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了全家骨灰后,疯批医妃权倾朝野了》 第19章 痴傻儿说亲 半梦半醒之间,晏鹤清听见门外的嘈杂声。 她不悦地皱起眉头,还是仓促起身前去察看情况。 来人便是鎏金村出了名的媒婆王婆子。 她身边还跟着一个憨厚的痴傻儿。 王婆子拉着张氏的手,便止不住地说道起来。 “她婶子,我跟你说,你别看二虎傻乎乎的,可人家家里的彩礼给的多,可足足有二十两银子呢。” “二虎前两天无意间看见了大花,便喜欢地不得了。” “他家里人知道后,就拜托我四处打听打听,我听说二虎喜欢的是你家的大花丫头,便赶忙带着二虎来提亲了。” 晏鹤清便这么倚在门框上。 她双手环胸,眼底闪过一抹嘲讽之色。 王婆子没注意到这处的情况,拉着张氏不停地说着。 “大花若是能跟了二虎,往后指定能过上好日子。” “人二虎家里的条件一直不错。” “大花嫁过去可是享福的。” 享福不享福,张氏并不在乎。 她一听到二十两银子的彩礼,眼睛就瞬间亮了起来。 “你说的可是真的?” “他家愿意拿二十两银子作为彩礼?” 王婆子连续不断地点点头应答:“当然了张妹子,我啥时候骗过你啊?” 正当王婆子和张氏说话时,憨傻的二虎瞧见了晏鹤清。 他扭捏地拉扯着自己的衣袖,还是忍不住走上前去。 二虎在晏鹤清跟前停下,伸出手在自己的怀里掏了掏,最终拿出一块麦芽糖给晏鹤清。 “给你。” “甜。” 二虎是邻村的痴傻儿。 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 偏偏是这样的痴傻儿最是纯粹。 晏鹤清收起眼底的漠然,自然而然地接过了麦芽糖。 “你要娶我?” 二虎眨巴着眼,有些不知所措。 晏鹤清轻声叹息着,又问:“你当真考虑清楚要娶我?” “二虎,婚姻大事也不得如此随意。” 听着晏鹤清说出的话,二虎依然有点捉摸不透。 可仔细想了想,他还是一本正经地点点头:“你好看。” “二虎喜欢。” 现如今,晏鹤清唯一想要做的事情便是报复李家,再携母亲离开这是非之地。 她从未想过要和旁人有过多的牵扯。 若上门提亲的是什么恶徒,晏鹤清自然也可以不留情面地将人驱逐离开。 可偏偏来人是二虎。 他虽是憨傻儿,却没有任何坏心思。 此时此刻,晏鹤清未免觉得自己这是一个头两个大。 她伸出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略微有些烦躁。 恰在此时,王婆子注意到了突然出现的晏鹤清,她脸上立刻堆满了笑容,又殷切地走上前来。 “大花啊,你既然已经醒了,那咱们就坐在一起好好地说道说道今天这事。” 不等王婆子靠近,隔壁的房门便被人打开了。 舟舟随手抄起一个鸡毛掸子,她拉拢了外衣,气冲冲地便去赶王婆子。 “你这婆子净说疯话!” “我们大花人长得俏还勤快,你就给我们家大花介绍这样的傻子来?” “也不知道你这媒婆是怎么做的!” 说话时,舟舟不停地上前去赶人。 “走走走,赶紧走!” 王婆子心中难免有些不情愿,她冷哼一声,瞥了眼狐媚子似的舟舟,还冷嘲热讽地说了句。 “你们家大花再好,李家闹出了那种上不了台面的事,我倒是要看看还有谁家敢来提亲。” 眼看着舟舟手中的鸡毛掸子就要打在自己的身上,王婆子赶忙向后退了好几步。 瞧见二虎憨厚地站在一边盯着晏鹤清看,王婆子气恼地跺了跺脚,还是连忙上前去拉着他的胳膊。 “二虎,今天咱们先回去。” “等改天再来。” 最终,王婆子和二虎是被舟舟打出门的。 回想起如今的这种情势,张氏当然是气急败坏,她恨恨地攥着拳头,更是肉疼。 就好似二十两白花花的银子就这么没了。 “你到底什么意思?” “李大花现在也快到了及笄的年纪,你不愿意让她嫁给人家二虎,难不成你指望她飞上枝头变凤凰啊?” 张氏讥讽地瞪着舟舟。 像是想起了什么,张氏又冷哼一声:“又或者说你要带着李大花去那种烟花柳巷谋生路?” 舟舟本就在气头上。 听张氏这么说,她更来火了。 “大花以后就算是不嫁,我也养得起她!” 二人皆是怒气冲冲的。 恰在此时,晏鹤清冷笑一声。 “二婶,既然你觉得人二虎家里给的条件好,你不如亲自嫁过去吃香的喝辣的。” “想来要比留在李家享清福得多。” 晏鹤清仅仅是用三言两语,便将张氏气得不轻。 她只觉自己气血翻涌起伏,满脸皆是遮掩不住的狠意。 “你这臭丫头,你敢说我!” “你这简直就是大逆不道!” 晏鹤清倒是压根就没有想过要理会张氏。 她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膀,转过身看向舟舟时,不急不缓地开口说了一句。 “我去准备早饭。” 与其说晏鹤清这是想要替举家上下准备早饭,倒不如说晏鹤清想要趁机给全家人下毒。 听晏鹤清这么说,舟舟便将鸡毛掸子丢在一边。 她撸起袖子,便直接跟过去。 “我来帮你。” 二人步入厨房后,晏鹤清先将准备好的解药递给舟舟。 “我会在米粥里下毒。” “这是解药,你也可以提前服用。” 晏鹤清不疾不徐地说着话,接下来又是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手中的动作。 听到这话,舟舟倒是不觉得意外。 若她是晏鹤清的话,必然不会让这家人好过半分。 晏鹤清之所以会让舟舟也服用毒药,无非是想要借助这机会来洗清舟舟的清白。 事到如今,舟舟担心的还是晏鹤清。 “那你呢?” 晏鹤清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事情,她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轻快的笑容。 “我自然有办法。” “你尽管放心就是。” 起先舟舟确实是极其担心的,可不知怎的,看着晏鹤清如此信誓旦旦地模样,她心中高高悬挂起来的大石头现如今也已经渐渐地落地了。 “那好,我信你。” 第20章 这钱还真是好赚 仓促地将膳食准备好,晏鹤清便习以为常地拿起背篓,打算上后山去采摘草药,顺势见一见昨日那位好汉。 毕竟那好汉出手阔绰,想来还能够从他身上再坑一笔。 看见晏鹤清这般举动,李大先是瞄了一眼舟舟,瞧见舟舟眼底流露出些许关切的神色来,他轻轻咳嗽了两下。 “大花,你不妨吃了饭,再上山?” 他这副模样最是虚伪。 晏鹤清自然也已经将这一切尽收眼底,李大煞费苦心地做出这种事情,究竟意欲何为,她当然也心知肚明。 “不必了。” 提起此事的同时,晏鹤清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她依然是一副面不改色的模样,只随口说了句。 “今天本就耽误了不少时间,若再不快些,天色暗下来的路可不好走了。” 撂下这番话,晏鹤清起身就往外走。 向来是不过问这些事的李大难得装出慈父的模样,他先是叫住了面前的晏鹤清,还假模假式地说道几句。 “那你便快去快回。” 晏鹤清并未回过头多看李大一眼。 她微不可察地皱起眉头,那一张巴掌大的小脸上浮现出些许嘲讽的意味。 这时候,晏鹤清却没有回应。 去了后山,晏鹤清照常摸索着采摘了不少草药。 除却给舟舟用的草药之外,晏鹤清还摘到了不少珍稀又价值不菲的药材。 她将药材通通收进背篓里。 不知不觉中,晏鹤清还是情不自禁地回想起了医药箱。 既然她上一世的医药箱可以随意取物,那是否能够将自己眼下采摘的药材暂且存放进去? 不管怎么来说,晏鹤清若是带着这么一筐的药材回去,定然会惹人生疑。 晏鹤清这般盘算的时候,她缓缓地闭上眼睛,心中也是在不停地默念着医药箱。 没多时,晏鹤清手中的药材便消失不见了。 当晏鹤清想要取物的时候,就看见了医药箱中存放着刚刚采摘下来的这些药材。 如此,倒也是方便了不少。 晏鹤清也并未因为眼前的这种好事沾沾自喜,她可没忘记小木屋还有一位等着她呢。 一路波折后,晏鹤清抵达了小木屋。 她先是环顾着四周,确定周遭并无异样,这才小心翼翼地抬起脚步靠近。 “咚咚咚——” 三长两短的敲门声,是晏鹤清提前与陆溟夜交代过的。 迟迟都没有听见里头有人回应,晏鹤清难免是觉得昨日那位身负重伤的好汉恐怕已经离开了。 “陆好汉,您可是已经自行离去了?” 晏鹤清有意提高了语调,又特意询问着:“您若不在,那我便先行回去了。” 正当晏鹤清起身要走的时候,小木屋里头便传来一阵低沉又嘶哑的男声。 “进来。” 晏鹤清不自然地撇了撇嘴角,她当然不好拉着一张脸。 毕竟这位理应是位高权重的富贵公子哥,若得罪了他,晏鹤清也担心自己将来没什么好果子吃。 看见姗姗来迟的晏鹤清,陆溟夜不住地皱起眉头。 他的面容中流露出不快,漆黑深邃的眼眸中尽是怀疑。 “你怎么这时候才来?” 面对陆溟夜的质问,晏鹤清当然不好一味地躲闪回避,她先是羞窘地笑了笑,又伸出手挠了挠自己的脑袋。 “陆好汉,我这是临时有事耽搁了。” 生怕陆溟夜继续追究下去,晏鹤清先是清了清嗓子。 她故意装作一本正经地模样,而后将自己特意带来的黄面馍馍以及桂花糕取出来。 “我看好汉气度不凡,想来便不是寻常人,这可是我特意去镇子上给好汉买的。” 说话时,晏鹤清献宝似的将糕点和馍馍通通推过去。 “好汉,您可别跟我客气。” “您尽管吃。” 看着跟前的晏鹤清穿着一身粗布衣衫,却仍旧愿意去买精致的糕点回来,陆溟夜心中还是隐隐有些动容。 他低低地咳嗽了一声,又甩了一锭银子给晏鹤清。 “你也无需这般。” “准备一些寻常的吃食就好。” 不要钱的桂花糕,以及家里随手偷来的黄面馍馍,便能够在陆溟夜这里换一锭银子。 这富贵公子的钱当真是好赚。 晏鹤清尽可能地遮掩住眼底的喜色。 她抬起头望向跟前的陆溟夜时,还故意装作一脸严肃又认真的模样来。 “那哪成啊?” “好汉看起来便不寻常,哪里能吃的惯这种山野粗食?” 似是想起了什么事情,晏鹤清特意将打开的水递过去。 “好汉,您喝点水。” “稍后我再替您换药。” 晏鹤清说话时,倒是有条不紊的。 一开始的时候,陆溟夜并未对晏鹤清这种瘦弱,看似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设防。 他仅仅是觉得,晏鹤清可能是会一些医术,但不精通。 最多就是会一些包扎上药的小事。 可渐渐相处下来,陆溟夜也已经察觉到了晏鹤清身上的诸多反常之处。 她小小年纪,又是如何习得医术的? 这般瘦弱无力,又如何能够轻易出入深山? 这种种事宜,皆是疑点重重。 陆溟夜刚喝了两口水,晏鹤清便抬起手去,打算想要先脱下他的外衣,对肩膀上的伤口进一步处理。 可这时候,陆溟夜却有所抵触和介怀。 他眯起眼眸的同时,回过头冷冷地注视着晏鹤清。 “你这是作何?” 晏鹤清倒是坦坦荡荡的。 她眨巴着一双黑漆漆的大眼睛,静静地望着陆溟夜时,自始自终都是坦然自若的模样。 “当然是给好汉上药了。” “如今天气虽是寒凉,伤口并不会发脓,但天气渐冷,想要伤口结痂并不容易。” “所以这上药之事便得谨慎着。” 意识到陆溟夜心中有所顾虑,晏鹤清歪着脑袋看过去,又随口说了一句:“若是好汉觉得您自己可以的话,那好汉便自行来上药吧。” 说罢,晏鹤清将准备好的东西纷纷推到陆溟夜面前。 陆溟夜的伤势很重,他若随意动弹,也会牵扯到伤口。 疼痛难免是必然的事情。 当然,也可能会导致伤势变得愈加严重。 第21章 应当不会再见 纵使陆溟夜已然对晏鹤清产生了一定的怀疑,但为了能够确保伤势安然无恙的,他依然选择去用晏鹤清。 “那便劳烦姑娘了。” 晏鹤清倒是从来都没有想过要惯着陆溟夜。 她腾得一下子直接站起身来,很是干脆利落地说道。 “陆好汉,即便是我这种不识几个大字的乡野丫头也知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的道理。” “您若是怀疑我居心叵测,那我往后不再来便是。” 撂下这番话,晏鹤清起身便想要往外走。 如今之际,陆溟夜遭遇了暗中刺杀,他的亲信虽然已经在前往当地的途中,但他们究竟何时何地能够找到这,还是一个未知数。 现如今,陆溟夜稍有不慎便可能会丧命于此。 他唯一能够信赖的便是跟前这个看似瘦弱的姑娘。 离开之际,晏鹤清还阴阳怪气地嘲讽了一番。 “既然从一开始你便在怀疑我,往后你便自生自灭吧,我也断然不会再插手此事。” 不论晏鹤清是气急也好,又或者是别有所图。 陆溟夜都很清楚,他现在确实离不开晏鹤清。 思虑再三,陆溟夜不得已拉下颜面,他先是抬起手掩着面低低地咳嗽了几声。 缓了缓神的同时,陆溟夜主动说道。 “我从未怀疑过姑娘。” “适才若是引起了什么误会的话,还望姑娘莫要介怀。” 晏鹤清并未将这一切放在心上。 她从前也并未听说过陆溟夜这么一号人,此刻,晏鹤清只当陆溟夜视作是自己精心谋划所有计策中的一个变数。 现如今,晏鹤清豁出去救陆溟夜。 无非是在赌陆溟夜将来有一天会报答她这份恩情。 就算听见陆溟夜信誓旦旦承诺的这番话,晏鹤清心中依然留有一定的怀疑。 她瞟了眼陆溟夜,又问,“你当真确定?” “当然。” 最终,还是晏鹤清亲自去给陆溟夜上药。 待伤口处理妥当后,晏鹤清缓缓地起身便要离开。 陆溟夜略微有些不悦地皱起眉头,特意问了一句。 “你又要走了?” 他突如其来的这番话,令晏鹤清有些捉摸不透。 “好汉这是何意?” 只身一人留宿在这山上的小木屋,陆溟夜确实是有些百般无赖的感觉。 他也迫切地想要恢复康健。 陆溟夜当然不好意思和晏鹤清说实话,他敛下眼眸来,只随意地摆了摆手。 “无碍。” “你若是要走的话,便走吧。” 算算日子,兴许清梧今晚就能到了。 堂堂七尺男儿,说话还这般纠结犹豫。 晏鹤清微微抿着唇时,不知怎的,竟是翻出了荷包里二虎今天特意转交给自己的麦芽糖。 她索性将那麦芽糖放进陆溟夜手中。 “陆好汉,我家中一贫如洗,眼下还得等着我将今日挖来的野菜带回去好煮野菜粥呢。” “今日我便回去了。” “我明天再来。” 