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帮渣男锁死白月光,太子娶我入东宫》 第277章 面容安详,仿佛只是睡着了 月刃收回目光,继续捆紧耶律齐脚踝的布条:“现在你可以走了。” 女人却依旧没有立即离开。 她站在门口,月光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你要小心。永寿宫今晚加了双倍守卫。” 月刃冷笑一声,从腰间抽出一把薄如蝉翼的短刀:“是吗,那正好。” 女人似乎还想说什么,最终只是紧了紧斗篷,转身消失在夜色中。 院外传来几声夜枭的啼叫,衬得屋内愈发寂静。 确认女人走远后,月刃最后检查了一遍耶律齐的束缚。 昏迷中的耶律齐面色惨白,嘴唇因失血而泛青,但胸口仍有微弱的起伏,月刃将一块破布塞进他口中,又用布条固定,确保即使醒来也无法出声。 他吹灭油灯,身影如鬼魅般滑出房门,夜风卷着落叶在院中打转,月光下,他的黑衣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 永寿宫的朱墙在月光下泛着铁锈般的暗红色。 月刃蹲在宫墙外的古柏上,锐利的目光扫过墙头巡逻的侍卫,正如女人所说,守卫比平日多了一倍。 但这些对他来说,不过是多费些功夫的事情。 当一队侍卫交接的瞬间,月刃如一片落叶般飘落宫墙,他的足尖点在琉璃瓦上,没有发出半点声响。 借着夜色的掩护,他沿着檐角的阴影疾行,很快找到了图纸上标记的偏殿。 偏殿前站着四名带刀侍卫,月刃眯起眼睛,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巧的铜管,只轻轻一吹,几枚细如牛毛的银针破空而出,精准地刺入侍卫们的后颈。 不过三息,四人便无声无息地软倒在地。 月刃轻盈落地,靴底踩在青石板上没有发出半点声响。 他谨慎地检查四周,确认没有暗哨后,才推开偏殿的雕花木门,门轴发出细微的"吱呀"声,一股混合着霉味与药草味的古怪气息扑面而来。 殿内没有点灯,只有月光透过窗棂,在地上投下光斑。 月刃的瞳孔在黑暗中微微扩大,很快适应了昏暗的光线。 殿内陈设简单,正中摆着一张红木案几,上面堆满了卷轴,月刃进去的第一眼就注意到了靠墙摆放的一个青铜鼎。 那鼎不过六尺高,却通体刻满诡异的符文,在月光下泛着幽幽青光。 月刃有些忍不住的皱眉。 他认的这些符文,与圣山祭坛上的纹路一模一样。 他缓步上前,指尖刚要触碰鼎身,突然听到身后传来极轻的“咔哒“声。 有人来了。 月刃身形一闪,如鬼魅般隐入殿角的阴影中,后背紧贴着冰冷的墙壁,呼吸声几不可闻。 青铜鼎上的符文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青光,将整个偏殿映照得如同鬼域。 殿门被缓缓推开,一个戴着银质面具的男人走了进来,身形高大,披着黑色斗篷,右手拎着一个用黑布包裹的物件,左手提着一盏青铜灯,灯芯燃烧着幽绿色的火焰,将他的影子投在墙上,扭曲得不像人形。 月刃注意到男人戴着皮质手套,指关节处镶嵌着细小的骨片,那是北境萨满的装束。 男人走路时左腿略显僵硬,靴底与地面摩擦发出特殊的声响。 “伟大的天神……奉献所有。”面具人的声音沙哑难听,像是砂纸摩擦铁器。 他说的是北境古语,月刃只能听出个大概。 男人走到青铜鼎前,将黑布包裹放在地上,他双手交叠在胸前,开始吟诵一段晦涩的咒语。 随着他的吟唱,青铜鼎上的符文竟渐渐亮起,散发出淡淡的血光。 月刃的手指无意识地扣紧了腰间的短刀。 面具人停止吟唱,缓缓揭开黑布。 月光下,一颗女人的头颅显露出来,她面容安详,仿佛只是睡着了,嘴唇甚至还带着淡淡的粉色,但脖颈处的断口参差不齐,显然是被生生撕扯下来的。 “她将为此感觉到荣幸,”面具人改用中原官话,声音里带着病态的虔诚,“请神明赐予我们力量。” 他将头颅捧起,轻轻放入青铜鼎中。 头颅落入鼎内的瞬间,鼎身符文骤然亮起刺目的红光,紧接着,殿内响起令人毛骨悚然的咀嚼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啃食骨头,腐烂的恶臭弥漫开来。 当杀手这么多年,月刃第一次感觉到如此难以忍受的尸臭,他死死锁眉,压住翻涌着的恶心。 “咚、咚、咚。” 三声沉闷的敲击从鼎内传出,如同某种回应。 面具人满意地点点头,转身离去。 殿门关闭的瞬间,青铜鼎上的红光骤然熄灭,一切归于寂静。 月刃又在阴影中等待了半刻钟,确认面具人不会返回后,才悄无声息地现身。 他的短刀始终握在手中,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 来到青铜鼎前,月刃侧耳倾听,鼎内死寂一片,连呼吸声都没有,接着他又试探的屈指轻叩鼎身,青铜发出沉闷的回响,却没有任何活物应有的反应。 月刃眯起眼睛,足尖一点,轻盈地跃上鼎沿。 鼎内漆黑如墨,即使以他的目力也看不清分毫,不多时,他将铜管当探路石丢了进去。 铜管落入鼎中,却没有发出预期的声响。月刃眉头紧锁,这根本不合常理。 犹豫片刻,月刃决定要下去亲自探查鼎内情况时,殿门突然再次被推开。 月刃的瞳孔骤然收缩。 来人无声无息地站在门口,一身漆黑的夜行衣,脸上戴着银质面具,依稀可以看见面具下那双冷冽的眼睛,他的呼吸几乎察觉不到,连脚步落地的声音都微不可闻。 月刃的指尖微微绷紧,短刀在掌心无声地翻转 他竟完全没有察觉到对方的靠近。 这人的武功,很可能在他之上。 面具人看了月刃,没有废话,身形一闪,直接欺身而上,月刃侧身避让,刀锋横划,却被对方轻巧地一翻手腕,以指节叩击刀背,震得他虎口发麻。 “等等。”月刃压低声音,刀锋仍横在身前戒备,“我们没必要在这里打。” 面具人微微偏头,似乎在考虑他的话。 “外面的守卫随时会来。”月刃继续道,“引来禁军,对我们都没好处。” 第278章 比他以为得有趣的多 面具人沉默了一瞬,终于开口,声音低沉沙哑:“所以?” 月刃眯起眼睛,这声音似乎在哪里听过,但一时想不起来,眼下也显然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他谨慎地后退半步,示意自己没有敌意:“这鼎有问题。” 