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棺秘藏》 第五十章 虢巫侯 我看清了那个影子。 一头乱糟糟的头发,衣衫褴褛,几乎不见五官,双目只剩下绿豆大小的眸子,溢满了幽怨与阴毒,完全不似人类的眼神,而脸部其他地方,全被灰白色的丝状物给遮蔽住,整颗头颅,几乎就是一个巨大的蚕茧! 除了头之外,他攻击保镖的手,皮肤也呈蚕茧状,手电筒灯光之下,还能瞅见少量柔软的蚕丝在晃荡。 所有人都惊呆了。 “嘭!” 蚕脸人显得极为愤怒,在扯断那位保镖的胳膊之后,竟然一手将他直接拎起,硬生生甩到了十米开外,砸在一块巨石上。 尔后。 他喉咙发出咕咕的古怪声响,冲我们袭来! “砰、砰、砰......” 螳螂罗和另外一位保镖手中的喷子出手了。 这种喷子本来专门用来打野兽的,靠瞬间四散而裂的碎火药造成杀伤,但它经过了特殊改良,可以连击,里面火药顷刻全打了出去。 每一次都正中对方胸口。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烈的火硝味。 若对方是人,早已经倒下了。 很遗憾,他并不是人。 对方仅仅被击打的退后了数米,衣服与胸前的蚕茧起了火星,往外冒着浓烟,但好像并未受到什么大伤害。 关键是,他已被彻底激怒,咕咕怪叫声再次响起,风驰电掣一般往前猛冲。 几乎未看清对方动作,另一位保镖的胳膊被他给抓住。 保镖嘴里嘶吼一声,手中匕首猛然上撩,凶狠反刺。 “呲!” 利刃似乎刺入了成捆棉麻,发出怪异声响。 尽管匕首已准确无误贯穿了对方整条胳膊。 却不见一滴血! 对方手臂也只是稍微一顿! 螳螂罗不愧为曾获得南拳传武大会榜眼的顶级高手,抓住微瞬即逝的机会,抬手猛然一扣甬道壁的长明灯孔,双腿似螳螂扑食一般疾弹而起,身躯跃至半空,膝盖猛然狠磕在对方的头上,嘴里发出一声暴喝。 “捆绳!!!” 这一磕的力量极大。 蚕脸人发出一声闷哼,双膝一曲,单腿跪在地上。 保镖也极为凶悍,摁了一下手腕中某处机关,一条绳索像利箭一般从袖口往外飞窜。 螳螂罗眼疾手快,抬手接过绳子,身子一个后空翻,从对方肩膀上跃了下来。 待他站立之时,绳子已经牢牢套住了蚕脸人。 保镖与螳螂罗一人扯着绳子一端,嘴里同时大喝,像拔河一样,往两端死拉。 这是经过桐油浸泡的牛筋绳,韧性犹如钢丝。 以螳螂罗和保镖两人的力量,若被箍住的为一头野兽,我甚至感觉,他们能像丝线切蛋一样,将野兽躯体硬生生给裂开两半! 难怪江盛二如此自信。 他身边这些家伙,无论是负责下墓的老欧,还是负责安全的螳螂罗等人,全都是顶尖人才! 牛筋绳像捆粽子一样绑住了鬼东西。 对方仰头发出恐怖的咕噜噜声音,身躯恰似一坨大棉麻,被勒得往里疯狂凹陷,看起来相当痛苦。 就在我以为这一局螳螂罗两人即将获胜之时。 忽然! 对方内陷的身体蹙然像紧急灌满气的轮胎,往外猛弹! “啪!” 一声响动。 牛筋绳竟然直接炸裂成了几段! 对方刚才不是痛苦,而是在憋大招! 螳螂罗两人猝不及防,手拽着断绳头,身体往后重重摔倒。 事情讲起来太慢,可其实从鬼东西出现,到最后裂开牛筋绳,仅过去十来秒。 我们几人虽已急急离开疯狂战斗的是非之地,可由于不敢用力奔跑,隔他们才二十余米,尤其是小瑶,走在队伍最后。 这鬼东西不是人,完全不能以常理度之,他竟然没去攻击螳螂罗两人,反而一蹦而起,若火箭一般窜到了小瑶的身后,锋利而黝黑的长指甲,探手直挖小瑶的后背! 我大惊失色,什么也顾不得了,一把推开小瑶,将站在旁边的老欧直接给扯了过来,挡在我们的面前。 老欧猝不及防,简直要吓疯了,嘴里发出一声猪叫,拿出手中一样东西,往自己身前猛挡。 “咔嚓!” 碎片炸裂! 一柄精铜锻造的罗盘,竟被鬼东西硬生生给捏爆! 我刚才用了大力,没有出奇迹,手脚顿时抽筋,人瘫倒在地上。 鬼东西实在太变态了,他徒手抓爆精铜罗盘之后,不去攻击老欧,反而歇斯底里抬手朝躺地面的我凶狠拍下。 当我以为要死翘翘之际,耳边突然传来了驴难产的凄厉叫声。 “吱嘎、吱嘎、呜呜......” 驴头圣君驱邪曲! 这声音一出来,对方似乎听到了天下最难受的噪音,立即停止了攻击我的动作,双手捂住头,大声咆哮着,疯狂往古墓深处跑,瞬间不见了踪影。 他跑离之时,身上还掉下来几样东西。 所有人神色骇然。 转头一瞅。 董胖子坐在一块石头上,全身大汗淋漓,双目惊恐,手中正拉着从农贸市场买来的破二胡。 万万没想到。 连刀、枪、绳都撼动不了一点的恐怖玩意儿,却被我认为没任何屌用的驱邪曲给惊吓而逃! 后来,董胖子经常拿这事作为实战案例,标榜自己法力高超。 我也长时间搞不懂个中原因,直到遇见了一位声学教授。 对方告诉我,其实每一种声音都拥有独特的频率,比如,打雷会吓得鸟兽四窜、长期噪音可导致人神经错乱、舒缓音乐能让人安然入睡等等,这种驱邪曲,估计是道家先人掌握的一种特殊声波,发出来之后,能让某些神秘物种产生深深的恐惧感,从而迫使对方逃离。 我认为这个解释,相当靠谱。 小瑶赶紧扶我起来,俏脸煞白。 “哥,你怎样?!” 我大口喘着粗气,坐在地上,脑瓜子嗡嗡响,根本说不出话来。 自打蚕脸人出现之后就不见踪影的江盛二,从一处岔道口缓步走了出来,瞄了众人一眼,眉头紧皱,冷声问了一句。 “阿志,对方是不是安一手?” 螳螂罗闻言,愣了一下,思忖几秒。 “二爷,从八卦服和登云鞋特征来看,好像是他,不知道怎么变成了这副样子。” 安一手,京都九幽堂一位八卦掌高手。 两年之前,他曾与白老魁等人下过这座西周古墓,可墓内乱战之后,人彻底不见了踪影。 也就是说,安一手可能在墓里遇见了什么古怪情况,竟然足足待了两年时间,已属于非人类范畴。 老欧盛怒异常,手指着我,对江盛二说:“二二......二爷,让我捅了这个无耻之徒,他刚才差点害死我!” 江盛二没回话,吩咐螳螂罗。 “阿志,去看一下小胡。” 螳螂罗走到那位被安一手最先攻击的断臂保镖身旁,抬手探了一下他的呼吸。 “没气了。” 江盛二深呼吸了一口气。 “虢巫侯秘陵,当真处处惊世骇俗,走吧!” 虢巫侯? 第五十一章 人龙合纹玉佩 虢国我倒是知道。 这是西周至春秋期间一个重要诸侯国,与周王室关系相当密切。 历史曾记载,虢仲(一说虢叔,为周文王之弟)因辅佐武王灭商有功,被分封诸侯,乃虢国的来源,后来又存在东虢、西虢等多个分支。 大家对虢国可能不大清楚,但有一个词语必然相当熟悉。 唇亡齿寒。 它讲的是晋国想要灭掉虢国,可中间却隔着一个虞国,于是晋国就向虞国借道,虞国脑子发抽,还真借了一条道给对方,结果虢国被灭之后,虞国也被灭了。 这座墓的年代,倒与虢国存续时期大差不差,可位置却相差了十万八千里。 因为,东虢在豫省荥阳一带,西虢在陕省岐山、凤翔附近(后迁至三门峡)。 可此处却地属滇西,虢巫候若为虢国的诸侯,怎么会千里迢迢来这里建墓? 完全不得其解。 我也不想问江盛二,问了他也不会讲。 老欧见大家要开拔,急问了一句。 “二二......二爷,还要不要熏药香?” 他倒考虑挺周全。 按江盛二在外面制定的赶鸡进笼计划,为防止廖小琴藏在暗处,一路前行过程中,老欧都会在身后以及甬道的分岔口丢特制的药香。 我们提前吃了老欧给的药,闻不出来啥味道,可没吃药之人,药香入鼻,只需一点点就会受到极大刺激,难以忍受,无论躲在何处,都会慌忙跑出来。 老欧问话的意思为,刚才安一手很有可能就躲在暗处,但他闻了药香,受不了刺激,才突然跑出来攻击人,担心药香还会熏出其他鬼东西。 江盛二回道:“不用了,抓紧时间前进!” 他着急是有原因的。 之前江盛二与白老魁一样,都认为廖小琴从墓里取走了金蚕蜕,所以两派势力在昌市同时盯着徐清果,等嫂子来自投罗网,可在用药弄晕我讲出真相之后,才知道原来宝物仍留在虢巫侯秘陵之中,便急急挟持我过来了。 若廖小琴取得了宝物,他突然杀进来夺宝。 若她还没取得宝物,打算自己前来取走。 可刚才突然出现了安一手的情况,而且一路熏香过来,也未见廖小琴的任何动静,老瘪犊子心中大概认为她也遭遇了相关诡事,出了什么意外,宝物仍留在主墓室的可能性开始放大。 鉴于此,他微调了方案,抓紧时间到达目的地,找出答案,离开这随时会丧命的鬼地方,才最为要紧。 可这并不是我想要的。 尽管我也急切想知道嫂子的具体情况,但现在才十一点,离十二点尸媪娘残暴发狂的时间还早,无论前方状况如何,我都不愿让老瘪犊子那么快赶到主墓室,更不能让他取宝得逞。 转头一瞅。 董胖子也眉头紧皱在看时间。 我朝他使了一个眼色。 董胖子秒懂,立马开口。 “等一下!” 他们停住了脚步。 董胖子对他们说:“道爷刚才救了你们,向我鞠躬,说一声谢谢!” 螳螂罗冷目而视。 “我们要不呢?” 董胖子嘿嘿一笑。 “道爷有本事救你们,自然也有手段不管你们死活,要不试试看?!” 螳螂罗闻言,双拳紧握,跨前了一步,神色肃杀。 董胖子满脸混不吝,反而一屁股坐在地上,主动探出了脖子。 “来!要么鞠躬致谢、要么拿刀剁头,老子还就不走了!” 本以为双方会是一番扯犊子。 谁知道,江盛二笑了一笑,挥手指示身边几人。 “向董师傅鞠躬致谢!” 他带头,先朝董胖子深深鞠了一躬。 不仅螳螂罗等人懵了一下,连我也相当无语。 老家伙不仅隐忍狠辣,还能屈能伸! 他担心后面安一手可能会再现,董胖子有大用,干脆直接满足了他的愿望。 螳螂罗等人无奈,也只好深鞠躬,齐声说了一句。 “谢董师傅救命之恩。” 董胖子肥脸拧巴。 “跪安吧,傻比们!” 几人前行了几十米。 我蹲在地上,不再走了。 螳螂罗转身喝问:“你又干什么?!” 我拿着手电筒,仔细照地面,不咸不淡地回了两句。 “这是安一手身上掉下来的东西,不搞清楚,后面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 “我来陪你们取宝,不是来送命!” 老欧一听,挠了挠头。 “对对......对!必须得看一下!” 地面有八个拇指大小的蚕蛹,灰黑色的,中间应该包裹着蚕,因为它们还在微微动着。 脑补了一下安一手浑身上下全是这玩意儿的画面,我心中极度不适。 除了蚕蛹之外,还有一枚六七厘米宽的扁平状玉佩,尽管上面溢了不少黑糊糊的粘液,液体中还有像细线虫一样的东西在蠕动,泛着浓烈的恶臭,但也能大致看清楚纹路。 雕纹采取阴刻手法,布局匀称、轮廓流畅、工艺质朴,以极简练的线条镌了一个人像,头上缀卷云纹,模样有一些像大巫师,旁边龙身蜿蜒盘绕,与人交叠,龙首则位于人的左侧。 老欧瞪大了眼睛。 “这这......这是汉八刀高古玉?安一手挺阔气啊,身上有这种好东西,还敢带着它来下墓!” 这货盗墓技艺顶尖,未想到对古董却一知半解。 雕工确实有一些类似汉八刀的手法,却不是汉玉。 这是上等和田黄玉雕刻而成的人龙合纹玉佩。 头上缀卷云纹象征着巫师,人龙相叠代表着人御龙,为西周文化中巫师借龙沟通天地的典型图案。 三门峡虢季墓曾出土过一件青玉人龙合纹玉佩,与眼前这枚极为神似。 西周时期,人龙合纹玉佩可不是谁都敢佩戴的,至少得像虢季这样的国君,或者地位相当的一字并肩诸侯王才够资格。 也就是说,安一手并不是带着玉佩来下墓,而是从墓里取了这枚玉佩挂身上。 虢巫候的地位竟然如此之高?! 安一手是取玉佩之后才变态的吗? 一切不得而知。 这枚玉佩当然是一件稀世重宝,可却没人敢拿,甚至连碰都不敢碰。 因为它上面那些黑色的小细线虫,谁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保不齐又像灵语虿一样,能钻进人体内,导致我们最后变成安一手的恐怖样子。 董胖子瞅见玉佩,双目放精光,探手想去拿。 我瞪了他一眼。 “你想变成小虫人?!” 董胖子闻言,满脸痛苦,手缩了回去,闭上了眼睛。 我转头问江盛二等人。 “需要向你们解释一下么?” 我本意是打算借题发挥,最大限度消耗时间。 未想到,江盛二老奸巨猾,语调云淡风轻。 “若涉及生命危险,你第一时间已处理。” “若无任何危险,解释也无用,赶紧走!” 我心中狠狠骂了他几句娘。 几人只得起身随他们继续赶路。 十来分钟之后,众人来到一片开阔之地,周边全是乱石,看不出这空间在墓里起什么作用。 小瑶突然脸色微红。 “哥,我内急了,大的。” 丫头真不错! 她看出我们之前在故意磨蹭,也想办法帮忙拖时间。 江盛二闻言,回头瞥了我们一眼,强压心中火气。 “五分钟!” 小瑶转头对我说:“你陪我去,我有点害怕。” 我陪着她走到一处阴暗角落。 小瑶蹲了下来,瞅了瞅远处的众人,从身上掏出来一样东西,将声音压到最低。 “哥,清果姐姐下墓之前交给我的,说给我们保命用。” 我心中诧异无比,脑海中突然想起徐清果在离开之前,曾深深看了小瑶一眼,还提醒我记住她的好。 “这是什么?” 第五十二章 懒驴上磨 小瑶手中拿着三颗像玻璃弹珠大小的黑色药丸。 “解药。” 我问:“解药?” 小瑶赶紧将两颗给了我,一颗塞进了自己嘴里。 “江盛二给我们用的叫麻筋散,只要发力,身子就会像抽筋,不能动弹。这药是清果姐姐在路上乘他们不备,每晚偷偷出去买药材,赶制出来的解药。” 我诧异万分。 “不是说麻筋散全天下只有江盛二能解吗?” 小瑶向我解释。 “对也不对。姐姐说,麻筋散其实是多年之前江盛二与她父亲徐老合作研究出来的方子,由于徐老一直重病卧床,人事不省,世上确实只有江盛二能解。但江盛二却忽略了一点,就是徐老经过姐姐用鬼佬医经的治疗,最近已苏醒,身体康复良好。” “姐姐在昌市旧诊所那晚,一瞅见到我们样子,就知道中了麻筋散。她当晚就暗中给徐老打过电话,以研究方剂的名义,套出了解药配方。她不希望我们出事,也想保下江盛二,且猜出她干爹可能不会让她跟着下墓,所以提前将药转交给了我。” “之前担心露陷,一直没找到好机会将药拿出来,可刚才安一手出现之后,我觉得墓里实在太危险了,必须抓紧时间解决身上的问题......你赶紧吃,另外一颗给董哥。” 徐清果太让我意外了。 那一刻,我感受到耳朵传来的痛感,这是徐清果咬过的伤痕。 