶快出来帮忙搬东西!” 赵大娥正被廖青花抓着说文语诗在家里称王称霸的邪恶事迹呢,刚说到文语诗天天晚上叫嚣着要和他们夫妻俩一块儿睡,就听见她爹喊她的动静了。 她闭上嘴,耳朵动了动。 廖青花被气得脑袋里边轰隆作响,根本就听不见什么别的动静。 见大儿媳说到一半不说了,她还挺不乐意:“说啊,咋还卡壳了?” “等会儿,我好像听见我爹叫我名。” 廖青花皱着一张老脸问:“你也气出幻觉了?” 她就这样。 自从脑袋被砸完,有时候气得狠了不单能听见她爹的动静,连她太奶的骂街声她都能听着。 要知道她太奶都没多少年了。 “不是,我好像真听见了……” 她刚一说完,窗户外边,刘三凤的声音就响了起来:“大嫂、大嫂你快出来,你爹娘他们来了!” 嘿!还真是她爹! 和自己婆婆对视一眼,赵大娥拔腿就往院子里跑,穿过堂屋刚跑到门口,就看见她家来了一堆人。 一个个黑着脸,气势汹汹的,跟打上门似的。 脚下步子一顿,赵大娥一脸茫然:“爹娘……你们怎么来了?” “是出啥事了这个表情?” “出事?可不就是出事了嘛!”赵父哼了一声,“你弟弟刚说好的一门亲,黄了!” “啊?”她弟弟说亲的事她知道,女方是城里姑娘。 虽说家庭条件算不上好,家里兄弟姐妹一大堆,但就凭对方户口在城里,以后生了孩子能随母亲户口生下来就是城里人。 就凭这个,对于她娘家来说就是高攀了。 要不是她大哥有了城里的工作,对外说是家里有点背景,人家城里姑娘也未必看得上她弟弟。 赵大娥跟着心急:“怎么就黄了?之前不是说谈的好好的,马上就能定下来了吗?” 第193章 接着奏乐,接着打 “咱纪大连长是个正派人,见不得咱们这些穷亲戚打他的秋风。” “前脚抹不开脸给咱安排了个工作,后脚就能偷着去找领导把咱给撸了。” “现在不仅是你弟弟对象黄了,你大哥在村里也没脸见人了。” “之前进城工作的时候,村里谁见了他不高看一眼?” “现在好了,给自己架到台子上,一个没注意让人把梯子给抽了,下不去台了,现在在家连屋都不敢出,生怕被人问到头上,问怎么不去国营厂上班了。” 有赵家人先一步开火,刘三凤娘家人见状忙跟着诉苦—— “是啊,三凤你看看你婆家这事干的,不仅把大娥大哥的工作给撸了,把你大哥的铁饭碗也给砸了!” “你说你婆家要是不乐意拉拔咱们这些穷亲戚,那一开始就不要给咱们安排工作啊,甜头给了,给完又打一棍子,这不是耍咱们玩呢吗?” 刘三凤不可置信的看向纪泽:“老二,你真找厂里领导把我大哥工作给撸了?因为啥啊?” 院子外边还有孙二狗在看热闹,纪泽实在不想大庭广众的说自己被举报的事。 他只能勉强安抚:“有一些原因,先进屋,我慢慢和亲家叔婶解释。” “解释啥啊?结果都这样了,还有啥可解释的?”刘三凤弟弟憋了一肚子气,他那么好的亲事没了,村里同龄人这两天都快把他给笑话死了。 爹娘带他过来要说法,可事儿都这样了,要说法有用吗? 纪泽能还他个城里媳妇吗? 所以磨叽那么多干啥,就不让纪泽好过就完事了。 “三姐,别说了,帮忙拎铺盖,以后我就住你婆家这儿了,省得我在家里挨村里人笑话。” “正好咱姐弟俩也有个照应。” 刘三凤:“啊?” “啊什么啊,赶紧帮忙,你弟弟说的还不清楚?以后他就住你这儿,好好的对象都被搅和没了,反正也是你婆家欠他的……” 刘三凤反射弧长,听她娘这么说,下意识就来了一句:“可是家里地方不够啊,前阵子着火烧了两间房,剩下的住咱们这么多人也住不开啊。” “怎么住不开?”一道兴奋女声自人群之后清脆传来。 熟悉的声音,对于刘三凤和赵大娥来说,无异于恶魔的低语。 因为这段时间基本上每天夜里,这道女声都能折磨得她们夜不能寐。 不是撒泼打滚说要和她们两对儿夫妻一起睡,就是大半夜靠着门,鬼哭狼嚎的唱戏。 该说不愧是文工团里出来的吗? 就连刘三凤好不容易糊好的,窗户上的塑料布,文语诗都能大晚上挥舞着她那双‘凤爪’,撕拉撕拉的在外边挠。 边挠还边说刘三凤跟她藏心眼,把窗户糊这么严实就是为了偷着在屋里啃熏鸡。 刘三凤从一开始的愤怒,恨不得和文语诗大战八百个回合,到后来的麻木、无力。 就像是每天晚上习惯了黄鼠狼光临的鸡圈里的鸡。 一开始还有点激烈情绪,想反抗反抗。 到后来只能把脑袋缩到翅膀下边,想着再熬一熬,再熬一熬就过去了,再熬一熬就天亮了…… 可以说,无论是刘三凤还是赵大娥,现在对文语诗的声音都有点应激。 一听见文语诗说话,下意识就觉得准没好事。 事实也证明,这俩人想的一点儿没错。 就听文语诗热情的说:“怎么没地方?亲家弟弟睡我和纪泽中间不就完事了?也不是外人。” 刘家人:“……” 赵家人:“……” 早就知道文语诗是个什么德行的赵大娥和刘三凤早就已经见怪不怪了。 赵大娥朝自己娘家人指了指脑袋,解释道:“她脑子不好使,不用搭理她。” 妯娌俩的娘家人闻言,面面相觑,对于纪泽二婚娶了个疯媳妇的事,都有些咂舌。 顶着众人或看好戏或费解的眼神,纪泽感觉自己就像被剥光了扔到大马路上,碰巧路过看见的,还都是认识他的人。 他没法和这些人解释现在的文语诗不是真正的文语诗,不是他看重的那个灵魂。 他但凡这么解释一句,转头这群人就得上外头传他有精神病去。 想到这段时间这个年轻的灵魂在他家闹了多少事,给他添了多少麻烦……纪泽看小文的眼神阴沉的仿若能杀人。 不是。 是杀魂。 不过勇敢小文,不怕困难,以她对纪泽的恨,这么一点点凶厉的眼神还吓不到她。 无视纪泽的气势压迫,她笑吟吟蹿到院子里,把赵家人和刘家人往屋里招呼。 “亲家们赶紧进来吧,东西也别落下,以后就在纪家吃住了,我说的,我同意了,你们愿意住多长时间就住多长时间,我没意见。” 说罢,给了赵大娥和刘三凤一个‘你们就谢谢我吧’的眼神。 她自己都佩服自己,上哪找她这么好的妯娌去? 大嫂和弟妹的娘家人要来她们家长住,同为纪家儿媳,搁谁谁能答应? 纪家总共仨儿媳,这一下来了两户娘家人准备在白吃白住。 就她娘家人没来。 按理来说,她是最有资格不答应的,谁叫这事儿不公平呢。 可偏偏她是第一个站出来答应的,小文扬起下巴,挺起胸膛,也就只有她,才会不计较这些。 她简直就是赵大娥和刘三凤的神仙妯娌。 和她做妯娌,她们就高兴去吧!积八辈子的德摊上她了。 “够了!”纪泽实在受不了文语诗在这儿跟着添乱,“你要是没事闲的就回去照顾爹娘,少在这儿跟着裹乱!” 没搭理纪泽的无能狂怒,小文朝赵、刘两家人摊了摊手,爱莫能助道:“看吧,我答应没有用,纪连长不答应。” “哎,也不知道你们是怎么得罪纪连长了,先是在工作上找你们晦气,现在连你们这么简单的要求都不同意。” “还说我脑子不好,我脑子不好最起码我知道咱们是亲戚,是一家人,就是没想到,我嫁过来我拿你们当一家人,我先生倒是不这么认为。” “算了,我先进去了,省得在这儿找骂。” 扔下一堆被拱火拱到眼睛都红了‘亲戚’,小文溜得飞快。 就像是一个信号。 她这边脚刚迈过门槛,身后战争的号角就吹响了。 刘三凤弟弟年轻气盛,本来就是憋了一肚子的火来的,现在被小文这么一火上浇油…… 动手都不带犹豫的! 第194章 老娘出马,一个顶俩 刚才赵大娥跑出去的时候,她就和纪老头竖起耳朵听外头的动静。 那两家人到底是来者不善,要起说法来理直气壮的,是廖青花的耳鸣都盖不住的大嗓门。 纪老头有气无力:“应该是打起来了,你快出去看看。” “我出去看有啥用啊?再给我打了。” 她老胳膊老腿儿的,挨谁一下都扛不住啊。 “你说这事儿整的,老二到底啥时候给赵大娥和刘三凤娘家人安排的工作?我咋不知道呢?” 纪老头躺在那儿,表情是显而易见的无语:“你先别管这些,先去拉架。” “老二不能把人打了,他要是把人给打出事,那就全完了!” 二儿子是家里最有前途的一个,他们老纪家在三代之内能不能发展起来,估摸着就得指望这个儿子了。 老二要是走起来了,纪家也就改了门楣了。 老二要是出了岔子,回乡和哥哥弟弟一块儿种地……他纪大有就是死了都合不上眼啊! 见他情绪说来就来,说着说着还激动起来了,廖青花嘟囔:“你这都啥样了还跟着操心老二打不打架……” “快去!” “我咋去啊?”廖青花也急了,“都跟你说我老胳膊老腿拉架都拉不开……” 纪老头直接打断她:“你就说我快死了!” “嘎?”这话一扔出来,都把廖青花吓出鸭子音了。 哑着破锣嗓子,廖青花忍不住打了他一下:“你个死老头子,说啥晦气话!” 纪大有:“让你去就去,就按我说的说,不然老二一个没拦住,你那两家好亲家就要在咱家长住了!” 说纪泽有可能打人或是挨打,廖青花或许不为所动。 但要是说赵大娥和刘三凤的娘家人再不拦着就要在她家白吃白喝的长住。 ……这廖青花可就来精神了! …… “老头子诶!你可别吓我啊!” 纪家院子里打得正酣,廖青花的哭嚎声一出,就像是把一切都按下了暂停键。 刘三凤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伸手拉了自己弟弟一把。 “三姐你拽我干啥?” 刘三凤拼命给他使眼色。 “三姐你眼睛抽筋了?” “不是。”刘三凤跺脚,背对着纪泽用口型对自己家里人说,“我公爹要不好了。” 她弟弟是个直脑筋,简而言之,就是和刘三凤一样,四肢发达,头脑简单。 看了半天口型,这才看明白他姐说的啥:“啥叫你公爹要不好了?” 刘三凤闭了闭眼,她总不能当着纪泽的面,说她婆婆嚎这么惨她公爹八成是没了吧? 这话她不好直说,但有人能直说。 就在她闭眼不知道该怎么应对的时候,廖青花攥着把大铁剪,风风火火的就从屋里冲出来了! 大概是因为身体不好,重心不稳,老太太迈着小碎步,跑得踉踉跄跄摇摇晃晃的。 看起来姿势有些可笑,但看她脸色……可一点儿都不可笑。 刘三凤老爹老娘离门口近,被这一幕吓了一跳。 刘父问:“亲家母你这是干啥?” 廖青花:“你儿子不是问——啥叫我家老头子要不好了吗?老娘告诉他啥叫不好了!” 她恶狠狠瞪着刘家小儿子,手里的剪刀直接就朝着对方身上去了…… “你个小兔崽子你别躲,刚才不是挺横吗?不是要在我家住吗?老娘让你这辈子都躺我家!” 刘家小儿子再混也知道不好打老太太,况且就廖青花这踉踉跄跄的样儿,他都怕他碰一下,对方摔个大马趴,摔出个好歹再讹上他。 “你别过来啊,是你儿子把我婚事给搅和黄了,他纪泽欠我的,你在这儿跟我倚老卖老没有用!” 斗米恩,升米仇。 纪泽到现在都还记得他给刘三凤大哥安排好工作,刘家人那个时候对他的热情和恭维。 再看现在。 口口声声说着他欠他们的……这嘴脸变的,纪泽都觉得讽刺。 他只是把他给他们的东西收回来了,竟就成了他欠他们的了。 他不说话,廖青花的大铁剪却是一点儿不惯这些人毛病,画着圈的挥,都要挥出残影了。 差点被一剪刀扎屁股上,赵大娥老娘吓得脸都白了:“亲家母你疯了?” “对,我疯了!我今天刚出院,就听你们闺女说我家老头子人要不行了。” “我这好不容易守床边喂点水和吃的让他能有点精神气儿,结果你们这群遭瘟的就来了!” 她说着说着就哭了,手上的动作也停了:“老二,你别在这儿傻站着了,快进去看看你爹吧!” “就因为这群遭瘟的在这儿闹,你爹刚才一个气急都吐血了,人眼看着就要不行了……” “呜呜呜……你爹要是走了我也不活了!” 她恶狠狠扫视了一圈院子里的人,被她看过的人俱是心里一突。 廖青花:“老二你记着,你爹这次要是挺不过去,就是被这群人给气的,你爹就是让他们给活活气死的!” “这些人不是说你欠他们的吗?就因为一个工作就能打上门闹到这个地步,现在出了你爹的事,闹出人命了,这回这个账要怎么算?” “咱是不是也得学他们,打上他们的门,让他们以命还命?!” 说出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廖青花的眼神都是阴毒的。 配上她那张满是褶子的脸,吓得刘三凤弟弟后背衣服都被冷汗给浸透了。 他这下算是彻底明白他三姐说的‘纪家老爷子要不好了’是什么意思。 这是要闹出人命了啊! 怪不得廖老太太能像个疯子似的追着人捅,这是受刺激被刺激疯了啊! 他有些麻爪:“爹、娘,你们看这……” 话还没说完,歇完气儿的廖青花再一次挥舞着大铁剪展开了第二轮的追逐战。 直追得心虚的两家人抱头鼠窜。 纪泽却已经是没工夫管这些了,他满脑子都是他娘刚才说的——他爹要不行了。 他转身就朝屋里跑…… 见他急成这样,又见廖青花崩溃成这样,赵家人和刘家人对视一眼,忙拎着带来的行李和她们两家的闺女,脚底抹油的溜了。 他们今天过来是想讨个说法,最好是纪泽答应他们把工作还给他们两家。 这才是目的。 可要是一个搞砸把纪老头给气死了……天爷啊,那不完了吗? 好好的亲家成仇家了! …… “爹,你挺住,我带你去医院!” “不忙。”纪老头摇摇头,视线看向从门外进来的老伴,“怎么样?” 廖青花得意:“老娘出马,一个顶俩,放心吧,都吓跑了,连那俩吃里扒外的都跟着回娘家了。” 纪泽:“……?” 第195章 这和说好的不一样啊 就因为他没把事情处理明白,他爹这么大年纪的人,身体又这么不好,为了给他解围竟然要这么诅咒自己。 要知道,一些年纪大的老人甚至连不吉利的话都听不得,可他爹为了他竟然能做到这份上…… “爹……”这怎么不算是偏心他? 不知道他心里复杂到什么程度,纪老头对刚才的事还是有些不放心。 “老二啊,爹不管你是因为啥给他们两家安排了工作,又是因为啥反悔了,这些爹都不管,但像今天这样的事,千万不能再发生了。” “做事就要做周全,你是有大前景的人,和他们搅和啥?万一影响了你前途,爹就是到了地底下都没法合眼。” “咱老纪家就等着你光耀门楣呢,像今天这样的事可不能再惹上身了,你干啥事都得慎重……” 纪老头觉得自己的教导儿子肯定能听进去。 他也好为人师。 虽说他这辈子没啥大能耐,但在他看来,这人只要活的长,人老成精,那就是比年轻人有经验。 不是有那么句老话吗?叫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他是怕儿子再吃亏! 他只管讲,完全没有注意到纪泽一点点僵硬下来的表情。 僵硬到连挤出个笑……都像自嘲。 ……纪泽可不就是在自嘲嘛。 刚被亲爹的所作所为感动得不行。 刚把‘亲情’给捡起来。 被他老娘寒透的心才刚刚回暖,以为父母这么豁出去帮他解围多多少少是因为爱护。 结果他爹转眼就明明白白的告诉他,说他老爷子爱护的不是他这个人,而是他的‘大前景’。 如果说刚才因着他老娘的事,纪泽是觉得自己天真到可笑。 那么现在,在经历完他爹这一茬事后,他干脆是气笑了。 所以他在这些家人面前从来都不是纪泽。 他可以是‘好日子’的代名词,他老娘对他好是因为靠着他才能过上好日子。 他还有个外号叫‘大前景’,他爹喜欢他顶着这个头衔,因为可以‘光耀门楣’。 包括在他弟弟那儿,他叫‘二层小楼’。 在他大嫂和弟妹面前,他叫‘冤大头’…… 他有很多名字,代表很多意义,他的‘好亲人’看重他的所有‘头衔’以及这些‘头衔’能带给他们的好处……却唯独不看重他这个人。 眸光变得复杂且深沉,纪泽想,刨除他周身的所有光环,不在意他的任何头衔,两辈子加在一起,只爱他这个人的……怕是只有温慕善和文语诗了。 就像后世那些婚礼誓词一样,无论贫穷还是富贵,无论健康还是疾病,她们都只爱他这个人,不管他身处什么样的境地,都会对他不离不弃…… 廖青花:“老二,老二你想啥呢?你爹和你说话呢!” 被自己老娘喊回神,纪泽有些疲惫地捏了捏鼻梁:“最近有点累,爹你刚才跟我说啥?” 纪老头同样眼神疲惫:“老二啊,爹知道你最近累,家里事多,哪件事都离不开你处理。” “说实话,爹也累,前阵子你媳妇……算了,不细说了,反正出了什么事你也知道,爹当时甚至想过一了百了,省得我这老不死的拖累人,遭人嫌。” 他有多好面子,家里人都知道,他不想活了,就连最不会看人眼色的小儿媳刘三凤都看出来了。 纪泽听不下去:“爹你别这么说。” 纪老头摇摇头:“你听我说,都过去了,我现在不想死了。” “之前我是觉得我现在在家里一点用都没有,活着也是拖累你们,可经历了刚才的事,我发现我也不是没有一点用处。” 说到这,纪老头笑笑,仿佛又回到了曾经在家里拿主意,说一不二,意气风发的时候。 “我现在算是知道什么叫事有两面了,就像我现在的情况,往坏了想,我现在就是个废人,是个拖累,可要是往好了想……” “正因为我现在不良于行,身体还不好,有时候反倒能起到大作用,还是不可替代的大作用。” 听出他话里有深意,纪泽不解:“爹,你的意思是?” 纪老头老眼里重新燃起了光亮:“也是刚才的事给了我启发,我这才发现我现在这副破身体……大有可为啊!” “你不是头疼你妹妹的事吗?你娘也和我说了,说你到现在都还不知道要怎么把娇娇给救出来。” “说徐玉泽家里人不通情达理,咬死了要追究到底,要让咱娇娇一命换一命。” 纪泽点头:“徐家人不好说话,每次见了面也没法沟通,徐玉泽姐姐什么都不要就要娇娇死,多说两句就开始情绪激动。” 他也挺为难,感觉对方被刺激得都有点不正常了。 纪老头脸上的表情意味深长:“所以啊,这个时候你老爹我就能派上用扬了。” “徐玉泽家里人能对你情绪激动,她能对我个快死的老人情绪激动不是打就是骂吗?他们下不了手的。” “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你把我抬到他们面前,让我个‘快死’的老人家求他们高抬贵手放你妹妹一马,你觉得他们还会咬死了不松口?” “实在不行我跟他们说要是非得一命换一命,那就换我的命,看在我这么拼命要救闺女的份上,看在我这么大岁数马上油尽灯枯还在为闺女操心的面子上,我不信徐玉泽姐姐她一个女人能不心软。” 纪泽陷入沉思,他该说不愧是他爹吗?这一振作起来,一下就帮他找到这件事的突破口了! “爹,我觉得你这个主意可行。” 纪老头重新找到生活的奔头,面色都比之前好了。 他谦虚道:“我这也就是见识的多,女娃娃嘛,总是心软,你挑个时间,直接就把我抬到他们住的招待所门口,到时候一堆人围着,我不信徐玉泽姐姐面子上能挂得住……” …… 翌日。 县招待所门口。 徐玉泽姐姐徐秀把大门一关,冷声骂道:“个老不死的,找死去别地方找,少搁这儿讹我,滚!” 纪老头:“……???” 第196章 哄堂大孝了 招待所毕竟是公家地方,徐秀和她丈夫楚良平不可能一直霸着大门口不让人往里进。 但是对于纪家人,他们又实在不想多打交道。 每见纪泽一次,徐秀都能想起来自己弟弟是怎么被这一家人给坑死的,她就要痛苦一次。 现在之所以还留在这个伤心地,一是还不知道回去之后要怎么对父母说弟弟不在了的事实。 二则是……她要亲眼看着纪艳娇死。 见不到纪艳娇给她弟弟偿命,她没法说服自己先动身回家,再打探这边的后续情况。 她怕她一走,再出什么变故。 纪家人可不老实,就比如背地里一直活动关系试图让纪艳娇被轻判的纪泽。 徐秀知道,纪泽背地里的小动作一点都不少,不然纪艳娇杀她弟弟的事不会到现在还没个判决结果。 所以她必须在这儿‘镇’着,‘镇’到纪艳娇被判死刑再无转圜余地的最后一秒。 这段时间不会有多好熬,徐秀心里清楚。 她甚至做好了应对纪泽报复的准备。 只是……她没有想到纪家人能无耻成这样,敢这么兴师动众的找上她,还惹来这么多人看笑话……当她徐秀没有脾气?! 打开招待所大门,楚良平扶着气到浑身发抖的妻子,看了纪泽一眼:“咱们别在公共扬所闹,想说话去那边僻静地方。” 说完,也不管纪家人同不同意,他们夫妻先一步抬脚走了过去。 纪老大和纪老三手忙脚乱地抬起他们爹跟了上去。 避开路人探究的视线,楚良平掏出根烟,火柴划火的声音和嗤笑无异。 他指了指门板上躺着的纪老头,似笑非笑的和纪泽说:“纪连长,你这事干的不地道吧?” “你找我妻子求情谈不拢,就把自己重病的老爹给搬出来了,这么孝?” “咳咳……不是,是我让他带我来的,他拗不过我。” 纪老头睁着一双带泪的老眼,可怜巴巴的看向徐秀:“闺女,我是真的想见你们一面。” “之前身体一直不好,家里人也就一直没同意,但现在……我估摸我也没几天好活了,他们再不同意,我也得来。” 楚良平:“老爷子,有什么话你和我说,你这非要过来见我媳妇儿是几个意思啊?” “刺激人是吧?非得到我媳妇跟前找晦气是吧?” 他们从始至终都没登过纪家的门,在楚良平看来,他们是什么态度,已经表达的很明确了,就是不想和纪家人有过多的牵扯。 纪泽一趟趟的过来骚扰他们也就算了,眼看没用,这又把濒死的老爹给抬出来了。 楚良平都气笑了:“明的不行,想玩脏的?想讹人?” “不是,我今天过来就是以娇娇长辈的身份,向你们道歉的。” 纪老头虚弱的说。 “我一直都觉得我们家欠你们一声道歉。” “玉泽那孩子……我一直把他当亲儿子看,现在出了这样的事,我身为娇娇的父亲,良心上做不到连个面都不露。” 他说着,拖着‘残躯’艰难地翻了个身,朝着徐秀和楚良平爬了过去。 徐秀后退一步。 楚良平手里的烟都抖了一下,这扬景怪踏马吓人的。 “老爷子你到底要干啥?我们没时间和你在这玩儿这些虚头巴脑的。” 纪家人要是有良心,也不会拖到现在才有长辈露面道歉。 可见他们不是觉得愧对了,他们是因为事情怎么谈都谈不拢,觉得怕了。 纪老头爬到夫妻俩面前,在对面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直接就就着趴伏的姿势朝他们深深地磕了一个头。 楚良平眼皮一跳:“这是想折我们寿?纪连长,你家这报复手段挺别出心裁啊。” “不是。”纪老头颤颤巍巍的朝后头仨儿子招手,“赶紧都表态,这是咱家欠玉泽家里人的!” “人家好好的弟弟到了咱家,咱家没好好对待,现在出了这样的事,咱得给人家赔一句不是。” 徐秀拉着丈夫侧开身,冷声说:“我弟弟的事不是你们跪地上磕一个头,或是赔一声不是就能挽回的。” “要是磕头能磕回我弟弟的命,让我把脑门磕烂我都愿意。” 可是救不回。 纪家人现在假惺惺的表演这些,什么实际作用都没有,只会让她腻歪又恶心。 “你们要是愿意磕就磕,别以为弄个长辈出来我徐秀就得给他面子,这是你们纪家的长辈,不是我徐秀的长辈,你们愿意这么折腾个快死的老头,那你们就继续这么折腾。” “这是你们爹,也不是我爹,你们自己都不心疼,指望谁替你们心疼老人?难不成指望我这个仇人?笑话!” 没想到徐秀会把话说得这么直接又冷血,这和纪老头一开始幻想的‘女娃娃心软’完全不一样。 