他没有提及之前那个献祭头颅的神秘人,只是简短地陈述事实:“我刚才丢了东西进去,但是里面一点声音都没有,我怀疑这鼎内藏着机关,机关之下,也许就是你我都想要的东西。” 面具人没有立刻回应,而是缓步走向青铜鼎,指尖轻轻抚过鼎身。 他的动作很慢,像是在感受什么。 半晌,他忽然道:“你先下去。” 月刃眼眸微微眯着:“我走在前面,风险很大。” 面具人转过身,面具下的眼睛冰冷无情:“因为我不信任你。” 月刃的刀锋微微抬起:“我也不信任你。” 两人对峙片刻,面具人忽然嗤笑一声:“鼎上有新鲜的血迹,我来之前,这里一定还有人。”而也正是因为如此,月刃才会有丢了东西的举动。 想着这点,面具人的声音带着几分讥讽,“你得留下。” 月刃的眼神一沉。 面具人不再废话,他的掌风凌厉,直逼月刃面门,月刃侧身闪避,刀锋斜劈,却被对方以诡异的身法避开。 两人在狭小的殿内缠斗,刀光掌影交错,却都刻意压低了声响,不愿引来守卫。 但两人的打斗终究还是惊动了外面的巡逻士兵。 远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铠甲碰撞的声响,面具人眼神一凛,猛地一掌逼退月刃,身形一闪,直接从窗口掠出。 月刃也不恋战,反手一刀劈开另一侧的窗棂,纵身跃入夜色之中。 只是月刃没有立刻离开永寿宫。 他藏身于宫墙外的古柏上,静静观察着殿内的动静。 禁军冲进偏殿,火把的光亮映照出他们惊疑不定的神情。领头的将领厉声喝令搜查,士兵们翻箱倒柜,却一无所获。 “见鬼了!明明听到这边有动静!” “会不会是……闹鬼?”一个年轻士兵战战兢兢地开口,"听说这永寿宫以前死过不少人……” “闭嘴!”将领怒斥,“继续搜!” 月刃耐心地等了一个时辰,直到禁军的搜查范围逐渐扩大至其他宫殿,他才悄无声息地滑下树干,准备再次潜入。 然而,当他靠近永寿宫外围时,却发现宫墙四周已经站满了禁卫军,火把的光亮将整座宫殿照得如同白昼,巡逻的士兵比之前多了三倍,甚至连屋顶上都有人把守。 月刃眼神一冷,不得不放弃今晚的行动。 他转身隐入黑暗,朝着藏身的破败院落疾行而去。 夜风呼啸,吹得他的衣袍猎猎作响。 推开偏房的门时,月刃的瞳孔骤然一缩。 屋内一片狼藉,木床上的绳索被割断,散落在地上。 耶律齐不见了。 月刃的眼神瞬间阴沉如冰。 他缓步走进屋内,指尖抚过断裂的绳索,切口平整,是利刃所为,地上还有几滴未干的血迹。 他清楚那些药的作用,那么耶律齐很有可能是在昏迷中被带走的。 “有趣。”月刃低语,声音冷得骇人。 他环顾四周,目光最终落在窗棂上,那里有一道极浅的鞋印,鞋底的纹路很特殊,像是某种制式的官靴。 月刃的唇角缓缓勾起一抹冷笑。 这京城比他以为得要有意思得多。 …… 冰冷的水泼在脸上,耶律齐猛地呛醒,水珠顺着他的下颌滑落,浸湿了早已脏污的衣襟。他剧烈地咳嗽了几声,喉咙里泛着铁锈般的血腥味,断指的伤口被冷水一激,疼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眼前一阵阵发黑。 他艰难地睁开眼,睫毛上还挂着水珠,视线模糊了一瞬,才逐渐聚焦—— 面前站着一个女子。 她穿着一件素青色的窄袖襦裙,衣料是最普通的棉麻,连半点绣纹都没有。 腰间束着一条半旧的杏色腰带,挂着一枚小小的铜钥匙,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发间只簪了一支素银钗,钗头连颗珠子都没镶,朴素得不像话。 可她的眼神却冷得像淬了冰,和她的模样截然相反。 耶律齐的视线缓缓上移,注意到她的手腕上戴着一串褪色的红绳,绳结已经磨得发白,像是戴了许多年。 她的指甲修剪得整齐干净,指尖却有些粗糙,指节处甚至有细小的茧子,不像是个什么身份尊贵的人。 结果就是这个人把他从月刃那弄出来了? 耶律齐思绪变得有些快。 “北境大王子,耶律齐。”她缓缓开口,声音不算好听,“久仰大名。” 耶律齐扯了扯嘴角,牵动了干裂的唇,渗出一丝血珠:“你是谁?”他确定自己没有见过这个女人。 女子没有回答,而是慢条斯理地坐到了他对面的榆木椅子上。 那椅子漆面斑驳,一条腿还短了一截,垫着块粗布,她坐姿端正,背脊挺得笔直,却莫名给人一种压迫感。 屋内的光线很暗,只有一盏油灯搁在角落的矮柜上,灯芯剪得太短,火光微弱得随时会熄灭似的。 “萧安媛,大周六公主。”她忽然开口,指尖轻轻敲击着椅子扶手,她声音很轻,但在寂静的屋子里格外清晰。 耶律齐的瞳孔微微一缩,目光不自觉地扫过她洗得发白的袖口,那里还打着一个小小的补丁,针脚细密却歪歪扭扭,像是自己缝的。 他和娴贵妃打过交道,对于这个六公主也有所耳闻,无非是个皇帝不受宠的女儿,但她能有本事把自己带到这里来,实在是让人不得不刮目相看。 “原来是六公主殿下。”耶律齐扯出一抹笑,“我也是久仰你的大名,毕竟娴贵妃对你多有照顾。” 萧安媛的眼神骤然冷了下来,但这种情绪转瞬即逝,她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布包,布料是最便宜的粗麻,边缘已经磨得起毛。 解开布包后,几粒暗红色的药丸滚落在桌上,在粗糙的木纹间微微晃动,“认识这个吗?” 第279章 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耶律齐的目光落在药丸上,眼神微变。 “噬心散。”他缓缓道,“北境秘药,服下后七日内若是没有解药,就会自断心脉而死。” 耶律齐说完之后就想起来一件事情,这药他前几日才给过娴贵妃,那时她并没有说过用途,但是现在他可算是大致猜到了。 只怕是要借着萧安媛的手去除掉某人。 “解药呢?” 耶律齐沉默了一瞬,随即扯出一抹玩味的笑:“公主殿下,您该不会以为,我会随身带着解药吧?“ 萧安媛沉默了一瞬,缓缓站起身,裙摆拂过地上积年的灰尘,“我要解药的配方。”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一字不差地写出来。” 屋外忽然传来一阵风声,吹得破旧的窗棂嘎吱作响。 油灯的火苗剧烈晃动,将她的影子投在斑驳的墙上,扭曲得像只蓄势待发的野兽。 耶律齐眯了眯眼眸,“配方?” “一字不差地写出来。” 耶律齐声音听不出来有什么起伏,“公主殿下,您是不是太高估我了?噬心散的解药配方,只有北境王室的药师才知道,我——” “唰!“ 寒光一闪,一柄匕首抵在了耶律齐的咽喉上。 