老天爷可能眼瞎了,一个阴险毒辣的老家伙,怎么能拥有如此良善纯净的义女? 当时,我并不了解虢巫侯秘陵的完整真相,面对徐清果给自己出的大难题,其实只有一个想法:家人之仇,我心中放不下,救命之恩,出去拿命还她。 我毫不犹豫将药给吃了。 一位保镖打着手电筒,从不远处走了过来。 “磨蹭什么?!动作快点!” 我回了一句。 “来了!” 两人起身往回走。 药吃下去,肚子里暖烘烘的,就像喝了几两高度白酒,身体变得极度舒适。 我暗中试着运了一下手劲,完全没有了之前抽筋之感。 形势已发生重大变化! 之前董胖子在农贸市场买原料做成了两种东西:引尸水、驱尸粉。 具体怎么弄成的,我不清楚其中原理。 但这货信誓旦旦以项上人头担保,谁只要一沾引尸水,尸媪娘绝对与对方不死不休,而一撒上驱尸粉,尸媪娘不死也得重伤而逃。 本来我们身体中了麻筋散,还要考虑怎么充分利用好这两种东西,达到既能完全废掉对方的战斗力,还能暂时保下江盛二,让他先给我们解了毒,最后再来处理这老家伙的两大目标。 现在不用搞这么复杂了。 等待时机到来就好。 回原地一看,董胖子竟然不在。 我问螳螂罗。 “董川呢?” 螳螂罗冷哼了一声。 “懒驴上磨屎尿多!” 回头瞅去,见到董胖子拿着手电筒,正从后方快步走来,手还一边系着皮带。 “这几天吃得啥破伙食,拉得屎都清汤寡水!” 敢情这货真拉大便去了。 我赶紧快步迎了过去,一手拽起他的衣服,神情恼怒。 “你一个人在墓里乱跑,想死么?!” 董胖子愣了一下,皱眉回道:“人有三急,难不成我拉裤裆里?” 我说:“再憋不住屎尿,你他娘用手接着,放嘴里吃干净!听得懂人话吗?!” 董胖子:“......” 我已经乘黑将药丸放在了他手里,“放嘴里吃干净”几个字,还特意加了重音,很明显他已完全听懂了。 众人加快速度,朝主墓室进发。 走了几十米,刀疤脸保镖鼻子嗅了几下。 “怎么这么臭?你们两人屎没擦干净?” 小瑶脸色微红。 “胡说八道!” 董胖子嘿嘿笑。 “要不道爷扯了裤衩子,你凑过来闻闻?” 我其实也闻到了,可这并不大便的味道,而是尸臭。 微瞥了旁边老欧一眼,这货神色极不自然,头转过别处。 已经十一点多了,尸媪娘快要憋不住了! 又过了十几分钟,大家来到了一间一百来平方的密室。 它全由石头砌成,里面摆放着不少半人高的石雕,皆为小巫师神态,不过横七竖八,一片混乱,而且墙壁和穹顶存在不少大裂缝。 老欧见到四处狰狞的裂缝,神色欣喜向江盛二汇报。 “二二......二爷,前面不远就是主墓室了!这些墙壁裂缝,全是他们上次来的时候,误触发机关坍塌导致,我们赶紧过去!” 江盛二老眼兴奋,点了点头。 “好!” 我点燃了一支烟。 “走错了!” 他们闻言,顿时愣住了,全转头看向我。 老欧嘴角疾速地牵扯了两下,眸子开始变得猩红,目光溢满了怨毒。 “怎么走错了?西周墓只有诸侯王级别才会在主墓室旁设壁龛室,专门用来放奠器,这些石雕全都是陪葬品,巫兵也与虢巫候的身份相符,而且墙壁还有上次坍塌的痕迹,哪一点存在错错......错误?” 全都没有错。 不过,时间已来到十二点。 从老欧的诡异状态来看,尸媪娘爆发的最佳时机已现,而且我方力量全部恢复,对方力量最为薄弱。 下墓之前,江盛二身边除了螳螂罗之外,还找了六位高手提前在山下等着。 其中,有三位保镖为保护徐清果与吴平以及看守白老魁,没有下墓,一位保镖在揭绿封门的时候受到重伤,留在了外面,一位保镖在对付蚕脸人安一手之时咽了气。 当前老家伙身边只剩下了螳螂罗和刀疤脸保镖。 我怎么可能让他们进主墓室? 几人约定的行动命令为甩烟头为号。 眼瞅董胖子已拿出了包裹里用润田矿泉水瓶装着的引尸水,假装准备拧盖子喝。 而小瑶则脚步微跨,作出了蓄势待发的动作。 我吐了一口浓浓的烟圈。 “我再说一遍,走错了!” 正准备灭了手电,将烟头甩在地上。 意外突然发生! “嘠!!!” 老欧陡然发出了一声凄厉无比的尖叫,身躯电光火石般窜向了董胖子,探手一抓他的脖子,往后疯推。 “嘭!” 董胖子后背死死撞在了墙上! “轰隆隆......” 壁龛室本来到处都是大裂缝,如此凶猛的撞击力度,让它产生了剧烈摇晃,石头似雨点一般落下,四周灰尘滚滚。 而老欧后背趴着的尸媪娘,此刻已然撑爆了衣服,八条宽大触角急速延展张开,藏在绒毛中类似老欧的脸若隐若现,极为狰狞恐怖。 一人一尸,叠影交叉,似乎要将董胖子死摁进墙里。 董胖子瓶盖都还未拧开,引尸水也一滴都没溅到他身上,尸媪娘怎么会攻击他?! 螳螂罗等人显然也瞅见了老欧恐怖恶心的模样。 这家伙神色惊骇万分,反应极快,嘴里呼啸一声。 “保护二爷!!!” 螳螂罗与刀疤脸保镖齐齐护住了江盛二,拖着老家伙疯狂往壁龛室外面撤。 我已来不及管他们了,冒着疾风骤雨状的落石以及漫天灰尘,朝董胖子冲去! 第五十三章 君子爱财 小瑶动作比我更快,双脚几个蹬踏,已然来到了董胖子身旁,手中一块大石头狠狠砸在了尸媪娘的身上。 要换成一般的姑娘,这种情景估计已经吓尿了。 不愧是彩门丫头,好犀利! 这一砸可算救了董胖子的命,估计迟上一两秒,这货脖子已经被对方给掐断。 “嘠......” 一声惨叫。 尸媪娘吃疼,放开了董胖子,控制着老欧,转身朝小瑶凶狠扑去。 小瑶大惊失色,娇躯猛拧,往旁边闪去。 她的轻身功夫,我曾见识过,极为矫健。 若对方为正常人,必然已经躲过了。 可老欧并不是正常人,他现在与尸媪娘融为一体,速度快到匪夷所思! 尽管穹顶一块石头恰巧狠狠砸下,落在了老欧额头上,鲜血直流,可他半点反应都没有,身躯仍像炮弹一般扑向了小瑶,将她死摁在了地上,张开獠牙,就要去咬小瑶的劲动脉。 我已急成了傻逼,当时也管不了太多,手中匕首猛然往老欧脸上狠捅。 “咔嚓!” 匕首断裂! 老欧猛然转头,竟然张嘴硬生生咬断了匕首! 这是什么鬼力量?! 不过,虽然老欧与背上尸媪娘已人尸一体,可他毕竟还是肉身,牙齿咬匕首的力道太大,加上匕首太锋利,不仅将他牙齿给崩断,嘴里还喷出了鲜血。 老欧吃疼,极为躁狂,放过小瑶,猛然一头朝我撞来。 我几乎下意识,一拳朝他的头狠怼了过去。 “啪!” 几乎像是砸在了石头上! 对方完全没任何反应,唯一的用处是,这一拳抵消了他撞击我的部分力量,没让我的胸口被顶裂。 饶是如此,我身躯还是犹如被车撞击,整个人往翻倒,后背重重砸在墙上,呼吸发窒,喉咙一阵咸甜,溢出血来。 老欧咆哮一声,冲我再次疯狂袭来。 我用尽全身力气,往旁一滚。 “咔嚓!” 老欧撞到了墙! 本已摇摇欲坠的壁龛室,上面砖石顿时倾泻而下。 老天爷开眼,由于我刚才已滚动了一定距离,这些砖石大部分砸在了我的身侧,只有少数小石头落在我的手臂和大腿上,虽疼得撕心裂肺,却没有致命。 四周灰尘滚滚! 老欧被砖石给埋住了! 可这家伙好像完全不知道疼痛,覆盖在他身上的砖石开始剧烈晃动着,他正凶顽无比往上爬起。 这简直是无敌的存在! “哥,快跑!!!” 小瑶已经过去扶起了董胖子,冲我大喊。 我艰难起身,边往他们身边冲,边朝他们大吼。 “死胖子!拿驱尸粉啊!!!” 跑不掉的。 壁龛室往外的通道,已被坍塌的砖石堵得像砌了一扇半人高的墙,要离开,必须要攀爬,而跑在最后之人,必然会被老欧给拖住。 “哗啦!” 浑身溅血的老欧,在尸媪娘的控制之下,从砖石堆里起身,发出了震耳欲聋的怪叫,又朝董胖子扑了过去。 我感觉董胖子对尸媪娘好像是一块巨大的磁石。 刚才小瑶和我,对它的攻击,仅仅暂时将它给引开了,可一旦过程中断,它又如同飞蛾扑火一般朝董胖子死死黏去。 董胖子和小瑶被老欧一扑,两人重重摔在了地上。 这种时刻,我什么都顾不得了,手指猛然运劲,跨前一步,狠狠戳在了老欧的背上。 本意是想点老欧,可忘了他背后正趴着尸媪娘。 一指点在尸媪娘的身上,指尖传来非常奇怪的触感,就好像戳在了一个毛绒绒的猫或者狗身上。 可小动物除了外面的脂肪皮肉,身体里有骨骼的,尸媪娘却完全没有,感觉就是一个灌满了液体的大水袋。 未想到,这一招竟收到了奇效! “噗!” 一股墨绿色,泛着惊天恶臭的液体,从尸媪娘身体里喷出。 咱也不知道具体是从它哪个部位呕出来的,因为壁龛室很黑,我们手电筒早就掉在了角落,被碎裂墙壁掉下来的砖石给埋住,幸好灯炮没被砸碎,仅有一丝微光从缝隙中透出。 尸媪娘有怕光畏火的特点,可在它最开始发狂的时候,我曾第一时间用手电筒去照它,不知道是因为光亮太微弱,还是董胖子对它吸引力太大的缘故,根本无法驱离。 在那股恶心的液体喷出之后,老欧突然放开了董胖子,身躯猛然后仰,四脚朝天,姿势极端怪异。 准确来说,是因他后背的尸媪娘,八只宽大扁平足撑地,正朝地面疯狂呕吐,硬生生将老欧给给反背了起来,显得他好像仰面朝天。 刚才怼到这货的胃了?! 现在不是考虑个中原因之时,我紧急冲了过去,想找驱尸粉。 董胖子已然起身,铜锣眼暴凸,大骂一句。 “你大爷!!!” 他手中一罐子土黄色的粉末,全部倾倒而下。 几乎全盖在了仰面朝天的老欧身上,仅有一些溅在了正趴地面呕吐尸媪娘的怪足处! “呲呲呲......” 尸媪娘沾上了粉的肢体,竟像被泼了硫酸一样,快速腐蚀融化! 药硝与尸臭交杂的味道袭来,熏得人简直要晕厥。 它疯了! 几乎未看清楚动作,耳听几声凄厉痛苦的怪叫,尸媪娘控制着老欧,从地上一蹦而起,径直撞开了堵在壁龛室门口的不少砖石,风驰电掣一般往外逃,瞬间不见了踪影。 董胖子和小瑶惊魂未定,瘫软坐在地上。 我快速扒拉开石块,捡起手柄已被砸扭曲的手电筒,冲他们大喊。 “快走!!!” 这里绝不能再待! 因为我见到最初掉落在地的一矿泉水瓶引尸水,已彻底泄露,向四周滩晕开,尸臭味极为浓烈。 刚才尸媪娘并没受到致命伤,保不齐还会受水的吸引,再次返回来。 几人强忍身上的痛楚,搀扶着往外疯跑。 万幸的是,刚才一番激烈搏斗,不仅壁龛室未彻底坍塌,且落了那么多砖石下来,我们身上只砸出了不少皮肉伤,全不至于伤及筋骨。 往前疯跑了一段距离。 浓烈的尸臭味却如影随形,一直未散。 怎么回事? 我立即停下了脚步,拿手电筒往后面照去。 董胖子大口喘着气。 “走啊!等尸媪娘过来陪我们仨打麻将?” 我回道:“走个屁!尸臭味一直不散,要么它已经追来了,要么谁身上沾了引尸水,迟早会再引它过来!” 董胖子抽了抽鼻子,从口袋里摸出了一样东西,闻了闻,差点呕出来了。 “艹!我包的塑料膜啥时候掉了?难怪这么臭!” 我转头一看。 人龙合纹玉佩! 我头皮阵阵发麻。 “你什么时候拿的?!” 董胖子立马将玉佩给收回了兜里。 “那什么......我之前假装拉屎,偷溜回去取的。” “小孟你别发火啊,君子爱财,取之偷盗,不捡白不捡!” 我简直要气疯了。 “我问你,引尸水吸引尸媪娘攻击的原理是什么?” “尸臭啊,它喜欢背尸。” “它刚才为什么一直攻击你?!” 董胖子一听,愣住了。 第五十四章 分手 无语问苍天! 难怪尸媪娘暴躁发狂之后,不死不休去攻击董胖子。 敢情症结就在他身上有人龙合纹玉佩! 这货拿了东西之后,虽包了一层塑料膜,但大概率十二点之前薄膜就掉了,玉佩浓烈的的尸臭味,引爆了尸媪娘。 本来好端端的计划,却因董胖子干这种老鼠舔猫比--找死(屎)之事,尚未执行就被彻底打乱,大家还差点全挂在壁龛室。 我长呼了一口气。 寻龙点穴、古董鉴宝、江湖门道......我不能说自己有多厉害,最起码眼睛不瞎。 可在挑选队友上,我是真瞎啊! “胖子,咱永远是生死兄弟,但这次出墓之后,你别干这一行了。” “建二十座道观的钱,我一定会办法给你弄来,就这样!” 讲完之后,我拉起小瑶的手,往前快步走去。 董胖子傻了眼,顿了一下,身躯猛地一哆嗦,抬手就将会让人丧命的玉佩给丢了,撒丫子追了过来。 “小孟,你他娘要跟我分手?!” “必须分!” “道爷已经改正错误了。” “伤害无法弥补!” “牙齿和舌头再亲,也有咬伤的时候,关键在于磨合。” “磨合不了一点!” “啊呸!你这就是渣男语录!想甩掉道爷,绝不可能!” 小瑶听见对话,受不了了,手捂着肚子,格格直笑起来。 “你们......谈恋爱呢?” 董胖子指着小瑶。 “笑什么笑?你就是我们之间的第三者!” 我都快被死肥仔给气傻了,抬腿狠踹了他一脚。 “给老子闭嘴!” 董胖子手揉着腿,疼得呲牙咧嘴。 我警告他:“你要不想死,赶紧跟我走,但如果后面再不听命令,我一定剥了你的猪皮!” 董胖子:“......” 我大恼道:“说话!” 董胖子肥脸无语:“艹!不是你叫我闭嘴的吗?” 几人往前面甬道快速奔去。 刚才江盛二等人见到了壁龛室恐怖的情景,已经火速离开。 我得赶紧到达主墓室,阻止他们取金蚕蜕。 刚转过一道弯,几把喷子对准了我们。 江盛二等三人神色冷冽,正在弯道口候着。 我也不怵了。 如今,尸媪娘已经中了驱尸粉,带着老欧消失,对方已然丧失了古墓导航,想要活着出去,全得靠我,他们绝不敢拿我们几人怎样。 我伸出两根手指,夹着喷子管,移离自己的脑门。 “二爷,我觉得你们得客气一些。” 话音刚落。 我猛然抬手。 “啪!” 一巴掌狠狠糊在了拿喷子指我的刀疤脸保镖脸上。 对方嘴里惨呼一声,鼻子立即喷血。 螳螂罗反应极快,探手一抓,猛然拎起了我的衣领,抬手就要打来。 董胖子和小瑶立马冲了过来,准备齐齐攻击螳螂罗。 江盛二冷声大喝。 “阿志!” 螳螂罗满目肃杀,不屑地瞅了我们一眼,松开了我。 江盛二依然一副气定神闲的姿态,搓揉着手中的铁核桃。 “小孟,我觉得你应该给出一个解释。” 我低头整理了一下衣领子。 “哪儿方面?” 江盛二说:“比如,你们为什么能解开麻筋散、老欧到底什么情况、他现在又跑去哪儿了?” 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我笑了一笑。 “清果乃国医界奇女子,你不会认为以她的本事,解不了你与义兄合作研发的老皮门麻筋散吧?” 江盛二闻言,老脸变色,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痛苦神态。 我接着解释。 “至于说老欧,刚才你们也看清了状况,他早就与鬼佬墓尸媪娘人尸共生,根本不是人,你竟然愚蠢到让他带队来下墓!要不是我们刚才及时出手,你们现在已是西周墓里的一堆尸首,还有脸拿喷子指我们?” 江盛二:“......” “啪!” 我转手又冷不丁又狠抽了旁边刀疤脸保镖一大耳刮子。 刀疤脸保镖虽然功夫比螳螂罗稍微差一些,但在江湖上也是一等一的顶尖好手,如此三番两次受辱,心态已彻底爆炸了。 “你他妈......” 他抬手就想捶死我。 “阿龙!”江盛二大声喝止了他,冷着脸对我说:“我信了,你继续。” 阿龙腮帮子都要咬爆了,可江盛二有令,无奈只得停了手。 我刚才倒很想打螳螂罗一巴掌,但这货与我距离太远,够不着。 至于江盛二,暂时还不能打。 一旦打了,估计他暴怒之下,会下令废掉我一条胳膊或腿啥的。 我揉了一下有些发疼的手。 “老欧跑哪儿去了,我不知道,但他一定还在墓里,随时都有可能回来。” “不过,我希望你们能认清形势,只有我们,才能对付墓下机关暗器以及各种古怪东西,这是你们活着出去的唯一希望!” 其实,我们撑死只能对付机关暗器,若老欧再出现,也只有口念福生无量天尊,求天老爷保佑的份。 毕竟,驱尸粉已经用完了。 不过,牛皮不吹,怎么拿捏? 江盛二呵呵直笑。 “厉害!小孟,你觉得老夫接下来会怎么做?” 我回道:“你虽不敢要我们的性命,可身边带着两条凶猛异常的狗,又能随时随地废了我们。鉴于此,我想二爷会采取一种独特而又相对礼貌的方式,与我们开展合作。” 这是一种短暂的平衡状态。 没我们,他们出不去。 他们要出不去,也必然不可能让我们出去见明天的太阳。 双方只能合作。 江盛二点了点头,朝螳螂罗挥了一下手。 螳螂罗从包裹中拿出三条古怪的绳索。 每一根近三米长,绳索两端还各缀着一把像手铐一样古怪的机关。 鸳鸯索! 两端机关分别套在一人的手腕上,中间用一根绳子系着。 若想要解开,必须双方同意,将胳膊凑到一块,一起仔细对准卡扣解锁。 稍有不慎,机关便会彻底锁死,无法再解,两人要分开,只能割断绳子。 可绳子是特制的,必须用特殊比例精铜锻造而成的牛角刀,才能割开。 鸳鸯索本来是古代官吏押送重犯,为防止犯人逃跑而发明的,可后来因工艺太过复杂,倒不如多派几位官差更省成本,便逐渐废弃不用。 官府不用,可民间镖局却捡起来了,主要用于护送重宝或大人物。 咱也不知道螳螂罗从哪儿弄来了这些玩意儿。 螳螂罗走了过来,将鸳鸯索一对一给扣上了。 阿龙与董胖子、江盛二与小瑶、螳螂罗与我。 组合搭配还挺巧妙,让武力巅峰的螳螂罗专门对付我,以他的身手,我连五百钱都没法点到对方。 很明显,他们身上有可以割绳的牛角刀,我们若想要摆脱对方,除非想法子斩断自己胳膊或废掉对方,而对方想要摆脱我们,只需将牛角刀轻轻一挥就足够。 尽管是合作,可主动权又掌握在了老家伙手中。 江盛二够毒辣! 这件事让我悟出来一个道理:在绝对的武力面前,任何技巧都是梦幻泡影。 寻龙点穴,必须得文武双全。 不过,无所屌谓。 无非关关难过关关过。 众人沿着曲里拐弯的甬道向前,仅十来分钟,便来到了主墓室。 可尚未看清楚主墓室的环境,我手电筒一照,却见到地面一件泛着暗淡幽光的东西,脑瓜子轰一下炸了,全身如坠冰窖。 嫂子的铁扇! 周围还布满了血迹。 廖小琴常说,扇在人在,扇亡人亡。 她出大事了! 第五十五章 茅坑里的小红灯笼 在刚见到扇子的一瞬间,我曾反复安慰自己,肯定是自己眼花了。 廖小琴妖孽一般的人物,而且曾来过这座西周墓,怎么可能会出事? 可直到我冲过去,从地上捡起那把布满血迹的扇子,才知道一切都是真的。 寻龙身浸黄泉。 点穴手推死门。 每一座古墓,都犹如张开血盆大口的超级凶兽。 盗墓之人,成天在凶兽锋利的獠牙上跳舞,无论身段多么妖娆、舞姿多么惊艳,终有一天,会被它们给无情吞噬。 这就是宿命。 虢巫候秘陵,哥嫂都栽在了此处。 接下来,会是我吗? 我大脑一片空白,周围人在做什么,完全不知道。 “哥……” 小瑶见我神色不对,蹲了过来,俏脸忧心地看着我。 董胖子瞅了几眼扇子,咽了一口唾沫。 “小孟,你他娘别瞎想!咱也没见到你嫂子的尸体,道爷认为,她不可能有事!” 这一句话点醒了我。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现在还远未到哭坟的时候! 我从极端情绪中抽离出来,起身环顾四周的环境。 江盛二等三人全已围到了主棺椁附近,仅剩我们三人站在扇子旁。 鸳鸯索足有三米来长,并未影响双方自如行动。 主墓室大概五百来方,穹顶爆裂、墓壁坍塌、乱石成堆、弩箭遍布,偶尔还能照见几具尸骸。 给人感觉,众人好像正处于拆迁了一半突然暂停了的混乱工地现场。 这是两年之前那场大混战残留下来的局面。 难以想象当时有多惨烈。 除此之外,地面还有不少凌乱的脚印和新鲜的血痕。 毫无疑问,它们全是廖小琴搏斗时留下来的痕迹。 我太阳穴像针扎一样疼,抬手将扇子展开,仔仔细细观察着,不想错过任何一寸。 合起扇子,瞄了一眼周围的血迹,发现它一直往主棺椁处延伸。 从血的凝固状况看来,搏斗发生时间就在近一两天之内。 我沿着血迹,快步来到主棺椁旁。 这是一具五重棺。 典型西周诸侯王规格。 西周时期极为重视墓葬礼仪,天子九重棺,诸侯五重棺,多之逾矩,少则不敬。 棺以外石内木打造,石为普通大青石,木头为柏木芯。 柏木芯其实为早期墓葬首选的棺木材料,因为它兼具防腐、辟邪、隔湿等功能。 到了西汉,不少帝王利用柏木芯,形成了著名的黄肠题凑(黄肠,柏木芯为淡黄色。题凑,木材端头(题)向内堆叠(凑),构造闭合的椁室空间)墓葬形制,如长沙王、中山怀王等,均属于此列。 立棺台的四周,呈十五度左右斜坡,喻意上去之人都必须行参觐之礼。 棺内除了一堆残破乱石、一簇长发以及与四处凌乱的血迹,骸骨、衣物、陪葬品,一概都没有。 空棺?! 我俯身捡起了那一缕长发,放在鼻尖前闻了一闻。 确定是嫂子的。 她洗头从来不用市面上的洗发水,都是自己煎皂角膏加入迷迭香,头发永远散发着一股独特的花松馨香味道。 江盛二手中搓揉着一对铁核桃,神色相当复杂,似乎变得轻松,又似乎显得凝重。 “小孟,节哀顺便。刚才我们已检查过,棺底有一块大青石板,开了半扇,下方应该有一处大空间。若想找到你嫂子的尸首,估计要下去。” 老家伙之所以有些轻松,因为从扇子和血来判断,廖小琴显然已离世,他少了一位妖孽一般的强大对手。至于还藏着一丝凝重,连廖小琴都已经出了事,他深深感受到了虢巫候秘陵的恐怖。 棺下开了半扇的青石板,我也见到了。 江盛二等人未见到金蚕蜕,必然很想下去一探究竟,可他们根本不懂行,不敢擅动,才故意提及了找廖小琴尸首的事,准备让我来打头阵。 刀疤脸保镖之前被我狠扇了两巴掌,心中一直不爽,估计欲图刺激我,站旁边阴阳怪气地揶揄了一句。 “一代天骄鬼眼琴,谁想殒命于此......” 我手指着他。 “闭嘴!” 刀疤脸保镖闻言,满脸报复的爽感,嘴角上扬,没再吭声。 我当然要下去。 江盛二曾讲过,当年他带人尾随至主墓室,见到哥嫂与白老魁等人打开了棺盖,棺内突然立起来一个人影,身着惊艳绝伦的金蚕蜕。 他带人猛然杀出夺宝,结果墓室突然发出了轰隆隆的响动声,四处机关箭弩乱飞,灰尘遍布,天崩地裂之感,三队人马因不明真相,互相疯狂厮杀。 我哥遭到了江盛二等人的砍杀,身受重伤,但为了夺宝,他疯狂冲向棺内,一声惨呼和漫天血溅之后,墓主人、金蚕蜕、哥,全都凭空消失不见。 由于墓室内毒气遍布,其他人无奈只得惶恐退出。 嫂子会不会也像哥一样,血溅之后突然消失? 可机关已触发过一次,且时间过去了两年,不应该还存在,难道下面有什么更可怕的东西? 无论如何,哥嫂两人皆栽在了虢巫候秘陵,今天我哪怕翻它一个底朝天,也必须找出真相! 我对江盛二等人冷声说:“我们现在要下去,你们若怕死,就立马解了鸳鸯索,在外面龟缩等着!” 江盛二等人闻言,互相对视了一眼。 董胖子补充了一句。 “快尼玛决定!难产呢?!” 江盛二眸子冷冽。 “老夫早说过,这一步棋,不管对错,落子无悔!” “阿志、阿龙,下墓!” 意料之中。 老家伙绝不可能放弃,对金蚕蜕和虎皮大椅的强烈渴望,足以抵消一切恐惧。 我向从他们带来的工具袋里拿出一把洛阳铲,将手竿拧紧、接长,形成了一根十余米的棍子,试着往下探了几下。 不深。 才三米多就已见底。 又拿出一颗照明弹,点着,丢进去,火光立马跃起,燃烧非常充分。 瞅见下面氧气没任何问题,我吩咐众人戴上了防毒面罩,自己率先进棺,扒拉开一堆乱石,推开大青石板,径直跳了下去。 他们也接二连三跳了下来。 一个石头砌成的类地下窖空间,环境比较潮湿,石缝中还长出来不少青苔,脚下有一些泥泞。 手电筒往前照,未见任何异常。 二十几米外,倒有一道石门,通往了远处。 我小心翼翼带头前行,仔细观察着泥泞的地面,既不见脚印,也不见血迹。 廖小琴没下来? 莫非她真在棺内凭空消失了? 穿过那一道石门,又来到一间密室,尽管众人脸上戴着防毒面罩,却还是能闻到一股浓烈的味道。 可以肯定,这不是尸臭,而是粪臭。 要没戴面罩,估计我们已经被熏晕了。 董胖子咳嗽了几句。 “靠!我们不会是来到了虢巫候拉屎的茅坑吧?太他娘臭了!” “咦,茅坑里竟然还点着这么多小红灯笼,死鬼挺有情调啊......” 话说了一半。 董胖子立马住嘴了,神色惊骇万分。 这根本不是小红灯笼,而是一双双猩红而怨毒的眼睛,正死死盯着我们这一群不速之客! 第五十六章 青铜哭面 众人立马扬起手电,朝红眼群照去。 头皮阵阵发麻! 正前方不远有一堵墙,正趴着几十位满脸毛绒绒、尖嘴猴腮、双目泣血的小孩,它们躯体全隐藏在黑暗之中,不见四肢,悬空漂浮着。 我大喝一声。 “退出去!!!” 大家正准备往后奔。 忽然之间! 耳边传来“略略略”的怪叫以及振翅飞翔之声。 红眼小孩犹如几十架小型飞机,朝众人风驰电掣扑了过来,未见它们丝毫犹豫,对我们发出疯狂攻击。 这一下,大家总算瞧清了它们的躯体。 它们不是小孩,而是长着类人脸的飞翔猛禽。 逃不掉了! 它们封住了我们来时的入口! “啊!” 一声惨叫传来。 刀疤脸保镖手捂住了头,神情极度痛苦,指间缝瞬间溢出血来。 螳螂罗一手护住了江盛二,手中匕首宛若银蛇,上下翻飞、寒光闪动。 “呲、呲、呲......” 几声响动。 三四只猛禽或刺死或斩伤,掉落在地面。 我手中铲子拍翻一只,赶走几只,抬手就将小瑶的头捂在了自己胸口。 “点火!” 话音刚落。 “刺啦!” 一只本想攻击我头部的猛禽,被我反手一拍,身躯歪了位置,嘴甲却刚好落在我的胳膊上,猛然一啄一扯,竟硬生生地叼下来一块肉,疼得我全身发抽。 董胖子运气比较好,由于他位置最靠墙角,竟然没被它们攻击,第一时间点起了火把。 火把陡然亮起! 这些家伙一见到火光,显得极度害怕,纷纷放弃了攻击,嘴里发出怪叫声,四处乱窜。 乘此大好机会。 所有人都点燃起火把。 火光通明,映照整间地下密室纤毫毕现。 它们一个个惊恐万分,扇着黑色翅膀,潮水一般往外面涌,瞬间消失的一干二净。 地面、墙上、身上,全是这些飞禽臭哄哄的粪便。 而之前它们所栖息的地方,竟然是一堵大型活动墙,上面足足有四五十个蜂巢孔,供这些凶狠的怪鸟休憩。 难怪刚才我们只能见到它们脸,却不见身躯,敢情身子全藏在了巢孔内。 大家稍松了一口气。 除了董胖子、小瑶、江盛二,其他人均受了伤。 尤其是刀疤脸阿龙,头上血流不止,难受万分。 这货准备掏出包裹中云南白药止血包扎。 此处太危险了,我懒得理他们,快步走向活动墙,招呼董胖子。 “推开!” 类似旋转门一般的墙体,因上面布满了粪便,历经岁月,竟然还有一些润滑,两人没费多大力气就推开了,后面呈现出一条甬道。 江盛二等人见状,连包裹伤口都不敢了,赶紧跟了过来。 到了墙后,见活动墙已重新合拢,隔绝了飞禽闯过来的可能性,我方才放下心来,停下脚步。 小瑶赶紧拿出了膏药和绷带,替我包扎。 董胖子满脸恶心,将手中粪便擦在墙上。 “小孟,这什么鬼东西?猫头鹰?!” 它们不是猫头鹰,而是墓鸮。 《山海经》里曾提到过鸮,说是一种食母的恶鸟,生在幽冥阴森之地,唯独惧火。 这些玩意儿大概率是鸮鸟的变种。 汉代墓葬壁画之中,有时会画有墓鸮的图案,古人认为它不仅可以镇墓,还是灵魂引路使者,能带领墓主人飞升。 不过,从来没有人在陵墓中养真实的墓鸮。 原因无它,它们极度变态,专爱吃人或动物的眼睛与脑髓,对死活不挑食(这也是为什么我第一时间将小瑶的头藏自己胸口的原因)。 哪个墓主人都不想成为它们的腹中之物。 我向董胖子简单解释了两句。 江盛二皱眉询问。 “小孟,墓鸮既会食眼与脑髓,为何虢巫候主棺下的密室里,还养了如此之多?” 我没好气地回了一句。 “你打个电话问一下虢巫候!” 这事我也觉得古怪。 密室专门打造了一面墓鸮巢穴墙,很明显为一种阻止人进入这条甬道的动物防盗大屏障。人一旦闯入密室,见到几十张红眼小孩脸,胆子小的直接被吓跑,胆子大的会被它们活生生给凿瞎弄死。 懂得设这种防盗屏障,证明虢巫候非常了解墓鸮的凶猛,自然也了解这群家伙见到墓主人也会上桌开席的恶习。 虢巫候宁愿自己尸身被毁,也要阻止人进入,到底为了哪般? 只有一个原因:这条甬道后面,有着比虢巫候自己还更重要的东西! 一想及此,我心中涌起来浓浓的战意。 这座西周墓,让哥嫂全折戟,老子必然翻它的天! 由于之前遭遇了墓鸮,众人极度担心还会再冒出来什么鬼东西,往前走时,全不敢灭掉手中的火把。 甬道大幅度倾斜,布满了青苔,根本站不住。 六人只能像高山滑草一样哧溜往下滑。 落地之后,来到一处狭窄的空间,只能两人并排通过,倒不算太长,却给人一种浓浓的逼仄和压抑之感,耳边似乎还传来水浪拍岸的声音。 小瑶俏脸有一些好奇。 “哥,难道这条通道建在地下河里?” 我摇了摇头。 “不知道。” 仅仅前行了十几米。 我们瞅见壁上竟然缀着大量青铜面具,密密麻麻布满了两面墙,恍若来到了展示面具文化的博物馆长廊。 它们保存的相当完整。 