留下这番话,晏鹤清便不再纠结犹豫,她抬起脚步便慌慌张张地向外走出去。 望着晏鹤清渐渐远去的背影,陆溟夜不由得微微皱眉。 这女子绝非是寻常之辈。 她有勇有谋,也极其有胆量,将来必然能成大器。 不知究竟是过去了多久的时间,陆溟夜再次醒过来时,便看见了守在床榻边的心腹清梧。 见陆溟夜辗转着苏醒过来,清梧当机立断地跪下来。 “殿下,是属下来迟。” “若不然,您也断然不会遭受这么多苦。” 陆溟夜只是随意地摆了摆手。 “清梧,你也无需多言。” “当然,这其中的因果缘由,我最是清楚明了。” 离开小木屋之前,陆溟夜的眼前还是情不自禁地浮现出晏鹤清那张消瘦却又极其清丽的面容。 她明日再来时,若是不见他,可会忧虑? 见陆溟夜隐隐有些出神发愣,清梧稍加思索片刻,还是直接冲着陆溟夜躬身行礼,又低声细语地询问着。 “殿下,您这在想什么?” 听闻此话,陆溟夜瞬间回过神来。 他缓缓地闭上眼睛,打消了心中各种纷杂的念想。 说到底,他们不过就是几面之缘。 将来也不会再有机会见面。 陆溟夜不再胡思乱想,只是低声说了句,“动身吧。” 清梧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是。” 晏鹤清下山回了李家,便看见了李家的人皆是在院中不停地叫苦连篇,一个接着一个哀声怨道。 “我怎么突然就会腹泻不止!” “这指定是有人下药了。” 李二连续不断地“哎呦”了好几声,更是因为全身上下传来止不住地疼痛感,他的表情有些扭曲。 和李二相比较之下,舟舟的情况稍微好一些。 可她现在也是脸色煞白如纸,整个人看起来便是极其虚弱不堪的模样。 正准备出门去上工的李大亦是疼得叫唤不停。 这样的喊声当然吸引了乡亲的注意力。 一行人见状,赶忙派人去请村上的于大夫来医治。 “你们这脉象还真是……” 于大夫看了好几个人的脉象,却辨别不出如今的状况。 最属糟心遭肺的便是李二。 他疼得在地上打滚,还止不住地开口说道:“于大夫,我还这么年轻,我可不想死啊。” 就算向来也是沉稳的李大也是不断地向于大夫求助。 “于大夫,求您救救我们。” 得知李家的人落得这种地步,整个鎏金村的人都来了,一行人皆是抱着看热闹的态度来的。 左右没见晏鹤清和张氏的踪迹,还是有人按耐不住地开口询问起来。 “这好端端的,张氏和大花怎么不在家?” “这三个都出了事,她们俩不会也出事了吧?” 说曹操曹操到。 吴大娘的话音刚刚落下,张氏便从娘家回来了。 她手里还提着一筐鸡蛋,眼底尽是遮掩不住的欢喜。 可看见了李家门口围聚起来的这一行人,张氏心里面难免是有些捉摸不透的感觉。 “你们都堵在我家门口作甚?” 她疾步匆匆地走上前来,一推开门,就看见了院中李家人皆是因为疼痛难忍的缘故,这些人的神色堪称是一个比一个还要难看。 第22章 有苦难言 见张氏安然无恙的模样,周遭的人便是止不住地开始议论纷纷起来。 “这李家人都出了事,怎么偏就她好好的?” “是啊,难不成这都是张氏害的?” 李家的事情,众人皆是听说过。 也对此有所耳闻。 如此一来,大家伙无非是觉得,张氏早就已经看不惯李大和李二,又因为舟舟的缘故,张氏索性是一鼓作气地害了这一大家子人。 被人这般虎视眈眈地盯着看,张氏难免是有些心虚。 她恨恨地咬着牙,又怒气冲冲地瞪着周遭的众人。 “你们瞎说八道什么!” “不知道就别胡说!” 骂了好几句后,张氏这才转过身去看向倒在地上疼得直打滚的李二。 “李二,你没事吧?” 她快步走上前去,又连忙伸出手去搀扶着李二。 张氏刚想将倒地不起的李二搀扶起来,可李二却是毫不客气地一把将人推开。 “你这疯婆子,今天这事指定是你害的!” 事到如今,李二和李大无非都在怀疑张氏。 毕竟只有张氏依然好端端的站在他们面前。 舟舟的小脸上挂着两道泪痕,她低低啜泣的时候,又止不住地开口说道。 “姐姐怪罪我,你赶我走便是。” “何苦用这种手段来害我?甚至还连累了姐夫他们。” 听见舟舟诉苦的这番话,旁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也算得上是了解了这其中的缘由。 “这张氏还真是心狠手辣啊。” “你知道什么,之前这张氏就曾经不止一次地对李大花非打即骂,她这种人做出这种事情,也没什么好意外的。” 现如今的张氏堪称百口莫辩。 她死死地攥着拳头,气急败坏地想要冲上前去将舟舟狠狠地打一顿出出气。 “你这贱蹄子瞎说什么?” “我可从来都没有做过这种事,你也不能这么诬陷人!” 被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顿,舟舟缓缓地垂下眼眸,她只是拿起素净的手绢擦拭着眼泪。 “姐姐何苦如此,你若是不痛快,赶我走就是。” “眼下姐姐心里面百般不爽利,还想要利用这种方式来逼迫我就范,舟舟真是……” 话说一半,舟舟的眼泪便止不住地落下来。 众人皆是同情处于弱势的舟舟。 何况舟舟身量纤细,和张氏站在一起比较一番,倒是衬得她更加貌若天仙。 此时的情境特殊。 被特意聘请来的于大夫不悦地皱起眉头,他连续不断地咳嗽了好几声,清了清嗓子的同时,又有意装腔作势。 “你们都静一静。” “有什么事情不妨等我看过再说。” 于大夫是鎏金村唯一的村医。 这也导致周遭的乡里乡亲皆是敬重他。 这久而久之的,于大夫便自视甚高,分明是个能力不怎么样的乡野大夫,他却觉得自己无师自通,是天赋异禀。 “于大夫都这么说了,那咱们就等一等。” 人群中不知是谁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下一瞬,众人纷纷安静下来。 于大夫伸出手捋了捋自己的胡子,他上前两步,替几个人纷纷号脉看诊一番。 “于大夫,我这是怎么了?” “我还有的救吗?” 吵吵嚷嚷最厉害的便是李二。 他忍着身体的疼痛,直接冲着于大夫扑过来,又不停地拉扯着于大夫的衣袖,连忙求助。 “于大夫,您可一定要救救我。” 脉象看过后,于大夫只是愁眉不展。 他事先从未有机会见过这种脉象,这几个人病怏怏的模样也绝非是假的。 看了好半天,于大夫张了张嘴巴,竟是不知从何说起。 恰在此时,鎏金村的村长便来了。 赵衍生无非是听说了李家出事,便特意前来主持公道。 “于大夫,有什么情况你尽管直接说就是。” 听赵衍生这般开口,于大夫方才渐渐地回过神来,他的脸上露出些许窘迫之色,还是不知从何提起。 不知究竟过去了多久的时间,于大夫沉沉地叹息一声。 “村长,这事难办……” 闻言,李大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起来。 “于大夫,您可是我们鎏金村出了名的神医,若是您都没有办法能够医治的话,我们这又该如何是好?” 李大强忍着身体的不适,又特意说道。 “于大夫,您知不知道我这到底是什么病症啊,求您快替我们想想法子吧。” 正当李大苦苦哀求之际,张氏倒也是反应过来了。 