刀刃冰凉,轻轻压在他的皮肤上,只要再深一分,就能割破他的血管。 萧安媛的眼神冷得像冰:“我的耐心有限。” 耶律齐呼吸停顿了片刻,但很快又恢复了镇定,他微微仰头,避开刀刃,笑道:“公主这样威胁我,就不怕我随便编个假配方糊弄您?” 萧安媛的唇角勾起一抹冷笑:“你可以试试。” 她的匕首缓缓下移,抵在耶律齐的锁骨上,然后猛地一划,没有给他任何反应的机会。 “呃——!” 耶律齐闷哼一声,鲜血顺着锁骨流下,染红了他的衣襟,伤口不深,但足够疼。 “这只是开始。”萧安媛的声音轻飘飘的,半点也看不出来刚才出手狠厉的人不是她一般,“如果你再废话,下一刀,我会割下你一块肉。” 耶律齐的额头渗出冷汗,眼神阴沉了下来。 他盯着萧安媛,终于意识到这个女人是认真的,她不是虚张声势,而是真的会一刀一刀剐了他。 “……疯子。”他低声道。 萧安媛扯着唇角,“都是你们逼我的。”她收回匕首,从桌上取来纸笔,推到耶律齐面前:“写。” 耶律齐接过笔,蘸了墨,开始在纸上书写,他的字迹很稳,丝毫看不出受伤的虚弱。 萧安媛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 片刻后,耶律齐搁下笔,将纸推给她:“好了。” 萧安媛拿起纸,仔细看了一遍,眼神微微闪烁,“你确定没骗我?” “公主若不信,大可以找药师验证。” 萧安媛冷笑一声,“若这配方是假的,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耶律齐不以为意:“在那之前,公主殿下还是先祈祷,您私自绑架我的事情别被人发现吧。” 萧安媛收药方的动作一顿,眼神陡然锐利:“你什么意思?” 耶律齐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尽管被绑着,却依旧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样:“解药所需的药材,有几味极其罕见,就算是大周皇宫的药库也未必齐全。您若想配出解药,少说也得三五日。” 他顿了顿,意味深长地看着她:“而之前绑我的人,以他的本事,最迟明日,就会找到这里。” 萧安媛沉默了一瞬,忽然笑了。 她俯身靠近耶律齐,声音轻得如同耳语:“放心,他不会找到的。” 她的眼神幽深,带着某种令人不寒而栗的情绪,“我敢肯定,这里是你能待的最安全的地方。” …… 天光微亮时,温明棠从混沌中醒来。 她下意识想撑起身子,左臂却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疼得她倒抽一口冷气,眼前一阵发黑。 伤口处的纱布已经换了新的,但稍稍一动,仍能感觉到皮肉撕裂般的痛楚。 “小姐!” 门帘被猛地掀开,绛珠端着药碗快步进来,见温明棠醒了,眼睛顿时亮了起来,“您可算醒了!”她将药碗往案几上一搁,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床前,眼眶都红了,“您昏迷了一天一夜,奴婢都快急死了!” 温明棠缓了缓呼吸,额上沁出一层薄汗:“父亲母亲可曾来过?” 绛珠动作一顿,声音低了几分:“王爷和王妃没来,但王妃派人送了些安神补血的药材来,还特意嘱咐让小姐好好休养。” 温明棠眸光微黯,随即了然,父母这是不愿过多打扰她,给她留足了应对的空间。 绛珠小心翼翼地扶她靠坐在软枕上,又端来药碗。 黑褐色的药汁散发着苦涩的气味,温明棠皱了皱眉,却还是一口气喝了下去。 “对了,”绛珠突然想起什么,压低声音道,“太子殿下昨夜来过。” 温明棠指尖微微一颤,药碗险些没拿稳:“他来了?” “可不是!”绛珠眼睛亮晶晶的,“殿下亲自喂您喝了药,还守了您好一会儿呢。”她凑近些,笑容变得有几分调侃,“小姐,说起来太子殿下是不是都要成咱们姑爷了?” “又在胡说八道。”温明棠没好气地瞪了绛珠一眼。 绛珠嘿嘿地笑了两声,又想到了什么,补充了一句,“不过太子殿下也没有多待,好像是被皇上给召走了。” 温明棠的脸色瞬间变得正经起来,她看着左臂上的伤口,“让翠安去趟东宫,告诉殿下我已经醒了,顺便问问殿下昨日进宫发生了何事。” 如果是和自己永寿宫的事情有关,只怕萧止渊会被她连累得牵扯过深。 晨光透过茜纱窗照进来时,温明棠已经喝完第二碗药,褐色的药汁在舌尖留下苦涩的余味,她微微蹙眉,接过绛珠递来的蜜饯。 “小姐气色好多了。”绛珠手持犀角梳,轻轻梳理着她如瀑的青丝。铜镜里映出一张逐渐恢复血色的面容,只是眼下还残留着淡淡的青影。 “要不要用些早膳?小厨房熬了燕窝粥,还蒸了您最爱吃的蟹粉小笼。” 第280章 金吾卫来查人了 温明棠摇摇头,取过妆台上的羊脂玉簪:“先去给母亲请安,对了父亲的伤可有见好些?” 绛珠手上的动作一滞,声音压得更低:“王爷昨儿夜里还发热呢。王妃守了一宿,今早才歇下。” 铜镜中,温明棠的睫毛轻轻颤了颤。 她取来青瓷胭脂盒,用指尖蘸了些许,在眼下淡淡抹了一层,遮住尚未消退的青影,又特意选了件藕荷色广袖襦裙,层层叠叠的袖摆恰好能遮住左臂的绷带。 刚走到正院廊下,就听见父亲爽朗的笑声穿透雕花窗棂:“不过是皮肉伤,也值得你们这般大惊小怪!” 透过半开的窗棂,她看见晋阳王正坐在紫檀木圆桌前,胸前包扎的白布透着点点血迹,却丝毫不影响他大快朵颐,而晋阳王妃在一旁布菜,眉眼间尽是温柔,只是眼角的细纹比往日更深了几分。 “父亲母亲安好。”温明棠福身行礼。 “棠棠来了?”晋阳王妃眼睛一亮,起身去拉温明棠的手时,广袖带起一阵淡淡的沉水香,“正好赶上鲥鱼最鲜的时候,你父亲特意让人从江南快马运来的。” 温明棠在母亲身边坐下,晋阳王妃就传人端上来一盅当归乌鸡汤,最是补血养气。 她心头一暖,抬眼又见父亲正偷偷将一碟姜丝往边上推,那是她最不喜欢的配料。 “说起来,昨夜不是下雨了吗?”晋阳王夹了块最肥美的鱼腹肉放在女儿碗里,状似随意地问道,“你院里那株醉胭脂没淋坏吧?” “女儿让人支了纱帐。”温明棠抿嘴一笑,袖中的手却悄悄攥紧,面上看不出来分毫,“倒是父亲,大夫说过您的伤口不能沾水,可我怎么听说您今早……” “王爷今早非要沐浴!”晋阳王妃嗔怪地瞪了丈夫一眼,转头对女儿道,“你且说说他。” 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地用着早膳,谁都没提温明棠昨日为何一天都没曾出过屋子的事。 