他身形一僵,抬头深深地看了徐秀一眼,在对方低头看向他时,眼泪一瞬间就流了出来…… “闺女,这件事是我们对不起你们,你再生气,再恨都是应该的,可就像你心疼你弟弟,我也心疼我女儿啊。” “她还小,不懂事,我老头子没法看她年纪轻轻就这么把命给搭进去啊!” 徐秀眼神怨毒:“你女儿年纪轻轻,我弟弟难道就不是年纪轻轻吗?你不想让你女儿把命搭进去,我弟弟年纪轻轻就活该送命吗?” “我知道我知道。”纪老头老泪纵横,“但是我们已经失去一个年轻的孩子了,能不能再给另一个一次机会?” “我让娇娇给玉泽守一辈子行不行?” “我也知道只是简单的磕头换不回来玉泽的命,我老头子听说过一句话叫子不教,父之过,娇娇现在变成这个样子,归根结底是我没把她教育好。” “磕头赔礼不够的话……我……实在不行我把命赔给你们,只求你们能放娇娇这么一次……” 他边说边继续使劲磕头,完全无视了徐秀和楚良平夫妻俩面上的脸色有多难看。 就只是在这一味的苦求。 “求求你们了,我把命赔给你们,我来一命换一命,求求你们体谅体谅我这个老父亲的心吧,要是我这条老命还不够……我让孩子她娘也给你们偿命成不成?” 第197章 路见不平我造谣 原本只是匆匆路过的行人,看见这边一个老头边哭边朝两个年轻人磕头,都会忍不住停下脚步皱眉凝视。 有人打听怎么回事,有人说就算不知道怎么回事两个年轻人也不应该干看着一个老人对自己磕头,太不像话。 人群里,温慕善和小文赶到现扬的时候,撞见的就是纪老头对着徐玉泽姐姐和姐夫耍臭无赖咣咣磕头的扬面。 把徐玉泽姐姐气的呀……连温慕善这么个离得不近的旁观者都能清楚看到徐秀整个人都在发抖。 是光看一眼就能共情的程度。 事实上,徐秀不仅被气到浑身发抖,她都感觉自己的寿命随着纪艳娇父亲这一个个的‘深磕’而飞速锐减着。 这就是在报复她,在折她的寿啊! 在这之前,她想到纪家人不会老实,但她没想到纪家人能无耻到把快死的老人搬到她面前‘求’她原谅。 顶着周围的指责和议论,还有纪老头口口声声的哀求,她指甲深深陷进掌心的肉里。 这是‘求’吗? 这分明就是在用道德绑架胁迫她! 人群里。 众人的议论愈演愈烈…… “到底咋回事儿有人知道吗?这怎么往死里磕头啊?” “对呀,我看这老爷子人都要过去了,这哪行啊!” “咋没人拦着呢?那俩小年轻也是的,就这么由着个年纪都能当他俩爹的人这么求他们,扶都不扶一把,心怎么这么狠呢!” 小文侧头去看温慕善,温慕善挑挑眉。 朝小文使了个眼色,示意对方先不要说话,她自己则是故意咳嗽两声,吸引了周围人的注意力。 温慕善:“咳……那个……这老头我认识啊!” 此话一出,瞬间让她成为了人群中的C位。 温慕善直接往下一蹲,捂着嘴说:“你们别都看我呀,快帮我挡一挡,这老头儿是我村里的,他儿子凶的很,要是看见我了,知道我在这儿说他爹的事儿,回去都得打上我家门。” 听她这么说,旁边人下意识往她身前站了站,把她遮得严严实实的。 在心里感慨了一句‘这世上还是好人多’,温慕善压低了声音说:“你们别看这老头儿看起来好像挺可怜,他在我们村风评可不好。” “尤其是人品,出了名的不好。”学着老四媳妇平时讲八卦时的嘴脸,温慕善现在就差抓把瓜子了。 旁边人咋舌:“啊?人品这么不好呢?” “那可不,不信你问她,她也是我们村的。” 温慕善指了指小文,示意这还有个证人。 小文能怎么办呢?她陪温慕善演即兴演习惯了。 温慕善只要抛过来话,她肯定是要接戏的。 甭管知不知道温慕善打的什么主意,也甭管温慕善是啥用意,反正接就完了! 小文眼神清澈,猛猛点头。 她这么一确认,周遭立时一片哗然。 “原来这老头不是块儿好饼啊,亏我刚才还挺同情他的。” “对呗,我看着还觉得可怜,原来不是啥好人啊。” “那他现在这是干啥呢?” 身边人七嘴八舌的问,最后一个问题终于是问到了点子上。 温慕善小心翼翼地指了指楚良平,小声说:“你们看见那个男同志没?他是那磕头老头女婿的姐夫。” 来之前,小文早就把纪老头打什么算盘,以及徐玉泽亲人那边的情况,对温慕善讲了个明明白白。 不然温慕善也不能抓着小文飞奔过来看戏。 现在正好把人物关系‘活学活用’了。 听她这么一介绍,吃瓜群众都有点儿懵。 “是这老头女婿的姐夫?那这关系也不算近啊,磕啥头呢?是有事儿想求人家办啊?” 温慕善嘴撇的更歪:“噫~可不是有事要求人家办,磕头磕得这么狠,我实话跟你们讲——是因为心虚!” “心虚?” “对,心虚!这老头女婿前阵子出了点事,这不,姐姐姐夫就过来探望一下,没想到这一探,就探出仇了!” 温慕善是会吊人胃口的,她讲到这儿,就连离她不算近的人都忍不住安静下来竖起耳朵听她‘爆料’。 “啥仇啊?” 温慕善捂嘴说:“耍流氓之仇呗!” “这老头女婿是下乡知青,出事了家里姐姐和姐夫就千里迢迢的过来了,过来之后没地方住啊,就住进这老头家里了。” “对,忘说了,这老头姓纪。” “你们也看着了,纪老头是个半瘫,他女婿姐姐和姐夫就想着既然都在人家家里借住了,也不好啥都不干。” “夫妻俩一寻思,男同志就说那他白天就留在亲家家里照顾小舅子的瘫痪岳父吧。” “都是男的,也没啥可避讳的,他帮着搭把手,小舅子岳家人就不好挑他们夫妻的理了。” 她说到这儿,有吃瓜群众忍不住感慨:“要不咋说不能以貌取人呢!那男同志看起来挺不好惹的,没想到人家办事这么讲究。” “这姐夫当的够意思,知礼。” “那按道理来讲,两家结亲,一边留亲家短住,一边也知道帮着搭把手,这不挺好的吗?咋闹到这个地步?” 温慕善:“我刚才不说了嘛,纪老头心虚!” “原本是挺好的事,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的,但架不住纪老头不做人啊,我也不卖关子了,我和你们说实话,你们别往外传,纪老头趁着这男同志照顾他的时候,扒人家裤子!” “啊?” 异口同声,听取‘啊’声一片。 温慕善做了个嘘的手势:“快小点儿动静,可别让他们看见是我说的大实话。” “反正就是这么个事儿,纪老头趁人家照顾他的时候偷摸扒人家裤子,耍流氓,然后让人家给打了,打完老流氓,这夫妻俩直接就搬出来住招待所了。” “后来这男同志越想越气,想给纪老头举报了,纪老头听到消息……这不,赶紧让儿子抬他过来,给人家磕头道歉呢,就怕人家真给他告了。” 吃瓜群众从来都没吃过这么炸裂的瓜,一时间除了吸气仿佛连呼吸都忘了。 “真、真的呀?” 温慕善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当然是真的,不然啥事能让他个长辈这么往死里磕头?不就是因为他自己没深沉,没长辈样儿嘛!” “还有你们看那年轻女同志,就是纪老头女婿的姐姐,看她被气成什么样了都,我都怕她被气厥过去。” 第198章 人家都有阴影啦啦 纷纷目露同情。 “是可怜,这谁能想到呢?在亲家家里住几天自己老爷们还被骚扰了。” “我刚才还觉得她得理不饶人,觉得多大的事啊至于让个老同志低声下气成这样吗?现在再看……啧,挺至于的。” “个老二椅子……呸!就应该给他举报了,还看啥亲戚面子啊,玛德这事想想都恶心人,我刚才也是嘴贱,还帮那老头说了好几句话……” 舆论彻底掉了个个儿…… 温慕善笑眯眯,随口应付着周围人的气愤。 纪老头不是想倚老卖老的装可怜,博取舆论同情好给徐玉泽姐姐和姐夫施压吗? 有她在,她能让纪老头得意痛快? 不可能的。 想给别人施压,那她也给纪老头上上压力,别一天就想着怎么算计人,老脸都给他撕了! 不过……温慕善沉吟,纪老头现在又有心思算计人了,今天敢装成弱势裹挟徐玉泽姐姐,明天说不定就能躺她家门口威胁她。 此老登断不可留。 上次要了他半条命,这么快就扛过来了,要是一直一蹶不振,她还能留他在人世间多遭几年罪。 可要是振作得这么快……那她可就看不过眼了…… 心里有了计较,正要开口招呼小文回去,却不想就这么一会的工夫,站C位的已经从她,变成了小文。 她C位被抢了! 就见小文站在人群中间,正绘声绘色的在那儿白话—— “没错,就是老二椅子,你们都不知道,前阵子纪老头干的那儿事我都不好意思说。” “诶呦我天,当着那么多老娘们面,他嗖的一下就把自己裤子扒了!” 周围顿时一阵惊呼—— “这么爱扒裤子啊?那裤子里有啥啊没事就扒?” “你说有啥?有他那张不要的老脸呗,这不就是臭流氓吗?” …… 纪家人原本还沉浸在纪老头营造出的凄苦氛围里,没怎么关心不远处看热闹的人在说啥。 反正想也知道,无外乎就是说他们爹可怜呗。 却不想那群看热闹的人嗓门越来越大,纪家人不想听都没法忽略。 等听到有人说他们爹前阵子在村里耍流氓……纪家三兄弟人都傻了。 这怎么和他们预想的舆论形势完全不一样呢? 咋就把旧账给翻出来了?他们爹咋就成老流氓了? 尤其在听到有人说他们老爹还扒过楚良平裤子,意图对楚良平不轨…… 纪泽:“……” 纪泽一张脸黑的简直不能看了。 楚良平和徐秀夫妻俩则是在怔愣过后,两脸解气! 该! 指着人群,纪老三怒道:“你们说什么呢?瞎编排什么?!” 见他急了,温慕善穿过人群拉起小文的手,两个谣言发布者缩头缩脑溜得飞快,深藏功与名。 小文:“善善姐,咱不看热闹了?” “不看了,我突然想起来我还有事儿,你先回去,等晚点儿我去找你。” “啥事啊?能和我说吗?用我帮忙吗?” 婉拒了热心小文,温慕善用最快速度跑去了供销社,买了两样东西。 两样能要纪老头老命的东西…… …… 不知道人群里悄无声息的少了两个人,纪家三兄弟这下是彻底听明白围观的人都在传什么了。 纪老头气得都顾不上磕头逼徐秀了。 他指着人群里传他瞎话嗓门最大的几个人,手都在抖。 “你们、你们不积口德啊!我这么大岁数的人了让你们这么编排,你们也不怕有报应!” 被他指的人也不是什么善茬儿。 听见他说报应,直接一口唾沫呸了出来:“你个扒女婿姐夫裤子的老不要脸还没遭报应呢,我们遭啥报应?” “对,老不要脸,臭流氓!” 这边对着骂,那边不知道谁起的头,先是一片烂菜叶子被扔到了纪老头身上。 紧接着就是各种杂七杂八的垃圾。 有扔报纸的,有扔臭鞋头的,还有啥都舍不得扔,干脆从地上捡石头往纪家人身上砸的。 就好像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纪泽喊了好几声‘住手’都没有用。 一旁楚良平算是听明白这些热心群众为啥会帮他出头了。 虽说传出的谣言挺不光彩,但至少是帮他和他媳妇解了围,不用他们自揭伤疤说他小舅子的事徒惹伤心,也不用让他和他媳妇被人误会成欺负老人,被人人喊打。 这就够了。 够可以的了。 他怀着感恩的心,看着热心群众帮他出头。 一时间感慨万千。 他和他媳妇在这异地,这么长时间一直都是孤立无援的。 包括今天纪家人欺负到他们跟前,他们都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想说如果纪艳娇父亲今天真豁出命来以死讹他们,他们宁愿坐牢也不可能答应纪家人私了放过纪艳娇。 刚才纪老头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磕头的时候,楚良平在心里都已经想好当最坏情况发生,他要动什么关系,找什么人救他们夫妻了。 却没想到情况竟然能这么峰回路转。 他还什么都没做,纪家人就已经是人人喊打了。 他不知道放出这个谣言的人是谁,这么脏纪老头名声图的是什么,但他真的打心底里感激对方。 对面。 纪泽铁青着脸朝他喊了一声:“楚同志,麻烦你帮忙解释一下!” 解释? 楚良平冷笑。 刚才纪泽父亲对着他们磕头任由不知道情况的路人误会他们的时候,纪家人怎么不对外解释一下? 现在回旋镖扎到他们自己身上了,他们反倒想要解释了。 做梦呢? 楚良平低头整理了下衣服上的褶皱,然后在纪泽期盼的目光下,在路人袒护又关切的眼神下,他突然以手捂脸,一米八多的大个子很娇俏地跺了跺他44码的大脚。 然后在他媳妇震惊的眼神下,抽噎着和路人道谢。 “多亏了你们,不然我都不知道要怎么面对这个扒我裤子的老流氓。” 他难堪又羞愤:“你们知道那件事对我的伤害有多大吗?我到现在每天晚上睡着睡着都还会吓醒,老觉得有人要扒我裤子,我现在出门裤腰带都打死扣。” 纪泽:“……?”不是,他是让楚良平开口把事情解释清楚,好还他爹一个清白。 他没让楚良平开口把事儿给砸瓷实啊! 而且楚良平个装货,平时在他面前不是挺酷挺牛逼的吗?现在这是干啥呢? 搁那儿捂个大脸假哭啥呢?还要不要脸了?! 第199章 偏心眼 只有傻子才会为了要脸甘心吃亏。 徐秀夫妻俩不是傻子,他们太知道什么形势对他们有利。 所以在经过短暂的震惊过后,徐秀立马就跟上了丈夫的节奏。 她摆出一副有苦难言且颇觉丢人的愤怒表情,死死瞪着纪老头。 此时无声胜有声。 她这架势一摆出来,搭配上楚良平的猛男捂脸,霎时间,群情更加激愤! 纪泽从来都没体验过这种被人人喊打的感觉,抬着老爹跑的时候,一张脸又青又红,都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太狼狈仓惶,以至于分不出精力去想他现在遭遇的这一幕有多眼熟。 有句话叫——我虽不杀伯仁,伯仁由我而死。 上一世的温慕善对于纪泽来说,就是‘伯仁’。 他虽然没有杀了温慕善,但温慕善却是的的确确因为他的缘故变成了过街的老鼠。 纪泽现在的仓惶和尴尬,连温慕善上一世感受的十分之一都比不上,他却已经接受不了了。 可这还只是开胃菜。 温慕善扛着一麻袋红薯打了个喷嚏,饭得一口一口吃,让纪泽被榨干价值后身败名裂得一步一步来,而现在,她得先把铡刀放到纪老头的脖子上…… …… 折腾了一上午,纪家父子哪怕是一直躺着被抬的纪老头也是又渴又饿。 只是烦躁的心情和刚经历的晦气事让他根本就不想把时间浪费在吃饭上。 他得赶紧回去和老婆子商量商量这事儿到底该怎么办,徐秀软硬不吃,难不成他真要拉着他老婆子一块儿到徐秀夫妻俩面前以死相逼? 纪泽:“爹,正好到饭点儿了,咱去国营饭店吃口饭吧。” 被打断思路,纪老头抬了抬眼皮,无视三儿子瞬间亮起来的眼睛,第一次对出息的二儿子说了冲话—— “吃啥吃?你趁多少啊张口就是去国营饭店吃饭,多大屁股穿多大裤衩子不知道啊?不够你嘚瑟的了!” (趁:方言,‘拥有’的意思,这里趁多少指的就是纪泽有多少钱敢这么奢侈。) 纪老头哼了一声:“回家喝口稀的得了,正好还顺气儿。” 他一发火,纪老大和纪老三没一个敢吭声的,纪泽作为首当其冲挨骂的,自然也唱不出一句反调。 一行人就这么沉默着朝老虎沟走。 从县里到他们生产队中途有一段不长不短的山路,途中偶尔能遇上往返的驴车,就比如孙二狗的运粪车。 可惜纪家人今天的运气不好,赶的时间也不巧,大中午的,一辆都没有遇到。 空气闷热,纪老头呼吸沉重。 比他呼吸声更大的,是一直抬着他走山路的纪老三。 纪泽是军人,身体素质不用多说,抬他爹跟负重越野没啥区别,虽然呼吸也有些急促,但远没有纪老三那么完蛋,喘的跟狗似的。 至于纪老大……纪老大沉默习惯了,往常在家里也是闷声下地干活的那一类人,他累不累,其实从外露的表现上看不大出来。 唯一有些泄露他体力超支的地方,大概就只有他那顺着脸颊不停滴落的汗珠了。 “歇会吧,我实在抬不动了。”又渴又累又饿,还从大清早就折腾到现在,纪老三实在是扛不住了。 关键不只是累,他虽然嘴上不敢说,但心里对他老爹刚才的执拗多少还是埋怨的。 他忍不住蛐蛐:“吃顿饭咋了?知道老人都疼出息儿子,但也不用这么给儿子省钱吧?一顿饭还能把个大连长给吃穷了?” 纪老头眉心拧得死紧:“老三你说什么?” “没说什么,我说这大白天山里蚊子也挺多。” 纪老三敢说不敢当,抱怨完心里话,被老爷子质问到头上,他怂了吧唧的开始满嘴跑火车。 一边说山里蚊子多,一边还装模作样的使劲把手往身上拍。 不知道的还真以为他在这儿赶蚊子呢。 就这么拍了两三下,忽听纪泽喊了一声—— “别动,别出动静!” 纪老三:“……”不是,饭不让他吃,歇口气也瞪他,现在连说话也不让了是吧? 在心里腹诽,表面仍旧是敢怒不敢言。 他就这么闭紧嘴,只有拍打在身上假装赶蚊子的动作越发的凌厉。 从侧面表达出行为人的不满和抗议。 可惜,他的不满纪泽没有收到,不仅没收到,纪泽还一脸严肃压低声音的斥责他:“我不是让你别出动静吗?!” “凭啥啊?”一直被压迫,纪老三也是有脾气的,“凭啥不让我出动静啊?合着现在就是瞧不起我到我干啥都不对了呗?” 纪老大默默拉了他一下,被纪老三使劲儿挣开手。 “大哥你别拦着我,这口气我咽不下去,你看看咱俩这都累成什么样了,累的跟狗似的。” “狗累成这样都得有口饭吃吧?咱俩倒好,啥都没有不说,还这么受管制!” “今天过来找徐玉泽姐姐、姐夫的事是人家爷俩一拍脑门定下来的,哪个和咱们商量过一句?” “需要咱们过来当苦力了,这才通知我们一声。” “这一上午,人家亲爷俩想怎么地怎么地,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想干嘛就干嘛,想让咱们跟着道歉,咱们就得跟着跪下,老爷子自己丢脸,咱哥俩得挡前边儿被砸菜叶子被扔大石头,咱俩比狗都听话……” 他说着说着都觉得心酸。 “结果到头来我俩的地位还不如狗呢!” “吃饭不让吃,说话不让说,就让我俩当苦大力抬板子……” 他要是不说这些,纪老头都不知道自己小儿子心里边的怨气有这么大。 老爷子被气得嘴都哆嗦:“你个混蛋玩意,老子没拿你当狗但你还真就是狗脾气,说翻脸就翻脸,不让你吃东西就急眼,你都不比那好狗通人性。” 纪老头骂起儿子来也挺难听的。 纪老三脸上挂不住,气极反笑:“对对对,我是狗,我大哥也是狗,就你宝贝二儿子不是狗!” “心都偏到嘎吱窝了。” “以后你也少指望我和我大哥,反正在你心里就老二是你儿子,就老二有出息……” 纪泽厉声:“闭嘴!” 纪老三:“你少在这儿跟我呼来喝去的……” “我让你闭嘴,赶紧把板子抬起来,我们走!” 纪泽肌肉绷紧,脸色难看得吓人,而随着他话落,一声嚎叫,在不远处响起…… 第200章 百因必有果,你的报应就是我 紧接着一声巨响,一头成年野猪闪亮登扬! 视线里,它拱着猪鼻子在地上胡乱嗅着什么。 迈着蹄子,一路边吃边走,越走越快,一直到发现纪家父子四人……野猪咀嚼的动作明显顿了一下。 然后。 那双小眼睛里一瞬间迸发出惊喜又邪恶的光芒!(反正纪家父子对野猪此刻的眼神是这么理解的) 纪老三甚至在野猪的眼里看到了一种对食物的垂涎,那种纯兽性的贪婪视线扫到他身上的时候,他感觉自己整个人都麻了。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双方对峙了几秒也或许是更长时间。 随着纪泽一声大喝:“抬板子,跑!” 就像约好了一样。 同一时间,野猪也做出了某种决定,就听它嘶嚎一声,眼中凶意尽显,撒开蹄子,气势汹汹的,朝着他们冲了过来…… 不远处的树上。 温慕善侧头去看抱着自己的严冬子,纳闷问:“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严凛穿着一身军装,大手狠狠揉了温慕善脑袋一下,把温慕善好好的头发撸成鸡窝,这才笑出一口大白牙。 “我们军区和这边省里的军区有联合任务,我一看任务地点离家近就主动申请参加了,想着能顺道回来看一眼,谁知道……” 谁知道他这刚抽空回来,还没走到老虎沟呢,就撞见他媳妇在这儿学猪叫。 “还会学猪叫了,长本事了?” 温慕善只当这是夸奖:“还行吧,不过话得往严谨了说,我那不是单纯的猪叫,是小野猪叫。” “小野猪在惊恐时候的叫声和平时的叫声是不一样的,虽然同是猪语,也是有区别的。” 对于这一点,温慕善还是很有心得的。 她上辈子因着对野猪这个物种的恨,还特意研究过这玩意一段时间。 本来是想掌握野猪习性好去找猎户学打猎,能打几头是几头,也算给她爹报仇了,结果没想到这玩意后来成保护动物了。 她这边正说着话,对面严冬子的脸在她眼前越来越大。 两人呼吸相缠,温慕善问他:“你要干什么?” 严凛声音磁性:“我想亲亲小野猪嘴。” 温慕善:“……” 她额头青筋跳了跳,直接一巴掌呼了上去:“我可去你的吧!” “媳妇!”严冬子委屈,严冬子要说,“我为了回来看你都两天没睡觉了。” “而且刚才我看你有危险,第一时间就冲过来了。” 冲过来就给他媳妇儿抱上树了,他这么大一媳妇,可不能让野猪给拱了。 温慕善呵呵一笑:“你就是不冲过来,我也不能有事。” 她干坏事之前都会先给自己找好退路。 更何况这条路她刚才早就踩好点儿了! 她把从供销社买的红薯掰成块儿蘸高粱酒做成野猪饵。 野猪本来就喜欢气味浓烈的东西,红薯又是它们杂食谱上排在前列的受欢迎食物。 把这两样结合在一起……可以说是红薯蘸酒,野猪越吃越有。 哪头野猪不会为这道美味的饵料而神魂颠倒? 温慕善就这么下了一路的饵,就等着纪家人经过好找准时机‘放’野猪呢。 当然。 她不会没把握到干出误伤别人的事,这也是她刚才为什么会学小野猪叫的原因。 吸引野猪除了气味传播远的食物之外,最有效的,就属小野猪遇到危险时的嗷嗷叫声了。 只要是带崽的野猪,绝不会放着小野猪惨叫,不管不顾。 所以温慕善把‘口技’作为吸引野猪的开关。 无辜的路人路过,她肯定是不可能发出叫声吸引野猪的。 但只要是纪家人过来,走进她的埋伏圈,届时她那么一嚎……把野猪吸引到她埋藏饵料的附近…… 野猪自己就会不受控的跟着她埋了一路的红薯块儿一直走到山路附近。 直至看到纪家人…… 至于她自己,温慕善早就想好了退路——村里长大的姑娘,论爬树,她就没服过谁。 她们这边山上野猪多,她只要一嚎完,听到有野猪被吸引过来,她就立马上树,停留都不带停留的。 温慕善的宗旨还是很明确的,能坑到纪家人最好,算她计划成功。 要是坑不到,她就再想别的办法。 总归是不能气急败坏到伤了自己,也不能为了计划贪多不停的学小野猪叫好吸引更多野猪过来。 万一搭上她自己,那太不明智了。 什么事都没有她这条命重要。 她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实施计划的,却不料半路杀出个严冬子,也不知道是从哪窜出来的,跑的比野猪都快,一阵风似的就把她给扛上树了。 老野人了! “你其实没必要救我,我不会让自己有危险。” 严凛使劲儿用自己的糙脸蹭了下温慕善柔嫩的脸颊,大大咧咧的说:“老子贱还不行吗?我还不会让我媳妇有危险呢!” 嘿,他还挺得意。 推开再一次靠近的大脸,温慕善都怀疑他是不是有啥渴肤症,怎么就这么黏人。 “你起开点儿,热死了。” “我不热,我媳妇身上凉快。” 温慕善被烦到都开始拿纪家人转移他注意力了—— “你就这么和我腻歪?也不管下边儿那群被野猪乱撞的人?” 大概是同类相吸,温慕善也是刚才才发现自己吸引过来的野猪一看就不是个善茬儿。 就看那一次次的野猪突进,就能看出来它在族群里边估计也是打前锋的。 纪家人要是能分开跑,问题还不大。 但现在的问题是,纪老头他没法跑,纪老大三兄弟又不能丢下老爹,以至于纪家父子四人就只能凑在一起躲野猪。 抬着纪老头,听着纪泽的号令,借由地形兜圈子,他们一次比一次闪躲吃力。 顺着温慕善的视线看过去,严凛一拍脑门:“对了,我突然想起来有个事我得交代给这一次一起出任务的队员,要是说晚了容易出岔子。” “媳妇你先在这儿坐一会儿,我去县里打个电话就回来。” 他的原则让他没办法对遭遇危险的人袖手旁观。 他的脑子又让他清楚的知道,下边纪家人遭遇野猪的事和他媳妇脱不了干系。 原则上,他应该去救人。 但是吧……他媳妇就是他的原则。 既然这样……他……他有要紧事要处理啊! 反正下边有纪泽,纪泽又不是吃干饭的,把救人的事交给纪泽他放心! 人要是救下来了,他给纪泽请功。要是救不下来……那是纪泽废物,关他什么事?他可没有把什么责任都往自己身上揽的圣人心肠。 也别说如果他出手,情况一定会更好。 严凛闪得飞快,他这人心宽,从不接受这样的道德绑架。 他只知道他媳妇不会干昧良心的事,凡事有因,才会有果…… 第201章 是诅咒吧 为了保护纪老头,体力最差的纪老三抬着人跑不动索性也就不跑了,挡在他爹前边硬生生替他老子挨了一下顶。 吵架的时候父子俩说话一个比一个难听,真遇上事了,纪老三到底还是当了一回孝顺儿子。 只是人和野兽在力气上终究还是有差别的,哪怕当了一把‘减速带’,纪老三也没避免他爹遭难。 失去平衡,纪老头人连着板子直接翻下了下去。 下边是个斜坡,纪老头又是个残废,这要是滚下去,后果可想而知。 好在纪泽眼疾手快,第一时间松了板,抓住他爹。 见状,纪老三喊。 “我来,我去下边托着爹去,大哥你给二哥替了,你拽爹,咱哥几个里边就二哥能对付野猪,他要是腾不开手咱今天都得玩完!” 像他刚才就是被野猪顶了一下,都感觉腰以下不是自己的了。 不过说来奇怪,这野猪看着凶,论攻击力却比往年下山进村的野猪弱了不少。 眼神越来越飘不说,明明是对着他们冲过来的,可好几次他都发现这愣货冲到最后冲偏了。 还撞过三次树。 要不是这样,他被顶一次也不会还能爬起来,早肠穿肚烂了。 这攻击力照比往年下乡祸害庄稼的野猪可弱了不少。 不知道野猪攻击力弱是因为酒劲儿上来了,纪老三就以为是这野猪眼神不好身体也不好。 在心里还暗暗庆幸了一下。 不过照比同类再弱,这也是野猪,纪泽一个人对付起来,照样吃力。 还是那句话,纪家人今天注定了是要过得兵荒马乱。 等赵大娥看天色不早,丈夫久久没有回来,察觉到不对苦求村里人出来找的时候…… 见到人时。 纪泽已经浑身是血,纪老大和纪老三也好不到哪去。 纪老头就更别提了,肉眼可见的生命条即将告竭。 赵大娥见状,心猛地一缩,一嗓子就嚎了出来:“天杀的,这是咋回事啊?!” …… “嫂子,你听说没,纪家父子让野猪给拱了!” 温慕善清理完野猪饵的痕迹,扫完尾到家的时候,严夏夏的消息已经实时掌握上了。 闻言,温慕善装出一副诧异神情,有些纳闷:“野猪又下山祸害庄稼来了?” 知道她白天和文语诗约好出去闲逛去了,对村里发生的事不知情,严夏夏神神秘秘的说。 “可不是野猪进村,他们啊,是今天去县里,回来的路上让野猪给伏击了!” “啊?”温慕善一脸诧异,“回来的时候让野猪给拱了?在哪啊?” “就在县里通往咱老虎沟的那一段山路上,娘刚才还担心你呢,就怕你今天也是去县里然后回来的时候也撞上野猪。” “刚才娘还和爹说让爹带人去迎迎你,没承想你先回来了。” 温慕善心有余悸般拍了拍心口:“我骑自行车回来的,这一道也没看见野猪啊。” “而且野猪也不常去那条道啊,我长这么大也没听过几次,咋就把纪家父子给撞了呢?” “说的就是啊!”严夏夏神神叨叨的说,“村里老人说这是遭报应了。” “说纪老头就是惹上野猪神了,命里有野猪劫,野猪不把他撞死不罢休的。” “但是纪家人不认这个说法,廖青花刚才还在冯叔家里闹呢,说就赖人家冯叔不借给他们板车。” 温慕善无语。 严夏夏口中的冯叔,大名冯铁,冯家就在纪家附近,算是曾经和纪家走得比较近的邻居了。 往常纪家有事需要用板车或是推车,基本都是管冯铁家借。 但自从纪家人名声越来越差,冯家人就不怎么搭理纪家人了。 像借车这种事,除非是万不得已,不借的话人就救不回来了,除非是这样的危急情况,其他时候,冯家基本就不怎么借车了。 借五次,能同意两次就不错了。 这一次就是,纪老大在昨天晚上就去冯家借了车,冯铁没答应。 也不知道纪家人管没管别人家借,总之结果就是纪家父子腿儿着进的城,然后回来的时候让野猪给撞了。 跑都跑不掉。 廖青花是会搞迁怒呢,她不觉得就算借到了板车,她儿子拉车也跑不过野猪。 她就觉得如果冯铁借车了,她老头子和儿子就不一定能伤这么严重。 所以都赖冯家! 温慕善不赞同:“这不是不讲理吗。” 严夏夏:“就是不讲理,听说都把冯叔老娘给气晕过去了。” “还是村里人看不下去,帮着说了话,说这事赖不着人家老冯家,要赖就赖老天爷。” “说廖老太的人多,廖老太说不过她们,气得狠了,也晕过去了,不知道是不是装的。” 严夏夏虽然年纪小,但她知道好赖,对于廖青花这样的做派,她是一百个看不上。 所以她特别赞同报应一说。 “我还是觉得村里老人说的靠谱,纪老头就是遭报应了,野猪非要弄死他,他逃得过一次逃得过两次,现在是第三次,逃不过了。” 再一再二还不再三呢。 温慕善弯起眼睛很是同意:“我也觉得是报应,不然野猪为啥不撞别人,就撞他们?哪有那么巧的事。” 严夏夏猛猛点头:“说的就是啊!” “那嫂子,咱过去看一眼不?纪家现在好像去了挺多人,都说纪老头撑不过今晚。” 撑不过今晚? 温慕善一脸同情:“这么可怜啊?那得去看看,再怎么说也当过我正经长辈,礼貌上我也得去送他最后一程。” “嫂子……”严夏夏挽住温慕善胳膊,心疼的不行。 “嫂子你人也太好了,纪老头以前那么恩将仇报的欺负你这个恩人闺女,你现在还能既往不咎去送他最后一程。” 温慕善眉目柔和,白皙的脸上仿佛笼罩着一层柔光。 她叹息着说:“谁让我善呢。” …… 温慕善这一去,铁定是要善名远播了。 但纪老头经历这一遭,算是彻底在这十里八村落实了‘报应’这两个字。 他俩在名声上算是搏了个两极分化。 纪家院子里,帮忙张罗纪老头身后事的人小声蛐蛐:“你说咱们帮忙张罗这些,能不能也被牵连上晦气?” 万一以后野猪的诅咒落他们身上,那可咋整? 第202章 不,是报应 和他一起出于人道主义帮忙的村里人小声说:“纪老头这是遭了报应,他当初命都是老温给他续上的,结果他转头就欺负人家闺女。” “老温活着的时候拿善丫头当个宝,这为了救人走了,被救的人反倒拿他闺女当根草。” “你说换你是老温,你恨不恨?他纪大有这事干的这么不地道,老温托野猪找他索命那都是活该。” 温父活着的时候和这个说话的村里人关系不错。 他也就对自己这个逝去的老兄弟有着盲目的信任。 说起话来笃定得不行:“老温那人你还不知道?大好人一个!” “他给自己闺女出气,根本就不可能牵连上无辜的人,不然你看纪大有这几次挨野猪撞,哪一次有别人在旁边受牵连了?” “也就这一次他三个儿子在,那也不是外人,一家子都不是啥好饼,备不住就是故意让他们一起遭的报应。” “你就看受伤最严重的,除了纪大有本身身体就不行,快死了之外,是不是就剩下纪泽伤得最重?血葫芦似的。” 说话之人摆摆手,一副看透了太多的讥讽表情:“这是岳父出手收拾欺负了他闺女的前女婿呢!” “嚯!别说,你这么一说还真挺有道理!” 被这么一分析,在扬有不少人都觉得合理。 除了碰巧路过听到的纪泽。 纪泽倒不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他自己都是重生的,知道有些事就是很玄乎。 但他不觉得这个分析是对的。 报应? 呵。 纪泽摇了摇头。 他才刚从徐玉泽嘴里听说过报应这两个字。 徐玉泽死前诅咒一样的说他会有报应。 现在村里人又说他和他爹遭此一劫,也是因为报应。 不是他瞧不起‘报应’这一说法,他就是觉得这世上哪来这么多报应。 如果有报应,他现在知道了自己上辈子误会温慕善良多,那他上辈子怎么没有报应? 他的‘好岳父’上辈子怎么没替女儿出头收拾他这个前女婿? 所以啊。 什么报应不报应的,不过是弱者的无稽之谈罢了。 把自己的无能和无力推给天意,只要仇人稍微倒霉,就能自我安慰对方是遭了报应。 可笑至极。 他纪泽信这世上有科学解释不了的事,但报应……呵。 纪泽始终觉得报应之说,无稽之谈。 如果这世上真的有报应,那他倒是想看看,属于他的报应是什么? …… “这就是我的报应啊!” 堂屋里,纪老头的想法则和他二儿子完全相反。 他现在是完完全全的相信了报应之说。 顺着窗户,听到外边村里人的嘀咕,纪老头一张老脸上满是悔恨。 “我当初就不应该贪图那么多……” 他以前觉得老温没了,温慕善个没爹的女娃娃就能任他们家摆弄。 他觉得自己儿子有出息,温慕善一个村里丫头越来越配不上自己的能耐儿子。 他觉得……他就不应该那么觉得啊! “是我当初太贪了啊……承了人家的救命之恩,既想要个知恩图报的好名声,捏着鼻子让老二娶温慕善,又觉得不满意,觉得老二应该配家世更好的姑娘……” 他自己都在被这两个念头来回拉扯。 拉扯到最后。 反倒是竹篮打水一扬空,哪边都没得到想要的,哪边都没讨到好。 他睁着一双盛满了后悔的眼,感受着自己的身体越来越虚弱,却茫然得不知道该怎么办。 “爹!” 纪老三被媳妇扶着挪到他爹床前。 他俩现在算是这个家里最‘闲’的人了。 父子俩一个闲着等死。 一个腰闪了,什么活儿都用不上他。 纪老三整个人烦躁又难受,干脆过来守着他爹了。 “老三……你来了啊,你娘醒了吗?” 刘三凤嘴快,先自己丈夫一步给了回答:“没呢,在冯家被一堆人说不讲理,气晕过去之后到现在还没醒呢。” 纪老头无奈:“你们娘这性子啊……算了,她一辈子都这样,改是改不了了,心眼小,气性还大,你们以后多包容包容她吧。” 知道儿媳和老妻关系不好,他话语里都带上了恳求。 “老三媳妇,你和你大嫂也说说,你们娘那就是个混不吝,她不懂事。” “年轻时候不懂事,到老也不懂,你们啥事别和她一般见识,她身体不好,也没几年好活了,就当是尽最后的孝心……” 说到这儿,他换了个说辞:“算了,我也不要求你们尽什么孝,就当是同情,我走之后你们看她一个人可怜,多同情她几年……” 刘三凤这人一贯吃软不吃硬,听公爹这么说,她有些局促:“爹你别说这话,不吉利……” 纪老头扯了扯嘴角:“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和说不说晦气话不挨着。” 大限将至,不是说几句吉利话就能续命的。 “我这辈子啊……就干过一件不是人的事,结果还遭了报应了。” “可见人在做天在看。” 纪老三喉咙发紧,听不下去:“爹你别瞎想,啥报应不报应的。” 纪老头:“你不用安慰我,要不是遭报应了,野猪能三天两头的盯着我撞?” “你都不知道,之前野猪奔着我来,你挡我跟前的时候……我一个错眼,就像是看见了温慕善她爹。” 他喃喃:“老温当初也是这么挡在我前头的。” “明明是奔着我来的野猪,别人都跑了,我还以为要死了……谁知道老温能拿个铁锹挡我前边。” 那个时候他多感动啊。 他都想着等事了,如果他能捡回一条命,他就拿老温当亲兄弟对待。 那可是救命之恩,他咋报答都不为过。 可是事了之后,他的想法又变了。 人嘛。 遇到的情况不同,想法也是一会一变。 当感激被时间消磨殆尽,他自己都能感觉到自己有多烦被人提起来老温对他有救命之恩的事。 好像他纪大有一辈子都要欠对方的一样。 还有那隔三差五的医药费,连他媳妇都说老温这是本身就身体不好,借着救他的事讹上他了,拿他当冤大头呢。 他其实早就不想再给温家医药费了。 什么拿对方当亲兄弟不亲兄弟的,亲兄弟还明算账呢。 他总不能当一辈子冤大头,包了老温一辈子的医药费吧? 虽然温家人其实没怎么张过嘴,但他只要听说老温去看病,他能不问,能不给吗? 他要是不管,村里人不得戳他脊梁骨? 说实话。 老温走的那天,他是打心底里松口气的。 第203章 薄情寡义 救命恩人没了,他的第一反应竟然不是难过、愧疚,而是高兴。 现在想起当时的想法,纪老头都觉得自己是魔怔了。 他喃喃:“有时候啊,恩情太大,反倒成了仇……” 纪老三:“爹你别想这些了!” 纪老头很急促的喘了口气,呛咳说:“没、没法不想啊。” 他要是日子过得好,春风得意的,那肯定想不起来自己曾经愧对过谁。 可现在他遭报应了啊! 见老爷子死活就是觉得,是温老头借着野猪的手收他来了。 纪老三一个情绪激动,让他爹别瞎想的话还没说出口呢,腰倒是二次拉伤了。 听他痛呼,纪老头眼皮子动了动。 眼前好像又浮现出野猪朝着自己冲过来,三儿子挡到自己前头的那一幕。 “老三啊……”他叹了口气,“你是个好孩子,爹跟你说话那么难听,你也豁出命救爹。” 纪老三被他说的不自在:“咱爷俩不说这些。” “得说啊,不然也没啥机会说了。”他现在这个情况,大限将至的,有些话再不说出口,估计就得带到地底下了。 他倒是没关系,就怕三儿子心里边一直有坎儿。 “你二哥呢?” “我二哥……不知道啊,从刚才就一直没看见人。” 纪老头微微颔首,他也不在意二儿子干啥去了。 但是有些话,他得避着二儿子说。 “老三,爹之前和你说的那些话,你别往心里去。” 知道老爷子说的是——骂他是狗的话让他别往心里去,纪老三‘嗐’了一声。 “那有啥,你是我老子,你愿意怎么说我就怎么说呗。” 他顶多是憋屈一阵子,还能真记仇啊。 况且他当时说话也不好听。 纪老三别别扭扭的说:“我本来就是狗脾气,你也没骂错。” 小儿子难得这么‘懂事’,纪老头心里欣慰之余又有些心酸。 “老三,别说爹偏心,爹有爹的考量。” “你觉得爹是因为你二哥有出息,才处处偏向他?其实不是。” 纪老三没听明白这话是啥意思。 纪老头伸出手,颤颤巍巍地拉住小儿子的手:“你二哥是有出息,但爹最偏心的,除了你妹妹之外也就是你了。 “说这话不是糊弄你,是现在这里也没别人,爹难得能和你说说真心话。” “你大哥是个老实性子,不讨喜,说实话,爹对他其实挺失望的,别人家都是长子撑门户,他不行,他撑不起来。” 纪老大作为纪老头的第一个儿子,纪老头自己知道自己曾经对这个长子抱有多大的期待。 可惜大儿子除了种地能出力气之外,别的干啥都不行。 “你二哥呢,和你大哥正好相反,他是干啥成啥,有本事,有出息。” 说到这儿,他咳嗽了几声,眼神中带着追忆。 “可老二再有出息,我也记得你们小时候闹饥荒的时候,是老二第一个提出来,说要把家里的老狗杀了吃肉。” “你二哥……心狠呐!” “也难怪他能闯荡出名堂。” 小小年纪,就心狠得让他都胆寒。 都说三岁看老,纪泽当时提议杀狗的时候虽说已经六岁了,不是三岁,可难道六岁就很大吗? 这是六岁的孩子应该说出来的残忍话吗? 那狗可是从纪泽降生之前就被养在他们家的啊,可以说是陪着他们几个小的一块儿长大的。 这样的情谊,说舍弃就能舍弃…… 纪老头:“从那之后,我就知道你二哥这个人,他心冷……” 一个这样天生冷心冷肺的孩子,再是自己亲生的,他也没法真心喜欢。 他期待不了这个孩子长大之后的样子,他都怕以这孩子的性格,长大之后再打爹骂娘。 所以从那件事后,他对二儿子的态度就一直都是淡淡的,喜欢不起来。 比起残忍心狠的二儿子,他还是更喜欢会为了救狗,抱着狗说要和狗一起死的老三。 ……把这些心里话说出来,纪老头还难得开了个玩笑。 “所以爹老说你像狗,其实不是骂你,爹没觉得像狗有啥不好的,最起码重情义,心还单纯。” 可能是自己越缺什么,就越希望自己后代有什么。 纪老头缺德,他就格外看重儿子们的品德,觉得仁义的孩子才是真的靠得住。 “爹……”纪老三打死都想不到自己老爹心里边的真心话竟然是这样的。 他都不敢信。 “那、那你还对二哥那么好?” 纪老头无奈:“我刚才不是说了吗?我对老二好,不是因为偏心老二。” “是因为老二有出息,能为家里边争光,他有出息了,只要把他和家里绑在一起,你和你大哥不就有靠了吗?” 养儿一百岁,长忧九十九。 纪老头承认自己的偏心,可他心里门清自己到底偏心谁。 大儿子和三儿子这辈子如无意外也就这样了。 他个当爹的也没啥能耐,一辈子地里刨食。 所以想让这俩儿子,连带着孙辈过得好,说白了,就得靠二儿子。 “老二虽然冷心冷肺,但他这人只要你不碍他事,不动他利益,看在血脉亲情的份上,哪怕是装给外人看,他也能对你和你大哥好。” 但是这种‘好’,不是纪老头想要的。 “如果我啥都不做,我按照心思偏心你,老二也会对你们好,但那种好是浮在面上的。” “顶大天了是你们有事求到他面前,他能挑挑拣拣的管一管。” 这种‘管’,可不是纪老头想要的。 纪老头想要的一直都是像现在这样,把整个家族和二儿子绑死在一起。 家里但凡出啥事,二儿子都能出面,当仁不让的扛起担子去处理。 这才是他想要的‘兄弟和睦’。 “我想让你二哥真真切切的能拉拔你们……咳咳……” “所以家里大事小事,我才只和他商量。” “不是瞧不起你们,也不是就拿你们当苦大力,是只有这样……老二才能主动把所有担子都挑上。” 他太知道自己二儿子心性有多凉薄了。 知子莫若父。 不说别的,就说温家丫头从小到大都对他二儿子不差,哪怕是块儿石头,肯定都能捂热了。 可他二儿子愣是一点‘热乎劲儿’都没有。 就因为温家丫头帮不上他,温家丫头在他心里就是没有价值的。 第204章 所谓偏心 不然他不会动心思,想让二儿子改娶。 如果他二儿子是个有情有义的,他稍微动一下心思他二儿子就能坚定拒绝。 那从一开始,他就不会过多插手二儿子的婚事。 他之前之所以能插手,能主张让儿子和温家丫头离婚,说到底,不还是因为他了解自己儿子。 知道在二儿子心里,温家丫头就是个鸡肋,娶也行,不娶更好。 总而言之,对于自己二儿子的薄情寡义,纪老头太了解了。 他改不了二儿子的性格,他自己其实也挺薄情寡义的,只不过二儿子青出于蓝罢了。 所以他能做的,就是尽量让二儿子的薄情寡义对着的是外人,而不是对家里人。 对家里人……还是有情有义的好。 纪老头:“我只有让你二哥认为我最看重他、最心疼、偏心他,他才能把我,把这个家放心上。” “他只有把这个家放心上了,才能拉拔你们一辈子啊……” 不知道老爷子心里的账是这么算的,纪老三和刘三凤对视一眼,都挺诧异。 纪老三:“爹……你不说我都不知道……” “你肯定不知道。”纪老头没好气,“你就知道跟个小娃娃似的挑理赌气,一点儿没长大。” 可要说小儿子像个孩子,这孩子却能在生死攸关的时候奋不顾身的挡他前边。 傻孩子啊。 倒是和他年轻时候判断的一样,一个能说要和狗一起死的娃,长大之后确实长成了个重情义的性子。 但没咋长脑子。 他这么想着,老泪就盈满了眼眶。 “你这样让我咋放心?还有咱家,咱家现在这样……让我怎么能安心的走?” “爹!”看他哭了,纪老三没忍住也抹起眼泪。 他以前都没发现他爹这么为他着想,这么惦念他,偏偏等他知道的时候,已经晚了。 太晚了。 他连多孝顺老爷子一天都不能了。 “爹你放心,我以后肯定好好的,我改我这狗脾气……” “罢了,你也不用改,你好好的就行了。” 纪老头攥着他的手,满眼不舍:“你好好的,以后对你媳妇好点,爹能看出来她一颗心全是为你。” “还有你娘,你娘那边你多照应照应,我要是走了,她估计能受刺激,要是又办啥糊涂事了,你也多包容一下她。” “你大哥那边……有事你就和你大嫂商量吧,你大哥娶个心里有成算的媳妇挺好,要不然他一辈子地里刨食也就能混个肚饱。” “别嫌弃你大哥,他老实,但对你这个弟弟不差。” “爹你说啥呢,我大哥又不是傻子,我嫌弃他干啥?他就是老实,但他不傻,挺多事他看得比我都明白。” 拍了拍小儿子的手,纪老头欣慰道:“你能这么说就够了,你们兄弟好好的。” “至于你二哥……老三,听爹一句话,别再像之前似的混不吝指着你二哥鼻子骂了。” “爹走后,你再有气也忍着,就别把他当你亲哥,别觉得这是亲哥不管你怎么跟他闹他都能容你。” 老二可不是什么大度的人。 “他那人……顺毛驴,你顺着他捧着他,那怎么地都行,你要是一直和他对着干……吃亏的只能是你。” “说句不好听的,万一有天你出什么事,他都能让你找不着他,不带救你的。” “爹要是不在了,没人能再把他和你们往一块儿捆了,你就懂点事……就把他当成需要走关系讨好的领导,别当他是亲哥。” 这是巴心巴肺才能说出来的大实话。 纪老头不想在临死之前说一些没用的,什么让兄友弟恭,什么以后一家人和和睦睦齐心协力…… 这样的话都是空话。 他得在有限的时间里,用最直白的话教会三儿子日后要怎么做……才能过上好日子。 哪怕这话残忍到就像把二儿子当外人一样。 他也得说! 因为他知道,只有这么说小儿子才能听明白,才能按他说的做,才能在他走后拎得清。 他倒不是真对二儿子一点父子之情都没有,是眼下屋里没旁人。 当着三儿子夫妻俩的面。 为了他们好,哪怕把话说得夸张,说得吓人,他也得让这俩头脑简单四肢发达,成天就会傻乐呵的傻货长点心。 对于鲁莽的人来说,心有畏惧,才能活的顺遂。 “等会你们去找你们二哥,就说我临走之前放心不下他,让他来见我。” “我会让他同意以后多照顾一下你们……老三、老三媳妇,这是我能为你们做的最后一件事了,以后都懂点事……” 听到老爷子这么说,除了一声声带着哽咽的‘爹’,纪老三和刘三凤已然是说不出别的话了。 其实不止是纪老三,刘三凤以前也没少埋怨公爹看重二儿子,瞧不起他们这些守在近边的。 她背地里没少和赵大娥拿老爷子偏心的事说嘴。 说老二明明不咋回来,可每一次回来老爷子都恨不得把人供起来一样,对他们就没那个待遇。 以前不懂。 现在听老爷子说完,她算是明白什么叫自己人,什么是外人了。 老爷子对纪泽和对他们的态度,可不就是对外人和对自己人的态度嘛! 对上他们这些儿子儿媳,有啥说啥。 对大儿子和三儿子气不过了还得骂两句,有时候还能上手打两下。 可对纪泽就从来都没这样过。 