巫、鬼、神、妖,各种形象皆有,表情夸张而狰狞,可全都闭着双目,脸颊还有泪槽,看起来让人很不舒服。 我立马停住了脚步。 “不大对劲!” 董胖子问:“怎么不对劲了?” 我转头问江盛二。 “你确实虢巫候为西周人?” 江盛二斩钉截铁地回了一句。 “老皮门压箱底的宝藏线索,对墓主人身份岂会阐述有误?” 我手指着墙壁上的青铜面具。 “西周青铜面具几大特征:铜缀玉、端庄威严、块范法浇筑。” “可这些面具无一块镶玉,模样群魔乱舞,且采用了失腊法和鎏金工艺,这种工艺在西周期间根本不存在!” 历史考证,鎏金工艺(汞渡金法)最早出现在战国墓。 如,随州曾候乙墓部分铜器就有鎏金痕迹。 两者相差了六七百年时间。 等于说,一部手机突然出现在明朝人的陪葬品清单里。 完全违背逻辑。 众人皆听得云里雾里。 我也不想多解释。 “这是典型的战国青铜面具!” 江盛二等人闻言,面面相觑。 董胖子挠了挠头。 “那什么......小孟,这鎏金工艺青铜面具,撬下来是不是更值钱?” 没待我回答董胖子。 小瑶突然扯了一下我胳膊。 “哥,它们睁开了眼睛,还哭了,看起来好可怜。” 拿火把一照。 令人惊悚万分的场景呈现。 本来全闭目的青铜面具,此刻竟齐齐睁开了双眼,无比幽怨地瞅着我们,表情似乎极为悲伤而委屈,瞳孔中泛着银光的泪珠,正吧嗒吧嗒往下掉落! 董胖子脸色陡变,抬手狠扇了旁边一具青铜面具大耳刮子。 “艹!道爷都还没动手撬,你们哭啥鸡毛呢?!” 我心中陡然涌起不详的预感! 第五十七章 炽泪引寒潭 直到此刻,我才发现地面有两条槽沟,青铜哭面落下来的眼泪,不像水一样滩晕四散而开,反而如同一颗颗小豆子,顺着槽沟,疾速滚向了甬道的后方。 而槽沟尽头的墙角,也就是我们高山滑草下来之处,安放着两颗排球大小的陶球,上面有不少小孔,两扇墙青铜哭面落下来的泪珠,全沿着槽沟钻入了小孔内,陶球竟开始缓慢地旋转。 哪怕是像江盛二等不大懂墓底知识的家伙,也知道可能触发某种机关了。 江盛二大喝一声。 “撤!” 众人疯狂转身,往入口的方向回撤。 可仅仅跑了十几步。 “嘭!” 两声响动传来。 陶球竟然四裂而开! 当瞅见它突然裂开的那一刻,我脑海中迅疾闪过一道念头,想起了廖小琴给我一本古书里介绍的一种绝妙机关术,顿时后脊背发凉,冲众人大喊。 “灭火!!!” 火倒是全灭了。 可已经来不及了。 “咔嚓!” 入口处顶上突然掉落下来一道铁门,完全扼杀了我们离开的希望。 “呼啦!” 一声水冲破阀门的响动声袭来。 墙角地面突然往上涌出大量混浊的黄泥水! 我们正大踏步跑着呢,水巨大的冲击力,将众人全冲得摔倒在了地上。 恍若大坝决堤,水流速度快的匪夷所思,瞬间淌遍了整条甬道。 水温冰冷刺骨,裹在身上犹如针扎。 等我们从地面艰难爬起,水已涌到了众人的膝盖处,而且还在快速上升。 甬道两端的口子必然都已被卡死,以这样的水势,如此狭窄的空间,不出十几分钟,必然被灌满,我们全要被淹死! 危机万分关头,不是讲究仇怨的时候。 我冲绑在鸳鸯索另一端的螳螂罗大吼。 “跟我来!” 话音刚落。 我立马冲向了之前陶罐爆裂的地方。 这机关有一个极为好听的名字:炽泪引寒潭。 歌诀有云:焰火手中燃,炽泪引寒潭。一步判生死,骸骨深渊缠。 大家肯定都用过温度计吧? 温度计里有水银,夹在胳肢窝之后,水银受热,会膨胀流动,从而指示刻度。 墙壁上青铜哭面的眼球当中,设了巧妙的机关,里面灌注了水银球。 无论哪一位盗墓贼,在通关了前面墓鸮防盗密室之后,为了防止再出意外或者照明(古人甚至都没发明手电筒,照灯只能用火),都会手举火把下来,此处甬道极为狭窄,火把令四周墙壁温度急剧升高。 青铜哭面眼中水银受热膨胀,瞬间往外冲出,看起来就像它们全在伤心流泪。 由于水银重量乃水的十三倍还多,且流速极快,它们掉入地面凹槽后,会第一时间滚入布满小孔的陶球之中,球内灌入了水银,引发滚动,滚动又触发机关,最终导致它爆裂。 陶球一旦爆裂,下方机关阀门会立马弹起,外面的大水便从阀门汹涌灌入,将盗墓贼活活淹死在密闭甬道之中! 等于说,前面的墓鸮密室仅为开胃小碟,眼前的炽泪引寒潭布局,才是真正大菜。 这是融动物学、人类行为学、化学、物理学等于一体的逆天连环机关! 我与螳螂罗跑到陶球爆裂的墙角处。 必须第一时间找到入水阀门,将它给扣住,否则大家全得死! 董胖子等人见状,也立即冲过来帮忙。 可惜甬道太狭窄,根本挤不下这么多人,反而妨碍了我们手脚动作。 “胖子,你照明!” 火把已经全灭了。 只能用防水探照灯。 他们几人急急打开了防水探照灯,给我们照明。 螳螂罗冲我大吼。 “到底找什么?!” 我急忙回道:“阀门!摸到阀门扣上去!” 两人俯身在地面摸。 水溢上来的速度太快了。 仅仅十几秒,已淹到了胸口。 我和螳螂罗只得手拿着防水探照灯,沉入混浊冰冷的寒潭水之中,紧急寻找阀门。 然并卵。 由于水势上涌实在太快,不仅没找到阀门,强大的冲击力反而将我们往后冲,尽管两人用尽了力气,根本无法接近陶孔球爆裂的墙角。 尝试了好几次,全以失败告终。 我憋不住气了,只得浮上去透气。 水已经淹到了众人下巴! 小瑶身高最矮,都快没过眼睛了。 董胖子憋着力气,将她死死往上托。 我错误估计了时间。 就这种水流速度,不需要十多分钟,估计再有两三分钟,所有人都将葬身寒潭。 什么叫等死? 眼前这种状态就是。 螳螂罗也憋不住气,浮出水面。 所有人脸色一片蜡白,惊恐万分地看着我。 我瞅见董胖子手托小瑶的姿势,打算殊死一搏。 “全部人沉水,互相卡手臂稳住身形,抬手死推我,以我脚踩你们为号!!!” 只能仰仗他们形成人墙,在后面助推我冲破水涌上来的阻力,争取找到墙角借力点,摸到阀门关上,不然根本没活下来的希望。 没人废话。 包括江盛二在内,五人全沉下了水,形成拥挤的人墙,全探出了手。 我抬脚猛然一踩人墙。 身后传来一股强大的力量,瞬间将我给助推了过去。 我双手往下一沉,死死扣住了地面的凹槽。 成功了! 可时间也不大够了! 我已顾不得会不会被水再次冲走,单手死死扣住凹槽,就像铁钉狠狠扎在进木板,另一只手往陶孔球下面墙角摸。 十几秒钟过去。 终于找到了墙角下方一个床头柜面大小的青铜闸门,水正从它掀开的口子疯狂往上灌。 青铜闸门的正上方,还有一柄类似枪栓的弹跳机关。 也只能用这种简单的弹跳机关。 如果设计太过复杂,保不齐某个零件会运转失灵,炽泪引寒潭布局将失效。 我将把柄死死往下压,试图将它压回卡扣之内。 可它实在太重了。 连续两次失败之后,我心中默念了一句祖师爷保佑,甚至都不憋气了,运劲于手,用尽全身力气,往下狠推。 动了! 尽管人在水中,我还是听到了来自遥远战国的机关咔咔响动之声。 这声音犹如一首绝境中的激昂交响乐,催动着我向命运顽强抗争! “吧嗒!” 卡扣咬合。 闸门重重落下。 一切都安静了! 我手脚充斥着力竭之后的颤抖,赶紧浮出了水面,胸口呛得阵阵刺疼,嘴里一边喷水,一边剧烈咳嗽。 甬道中的水,仅差十来厘米就要到顶,而两端口子封堵的铁门,此刻也已经打开。 绝处逢生! 刀疤脸保镖手扯着已冻得翻白眼的江盛二,仰着头,往回狂游。 我吐了一口水。 “你他妈想死吗?!” 他们想死,我心中其实巴不得。 可手中被鸳鸯索绑着,这些鸟人若往回,我们也得往回。 回去之后,必然会再次碰到墓鸮巢穴,它们大概率已经返回巢穴了,而我们手中的火把全部被浸湿,没有了火,只有被它们啄眼吸脑髓而亡一个结局。 唯有往前! 我手搂着不太会水的小瑶,转头吩咐董胖子。 “胖子,往前!” 江盛二连喷了好几口水,有气无力地吩咐螳螂罗与刀疤脸。 “全听......听小孟的。” 我心中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推测。 这是一座精妙绝伦的墓下墓,真正的墓主人和重宝,极有可能就在前方! 第五十八章 夜幕星河 众人昂着头在水中扑腾,往前游了七八分钟,见到了出口,立马从水中爬起来。 这水实在太冷了。 估计再待上一段时间,手脚都要冻抽筋。 大家脸色蜡白,大口呕着黄泥水,喘着大粗气,浮出了劫后余生的庆幸。 出口处为一条向上的陡坡。 我拿出防水探照灯查看了几下,发现并没有什么古怪,吩咐大家往上。 董胖子却坐在地面,瞅着甬道中四处弥漫的黄泥水发愣。 “小孟......等下咱还从原路返回么?” 我知道这货在想什么。 他不舍甬道里那些战国青铜面具。 我对他说:“水会退,它们不会跑,路你也认识,下次你单独来慢慢撬?” 董胖子闻言,眼眸露出喜色。 “真行?” 我点了点头。 “对!前提你这次不会在墓里飞升!” 董胖子:“......” 盗墓贼下墓叫烧菜,以虢巫候秘陵的危险程度,在行当中有一个专有名词--入了菌窝。 大部分菌类都含剧毒,正所谓红伞伞白杆杆,吃完一起躺板板,但凡有一点经验的大厨,一碰到菌窝,会毫不犹豫地撤锅走人。 毕竟,命永远比钱更重要。 几人沿着陡坡往上走。 耳边水声越来越大。 没两分钟,大家爬上了陡坡之癫,四周豁然开朗。 众人来到一处诺大的天然地下空间,前面有一条地下河,足有几十米宽,河水深不见底。 之前甬道机关涌进来的水,大概率就来自于这条地下河。 河面有一座木桥,架在岸边两块巨石之上,也不知道用的是什么木头,桥面竟然完好无损,没有任何腐朽迹象。 更关键是,我们远远地看见,桥对岸数百米远,泛着皎洁的光芒。 黑暗之中,那一抹光亮犹如夜幕星河,如梦似幻,令人痴醉。 我眨了一下眼睛。 不是幻觉! 毫无疑问,我们所追寻的墓主和重宝,极大概率就在对岸! 他们看得都有一些傻了。 董胖子咽了一口唾沫,声音发颤。 “啥也别说了,赶紧开工,大点干,早点散!” 他撒丫子就想冲上桥。 我一把扯住了他。 “等一下!” 董胖子急不可耐地挠了挠头。 “还等什么?墓主人已沉睡了千年,就等我这个良人到来!” 我拿着探照灯,来到岸边的石墩前,不敢踩桥面,俯下身子,小心翼翼地查看离河面几十米高的木桥。 柏木芯板打造,外面涂了防潮的松油,难怪没有腐朽。 江盛二问:“小孟,是否安全?” 我转头反问:“要不你踩上去试一下?” 江盛二倒也不恼,手中搓揉着铁核桃,一副大佬看不入流小弟耍脾气的悠哉神态。 廖小琴曾说过,所有的灭顶之灾,皆来源于不小心。 我打死都不信,一位能设计出炽泪引寒潭防盗布局的奇才,会如此轻易让我们过桥。 可左右观察了良久,却愣是看不出任何问题,这就是加厚柏木芯构造而成的悬桥,支撑稳定、桥面坚固、宽度适宜,太正常了。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 四周除了地下河滚滚水声,没有其他动静。 刀疤脸保镖有一些不耐烦。 “你到底要看多久?冻死人了!” 大家衣服鞋袜全是水,还在往下淌,又没有了火源,被河水一吹,确实非常冷。 我瞅见到众人衣服裤子上淌下来的水,仔细复盘了一遍自打进入墓下墓之后的情景,反推机关设计者的防盗思路,脑子突然一闪,转头对江盛二说:“给我一把刀!” 江盛二点头示意。 螳螂罗从湿漉漉的包裹中,拿出一把匕首,递给了我。 我抄起匕首,朝桥面铲去。 江盛二见状,老脸陡变。 “小孟!” 刀疤脸闻言,一把夺下了我手中匕首。 螳螂罗则立马跨到我身前,双拳紧握,一副随时要对我动手的状态。 我有些无语。 “怕我毁桥,耽误你们夺宝?” 江盛二神色冷冽。 “桥面虽有一层薄松油涂抹封固,可你铲开之后,凝固的松油壳极容易像多米诺骨牌一样全部皴裂,我们不清楚里面木板具体情况,若发生意外,还怎么抵达对岸?” 大部分人都会这样考虑。 这种来自几千年前的东西,让它保持原状,直接走过去最为保险。 若破坏了其中结构,哪怕只是一点点,对整体稳定性来讲,完全不可逆,极有可能坍塌。 我冷声回道。 “我做事,不需要向你们解释!” “若信不过,要么在这里干耗着,要么把我们干掉,你们自己走过去!” 江盛二闻言,目光狠戾,盯了我好一会儿。 “好!希望你我的合作,还能继续!” 他的意思是,如果我毁了桥,导致他们不能到达对面取宝,绝不会再对我仁慈。 我拿过了刀疤脸保镖手中的匕首,小心翼翼地铲掉上面一层薄松油壳,尽量不让下刀之处对其他地方产出连锁反应,露出了木头之后,又割开上面的一层木皮,里面果然藏着不少东西! 它们全是半颗鸡蛋大小的黑色圆球,外面用油腊封住了。 众人见状,面面相觑。 董胖子皱眉问:“这是什么鬼东西?” 我回道:“魔术球!” 我小心翼翼将它们取了四五颗出来,排成了一排,手指着刀疤脸。 “那个傻比!你站上去!” 刀疤脸保镖瞪大了眼睛。 “你他娘.......” 江盛二见我真的发现了异常,立马冷声吩咐。 “阿龙!按小孟的要求做!” 刀疤脸闻言,腮帮子都要咬爆了,无奈只得战战兢兢站了上去。 几声像踩在沙地上的细微响动传来。 蜡油球已被他给踩破。 刀疤脸没感觉出什么变化,低头盯着地面看。 “轰!” 一声爆裂。 浓烟扬起,一串明火突然从他脚底下窜出! 刀疤脸吓得嘴里一声鬼叫,猛然往前一跳,狗吃屎一般趴在了地上。 螳螂罗则紧急护住江盛二,两人惊得抱头蹲了下去。 火很快就灭了。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硫磺硝石味。 我拍了拍手。 “墨家奇术火龙桥!” 黑色火龙球里面包裹着石灰、硫磺、硝石,外面用极脆的油腊封住,隔绝外部潮气,可令其几千年不变质。在厚厚的桥面往下掏几寸,将火龙球铺满桥面,再用一层薄木皮盖住进行伪装,表层涂上松油,看起来就像与木头无异。 人一百多斤的重量踩在上面,松油壳子与火龙球都会裂开,但声音太细微,发现不了。 关键在于,我们刚从寒潭里跑出来,鞋子、衣服全都是水,水淌在石灰上,发生加热反应,传导至硫磺起火,火再烧硝石,从而引爆整座桥面。 所有人都会葬生几十米下的河底! 通过墓鸮密室、炽泪寒潭、火龙桥等一环套一环的防盗技法,我完全可以断定,设计这座地下墓之人,绝不是西周人,而是一位战国墨家机关高手! 董胖子见状,神情又后怕又惊叹。 “太牛了!