阳光透过窗棂,在青瓷碗碟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茶香混着鲥鱼的鲜香,氤氲出温馨的雾气。 突然,院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管家慌慌张张跑进来,额上沁着汗:“王爷,金吾卫奉旨到府,说是昨夜有贼人闯了永寿宫,侍卫看见了对方身上的伤,今早皇上下旨要查验女眷身上是否有伤。” 饭桌上三人的脸色都是一变。 晋阳王妃差点连银箸都掉在了地上,她不敢去看温明棠,只能将目光放在晋阳王身上。 而温明棠垂眸,看着琥珀色的茶汤在月白桌布上洇开一片深色。 “小姐前日染了风寒,今天还没曾见好。”晋阳王不动声色地拉住了晋阳王妃的手,“你去问问,可否明日再来?” “我这就去。”晋阳王妃深吸一口气,整了整衣襟往外走,经过女儿身边时,她的指尖在温明棠肩头轻轻一按,力道很轻,却让温明棠瞬间红了眼眶。 她所作所为,在父亲和母亲的眼中完全清晰。 待晋阳王妃离开,晋阳王才敢将不安稍稍流露出来些许:"怎么回事?他们要找的人……” 温明棠知道晋阳王想要说什么,“是我。” 虽然已经猜到了结局,但听温明棠亲口承认的时候,晋阳王胸口还是忍不住地剧烈起伏,包扎的白布又渗出血丝,“现在你打算怎么办?” 温明棠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已是一片清明:“请父亲帮女儿拖住金吾卫,越久越好。” 回到自己的院子,温明棠立刻反锁房门,移开多宝阁上的越窑青瓷花瓶,在暗格机关上轻轻一按,墙上一块砖石弹了出来。 暗格里放着一个紫檀木箩筐,里面整齐摆放着各种瓶瓶罐罐。温明棠取出一个描金黑漆盒,掀开盖子,里面是半透明的人皮胶料。 "小姐要易容?"绛珠倒吸一口凉气。 温明棠没有回答。 她取来铜盆,倒入特制的药水,将胶料放入浸泡,又从小瓷瓶里倒出几滴血色液体,轻轻搅动。 “去守着门。”她头也不抬地吩咐,“任何人来都说我在沐浴。” 前厅里,沉水香在青铜炉中袅袅升起。 晋阳王妃端坐在主位上,指尖轻轻摩挲着青瓷茶盏的边缘,盏中茶水已经凉透,浮着一层细碎的茶沫。 “王妃娘娘,”伍明知抱拳行礼,铁甲随着动作发出轻微的碰撞声,“下官奉旨办差,还望行个方便。” 他身形魁梧,腰间配着一把宽刃刀,刀鞘上还沾着晨露,虽穿着金吾卫的制服,但站姿仍带着军中的习惯,他曾经是晋阳王当年在边关带出来的兵。 “伍大人,”晋阳王妃微微一笑,眼角细纹舒展开来,“小女染了风寒,大夫特意嘱咐不能见风……” 伍明知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娘娘,下官带了宫里的嬷嬷来。”他侧身让出身后一位穿着褐色比甲的老妇人,“只需让嬷嬷进屋瞧一眼,绝不多打扰。” 老嬷嬷上前福了福身,晋阳王妃的目光落在她身上,茶盏边缘的指尖微微发白。 “不是本宫不通融,”她叹了口气,将茶盏轻轻搁在案几上,“实在是这丫头被惯坏了。昨儿夜里发热,闹脾气连药都不肯喝,这会儿怕是刚睡下……” 话音未落,厅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晋阳王拄着拐杖进来,胸前包扎的白布还渗着血丝,却笑得洪亮:“伍小子来了?说起来本王有段日子没见到你了,没想到这次一见,居然是来查刺客的。” 伍明知立刻单膝跪地:“王爷,下官奉皇命……” “起来起来。”晋阳王摆摆手,在王妃身边坐下,“你的为人本王是清楚的,只是今日的确是事出有因……” 伍明知沉默了一瞬,“这是皇命。” 晋阳王突然沉下脸,手指在扶手上重重一敲,“小女染了风寒,你们非要闯进去看,难不成是觉得我女儿就是刺客不成?本王倒是没想到,什么时候这声名头也可以怀疑到晋阳王府的头上。” 厅内霎时安静得可怕。 第281章 胭脂水粉遮掩 伍明知喉结滚动了一下:“王爷,下官只是……” “只是什么?”晋阳王妃突然接话,“伍大人,当年你在边关受伤,是谁重伤也连夜骑马去给你找的大夫?” 伍明知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他低下头:“是王爷。” “现在王爷重伤未愈,”晋阳王妃端起茶盏抿了一口,杯底在案几上轻轻一磕,“你就带着人闯进来要查他尚在病中的女儿?” 伍明知猛地抬头:“娘娘,王爷的恩情,下官没齿难忘,只是皇命难违……” “那今日就当还我一个人情。”晋阳王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女确实病着,经不起折腾。你不若明日再来查?只是宽限一日罢了。” 伍明知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刀柄,指节泛白:“王爷,还请您不要为难下官,今日……” 晋阳王妃轻轻放下茶盏,起身走到伍明知面前:“伍大人,你也是为人父母的。”她的声音温柔却带着哽咽,“若是你的女儿病中还要被人查验,你忍心吗?” 伍明知低下头,没有说话。 “我知道你的难处。”晋阳王叹了口气,"这样,你先去别处查着,我即刻进宫禀明皇上。” 伍明知的手指在刀柄上收紧又松开,指节发出轻微的脆响,他深吸一口气,正要开口,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尖利的冷哼。 “王爷王妃这般推三阻四,莫不是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那嬷嬷上前半步,细长的眼睛斜睨着晋阳王妃,“老奴奉旨办差,还望行个方便。” 厅内霎时安静得可怕。 晋阳王妃手中的茶盏"咔"地一声落在案几上,盏中茶水溅出几滴,在紫檀木上洇开深色的痕迹。 “好一个伶牙俐齿的奴才。”晋阳王妃缓缓起身,裙裾纹丝不动,“本宫倒不知,什么时候一个嬷嬷也敢在王府这般放肆了?” 嬷嬷挺了挺腰杆,半点不怕的模样,袖中露出半截明黄绢帕:“老奴是皇上身边的人……” “皇上身边的人?”晋阳王妃突然轻笑一声,那笑声让伍明知后背一凉,“本宫当年替皇上管教太子时,你还不知在哪个角落里当差呢。” 