对待纪泽,老爷子从来都是慈爱的,是笑着的,是无论纪泽说什么做什么,老爷子都说好的。 以前觉得这些是偏心,现在恍然大悟之后再一想……这分明是对外人一样的生疏。 老爷子是把二儿子也当领导看呢! 事事都听对方意见,尽可能的表现出偏疼、看重,‘偏’到让所有人都知道…… 这哪里是对儿子会有的态度? 而且老爷子刚才话里的意思……是准备临死之前再给纪泽上道枷锁。 好让纪泽跟驴似的在老爷子走后继续给家里‘推磨’。 这么一想,饶是最近越发看不上纪泽的刘三凤,都忍不住在心里稍稍匀给纪泽几分怜悯…… …… 刘三凤一个武将都能想明白的事,站在门外的纪泽又怎么会想不明白? 第205章 太反常了 这样的话还是出自他亲爹之口。 僵立在原地,有一瞬间,纪泽甚至分不清他现在感觉到的疼痛到底是来自身上的伤,还是心。 “你以为他们对你有多真心实意?如果今天你纪泽是个下地挣工分的,你看看你的好亲人还能不能拿你当回事!” 温慕善上一世和他吵架时说出来的话还言犹在耳,纪泽当时觉得这话有多可笑,现在就觉得自己有多可笑。 门后,他爹还在细细交代他弟弟以后要怎么和他相处。 那话里话外的算计,听得纪泽脸色越发阴沉。 纪老头:“老三,爹就只能护你到这了。” “老三媳妇……你再帮爹一个忙,等会我和老二说完话,你帮我把温家丫头给找来……” 刘三凤现在和温慕善关系好,一听老爷子临死之前还要见温慕善,她心下不安。 “爹……你找温慕善干啥啊?” 找温慕善干啥?纪老头其实自己也说不好,就好像是被报应给吓怕了,临死之前就多了份儿执念。 他苦笑着说:“总得说说好话,不然等我到了地底下,落到老温手里,怕是要遭罪。” 他现在不敢想老温在地下有多权威。 权威到连野猪都能驱使。 有这样的仇人等着他,他要是什么都不做,一点挽救措施都没有。 那他连死都不敢合眼啊! 刘三凤听完,按照她自己的理解附和道:“爹你要是这么说,那我明白了。” “你现在这个情况,遭这么大报应,有句话咋说的来着?对,解铃还须系铃人!” “温老叔气你对他闺女不好,这才索你命,症结其实就在温慕善身上!” 她说得笃定:“要是这么一想,如果爹你让温慕善原谅你了,说不准温老叔看你心诚,还能放你一马呢?” 她说着说着自己还傻乐起来:“到时候爹就能长长久久的护着我和老三了。” 纪老三听到这一句,眼睛也跟着亮了。 他刚才还不愿意让自己老爹瞎想,结果被自己媳妇这么一说,他自己个儿倒是开始瞎想了。 就听他兴奋道:“这靠谱啊!说不定真像三凤说的,爹你好好给温慕善赔个不是,再说点虚的,说以后拿她当亲闺女对待。” “温老叔在地底下看见了,那么好一人,肯定就不能往死里报应你了。” 说实话,对于自己老爹说的报应一说,纪老三其实是不怎么信的。 但是现在这个情况,他爹眼瞅着就要死了,他又是直到现在才知道他爹有多偏心他。 正是最孺慕、最舍不得他爹的时候。 只要有机会能让他爹撑下去,别说让他信这种玄之又玄的东西了,病急乱投医,就算让他割肉给自己老爹续命,他都愿意割! 他和他爹的情分到底不一样,离了他爹谁还拿他当小孩? “爹,要不先别找我二哥了,我先给你找温慕善去,你先和温慕善说说好话。” 刘三凤也跟着忙活起来:“对,善善心好,她肯定能理解咱们,肯定能原谅……” …… 话分两头。 另一头。 温慕善和严夏夏刚穿过院子走进纪家,迎面就撞见了阴沉着脸的纪泽。 温慕善早就想到纪泽现在的心情肯定不好。 这么大一孝子,老爹在他眼皮子底下出了事,想也知道纪泽现在肯定跟个炸药桶似的。 她懒得在这个时候迎上去找晦气,正准备绕开纪泽进去看看纪老头被野猪拱成了什么鸟样。 不承想纪泽却先她一步挡在了她的面前。 “有事?” “我想和你说说话。” 温慕善:“……?”她狐疑的盯着纪泽,不明白纪泽在这种时候找她说什么话。 “你……不在这儿送你老爹最后一程?” 听她这么问,纪泽面上神情更加阴郁。 好在说话的语气仍旧客气,不然温慕善都要怀疑他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 怀着疑惑,她和纪泽去了一个他们彼此都很熟悉的地方。 也就是他们两个人重生回来的那个小山坡。 看着熟悉的地方,面前是熟悉的人,纪泽挑了块儿石头随意坐下,还很绅士的给温慕善扫了扫他旁边石头上的灰。 温慕善被他这一手膈应得不行:“你中邪了?” 上辈子俩人新婚的时候,纪泽都没这么‘周到’过,现在这是突然抽什么疯? 纪泽把手上的土拍掉,勾起唇角:“你就当我是中邪了吧。” 见状,温慕善吓得人都后退了一步。 这、这……这怎么不算中邪? 老爹在那儿等咽气儿呢,大孝子跑出来跟前妻对着乐来了。 这画面太吓人温慕善都不咋敢看。 她深吸一口气:“我不管你是谁,现在立刻带着纪泽走!” “我都不求你从他身上下来,我就告诉你一句话,我是他前妻,我和他没关系,冤有头债有主你爱找谁找谁去!” 纪泽:“……” 他是真无语了。 反应过来温慕善是什么意思后,他以拳抵唇笑到浑身发抖。 仿佛下一秒就要变异。 温慕善:“……你是纪泽?” 笑得不行,纪泽很确定的说:“放心吧,我是纪泽,不是鬼,也不是让谁给穿越了。” 温慕善:“你是纪泽你爹都这样了你还能笑得出来?” 纪泽笑声一顿,沉默了好几秒后,突然回了一句:“因为我薄情寡义嘛,你了解我的,我没良心嘛。” 这人绝对不正常! 温慕善没说话,只是一味的又和对方拉开了一段距离。 纪泽也不在意她的防备,他现在就想和一个懂他心里苦的人说说话。 “温慕善,你记不记得你上辈子老和我说,说我家里人对我的好是掺杂着利益的。” “你不说话也没关系,我知道你记得,因为只有你那么苦口婆心的跟我说过这些,只不过我当时没信。” “你说我自大,我现在觉得或许我这个人真的有点自大……” 他在那儿摆出一副忧郁姿态,叭叭叭个没完。 说出来的话要多交心有多交心,仔细一听,甚至还能听出些许温情,温慕善眯起眼睛,感觉事情并不简单。 以她对纪泽的了解。 纪泽不是一个会把脆弱示人的人。 尤其还是展示给她。 这太反常了。 第206章 知道纪泽抽什么疯了 灵魂老,心也老。 他不是真像现在的外表一样,是个风华正茂,年轻心思敏感的小男生。 或者说纪泽就算在上辈子最年轻的时候,遇上事了,他也没这么脆弱过。 脆弱到能在她这个前妻面前,眼圈微红的说——上一世她说的那些关于纪家人的话是对的。 说到动情处,竟还给她‘真情流露’上了! 还哽咽上了。 说他现在算是明白她曾经真的是设身处地的为他着想,为他好…… 这一出表现得太恶心也太做作。 这不应该是纪泽这么个老哔登能干出的矫情事。 以纪泽的自大和不要脸,就算知道她是对的,她曾经说的,都是为他好的好话…… 那也不可能会有什么触动,纪泽只会觉得什么都是应该的。 因为在纪泽看来,对他好的人太多了,她温慕善从来都不是不可替代的。 来个文语诗就能替了她。 所以纪泽根本不可能对她曾经的‘好’有这么大反应,这么感动。 演得太过,就有点假了。 温慕善就这么默默的听着他在那儿倾诉,表情淡淡,脑子却转得飞快。 她一点点仔细复盘,怎么想都想不通纪泽到底在抽什么疯。 哪怕是看透了纪家人一直都在利用他的本质,那也不至于在老爹都快死了的时候跑出来和前妻诉衷肠啊。 有病似的。 两人之间气氛诡异,一个坐一个站,一个一直‘真情流露’,一个根本相信不了对方一点儿。 一直到入夜,有人找过来说纪老头咽气了,让纪泽作为儿子赶紧回去,这扬莫名其妙的谈话才算是告一段落。 …… 温慕善是在隔天听说的纪老头走之前的事。 据说纪老头咽气之前颇有种死不瞑目的感觉。 赵大娥小声蛐蛐:“咋可能瞑目,死之前最看重的儿子不在身边,找老二找了那么长时间也没找着。” “我看老爷子最后一口气咽得都不甘心。” 她说这话的时候,她一个,外加温慕善和刘三凤,三个人就在离纪家不远的地方小声闲话。 换做以前,听大嫂这么说,刘三凤肯定是要附和的。 肯定得跟着酸几句,埋怨老爷子就看重二儿子。 可现在…… 她有些不自然道:“咱爹其实不咋偏心老二。” “啊?”赵大娥怀疑刘三凤搁这儿说梦话呢。 被两双眼睛齐齐‘锁定’,刘三凤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脑袋。 “诶呀,你们也知道我这个人藏不住话,这也没有外人,我就和你们透个实底。” 反正在扬另两人都和纪泽关系不好,也不可能把她的话告诉给纪泽。 她的大嘴巴早就已经‘蠢蠢欲动’了。 想八卦的心根本就按耐不住! “昨天我和老三不是去看爹嘛,你们猜爹和我们说啥了?” 赵大娥和温慕善对视一眼,都摇了摇头。 这让她们怎么猜。 赵大娥不耐烦:“你赶紧说吧,别卖关子了。” 刘三凤噘嘴:“说就说,爹说啊……” 她把昨天纪老头临死之前说的话添油加醋的和面前两人说了一遍。 当然。 她还是保存了点脑子的,没说老爷子心里边最偏向的其实她家那口子。 她把这个说法给美化成了老爷子吐露真心,说心里最偏疼的其实是大儿子和小儿子。 眼见赵大娥露出震惊表情,刘三凤越说越兴起,她就喜欢这么捧扬的听众! “所以其实老爷子心里有杆秤,他对老二好是想让老二顾念兄弟情分拉拔咱们两家……” 把老爷子昨天说过的话一股脑全都说了一遍,刘三凤就喜欢这种秘密不一个人私藏的感觉。 她说完,见温慕善一直没说话,面上的表情也不像她大嫂那样一脸震惊。 她不解地碰了碰温慕善胳膊。 “善善,你合计啥呢?”是她说的八卦不够炸裂?不能够啊,没看她大嫂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温慕善回过神,摇了摇头:“没事。” 她好像隐约抓住了一丝脉络,但要是把昨天纪泽突然找她‘掏心掏肺’诉衷肠的事联系起来,又有些连不上。 她说没事,刘三凤就觉得没事。 还在那儿惋惜呢。 “昨天老爷子其实还想见你最后一面呢。” 温慕善这回是诧异了:“见我?” 怎么这些人死之前都想见她? 她是临终关怀的一环啊? 刘三凤说:“老爷子说他这是遭报应了,就想见见你,后悔之前那么对你。” “要是你能原谅他,他到了地底下也能和你爹交代。” “其实老爷子就是怕死,想着如果真是报应,他对你好点儿,将功补过,是不是你爹就能放他这一次,让他再多活一活。” 说起来,刘三凤也觉得挺可惜。 她其实也想让老爷子尝试着走一走忏悔这条路,老爷子的身体医院那边是没法子了,万一鬼神这边有法子呢。 隔壁村不就是有个人病得不行,然后梦见自己老祖宗了,第二天病就慢慢变好了嘛。 所以刘三凤还挺信玄学的。 听到这儿,温慕善愣了一下。 她若有所思的问:“你公爹昨天想见我?” “对啊!” “很想见我?” “那可不!就等着见到你好把这报应给化解了呢!” 刘三凤净说大实话:“续命的希望都放在你身上了,你说我公爹昨天是不是很想见你?” “他后来一直撵着我去找你,我去你婆家也没找到人,去河边也没发现你搁那儿望风,满村子都找遍了也没找着你。” “老爷子死之前最后一口气咽得都不甘不愿的。” 就好像原本有希望活,但就差临门一脚,希望落空。 那种不甘,看得刘三凤还怪心酸的。 不过她说这些倒不是在埋怨温慕善。 她就是实话实说把昨天看到的情形给说出来了。 她要是因为这事对温慕善有什么不满,今天也不会不拿温慕善当外人的说这些家事。 温慕善了解她,听她这么说心里嗤笑了一句‘纪老头活该’,面上却摆出一副内疚表情。 “我都不知道你昨天满村子找过我,我其实早就去你们家了,就是想见你们公爹最后一面。” “我想着他到底曾经是我长辈,我作为晚辈应该送他最后一程,人死债消嘛。” 垂下眼,她遮住眼底那终于把所有疑惑都串联到一起,想通一切后的兴奋。 把从刘三凤嘴里套出来的这些话整合在一起…… 她终于知道纪泽昨天到底在抽什么疯了。 也终于明白过来纪泽昨天特意约她演那么一出,是因为什么了—— 就是想拖延时间,好让纪老头见不到她,没法忏悔,死都死得不解脱! 真狠啊,纪泽估计是听了墙角,对纪老头这个爹由爱生恨了。 温慕善眼神闪了闪,饶有兴趣。 既然让她看透了,那纪泽就别怪她顺手坑他一把了…… 温慕善语气里仍旧带着歉疚:“我现在说这些也晚了……哎,我就是后悔,早知道是这样,昨天我就不应该和纪泽走……” 话一出口。 刘三凤眼睛猛地瞪大:“啥?你昨天是和纪泽走了?” 温慕善点头:“是啊,我到你们家的时候,正好看见纪泽从屋里出来,脸上表情特别难看,他说有事要和我说,让我跟他走……” 第207章 反目成仇 温慕善低头:“你们知道的,我这人心软,稀里糊涂就跟他走了。” “其实我也不是想安慰他,就是看他脸色挺难看的,想听听他要和我说什么。” “他说啥了?”刘三凤感觉自己冷汗都出来了。 从温慕善刚才说纪泽昨天是从老爷子那边往外走的时候,她心里就咯噔了一下。 她很确定,她昨天在老爷子那儿没看见纪泽。 况且老爷子和她还有她男人说的那些话,也不能让纪泽听到。 一直到老爷子咽气,纪泽都没露过面。 可温慕善竟然说她上门送老爷子最后一程的时候,正好撞见纪泽从老爷子那边往外走…… 这就有问题了呀! 刘三凤越想越害怕,又追问了一句:“老二到底找你说啥了?善善你快和我说说。” 温慕善想了想,像是完全没发现有什么不对一样,回答道:“他说了一堆挺莫名其妙的话。” “我和你说你可千万别给我供出去,不然好像显得我嘴巴很大一样。” 刘三凤:“你放心,我肯定不说是你说的,你要是不信我现在发誓。” “倒是不用发誓,也没啥大不了的,就是挺让人不好意思的。”温慕善面颊微红。 “他说家里人对他都是利用,是因为利益才对他好,是想从他身上捞油水。” “说只有我是真心实意的为他,只有我对他是真心的。” “不是我挑拨离间啊,他真是这么说的,你们要是不信我也能发誓。” 她都不让刘三凤发誓呢,刘三凤能让她发誓吗。 刘三凤:“善善你不用发誓,我信你。” “对啊,你是啥样人我们还不清楚?不过老二咋突然说这话……”这句话是赵大娥说的。 没说完。 因为她说到一半的时候,已然是察觉到了不对。 “不是,老二昨天从老爷子那边出来,然后脸色不好,然后看见你之后又和你说了这些话……” 赵大娥把这几个重点连到一起,不连起来不知道,这么一连起来…… 她心都跟着提起来了。 一个念头油然而生,想到那样的可能,她连说话都有些磕巴:“不、不对……老二、老二昨天不会是听见老爷子说的话了吧?” “三凤,老爷子和你们说那些话的时候,是几点?善善撞见老二的时候是几点?” 和自己大嫂想到一块儿去了,刘三凤人都麻了:“……我昨天也没看时间啊。” “反正就是老爷子被抬回来然后找卫生所大夫过来看,说救不了了。” “然后我家那口子就闹着要去看老爷子,见了面就说了那些话……” 她也没有表,她不知道那个时候是几点啊! 温慕善:“我也不记得是几点,反正就是太阳还没落山,我去的时候老太太被气晕还没醒呢。” 听到这儿,刘三凤是一声‘完了’脱口而出。 “老太太还没醒的时候,正好是老爷子和我们说掏心窝子话的时候。” “等老太太醒了,老爷子把该交代的话都和我们交代完了。” 所以…… 她抖着嘴唇求助的看向赵大娥:“完了大嫂,这么一看老二肯定是听见老爷子背地里说的那些话了。” “怪不得善善说看到他的时候他脸色那么难看,也怪不得他能和善善说家里人对他都是利用。” 温慕善也跟着做出一副惊诧模样:“你们说话之前没检查一下有没有偷听的吗?” 刘三凤都要哭了:“没检查啊,就是看了眼窗户外边,窗户外边没人就没管别的。” “我要是知道老二能在门后边偷听,打死我也得把门打开检查一遍啊!” 赵大娥打断她:“现在不是后悔这个的时候,善善,你再和我们说说,纪泽昨天还说别的了吗?” 温慕善认真回忆道:“也没说别的,就是眼圈红了,然后说要回部队,家里的事他不管了。” “还说他欠我的,但不欠家里的,让我以后有事找他,好像这次回部队就不准备再回来了一样。” “我当时也没多想,就觉得他是和他爹感情深,他爹出了这样的事,他想逃避一段时间。” “谁知道不是逃避……” “是啊,这么一看,他不是要逃避。”赵大娥脸色难看,“老二这是记了仇,准备撂挑子不管老家这边了。” 温慕善跟着‘着急’:“这可咋整,早知道我昨天就提前点去纪家,趁着你们公爹还没说那些话的时候,先把他的‘报应’给平了。” “老爷子要是不用死,他也就不能因为不放心你们,和你们把话说得那么透。” “他要是不说,纪泽也就不能听着,纪泽要是不听着,也就不至于记恨上你们不愿意再管你们。” 温慕善在这儿说套话说得飞起,不易察觉的引着赵大娥和刘三凤的思路往她想要的方向走。 赵大娥脑子到底好使,听温慕善这么说,一下就上道了! 就听赵大娥喃喃:“老二不只是记恨上我们了,他是想要报复我们啊。” “他要是把昨天老爷子说的话都给听进去了,那就难怪他能把你支走了。” “他就是故意的。” “知道老爷子想找你说好话求个心理安慰,心里边的坎儿过去了,老爷子说不准就能撑过去。” “他把你支走,明摆着就是不想让老爷子撑过去啊!” 赵大娥都没想到纪泽能狠成这样。 在明知道见温慕善是亲爹的心愿后,故意把温慕善给叫走,让她们找都找不到。 好让亲爹带着不甘和遗憾走…… 赵大娥咬牙:“这是畜生吧?” 刘三凤听明白自己大嫂的意思,整个人都不好了:“他怎么能这样?老爷子说的话再让他心寒,那也是他亲爹啊!” “他就这么报复老爷子?” “前脚心寒,后脚就要让亲爹一点儿希望都没有的去死?” 这一刻,刘三凤算是彻底体会到了她公爹走之前说的—— 纪泽为人心狠,薄情寡义。 她攥紧拳头:“不行,我得把这事跟我家老三说,纪泽现在这么恨咱们,咱们不能就这么等着他像报复老爷子一样报复我们。” 第208章 抽身等看戏 背后算计人被人听了个正着,这事放谁身上谁不心虚? 可当她知晓纪泽昨天干了啥后……她还虚个毛线啊? 就算让她现在和纪泽当面对峙,她都能理直气壮! “大嫂,你也和大哥说一声,这不是小事,不说纪泽以后肯定报复咱们,就说咱公爹这一次,算不算是被纪泽给耽误没的?” “纪泽要是没把善善喊走,咱公爹不至于到死都合不上眼,你说我说得对不对?” 赵大娥嘴角抽了抽,她记得她们公爹不是让野猪给拱死的吗? 这罪责咋还摊纪泽头上了? 纪泽和野猪同罪? 不过仔细一想,她倒是没反驳刘三凤的话,即使这话有些荒谬,她也得和刘三凤一起把这个说法给砸瓷实了。 因为无论是她还是刘三凤心里都清楚的知道——经过这一茬儿,纪泽绝对是和家里离心了。 如果她们什么都不做,纪泽就会像他告诉温慕善的那样,回去部队之后能不再回来就不再回来。 老爷子都说,一旦纪泽不想再管她们这边,那她们就算出了事求到纪泽头上,纪泽都能让她们找不到人。 一旦到了那个地步,情况对她们来讲就太不利了。 所以趁现在纪泽还在老家。 她们这边又掌握了先机,不至于稀里糊涂在不知道纪泽记恨上她们两家的情况下把人给放走。 趁着老天都站在她们这一边,她们必须得先发制人。 哪怕没理,也得搅出三分理来一次性的把好处给刮到手! 不然错过这一次,再想要好处,再想让纪泽拉拔她们这边……就只能用纪泽和马萍韵上过床的把柄和纪泽撕破脸的威胁了。 那就太难看也太麻烦了。 赵大娥眼神发狠:“三凤,你叫上你家那口子,咱们两家好好说说这事,好好合计合计。” 温慕善伸手拦了一下:“你们别冲动啊。” 赵大娥苦笑:“不冲动不行了,善善这事你别插手,你就装什么都不知道。” 刘三凤跟着点头:“对,省得纪泽个小心眼再记恨上你,你都帮我们这么大忙了,咱们不能把你卖了。” “纪泽要是问我们咋知道他害老爷子的,我们就说是有村里人看到他把你喊走了,还有村里孩子听见他和你说的话了。” “你就记着,这事和你没有半毛钱关系,纪泽就算问到你头上,你也装不知道,就当没见过我们。” 温慕善眼圈微红,左右看了看,见没人注意她们这边,上前一步伸出手抱了抱赵大娥和刘三凤。 悲壮程度颇有一种要送她俩去战扬的感觉。 赵大娥和刘三凤莫名的,鼻子有些发酸。 她们使劲儿回抱了一下温慕善,不再多说,转身就走,连背影都带着几分决绝。 温慕善死死抿着嘴不让自己露出一丝笑模样。 她是真觉得有时候命运总会给人意想不到的境遇。 就像她重生之前,做梦都想不到有一天她能和赵大娥、刘三凤‘交好’到这种程度。 这俩上辈子变着法和她对着干的人,打架都不知道打过多少扬。 这辈子竟然能这么齐心的护着她,为她考虑。 搞得她都有些不忍心拿她们当枪使了……嘻嘻,骗人的,上辈子这俩没少找她晦气,她这辈子没对她俩下手已经是她宽宏大量了。 现在只是一次次的拿她们当趁手的枪使一使,她有啥可不忍心的? 利用她们,是给她们面子。 哪天不利用她们,纯报复她们,那她们才真该哭了。 所以现在只是小小的被利用一下……两个傻大姐就惜福吧! 怀着等着看好戏的心情,温慕善施施然回了家。 刚进门,就看见严冬子坐在院子里一边摘菜,一边一脸幽怨的看着她。 把温慕善给唬了一跳。 “你干啥?” “媳妇,我就回来这么一会儿,晚上就得走,你都不陪我。” 是他回部队晒黑了不俊了,还是他的八块腹肌变薄了,留不住人了? 听他说晚上就得走,温慕善忽略他语气中的幽怨,问道:“能早点走吗?” 话落,就见严凛那张很适合摆酷的脸一瞬间就露出天塌了一样的表情。 就好像一头黑豹已经很乖巧的躺在主人面前露出自己柔软的肚皮了,主人却只想踢他屁股把他踢走。 严凛:“郎心如铁啊!” 温慕善扶额:“不会用成语别瞎用好吗?” 她走到严凛身边蹲下,柔声说。 “我不是赶你,也不是不想你,是钱家那边最近又有点不老实,我怕他们知道你回来,再跑过来骚扰你。” 钱有才中饱私囊买卖工作的事到现在还没个定论。 正是处在停职接受调查的时候。 没头苍蝇似的。 要是知道严凛回来了,温慕善想想都觉得事情不好办。 严凛到底是钱有才夫妻俩的亲儿子,摊上这样的爹,又遇上这样的事。 如果钱家人找到严凛面前求帮忙。 严凛直接拒绝吧,她怕钱有才夫妻俩狗急跳墙。 不拒绝吧……怎么可能不拒绝,钱有才又不是让人给冤枉了。 所以最好的应对办法,就是避而不见。 严凛一听又是钱家的事,脸呱唧一下就拉了下去:“他们找你麻烦了?” 找她麻烦? 温慕善想了想,食指轻轻点了点下巴:“送了我一个收音机,买自行车的钱和票,手表,好多礼品,连我哥下地他们都给安排上皮鞋了……” 严凛:“……”他刚拉下去的脸都不知道要摆什么表情好了。 温慕善笑着搓了搓他的脸:“所以放心吧,暂时还用不上你,等用得着你了,你就是在部队,我都得把你喊回来给我出头。” 知道她说的是安慰他的话,严凛伸手把人抱进怀里:“我知道你是不想让我操心家里,但我不能什么事都让你扛。” 