不魁是上古科技之光墨家......” “小孟,上桥就要爆炸,这他娘可怎么办?” 我对他说。 “桥面是稳定的,只要火龙球不接触水,绝不会出事。” “大家将衣服拧干,不能漏一滴水,赤足走过去!” 尽管江盛二等人被我刚才戏耍很生气,但前方就是终极目标,他们强行忍住了,只能按我的吩咐去做。 由于众人身上都绑着鸳鸯索,江盛二担心我们乘脱衣服之时全解开鸳鸯索会出幺蛾子,要求每一组先行解开,去暗处各自拧完衣服回来,重新锁上之后,才让下一组再去。 待所有人都搞定,我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确保衣服不可能再漏出水来,便吩咐大家上桥。 在桥上踩裂那些火龙球之时,大家都心惊胆战的,可一路有惊无险,顺利通过。 到了对岸,众人重新穿上鞋,小心翼翼往前方走去。 半个小时之后。 我们见到了一副无比震撼的场景。 一座十几米的高台,上面安放着一具黑色的巨大石棺。 高台四周,竖立着九尊汉白玉雕成的墨家玄鸟,每一尊足有三米来高,它们姿态不一,或昂扬、或低首、或展翅、或静立......汉白玉面如同镜子,光鉴可照人。 再往下,一位高大威猛的将领,带领着两排共计十八位强壮的兵士,死死守护着棺椁。 只不过,他们全身都被蚕茧给包裹着,外表还结着大量的网状白色蚕丝,完全看不出原来的样子,也不知是石雕还是真人。 高台最外沿,有一条蜿蜒流动的小溪,发出悦耳动听的水流声。 四围草木茂密,漫天的萤火虫,围绕着黑色巨棺飞舞,似乎是翩翩起舞的仙子。 萤火虫的光茫,照耀着白色蚕丝,又映衬在明镜一般的汉白玉石面,再全部反光于弧弯大穹顶,犹如天空中飘洒着永不停歇的流星雨。 夜幕星河! 它太美! 第五十九章 偷 美归美。 可那些身上裹着蚕茧,布满白蚕丝的守棺人,几乎与之前我们遇见的安一手没什么区别。 无非是安一手身上还残留着破烂衣服。 众人骇然不已,一时之间不敢往前,只能隔着小溪驻足观看。 一群人当中,只有董胖子懂阴邪之事,我转头问他。 “胖子,这些玩意儿到底是活的还是死的?” 董胖子说:“小孟,你这话问的!安一手也是死的,只不过他变态了而已,身上有浓烈的阴气。以道爷这么多年与妖魔鬼怪硬刚的经验来判断,守棺人一个个眉清目秀、气息干净,绝对起不了幺蛾子!” 我皱眉问:“你确定?” 董胖子斩钉截铁回道:“确定!你要不信,我现在就过去扇他们两耳光,给你们打打样。” 讲完之后,他肥屁股一扭,就准备跃过小溪。 刀疤脸保镖手上的鸳鸯索与他绑在一起,一见这货打算莽过去,吓得立马扯住了绳子。 “给我站住!” 我倒不是不信董胖子的眼光。 实在是一路来被他给坑麻了。 正寻思怎么验证一下他的结论呢,小瑶在身后说:“哥,我要上厕所,你陪我去。” 螳螂罗闻言,神色烦躁。 “屁事真多!” 小瑶胸口一挺,俏脸不忿,手指着他。 “死螳螂,你牛比什么?!” “要不是我哥,你们肉都已经臭了,赶紧给姑奶奶解绳子!” 已经来到了最终目的地,江盛二也不着急了,再说有董胖子作为人质在身边,他也不怕我和小瑶乱来,便朝螳螂罗挥了挥手。 两人身上的鸳鸯索被解开。 由于此处光亮太明显,我陪她来到老远的树丛暗处。 小瑶蹲下了身子,对我低声说:“哥,刚才我一路观察了,他们手腕上每人有一把比铅笔刀大一些的牛角刀,卡在腕部机关上。不过,我在过桥之前,见到刀疤脸的包裹里,有几把备用的牛角刀,等下我准备悄悄偷过来!” 我瞪大了眼睛。 “偷?!” 小瑶认真点了点头。 “对!我跟师父跑江湖,虽然主学彩门手艺,但荣门活儿也会,只是平时师父不让我跨门抢别人的饭碗。” 我当然相信她。 也就是小瑶这次被逮来太急,她身上没带任何彩门道具,要不然路上随便玩两手彩门花活,搞得对方晕头转向,我们早甩脱这些王八犊子了。 我心中欣喜。 “你打算怎么偷?” 小瑶向我解释。 “等下开黑棺的时候,他们注意力会集中在棺内,我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将刀疤脸包裹中的牛角刀给摸出来。如果成功了,我就咳嗽两声。如果没听到我咳嗽声,你尽量多拖延一点开棺时间,让他们无暇它顾。” 这确实是一个好办法。 如果牛角刀真能偷成功,找到机会彻底摆脱桎梏,我绝不会让金蚕蜕旁落,且有一百种手段坑废这些墓盲。 我想了一想,无比郑重地交待。 “小瑶,若没十足的把握,绝不要下手,一切以安全为要!” “即便有鸳鸯索的束缚,哥也有信心将你们带出去,相信我!” 小瑶点了点头。 我起身往回走。 可这丫头却没动。 “回去啊。” “哥,我真要撒尿的。” “行,你撒吧。” “你转过身去,把探照灯给关了呀,难道你还看着我撒?” 小瑶俏脸红扑扑,神色无语。 我笑道:“差点忘记你是姑娘家了。” 等她解决完,两人返回溪水边。 螳螂罗又过来将我们手中的鸳鸯索给扣上了。 董胖子拿着石块,一块又一块朝对面的守棺人丢去,满脸无所屌谓。 “看到没?道爷砸他们半天了,一动不动!” 主棺在前,不可能就此放弃,左右也寻思不出个所以然,我下了决定。 “过去!” 螳螂罗和刀疤脸立马抄起了匕首,神态紧张地护在江盛二身前。 小溪并不宽,众人一跃而过。 到了那些守棺人身前,拿起探照灯一看,顿觉阵阵恶心。 他们躯体布满了大量的蚕茧,里面还有不少蚕虫尸体,外面蚕丝凌乱,像蜘蛛网一样牵扯着不同守棺人。 董胖子心贼大,没待大家反应过来,手中已拿了一根树枝,直接挑开了上面的蚕丝,捅了两下。 “呐,全都风化了,一戳就破。” “墓主人太他娘残忍,让活人陪葬,道爷等下必须让他起来撒尿!” 转头看去,他捅开之处的守棺人躯体,黑黢黢的,像风干的肉一样,还在噗呲呲不断往下掉。 这应该不是活人陪葬。 一来,他们身份为守棺人,且陪葬几乎没有站着陪的先例。 二来,这座墓到处都是墨家机关术,我判断主人身份为战国人,陪葬违背墨家的理念。 三来,四周没见到任何祭祀的痕迹,与古代陪葬仪制不符。 从目前情况猜测,这些守棺人应该是采取了某种秘术,让自身爬满了蚕,在此屹立守棺。 我仔细观察了一下,蚕丝网几乎将整个高台给包裹了起来,如同别墅四周的防盗铁丝网,可西南角竟然有一个大裂口,不知道是天然形成的,还是有人曾进去过。 眼见没有任何问题,我率先从裂口钻了进去。 刚进去走了两步,心中暗暗吃惊。 这不是天然形成的裂口,有人专门弄开过蚕丝网! 判断依据为,蚕丝裂口一直往前延展,形成一条曲里拐弯的道路,方向飘忽不定,忽左忽右、时前时退,但方向却始终朝主棺行进,这条道路很明显在规避守棺人丛的某些危险。 奇门遁甲当中,有各种让人走不出去的迷宫布局,九转璇玑阶、六丁迷影巷、天眼破障台...... 这一发现让我喜忧参半。 喜的是,我们跟着前人趟出来的路,可以规避守棺人丛的潜在风险,毕竟对九宫八卦这些东西,我不太懂。 忧的是,如果有人比我们先进去了,主棺里的东西还在吗? 这一路以来,我都没有见到嫂子的影子,难道会是她? 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大可能。 我们连破好几个大机关才最终进来,若廖小琴来过,这些机关肯定先于我们到达前就已被她破掉。 我没有将发现告诉他们,只是沿着撕开的蚕丝裂口,快速往前。 仅仅几分钟,出了守棺人阵,穿过墨家玄鸟石雕,攀爬上高台。 众人终于来到了主棺面前! 第六十章 祸水东引 黑棺体型硕大,高度约一米六左右,宽度将近四米,标准的长方形,巨石开凿而成。 这石头非常罕见,也不知是什么材质,通体黝黑发亮,表面光滑可鉴人。 一股岁月沧桑与凝重感,扑面而来。 我瞅见棺体上斑驳的文字,更加坚信了自己的判断。 这就是一座战国墓! 西周时期的文字为金文,笔画浑厚、结构匀称,还留存许多象形痕迹。 战国时期却是典型的文字异形期,各诸侯国的文字、风格都不一样,但已经产生了小篆的痕迹,为秦统一后推行书同文奠定了基础。 黑石棺外面的文字,典型战国文字异形期的结构。 不过,它们历经岁月洗礼,实在太模糊,而且我不是文字专家,有很多字根本不认识,尝试辨认了几遍,却发现无法从中获取墓主人的信息。 “艹!棺盖好像打开过!” 董胖子在旁边喊了一句。 起身看去,见到棺盖乃双层石头板制成,类似一扇推拉门,卡在棺沿的缝隙里,却不是全密封的,顶部有被推开的缝隙。 我心凉了半截。 看来之前的想法没有错,果然有人先于我们下了手。 这个人会是谁呢? 难不成是安一手? 毕竟,他身上不仅有像守棺人一样的蚕茧,还有一枚人龙合纹玉佩。 可如果是他,这家伙又是怎么进来的? 不管如何,墓主和金蚕蜕的秘密,一定要揭开! 我转头瞥了小瑶一眼。 小瑶冲我微微点头。 我对他们说:“开棺!” 董胖子一听,立马朝手中吐了一口唾沫,搓揉两下,就准备去掰石棺盖。 我扯住了他。 “轮不到你干苦力!” 江盛二老脸一片潮红,情绪激动,声音发颤,吩咐螳螂罗与刀疤脸。 “阿志、阿龙,动手!” 两个家伙得到命令,手掰在石头缝隙上,卯足了劲,将棺盖往后推。 “咔拉拉!” 来自遥远战国的石板,刺耳摩擦声传出。 四周一片宁静,仿佛能听到针落地的声音。 一层棺盖已被打开。 让我们意外的是,下面竟然还有一层推拉门状的棺盖。 不过,由于石棺内壁呈台阶式下凸的结构,这一层棺盖比刚才推开那一层小上许多,顶部同样留了一丝缝隙。 江盛二呼吸急促。 “继续!!!” 两位保镖继续推。 层层叠叠。 一共九层。 当最后一层棺盖被推开,底部只剩下了鞋盒大小的空间。 这是一个多层宝匣。 不是埋人的,而是藏宝的! 众人手电筒往下面一照。 江盛二身躯犹如遭了雷劈,脸色苍白,晃了几晃,差点瘫软在地。 空空如也! 有人取走了宝! 螳螂罗和刀疤脸见状,赶忙扶起了他。 我和董胖子也傻眼了,愣在原地。 董胖子反应过来之后,肥身子竟然一骨碌爬到了石棺里面,俯身探手,胡乱摸着。 “怎么会这样?!这不可能啊......” 饶是江盛二纵横江湖一辈子,可十五年做一局,九死一生下墓,到最后竟然竹篮打水一场空,顿时暴走了,老脸扭曲无比,腮帮子鼓起,双目狠戾,一把拽起了我的衣领子。 “告诉我!东西是不是廖小琴取走了?!” “你他娘老糊涂了,我嫂子已经死了!” “死了?!她尸首呢?!” 我也一把拽起了江盛二的衣领子,冲他大声嘶吼。 “你问老子?!我哥嫂尸骨不存,全拜你所赐!” “这笔仇,咱们现在来清算!!!” 螳螂罗和刀疤脸见状,抬手一把将我推开,两人站在了江盛二面前,满脸肃杀地盯着我。 董胖子心情已经不爽到了极致,站在石棺上,手中已举起了一块大石头,准备随时朝他们砸下。 双方剑拔弩张! 现在清算是可不能的。 刚才我根本没听到小瑶的咳嗽声,说明她没取到牛角刀,也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 而对方也不可能马上对付我,毕竟还需要我带他们出墓。 江盛二微闭了一下眼,睁开之后,仰天大笑。 “小孟,你不要觉得没找到金蚕蜕心中庆幸,出墓之际,就是你们的死期!” 我手指着他们三人。 “那就看你们能不能活着出墓!” 就在此时,一直盯着下面守棺人阵的小瑶,突然开口说了一句话。 “哥,出事了......” “有一个守棺人,正在骑鸟。” 此话一出,没人再有心思对峙,全转头朝下看去。 守棺人阵只剩下了十七位,它们依然一动不动地屹立着。 可消失不见的那位,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坐在一尊墨家玄鸟雕像上,全身都是蚕茧,背对着我们,头上还顶着刀疤脸的包裹。 难怪小瑶刚才没有咳嗽,估计她在动手去摸到刀疤脸的包裹之时,包裹已经被这个坐玄鸟雕像上的家伙给拿走了。 想到我们刚才专心致志地开棺,而一个蚕茧人在我们身后拿了包裹却浑然不知,后背冷汗刷地一下出来了! 忽然! 对反转过头来。 一声惊天裂地嚎叫从他嘴巴传出。 嚎叫过后,一直盘旋在黑石棺四周的萤火虫,竟然被震得乱飞,瞬间成群结对往外涌去,本来亮堂堂的环境,顿时暗了下来,只剩下了几盏探照灯的昏黄光亮。 守棺人猛然摔了包裹,从墨家玄鸟上跃了下来,朝黑棺石台上狂奔。 “胖子!!!” “到!” “到你妹!二胡呢?!” “二胡早特么砸烂了!” “怎么办?!” “跑啊!” 所有人像惊弓之鸟,往黑石棺后方飞奔。 黑石棺后方背靠着一片黑黝黝的丛林,如果钻进去,也许有一线逃生的机会。 可跑过去一看,犹如五雷轰顶。 这里看起来像丛林,可实际却是一座矮山,只不过因为上面长满了灌木杂草,在阴影之下,犹如林子。 更关键是,它虽只有二十几米高,却非常陡峭,连爬都没法爬。 “二爷!” 刀疤脸保镖大声惊呼。 江盛二跑得太急,摔倒在了地上。 守棺人已然赶到,蚕茧脸无一丝表情,就像瞅见了一头倒地的猎物,抬手就去抓老家伙的腿。 刀疤脸护主心切,手中匕首猛然一闪,朝对方狠切了过去。 让我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江盛二为了保住自己的腿,竟然猛地一扯刀疤脸的后衣领,将他硬生生挡在自己与守棺人之间。 鲜血四溅! 刀疤脸一条胳膊被对方硬生生扯断,人彻底疼晕过去,连惨呼都来不及。 这条胳膊,恰好是绑鸳鸯索的。 董胖子顿时自由了。 与此同时。 我们也自由了。 “呲!呲!” 两声响动过后。 江盛二与螳螂罗竟然同时弹出了手腕的牛角刀,瞬间割断了鸳鸯索。 几乎未留间隙,螳螂罗单腿猛然朝我们一个横扫,俯身拉起了江盛二,两人撒丫子就往黑石棺右手边阴影中钻去。 我和小瑶被这王八羔子一腿给扫中,身躯几个翻滚,一下滑到了守棺人的身前。 好一招祸水东引! 我俩要完犊子了! 第六十一章 古城会 危急万分时刻。 我和小瑶几乎同时抄起了旁边一块大石头,什么也顾不了,朝着正向我们扑来的蚕茧人头上狠狠砸去。 一左一右,两块石头像重锤一样,猛怼在对方太阳穴位置! 若对方是一个常人,即便不脑浆迸裂,也得当场栽倒。 