嬷嬷脸色骤变,正要反驳,晋阳王妃已经厉声喝道:“来人!把这个目无尊卑的奴才拖下去,掌嘴二十!” 晋阳王妃素来与人为善,这样动怒是所有人始料未及的,以至于一时间都没有反应过来。 两个膀大腰圆的婆子立刻从屏风后转出。 嬷嬷终于意识到不对,惊慌失措地后退:“你敢!我可是奉了……”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打断了她的话。晋阳王妃身边的李嬷嬷冷笑道:“老姐姐,在咱们王府,可不是下人可以撒野的地方,这是先帝爷从前就允准的规矩。” 伍明知站在原地没动,铁甲下的肌肉绷得。 他想起方才在刘尚书府,这老货是如何强行掀开刘小姐的被褥,又是如何用尖酸刻薄的话羞辱那位闺秀的。 “伍大人,您不能让她们就这样的欺辱我啊,我可是皇上派来帮您的……”嬷嬷向他投来求救的目光。 伍明知别过脸去,假装整理护腕。 院中很快传来掌掴声,夹杂着嬷嬷含糊的哀嚎。 晋阳王叹了口气,撑着扶手缓缓起身:“伍小子,老夫也不为难你。”他胸前包扎的白布又渗出一丝血迹,“去请小姐过来吧。” 侍立在一旁的管家立刻躬身退出。 晋阳王妃重新落座,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袖口的花纹,仿佛方才发怒的不是她。 “王爷,”伍明知喉头发紧,"下官……” “本宫知道。”晋阳王妃打断他,声音已经恢复平静,“伍大人是行忠君之事,我们自然不会怪罪。” 院中的掌掴声停了。 李嬷嬷拖着那满脸红肿着的宫嬷进来,往地上一扔:“回王妃,二十下,一下不少。” 晋阳王妃瞥了一眼:“带下去洗把脸,别吓着小姐。” 伍明知这才注意到,那宫嬷虽然脸颊红肿,但嘴角连皮都没破,李嬷嬷这手功夫,分明是军中审讯时常用的手段,看着吓人实则伤得不重。 一刻钟后,几个丫鬟搬来一架八扇紫檀屏风,在厅中围出半圆。屏风上绣着繁复的牡丹纹样,只在正中间留出一道缝隙。 没多久,管家匆匆回来传话:“回王爷,小姐正在沐浴,说稍后就到。” "沐浴?"瘫坐在角落的宫嬷突然尖声道,“事情轻重急缓,这都什么时辰了还沐浴?分明是……” 晋阳王妃一个眼风扫过去,宫嬷立刻噤若寒蝉,只敢用怨毒的眼神瞪着地面。 “伍大人见谅。”晋阳王无奈地摇头,“小女自幼体弱,这次风寒又来得急,大夫嘱咐要用药浴……” 正说着,院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 众人转头望去,只见一个穿着杏色窄袖襦裙的少女缓步而来,她发梢还带着水汽,脸颊被热气蒸得微红,行走时带着淡淡的药香。 “女儿给父亲、母亲请安。”温明棠福身行礼,宽大的袖口随着动作垂下,露出半截白皙的手腕。 伍明知连忙低头行礼,不敢多看。 “棠棠,这位是金吾卫伍大人。”晋阳王温声道,“奉旨来……” “女儿明白。”温明棠轻声打断,人已经走到了屏风后面,一只素白的手从屏风缝隙中伸出,衣袖已经整齐地挽至肘部,“嬷嬷请查验吧。” 那手臂莹白如玉,在烛光下泛着珍珠般的光泽,看不出任何伤痕。 宫嬷不甘心地凑上前去,浑浊的眼睛几乎贴在皮肤上。 “这,”宫嬷突然伸手去摸,“老奴要确认不是脂粉遮掩……” 晋阳王妃厉喝,“你当这是什么地方!” 宫嬷充耳不闻,枯瘦的手指在少女手臂上用力搓揉,伍明知皱眉,正欲制止,变故陡生—— “砰!” 屏风突然向嬷嬷方向倾倒。电光火石间,旁边的绛珠直接箭步上前,将一件斗篷披在温明棠肩上,同时用身体挡住了小姐的身形。 第282章 青铜鼎传说 “啊——!”宫嬷被倒下的屏风砸中脚背,发出杀猪般的嚎叫。 温明棠端坐原地,但面色苍白了几分:“嬷嬷为何要推倒屏风?可是意图毁我清白?我竟然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得罪了你,你要如此的害我。” “老奴没有!”宫嬷狼狈地爬起身,“是屏风自己倒的!” 伍明知看得分明,温明棠这会连衣袖都未曾乱过半分 反倒是那宫嬷,此刻发髻散乱,满脸油汗,活像个市井泼妇。 晋阳王妃冷声道:“嬷嬷先是强行对我女儿动手,之后又推到屏风想要害我女儿,如今又如此狡辩,这就是宫里的规矩?” “下官看得很清楚。”伍明知突然开口,“是嬷嬷行为失当。”他转向屏风方向,郑重行礼,“惊扰郡主,下官这就告退。” 晋阳王撑着扶手起身:“伍小子,本王送你。” 待一行人退出正厅,温明棠才轻轻吐出一口气,绛珠这会才红了眼眶,压低声道:“小姐,您的手臂……” 温明棠微微摇头,示意她噤声,待一行人退出正厅,温明棠腿一软,险些跪倒在地。 晋阳王妃一把扶住女儿,这才发现她后背的衣衫已经湿透。 “棠棠,你怎么样?”晋阳王妃心疼地拭去女儿额角的冷汗。 温明棠摇摇头,强撑着露出一个微笑:“父亲他……” “你父亲自有分寸。”晋阳王妃扶着女儿慢慢往后院走,“倒是你,你手臂上可是真的有伤还是用什么东西遮掩了?你都不知道,我方才……” 话音未落,温明棠突然剧烈咳嗽起来,一口鲜血喷在帕子上,晋阳王妃脸色大变,正要唤人,却被女儿按住手腕。 “没事,”温明棠擦去唇边血迹,“只是药浴的效力过了,我休息一会就好。” 院墙外,一队金吾卫踏着整齐的步伐远去,伍明知走在最后,回头望了一眼王府高耸的围墙,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 而此时的王府内,温明棠已经瘫软在床榻上。 她左臂上那层完美的假皮正在慢慢脱落,露出下面狰狞的伤口。 暮色四合时,翠安踏着最后一缕天光回到院子。 她推门的手顿了顿,听见里面传来布料撕裂的细微声响,还有压抑的抽气声。 “小姐?”翠安轻唤一声,没等回应就推门而入。 温明棠正坐在妆台前,铜镜里映出她苍白的脸色。 左臂衣袖高高挽起,露出包扎到一半的伤口,纱布下的皮肉狰狞外翻,边缘泛着不正常的青紫色。 “回来了?”温明棠头也不抬,咬着一段白布,右手熟练地往伤口上撒药粉,药粉接触伤口的瞬间,她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手指却稳得可怕。 翠安倒吸一口凉气,快步上前:“怎么恶化了?奴婢去请李大夫……” “不必。”温明棠声音很轻,却让翠安硬生生刹住脚步,“不过是伤口沾了水,我自己能处理。” 眼下京城里都在查永寿宫里的贼人,她这个时候只能越发的细微谨慎,否则只怕万劫不复。 