温慕善:“你说的扛,是指我一个人把那么多好处从钱家扛回来吗?” 她笑着说:“而且我可不是一个人,钱家可有我内应。” “我和曹晓蕊联手,钱家还真没什么事是我俩摆弄不了的。” 推了推严凛,温慕善嫌他热:“都给我抱出汗了,你快撒开我。” “反正你这回就早点回去,老老实实出你的任务训你的练去,别在这儿影响我发挥就行。” 对付钱家,她手拿把掐。 她就怕严凛以为她委屈,心疼她,突然跳出来给钱家人当靶子。 再搞什么武斗。 一点忙帮不上不说,还有可能打乱她的节奏。 不知道自己被嫌弃了的严冬子让自己媳妇感动得稀里哗啦的。 第209章 好人都有好报 不过说到珍珠…… 严凛表情奇怪的从自己兜里掏出来一串珍珠项链。 一颗颗珍珠串联在一起,不算大,但每一颗都很圆润,个头儿也差不多,这就有些难得了。 温慕善:“天然的?哪来的?” 严凛吭哧半天才吐出来一个人名:“田大力送的。” 田大力? 这个名字可有些耳熟。 温慕善接过珍珠项链,不确定严凛口中的田大力是不是她知道的那位。 “田大力是谁?”她问。 严凛:“是我们军区的一个连长,他……” 哪怕不想背后说人,严凛也有些忍不住:“他跟有病似的。” “前阵子回了趟老家,把媳妇和孩子都给接过来了。” “还带了一堆特产,说一定要让我转交给你。” “这串项链就是他特意从老家带回来的,说是他媳妇亲手串的。” 这要不是田大力媳妇串的,严凛就是嚼碎了咽肚子里都不带拿回来转交给自己媳妇的。 温慕善歪歪头:“那是有点奇怪,他都不认识我,怎么突然想送我东西?” “是不是你帮了他,你又不收礼,所以他另辟蹊径把谢礼给我了?” “不是。”严凛说得很笃定,“他就是专门给你的。” “我也觉得不对,特意问过他,他说的神神叨叨的。” “说发烧做了个梦,梦见他人没了,然后你收养了他孩子,对他两个孩子特别好,烧退了之后他就想要报答你。” “不知道该怎么报答,就想托我转交给你这些特产,说也算是一份心意。” 这说法太神叨,严凛就当田大力是在说胡话,所以一开始也没想着和善善说。 他把板凳让给媳妇坐,自己则半跪在后边帮他媳妇带项链。 温慕善乖乖坐在小板凳上,低头摸了摸脖子上的珍珠项链,轻轻的,在心里叹了口气。 她想她大概知道田大力为什么会突然给她送礼了。 怕是阴差阳错,窥见了上一世的事情。 上一世田大力死后,纪泽领养了田大力的两个孩子。 她当时敬佩田大力舍己救人的精神,也感念田大力对纪泽的救命之恩,心疼两个孩子年纪小小就没了父母,所以对田大力的两个孩子不差。 只可惜她到底和养子养女缘分浅。 到最后也没养出一个真正认她作母,和她贴心,能维护她、反哺她的孩子。 温慕善接过严凛递给她的镜子,镜中人年轻貌美,脖颈上的珍珠项链泛着柔和的光泽。 衬得她整个人愈发光彩照人,气质淑雅。 曾经那些关于她是泼妇的指责就好像是一扬梦,她眉头舒展得再不见上一世那三道竖在眉心的深刻褶皱。 她问:“好看吗?” 严凛认真看了好几秒,一点儿都不敷衍的回:“好看,仙女一样。” 温慕善轻轻一笑,状似不经意的问:“我刚才好像听你说那位田同志是连长,连长可以让家属随军吗?” “他在军区附近从老乡手里借的房子安置的家里人。”严凛不好说‘租’,就只能换个说法。 “每个月给老乡点粮食,老乡把多余的空屋给他家里人暂住。” 所以严凛就特别不明白田大力在搞什么。 怎么就突然抽疯死活都要把媳妇和孩子给接到近边。 他不是不赞同一家团聚,是在他看来田大力想要一家团聚,不如努努力追求一下进步。 级别升上去了,家属直接住进部队家属院,最起码也安全。 可田大力就像一天都等不了一样…… “就是发烧烧魔怔了,那小子受刺激了。” “非说孩子要是不放在近前教,就得长歪。” “说他发烧时候做梦,梦见他人没了之后家里俩孩子越长越歪,歪得他都能气诈尸。” “他受不了孩子变狼心狗肺,所以一定得把孩子放在眼前,棍棒底下才能出孝子。” 温慕善:“……” 温慕善想笑,但她憋住了。 刚才想到上辈子的养子养女她还有些感伤,现在听完田大力预备采用虎父式教育,她一下子就感伤不动了。 因为她知道。 不用她再感伤了,田大力会让那俩小兔崽子真伤。 田大力果然如她想的那样,是个三观很正的好人。 不然上辈子不会拿命救纪泽。 这辈子不会在得知上一世的事后,二话不说撸起袖子就当起了严父。 这是正常人,一个三观正常的好人。 但愿这辈子好人能有好报吧。 温慕善这么衷心的祝愿着。 同样的。 远在军区附近暂居地的田大力也是这么祝愿的温慕善。 就在严凛和温慕善说起他的时候,他刚打完孩子。 正一边擦手一边和自己妻子郭兰花说起他们托严营长带的特产应该已经被转交给温女士了。 他不想用严营长妻子这样的称呼去称呼温慕善。 那是他的恩人,不是谁的附庸,他打心底里尊敬对方。 郭兰花一开始不理解丈夫为什么突然‘惦念’起了别人的妻子,好在他们夫妻之间一直都没什么秘密。 当听完丈夫做的那个梦后,郭兰花心脏莫名刺痛,她人还没反应过来呢,眼泪就已经流了满脸。 那样的情况,她长这么大第一次经历。 也正是因为经历了那样的触动,郭兰花对丈夫的梦一百个相信。 和田大力一样,她也认为田大力梦到的,就是他们的上辈子。 相信过后,就是崩溃。 她不仅崩溃田大力在未来会出事牺牲,她更崩溃自己怎么看怎么可爱的两个孩子竟然能长成俩白眼狼! 于是。 田家多了一对儿严父严母,原本无忧无虑的两个孩子,开启了属于他们的地狱模式…… 伴着两个孩子的哭声,田大力看向窗外:“兰花,你说温女士能不能喜欢咱们送去的特产?” 郭兰花示意俩孩子去外边嚎,她则坐到自己丈夫身边,豁达的说。 “等严营长回来你问问不就知道了?” “要是喜欢,下回我们还送,要是不喜欢,你就打听打听温女士喜欢什么。” 他们有一辈子的时间能报答恩人呢,根本就不用拘泥于这一次的特产对方会不会喜欢。 不喜欢他们下次就送喜欢的。 “还是你想得明白。”田大力咧嘴一笑,“你都不知道,听说我专门准备了东西送给温女士,严营长看我的眼神跟要杀人似的。” “我和他怎么解释他都不信。” “我说他要是敢对不起温女士,我这辈子都不放过他,他说我要是敢惦记他媳妇,他现在就不放过我。” 田大力当时那个心啊,有苦都说不出啊! 他就希望恩人能过得好,最起码这辈子过得顺心如意,谁知道恩人嫁了头牛。 田大力个愣子都嫌严凛‘愣’。 “我和严营长说话我都觉得像在对牛弹琴,严营长肌肉好像都长脑子里了,你说温女士和他过日子那心得多累?” 这一刻,他感觉自己就是温慕善的娘家人,怎么想怎么觉得自家的好白菜让牛给拱了。 …… 老虎沟。 正和媳妇腻歪的冬子牛打了个喷嚏:“谁踏马搁背地里骂老子呢?!” 第210章 既摘月亮,不嫌清冷,不忘初心 严冬子身上就跟火炉似的,稍微离得近都能感受到一股子热气。 严大队长曾经说过一个地狱笑话—— 说他当初之所以能在雪地里发现严凛,就是因为严凛火力壮到离老远就看见有一小块儿地雪化了。 化到地皮都露出来了。 中间一坨小小的东西怪吓人的,他离近了看才发现是个弃婴。 火力壮到大冬天都冻不死。 严大队长说完自己乐得哈哈的,完全不管儿子铁青铁青的脸。 虽然这是个地狱笑话,但也足以见得严凛的体温在夏天有多无法无天。 温慕善都被热蔫了,为了不让严凛大热天做更过分的事,她转移话题—— “你昨天在山里见着我学猪叫,然后晚上纪老头人就没了,你就没什么想和我说的?” 她不信以严凛的专业看不出她在野猪突袭纪家人的事上动了手脚。 严凛想都不想的回:“纪泽可真是个窝囊废。” 温慕善:“……?”是怎么得出这个论点的呢? “我的意思是,昨天我干了什么,你不可能看不出来。” 不然严凛这个营长也不用当了。 “我想知道你的看法。” 温慕善表情严肃,这个问题她昨晚上其实琢磨了很长时间。 “如果你觉得我心眼多,我有害人心,你无法接受,觉得没办法认同我非要纪老头给我爹偿命的想法和做法,那我们完全可以……” 她‘好聚好散’这四个字还没说出来,整个人再一次‘如坠火炉’。 被‘火炉’包裹,温慕善服气到想笑。 “我和你说认真的呢。” “我也说认真的。”严凛眉眼深邃,眼神里找不到一丝一毫的不赞同。 他托起温慕善的手,同样语气认真:“下回干糙活就喊我,你坐在树上看戏就行。” 他不说温慕善做的对或是不对,也不对温慕善报仇的事做任何评价。 他只关心温慕善给纪家人挖坑的时候累不累。 没告诉温慕善他昨晚上之所以没回来是一直留在山上做彻底扫尾。 扫得干净到哪怕是纪泽后知后觉察觉到了不对,重新上山察看情况,他都能保证让纪泽查不出任何有关人为的蛛丝马迹。 不过他不必说这些,他不想在这件事情上邀功。 替自己老丈人出气,帮自己媳妇扫尾,在严凛看来这都是应当应分的。 温慕善有些怔愣:“你不觉得我心狠手辣……” “我觉得你很厉害。” 他从第一次见到温慕善的时候,就很明确的知道,他媳妇可不是娇滴滴的软柿子,而是敢见血的狠人。 用剪子捅徐玉泽的时候,都给他看激动了。 他那个时候就知道他媳妇的性格是有仇必报。 一点儿不惯着别人毛病。 遥想当时,即使徐玉泽把话说得再好听,再动人,他媳妇捅人的意志都没有动摇过。 这样惊艳的‘珍珠’,他怎么可能在把人娶回家之后就嫌弃对方下手狠? “媳妇,我知道你顾虑什么,但我当初想和你走到一起,追求你的时候,你就是这样的性格。” “我那个时候觉得你这样的性格简直太好了,敢想敢干,一点都不软弱。” “当时我是怎么想的,现在我还是那个想法。” 他总不能看见玫瑰的热烈和鲜艳,心生觊觎,好不容易把玫瑰给请回家后,就开始嫌弃玫瑰有刺会扎手吧? 那他还是人吗? 他最初喜欢的玫瑰,本来就是带着锋利的刺。 他又不是不知道。 要是后悔了,嫌弃了,那当初合计啥呢? 严凛大鸟依人的把下巴搭在温慕善肩上,带着浓浓的鼻音,像撒娇一样的说。 “媳妇,咱不说这个了行不行?说多了我都感觉你瞧不起我。” 他对他媳妇的心天地可证的,怎么可能因为撞见他媳妇的报仇现扬,就矫情吧啦的接受不了? 他可太能接受了。 他爱的就是他媳妇恩怨分明下手果断的这股子狠劲儿! “反正我媳妇厉害,我也厉害,我昨天一把就把我媳妇给捞树上去了。” 虽说他就是什么都不干,看他媳妇这样儿八成也不会出事。 但从结果上看,他也是出了自己的一份力的。 再多余的‘救’,也是救了。 所以关键时刻他能救他媳妇,纪泽却救不了老爹。 严凛鄙夷:“我们都厉害,就纪泽是个窝囊废。” “他连亲爹都护不住救不了,现在他爹没了,这事儿谁都不赖,就赖他自己是个废物。” 温慕善沉默:“……”她可算知道严冬子一开始下的论点是怎么出来的了。 合着在严冬子心里,她埋伏坑害纪老头的事不算什么,对于纪老头的死,她也不用有任何心理负担,觉得自己杀了人。 因为全赖纪泽没能耐,救不了老子? 别说。 论起给人开脱,严冬子说他排第二,都没人能站第一。 “你怎么这么聪明?” 温慕善都不嫌他热了。 严冬子靠着性格讨喜,直接获得贴贴权! 被夸了,严凛得寸进尺:“不是我聪明,是我家的大领导指导工作指导的好。” 他话里的‘领导’是谁,不言而喻。 温慕善都没想到严冬子这样的人竟然还会拍马屁,她抖着肩膀笑得不行,把严冬子的大脑袋震得一顿一顿的。 大概是觉得好玩,温慕善故意把肩膀抖得幅度更大了些。 严凛也配合她的坏心思,冒着‘脑震荡’的风险,也要装成一颗无依无靠的头,陪着她‘颠簸’。 这边夫妻俩玩得兴起,把纪老头送命的锅丢到了纪泽身上。 无独有偶。 同一时间。 纪家那边也把纪老头没了的锅甩给了纪泽—— “娘,你这回听明白了吧?事实就是这么个事实,爹本来还能挺的,是老二动了坏心眼,硬生生掐没了老爷子最后的希望啊!” 纪家堂屋,纪老三一阵鬼哭狼嚎。 躺靠在床上一向最喜欢哭嚎的廖青花却是罕见得没掉一滴泪,没嚎一声。 但如果仔细看,任谁都能看清楚她那双老眼里的怨毒。 良久。 她阴恻恻的说:“把老二喊过来。” 第211章 三堂会审 纪泽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虽然恨家里人利用他 ,但就像温慕善猜测的那样。 他不准备当面和这群人撕破脸。 就想着等回了部队,慢慢减少和家这边的联系,直到彻底生疏也就完事了。 总之是不可能再像之前那样,家里这边有点事他就顶上,出面收拾烂摊子。 他爹都把话说得那么明白了,就是在利用他。 没有亲情,全是利用。 他要是还当给家里拉磨的‘驴’,那他就是贱的。 心里有了算计,他爹死后他第一件事不是帮着处理他爹的后事。 而是去火车站买了三天之后回部队的票。 三天,不是他愿意在家里待的时间,而是他能买到的,日期最近的车票。 但凡有当天的票,他都能立马收拾东西回部队。 这个没有任何亲情的家,他是一天都待不下去了。 至于文语诗该怎么办…… 如果他上一世的爱人能重新夺回身体控制权,他再想要怎么安置对方。 如果夺不回来……那这辈子文语诗的死活,又与他何干? 用他爹的话说,他本来就是薄情寡义的人。 顶着他娘奇怪的眼神,纪泽又问了一遍:“娘,你找我有事?” 廖青花阴沉着脸,突然问出了一个让纪泽意料之外的问题。 她问:“你爹死的事,你怎么想的?” “什么我怎么想的?”纪泽被问得一头雾水。 廖青花:“你爹人没了,我冷眼看着你好像都没掉一滴眼泪。” “老二, 你心这么狠吗?” “你和我说说,外边就是你爹的灵堂,你现在心里边到底是怎么想的?” 她一双老眼死死盯着纪泽脸上每一分的神情变化,仿佛要看进二儿子的内心。 “你是伤心啊,还是觉得你爹个老不死的终于死了,心里边松快啊?” “娘你这说的什么话?” 纪泽怀疑他老娘是受刺激太大,脑子又糊涂了。 这种话也说得出来,就差直接指着他鼻子骂他不孝了。 “娘说的什么话?娘说的当然是在理的话!”纪家老大和老三两口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门外。 看向纪泽的眼神都带着和廖青花如出一辙的怨愤。 看到这一幕,气势汹汹三堂会审似的。 纪泽的表情也变得凝重起来。 “老三,你这话又是什么意思?我是你哥,你少在这儿跟我阴阳怪气的说话。” 廖青花:“你也少在老娘面前摆你哥哥的谱儿!” “你爹是没了,但你老娘我还在,这个家还轮不到你搁这儿称王称霸!” 纪老三是真给纪泽办起了三堂会审。 示意大哥大嫂落座后,给了自己老娘一个安抚的眼神,他率先开始发难。 “老二,现在这堂屋里也没外人,有啥话咱们一家人关起门来也不用藏着掖着,你自己干了啥自己心里清楚吧?” 因着听了墙角,纪泽正是最看不上这个弟弟的时候,现在被质问到头上,还是一副审问的态度。 这架势直接把纪泽给气笑了。 “我干什么了?” 纪老三:“你说你干什么了,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昨天爹临走之前和我说的那些话,你当时就在门外,全都听着了吧?” “别不承认,纪老二你最好是敢作敢当,偷听了就是偷听了,别让我瞧不起你。” 刘三凤补充:“村里人都看见你偷摸听墙角了,跟个贼一样!” 纪泽眯起眼睛,有被离谱到。 他活了两辈子,还是头一次遇上背地里说人坏话,被当事人听了个正着,结果他们还能理直气壮的。 “老三,你也知道昨天爹和你们说的那些话被我听见了啊?” “你既然知道……那你是怎么有脸来质问我的?” “你们关起门来琢磨怎么算计我一辈子,怎么靠着我,好让你们子子孙孙都过上好日子,蚂蟥一样。” “我还没说什么呢,你倒是先跑我这儿把窗户纸给捅破了……你就不心虚?” 纪老三眼神闪了闪。 他本来该心虚的。 但谁让纪泽干了件那么不占理的事,纪泽自己把把柄递到他们手里,就别怪他们‘占理’了。 他余光瞥了自己老娘一眼,偷着狠狠掐了一把自己大腿。 直把自己疼到眼眶通红这才撒手。 撒手之后,他哽咽着说。 “昨天的事我不怕你听着,是,爹和我说了挺多算计你的话,但爹都那个情况了,他说着,我就听着,我不觉得有啥毛病。” “爹不拿你当亲儿子,至少我还拿你当亲哥哥,这个我敢拍着良心说。” “你也别说我昨天听爹讲怎么算计你的时候为啥不帮你说句话,老爷子都那样了,我何必在他走之前还和他对着干?” “我就想着先顺着就完事了,那是咱们爹,等日后咱们兄弟该怎么处还怎么处。” “老爷子心疼我和大哥,不也是因为我俩没你有出息吗?所以这里边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我这心里都跟明镜似的。” 纪老三把自己说得要多正直有多正直。 好像身为弟弟,他的所作所为没有一点儿问题,是他爹的话有问题,和他这个听众不挨着。 可纪泽不信他这套。 对于他的说辞,纪泽就只是冷笑了一声,他现在连装出个兄友弟恭的样儿都懒得装了。 窗户纸是纪老三领着这些人给捅破的。 既然大家都想把事情摊开来说明白,那就没必要再说这些虚伪话去糊这纸糊的亲情了。 看出他什么意思,纪老三知道他们兄弟闹僵的事是没有一点转圜的余地了。 他叹了口气,眼圈更红:“我是怎么想的,我现在和你说明白了,但我没想到你能那么狠。” “就因为偷听着老爷子说的那些话,你就能恨上老爷子,下手害死老爷子。” “老二……二哥,那是咱亲爹啊!” 伴随着他这一声低吼喊出来,廖青花情绪也被拔上来了。 指着纪泽嘴里絮絮叨叨、骂骂咧咧。 什么混账玩意、畜生东西……这样的说辞她翻来覆去的往纪泽身上砸。 纪泽皱眉:“我什么时候下手害死老爷子了?” 身上为了保护老爷子受的伤还在隐隐作痛。 结果他亲人反手就把害死亲爹的锅甩他头上了? 第212章 那是一口仙气儿吗? “是不是你转头就把温慕善给叫走了?就为了让老爷子希望落空?” “纪老二啊纪老二,你还真应了老爷子对你的评价,你心狠手辣,你没有心啊!” 被亲兄弟这么指着鼻子骂,纪泽此刻的心情已经不能仅仅用‘差’这一个字来形容了。 他思路还是很清晰的。 “我是把温慕善给叫走了,但老爷子是怎么没的,我们大家伙儿全都心知肚明。” “你可以说他是让野猪给冲撞着了,也可以说是让野猪给吓着了,唯独不能说是被我给害死的。” 亲儿子下手把亲爹给害死。 这样的说法要是流传出去,他也不用做人了。 “纪老二,事儿是你干的,现在你一推六二五了?你他娘的……” 摁住情绪激动的小叔子,赵大娥示意对方先冷静冷静。 “外边那么多人呢,咱们关起门来吵得时间越长越让外头的人看笑话。” 纪泽颔首:“还是大嫂通情达理,我看他就是疯了。” 赵大娥:“但是话又说回来了,老二,咱爹的死你确实有责任。” 纪泽:“……?” 明明这是在他自己家,是他上辈子到老都怀念的,充满他美好回忆的地方。 怎么他重生回来之后越看周遭越陌生呢? 视线扫过面前这群对着自己怒目而视,仿佛他不是他们亲人,而是他们仇人的所谓家人。 纪泽突然有种深深的疲乏涌上心头。 他问:“大嫂,我有什么责任?” 赵大娥说话就比一上来就全是控诉的纪老三有条理的多。 她说:“我都听三弟和三弟妹说了,爹昨天一直撑着一口气想要见见温慕善。” “是,爹的死和野猪脱不了关系,但老二咱说实话,人活着难道不是凭着一口气吗?” “多少身体不好的人都能撑住,咱们村老赵太太,年年传要死,年年都熬过来了,她那体格子跟塑料布似的,比咱爹可差得多,她是怎么撑过来的?” “不就是因为儿子死得早,剩下个孙子,她要是没了,她孙子就得吃百家饭长大,她舍不得吗?” “有时候不是身体不好人就一定得死,像咱爹,昨天和老三两口子说话的时候,老三两口子都看出来了,老爷子其实还能撑。” “有一股子心气儿吊着。” 至于这一股子心气儿是什么……不言而喻。 刘三凤点头:“是,有心气儿,老爷子昨天就想见到温慕善。” “他觉得他这是遭了报应,如果温慕善肯原谅他,他心里就能好过不少。” “用老爷子的话说就是——温慕善要是原谅他了,温慕善她爹就不一定还要索他的命。” 说到这儿,刘三凤还挤出了几滴眼泪。 她带着哭腔说:“老爷子一直到死之前都还是想活的,他觉得自己只要见了温慕善,温老叔就能放过他这一次……” 这话说的,谁死之前不是想活的? 纪泽觉得她这话说得荒谬,廖青花却是精准被戳中了泪点。 捶着心口,廖老太再也控制不住情绪。 她一边哭一边在床上扑腾:“老头子啊!我可怜的老头子啊!谁都想你活,你自己也想活,偏偏让这么个小畜生把你给坏了啊!” “早知道老娘当初生他的时候就应该直接掐死……” 句句不提纪泽名,句句都在骂纪泽。 纪泽就这么站在堂屋里。 视线里老娘狰狞怨恨的脸和记忆中的慈爱面孔交替重叠。 大概是他老娘现在脸上的刻薄相太过真实,让他在回忆起上一世他老娘慈爱面孔的时候…… 和眼前这真实反应一对比…… 他突然就发现自己老娘上辈子的慈爱表情有多假。 那么假,他竟然还能沉溺进去。 他自己都觉得可笑。 “老二你笑什么?”廖青花指着纪泽,眼睛瞪得老大。 她现在都痛心成这样了,一向标榜孝顺的二儿子不仅没说好话哄她,没下跪道歉,反倒当着她的面笑出来了? 这是在笑什么? 笑老头子的死还是在笑话她? “老二,你现在装都不装了是吧?老娘就说你以前的孝顺都是装出来的,咱家上上下下这么些人,属你最不是物!” (不是物,方言,不是个东西的意思。) 同样的声音,上一世说得最多的就是—— ‘我二儿子最孝顺,我这辈子最拿得出手的事就是得了个这么能耐又这么孝顺的好儿子’。 所以当初的骄傲话都是假的? 是因为他‘有出息’,他娘才愿意哄一哄他? 现在他没那么‘有出息’,也没那么指望得上,所以才能见到亲人最真实的嘴脸,听到他们最真的心里话? 不得不说。 这段时间纪泽遇到的‘真实’,比他上一世遇到的加起来还要多。 果然,上一世有句话说得好——人只要发达了,遇见的都是好人。 这里的‘好人’,对他来说,还包含他的家里人。 而这辈子,他还没发达,所以他看到的……都是最真实的丑陋嘴脸。 这就很讽刺了。 他忍不住挂着自嘲的笑。 笑着摇了摇头。 却不防这笑刺痛了廖青花的眼。 “你个不孝的东西,你爹走了你在这儿笑,你老娘我在这儿哭你还在这儿笑。” “你把你爹都害死了你还有脸笑……” “爹不是我害死的。”话既然说到这份上,纪泽也不否认,“我是把温慕善给截走了。” “我也确实是在听到爹说他想见温慕善后,才起的这个念头。” “但我没有你们想的那么狠。” 人生、老、病、死,这在纪泽看来都是避免不了的。 他爹什么情况他了解,无论是在野猪嘴下救了他爹,还是在医生那里听诊断结果。 从头到尾全是他在跟进。 他哪怕浑身是血都在一路操心他爹的事。 