可耳听“咔嚓”一声响,好似砸了一块铁墩之上,手中石头竟然四裂而散,而蚕茧人却一点事都没有,只是有不少拇指大小的蚕茧被砸碎,裹挟着里面不少黑色蠕动的蚕虫,像雨点一般噗呲呲降落。 蚕虫遍布我们全身。 简直恶心到了极致。 我俩立即起身想跑,但对方被砸之后,仅微顿了一下,且已被彻底激怒,肚子发出咕咕怪叫,速度快若闪电,双手猛一抓我们的后脖子。 在那一瞬间,我感觉脖子像被一柄上千斤重的铁钳死死卡住,估计一秒就能将颈骨给拧断。 “啪!” 类似惊堂木拍桌之音陡然响起! “青龙刀!斜挂在马鞍桥!想当年弟兄们,徐州失散了,困土山得相会......” 唱腔一出。 蚕茧人本来要掐断我们脖子的手,突然松了。 我和小瑶同时摔倒在地上。 转头一瞅,却见到董胖子手中捏着一块石头当醒木,竟然张嘴在唱戏。 《古城会》唱词! 他音腔古朴、身段娴熟、手势有力,人站在黑石棺旁边,一板一眼的姿态,像极了京剧舞台上的老生。 古怪的是,蚕茧人听到唱段,身子像被点了穴一样定住了,迷茫而诡异地站原地,居然没对我们再发动攻击。 我突然反应过来。 董胖子虽然唱的为京剧,但节律却非常古怪,某些字还特意加了刺耳的转音。 这是鬼戏! 老一代戏班子下乡唱戏,由于老百姓白天要劳作,所以演出大多时候都放在晚上。 据说除了人之外,还有附近邪祟会前来听戏,所以哪怕台下没人了,戏班子也要坚持将戏唱完,生恐惹那些看不见、摸不着的观众不高兴。 为防止戏迷鬼听得不过瘾,散场之后偷偷来找戏曲演员签名聊天,戏班子的人都会有一两段拿手的鬼戏傍身,一旦发现不对劲,就大声唱出来,驱离、喝阻对方。 等于说,董胖子身上虽没了二胡,但他用嘴唱戏来代替,关键时刻救了我们。 不过,这鬼戏明显不如二胡来的霸道,只起到了让对方发愣的效果,并未让蚕茧人害怕逃跑,而且看对方的样子,用不了多久,就会对此免疫。 董胖子一边大声唱着,一边冲我们疯狂摆手势。 他意思让我俩别管他了,赶快跑。 我和小瑶倒是可以跑,可这货怎么办? 他虽然唱得利落,双腿却在不断发抖,裤裆都尿了。 “......你们快跑啊,清明记得给道爷多烧点纸......” 董胖子用京剧唱出了一句对我们说的话。 这应该是他最后的交待! 可台词刚一替换,蚕茧人立马发觉出异常,猛然转了一下头。 董胖子见状,吓得肥脸猛一哆嗦,带着哭腔又立即开始唱正词。 “艹尼玛啊!今闻得大兄长,投奔袁绍......” 绝不能让他在这儿等死! 两人跃了过去,一人拽一条胳膊,扯着董胖子往后跑。 “你边走边唱!” 我冲他大声喊道。 三人刚往前跑了几步。 董胖子声音突然断了。 回头一瞥,蚕茧人瞬间清醒过来,还晃了晃头。 我浑身汗毛炸起。 “接着唱啊!” “我特么忘词了!” “......” 对话还没结束。 蚕茧人已风驰电掣从身后袭到。 我在准备跑之时,手中已抄起了洛阳铲,反手横朔,朝对方凶狠拍去。 “咔嚓!” 不仅没拍到,铲柄居然被蚕茧人给击断! 万幸,这一拍将对方大部分力量牵扯到了洛阳铲上。 否则,我们身躯刚才被他一击,必然直接穿孔! 我们三人被飞旋的铲柄给扫中,几声惨呼,硬生生摔下高台,直接撞在了后方的矮山上,再掉落在地。 四肢百骸俱裂。 完全动弹不得。 蚕茧人一跃而下。 “挂印封金,饯行在灞陵桥,过五关、斩六将,直奔黄河道......” 小瑶开口了! 她是彩门人,懂得《古城会》唱词很正常。 只可惜,小瑶虽然已尽最大能力在模仿董胖子的唱腔,却仅有几分相似,对蚕茧人形成不了任何威慑。 好就好在,小瑶口中词一出,董胖子立马回忆起来了,不顾嘴里往外冒着的血,艰难接着吼唱。 对方又微顿了一下。 我和小瑶扯起受伤最重的董胖子,沿着矮山底,不管方向,仓皇逃离。 仅跑了十来米,我见到矮山角落正对着高台之处,居然有一个半人高的小涵洞口,口子上还有一扇半开的青铜门。 见对方已彻底不再受鬼戏的限制,正疯狂朝我们追来,当下根本顾不得里面会不会有机关陷阱,三人直接钻了进去。 这是一个半人工、半天然的山洞。 “小孟,我不行了,你们走.....”董胖子大口往外呕血,手捂住胸口,人瘫软在地上:“道爷......确实有一点方你,但义气这块,从来没差过!” 他试图挣扎着从地上爬去,准备替我们去挡洞口。 我和小瑶死命拖着董胖子。 “人昨晚都会死!你他娘着什么急?! “董哥!支撑住!” 可根本拖不动。 蚕茧人已经跟进来了! 绝望之际。 涵洞顶部陡然传来一声娇喝。 一个人影从上面跃了下来,双膝曲起,朝正往前傻奔的蚕茧人肩膀凶狠压下。 “啪唧!” 蚕茧人猝不及防,身躯翻滚了几下,狗吃屎一般趴在了地上。 倒不是跃下来之人的力度有多大,主要是蚕茧人好似一个疯狂往前旋转的陀螺,稍微一点劲道就极容易让他改变方向,而对方下压的角度又非常之巧妙,导致蚕茧人吃了个大哑巴亏。 没待蚕茧人爬起,对方几个潇洒的蹬踏,踩上他身躯,猛然俯身,手中若干枚尖刺迅疾出手,狠狠刺在了蚕茧人后背几大穴位上,又立马跃身离开,瞬间挡在了我们面前。 我看清了来人的模样。 廖小琴! 第六十二章 女人缘 蚕茧人从地上爬起,似乎极为愤怒,肚子一鼓一鼓,咕咕怪叫声响动,身上几枚尖刺竟硬生生被逼脱落,状若癫狂朝廖小琴狠扑过去。 廖小琴俏脸冷冽,丝毫不惧,单手负在身后,一手掏出了一枚玉佩,举在身前。 玉佩泛着幽幽的光芒,在黑暗的涵洞中显得极为刺眼。 一股古怪的味道从玉佩中传来,强烈刺激着鼻腔。 我们忍不住打了几个喷嚏。 让人震惊的是,蚕茧人不知是见到了泛光的玉佩,还是闻到了那股古怪的味道,竟然停住了脚步。 廖小琴手拿着玉佩,大踏步向前。 对方不断往后退,没一会儿就退到了青铜门之处。 廖小琴嘴里大喝了一声。 “刜!!!” 此语古音古韵,极具爆破力,像是来自远古时期的某种号令。 传入耳之后,我身躯竟然没来由一震。 蚕茧人听到声音,像受了惊吓的狗,立马转身,疯了一般钻出了半扇青铜门。 廖小琴一瞅,脸色陡变,第一时间将青铜门给关了。 “咔哒!” 卡扣机关从后面锁死。 她转头对我们说:“快走!” “砰!砰!砰!” 砸青铜门的声音密集传来。 我见廖小琴神态极度紧张,压根不敢怠慢,赶紧背起已经晕了的董胖子,朝涵洞深处狂奔,一边跑一边喘着大粗气问她。 “你对付不了它?” “我不是神!” “可刚才它好像很怕你!” “狐假虎威而已!” “借哪条老虎的威?” “你屁话真多!信不信我缝起你的嘴?!” “......” 涵洞呈上坡状。 足足疯跑了二十多分钟,也不见对方追来,我几乎快要累瘫了,想停下来歇息一会儿。 廖小琴见状,狠踹了我一脚。 第六十三章 坦诚 廖小琴正在泡酒店配送在房间内的普洱茶,拿着一枚小汤匙,舀起茶汤,浅尝了一口,秀眉紧蹙,抬手就将茶给倒了。 “什么破茶!” 就她嘴刁的程度,别说这种赠送的茶了,哪怕去专卖店买,也不一定能令她满意。 我再问了一句。 “嫂子,金蚕蜕呢?” 她坐在椅子上,双手环抱胸前,毫无表情地瞅着我。 “复读机啊?我又没聋!” “那你回答我。” “我不知道。” “......” “咦?你这什么表情,看起来很不满的样子?” “廖小琴,你能不能坦诚一点?” “怎么坦诚?” “你早就调查出江盛二乃两年前虢巫候秘陵坑害你们的幕后黑手,故意用我作为诱饵,坑他进墓来复仇,对不对?” 她点燃一支细长的女士香烟,吐出几个好看的烟圈,嘴角戏谑,飙了一句粤语。 “点解啦?” 我瞅着她一副嚣张跋扈的模样,心中极度不爽,一把将她手中的烟给夺了过来,直接摁灭。 “第一,我在昌市对付九幽堂白老魁之时,你曾慎重无比打电话来提醒,说对方号称小诸葛,让我务必万分注意。但以我与白老魁交手情况来看,他人虽狡猾,水平却远达不到能让你紧张的程度,其实你潜台词暗示我后面还有大坑在等着,只不过当时我没领会!” “第二,你虽喜欢在绿封门盗洞口玩花活儿,可我记得你曾说过,要么不玩,玩了就要坑废所有准备螳螂在后跟踪之人。虢巫候秘陵外的盗洞口,你仅装了箭弩伤人,未下死手,完全违背你的作风。未下死手原因为,一来你担心会误害了我们,二来通过这种方式再一次提醒我,这条盗洞乃你做的把戏!” “第三,主墓室地上带血的铁扇,外表虽与你平时用的一摸一样,可你随身携带的为九骨扇,那一把铁扇却有十一骨,说明你根本没出事,而是故意用它来引诱江盛二等人从上面西周墓到下面的战国墓去,打算利用墨家机关一举覆灭之!” 廖小琴听完,撩了一撩头发,格格直笑。 “我说过的,敢坑我的人,绝没好下场!” 猜测一点没错! 廖小琴自让我出师去找徐清果,什么都盘算好了,一是让徐清果给自己治好双腿,二是以我在昌市晃荡,来牵扯住九幽堂的力量,三是通过我和徐清果的接触,引真正的幕后黑手江盛二现身进墓而坑之。 一箭三雕! 她之所以不将计划与我通气,主要原因为,担心我了解之后会不小心泄露。 事实证明,廖小琴考虑很对。 若我知道了全盘计划,在昌市旧诊所,江盛二曾对我用过一种可以迷糊之中讲出真话的老皮门药,这个局必然做不成功。 女妖孽! 按廖小琴的解释,自我们从绿封门那一条假盗洞入墓之后,她其实一直在身后暗中死盯着。 廖小琴本来打算为,待江盛二等人按计划进入墓鸮密室,她会暗中出手,将我们几人给救出来,让对方全栽在下方的墨家机关中。 可过程却出现了一个大意外,江盛二等人竟通过鸳鸯索,将我们生死绑定在一起,完全无法分割。 未待廖小琴想出让我们安全摆脱江盛二等人的万全之策,我们却快速通关了墓鸮密室,进入了青铜哭面甬道,触发了炽泪引寒潭机关,甬道外的石门被彻底封死,所有人全困在里头。 她对我能否破掉甬道中的墨家机关,心中没谱,吓疯了,曾尝试打开封闭着的甬道石门,可却一点作用都没有。 就在紧急寻找应对办法之际,未料到我竟然破了机关,甬道石门打开。 她长松了一口气。 接下来,廖小琴一路追随我们来到下面战国墓的主墓室,直到最后蚕茧人出现,江盛二等人为自保割断了鸳鸯索,我们摔到了矮山底下,她第一时间暗中摸了过去,打开小青铜门,将我们给救了出去。 至于青铜门后面的涵洞,两年之前她在积尸潭躲避仇杀之时,意外发现了那里存在一条能直通战国墓主墓室的专用通道。 我了解完整个过程,肝都是颤的。 “做局差点把自己人坑死,你可真够狠!” “但凡你能在墓鸮密室多停留几分钟,我就有办法解决你们身上的鸳鸯索桎梏,谁知道你小子破机关速度那么快!” “我快还有错喽?!” “你快没错吗?难不成是我的问题?!” “行,你没问题!以江盛二几个墓盲的水平,战国墓里还有蚕茧人,他们绝无活着出来的可能,此事已了。所以,请铁扇公主告诉我,金蚕蜕呢?” “再说一遍,金蚕蜕我没拿!” “它去哪儿了?” 廖小琴冷冷地盯着我,又点燃了一支烟,抽了两口,俏脸凝重。 “两年之前,我在积尸潭躲了好些天,意外发现了那一条涵洞,当时灵语虿尚未发作,我等九幽堂的人离开后,曾顺着涵洞,进入战国墓看过黑石宝匣棺,它当时的样子,与你这次见到的一样。” “虢巫候秘陵,此前从未有人打开过。金蚕蜕突然从黑石宝匣棺消失,有且只有一个可能,在两年之前那一场大混乱之时,有人乘机悄悄溜了进去,将它给取走。” 我有一些发愣。 廖小琴继续向我解释。 “我这次比你们先下墓,就是试图寻找到答案。在墓里反复清点确认了好几遍,当年混乱中因暗箭毒气出事的骸骨,基本都在,唯独少了两具。毫无疑问,这两人中的一位,就是取走金蚕蜕之人。” “哪两具?” “一具是安一手的。” “另一具呢?” “你哥的。” 此话一出。 我脑袋犹如五雷炸响。 安一手的尸首,我曾见过的,他已经变成了恐怖的蚕茧人,在墓底被困了两年。 莫非在黑石宝匣棺附近,差点弄死我们的守棺人,会是我哥?! 他当年乘乱取了金蚕蜕,最后变成了那副鬼模样,也在墓下待了两年?! 第六十四章 没一个好东西 廖小琴似乎猜出了我心中的想法,斩钉截铁地对我强调。 “蚕茧人不是你哥!” 我喉咙阵阵发紧。 “它是谁?” “你可以称它为虢巫候。” “理由呢?” “我上次见过它!” “......” 她将烟头给掐灭,给我梳理了一下来龙去脉。 金蚕蜕乃上古重宝,曾存于商王室。 周灭商,夺取了金蚕蜕。 因虢仲助周灭商有功,周王室封他为诸侯王(封地为虢国),且将金蚕蜕赐予了他,令他世世代代替周王室守宝。 金蚕蜕开始被虢国守护着。 春秋战国,天下大乱。 虢国的后人虢巫,带领着十七位守宝死士,携金蚕蜕,南逃滇省。 直至虢巫临死之前,他始终未忘记先祖替周王室守宝的承诺,建立了这一座虢巫候墓。 与其说它是一座人墓。 不如说是一座宝墓。 它分为上下两层。 上一层特意按西周诸侯王陵墓格局建造,布满了西周时期的各种机关暗器,由虢巫候亲自躺在主墓室棺椁内镇守。 下一层则按战国墨家防盗技法构造,由十七位守馆人镇守着黑石宝匣棺。 这位虢巫候,从名字就能看出,有着出类拔萃的巫术。 也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手段,让在西周墓的自己和下面战国墓的十七位守馆人,全身都布满了蚕茧。 “当年我们费尽千辛万苦,好不容易进入西周墓,打开了主棺,瞧见正泡在棺液中的虢巫候,他外面穿着一件蚕衣,本以为找到了金蚕蜕。” “可谁知道,西周墓其实就是一座用来专门灭杀盗墓贼的疑冢,蚕衣也是伪装的,而且,虢巫候突然从棺液中起尸,穹顶瞬间坍塌,暗器、毒气齐发,所有人都差点栽了进去。” 尽管廖小琴阐述之时,神色平静。 可从她眸子中,还是见到了一丝余悸与深深庆幸。 若非自己曾下去亲眼见过,根本无法相信这是真事。 可实际情况就是,那位虢巫候在上面西周墓屏障失守之后,还相当敬业地跑到下面的战国墓里,与自己十七位下属站在了一起,继续守着那个空黑石宝匣棺。 这金蚕蜕到底有多重要?! 我想了一想。 “董胖子曾用树枝戳过黑石宝匣棺前的守棺人,它们全都腐朽了,可虢巫候历经岁月却还能起尸,是不是棺液起了作用?” 廖小琴点了点头。 “应该是!当年我曾见到,安一手作死去摘虢巫候脖子上的人龙合纹玉佩,导致身子沾满了棺液,而这次下墓,却发现安一手也变成了浑身蚕茧的死样子,大概率就是棺液的原因。” 我心中阵阵后怕。 这座虢巫候秘陵,防盗简直是无敌的存在。 