翠安这才注意到妆台上摆着几个青瓷小瓶,都是温明棠平日里研制的伤药。 “东宫那边……”翠安欲言又止。 温明棠用牙齿扯紧纱布,打了个结:“说吧。” “殿下昨日被召入宫,皇上明令禁止他插手永寿宫的事。”翠安压低声音,“现在东宫外围至少有二十个皇宫侍卫,都是新调来的生面孔。” 温明棠的手顿了一下,铜镜里映出她骤然紧绷的下颌线,她早该想到的,萧止渊和自己牵连过深,又因为耶律齐的事情被屡次打压,皇帝怎么可能放任? “还有,”翠安从怀中取出一方素帕,“这是殿下让奴婢带给小姐的。” 素帕展开,里面包着一片干枯的草药,散发着淡淡的苦涩气息。 温明棠指尖微颤,这是南疆的雪莲,可疗养生息,只很难得的名药。 她将雪莲紧紧攥在掌心,明白自己现在最好的打算便是暂时不要和东宫来往,否则对她和萧止渊而言都不算是什么好事。 “小姐,您的伤……”翠安看着又渗出血迹的纱布,急得眼眶发红,“还是让李大夫……” “翠安。”温明棠突然抬眸,镜中的眼神锐利如刀,“你若执意请李大夫,那便去了东宫就不要回来了。” 翠安如遭雷击,扑通一声跪下:“奴婢知错!” 温明棠叹了口气,伸手扶她起来:“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她指了指妆台上的药瓶,“但这些足够应付了,你如今已经是我的人,我说的话,你该遵循。” 夜色渐深,院外传来更夫的梆子声。 温明棠喝完药,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伤口一阵阵抽痛,像是有无数细小的虫蚁在啃噬,她试着翻身,却牵动了伤处,疼得咬破了嘴唇。 “小姐?”守在门外的绛珠听见动静,轻声询问。 “点盏灯吧。”温明棠撑着身子坐起来,“反正睡不着。” 绛珠端着烛台进来时,温明棠已经披衣坐在窗边,月光透过窗纱,在她苍白的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把那些书拿来。”温明棠指了指书架,又补充了一句,“要最上面那层。” 翠安很快搬来一摞古籍,最上面是那本《萨满录》。 书页已经泛黄,边角处还有被虫蛀的痕迹,温明棠翻开做了标记的那页,指尖轻轻抚过关于血祭的记载。 烛火摇曳,映得她眉眼格外深邃。 绛珠和翠安安静地退到外间,只留下温明棠一人在灯下苦读。 夜风拂过窗棂,带着初夏特有的花香。 温明棠的视线渐渐模糊,书上的字迹化作一个个跳动的黑点,她强撑着又翻了一页,却见上面赫然画着一个青铜鼎。 温明棠的指尖突然一颤。 泛黄的纸页上,青铜鼎的图案正渗出诡异的暗红色泽,仿佛被鲜血浸透多年。 莫名的,她下意识觉得左臂伤口有些疼,皱眉忍不住地轻轻皱了皱眉,但很快收敛了心神,继续往下读—— 第283章 再次入梦 烈日将沙丘烤出扭曲的波纹,商贾阿延用身体为妻子遮挡风沙,苏木隆起的腹部已经三天没有动静,干裂的嘴唇渗出细小的血珠。 “再忍忍……”阿延拔出腰间割肉的匕首,在手腕划开一道口子,“喝下去。” 苏木摇头推开丈夫流血的手腕,突然抽出他腰间的匕首,在自己掌心也划开一道口子,两人的伤口紧紧相贴,交融的鲜血滴落在滚烫的沙地上。 “要活一起活。”苏木气若游丝地说。 就在两人意识开始模糊时,沙地突然传来沉闷的震动。 他们身下的流沙开始下陷,露出一角青黑色的金属,古老的青铜鼎破沙而出,三足鼎身上缠绕着蛇形纹路,几乎就是刹那间发生的事情,原本空荡荡的鼎内突然涌出清泉,在沙漠中形成一道细流。 阿延颤抖着捧起清水,却发现水面倒映的自己瞬间苍老了十岁,但濒死的苏木在喝下水后,苍白的脸色竟真的恢复血色,腹中胎儿也重新开始胎动。 三个月后,这片死亡沙漠出现了一眼活泉。 迁徙而来的游民们围着泉水建起村落,阿延夫妇成了族长,在苏木分娩那日,村民们用沙土铸了更大的青铜鼎。 “这是神迹啊!”村民抚摸着新铸的鼎身,“我们要世世代代供奉,这样神仙才会庇佑我们……” 话音未落,产妇的惨叫突然划破夜空,苏木难产了,接生婆端出一盆盆血水,阿延跪在鼎前祈祷,鼎身上的蛇纹突然泛起血光。 “用这个。”一个垂死的老者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他脸上的乌黑像是尸斑,他递去骨刀给了阿延,“取心头血,救她……” 如同被人蛊惑了一般,阿延毫不犹豫地将骨刀刺入心口时,青铜鼎发出刺耳的嗡鸣。 三滴心头血落入鼎中,苏木顺利产下女婴,而那老者的尸体,正以诡异的姿势蜷缩在鼎内。 之后,村落持续了七年的丰收,阿延一家人的塑像都被放在青铜鼎的身边。 第八年,大旱来临,村长带领村民日夜祈祷,青铜鼎却再无反应,直到某个满月之夜,守鼎的孩童失踪了。 第二天清晨,鼎中堆满了雪白的米粮。鼎腹上,多了几行用血写成的咒文。 村长认为这是祥兆,颤抖着记录下这些文字,却在誊抄时突然发狂,用骨刀剥下了自己的面皮。 …… 温明棠合上书册,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书页边缘。 烛火摇曳间,她眉头微蹙。 这传说漏洞太多。 若青铜鼎真能凭空生水,为何阿延会瞬间苍老?若真是神明赐福,那老者又为何会诡异地死在鼎中? 这书本就是野书,眼下的这些,更多的可能就是被人编造的传说罢了。 窗外更漏声传来,温明棠的眼皮越来越沉,最终伏在案上睡去。 热浪扑面而来。 温明棠猛地睁眼,刺目的阳光让她下意识抬手遮挡,掌心粗糙的茧子让她一怔,这不是她的手。 “姆姆,你在这里做什么?”稚嫩的童音在身后响起。 她转身,看见一个约莫六七岁的小女孩正拽着她的衣角,女孩眼睛大而明亮,脸颊上却有一块诡异的青斑。 “姆姆,阿爹说今晚要祭鼎呢。”女孩仰着头,脏兮兮的小手往村中央一指。 温明棠顺着望去,呼吸骤然停滞,是青铜鼎。 与书上几乎一模一样的青铜鼎,正矗立在村中央的祭台上,鼎身上的蛇纹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青光。 她踉跄着跑到附近的溪水边。 水面倒映出一张陌生的脸:小麦色皮肤,眼角已有细纹,赫然是书中苏木的模样。 就和上次所谓的面具人祭台无甚区别,她又成了别人。 “这是……”她掐了掐手臂,疼痛真实得可怕。 “姆姆?”小女孩,也就是苏木的女儿,阿水疑惑地跟过来,“你在找什么呀?水里有什么东西?” 