所以他爹的身体情况,他敢说自己比另外两个兄弟还要了解。 根本就不存在靠着一口气就能撑过去的可能。 那是神迹,那都不是一口气的事儿。 “爹不可能见到温慕善病就全好了,也不可能像大嫂说的,你们想的那样,只要温慕善原谅他,他就能提上来一口气撑过去。” 廖青花:“你咒你爹是不是?” 纪泽:“我不是咒我爹,我说的是事实,是你们心里都清楚但是不愿意相信的事实。” 第213章 三堂会审到底想要什么 “这话你们自己信吗?” “我是截走了温慕善,那是因为我听见了我爹的话,我寒心。” “放在平时,我生气可以和爹吵一架,可以不管不顾推开门走到老爷子面前质问他为什么要那么对我。” “但当时老爷子快死了。” 家里家外那么多人,他难不成要因为这种事和他快死的爹大吼大叫的吵一架要说法吗? 他不能。 有理都像没理。 所以堵着这口气,他难得干了一件和他性格不符的幼稚事。 他在看到温慕善的时候,一时兴起,把人给截胡了。 老爷子不是想见到人忏悔吗? 他偏不让。 他也得让老爷子感受一下他当时心寒,有苦、有怨都说不出口的憋屈。 纪泽深吸一口气,把自己的想法摊开到明面上。 “我截走温慕善,就是因为我没法和老爷子要个说法,所以也不想让老爷子如意,你们就当我是在赌气吧。” “就这么简单,至于你们想的那种我故意把人截走就为了害死亲爹,让亲爹最后一口气散了的想法……” 停顿了一下,纪泽讥讽道。 “我都纳闷你们是怎么想出来这么歹毒的想法的?” 他的解释,算得上是合情合理。 可是就像他对纪老三刚才表现出的‘兄弟情深’相信不了一点儿一样。 纪老三对他的说法,也是一个标点符号都不带信的。 说得好听。 不是人的事做都做了,说得再好听有什么用? 纪老三冷笑:“到底是我们的想法歹毒,还是你的做法歹毒?” “老二,你把话说得轻飘飘,好像是儿子和父亲赌了一扬小小的气,按你的说法你还挺委屈。” “可你知不知道,昨天我们怎么找都找不着温慕善的时候,爹临死之前是什么心情?” “他所有的希望都没了,他以为这是老天爷安排的,让他临死之前连忏悔一句都不能,他以为他要遭大报应死了都不能消停。” 说到这儿,想到昨天他爹临死之前的崩溃和害怕。 老爷子连说胡话的时候都在和温老叔讲对不起,求温老叔放过他,他不想死后还要遭罪…… 光是回忆一下,纪老三都心酸得想要掉泪。 他狠狠抹了把眼泪,眼神怨毒的看着纪泽。 “你把事儿说得再简单、再无辜,也掩盖不了你狠到让爹走都走得不安生,故意在爹死之前折磨爹的事实!” 那是他们亲爹啊! “你多狠啊,还好意思说自己没我们想的那么狠。” “咱爹就因为你,死了都合不上眼!” 甭管事实是不是真像纪泽自己辩解的那样,只是和亲爹赌了扬气。 他们现在看的是结果。 结果就是因为纪泽的做法,让他们爹到死都在不甘心,都在担惊受怕,死不瞑目。 纪老三此话一出,廖青花的眼泪再一次汹涌而来。 她抓起旁边的鸡毛掸子,对着纪泽的脑袋狠狠扔了过去。 这一刻,她甚至忘记了纪泽或许是唯一能让她过上好日子的儿子,她得围拢住对方。 不想了。 她老头子都没了,被这么个讨债的给害没了,到死都不安生,她要是在这种时候还只想着自己的养老。 那她这些年和老头子都白过! 纪老三把事情说得太过严重,严重到纪泽的脸色都有些微微变白。 他下意识看向自己大哥:“大哥,你也这么想?” 纪老大一直没说话,听见问话,他直直的看向纪泽:“二弟,你告诉我,你是不是存心让爹走不安生?” 他不像老三那样,一上来就使劲给纪泽扣帽子,非说他们爹是被纪泽给害死的。 也不像他媳妇冠冕堂皇的扯什么要是一口气不散,他们爹就能挺过来。 那都太没根据了。 他只是不爱说话,不是傻,温慕善也不是什么灵丹妙药,还能说一句原谅,他爹就能活蹦乱跳? 一口气再牛逼也不能牛逼成这样。 所以纪老大只问一个问题,也是他最关心,最实在的问题—— “老二,你一向聪明,我不相信你猜不到截走前弟妹的后果。” “你知道老爷子想见她最后一面,哪怕是个心理安慰,你也不让见……” “你就给我一句实话,你是不是就是故意不想让老爷子走安生,就想折磨他,让他带着心结走?” 要不怎么说别惹老实人呢。 纪老大的问话不仅没有帮纪泽解围,反倒让他彻底沉默了下来。 纪泽能说一堆辩解话为自己开脱。 说到他自己都要信自己没有恶意,只不过是幼稚得和老爹赌了一扬气。 但当他对上纪老大那双满含失望,满是血丝的眼睛的时候。 他忽然发现自己一句辩解话都说不出来了。 “我……”他抬头看了看房梁,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看些什么。 他就是觉得眼下堂屋里的氛围压得他透不过气。 所有人都在逼他,而他……有些心虚。 没有正面回答自己大哥的问题,纪泽在沉默良久之后,直接开门见山—— “说吧,今天弄这么大阵仗到底是想要什么。” 他讥讽:“总不能就是为了批判我吧?” 他的不正面回答让纪老大一下子明白过来刚才自己问的问题,纪泽已经用逃避给了他最不堪的答案。 他深深的看了自己这个二弟一眼…… 这一次,他身为大哥,没再让最小的弟弟和自己媳妇打头阵,他率先开了口,终于有了家里老大哥的样儿。 他说:“分家吧。” “什么?”纪泽怀疑自己听错了。 在这之前,他以为家里人弄这么大阵仗,只是想压制住他,让他给出一个以后会继续拉拔家里的承诺。 他怎么想都没想到自己会听到‘分家’这两个字。 “大哥你别意气用事……” 打断纪泽的话,纪老大语气严肃:“老二,我说真的,分家吧。” “反正你也早就嫌我们这一大家子是拖累了,而且你也听到了咱爹说的话,心里有了坎儿。” “再这么勉强合在一起过下去,怕是你以后连老家都不想回了。” 被说中心思,纪泽眼神有些闪烁。 典型的被说中想法后的表现。 看到这一幕,赵大娥和刘三凤对视一眼,两人在心底都觉得庆幸。 庆幸她们能早发现纪泽和家里离了心。 庆幸她们今天能先发制人…… 第214章 去看看怎么个事 她知道,这是赵大娥和刘三凤出招了。 俩人都不是坐以待毙的人,与其放纪泽走,以后再想捞好处千难万难。 不如直接把话说开,把该要的都先要个够,日后再说日后。 那妯娌俩的想法,温慕善用胳膊肘猜都能猜得到。 她唯一猜不到的,就是纪泽此时会是什么表情。 上辈子纪泽被纪家人簇拥在最中心,看到的都是纪家人好的一面。 现在纪家人说和他翻脸就和他翻脸,还矛头一致的冲着他…… 这样的扬景,温慕善要是错过了,她得遗憾好长时间。 所以。 在看到自己公爹严大队长被人往纪家请,说请他帮忙主持分家的时候。 温慕善二话不说就跟了上去! 脸上的表情比她公爹都要严肃认真。 严大队长:“……???” 他干咳一声:“善善,你也去?” “去。”温慕善完全不掩饰自己语气里的幸灾乐祸,“我去看看怎么个事儿。” 她在前边走,严夏夏在后边跟。 严大队长余光扫到自己鬼鬼祟祟的女儿,额头青筋直跳:“夏夏,你也去?” 严夏夏紧跟自己嫂子步伐:“爹,我也去看看怎么个事!” …… “到底啥事啊大老远把咱们都给喊过来了?” 温慕善一行人刚进到纪家,听到的第一句话,就是出自赵大娥老娘口的这一句问话。 之前赵大娥娘家和刘三凤娘家因为纪泽把给他们的‘铁饭碗’砸了的事过来闹过。 后来被纪老头假装要气死给吓唬走了。 这段时间两家人窝在家里,心情都挺忐忑的。 原先觉得自己这边特占理,可纪老头要是真被他们给气死了,再大的理也没有人命重要啊。 所以当纪家人托人报信喊他们务必来一趟的时候,两家人过来的路上腿肚子都是哆嗦的。 一直到进院看见纪老头的灵堂,赵大娥老娘问出刚才那句话的时候,都带着一股子明知故问的外强中干。 她这都算心态好,能稳得住的了。 真正心态不好的是刘三凤娘家人。 就见刘三凤老爹脸色一变,说话声都变了调—— “纪大有这事可和咱没关系啊,他死归他死,可别往咱们身上讹!” “爹!”余光看到自己丈夫脸色瞬间难看,刘三凤跺了跺脚。 小跑到自己家里人跟前,小声把自己公爹是怎么没的说了一遍。 “……所以我公爹这事和咱们没关系,就是碰巧遇上野猪了,爹你可别再瞎说了,找你们来是有正事。” 枕边人最了解枕边人,现在正是纪老三最孺慕亲爹的时候,刘三凤是疯了才会放任家里人在公爹灵堂前说难听话。 他们说完拍拍屁股走了,她和纪老三的日子还咋过? 那不得有隔阂啊? 见自己闺女背对着纪家人死命的给自己使眼色,刘父也不傻,知道纪老头的死和他们没关系后,立马就变了态度。 “我的老哥哥诶!你咋就走了呢?” “之前你还说让我没事多过来看看你,这才过去多长时间,咱老哥俩就生死相隔了……” “行了,别嚎了。”严大队长烦躁的斥了一声。 他没时间在这儿看刘老头表演,演得还这么假,咧个大嘴嚎半天不见掉一滴眼泪。 这还是做亲家的呢,个不长心的玩意儿。 视线扫视一周,等看见赵大娥娘家人同样一个个满脸的庆幸和无所谓后…… 严大队长发现自己刚才在心里骂刘老头的话还是骂早了。 该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吗? 这老纪家咋找的亲家? 咋一个比一个指望不上? 怪不得纪老头没了纪家人通知都不通知这帮子人,这么一看,确实没有通知的必要。 不过没有通知这群人来吊唁的必要,却有通知他们纪家要分家,让他们赶紧过来替女儿女婿争取利益的必要。 就好像吊唁故人不是正经事,分家抢东西才是需要这群人出马的‘正经事’。 人心啊……一旦碰上利益,办出的事儿都让人觉得可笑。 摇了摇头,收起眼里的鄙夷,严大队长示意大家去堂屋细说。 五分钟后,纪家的‘分家大会’正式开始。 纪老大作为长子先说了一番客套话,然后在发现没人有心情听废话后,他直接切入正题。 “今天请大家来是因为啥事,大家刚才也都听说了,我就不细说了。” “反正就是我爹走了,我们几个兄弟征求了我们老娘的意见,就琢磨着干脆把这个家给分了吧。” 刘老头偷着碰了碰闺女胳膊,小声问:“咋突然想分家了?你们以前不是说不分吗?” 至于为啥不分……大家心里都有数。 纪泽眼瞅着要有出息了,傻子才和他分家。 周围这么多人,刘三凤不好和他爹多说家里边发生的事。 就只能含含糊糊一句带过:“老二和咱们离心了,不分家以后也靠不上,不如趁着人在老家咱把家里事都归拢明白。” 简简单单一句话,里边的信息量却很大。 刘家人互相对视一眼,又和赵大娥娘家人互相使了个眼色,心里多少都有了算计。 严大队长点点头:“既然你们老娘都同意了,那我也就不多劝了。” 换成别人家说要分家,他肯定是劝和不劝分的。 一家子壮劳力下地挣的工分都比别人家多,分了家肯定不划算。 可这是纪家。 纪家人什么德行他知道,他劝都懒得劝,劝多了都怕被粘包赖。 严大队长端着搪瓷缸子抿了口茶水:“你们就说说,这个家你们预备怎么分吧?” 他都发话了,没人好再说别的废话。 纪老大直接就说:“分家之后娘跟着我们大房过……” 他无视媳妇暗地里拽他的手,正在这儿孝子之心爆棚,说得慷慨激昂呢。 那边廖青花眼皮子一抬,扔出来一句:“我跟着老二。” 此话一出,不仅仅是严大队长、余会计、大队里的妇女主任……这些外人听愣了。 就连纪家自己人,都一个比一个傻眼。 尤其是纪泽。 他记得他老娘刚还指着他鼻子,用最难听的话骂他,看他的眼神跟看仇人一样。 结果现在闹分家,他老娘又说要跟着他过日子? 按理来说,分家之后,老人不都是愿意跟着最可心的儿子过吗? 他又成他老娘的可心儿子了? 纪老三也不理解:“娘你咋想的啊?” 第215章 我偏心,我承认 “你不是对老二……” 他没说他娘恨老二害死他爹的事,但纪家人都能听出来他的未尽之意。 廖青花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声:“老娘的事你们别管,我现在就这一个要求,分家可以,我跟着老二。” 她眼神转到纪泽身上,阴阳怪气的问:“还是说老二你不愿意养活你老娘我?” “没有。”纪泽心下不安,但该说的体面话还是要说的,“娘你跟着我过,我巴不得的。” “这就好。”廖青花点点头,“你巴不得给我养老就好。” 她不想再夸二儿子一句孝顺,也不想和他兜圈子。 趁着大队领导在这儿,纪泽不敢和她对着干,她直接就把自己的要求给摆了出来—— “分家之后家里的房子由老大和老三对半分,家里的一应东西也都给他哥俩,不过现在房子被烧得乱七八糟的,老二说要盖新房,这个得他盖。” 光是这第一句,就听得在扬不少人皱起了眉头。 余会计憋不住说了句公道话:“老姐姐,你这个分法有点不公平啊。” “咱当长辈的,不说对几个孩子一碗水端平,至少不能偏心太过吧。” 廖青花扯扯嘴角:“我偏心,我承认,但我家老头子活着的时候,大家伙都知道他有多‘偏心’老二。” 这里的‘偏心’,是加引号的。 也只有知情人才知道廖青花说的不单单是一句话,更像是对纪泽的一个嘲笑。 老太太知道纪泽在意什么,心结是什么,所以就在这儿公然的往纪泽心口捅刀子。 偏偏当着这么多外人的面,纪泽没法说老爷子其实从来都不是真心偏向他。 他说不出口。 家丑也不可外扬。 以至于在扬的外人都认为老太太说的是实话,纪老头活着的时候确实是拿这个出息二儿子当个宝。 看着不少人脸上露出赞同和恍然的神情,纪泽表情比吃了屎都难看。 最绝的是,这屎还是他老娘亲手喂给他吃的。 廖青花眼神怨毒:“老头子偏心老二,我这个当娘的就得多补偿补偿老大和老三。” “所以余会计你说我偏心,我认,但这个家,我就想这么分,全当是我对另两个儿子的补偿。” “而且咱说句实在话,老二在部队,本来就不怎么回老家,他也有出息,前途大好的,根本也看不上咱家里这点儿老底。” “是不是老二?” 廖青花扎完二儿子的心,还要让二儿子笑着给她捧扬。 论杀人诛心,温慕善一个看客都忍不住在心里叫绝。 她下意识看向纪泽,就见纪泽眼神冰冷,咬肌明显绷的死紧,带着有苦说不出的失望和愤怒。 仿佛后槽牙都要咬断。 啧……真好看。 温慕善就没见过纪泽露出过这么‘破碎’的表情,当然,纪泽之前在她面前装出来的不算。 眼下纪泽的反应就很真实。 不带一丝表演成分。 真实的破碎,真实的崩溃。 她还真没白来。 纪泽沉默了几秒,也对着廖青花扯出一个笑:“娘说的对。” 温慕善在心里摇头感叹:“到底是个体面人啊,这样都不掀桌。” 纪泽选择在众人面前对老娘退让,廖青花却像是尝到了甜头,开始步步紧逼—— “那就这样,老二也同意了,家里的所有东西就让老大和老三分,反正除了房子也没啥值钱玩意儿。” 以前她还能说她家底子不薄,自从被温慕善给搜刮干净后,论家底,她老纪家都能申请贫困户了。 不去想这些过去了的事。 廖青花很清楚自己图的是以后。 “家底分完了,剩下的就是我个老太太以后要咋过日子了。” “我既然跟着老二过,那以后再住在家里,就是借住,借住的话就得交口粮。” “老二不下地,挣不着工分,所以我的口粮就由他折合成钱和票交给他哥哥和弟弟。” “老二一个月工资90,他和温慕善离婚的时候说每个月给温慕善一半工资当赡养费,是叫赡养费吧?我没记错吧?” 见众人朝自己投来诧异的目光,温慕善开口:“不是赡养费,是赔偿金。” “你们纪家对不起我,恩将仇报不说,为了一脚把我这么个没背景的乡下丫头踹开,好让纪泽娶领导家千金,一家人合起伙来算计我。” “害我名誉,想让我顶着破鞋的名声和纪泽离婚,好不让人戳你们家脊梁骨骂你们忘恩负义。” “后来我好不容易替自己伸张了正义,清白了名声,你们家也不装了,死活让我和纪泽离婚。” “为了让我能尽快同意离婚,纪泽答应每个月给我他工资的百分之五十。” 纪泽怕家丑外扬不敢掀桌,她不怕啊。 她有啥说啥,反正心虚丢人的也不是她。 温慕善讥讽道:“所以这钱与其说是赔偿金,不如说是遣散费。” “我好好一个姑娘,清清白白的嫁给他,以为迎接我的是美好生活,是夫妻相和。” “结果迎接我的是劈头盖脸的算计和嫌弃,最后还用钱把我给打发了。” 她说完,众人眼里的诧异和贪婪消失不见,红眼病瞬间消失一大片。 取而代之的,是不约而同看向她的……同情眼神。 知道这么解释完,能帮自己抵消掉不少因着红眼病生出的麻烦。 温慕善还装模作样地抬手擦了擦眼角。 把一个虽然得到了钱,但谁见了都得同情几分的可怜女人演绎得淋漓尽致。 人群里,不知道是谁很共情的说了一句:“这么一看,这钱你们老纪家就该给善丫头,谁让你们不做人的!” 被骂了,廖青花呼吸一滞,她就知道自己不该嘴贱又惹上温慕善。 每次惹上温慕善准落不着好。 有些狼狈地移开视线,她现在还是着重把火力放在她这畜生二儿子身上。 “反正就是这么个事,老二工资给温慕善一半,我同意了,我没说啥,剩下的一半,从今往后就得给我这个老娘了。” 老二得奉养她,那工资交到她手里,这在廖青花看来没什么问题。 却不料纪泽听完她这个要求,犹豫都没犹豫的说了两个字—— “不行。” 第216章 花钱买平安 她根本就没想过纪泽会拒绝她,还是这种不用任何借口,想都不想的拒绝。 纪泽:“娘,我也有我的小家要养,我没办法把剩下的所有工资都给你。” 饶是再看不上纪泽,严大队长也得说一句这话有理。 “廖青花,你二儿子就是工资再高,那也是有数的,你一分不给他剩,他还得养活妻儿,你让他们一家往后喝西北风?” “大队长,话不是这么说的啊!” 廖老太给自己叫屈:“我都跟着他们一块儿过了,这家里边有个长辈,钱不交给长辈难不成交给媳妇?” 她用所有人都能听清楚的声音‘小声’嘀咕:“而且他这媳妇以后有没有还不一定呢。” “先是背着老二要穿几块布头当衣服勾引男人,后是打爹骂娘都把我这个老婆婆给打进医院了。” “这样的儿媳我们老纪家要不要还两说呢。” “再有,老二是有孩子,但那俩孩子是咋来的村里人都知道吧?” “也不是我家老二的种,就是领养回来吃白饭的,我这个便宜奶奶给他们一口饭吃,让他们饿不着这就够可以的了,还想要啥啊?” “也要把着老二的工资啊?俩小野种也配?!” 别说,被她这么一说,众人竟从她胡搅蛮缠的话里听出了一点点道理。 严大队长想了想,按廖老太的说法,儿媳要撵走,俩领养回来的孩子给口饭吃就行。 都要给亲儿子安排离婚让亲儿子家不成家了,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他一个外人还咋劝? 他无奈:“纪老二,你娘的意思你听明白了,你还有啥说的?” 纪泽:“……” 纪泽忽然发现自己无话可说。 他满眼疲惫:“娘,钱全给你真不成,你总得让我维持……” ‘维持生活’里的‘生活’俩字还没说出来,他话就被他老娘再一次打断。 廖青花阴阳怪气的问:“咋不成?你还要留一部分继续接济寡妇啊?” 这是一点儿脸都不给这个儿子留了。 这一刻。 顶着周围人看笑话一样的眼神,听着人群里不断传出来的,有关他和寡妇的窃窃私语…… 纪泽突然就没了刚重生回来时的那一股子心气儿。 明明……他才重生没多长时间,半年都不到,可现在的生活对他来说,称得上是度日如年。 刚重生回来的时候,他眼睛一睁满心的豪情。 觉得老天爷厚爱他,给了他重来一世的机会,好让他能弥补上辈子的遗憾和空缺。 那个时候……他多意气风发啊。 年轻的身体,最好的年龄,他掌握着之后好几十年的局势发展,知道怎么才能不行差踏错。 上一世那么成功,这一世他不用想都知道自己重走一遍人生路会走得有多顺遂。 他以为自己会在这辈子收获最顺利的仕途,最美满的家庭,最合心意的妻子以及还未彻底老去,终于能早早跟着他享清福的爹娘…… 结果全都是他以为。 他的仕途并不顺遂,上辈子从来没受过部队的审查警告,这辈子受了。 他的家庭也不美满,乱七八糟的事一件接着一件,亲妹妹都要被枪毙了。 曾经和他关系亲近的两个养子,他现在连那俩孩子成天在哪闲晃都不知道。 还有他认为的,合他心意的妻子……对方还能不能重新上线他都不确定。 更不要说他刚重生时最怀念也最珍惜的,还活着且年纪不算很大的老爹和老娘了…… 现在一个走了,走之前还坦言说从未偏爱过他这个儿子,甚至不拿他当儿子只拿他当靠山,当驴。 一个拿他当仇人看,把他当肥肉一样不管他死活的榨油。 面对这样的现实,纪泽真的累了。 他看着温慕善,其实也没有在看温慕善,他只是在想……同样是重生,怎么温慕善就过得有滋有味,换成他…… 他这日子就过得焦头烂额呢?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为什么他遭遇的一切都和上一世完全不一样…… “纪泽,纪泽!” 被严大队长叫回神,纪泽下意识看过去,就对上严大队长警告的眼神。 是在警告他,让他自重,少盯着严家的儿媳妇看。 纪泽读懂严大队长眼神里的含义,闭了闭眼,重新把注意力放回到分家这件事上。 他还是咬死了不同意把剩下的所有工资上交给他老娘。 这件事放在以前,他老娘没在他面前露出本来面目,他没和他老娘把关系闹僵的时候,或许他会同意。 但现在……他是疯了才会答应把所有工资都交给拿他当仇人看的老娘。 “我也要生活。”这句话,纪泽说出来的时候都让吃瓜群众听得莫名心酸。 廖老太正是深恨他的时候,自然不在‘心酸’行列。 她就觉得她家老头子说得真对,二儿子果然是狼崽子狼心狗肺! 以前那么孝顺也果然都是装出来的,现在拿实际的事一试验,立马就装不下去了。 连工资都舍不得给她,亏她一把屎一把尿的把他拉扯大,个狼心狗肺的! 廖青花也来了气:“老二,你少在这儿哭可怜,你啥情况我还不知道?” “我要你点工资就能让你活不下去了?” “你出任务的奖金不是钱啊?” “手里没钱你出任务去啊!不然部队养你干啥的?让你在部队里吃闲饭的?” 话是这么说,但这话咋地也不应该从一个当娘的嘴里说出来。 就是再不懂部队情况的人也知道军人出一次任务有多危险。 廖老太竟然能说出二儿子手里没钱多出任务就有钱了这样的话。 这简直是…… 有人没忍住问了一嘴:“廖青花,纪泽到底是你亲生的不?我记得你以前对你二儿子不这样啊。” “是啊,哪有这么当娘的,恨儿子不死似的。” 这群人误打误撞的,倒是把事实给说中了。 廖青花现在的确是恨二儿子不给她老头子偿命。 她把眼皮子一掀,振振有词:“都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 “我不跟老大夫妻俩过日子,跟着老二,还不够证明我巴心巴肝的对老二好?” 原来这叫对他好? 纪泽苦笑着摇了摇头。 廖青花现在就见不得他笑,觉得他每一次笑都是在挑衅她。 她声音阴沉中带着威胁。 “老二,说来说去的你到底答应不?” “你要是不答应也没事,大不了我去部队跟着你吃跟着你喝,那我就不用自己把着钱在老家过日子了。” 看似是给了纪泽另一个选择,只有纪家人和温慕善知道,这是直接给了纪泽一个威胁。 一个让纪泽根本就没法说‘不’的威胁。 他和他老娘现在闹成这样,除非是疯了,不然根本就不可能让他老娘去部队搅和他正事去。 不让去部队,就只能花钱买平安…… 第217章 先答应就完事了,死不死的另说 没有人站在他这一边,严大队长象征性的劝了劝之后也没深管的意思。 纪泽环顾四周,孤立无援。 最亲的亲人都像鬣狗一样环伺着他,就等着从他身上狠狠咬下去一口肉,更遑论外人了。 纪泽此刻的心情,他自己都形容不出来,复杂到让他浑身发凉。 这一刻。 他宁愿自己只是在做梦,根本没重生,就不用面对这样父子反目,兄弟阖墙,母子成仇的境况…… 他视线下意识又看向温慕善。 这个曾经无数次无论发生什么都会不声不响站在他身后支持他的女人。 此时也是不声不响的。 不声不响的成了旁观者,成了看他笑话人群中的一员。 她不会再对他说让他放心,一切有她。 她只会冷眼看着他在困境中煎熬。 这样的落差,纪泽算是后知后觉,直到现在才意识到。 而等他意识到这种落差的时候…… 还是那句话。 他早已孤立无援了。 曾经对温慕善的支持有多无所谓,现在……不能说有多怀念,纪泽只是觉得……他或许还是需要的。 温慕善可能……没他想的那么没有用。 在这之前,他承认自己误会温慕善良多,但他从未改变对温慕善是‘鸡肋’的看法。 他总觉得温慕善能做的事,换成任何人做他的妻子,都能做。 可别人能带给他的帮助,温慕善因为出身原因,却提供不了一点儿。 他是误会了温慕善挺多事,但他从骨子里还是瞧不起温慕善的。 虽然现在也瞧不起。 但此时此刻,纪泽不得不承认,他突然很怀念上辈子温慕善告诉他‘一切有她’时的安心。 就好像夫妻一体,他也能有个支撑。 ……这也就是温慕善不会读心,要不然读到纪泽的‘心里话’,她估计得当扬被恶心得yue两下。 什么叫不要脸?这就叫不要脸! 夫妻一体?互为支撑? 是那种在顺境中嫌她碍事,在逆境中又‘需要’她了的‘支撑’吗? 这也得亏温慕善不知道纪泽想啥呢,她要是知道自己在纪泽心里从‘鸡肋’晋升成了‘盲人的拐’,她都得一巴掌呼纪泽脸上! 至于为什么是盲人的拐? 一句老话大家都听过——盲人恢复视力的第一件事,就是丢掉拐杖。 需要的时候那是支撑,不需要的时候,就占地方碍眼了。 不过抛开这些心里的计较,现在真正让人觉得碍眼的……是纪泽。 他碍了严大队长的眼。 严大队长干咳出声,提醒纪泽别再把狗眼往自己儿媳身上放。 他使劲儿把手里的搪瓷缸子放到桌子上,发出咣当一声不小的声响。 在吸引了所有人包括纪泽的注意力后,他开口:“那这个家就按廖老太说的方式分,我看纪泽也没啥意见。” 纪泽沉默,他现在确实是没有‘意见’。 他不敢有意见。 就凭他娘不讲理的劲儿,他真怕老太太一言不合跟他到部队祸害他去。 他是没意见了,不成想廖青花还有‘意见’。 廖青花举手发言:“我还没说完呢。” 严大队长烦的不行:“你还有啥事啊?” 廖青花:“还有我大儿子和小儿子还有小女儿的事。” “分家之后我要求老二在合适的时候给我大儿子和小儿子各弄一个工作指标。” 他都能给赵大娥和刘三凤娘家哥哥安排工作,咋到亲哥哥亲弟弟这儿就撒手不管了? 这可不行。 她当娘的不同意。 “还有我家娇娇。” 纪艳娇砍人被抓的事在扬就没有不知道的。 廖青花都不用顾虑说这是家丑得藏着掖着。 不需要藏。 都知道。 她索性一点儿铺垫都不上,直接说自己的要求:“虽然分了家,娇娇也是老二的亲妹妹。” “所以我要求老二把娇娇给保释出来,以后还得担起他的责任,不能撒手不管妹妹。” 已经了解自己老娘是个什么德行的纪泽现在连反驳都懒得反驳。 他知道今天自己只要说一句‘救不了’,等着他的,必定还是他老娘的撒泼打滚和胡搅蛮缠。 非得逼他答应救纪艳娇不可。 可纪艳娇的事他们心里都清楚,徐玉泽姐姐和姐夫咬着不放,根本就救不回来人。 他只是个连长,认识一两个人,他不是在县里只手遮天的大领导。 更不要说利用上辈子的记忆救纪艳娇。 上辈子他一路高升,县里这些领导一开始他是没必要和他们打交道,到后来,就是他们求着和他打交道。 等到再后来,这些领导里头还剩下几个人仍旧屹立没倒他都不清楚。 早就已经不是一个层面的人了。 他们就是想托关系见他一面他都懒得见。 所以也别说什么他是重生回来的就能掌握一堆领导把柄,这辈子能利用把柄混得风生水起……还真没有。 他晋升纯靠个人实力,升上去了整个世界对他都是好脸色。 他用看谁脸色?用攥谁把柄?他在部队里混,军功碾压一切,也不是搞政治的,哪那么多花花肠子。 所以纪艳娇救不了就是救不了,他没那个人脉能无视法律。 法理人情。 法律上边他束手无策,人情上就更别提了。 没看连老爷子的命都搭进去了,也没换得徐玉泽姐姐心软? 哪怕再心疼这个妹妹,纪泽也清楚,这事估计也就只能这样了。 心里这么琢磨,纪泽面上不显,点点头,他娘说什么他都说好。 再没和老太太唱过一句反调。 廖青花问:“你真答应?” “我答应,等娇娇出来我养她一辈子。” 可要是出不来,那就不怪他这个做哥哥的了。 他已经仁至义尽了。 没听懂纪泽的潜台词,廖老太得意地点点头。 她就知道,老二要面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提啥要求老二肯定都能答应。 要是不答应,她就去老二部队闹,总归最后还是会答应的。 严大队长:“廖青花,你这回说完了吗?” “说完了,我没别的要求了。” “那成,你们既然都说好了,分家的事就这么定下了,等余会计把文书写出来,你们看着没问题就签字摁手印。” 他这边帮着主持大局,那边刘三凤老娘在背地里使劲儿碰自己闺女胳膊。 嘴里小声说:“你们这是分家分痛快了,你大哥的工作咋整?纪泽也没给个说法啊!” 第218章 识人不清,老毛病了 刘三凤捂着嘴小声回:“放心吧,大哥的工作我肯定帮忙要回来。” 别忘了她手里可还有纪泽把柄呢,她刚才看得真真的,老太太一说要跟纪泽去部队,纪泽就怂了。 就老太太说啥他都答应了。 既然纪泽的罩门在这儿,那她刘三凤完全可以有样学样不是? 纪泽要是不给她娘家一个说法,不把工作还给她大哥,不让她弟弟重新和城里姑娘订婚。 她就也威胁纪泽说要跟他去部队。 纪泽一准儿能怂。 她心里有谱,根本不需要自己娘家人在这个节骨眼上闹起来让外人看了笑话。 本来这次分家就是她家和赵大娥家占了便宜。 老太太虽说是跟着纪泽过,可她们心里都有数,老太太还是得留在老家和她们过日子。 到时候纪泽每个月固定给老太太钱,最后那钱还不是流进她们的兜? 这么一分家,相当于把房子和家底都给占了不说,还让纪泽净身出户之后还得每个月给她们这边交家用,简直不能更合心。 刘三凤和赵大娥对视一眼,都能看到彼此眼底的欣喜。 这日子……可真是越来越有盼头了! …… 同样觉得日子过得有‘判’头了的,是远在拘留所对家里情况还一无所知的纪艳娇。 这段时间,纪艳娇不止一次要求让家里人探监。 她一直等到现在,也没有一个家里人露面过来看看她。 她最后见到的,还是纪泽冷冰冰说不管她了的那一次。 听着看管她的人说她的判决马上就能下来,也就这一两天的事。 说她丈夫徐玉泽死了,家属不签谅解书,文语诗那边也和政法队反应了,说希望重判。 所以她八成是要吃花生米。 ……听到这些的时候,纪艳娇腿都是软的。 她大脑一片空白,极度恐慌之下,她申请让温慕善探监。 为了能见到人,她甚至还祭出了上一次让她得逞的老招数——一哭二闹三上吊。 一直到把脑袋都碰出了血,她感觉自己等了好久,也没等来温慕善。 就在太阳彻底落下,她以为温慕善上次说会帮她就只是在哄她的时候…… 在她满心崩溃的时候…… 拘留所的同志帮她带回来一句话。 温慕善告诉她—— “她没时间来探监,因为纪家今天分家,纪泽闹着要和家里划清界限预备对家中事撒手不管,她要忙着去劝纪泽,让纪艳娇自己见机行事,务必珍重。” 温慕善人虽然没来,但她‘工夫’可没少下。 光是从钱有才那儿搜刮回来的大前门她就塞了五包,不然这句话也带不到纪艳娇面前。 也就只有纪艳娇觉得寻死觅活就能达成心愿,天真得可以。 不过该说不说,温慕善的大前门烟没白塞,因为当纪艳娇听完这句话后…… 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算是就位了。 听完温慕善让带的话,纪艳娇嘴唇发抖,目眦欲裂。 再不犹豫,她直接连夜干了件大事—— “我纪艳娇实名举报,我的二哥纪泽,没错,就是你们见过的,知道的纪连长,他在和我前嫂子结婚期间乱搞男女关系。” “老家这边一个媳妇,部队那边又谈了个对象,也就是文语诗。” “他逼迫我前嫂子和他离婚然后转头就和文语诗扯了证,把人给领回来了,他们早早就搞到一起了。” “这件事我村里人都知道,我要举报,我要争取减刑!” …… 纪家,完全不知道亲妹妹马上要背刺自己的纪泽还在家里装深沉。 也或许是真深沉。 因为现在全家上下一条心,除了他。 他成了家里最不被待见的人,可笑的是,他现在住在家里,都算是在自己兄弟家借住。 所以他没法不深沉。 他都要被心寒给淹没了,只可惜没人稀得关心他。 不仅不关心他什么心情,他娘在送走村里人后,关起门,还给他上起了强度。 “老二,你准备啥时候和文语诗离婚?” 不单单是他娘在逼他给个说法,堂屋里,一直坐着没走的刘家人和赵家人也用灼灼目光看着他。 刘三凤藏不住事,那边她婆婆还在逼纪泽离婚,这边她已经抢着插话了。 “老二,你啥时候离婚我不管,我现在就问你一句话,我大哥的工作你到底是咋想的?” “之前咱可说的好好的,你是因为什么给我娘家人安排的工作,咱心里都有数,现在你翻脸不认账,就不怕我也翻脸不认账?” 赵大娥眸光沉沉,虽然没说话,但显然刘三凤的意思就是她的意思。 纪泽必须得就工作的事给她们娘家一个说法。 刘三凤:“你要是实在为难,我这个当弟妹的也不逼你,反正我家里现在吃不上饭又丢了这么大丑。” “在村里是待不下去了,走哪都让人笑话。” “与其这么过日子,不如跟着你去你部队那边重新开始,我家里人也是这个意思,到时候有你照应,说不定还能帮咱把户口给调过去呢。” 这就是痴人说梦纯威胁了。 纪泽一瞬间眼神都凶厉了不少。 见状,刘三凤缩了缩脖子:“你干啥这么看我?你还想打弟媳啊?” 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纪泽冷眼扫视一圈,对上的目光俱是带着敌意和防备。 他都纳闷自己明明是重来一世,怎么就把日子给过成了这样? 比上辈子最难的时候还要心累、还要难上百倍。 他攥紧拳头迈开腿,刘三凤下意识后退一步。 “你真想打人?你今天要是敢动我一根手指头,咱还真得去你部队说道说道了!” 纪泽‘呵’了一声。 忍不住再一次自嘲自己心盲眼瞎。 这就是他上辈子觉得淳朴没坏心眼的弟媳。 上辈子温慕善怎么和他说刘三凤人蠢所以办事没下限他都不信。 觉得温慕善是带着偏见看人,把人想得太坏了。 现在再一看…… 哪里是温慕善把人想得太坏了,分明是他纪泽一贯识人不清! 对面刘三凤还在问他想干啥。 纪泽嘲讽道:“你说我想干啥?起开,我出去借钱去,放心吧,你们吃不了亏,借着钱了就给你们买工作!” 就买最累的工作,美不死你们! 部队那边审查的是他走关系安排工作的事,买工作倒是不犯错误。 第219章 患难见真情 从他回老家到现在,他自己都不敢想自己欠了多少账。 上辈子轻飘飘一句话就能办成的事,这辈子倒是一文钱难倒英雄汉了。 温慕善那边要钱,赵大娥和刘三凤娘家买工作要钱,老太太这边每个月要钱,家里还得重新盖房子…… 闭上眼,纪泽第一次体会到被生活压得喘不过气是什么感觉。 他就这么憋着一股子郁气一路暴走到西河生产队。 马寡妇家。 听到敲门声,马萍韵打开门看到来人是纪泽的时候,心里登时就是一喜。 面上的表情都带上了小媳妇般的娇羞和小心翼翼。 就像生怕自己看到的只是一个幻影,而不是自己日思夜想想见的人。 这还是她自从纪泽二婚之后,第一次再见对方。 纪泽二婚当天她用孩子生病快死了当借口把人骗了过来。 两人酱酱酿酿交谈一番后,算是把话说开达成了默契。 纪泽在她的勾引和哭求下答应和她维持住一段稳定的越界关系,算是给她吃了颗定心丸。 她也就不用再担心纪泽会像抛弃小猫小狗一样抛弃她和她的两个儿子。 这段时间,因着心里有底,她过得着实比以前安分不少。 既没有像上辈子那样因着担惊受怕,怕俩儿子被送回来。 所以时不时就得在纪泽和纪泽妻子面前蹦跶一番,没事都得搞点事,好证明自己的存在,惹纪泽怜惜。 也没再揣着小心思,忍痛对俩儿子撒手不管。 像上辈子那样,生怕自己多照顾一下儿子,纪泽和纪泽妻子就对她俩孩子少几分照顾。 怕纪泽那边觉得俩孩子还有亲娘疼爱,他们作为养父母就不必再投入多少心血。 马萍韵不要那样的领养。 她要的是实实在在的,对她儿子们掏心掏肺,给她儿子谋划、铺路的完全领养。 哪怕让她忍着思子之情暂时避让,假装不负责任也没关系。 只要儿子们能被照顾得好,她不和孩子们联系,看起来狠心一点,又有什么做不到的? 当然,这都是马萍韵曾经,也可以说是上辈子的小心思。 这辈子就不同了。 有点不破不立的味道了。 当冲破那一层关系上的界限,和纪泽确定了隐秘的关系后,马萍韵可以说是无所顾忌。 她太安心了。 再不用因为没有安全感而对自己和孩子们的未来绞尽脑汁的琢磨了。 俩孩子这段时间一直都在她这儿,她连赶都不赶。 再也不用怕自己把孩子接回来照顾几天,纪泽那边就不养了。 她有纪泽给的‘定心丸’,她和两个孩子这辈子都和纪泽绑死在一起了。 看着纪泽高大的身影进了堂屋,马萍韵面颊绯红小声问:“是来接儿子们回去的?” “他们出去玩了,正好我俩好不容易单独聚一起,能好好说说话。” 说着,她人就往纪泽怀里倒了进去。 纪泽倒是没推开她,已经过了界,这时候再装正人君子那就是假正经了。 不过纪泽也没想干什么。 他这次过来是有正事—— “我不是来接俩孩子的,我是……” 生平第一次朝女人开口要钱,他有些不自在,“我是来问问,你手里有多少活钱。” 活钱,就是能用的钱。 这熟悉的要借钱的开扬白,马寡妇自从守寡之后不知道听过多少次。 她亡夫张家那边的亲戚觉得她一个寡妇好欺负,每次想来她这儿打秋风基本上都会这么问她。 问她手里有多少钱,能不能拿出来点给她们家救救急。 马寡妇眼神闪了闪,她想着虽然开扬白一样,但说话的人不一样。 纪泽……不至于和那群人一样也要打她的秋风……吧? 应该不能。 纪泽一直都是手头散漫给她钱的,咋可能突然跑过来找她要钱? 他一个月工资那么高,能朝她一个不事生产的寡妇伸手? 不能! 绝不可能! 她眼珠子一转,一个想法慢慢浮上心间—— 纪泽不会……是在考验她吧? 不会是听谁挑拨了几句,或是纪泽媳妇说她啥难听话了,纪泽不信,所以俩人打了个赌,纪泽就过来试探她来了吧? 越想越觉得这个猜测很有可能。 马寡妇垂下眼,柔声说:“我手里的活钱加上你帮我要回来的强子的抚恤金,零零散散能凑五六百。” “你咋突然问我这个呢?” 五六百吗? 纪泽揽着马萍韵,手无意识的在对方腰间摩挲了一下。 五六百对于他现在欠下的‘账’,也算有点用。 不少了。 虽说没办法一下子把他所有账都给平了,至少能帮他解决相当一部分的麻烦。 他眉梢难得泛起愉悦,神情看起来都轻松了不少。 “那等会儿你把钱找出来给我,我那边有急用,等回头再补偿给你。” 马萍韵:“……?”试探还没结束? 就非得让她把钱放到他手里,才算过关,才算她有情有义呗? 这损招儿肯定是纪泽新娶的城里媳妇想出来的,城里人真会玩。 马萍韵也不废话,文语诗既然想玩,那她就陪她玩,看最后下不来台的是谁。 她起身打开柜子,从柜子的夹层里翻出来一个手绢包。 这还不算。 她狗狗祟祟又从挺多小地方翻出来不少,一股脑堆到桌子上,还真是零零散散加起来的。 把钱数好,摆到纪泽面前。 马萍韵装出一副淡定洒脱的模样:“你数数,正好五百块钱。” 纪泽难得有些感动,在所有人都在逼他给钱的时候,只有马萍韵,往他手里塞了钱。 这一刻,他甚至觉得自己可以原谅之前马萍韵对他的一切算计。 这不过就是个无依无靠的可怜女人。 算计他,也是为了生活。 他个大男人真没必要为了之前的事就对这么一个可怜的,为他掏心掏肺的女人抱有成见。 人性复杂,每个人都有好的一面和不好的一面。 只要对方大面上是好的,是对他好的,他还计较什么? 把钱揣进兜里的这一刻,纪泽觉得自己想开了。 马萍韵心眼多,既不像他上辈子认为的那么善良,也不像他以为的那么柔弱……又怎么样? 至少对方是切切实实的对他好。 一个寡妇,为了自保有点心计,其实不是坏事。 他真想开了。 ……可他想开了。 看着自己的钱被纪泽装进兜里,马萍韵有点想不开了…… 第220章 真情是假的 不er,说好的试探呢? 说好的就是想考验一下同志,测一测她真心就行了的呢? 这咋真拿钱啊? 她手足无措的朝纪泽伸出手。 纪泽以为她是舍不得他走,大手把她的小手握在手心里攥了攥,温声说:“我还有事,不能多留。” 马萍韵眼神茫然。 不是。 你不能多留,你给我把钱留下啊。 她眼圈刷的一下就红了。 做梦都没想到世道能变成这样,从寡妇手里搜刮钱啊? 纪泽这么干算什么男人?! “别哭。”纪泽被她哭得怪不是滋味的,大概是因为有了关系,对方又这么对他雪中送炭。 他对马萍韵难免多上了几分心。 “我下次回来就来看你,你有什么事就给我写信,但是信里不能有任何暧昧字眼,你知道的。” 见马萍韵眼泪欲落不落,一副楚楚可怜的姿态,他叹了口气又退让了一步。 “或者你也可以去部队看我,就说是探望一下亡夫的生前战友,到时候多见些人,也能多维系些关系。” “好了,别哭了,也不是小姑娘了,不至于舍不得成这样。” 马萍韵后槽牙都要咬碎了。 抢了她的钱,现在还骂她不年轻了。 她实在是有些忍无可忍,要不是还顾及两个儿子要靠纪泽养一辈子,她现在就能翻脸拿大耳瓜子扇他! 深吸一口气,调整了一下情绪,马萍韵尽量委婉的开口。 “纪泽,你是遇上啥难事了吗?啥事啊得用这么些钱?” 纪泽没法和她说自己欠了多少‘债’,迟疑了一瞬,他只能说:“我爹走了,家里房子还烧了。” “我得拿钱先把房子给重新盖起来。” 他说的是重盖,不是修缮。 哪怕是用旧砖盖房,不用新烧的红砖,加上瓦片、沙子、木梁和人工五百块钱也挡不住。 知道他是因为啥缺钱,马萍韵心里的疑惑一扫而光。 又在听说纪泽爹没了后,马萍韵安抚地拍了拍他手臂。 这是身为一个人,在听到对方家中有这样噩耗的时候,应该给予的安慰。 然后安慰完。 就应该谈一谈人情之外的事了。 马萍韵哪怕尽量让自己语气和缓,说出来的话也难免有些尖锐。 她说:“你说的这些我很同情也很理解,但是……你们家修房子为啥要用我一个寡妇的钱?” 这不是欺负寡妇吗? 纪家又不是没人了,儿子儿媳一大堆,凭啥搜刮她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寡妇的老本? 纪家把房子盖好,也不给她住,凭啥用她钱盖? 纪泽:“……” 马萍韵要是没说,他还没注意到这点。 现在这么一说……他突然就觉得有些丢脸。 “不是,不是我们家修房子要用你一个寡妇的钱,是我现在手里边钱不趁手,就当是我个人朝你借的。” 而且纪泽没说的是,他这两年加起来可没少接济马萍韵。 以前敬对方是寡嫂,体谅对方一个人带孩子不容易。 就像温慕善曾经当着他老娘的面戳破的那样,他有很长一段时间工资是全搭到马萍韵和两个孩子身上的。 交到公中的钱都是他出任务的奖金,这才没让家里边发现。 所以他没亏待过马萍韵。 也就是马萍韵算计他,给他下药,他俩被抓了奸之后,他对马萍韵这边的接济才算断了档。 可他那时再和马萍韵翻脸,也没从马萍韵手里要过一次钱。 没想过要把之前接济给马萍韵的钱都要回来。 如果他真要了,那可就不是现在手里边这五百块钱的事了。 哪怕不说上辈子他给马萍韵多少钱和好处。 就说这辈子。 他花在马萍韵身上的钱可都不止五百块。 现在他只是拿走一部分,马萍韵就用看强盗的眼神看他? 纪泽刚被姘头温暖的心,一瞬间,又被泡进了冰水里。 他面无表情,眼中的温情慢慢褪去:“算我借的行不行?” 借的也不行啊! 马萍韵又不傻,他俩现在的关系和以前不一样。 以前纪泽管她借钱,她说不定能借。 因为纪泽拿她当嫂子,她对纪泽来说是外人,纪泽不能贪她钱。 现在俩人关系变了。 她都能顺理成章赖上纪泽一辈子了,对纪泽来说,她不是啥外人了。 那从她手里拿钱,不就相当于对内左手倒右手吗? 纪泽会还她就怪了! 她拉住纪泽不让纪泽走:“你刚才就只是问我手里边活钱有多少,你看,你也没说有多少你就要拿多少啊。” 她那钱是让纪泽数的,也不是说就给纪泽了。 她从头到尾都没说过这些钱纪泽可以随便拿吧? 她泪眼朦胧的看着纪泽,不是纪泽刚才以为的不舍,而是对眼前这个男人的失望。 “我现在拿你当我男人看,不求你怎么照拂我,你至少别欺负我啊。” “我是手里有五百块钱,对别人来说这些钱不算少,算很多很多了,但这些钱里边有相当一部分是我家强子的抚恤金啊!” “你现在占了强子的女人,又要用他的抚恤金给自己家里盖房子,纪泽,你不怕强子受不了大半夜找你去吗?” 她这时候知道‘惦念’亡夫了,纪泽被她死死地抓着,眼神嘲讽。 “我只是借,我会还,而且我这些年给你的,你有算过加起来有多少吗?” 所以别跟他说这五百块钱就是马萍韵的全部家底了。 他刚才只是气氛太好,不稀得拆穿。 不代表他就信了马萍韵说的,手里只有这些活钱。 马萍韵是又怕得罪他又不甘愿让他拿走这么些钱。 这和剜她肉有什么区别? 纪泽拿着钱走了,指不定好几个月都不能回来。 她要是好几个月见不到一分‘回头钱’,都怕牵肠挂肚的给自己熬死。 睫毛微颤,她借口说来就来:“俩孩子还得上学,你要是把钱都拿了,俩孩子上学可咋整啊?” “耽误啥也不能耽误孩子上学啊。” 上学? 纪泽都要被这借口给气笑了:“你是说上老虎沟生产大队办的耕读小学?就是一学期五毛钱的那种学?” 因为他拿走五百块钱,所以连两个孩子一学期五毛钱加起来一块钱的学都上不起了? “不行我给你留两块钱呢?” 纪泽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自己都乐得不行,当然,不是高兴的乐,他是真被气乐了。 