她不停地开口喊叫起来:“既然于大夫都说了这种病症是特别难办的,这不就意味着这些事情跟我没关系?” “你们别乱冤枉人!” 晏鹤清回来时,瞧见的便是眼前这一幕。 她微不可察地敛下眼眸,冷不丁地瞟了一眼旁边欲言又止的于大夫。 这位于大夫只会治寻常的小病,稍微特殊的疑难杂症,他便解决不了。 甚至会说出病人患的是不治之症。 如此一来,晏鹤清倒是根本就看不起这位于大夫。 她只是慢条斯理地抬起脚步走近,还没有来得及吭声,便看见了满脸都是怒不可遏的张氏。 “那李大花也是好好的。” “你们怎么不怀疑这是李大花从中捣鬼?” 张氏二话不说地将矛头指向晏鹤清。 “要我来说,这就是那小贱蹄子故意报复我们。” 她的话有些无厘头。 最是良善的吴大娘忍不住站出来替晏鹤清说几句好话。 “她婶子,你这话也不能这么说啊。” “大花这孩子向来是腼腆内敛,她就算受了委屈,也从来都不敢跟别人说,现在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 吴大娘替晏鹤清打抱不平时,又看见了站在面前脸色煞白如纸的舟舟。 她咳嗽了两下,特意强调着。 “如果照你这么说的话,这一切都是大花在捣鬼,那她何至于要去害自己的亲姨母?” “要我来看,这事分明就是你干的。” 一时间,所有人纷纷选择站队晏鹤清。 大家伙虽是看热闹,但也觉得晏鹤清仅仅是一个瘦弱无力的小丫头,又如何有能力将事情搞成如今这局面? 这一切必然只能是张氏在暗中搞鬼。 第23章 好一个蛇蝎妇人 从天而降的罪名,自然让张氏恼恨至极。 她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还是连忙替自己辩解起来。 “你们都说这事是我做的,可我今日分明回了娘家。” “我娘家人都可以替我作证!” 拿娘家人来作证? 还真是可笑。 吴大娘忍不住冲着张氏翻了个白眼。 “娘家人不都是向着你的,指定是你说什么,他们就说什么。” “这种话可没有任何可信度。” 诸如此类的话,此起彼伏地响起来。 张氏还妄图想要替自己力证清白。 眼看着这闹剧愈演愈烈,村长赵衍生站出来,打断了这一行人议论不停地对话。 “你们都稍微静一静,让于大夫先说。” 听赵衍生这么开口,于大夫愁眉不展地站出来。 他之所以顾虑重重,无非是因为于大夫事先从未遇到过这种特殊的疑难杂症,他也根本就没有应对之策。 “于大夫,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赵衍生再一次开口追问,迫切地想要得到一个准确的答复。 听闻此话,于大夫先是不住地摇摇头,他感慨着叹息时,还是主动地说道起来。 “这恐怕不是生病。” “而是中毒。” 于大夫提起此事的同时,又捋了捋胡子。 “只不过这种毒究竟是什么,我倒是看不出。” 中毒? 一听这话,周遭的众人纷纷露出诧异的神色来。 紧接着,大家伙不约而同地将目光转移到张氏身上去。 “那李大花手里一个子都没有,又怎么可能有钱买毒药?” “就是啊,这事指定是张氏干的。” “真是好一个蛇蝎妇人啊。” 像是想起了什么事情,晏鹤清主动地站出来。 “若真是有人下毒的话,咱们也可以用银针验一验。” 晏鹤清这么一说,倒是让于大夫缓缓地回过神。 眼看着所有人都偏袒着晏鹤清,张氏不禁咬紧牙关,又沉不住气地开口叫嚣起来。 “这事分明就是疑点重重的,你们怎么能轻易相信她的一面之词?” “还有,那李大花早就已经……” 赵衍生作为鎏金村的村长,本是想要站出来主持公道的。 但事到如今,赵衍生也估摸出这件事情的缘由了,偏偏是真正的“罪魁祸首”张氏却不愿意认罪。 还一直胡搅蛮缠。 “闭嘴吧你!” 赵衍生低声斥责一句,而后转过身看向于大夫。 “于大夫,劳烦您验一验。” 舟舟忍着疼痛将今日吃过的馍馍拿出来,特意递到于大夫的跟前。 “有劳。” 于大夫抱着试一试的态度,取出银针来。 不成想,这银针刚刚扎进去,瞬间便变黑了。 周遭的众人皆是亲眼看见这一幕。 大家伙纷纷露出惊诧的神色,也有些不敢置信。 “这这这……” “这——竟真的被人下了毒。” 于大夫的话音刚刚落下,李大便冷冷地瞪着张氏。 “今日大花刚去后山,你便招呼着我们吃饭。” “我还以为你是不愿意给大花吃馍馍,没成想,你这蛇蝎妇人竟然有胆量在馍馍里下毒。” “你竟是要活脱脱地害死我们!” 听闻此话,张氏气得浑身发抖,她张了张嘴巴,无非是想要尽可能地替自己辩解一番。 “村长,这件事情绝对不是我做的!” 可事到如今,根本就没有人愿意相信张氏的话。 赵衍生冷冷地瞪着张氏,还是连忙开口说道。 “你们赶紧把这毒妇送去府衙。” “鎏金村可容不下这种歹毒的妇人!” 亲耳听到这番话时,晏鹤清微不可察地眯了眯眼眸。 她依然记得,早在这之前,赵衍生便是以同样的方式草率地去处置被诬陷了清白的晏氏。 他便是倚仗着自己的村长身份,向来是只手遮天。 真是可笑至极。 晏鹤清的眼底闪过一抹蔑视,又瞟了眼张氏被村子里的人扭送着离开的方向。 这只是一个开始而已。 她定是要让曾经亏欠晏氏的人,通通付出代价。 解决了张氏之后,李二和李大皆是因为身体疼痛难忍的缘故,不断地向于大夫苦苦哀求着。 “于大夫,您定是要想想办法救救我们。” 平日里,人人皆是敬重于大夫。 但实际上,他也没有这样的本事能够救人。 以致于此刻,于大夫艰难地吞咽了一口口水,他勉强装作镇定又从容的神色来,还是低声说了句。 “并非是老朽不愿意相助。” “只不过你们这是中毒,不是生病。” “这种毒老朽从未见过,恐怕难以……” 于大夫还没有来得及把话说完,晏鹤清红了红眼眶,装模作样地伸出手去搀扶着舟舟。 “既然如此,那就赶紧去镇子上吧。” “兴许镇子上的大夫有法子。” 她此话一出,其他人纷纷回过神来。 “是啊,赶紧把人送去镇上的医馆。” “我去拉牛车。” 在这种处境下,晏鹤清和舟舟,以及李大李二两个通通被安置在前往镇上的牛车里。 这一路上,李二时不时地叫苦连篇。 “疼啊,哎呦……” 听到这声音响起来,晏鹤清微不可察地敛下眼眸。 她的眼底闪过一抹狠意和嘲讽。 李二和李大沦落至此,纯属活该。 晏鹤清原先确实是提前给了舟舟解药,可舟舟全程为了配合晏鹤清的这种计谋,为了避免引起旁人的怀疑,只是选择默默隐忍着。 看着舟舟的脸色逐渐变得惨白,晏鹤清心中不禁有些顾虑。 “姨母,你没事吧?” 表面上,晏鹤清是这般说的。 但实际上,晏鹤清也偷偷向舟舟凑近了不少,还特意低声说道。 “你可以先把解药服用了。” “稍后我会给你一粒药丸,你只要在医馆门外吐一下,便可以将你的情况归咎于这些事情上。” 话虽是如此,但舟舟还是坚持着最初的态度,她轻轻地摇摇头。 “我没事。” 舟舟对上晏鹤清注视的目光时,还是勉强挤出一抹笑容来。 “我可以坚持。” 事情已经成功一半,舟舟自然不可能让晏鹤清精心谋划的这一切毁在自己的手中。 所以此刻,舟舟也必须要隐忍下去。 第24章 刮目相看 很快,便抵达了清河镇。 