温明棠强自镇定:“没什么,我们回家。” 沿着记忆中的小路,她牵着阿水来到一座土坯房前,推开门,墙上挂着的兽皮、灶台边的石磨,甚至连角落里堆放的陶罐,都真实得令人心惊。 “阿水去玩吧。”她摸了摸女孩的头,青斑触手冰凉。 等阿水跑远,温明棠立刻开始翻找起来屋子里面的东西,毕竟按照以往的经验,她不可能会在这个时候醒来,倒不如看看有没有什么有用的线索。 果然,在灶台下的暗格里,她找到一个兽皮包裹,解开时,一把骨刀掉在地上。 包裹里还有一卷竹简,上面用血写着歪歪扭扭的字迹:“鼎要的是活祭……第一次是过路巫,第二次是守鼎童,第三次……逃不掉了……” 时间太久,写字的人又太过于慌乱,以至于这上面许多字迹都已经模糊了,根本辨别不出来。 竹简背面刻着一幅简陋的地图,标注着村外一处山洞,温明棠正想细看,门外突然传来脚步声。 “阿木。”阿延推门而入,脸色惨白得不像活人,“祭典要开始了。”他胸口缠着的麻布渗出暗红血迹,明明鬓角已全白,面容却仍如青年。 “今年轮到谁了?”温明棠试探着问。 阿延的眼神突然变得空洞:“轮到我们家了。” 他机械地转身,从墙上取下一个陶罐,罐子打开,里面泡着一颗干缩的孩童头颅。 “你疯了?!”温明棠失声惊叫。 阿延却露出诡异的微笑:“不是我们要祭鼎,是鼎在选祭品。”他突然指向窗外,“你看。” 温明棠转头,只见青铜鼎身上的蛇纹正在蠕动,仿佛活了过来,鼎耳上的铜铃无风自动,发出刺耳的声响。 “当——” 铃声响起的同时,阿水欢快的笑声从远处传来:“姆姆!巫公说今天要给我穿新衣服呢。” 温明棠浑身发冷。 她突然意识到,自己正在经历《萨满录》未曾记载的后续——苏木一家的结局。 “阿水别去。”她的本能让她下意识抓住孩子细瘦的手腕,“不要穿那身衣服,远离那口鼎,去别的地方……” 第284章 在神明面前犯下罪恶 “苏木!”阿延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一双眼睛狠毒地看着温明棠,“你胡说什么?你怎么可以教孩子这些?” 温明棠转身直视丈夫:“你知道我在说什么。七年前你用心头血换来的不是神恩,是诅咒!” 她指向村中央的青铜鼎,“它要的从来都是活祭——先是过路巫师,然后是守鼎童,现在轮到……” “啪!” 阿延的巴掌将她打翻在地,男人双眼赤红,鬓角的白发在风中狂舞:“没有神鼎,阿水出生时就该死了!我们也不可能活到今天,你怎么能这样忤逆它!”他粗暴地拽起温明棠,“来人!夫人疯了,把她关起来!” 地窖阴冷潮湿。 温明棠拼命捶打木门,透过缝隙看到村民们正围着青铜鼎起舞,阿水被人簇拥着,穿着崭新的红裙,被涂满香油的双手举过头顶。 “祭鼎——” 随着巫公的嘶喊,孩童被抛入鼎中。 温明棠声嘶力竭的呼喊被欢呼声淹没,她看见村民们开始往鼎中倒水,清澈的井水瞬间变成血红色。 “姆姆!救……”阿水的哭喊声越来越微弱,直到消失。 木门突然打开,巫公佝偻着背走进来,枯瘦的手指指向颤抖的阿延:“鼎说,还要一个。” 阿延不可置信,眼泪砸在泥地上:“为什么是苏木,我只有她了,她不能离开我……” “因为她是母亲。”巫公的嘴角裂开诡异的弧度,“神鼎最爱母子连心的供奉,只有她们会服侍好神明。” 当阿延的手推向她后背时,温明棠看清了丈夫眼中的绝望,坠入鼎中的瞬间,血腥味灌满口鼻,鼎内远比外表看上去广阔,仿佛无底的深渊。 “阿水!”她在血水中挣扎,终于触到一团柔软,小女孩静静悬浮在血水中,脸上的青斑已经蔓延到全身。 温明棠颤抖着抱紧这具小小的尸体,苏木的记忆突然如潮水般涌来。 七年前难产那夜,她亲眼看见阿延将骨刀刺入老巫师心口,三年前丰收祭,是她亲手把迷药倒进守鼎童的羊奶……人们视青铜鼎为神明,而他们在“神明”面前屡次犯下罪恶,用所谓祭祀的幌子来推崇一个邪恶的制度,长此以往,所有人都变得信服。 “这就是真相……” 绝望如毒蛇缠上心脏。 温明棠感到苏木的怨念在体内沸腾,她的嘴唇不受控制地张合:“神罚会降临!你们将被吞噬!死无全尸——” 鼎水突然沸腾,无数苍白的手臂从鼎壁伸出,撕扯着她的衣衫。 温明棠在剧痛中看见鼎身上的蛇纹活了,它们缠绕住阿水的尸体,开始大快朵颐…… “小姐!” 翠安的声音穿透噩梦。 温明棠惊醒时,发现自己正死死掐着左臂伤口,鲜血浸透了绷带。 看着温明棠左臂上渗血的纱布,绛珠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小姐,”她声音哽咽,“这伤怎么又……” 温明棠抬眸,轻轻拍了拍绛珠的手背:“无妨,去把金疮药取来。” 绛珠急忙翻找药匣,取出一只青瓷小瓶,拔开塞子时,浓郁的药香立刻弥漫开来。 “小姐忍着些。”绛珠咬着下唇,小心翼翼地将药粉洒在伤口上。 药粉接触伤口的瞬间,温明棠的指尖猛地攥紧了梳妆台的边缘,骨节发白。 她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却硬是没发出一声痛呼。 “小姐,疼就喊出来吧,喊出来也许会好受一些。”绛珠实在是没忍住,豆大的眼泪啪嗒落在温明棠的手背上。 温明棠摇摇头,知道绛珠这会要是包扎必然会有些毛手毛脚,索性便自己用牙齿咬住纱布一端,右手熟练地缠绕包扎。 包扎完毕,温明棠长舒一口气:“去歇着吧。” 绛珠没有说话也没有离开,温明棠还以为她是没听见,正想要再重复一遍的时候,就见绛珠突然跪坐在脚踏上,一把抱住温明棠的膝盖:“奴婢不走!小时候村里的神婆说过,奴婢八字硬得很,什么妖魔鬼怪都近不了身!今晚奴婢就守在这儿!” 温明棠一怔,低头看着小丫鬟倔强的脸,绛珠的眼睛亮晶晶的,鼻尖还挂着泪珠,活像只护主的小兽。 “你呀,”温明棠无奈地摇头,伸手替她擦去眼泪,“哪来的什么妖魔鬼怪?” “反正奴婢不走!”绛珠一骨碌爬起来,从柜子里抱出被褥铺在地上,“小姐睡床,奴婢就在这儿守着!” 温明棠哑然失笑,算是同意了。 夜深人静,烛火摇曳。 温明棠辗转难眠,左臂的伤口灼痛难忍,窗外树影婆娑,沙沙作响,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暗处窥视,她强迫自己忽略掉这样的错觉。 “月儿弯弯照九州,几家欢乐几家愁……” 轻柔的童谣声忽然响起。 温明棠侧头看去,绛珠正跪坐在脚踏上,借着烛光缝补一件藕荷色的小衣,她一边穿针引线,一边轻声哼唱着乡下的童谣,调子有些走音,却格外温暖。 