第221章 虚情假意自尊洗地 象征性收点学费也就得了。 他们老虎沟生产大队的耕读小学收的学费比别的生产大队办起来的小学还要低。 别的小学可能一个孩子一学期收一元钱,他们这边也就五毛钱。 所以马萍韵给出的理由他听了都觉得荒唐,因为他拿走了五百块钱,所以建设和建刚连五毛钱的学都上不起了。 这么一看,他罪过可真是太‘大’了! 马萍韵讪讪:“不止是学费,还有吃饭的花销呢。” “我一个寡妇,下地挣工分也挣不了多少,两个孩子现在老往我这边跑,半大小子吃穷老子的。” “他们一天吃下的粮食其实就不少,我手里有点底子还能养活得起他们,要是都拿走了,那我们娘仨说不准就得勒裤腰带了。” 她说得可怜巴巴,好像纪泽就是那最不负责任的养父和姘头,只顾自己潇洒,不顾别人死活一样。 对着这么张梨花带雨的脸,纪泽神情恍惚了一瞬。 他想起自己曾经每一次接济马萍韵的时候。 马萍韵都会楚楚可怜的说不需要他惦记她这边,说她没有花钱地方,吃的也少,用不了几个钱。 让他有钱自己攒着,男人在外不能没钱傍身,她这边无所谓的,只要两个孩子好,她就是饿死都没埋怨。 这都是马萍韵曾经‘情真意切’对他说过的话。 每一次他都得硬塞才能把钱塞到对方手里。 就算逼着对方收了,对方也会无措半天,然后抹着眼泪说这些钱就当是她这个嫂子替他攒的。 她不花。 让他要是有急事用钱,一定要来她手里拿。 曾经让他听了窝心的话还言犹在耳,结果就这? 低头扫了眼马萍韵死死和他抢钱的手。 这就叫替他攒着,他有急事随时能取? 合着替他攒一辈子是吧? 上辈子他没有需要钱的时候,更没从女人手里拿过钱,所以他一辈子也没发现这个bug。 现在真遇上事了。 他才知道‘攒’的钱是取不出来的。 才知道原来从来都没有雪中送炭,也没有他以为的那种‘掏心掏肺’。 从来都是虚情假意,马萍韵对他就没有一丝真情。 即使知道他父亲没了,他现在是最需要钱的时候,也能倒打一耙说是他在欺负寡妇。 没有体谅。 没有支持。 没有什么人性有好的一面也有不好的一面,玛德马萍韵全是不好的一面! 现在又拿孩子说事儿,全是心计,压根就没真真切切的对他好过,也就只是在嘴巴上,拿话对他好了。 ……他刚才还是想开得太早了。 这女人是可怜,但老话诚不欺他——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他再相信马萍韵,再对马萍韵心软他就是狗! 甩开马萍韵死死拉着他的手,纪泽问:“那你觉得你们娘仨吃喝拉撒需要留多少钱?” 看他情绪还算稳定。 至少看起来挺稳定的。 马萍韵心下稍安,颤颤巍巍地伸出手,五根手指收拢一根。 纪泽没说话,眼神里的嘲讽更深。 见状。 马萍韵又犹豫着收拢起一根手指。 五百块钱,她们娘仨得留三百,让纪泽拿走二百对她来说已经是顶天了。 纪泽还是没说话,看马萍韵的眼神已经是带上了厌恶。 心像是被扎了一下,马萍韵的手抖了又抖。 就像是在经历一扬拉锯战,谁更沉得住气谁就能赢。 想着自己娘仨未来还得靠对方养活好几十年呢,马萍韵心虚了一下,到底没有纪泽沉得住气。 她说:“我顶多再多让你拿五十,你就是跟别人借,别人也不可能借你这么多吧?” 她已经很够意思了。 “我们娘仨总要生活,我体谅你家里事多,你不容易,可纪泽,你也得心疼心疼我啊,我寡妇家家的,我也不容易。” 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越说越委屈。 “我什么都给你了,难不成还能跟你藏心眼?” “我是真需要钱养孩子,俩孩子呢,家里粮食剩得不多,不得拿钱买啊,不买靠我挣的那点工分,换我自己的口粮都不够……” 她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纪泽还能说什么? 他只能寒着心退让一步:“行,那就二百五,我们一人二百五。” 他们两个二百五。 说完,见马萍韵还流着泪看他,纪泽烦躁道:“都听你的了,你还有什么可不满意的?” 他没跟他这位好寡嫂算这么多年的接济账,就已经够给她脸的了! 被他吼得缩了缩脖子,马萍韵小声说:“借、借据。” 不是她把事办得难看,也不是她不聪明非得这个时候揪虎须。 她只是太清楚一个道理—— 和男人吵架了,之后怎么地都能把人给哄回来,大不了伏低做小。 就算哄不回来,闹掰了,还能找别的男人,只是有可能找不到这么有油水的了。 反正道理就是这么个道理。 只有钱,不能事后找。 因为钱没了,就是真没了。 不做任何保险,不留任何借据,就这么让人在和她单独相处的时候把这么多钱给拿走。 之后她要钱的时候人家不承认了该怎么办? 谁能给她作证?她又有什么证据能证明别人拿她钱了? 所以交情是交情,关系归关系,但从她手里拿钱,既然说是借的,不写拮据绝对不好使! 亲兄弟还明算账呢,更何况是他们这样见不得人的搞破鞋关系。 纪泽气得双目赤红,一连说了三声好。 “好好好,马萍韵,我以前都不知道你是这么‘周全’的人。” 这和怀疑他不还钱,把他的自尊扯下来扔到地上来回践踏有什么区别? “马萍韵,你好得很。” …… 不知道纪泽为了筹钱在他的‘红颜知己’那儿受了多大的羞辱。 温慕善在之后的两天根本就没工夫关注他那边的事。 因为曹晓蕊带着钱家的最新情报来了—— 温慕善蹙眉:“你是说钱有才去找他们厂厂长求情,求情的时候还挺横?” 曹晓蕊点头:“我亲眼看到的。” “他那天鬼鬼祟祟的出门,你不是让我盯紧他和李桂凤吗?” “我看他甩开李桂凤自己一个人偷摸出去就知道肯定有事。” “我就跟上去了,没想到他约了他们机械厂厂长……” 第222章 不能打草惊蛇 说他收受利益安排成分不好的坏分子进机械厂保密车间。 温慕善能想象得到,这个时候钱有才肯定是得求爷爷告奶奶,把能走的关系都走一遍。 甭管走不走得通,都得走,再怎么说也比待在家里坐以待毙来的强。 但得注意前提是——求爷爷告奶奶。 在走关系的过程中,钱有才就应该是弱势的那一方,那才合理。 可曹晓蕊带来的消息却不是这样。 温慕善沉吟:“他偷着去找厂长,然后还在厂长面前耍横?” 这就不大对了。 “这不应该啊。” 这不是倒反天罡了吗? “机械厂厂长有啥把柄落他手里了?” 不然钱有才正是求到人家头上的时候,怎么可能嚣张得起来。 “还是说钱有才以前收的好处,厂长也拿了,所以钱有才现在敢到厂长面前耍横,不怕对方不救他?” “不能。”曹晓蕊把头摇成拨浪鼓,“机械厂的金厂长是出了名的厚道人,他就不可能和钱有才那种人搅和到一起。” 更不要说帮钱有才挖国营厂墙角了。 “他图啥呀,他都是大厂长了,不至于和钱有才一块儿冒那么大风险分这种赃。” 曹晓蕊也纳闷:“而且我讹钱家这么多年,说实话,我没见钱家和厂长家走得近,钱家人要是有这一层关系,早宣扬的满机械厂都知道了。” 她娘家兄弟现在也在机械厂上班,钱有才安排进去的,都没听说过钱有才和金厂长私底下有什么交情。 一直以来在外人眼中没什么交情的两个人,一方落了难,在走投无路之下跑到另一方面前耍横求自救。 这么一想……傻子都能看出来这里边肯定有事啊! 钱有才又不是疯子走投无路随便逮个人就咬,他为啥要‘咬上’那位金厂长,温慕善想,这就很有必要深究了。 她看着曹晓蕊,眼神晶亮:“晓蕊,这里边肯定有问题,还得是大问题。” “不然钱有才不可能隐瞒这层关系到现在,而且你不是说钱有才在去见金厂长之前连刘桂凤都甩掉了吗?” “这层关系不能见人到连自己的妻子都得瞒着,可见其中有多大猫腻。” 只要挖出来,必定是能扼住钱家人咽喉的大把柄,温慕善有这样的预感。 曹晓蕊闻弦歌而知雅意,立马就明白了温慕善的意思:“那我就着重盯他俩了?” “等钱有才下一次再约金厂长,我就离近点偷听……” 温慕善伸出食指左右摇了摇:“这么干太被动了。” “我们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还会再见面,他们之前把有私交的事隐藏的那么好,可见平时有多谨慎。” “这次是钱有才被查到头上,乱了阵脚,才让你碰见他们见面,这样的机会不一定会有第二次。” “就算有第二次,仓促之下你也没法偷听,时间,地点都是人家安排的,你稍微离得近点儿说不定都能被人发现。” 还是那句话,这么‘听天由命’太被动了。 又不是拍电视剧,各种赶巧然后找个拐角就能把别人的精心谋划给听个一干二净,跟闹笑话似的。 温慕善想了想,凑到曹晓蕊耳边:“咱们得掌握主动权,主动出击,推他们一把……” 于是。 在打听到金厂长出差的消息后,金厂长前脚刚走,钱有才后脚就收到了一封匿名信。 信上用从报纸上剪下来的字拼凑成了一句话—— ‘你提的要求,我不同意。’ …… 曹晓蕊:“善善,你是没看着,钱有才看到信后脸色都变了,刘桂凤问他是啥信,他遮遮掩掩的说没啥,然后转身就找金厂长去了。” “他肯定以为那信是金厂长给他的!” 温慕善笑笑,做贼心虚的人是这样的。 钱有才既然敢在金厂长面前耍横,肯定就是本着一次性把人得罪完的原则,连带着把要求也都一并提了。 无论是威胁金厂长救他还是威胁金厂长什么别的事,肯定是得一次性威胁个明白。 正常人都这么办事。 总不能这一次先把人得罪了,跑人家面前嚣张一波,然后等下一次见面再提要求吧? 那黄花菜都凉了。 所以不管钱有才提的是什么要求,温慕善都不需要知道得有多清楚,她只需要装成金厂长来拒绝钱有才,就能让钱有才绷不住。 狗急跳墙,她要的就是那个‘急’。 曹晓蕊不解:“善善,有件事我不明白啊,咱为啥非得挑金厂长出差的时候给钱有才送信啊?” “钱有才看完信直接就上钩去找金厂长了,我俩为啥不直接让他俩见面,也好听听他俩到底有啥见不得人的?” 这整得曹晓蕊抓心挠肝的。 当然。 她便宜公爹钱有才这个时候更抓心挠肝。 温慕善被她这着急样儿逗得不行:“我知道你急,但你先别急。” “这件事再紧急,我们也得有节奏。” “节奏?” “对,节奏,什么事都怕一个字‘拖’,你换位思考一下,钱有才现在都火上房了,所以这个时候他最怕什么?” 都被点到这儿了,曹晓蕊咋可能回答不出来这个问题。 她有些迟疑的吐出一个字:“拖?” 虽然答上来了,但其实还是没咋转过弯来。 温慕善轻轻戳了她脑门一下:“没错,钱有才现在最怕‘拖’。” “他一开始收到我们匿名给他的信,第一反应肯定是那信是金厂长给他的,因为他刚对金厂长耍完横提完要求,和信里的话直接就对上了。” “所以他第一念头肯定是去找金厂长,好质问一下对方是什么意思。” “这个时候,我们不能让他们见面,因为钱有才看起来急,但其实没那么急,他还能质问到金厂长头上,还能抓到金厂长这个人,那他心里就还有底。” “只有让他心里彻底没有底,那他才能真急。” 而且温慕善没说的是,钱有才情急之下拿着信去到金厂长面前,把信甩金厂长脸上,信都不是出自金厂长之手。 看到信,俩人再把事儿一对,啥误会解不开啊? 到时候查不出那俩人之间到底有什么猫腻不说,指不定还得打草惊蛇。 第223章 成对照组了 “我知道了,我知道你为啥非得挑金厂长出差的时候送匿名信了,你这么说我就明白了!” 感情就是为了吊着钱有才。 “就像现在这样,让钱有才找不着人,钱有才就得寻思金厂长是在故意避开他,就为了像信里说的那样,不答应他提的任何要求是不是?” 温慕善点头:“对,这就是节奏,越急,越得拖延得慢下来,只有这样,钱有才内心才会越来越煎熬。” “他找不到金厂长,他的事,他又不敢在单位或者公用电话里和金厂长谈,就只能像热锅上的蚂蚁等金厂长出差回来。” 这一等,脑袋瓜里的想法可就停不下来了,尤其又是处在这样的处境下。 届时钱有才会有多焦虑,可想而知。 温慕善嘱咐她:“等回头你让刘桂凤着重注意那封信,刘桂凤一定会追着钱有才问那封信写的什么,是怎么个事儿。” “钱有才如果还想瞒着刘桂凤,不,应该说他一定会继续瞒着刘桂凤,不然不会甩开刘桂凤,他单独去见金厂长。” “所以为了摆脱刘桂凤的好奇心,他一定会毁掉那封信,只要信一毁……” 温慕善弯起眼睛,钱有才销毁信,怎么不算替她消灭证据呢。 “等信没了,等钱有才盼着金厂长回来盼急了,那这拖延之后的见面,就不可能再扯信不信的事了,钱有才只要看到金厂长,火气肯定啪的一下……” 她做了个火苗炸开的手势。 曹晓蕊眼底的火苗都亮了:“……我已经能想象得到钱有才到时候得多疯狗了。” 被拒绝,被晾着,被逃避,被冷处理着等死……经历过这些,本就是热锅上的蚂蚁的钱有才,肯定会像疯子一样无所顾忌的和金厂长翻脸。 如果说钱有才和金厂长上一次见面,钱有才还能维持嚣张姿态。 那等下一次见面……有了她们的这一波干预…… 温慕善笑着说:“他们下一次见面,一定会撕破脸,钱有才冷静不下来,到时候,我们会听到很多东西。” 人只有在和另一个人撕破脸的时候,才会不断的往外翻旧账。 那个时候的爆料,肯定比曹晓蕊偷听他们和平谈话一百次还要有料。 曹晓蕊听得热血沸腾的,她苍蝇搓手:“那我们现在还要干点啥吗?” “不用。”温慕善看向窗外,声音清幽,“我们只需要静等就好。” “有些事,过犹则不及。” “这个时候掺和太多,容易吸引钱有才注意,所以我们什么都不用做,只要静静的看他越来越崩溃就好。” “然后打听出来金厂长出差回来的日期以及火车到站的准确时间,因为钱有才一定会把这个时间给打听明白。” “他没有耐心等金厂长回来之后安顿好,再另找时间约金厂长出去,他等不及的,而且他也说不好金厂长还会不会见他。” “所以如果他打听出来金厂长回来的时间,一定会第一时间跑到火车站堵人,我们只需要同样提前知道时间,然后守株待兔就可以了。” 火车站人来人往,根本就不是一个适合谈话的地方,钱有才临时堵到金厂长说话,慌不择地的,对她们这些有心‘旁听’的人更有利。 这就是温慕善说的主动出击,没有机会也要创造机会的意思。 她不能让曹晓蕊就那么傻傻的等着钱有才有动作,等钱有才下一次约见金厂长然后两个人精挑细选选在一个隐蔽的,不好被偷听的地方见面。 还是那句话,那样太被动了。 所以现在这样就很好,节奏完全掌握在她们手里。 …… 话分两头。 这头儿,温慕善一切尽在掌握,端得是悠闲又轻松,日子该怎么过还怎么过。 另一头儿。 刚从红颜知己和战友的手里借到钱,还没把钱捂热乎的纪泽,他的人生规划……不,他已经没有人生规划了。 他的人生已经像脱缰的野马一样,凌乱到找不到方向了。 因为他部队那边传来消息,让他尽快归队,原因很简单,他被他亲妹妹给实名举报了! 天知道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纪泽都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至少问了三遍,才敢确认就是他亲妹妹举报的他。 确认之后,他的心情已经不能仅仅用‘崩溃’两个字来概括,可以说他整个人都是懵的。 恍惚间,他想起之前去探监的时候,他妹妹对他的威胁…… 原来那根本就不是什么威胁,是最后通牒…… 纪泽已经说不好自己现在是个什么心情了,说恨吧,倒也没有他以为的那么恨。 说不在乎……怎么可能不在乎呢? 又一次被最亲的亲人背刺,他本来以为已经麻木了的心竟然还会感觉到疼。 实名举报? 他苦笑。 这就是他上辈子看顾了一辈子的好妹妹。 这就是他这辈子一直维护偏袒,出了事他一直奔走操心的好妹妹!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不停找纪泽给娘家要工作的赵大娥和刘三凤都消了音。 她俩饶是再了解纪艳娇不是块儿好饼,也没想到纪艳娇能狠到这个地步。 为了给她自己减刑,连亲哥哥都能出卖。 见刘三凤鬼鬼祟祟的扒门框看自己,纪泽头疼:“弟妹,你有啥事?还是你大哥工作的事?” “不是,是娇娇的事……娇娇的事我们都听说了,要不你去再见她一面,看看她到底是啥意思?” 刘三凤以前同情过小姑子年纪轻轻就要上断头台,其实论心软,别看她是纪家第一武将,她心比其他纪家人可软太多。 她难得动了脑:“我觉得娇娇不像是会出卖你的人,她最崇拜的就是你这个哥哥,平时都不拿正眼看我家老三,她咋可能突然这么对你,是不是你上次探监的时候惹着她了?” “她小孩儿心性,一个不顺心就要闯个大祸。” 是不是自己上次探监的时候惹着纪艳娇了? 不得不说,有时候当局者迷,刘三凤要是不说这些,纪泽还在那儿对亲人沉浸式失望呢。 她这么一说,纪泽倒是反应过来了:“我上次探监的时候,纪艳娇说文语诗跑过去笑话过她,所以她连带着也挺恨我,觉得是我纵容的文语诗。” 刘三凤闻言一拍大腿:“这不就找着原因了嘛!肯定是文语诗又刺激她了,文语诗这人……你别怪我说话难听,一肚子弯弯绕绕。” “娇娇都被她坑几回了?这回保准又是让她给坑了,直接连累到你身上了!” 第224章 临被替下场前坑她一把 刘三凤找到了盲点。 严家这边。 看着手舞足蹈乐得不行的小文,温慕善被她逗得直笑:“就这么开心?” “肯定开心啊,我算是知道你之前为什么带着我去纪艳娇面前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了。” 当时她不理解,就觉得演得挺爽的,还能奚落一番纪艳娇给自己出口恶气。 谁知道现在回头一看,温慕善那个时候分明就是在纪艳娇那儿埋雷,等着让纪艳娇亲自点火炸亲哥呢! “怪不得那天回来的路上你说兄妹反目,说纪艳娇会给我们一个大惊喜我们只要等着就好,这惊喜真是太大了!” 她不是没想过纪艳娇和纪泽兄妹反目的后果,以为顶多就是撕破脸,纪泽对纪艳娇撒手不管,纪艳娇吃花生米丧命。 那对她来说,就已经是很能出气的结局了。 谁知道温慕善比她想的还狠,温慕善说兄妹反目那就不是简简单单的闹掰反目,是狗咬狗啊! 还咬得这么结实,连肉带血狠狠一口咬下来,连她一个旁观者看着都觉得疼。 小文眉飞色舞的说:“你都没看见纪泽听说被他亲妹妹给实名举报了之后,那张脸有多难看。” “我想起一次就想笑一次。” 什么叫活该?这就叫活该。 “多行不义必自毙呀!他还想让我彻底消失,他先消失他奶奶个腿儿的吧!” 她太过兴奋,绕过桌子一把抱住温慕善:“你好狠,我好喜欢!” 温慕善无语:“……” 她有些无奈的把人推开到一臂远的距离,伸手抚了抚对方还缠着纱布的脸。 虽然不想在这个时候破坏气氛,但有些话她还是得说。 “纪艳娇和纪泽彻底反目,徐玉泽也死了,纪艳娇的案子再也没有转圜的余地,那块儿‘老姜’是不是就要蹦出来坐享其成和你抢身体了?” 想当初重生回来的文语诗之所以主动退让把身体让给小文,打的不就是把难题都交给小文。 得罪人、不原谅纪艳娇的事儿让小文干,等纪艳娇的事彻底定性,她再冒头,装作什么都不知情的无辜样子,继续和纪泽情情爱爱嘛。 届时小文就是最大的背锅侠。 重生回来的文语诗既能让仇人小姑子付出代价,又不用拉一点仇恨影响她和纪泽的感情,因为仇恨全让身体里的另一个灵魂,也就是小文给扛了。 算盘打得谁听了不说一句恶心。 尤其是小文。 被推着背锅又不得不背,小文是最被恶心到、最有苦说不出的那一个。 可惜,她灵魂上掰手腕就是掰不过重生回来的文语诗。 想报仇都没法报,只能装疯卖傻又招惹妯娌,又害公爹,又烧房子……好尽可能的给‘老姜’拉仇恨。 也算反击。 让对方等纪艳娇事了之后重新接管身体的时候没那么轻松,也有一堆烂摊子要收拾。 这些机锋,温慕善都看在眼里。 小文处处配合她,信任她,她也记在心里。 所以,她觉得自己得有所回馈…… 见小文一瞬间情绪低落,点头说对方的确在和她争抢身体,她不知道还能撑多久的时候。 温慕善问她:“你想不想再给老姜挖个大坑?想不想往她心窝子上捅一刀?” 一连两句问话,直把伤心小狗问得重新打起精神。 小文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真假?” 温慕善:“你看我骗过你吗?” “你肯定是没骗过我呀,但、但我怕你为难。” 她有些不好意思。 “我以前对你那么不尊敬,虽然我现在认识到错误了,但也不值得你这么帮我。” “而且……我不知道该怎么还。” 她连自己最后会不会彻底消失都不知道,哪里配得上温慕善对她的这份好。 “如果为难的话那就不要做了,我没关系的,我现在已经很高兴了,对我来说已经很解气了,而且我干不过老姜本来就是我没能耐,我不能再拖你下水了。” 不然等老姜掌控身体,记恨上她善善姐,开始针对她善善姐可怎么办。 她到时候就是急得团团转也没法帮忙啊。 小文眼神里带着说不出的苦涩:“我本来应该自己一个人无依无靠的,一个烟魂儿消失了都没有人知道。” “但是你不计较我之前的事,你关心我对我好,明知道我什么都回报不了你……你这么好,以前我还那么混账要抢你男人……” 她说着说着自己没忍住狠狠给了自己两个嘴巴子。 “只有你接纳我记得我,我要是没了也肯定只有你能察觉到会为我掉几滴眼泪,善善姐,我要是早点认识你,早些时候没那么混蛋该多好。” 温慕善被她真情流露‘流露’得有些不自在,她摸摸鼻子,不好说她其实没小文想的那么好,她没少利用对方把对方当枪使。 这些大实话她说不出口啊…… 这还真像她之前担心的那样,她明明没干过啥好事,还成对头眼里的白月光了。 这事整的,扯不扯。 “行了,别想这些了,我帮你我愿意,我看不下去狗男女欺负个魂儿行不行?” 温慕善也不辩解啥,她看的还是以后。 “而且我这一次说要帮你坑老姜,也不是要亲自下扬,对我来说不为难,说来还得你自己‘出力’。” 小文红着鼻尖一脸茫然:“昂?” 温慕善笑眯眯:“又是考验你演技的时候了。” “你就在我这待着,一直待到纪泽过来找你。” 小文头顶问号更多:“昂??” 温慕善:“然后,你就在他面前,假装你是老姜。” “昂???” “别昂了。”温慕善无奈,“听明白我的意思没?你不是恨老姜推你出来背锅吗?” “但你们现在一体双魂,你不说,谁知道现在操控身体的是你还是老姜?” “你都有老姜的记忆,学她你还学不像?她就是上辈子的你啊,你要是学她的语气和神态,那不是手拿把掐的事?” 见小文眼睛越来越亮,温慕善笑着说:“所以别内耗,来吧,趁她彻底抢走身体控制权之前,我们战斗到最后一秒。” “等纪泽来了,我给你打配合。” “上次在纪艳娇面前你帮我打配合,这次轮到我给你还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