正因吴大娘和陈叔公好心搭救,二人特意将李家一行人送往镇上的医馆。 仁和堂的高恭禹高大夫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神医。 他一出面,李大和李二便止不住地开口求助。 “高大夫,您一定要救救我们。” “高大夫,医者仁心,您不论如何定是要救救我。” 听着李二和李大你一句我一句地说个没完,高恭禹的面色略微暗下来,他低低地咳嗽一声,特意说道。 “劳烦二位静一静。” 高恭禹此话一出,他二人倒是不敢吭声了。 瞥了眼那两个叫苦连篇的男人,高恭禹还是选择先一步替身子骨最弱的舟舟诊脉。 半刻钟后,高恭禹舒了口气,只慢条斯理地点了点头。 “这种毒的药性并不致命。” “稍后我会给出一个方子,你们按时服用解药,不出七日便能够彻底痊愈。” 和鎏金村的于大夫截然不同。 高恭禹自然是有真本事的。 仅仅是通过这脉象,高恭禹已然查探出什么所以然。 立于一侧的晏鹤清微微敛下眼眸,心中亦是思索着她眼下该如何下一剂猛药。 亲耳听见高恭禹脱口而出的这番话,李二心中高高悬挂起来的大石头方才落地,他还是止不住地庆幸起来。 “太好了,有救了。” 高恭禹将写好的药方递给身侧的药童,又特意嘱托他去煎三副汤药过来。 仁和堂的病患不在少数。 高恭禹刚坐没多久,前头又来了几个看诊的病患,他不得已先行起身前去察看情况。 这时候,李二瞥了眼晏鹤清。 “大花,你去街上买点吃的来。” 适才高恭禹已经先一步施针,暂且封住了几人的穴道。 如此一来,他们眼下不会因为毒素在体内蔓延的缘故,从而感觉到疼痛。 听到这话,晏鹤清并未拒绝。 “我知道了。” 她拿着李大扔出来的碎银子,缓缓起身向外走出去。 去买吃食,只是借口。 晏鹤清今日之所以来镇子上,不仅仅是想要借机亲自去看望晏氏一番,也是想要探一探镇上医馆的虚实。 如今之际,晏鹤清手无缚鸡之力。 她唯一能够做得起的营生,便是卖草药。 正在替病患看诊的高恭禹见晏鹤清从后院走过来,他的面上露出些许关切的神色,还特意问了句。 “小丫头,你这是要去哪里?” 小丫头? 也是。 晏鹤清现如今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又因她身子瘦弱,看起来比同龄姑娘还要小一些。 她面不改色,只是随口回应着。 “我去买些吃食。” 高恭禹倒是没多想,他不急不缓地点了点头,顺势关心地叮嘱了几句。 “你一个小丫头切记注意安全。” 他的话音刚刚落下,就瞧见晏鹤清去而复返。 于晏鹤清而言,从不会有人关心她的安危。 短暂的接触,令晏鹤清意识到,高恭禹确实算得上是一位不可多得的好大夫。 他为人端正,品行也不错。 “你这一副药方应当将银杏换成清菊。” “虽说药效相似,但就这位病人的情况来看,清菊更为合适她去服用。” 晏鹤清抬起手指了指药方上的一行字,还有条不紊地开口与他仔细分析着。 “还有这香白芷的份量多了,药效不但不会变得更好,也会导致病患服用后会败火。” 说完话,晏鹤清便收回了注视的目光。 高恭禹也确确实实是极其讶异的。 他倒是从来都没有想到过,晏鹤清小小年纪,竟是会对医药理学中的事宜了如指掌。 回想起晏鹤清适才提出的那些说辞,高恭禹还是忍不住称赞地连连点头。 “真是不错。” 赞叹后,高恭禹捋了捋自己白花花的胡子,特意问道。 “你适才与我说的那方子,可是有谁与你说过的?” 晏鹤清的脸上尽是坦然自若,她就这么直接地迎上高恭禹的注视目光。 “是我自己想的。” 她从始至终,皆是极其坦然的。 “我从前学过医,也对这些略懂。” 听清楚这番话,高恭禹还是情不自禁地回想起今日特意坐着牛车找到仁和堂的那些李家人。 “那他们……” 晏鹤清从未想过遮掩。 毕竟晏鹤清始终都没有否决过这些事情是自己做的。 “是我下的毒。” 说起这些事时,晏鹤清目光灼灼地望向高恭禹。 “高大夫莫非是想要报官将我抓起来?” 不知怎的,看着晏鹤清这般镇定从容的模样,高恭禹竟是莫名觉得有些紧张。 他虽是一把年纪了,却是怎么都看不透跟前这分明就是乳臭未干的小丫头。 缓了缓神,高恭禹依然轻描淡写地说了两句。 “这毕竟是你家中的事情,与老朽毫无干系。” “况且老朽也从不是多管闲事的人。” 话虽是如此,可高恭禹先前也确实是听说过鎏金村这一户姓李的人家。 前阵子李家晏氏红杏出墙的事情,闹得人尽皆知。 高恭禹想不知道都难。 听高恭禹这么开口,晏鹤清倒也是没有拐弯抹角。 “高大夫,我这里有一批草药,不知道你是否需要。” 晏鹤清不疾不徐地说着话,顺势将自己藏在包裹中的药材纷纷取出来。 “这些都是我从后山上亲自采摘出来的。” 看着这些品相上乘的药材,高恭禹不禁有些惊叹。 “这这……” 行医多年,高恭禹自然识得百草。 他当然也知晓这种药材堪称是极其珍稀的。 “高大夫,若是仁和堂要收这一批药材的话,我也可以按照熟人的方式,收你低一些的价。” 晏鹤清不卑不亢地望着高恭禹,丝毫都没有因为自己年纪轻便心生顾虑。 高恭禹本就是极其欣赏晏鹤清。 现如今,高恭禹笑容满面地点点头。 “小丫头,你不妨直接出个价。” “若价格合适的话,老朽全要了。” 闻言,晏鹤清直截了当地伸出手比了个数。 “这样的药材,我还能再替你找来许多。” “若是你诚心想要的话,那就五百两。” 五百两可不是一个小数目。 纵使是高恭禹,他一时半刻也确实拿不出这么多银两。 “小丫头,若是你愿意相信老朽的话,老朽尽快将这些事情如实汇报给仁和堂的东家。” “当然,我也可以先给你二百两作为定钱。” “你意下如何?” 第25章 阿娘醒了 二百两确实不是小数目。 再者是说,高恭禹如今的态度很是严谨谦逊,自始自终都不曾因为晏鹤清的身份有所芥蒂。 晏鹤清仔细思索片刻,还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那就这么定了。” 高恭禹倒也是很直接。 应答过后,他便第一时间将二百两银票取出来。 “李姑娘,这里是二百两。” “事后老朽会将今日的事情如实告诉东家,东家若愿意的话,你日后采摘的药材,仁和堂便全收下了。” 不论如何,高恭禹的态度诚恳。 晏鹤清慢条斯理地点了点头,那双漆黑透亮的眼眸中闪过一抹心满意足的神色。 “既然高大夫这么说了,那我便等您的好消息。” 晏鹤清将二百两的银票收起来,先行离开。 她可没忘记自己此番外出的意图。 前些时候,晏鹤清确实是将晏氏交给了附近村子里的一户人家代为照顾看护。 那农妇心地良善是真,但晏鹤清无法安心,也是真的。 她一路疾步匆匆地前往甜水村。 隔着大老远的距离,晏鹤清便瞧见了先前见过的农妇赵氏。 晏鹤清先是轻声细语地开口呼喊了一声:“赵大娘。” 听见这声音响起来,那赵氏后知后觉地回过神。 她循着声音望过来,便瞧见了晏鹤清。 赵氏放下手中的榔头,随手用衣袖擦拭着额角的汗水。 “李姑娘来了。” 走近几步,晏鹤清也没有拐弯抹角,她微微抿着唇,单刀直入地开口提出了自己的来意。 “赵大娘,我是来看望阿娘的。” 闻言,赵氏忙不更迭地点了点头,冲着地里正在做活的聋哑男人比划了一下,便领着晏鹤清往回走。 “我阿娘,她可曾醒过?” 晏鹤清对自己的医术自然是有把握的。 只不过在当今时代,不仅仅没有上一世那样专业的医疗设备,以及最好的医疗环境,晏鹤清替晏氏进行缝合伤口时,也根本就没有办法保证无菌。 如此一来,晏鹤清心中难免是止不住地忧虑起来。 赵氏先是轻轻地叹息一声,回想起晏氏眼下的境况,她不住地摇摇头,只是低声说着。 “李姑娘,不瞒你说,你母亲前些时候醒过一次。” “可后来却突然起了高烧。” “我便依照你事先吩咐的事情,替她用打湿的手帕擦拭去热。” 赵氏不急不缓地开口,将这一切尽数娓娓道来。 “再后来,我便将那副药方煎了给夫人服用。” “不过夫人至今是没有再醒过来。” 听见这说辞,晏鹤清哪里还不明白如今的状况? 若是想要阿娘的病情彻底痊愈,这一切只能循序渐进地进行。 一切也急不得。 晏鹤清尽可能地压制住自己心中翻涌起伏的情绪,她只是默默地跟随在赵氏身后,继续前行。 “赵大娘,谢谢您这段时日对我阿娘的照顾。” 说话时,晏鹤清再一次取出二两银子递过去。 “这些是我的一些心意。” 闻言,赵氏连忙不停地摆了摆手。 “李姑娘,您可千万别跟我客气。” 提起此事,赵氏苦笑一声,还是继续说道。 “当初若非是你愿意伸出援助之手,甚至替我那聋哑的丈夫看诊医治的话,我现在怕是要成了寡妇。” “先前收了你的钱,我也是想着替他买点药。” “现如今他已经彻底痊愈了,我也没有收钱的道理。” 二人便是在这种寒暄下,回到了院门口。 一方小院,看起来虽是清贫节俭,却被打扫得一干二净。 晏鹤清是由衷地感谢赵氏。 偏偏是因为她不愿意收钱,晏鹤清也不好执意坚持着。 “夫人就在这房间里歇息着。” “李姑娘,你且去吧。” 关于晏鹤清和晏氏遭遇的事情,赵氏当然是有所耳闻。 她也从不是什么喜欢七嘴八舌的性子。 再者是说,甜水村距离鎏金村很远,他们定然不会找到这。 如此一来,晏鹤清倒是无需担心旁人来探查。 “谢谢。” 客气地道谢后,晏鹤清站在房门口,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 她平复了自己的心情,还是鼓起勇气去开门。 看见躺在床榻上依然面色惨白的晏氏,晏鹤清只觉得自己的心中平白无故地生出些许忧虑重重来。 她艰难地挤出一抹笑容,快步走近。 “阿娘,我来了。” “您别怕,女儿定是会豁出一切将您救回来。” 只不过此刻的晏氏依然这么平躺着,并未有任何苏醒的迹象。 晏鹤清在床榻边缓缓坐下来,顺势拿起素净的手绢,替晏氏擦拭着面容以及纤纤素手。 “阿娘,女儿定是会帮你报仇雪恨的,让那些曾经伤害过你的人通通付出代价。” 她低声呢喃着,一双漆黑透亮的眼眸中闪过一抹坚决。 之后的时间里,晏鹤清便再一次替晏氏把脉问诊。 好在晏氏的病情已经渐渐地稳定下来。 只要按时服用汤药,再多加养护,晏氏终究会彻底好起来。 将手头上的事情处理妥当后,晏鹤清便打算起身离开。 偏偏是这时候,原本还处于昏迷之中的晏氏手指微微动了动,她低低地咳嗽了好几下,惨白的脸上多了一抹红润。 “是冬冬吗?” 亲耳听到这番话时,晏鹤清的脚步立刻停下来。 她连忙回过头,又赶紧伸出手去握着晏氏的手。 “阿娘,是我啊。” “我是鹤清啊。” 对于如今的晏鹤清来说,她根本就没有想到过,晏氏睁开眼睛的第一时间竟然会提起她那个便宜弟弟。 若非是李冬当初畏惧权势,又不顾一切地选择撒谎。 晏氏何至于此? 一想起从前发生的那些事情,晏鹤清便是极其恼恨的,她也根本就没有办法坦然自若地接纳这一切。 听见这声音,晏氏勉强睁开一双沉重的眼睛。 她的眼眸中微微泛红,反过来伸出手握着晏鹤清的手。 “阿清,都是阿娘不好,是阿娘让你们受苦了。” 此话一出,晏鹤清的眼眶瞬间红了。 她紧紧地咬着下唇,却憋不住自己的眼泪。 “阿娘,只要你好好的,其他的什么都不重要。” 第26章 滔天仇恨难平 周遭的一切,对于晏氏来说,皆是极其陌生的。 她环顾四周,还是没忍住握着晏鹤清的手。 “阿清,这是哪里啊?” 说话时,晏氏勉强撑着身子坐起来。 又因为身体倍感不适的缘故,晏氏止不住地低低咳嗽着。 晏氏照常伸出手去捂着口鼻,却不料,她此番竟是直接当着晏鹤清的面吐出了一口鲜红的血液。 亲眼看见这一幕时,晏鹤清只觉得揪心。 她的眼眶微微泛红,那一张巴掌大的小脸上尽是遮掩不住的忧虑重重:“阿娘,您是不是特别疼啊?” “阿娘,都是我不好。” 此刻,晏鹤清无非是觉得,若是她能够再早些时候苏醒,也许就能够避免这种事情发生。 晏氏也断然不可能会被这些人公然栽赃陷害,甚至被人开膛破肚,处以极刑。 “阿清,这些事不怪你。” 晏氏从来都是极其温柔的人。 她接过晏鹤清手中的帕子,擦拭着手心中的鲜血。 紧接着,晏氏抬起手揉了揉晏鹤清毛茸茸的小脑袋,眉目之间尽是关切的神色。 “若非是你的话,阿娘也不可能苟延残喘着。” “阿娘自然会好好地活下去。” 就算晏氏昏迷了很久,但她现在也已经了解到这种情况。 为避免晏氏有所不适应,晏鹤清便主动地开口,尽快解释清楚如今的局势。 “阿娘,如今这是在甜水村。” “我嘱托赵大娘帮忙照顾着您。” “您若是有什么需要的话,尽管告诉赵大娘。” 晏鹤清先入为主地开口,率先说明眼下的状况。 听闻此话,晏氏先是轻轻地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 想起了正事,晏鹤清微不可察地眯了眯眼眸,清瘦的小脸上多了一抹狠绝的意味。 “阿娘,待我解决了这些事,必然会来接您的。” “现如今,您就安心在这里住下。” 知女莫若母。 仅仅是听见晏鹤清脱口而出的这番话,晏氏也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她的谋划。 “阿清,这些事会不会太冒险了?” 晏氏忍不住伸出手去拽着晏鹤清的胳膊,满脸皆是止不住地担忧和顾虑。 冒险又如何? 只要能够替晏氏报仇雪恨,晏鹤清自然不会顾及自己的这种处境究竟是安然无恙,还是波折重重。 对上晏氏注视的目光时,晏鹤清缓缓地舒了口气。 她的眉眼弯弯,小脸上露出一抹轻快的笑容。 “阿娘,不论接下来是何其危险的,女儿定是会替您摆平这一切磨难,也会让那些人付出代价。” 说罢,晏鹤清不疾不徐地站起身来。 “眼下时候不早了,阿娘,我便先行回去了。” “等过两天我再来看望您。” 如今之际,晏鹤清自然不能久留。 毕竟那行人还等着呢。 看着晏鹤清起身便想要往外走,晏氏实在没忍住皱着眉,她本想要叫住晏鹤清,再劝说一番。 “阿清,你断然不必为了阿娘将自己逼迫至绝境。” 听见晏氏突如其来的这番话,晏鹤清的脚步微微停顿,她死死地咬着下嘴唇,并未回过头去看晏氏。 在晏鹤清的眼中看来,晏氏分明就是太过良善。 反倒是一次又一次纵容那些人猖獗肆意。 