温明棠紧绷的神经渐渐松弛,终于沉沉睡去。 …… 日上三竿,温明棠被窗外的鸟鸣声唤醒。 阳光透过茜纱窗洒落一地碎金,安神香的余韵在屋内缭绕,绛珠已经端着鎏金铜盆候在床边,眼下挂着两个明显的黑眼圈,显然是因为担心温明棠又会中途惊醒,便自己不敢睡得守着。 “小姐醒了?”她拧了热帕子递过来,“王爷那边传了话,说等小姐用了早膳过去一趟。” 温明棠接过帕子,温热的水汽氤氲开来,带着淡淡的茉莉香,她仔细擦拭着脸庞,左臂的疼痛已经减轻不少。 “小姐今日穿这件可好?”绛珠取出一件杏色窄袖襦裙,衣襟上绣着精致的茉莉纹样。 温明棠点点头,任由绛珠为她更衣。 绛珠小心翼翼地避开伤处,又取了条绣着缠枝纹的披帛搭在她左臂上,完美遮掩了伤处的隆起。 “小姐真好看。”绛珠退后两步,看着温明棠的时候一双眼睛笑成了月牙的模样。 第285章 你信鬼神之说吗 晋阳王的院子里依旧飘着药香。 温明棠刚走到廊下,就听见父亲爽朗的笑声和母亲温柔的应答,她嘴角也不自觉地上扬。 “棠棠来了?”晋阳王妃一眼就看见女儿,连忙招手,“快过来,今早庄子上送了新鲜的鲥鱼来,我让小厨房那边做了你最爱吃的口味。” 温明棠福身行礼,目光扫过晋阳王胸前,原本包扎的白布已经取下,只剩一层薄薄的药贴。 “你今天气色看上去好多了。”晋阳王打量着女儿,悬着的心勉强放下来几分,“听说你昨夜没睡好?” 温明棠在母亲身边坐下:“做了个噩梦罢了。” 侍女们端上早膳,精致的青瓷碟里盛着清蒸鲥鱼,鱼身上铺着翠绿的葱丝,香气扑鼻,晋阳王妃为女儿布菜,夹了一块最肥美的鱼腹肉。 “昨儿金吾卫查完咱们府上,又去了刘家。”晋阳王突然开口,语气平淡得像是件无足轻重的小事。 温明棠夹菜的手微微一顿。 “刘素晴那丫头手臂上确实有伤。”晋阳王冷笑一声,“不过让侍卫去认过了,不是在永寿宫看到的伤口,但今天一早皇上直接让把刘家全下了大狱。” “可是找到了刘家私通北境的罪证?” 晋阳王摇了摇头,语气听不出来什么情绪,“帝王做事,底下的人自然只有听之任之的份。” 温明棠的银箸悬在半空,“父亲的意思是……”她压低声音,“皇上根本不需要证据?刘家的事情还没有结论吗?可是娴贵妃已经……” 晋阳王用茶盖轻轻拨弄着浮沫,瓷器相碰的清脆声响在寂静的室内格外刺耳。 “当年他们弹劾为父通敌时,可曾拿出过真凭实据?”不过是上下嘴一碰的事情,信与不信都在皇帝的一念之间,他们这些臣子,总是如此。 阳光透过雕花窗棂,在晋阳王脸上投下斑驳的阴影,温明棠注意到父亲眼角新添的皱纹里带着很重的疲惫感。 “棠棠,弘今雨那边,”晋阳王妃突然打破沉默,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茶盏边缘,“可还安好?” 温明棠放下银箸,袖中的手微微攥紧:“女儿将信交给她时,她突然变得...不太清醒。”她斟酌着用词,“后来密室进了人,有个男子死了,而她和刑架一起消失了,我没有看清楚来人,但是他一定不简单,也许是北境那些所谓的祭司,看上去实在是神神叨叨。” 茶盏被放在案几上,因为有些用力,晋阳王妃的指尖沾了茶水,而她浑然不觉。 一阵穿堂风吹过,带起她鬓边一缕散发。 “棠棠,”晋阳王妃声音发紧,"你信鬼神之说吗?” 温明棠望向窗外,一只蜻蜓正停在摇曳的竹枝上 她想起青铜鼎里那些蠕动的手臂,想起梦中阿水青白的小脸,还有苏木的不甘和绝望…… “我觉得九成九的怪力乱神,不过是人在装神弄鬼。” 一直沉默着的晋阳王突然大笑,笑声震得胸前药贴边缘翘起一角:“说得好!不愧是我的女儿,就该这样。”他重重拍案,震得碟盏叮当作响,“当年北境那些所谓'神迹',哪个不是……” “王爷!”晋阳王妃急声打断,眼神示意门外。几个侍女正端着果品走来,将盘子放下后就迅速地退开了。 待侍女们退下,晋阳王长叹一声:“都是老一辈的恩怨,偏要牵扯你们这些孩子……” 温明棠的指尖掐进掌心。 不知为何,阳光忽然变得刺眼,照得她眼前发花。 “父亲,母亲。”她突然抬头,没有再选择这样稀里糊涂下去,“女儿既然是弘今雨所生,她为何要将我托付给您二位?而父亲当年征战北境,又为何会答应?” 阳光透过雕花窗棂,照得晋阳王鬓边的白发如霜似雪,格外刺目,“现在知道这些……” 晋阳王的声音听上去极其疲惫,喉结上下滚动,像是咽下了某种难以言说的苦涩,“只会让你陷入更危险的漩涡,棠棠,我清楚你的性子,有些事情,不告诉你反而会更好,希望你不要怨我。” 温明棠也同样了解父亲,晋阳王眼下这样的态度,便意味着他绝不会松口。 “那这些事情……”她不再继续追问下去,声音发紧,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会牵连到家里吗?” 闻言,晋阳王却突然笑了,眼角的皱纹舒展开来,露出一个从容模样:“为父征战半生,岂会不留退路?” 他拍了拍腰间那枚羊脂玉佩,玉上刻着的不是寻常的花纹,而是一幅微缩的边关地形图,每一条河流、每一处关隘都纤毫毕现。 晋阳王妃突然握住女儿的手,温明棠这才注意到母亲的手冰凉如铁。 “棠棠,你的伤可好些了?” “已经好多了。”温明棠下意识按住左臂。 其实原本就伤的不算重,尤其是萧止渊送来药之后,伤口已经有了愈合的样子,只是金吾卫来得太突然,伤口接触了那些假皮后才又严重了几分。 晋阳王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神色看着比刚才要正经了不少:“永寿宫的刺客没找到,皇上不会罢休。”他起身,走到窗前,望着宫城方向,声音低沉如闷雷,“这些日子,你务必要万分小心。” “女儿明白。”温明棠轻声应道,“我会好好待在府里。” 离开正院时,温明棠回头望了一眼。 父母的身影映在素纱窗纸上,母亲正为父亲上药,两个影子依偎在一起,在暮色中显得格外单薄,像是随时会被风吹散的纸人。 …… 回到院子,温明棠立刻将反锁房门,从暗格中取出那本《萨满录》。 明明昨晚还没觉得,但这会书脊上的蛇形纹路在她掌心蠕动,仿佛有生命般。 翻到昨夜看过的地方,温明棠发现原本应该是空白的后半部分,此刻已经有了密密麻麻的血色字迹,墨色新鲜得像刚用朱砂写上去的,还散发着淡淡的铁锈味。 “怎么会……”是她记错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