必须先搞定西周墓中所有的机关暗器,再搞定主墓室打不死的虢巫候,后搞定能让人变态的棺液,接着继续搞定下面的墓鸮密室、炽泪引寒潭、火龙桥、奇门遁甲蚕丝网,最终才能来到黑石宝匣棺前。 一切的前提,还必须建立于站在黑石宝匣棺前十七位守棺人巫术失败,身体已腐朽的前提之下,若它们也能像虢巫候一样活动,金蚕蜕几乎没有被盗的可能。 我长呼了一口气。 “如果金蚕蜕是我哥拿了,他怎么进去的?” “我能从积尸潭找到一条通道,他会不会有其他办法?” “他取宝来干什么,为什么不告诉你,人去哪儿了?” 廖小琴俏脸一沉。 “你问他去!” 我瞅着她忿懑不已的神色,再问了一句。 “你好像对我哥没一丝感情?” 此话一出。 她勃然大怒,抄起旁边的茶杯,狠狠砸在地上。 瓷片四溅。 “滚!哥俩没一个好东西!” 滚就滚。 金蚕蜕,我一点都不在乎。 这次下墓,至少残存着哥还活着的希望。 只要他活着,终有一天,我们会见面。 我转身离开廖小琴的房间。 她在后面冷冷补了一句。 “明天我带你去找一个人!” 回到自己房间,见董胖子正躺在床上看什么东西,门一打开,这货立马将东西塞进被窝里,假装打起了呼噜。 我生怕他又从墓里带了什么作死的东西出来,喝了一声。 “掏出来!” 董胖子吓得肥身躯猛然一抖,牵扯到了肋骨,疼得呲牙咧嘴。 “小孟,你发什么神经?我掏出来绝对比你大!” 我走了走过去,从他怀里将藏着的东西给拿了出来。 一颗鸡蛋大小的红石头,带一点紫皮。 我问:“哪儿来的?” “我师父传给我的呗......”见我满脸冷冽地盯着他,这货咽了一口唾沫:“墨家玄鸟雕像上抠的,有一只鸟正好呈低头的姿态,我路过时顺手将它一只眼睛给掰下来了。你说咱好不容易出生入死一趟,啥鸡毛没捞着,不搞点东西出来,岂不是亏姥姥家去了!” 我拿着红石没吭声。 董胖子笑嘻嘻地问:“你心里是不是夸奖我很机智?赶紧看看这玩意儿值多少钱,明天找一个地方出手。” 我朝他比划了一根手指。 董胖子见状,瞪大了眼睛。 “一万?” “不是。” “十万?” “也不是。” 董胖子额头汗都出来,颤着声音问:“你千万别告诉我,它值一百万?” 我手指摇了一摇。 “一文不值。” 董胖子:“......” 我将红石丢在床上。 “这就是普通的赤铜矿石,杂质还多,市场上按吨来卖。古人拿它作为装饰品,安在了玄鸟眼睛上,你还当个宝了?” 董胖子满脸不可思议。 “真的假的?” 我说:“你要是不信,明天自己去卖一下看看。” 董胖子闻言,手捂胸口,闭上了眼睛,满脸痛苦。 “这消息我接受不了......我一定是在做梦,这不是真的!” 他转身准备睡过去。 这货也确实够难受的,跟着我下了两次墓,一次鬼佬墓、一次虢巫候秘陵,几乎都在死亡线上疯狂走钢丝,到最后连一片瓦片都没捞着。 我丢了一支烟给他,安慰了两句。 “胖子,像虢巫候这种菌窝墓,能活着出来就算天大造化。” “只要人平安无事,下次遇见了大肉锅,够你造的。” 董胖子心也大,将石头直接丢进了垃圾桶。 “你这话一说,搞得道爷现在都想动身了!” “对了,咱下一趟怎么搞?你嫂子有没有新计划?” 我摇了摇头。 “暂时还没有。你和小瑶在酒店先待着,别乱跑,明天我跟廖小琴要出去一趟。” 翌日大早。 我和廖小琴出门,打了一辆车。 车往郊区开,七转八绕,来到一个乡下犄角旮旯的地方停下。 抬眼一看,外面竖着一块木牌子。 “辛阁镇养蚕基地。” 我有一些好奇。 “来这里找谁?” 廖小琴回了一句。 “找人。” 我寻思咱还是别问了,以她这种说话方式,别把自己给气出脑溢血来。 从门口进去,里面是一座诺大的桑园,中间还有一个大花坛。 花坛上雕像不是别的,而是一只巨大的石蚕。 正准备到前面厂房一般的建筑里去呢,石蚕响动,“噗”一声,竟然拉出来了一坨大便。 我吓了一大跳。 定睛一看。 这哪儿是大便,分明是从石雕尾部钻下来一个怪老头。 “喂!你们谁啊?!” 第六十五章 天马行空 老头留着爱因斯坦的发型,乱糟糟的,个子不高,精瘦,穿一身土布蓝衣服,身上还有不少灰,手中拿一把铲子。 他刚才正在铲空心石蚕里面的淤泥。 廖小琴笑着问:“老伯,请问杜研究员在吗?” 老头拍了拍身上的土,翻了两下白眼。 “他死了!” 廖小琴美眸瞪老大。 “死了?什么时候的事?” 老头不再理我们,扛着铲子就走。 我俩面面相觑。 正在这个时候,瞅见一位胖嘟嘟,模样像小领导的人走了过来。 廖小琴示意我过去问一下。 我赶忙掏出了烟,给对方发了一支。 “你好,请问杜研究员是不是咱养蚕基地的人?” 对方回道:“对呀。” 我又问:“他什么时候去世的?” 胖子眉头一皱:“小伙子,你年纪轻轻,怎么出口就咒人家死呢?刚才他还在掏泥!” 我有一些傻眼:“是不是穿土布蓝衣服的老人家?” 胖子回道:“对呀,就是他。” 我挠了挠头:“刚才我向他询问,他自己说杜研究员已经死了。” 胖子闻言,愣了一下,露出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 “嗨!这个老杜,生平最讨厌别人叫他杜研究员,你要叫他杜师傅!你们是来找他治病的吧?赶紧去吧,等下他又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我回去将情况跟廖小琴讲了。 廖小琴竖起了大拇指。 “有个性!看来他真有本事!” 后来我才知道,老头名叫杜向北,祖辈乃苗家草鬼(养蛊之人),特殊年代从湘西逃荒来到了滇省,靠养蚕为生。 几年之前,他曾被昆市桑蚕研究所看中,进入所里工作,妥妥的铁饭碗。 杜家世代与各种虫子打交道,尤其是蚕,可以说没人有老杜懂。 不过,研究所这种单位,总有一些外行领导爱瞎指挥,将他好不容易培育成的一窝好蚕给毁了,老杜的脾气很不好,直接给对方下了一点蛊,让对方病得一个月起不来床,他便被彻底开除,然后来了这家私人小养蚕厂打工。 杜研究员这个称呼,被他视为毕生耻辱。 眼见老杜进了一间屋子,我们立马赶了过去。 到屋门口一看,瞅见里面有一位满脸病态,全身浮肿,肚子快要撑爆的妇女,朝老杜跪了下来。 “杜师傅,你救救我吧。” 老杜摸了摸头。 “你别跪啊,再跪我不救了。” 妇女哭着起身了。 老杜见我们跟来,满脸反感,就要关门。 廖小琴抬手一把撑住了门,俏脸笑意盈盈。 “杜师傅,刚才我们叫错了尊号,您千万别见怪。” “我们是京都大学秦怀勋教授介绍过来的,他说您是国内桑蚕领域第一人,所以专程来请教。您先忙着,我们在外面等就行。” 我从来没见过廖小琴如此娴淑有礼的样子,竟然看得有一些发愣。 廖小琴见我无动于衷,狠跺了一下我脚尖。 我赶忙将路上买来的两条阿诗玛、两瓶玉林泉酒给递了过去。 老杜见状,皱了皱眉头。 “原来是秦怀勋那个憨批介绍来的......行了,你们在边上坐一会儿吧。” 秦怀勋是老杜在研究所之时的同事,后来去了京都大学任教,他算是老杜唯一认可的人。 廖小琴好像人脉还挺广。 我们在边上椅子上坐着等。 老杜端了一碗水,剪了妇女一簇头发,烧在水中,又从旁边拿出药罐子,倒了一点黑乎乎的液体进去,尔后,再从身上小心翼翼地掏出了一个透气的木匣子。 木匣子躺着一条小手指粗的金黄色蚕虫。 老杜将虫子放进烧了头发的黑水中,朝旁边的神龛插上香,喃喃念了几句我们听不懂的咒语,吩咐妇女将水给喝了,把虫子一起给吞进去。 妇女有些不敢。 老杜说:“憨婆娘!它会吸你肚子里的毒,半个小时之后呕它出来就行,不会留在你肚子里。” 妇女闻言,这才皱着眉头,战战兢兢端起碗,准备去喝。 可那条金黄色的蚕虫,似乎极为烦躁,在碗里不断滚动,几乎要跳出来。 老杜见状,眉头紧皱。 “咦......还从来没出现过这种情况,怎么回事?” 忽然之间! 碗里金黄色蚕虫一跃而起,朝廖小琴凶猛跃扑而去。 廖小琴俏脸变色,往旁边一让。 金黄色蚕虫直接撞到了墙上。 “吧唧!” 它摔落在地,体浆四溢,一动不动,死了。 老杜眼神好像不大好,转头四处看了看。 “我的蚕呢?” 我咽了一口唾沫,指着地面的死蚕。 “它......自杀了。” 老杜赶紧冲过来检查,发现它确实死得不能再死,人瘫软在地上,开始嚎啕大哭。 “我的蚕呐......” 我和廖小琴互相对视了一眼,正想抬手扶老杜起来。 老杜勃然大怒,抄起旁边的铁锹,一副面对杀父仇人的即视感。 “你们害了我的宝贝!” 他抡起铁锹就冲我们砸来。 廖小琴直接踹了我一脚。 “乖徒儿,你先顶一会儿!” 她娇躯一拧,人已经闪出了门。 我被她踹得身躯一个趔趄倒地,眼见铁锹就要朝脑门拍到,只得紧急转身滚动避让。 “啪!” 铁锹砸地。 泥土四溅。 我吓懵了,赶紧起身往外跑。 老杜手里抡着家伙什,气呼呼从后面追来。 我撒丫子就往门口逃,三下五除二甩脱了他,靠在养蚕基地一堵后墙上大喘气。 “嗨!” 廖小琴手扒着墙,探出了头,冲我笑嘻嘻地打着招呼。 我气不打一处来。 “廖小琴,你到底要干什么?” 她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朝手呵了几口暖气,从身上掏出来一个铁盒子,打开给我看。 十几条黑色蚕虫。 这些全是虢巫侯身上的! 难怪刚才老杜的金黄色蚕虫要朝廖小琴飞扑,大概率就是因为它们的存在! 我震惊不已。 “你怎么把它们带出来了?!” 廖小琴冷哼了一句。 “这些蚕虫来自几千年前,世间早已灭绝,它们吐的丝,乃锻造金蚕蜕的主要原料,全天下可能只有老杜了解它们的情况。” “然后呢?” “如果你哥拿走了金蚕蜕,咱能不能让老杜想出办法,通过这些蚕虫来找到他?” 我被她天马行空的想法给惊呆了。 第六十六章 天貘蚕 半晌之后。 我反问她。 “你觉得可能吗?” 廖小琴冷冷地盯着我。 “万一呢?你哥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这是我目前能想到的唯一方法。” 我:“......” 她将铁盒子盖起,递给了我。 “这世界,多得是我们不知道的事,行不行总要尝试。” “给你一个小时,去搞定怒火中烧的老杜,让他破解蚕虫秘密!” 我被她给说服了。 这段时间,我所经历的事,放在以前,连想都不敢想。 廖小琴说得没错,万一残存希望呢? 我拿起铁盒子,怔怔地瞅着她。 “你能不能如实告诉我......” “不能!” 未待我说完,廖小琴斩钉截铁地打断,下巴上扬,手指着我。 我转身离开。 其实刚才我想问,她到底是为了找金蚕蜕,还是找我哥。 不愿意说拉倒! 廖小琴实在太鸡贼了,让我来对付一位蛊术高超的老头,一旦搞不定,老杜暗中给我玩一点蛊毒花活儿,我连怎么死都不知道。 瞅见旁边有一家小卖铺,我过去向老板买了信笺纸,红、黑圆珠笔各一支,躲旁边用黑笔写了一封介绍信,再用红笔画了一个大公章。 我读书时绘画天赋很不错,美术课临摹的素描作品,经常被老师贴在墙上,供其他同学欣赏。 有几位女同学,还悄悄给我塞纸条,让我下课之后教她们画画,当时我的目标是读博士,表示没那闲工夫。 来到老杜房间门口,见到他正坐在门槛上哭,神态极为伤心。 我硬着头皮打招呼。 “杜师傅!” 老杜抬起头见到我,猛然抄起旁边的铁锹。 “噗!” 我探手点了他一下。 老杜身躯立马顿住了,体内岔着一口气,一屁股坐了下去,手捂住胸口,不能动弹,眼神愤怒地盯着我。 “好小子......” “老杜!你知道我是谁么?” “你是个憨批!” 我掏出了信笺纸,在他面前晃了几下。 “仔细看清楚!我们是国家超自然生物研究中心的,京都大学老秦是我们单位的老同志了,今天来找你,带有重大的秘密任务,没空和你瞎胡闹!” 老杜瞅见信笺,显然被唬住了。 不过,老头脾气确实也挺臭。 “你们就算是玉皇大帝下凡,弄死了我的蚕,也得赔!” 我打开了铁盒子,凑到他眼前。 “挑一条来赔你,够不够?” 黑色蚕虫在铁盒子里矫健扭动,时不时昂一下头,散发出一股异味。 老杜看得眼睛都直了,像是一位收藏家见到了惊世奇宝。 很显然,他以前从没见过这品种! 我立马将铁盒子给盖了起来,转身就走。 “你不愿配合,我找别人去!” 老杜见状,急坏了。 “喂!憨......小同志,我不要赔了,你让我再看几眼!” 我心中松了一口气,笑问道:“等下你不能打我吧?” 老杜忙不迭地回道:“不能不能!刚才是我太冲动了,你们是上面带着秘密任务来的,我一定全力配合!” 我过去拍了一下他后背。 老杜咳嗽了几句,缓过了劲,急不可耐就想来拿铁盒子。 我挡住他的手,神秘兮兮地吩咐。 “进去聊!” 两人进了屋子。 妇女还在房间里面,哭丧着一张脸。 “杜师傅,麻烦你给我治病啊。” 老杜摆了摆手。 “你的病一时半会儿死不了,明天我去你家治,现在赶紧走,我有大事!” 妇女走之后,老杜关上了房门,拿过我手中的铁盒子,开始仔细端详起里面的黑蚕,足足看了十几分钟,一言不发。 末了。 老杜咽了一口唾沫,转头问我。 “小同志,这些蚕从哪儿来的?” 我朝他摆了摆手。 “从哪儿来的你就别问了,这是秘密。我只能告诉你,研究中心近期发现了一种古怪的蚕品种,问遍了国内外专家无人知晓,老秦介绍我们来找你试试。你要是知道,将所有情况告诉我们,如果不懂,咱们不耽误时间。” “我懂!我懂!” “那你告诉我,这是什么蚕?” 老杜一下愣住了。 “我得去翻一下祖传的古书,你等一会儿!” 讲完之后,他立马端了一把梯子,顺着梯子爬到房间的木阁楼,在里面翻古书。 我给廖小琴发了一条信息,表示老头已搞定,让她赶紧过来。 廖小琴刚进房间。 老杜着急忙慌从阁楼上爬下来,揩了揩额头上的汗。 “两位同志,这是传说中的天貘蚕啊!” 我和廖小琴对视了一眼。 廖小琴问:“杜师傅,麻烦详细解释一下。” 老杜向我们解释。 “我老杜家是湘西蛊术世家,先祖曾是一位厉害大巫。按照祖传下来的书籍记载,上古时期有一种天貘蚕,黑肉身、白蚕壳,可吐金丝,产卵极为缓慢,五十年一蜕!” 我故意大声说:“老杜,事关重大,可不能编瞎话!” 老杜闻言,挠了挠头 “我怎么敢跟你们编瞎话......对了,你们知道貘吗?” 