晏鹤清沉了口气,眼底闪过一抹恨意。 “阿娘,你莫要担心这些,一切都有女儿在。” “女儿会妥帖处理此事,至于其他的事情,您不必多想。” 其实晏鹤清大抵是能够理解晏氏的心中所想,她也知晓晏氏之所以求情,还是为了李冬。 若李家这种见不得人的事情被公之于众,往后李冬也断然不可能有资格去考取功名。 他便成为了废人。 “阿清——” 身后的晏氏显然还是想要再劝说一番,可这时候,晏鹤清丝毫都没有犹豫的抬起脚步离开。 她快步匆匆地远去,倒是恨不得尽快离开这。 晏鹤清解决了眼前的事情,看见晏氏已经渐渐地转醒了,她心中本是极其欢喜的。 可回想起晏氏如何袒护李冬一行人,甚至要隐忍下去。 晏鹤清心中的滔天怒火更是难以遮掩。 晏氏矜矜业业为了这个家付出一切,他们不仅仅不会体恤晏氏的不容易,反倒是一而再再而三地指摘晏氏的过错。 为了钱财便睁着眼睛说瞎话。 这真真切切的过往,令晏鹤清心中恨极了。 回到仁和堂的时候,已然是晌午时分。 瞧着姗姗来迟的晏鹤清,李二心中倍感不得劲,他忍不住冲着晏鹤清翻了个白眼,又止不住地叫嚣起来。 “你这臭丫头,让你赶紧去买一些吃食回来,你便在外边耽误了这么久的时间。” “你还真是……” 不等李二把话说完,舟舟便瞪了他一眼。 “大花年纪这么小,也是头一回来镇子上。” “她眼下安然无恙地回来了便是再好不过的,这附近本就是绕得慌,若是大花在附近迷了路,你连这口吃的都吃不上。” 舟舟此话一出,李二讪讪地笑了笑。 “是是是,是我考虑不周了。” 虚伪至极。 晏鹤清依旧是面不改色的模样,将事先买好的油饼和酥饼通通放在几个人面前。 “我给你了二十枚铜板,你就买了这么些东西回来?” 李大说话时,又不假思索地冲着晏鹤清伸出手去,直接讨要剩下来的铜板:“给你的钱还有剩余吧?” “赶紧拿来。” 镇上的东西价钱自然高。 二十枚铜板更是不值一提。 晏鹤清静静地望着李大,毫不迟疑地开口说道。 “二十枚铜板已经花完了。” 听清楚晏鹤清脱口而出的这番话,李大顿时来了火气。 他气急地瞪着晏鹤清,随手抄起一旁的茶盏便要直接冲着晏鹤清砸过去。 “我怎么生出了你这么个败家女?” 恰在此时,一阵说话声响起来。 “李当家的,你要是真拿手头的茶盏砸了这小丫头,你到时候便成了这真正意义上的败家啊。”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说的便是这情形。 突然听见这声音响起来,李大和李二不约而同地望过去。 来者便是高恭禹。 第27章 李冬的私心 瞧着不请自来的高恭禹,几人确实是有些诧异错愕。 就连晏鹤清也微微蹙起眉头,她侧目看过去,更是有些猜不透高恭禹的真正意图。 李大在家里向来是说一不二。 这还是头一次有人违背他的意思。 如此一来,李大心里面难免有些不痛快。 “高大夫,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高恭禹忍俊不禁地笑笑,倒是干脆利落地回应了一声。 “你手中这茶盏可是价值不菲的。” “若是摔坏了,李当家的可得赔给老朽。” 听清楚高恭禹脱口而出的这番话,李大的面容中流露出些许窘迫的神色来。 他连续不断地咳嗽了好几下,直接将茶盏放回去。 “我只是吓唬吓唬她罢了。” “高大夫还真是……” 李大嘀咕了几句,倒是没再当着高恭禹的面发作。 瞥见晏鹤清的神色凝重,高恭禹只是慢条斯理地冲着她点点头示意一番。 而后,高恭禹再一次站出来了。 “适才李当家教训这丫头的话,老朽也听见了。” “镇子上的东西确实是贵一些。” “二十枚铜板买回来这么些东西,确实是很值当。” 高恭禹话里话外,皆是在夸赞着晏鹤清。 可不管怎么来说,这好歹是李家的事情。 听见高恭禹这么袒护这臭丫头的时候,李大心中心中还是有些不快的感觉。 “高大夫,我教训自家丫头,您也不该随意插手吧?” 有过先前的接触。 高恭禹本就是极其欣赏晏鹤清的。 不过他也根本就没有意料到,李家人竟是这么不识好歹,反倒是一而再再而三地犯错。 “得,李当家说得对,老朽也不该贸然插手你们的家事。” 高恭禹微不可察地敛下眼眸,选择退后两步。 离开之前,高恭禹像是想起了自己的来意,又假模假样地冲着跟前几个人笑了笑。 “老朽这一次之所以来,是因为适才有一位唤作李冬的小公子特意找过来。” “老朽只是想要问问你们是否认识他。” “若是不认识的话,那便算了。” 留下这番话,高恭禹起身就要走。 而这时候,李大也意识到自己刚刚对高恭禹说话时的语气太过于恼怒着急。 他连忙赔着笑脸,又一个劲地开口说道。 “高大夫,适才是我说错了话。” “若是惹得您心中不快,还请高大夫多多包涵。” 李大殷切地走上前两步,又赶忙说道。 “这李冬便是我家那个小儿。” “劳烦高大夫让他进来。” 这时候,高恭禹轻轻地点了点头:“那成。” 像是想起了什么事情,李大回过头瞥了眼旁边始终都是默不作声的晏鹤清:“你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去把冬儿带来。” 对这一双儿女,李大的态度堪称是天差地别。 不过晏鹤清也从来都没有指望李大能够好声好气地与自己开口说什么好话。 她微微眯了眯眼眸,只是瞟了眼李大。 就是这么一眼,也令李大止不住地回想起晏氏。 他之所以会这般憎恨晏鹤清,无非是因为晏鹤清的模样和眉眼皆是像极了晏氏。 每一次看见晏鹤清的时候,李大便止不住地回想起晏氏当初是如何高高在上的模样。 他出身卑劣,也只能从人牙子手中讨个婆娘。 就算当初李大见到晏氏的时候,她整个人看起来是极其狼狈不堪的模样,可是她浑身上下散发出来的气质,也令李大有些望而却步。 起先,李大根本就不敢惹得晏氏不快。 可旁人总是一而再再而三地指摘李大怕自家婆娘。 这种言论越来越多,李大终究是忍无可忍,他索性是趁着酒醉直接侵占了晏氏的身子。 再后来,李大总是趁着喝醉酒的时候对晏氏非打即骂。 他这般行径,无非是想要证明自己也是顶天立地的男儿。 也正因如此的缘故,晏氏不愿意与他多说一句话。 每每见到李大时,晏氏便会寻借口离开。 这种过往,也是李大心中的一根刺。 偏偏他这个女儿,像极了从前的晏氏。 一看见晏鹤清的时候,李大便会止不住地回想起从前晏氏刚刚来李家的情形。 “你看什么看?” “李大花,你难不成还要造反!” 李大的脾气极差。 舟舟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她冲晏鹤清挤眉弄眼地示意着,无非是想要晏鹤清先一步离开。 免得遭遇了无妄之灾。 “姐夫,你这又是何必呢?” “大花向来是乖巧懂事的,你也该好好与她相处。” 话虽是如此,可舟舟见惯了各种各样的男人。 她这番话,只是客套的恭维罢了。 有舟舟从中调节,李大倒是冷静下来了,他板着一张脸,望向晏鹤清时,还是直截了当地说道。 “你还不赶紧去。” 最终,晏鹤清没再迟疑。 她缓缓地起身向外走出去。 