我点了点头。 “知道。《山海经》中一种神兽,以梦境为食,尤其是噩梦。” 老杜一拍大腿,情绪有些激动。 “天貘蚕也类似的功能,不过它不是吞梦,而是吞人的记忆!” 我问:“你说啥玩意儿?!” 老杜语调布满得瑟。 “我先祖书籍里曾记载着一种古巫术,说人在将死之时,以特制的药桑,喂天貘蚕,再施以巫术,它会吐丝裹满人的全身,与人共融共生一段时间。” “等人断了气之后,天貘蚕会继续在尸体上繁衍,它不仅能记住人生前所有的过往和愿望,还能操纵尸体按生前的意念,去做一些简单的事。” 廖小琴拔高了音调。 “老杜,事关重大,可不能编瞎话!” 这特么根本就不是瞎话。 我们在虢巫侯墓,确实见到过蚕茧人,他正在做简单的守黑石宝匣棺之事。 真相来了! 虢巫侯其实早已死了,与我们交手的根本不是人,而是一座残存虢巫侯少量意念的人形大蚕房! 敢信?! 也就是说,铁盒子里面的蚕,还存储着虢巫侯的记忆? 老杜眉头紧皱。 “两位小同志,这就是书上的记载,你们要我介绍,我当然一并介绍了!至于是不是真的,你们可以自己判断!” 我们没吭声。 老杜对我们有一些无语。 “我问你们,故宫宫墙在雷雨天能出现太监宫女行走的影子,这是什么情况?” 我说:“因为墙体作为介质,雷电产生光影反应,将故宫以往活动的画面,传导到了墙面。” 老杜反问了一句。 “砖墙都能当存储介质,为什么天貘蚕不可以?” 这一下把我们给问住了。 老杜微叹了一口气。 “你们这些年轻人,老喜欢讲科学,科学才多少年呢?” “会不会等以后科学发达了,有证据证明世界上真有一种天貘蚕,经过特殊的法门与人体融合之后,可以像光碟一样储存人脑的记忆呢?” 廖小琴笑了一笑。 “杜师傅,我信你!” 老杜闻言,神色一喜,冲廖小琴竖起了大拇指。 “女娃娃看起来就比小子聪明,脑瓜子就是灵!” 我:“......” 廖小琴问:“杜师傅,你有没有什么术法,提取这些蚕身上的记忆?” 第六十六章 天貘蚕 半晌之后。 我反问她。 “你觉得可能吗?” 廖小琴冷冷地盯着我。 “万一呢?你哥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这是我目前能想到的唯一方法。” 我:“......” 她将铁盒子盖起,递给了我。 “这世界,多得是我们不知道的事,行不行总要尝试。” “给你一个小时,去搞定怒火中烧的老杜,让他破解蚕虫秘密!” 我被她给说服了。 这段时间,我所经历的事,放在以前,连想都不敢想。 廖小琴说得没错,万一残存希望呢? 我拿起铁盒子,怔怔地瞅着她。 “你能不能如实告诉我......” “不能!” 未待我说完,廖小琴斩钉截铁地打断,下巴上扬,手指着我。 我转身离开。 其实刚才我想问,她到底是为了找金蚕蜕,还是找我哥。 不愿意说拉倒! 廖小琴实在太鸡贼了,让我来对付一位蛊术高超的老头,一旦搞不定,老杜暗中给我玩一点蛊毒花活儿,我连怎么死都不知道。 瞅见旁边有一家小卖铺,我过去向老板买了信笺纸,红、黑圆珠笔各一支,躲旁边用黑笔写了一封介绍信,再用红笔画了一个大公章。 我读书时绘画天赋很不错,美术课临摹的素描作品,经常被老师贴在墙上,供其他同学欣赏。 有几位女同学,还悄悄给我塞纸条,让我下课之后教她们画画,当时我的目标是读博士,表示没那闲工夫。 来到老杜房间门口,见到他正坐在门槛上哭,神态极为伤心。 我硬着头皮打招呼。 “杜师傅!” 老杜抬起头见到我,猛然抄起旁边的铁锹。 “噗!” 我探手点了他一下。 老杜身躯立马顿住了,体内岔着一口气,一屁股坐了下去,手捂住胸口,不能动弹,眼神愤怒地盯着我。 “好小子......” “老杜!你知道我是谁么?” “你是个憨批!” 我掏出了信笺纸,在他面前晃了几下。 “仔细看清楚!我们是国家超自然生物研究中心的,京都大学老秦是我们单位的老同志了,今天来找你,带有重大的秘密任务,没空和你瞎胡闹!” 老杜瞅见信笺,显然被唬住了。 不过,老头脾气确实也挺臭。 “你们就算是玉皇大帝下凡,弄死了我的蚕,也得赔!” 我打开了铁盒子,凑到他眼前。 “挑一条来赔你,够不够?” 黑色蚕虫在铁盒子里矫健扭动,时不时昂一下头,散发出一股异味。 老杜看得眼睛都直了,像是一位收藏家见到了惊世奇宝。 很显然,他以前从没见过这品种! 我立马将铁盒子给盖了起来,转身就走。 “你不愿配合,我找别人去!” 老杜见状,急坏了。 “喂!憨......小同志,我不要赔了,你让我再看几眼!” 我心中松了一口气,笑问道:“等下你不能打我吧?” 老杜忙不迭地回道:“不能不能!刚才是我太冲动了,你们是上面带着秘密任务来的,我一定全力配合!” 我过去拍了一下他后背。 老杜咳嗽了几句,缓过了劲,急不可耐就想来拿铁盒子。 我挡住他的手,神秘兮兮地吩咐。 “进去聊!” 两人进了屋子。 妇女还在房间里面,哭丧着一张脸。 “杜师傅,麻烦你给我治病啊。” 老杜摆了摆手。 “你的病一时半会儿死不了,明天我去你家治,现在赶紧走,我有大事!” 妇女走之后,老杜关上了房门,拿过我手中的铁盒子,开始仔细端详起里面的黑蚕,足足看了十几分钟,一言不发。 末了。 老杜咽了一口唾沫,转头问我。 “小同志,这些蚕从哪儿来的?” 我朝他摆了摆手。 “从哪儿来的你就别问了,这是秘密。我只能告诉你,研究中心近期发现了一种古怪的蚕品种,问遍了国内外专家无人知晓,老秦介绍我们来找你试试。你要是知道,将所有情况告诉我们,如果不懂,咱们不耽误时间。” “我懂!我懂!” “那你告诉我,这是什么蚕?” 老杜一下愣住了。 “我得去翻一下祖传的古书,你等一会儿!” 讲完之后,他立马端了一把梯子,顺着梯子爬到房间的木阁楼,在里面翻古书。 我给廖小琴发了一条信息,表示老头已搞定,让她赶紧过来。 廖小琴刚进房间。 老杜着急忙慌从阁楼上爬下来,揩了揩额头上的汗。 “两位同志,这是传说中的天貘蚕啊!” 我和廖小琴对视了一眼。 廖小琴问:“杜师傅,麻烦详细解释一下。” 老杜向我们解释。 “我老杜家是湘西蛊术世家,先祖曾是一位厉害大巫。按照祖传下来的书籍记载,上古时期有一种天貘蚕,黑肉身、白蚕壳,可吐金丝,产卵极为缓慢,五十年一蜕!” 我故意大声说:“老杜,事关重大,可不能编瞎话!” 老杜闻言,挠了挠头 “我怎么敢跟你们编瞎话......对了,你们知道貘吗?” 我点了点头。 “知道。《山海经》中一种神兽,以梦境为食,尤其是噩梦。” 老杜一拍大腿,情绪有些激动。 “天貘蚕也类似的功能,不过它不是吞梦,而是吞人的记忆!” 我问:“你说啥玩意儿?!” 老杜语调布满得瑟。 “我先祖书籍里曾记载着一种古巫术,说人在将死之时,以特制的药桑,喂天貘蚕,再施以巫术,它会吐丝裹满人的全身,与人共融共生一段时间。” “等人断了气之后,天貘蚕会继续在尸体上繁衍,它不仅能记住人生前所有的过往和愿望,还能操纵尸体按生前的意念,去做一些简单的事。” 廖小琴拔高了音调。 “老杜,事关重大,可不能编瞎话!” 这特么根本就不是瞎话。 我们在虢巫侯墓,确实见到过蚕茧人,他正在做简单的守黑石宝匣棺之事。 真相来了! 虢巫侯其实早已死了,与我们交手的根本不是人,而是一座残存虢巫侯少量意念的人形大蚕房! 敢信?! 也就是说,铁盒子里面的蚕,还存储着虢巫侯的记忆? 老杜眉头紧皱。 “两位小同志,这就是书上的记载,你们要我介绍,我当然一并介绍了!至于是不是真的,你们可以自己判断!” 我们没吭声。 老杜对我们有一些无语。 “我问你们,故宫宫墙在雷雨天能出现太监宫女行走的影子,这是什么情况?” 我说:“因为墙体作为介质,雷电产生光影反应,将故宫以往活动的画面,传导到了墙面。” 老杜反问了一句。 “砖墙都能当存储介质,为什么天貘蚕不可以?” 这一下把我们给问住了。 老杜微叹了一口气。 “你们这些年轻人,老喜欢讲科学,科学才多少年呢?” “会不会等以后科学发达了,有证据证明世界上真有一种天貘蚕,经过特殊的法门与人体融合之后,可以像光碟一样储存人脑的记忆呢?” 廖小琴笑了一笑。 “杜师傅,我信你!” 老杜闻言,神色一喜,冲廖小琴竖起了大拇指。 “女娃娃看起来就比小子聪明,脑瓜子就是灵!” 我:“......” 廖小琴问:“杜师傅,你有没有什么术法,提取这些蚕身上的记忆?” 第六十七章 打听 老杜斩钉截铁地回了一句。 “不能!” 廖小琴问:“为什么?” 老杜向我们解释。 “书中记载,要攫取天貘蚕的记忆,古巫需全身裹满蚕丝,对着天貘蚕施古巫法,再将天貘蚕吞进肚子里去,脑海中才会浮现逝者生前的所思所想。讲白了,这与米婆和阴灵沟通的手段差不多。咱们只有天貘蚕,没有蚕丝,而且我也不会这种古巫法。” 我挠了挠头。 “杜师傅,可不可以这样理解,天貘蚕为单放机、蚕丝为磁带、古巫法为播放键?” 老杜嘿嘿一笑。 “你这个形容不错,大概就这意思。” 我问:“这种古巫法有人会吗?” 老杜回道:“当然!我十三太奶就会!” 我忙问:“她人在哪儿呢?” 老杜闻言,满脸无语地瞅着我,没吭声。 我寻思他不说话是啥意思? “脑子是个好东西,出门一定要带!人家太奶还能活到现在?”廖小琴冲我露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又转头笑着问老杜:“杜师傅,你十三太奶有传承人么?” 老杜长叹了一口气。 “倒有一个徒弟,不过好多年前就下了南洋,早断了联系,大概率不在人世了。” 廖小琴眸子溢满浓浓的失望。 “行,我们知道了,辛苦杜师傅!” “这部手机送给你,算鉴定费,里面我预存了两年费用。” 她掏出来一部崭新的爱立信手机。 老杜见状,有一些傻眼。 “这这这......你们单位太阔气了吧?” 九十年代中期,固定电话都未全面普及,大城市的年轻人有一部bb机已经算很洋气了,一部手机可是身份和地位的象征。 廖小琴神态变得严肃起来。 “老杜同志,手机不白给,我们还有任务交待你!” 老杜问:“什么任务?” 廖小琴咳嗽了两声。 “第一,我们单位对这种天貘蚕没有养殖经验,要委托你来养着,绝不能养死了。” “第二,这事涉及重大,保不齐会有坏人来暗中打听,若有其他人找你问天貘蚕之事,你必须想办法拖住对方,立即用这部手机给打这个电话,介绍自己是辛阁镇的老杜就行,一刻都不能耽误!” 她拿出纸,写了一个电话号码,递给了老杜。 老杜接过纸条,立马起身,慎重无比地回了一句。 “请两位领导放心!” 廖小琴像大佬一样拍了拍他的肩膀,点了点头。 两人转身离开,来到养蚕厂门口,廖小琴问我:“知道我通过什么办法来找你哥了吧?” 我点了点头。 “知道。” 金蚕蜕乃天貘蚕所吐的金丝锻造而成。 按老杜的说法,它除了有消除百病的效果,上面还记录着不少古信息。 两年之前,哥既然能暗中取走金蚕蜕并甩开众人,说明他比廖小琴更清楚金蚕蜕可承载古信息等情况,除了取走金蚕蜕之外,哥大概率还带了天貘蚕出墓。 如果他想解开金蚕蜕上面的秘密,极有可能会带着它与天貘蚕来找老杜。 毕竟,国内只有老杜对这种古巫术有所了解。 一旦哥来找老杜,廖小琴接到了通知,便会立马赶来。 守株待兔! 廖小琴轻轻吁一口气。 “你猜,金蚕蜕上面记载的信息,会是什么内容?” 我想了一想。 “金蚕蜕的线索,一直属于老皮门压箱底的秘密,而它又与古巫密切相关。在古代,巫就是医。我猜测,它大概率记载着某位上古大巫的脑海印记,极有可能含有颠覆现代科学的惊天古医奇术。” “你和你哥一样,既聪明又混蛋!” “讲这话过份了。” “过份?你哥绝对在下虢巫侯墓之前就窥探了金蚕蜕的秘密,他却连队友都不告诉,独自带走它跑路,如此毫无信义之徒,不是混蛋是什么?” “或许......他想用古医术拯救世界?” “你当他是奥特曼?万一会毁灭世界呢?!” “......” 两人沉默无语,沿着小路慢慢走着。 金蚕蜕能留存古人记忆的说法,实在太毁三观了。 我宁愿相信它只是一种传说。 不管怎样,这不是我考虑的,希望哥真的有一天会来找老杜。 出了大路,两人打车回城。 廖小琴给了我一张银行卡。 “卡里有二十万,上面给......我给你们的做局辛苦费,最近我得离开一趟,你等我下一步安排吧。” 我问:“你要去哪儿?” 廖小琴闭上眼睛,揉了揉眉心,头靠在椅背,答非所问。 “人呢,学说话只需一年,可学闭嘴却要一辈子。” 我:“......” 到城里已经晚上了。 下车之后,廖小琴一句话没讲,身影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我见她走了,赶紧来到一家小卖铺。 “老板,打一个长途!” 在养蚕厂,我瞅见廖小琴给老杜留的联系方式,竟然不是手机号,而是一个固定电话,看区号应该是粤省广市的,自己特意背下来了。 而且,最近我根本没见她赚啥钱,却一出手就是二十万辛苦费,刚才嘴瓢还说是“上面给的”,反应过来后又立马改口。 这是谜一般的女人! 我严重怀疑,廖小琴上头有什么神秘组织。 看一下能不能套出话来! 电话嘟嘟嘟响了几声。 对面传来一句男声。 “雷猴!” “你好,有人叫我打这个电话。” “谁让你打?” “姓廖,叫小琴。” “对不起,你打错了!” 对方非常警惕,直接挂断。 再打过去,已经占线打不通了。 短短十来秒长途,老板收了我五块钱。 我很失望,猜测廖小琴给老杜办的手机号,有可能她提前给上头备了案,只有用老杜的号码打过去,对方才能确定来电人的身份,方愿意沟通。 正转身准备回宾馆,回头一看,见到廖小琴正背着双手站在我身后,一张美艳绝伦的脸笑意盈盈,还特意歪了一下头,冲我比划了一个可爱的剪刀手。 “孟先生,雷猴啊,你做乜嘢?” “买瓶矿泉水。” 廖小琴突然从身后抽出一根棍子,俏脸冷冽。 “买矿泉水啊!” “敢打听我啊!” “我打残你啊!” “......” 她嘴里逐句狠狠地念着,手中棍子若疾风骤雨,疯狂朝我抽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