看见了在厅堂里等候多时的李冬,晏鹤清不悦地皱起眉,又冷着一张脸开口问道。 “你来做什么?” 听见晏鹤清突如其来的这番话,李冬不禁有些诧异。 他没好气地冲着晏鹤清翻了个白眼,当即脱口而出。 “你这不是废话吗?” “父亲和伯父都病了,我作为小辈,当然得亲自来照顾。” 李冬会照顾人? 这简直是无稽之谈。 过去的这么些年来,晏氏将李冬照顾的无微不至,又因为李大向来是疼爱李冬的缘故,他从未吃过苦。 虽说李家家境贫寒,却也愿意拿出银两让李冬念私塾。 这样的李冬,又如何能够照顾人? “李冬,你这一次来究竟是照顾人,还是别有用意,我对此当然是一清二楚的。” 晏鹤清微不可察地眯了眯眼眸。 她上下打量着面前的李冬,特意走近几步。 “李冬,如若我记得不错的话,你在私塾和旁人起了争执,一气之下将王家的公子哥打了一顿。” “你这一次特意找过来,便是想要让举家上下替你拿出银两去赔偿王家公子。” 晏鹤清说话时声音清冷,好看的眉眼中闪过一丝嘲讽。 “我说的,可对?” 第28章 烂摊子 听清楚晏鹤清脱口而出的这番话时,李冬的脸色几乎是一瞬间变得煞白如纸。 他也根本就没有想到过,晏鹤清竟会得知这些事。 “你怎么知道?” 李冬踉跄着后退了两步。 似乎想起了什么事情,李冬狠狠地瞪了晏鹤清一眼,又是毫不客气地开口说道。 “你一直都在盯着我?” 待晏鹤清揭露了真相后,李冬便气急败坏的胡搅蛮缠着。 “李大花,你既然在家里,你就应该安分守己的,成天到晚搞这些有的没的,你就不怕……” 不等李冬把话说完,晏鹤清便冷笑一声。 “李冬,你还真是可笑。” 她微微挑起眉头,又有意走近几步。 “我今日依照父亲的命令去外边买吃食时,正好路过了你们的私塾,我本无意探查这些事情。” “是王家的人闹到了私塾,这件事情越闹越大,甚至府衙的人都已经去了。” “整条街的人都在口口相传。” 提起此事,晏鹤清稍微停顿片刻。 她轻轻地“啧”了一声,好看的眉眼中闪过一抹冷意。 “你觉得这事我知道,还有什么好稀奇的?” 直至晏鹤清将这些事情说清道明后,李冬的脸色又一次变得煞白一片。 他今日是偷偷溜出私塾的。 若是李冬没有办法拿出银两去赔给王家,往后别说私塾,李冬在这镇上也断然没有立足之地。 “既然你知道了这些事,你这做姐姐的,便应当替我把这些事情彻底摆平了。” 事到如今,李冬非但没有任何悔改之意,反倒是一而再再而三地得寸进尺。 “我替你解决?” “李冬,你受尽了利益,享受了这个家里无数的好处。” “现如今你惹出了这种烂摊子,你还有脸要我给你解决?” 晏鹤清嗤笑一声,直截了当地抬起手扇了他一巴掌。 “当初你选择违背自己的良心撒谎去诬陷母亲时,我便没有你这种丧良心的弟弟。” 读了点书,李冬便自视甚高。 后来在李大的洗脑下,对晏氏更是趾高气昂的。 纵使从前的李冬是再怎么乖顺的,现如今的他,确确实实不是个东西。 这一巴掌,将李冬打懵了。 他伸出手捂着自己的脸,又不敢置信地瞪着晏鹤清。 “李大花,你敢打我?” 何止? 晏鹤清蔑视地看向李冬,眼底尽是遮掩不住的嘲讽之色。 “我打的就是你。” “你我之间,再无关系。” “从今往后,你也犯不着将你这些破事说给我听。” 若放在从前,晏鹤清兴许还能够冷静一些。 但今日,晏鹤清亲自去探望了晏氏。 一想起晏氏卧床不起的憔悴模样,晏鹤清无非是觉得这一切都是李大和李冬筹谋算计所致。 这两个人,才是罪魁祸首。 缓了缓神,晏鹤清强行压制住自己心中翻涌起伏的情绪。 “他还等着见你。” “你自己去吧。” 晏鹤清根本就不愿意多看李冬一眼,她也唯恐自己继续和李冬单独相处下去,会恨不得狠狠地将人揍一顿。 李冬气急败坏地瞪着晏鹤清,最终还是没敢发作。 他一路急匆匆地往里走,向李大求助去了。 “你这丫头倒是有点意思。” 屏风后,忽然传来一阵低沉的说话声。 听到这声音响起来时,晏鹤清瞬间便警觉起来,她微不可察地敛下眼眸,又开始回想起自己刚刚说过的话?可有什么是不得当的。 毕竟不管怎么来说,晏鹤清都很清楚,她断然不能让任何人抓了把柄,再借机去谋害晏氏。 晏鹤清冷着一张脸望过去。 下一瞬,那藏身于暗处的人便缓缓走出来。 “李姑娘,在下萧砚南。” 不等晏鹤清开口,那位自称萧砚南的年轻男子便轻笑着。 “在下便是高大夫口中所说的东家。” “若是李姑娘不介意的话,咱们不妨找个地方再好好地谈一谈这笔买卖?” 听着萧砚南一口一个李姑娘,晏鹤清确实有些不舒服。 她不悦地蹙起眉头,只是低声说了句。 “晏鹤清。” 李大花这个名字,是李大随意取的。 根本就上不了台面。 这么些年,晏鹤清从来都不喜欢这样的名讳。 萧砚南也并未过多的追究,他只是低声呢喃了一声。 “晏鹤清。” 琢磨片刻,萧砚南便轻轻地点了点头,眼底皆是认可。 “当真是个好名字。” 夸赞过后,萧砚南话归正题。 “晏姑娘,不知道您眼下是否方便?咱们何时才能够谈一谈这买卖的事情?” 买卖自然是要谈的。 但不是现在。 晏鹤清依然记得李冬仓促离开时,眼底的恨意。 只怕李冬这会去见了李大,定是会在李大的跟前添油加醋地道明自己的委屈。 他们指不定怎么谋划呢。 晏鹤清敛下眼眸,只是不疾不徐地开口说道。 “若东家愿意等的话,待我处理完手上这些乌遭子的事宜,咱们再好好地谈一谈。” 对此,萧砚南自然没意见。 “那萧某便静候佳音。” 和萧砚南仓促地道了别,晏鹤清便只身一人前去见李大。 隔着一扇虚掩着的门,晏鹤清听见了里头传来的声响。 “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率先开口的人便是李大。 紧接着,李冬也止不住地开口。 “父亲,若是咱们这一次不赔钱的话,那王宁远还有王家,是绝对不会放过我的。” “父亲,您定是要替我想想办法。” 没多时,李二便按耐不住地开始提馊主意。 “大哥,前阵子媒婆不是来说亲了吗?” “只要这一次依照媒婆说的,把李大花嫁出去了,咱们就能收到二十两银子的聘礼。” “到时候何愁这些赔偿的事情?” 李二的话音刚刚落下,李冬也跟着附和起来。 “是啊父亲,您可一定要救救我。” 真是好一个父慈子孝的场面。 听清楚这番话时,晏鹤清只觉得这一切堪称可笑至极的。 李冬惹了祸事,这一家人竟是想着怎么把自己卖了,从而进一步去填补李冬闹出来的窟窿。 第29章 终究是爆发了 瞧着面前李二不停煽动李大的模样,再瞥了眼不断向李大诉苦的李冬,舟舟只觉得这样的李家犹如炼狱。 “姐夫,大花好歹是你的亲生女儿。” “你难不成真的打算为了拿这些彩礼,便煞费苦心地将大花嫁给那种人家?” 舟舟说话时,有意提高了自己的语调。 “姐夫,你可别忘记了,那二虎是个痴傻儿!” “你要是真这么做了,不就是把大花往火坑里推吗?” 就算听清楚了舟舟特意开口指明的这番话,李大还是有些不悦地皱起眉头来。 他冷不丁地转过身瞥了眼舟舟。 “大花她姨母,这事可不是你这么说的。” “我知道你心疼大花,冬冬好歹也是你的亲侄子吧?” “你不能为了大花,就把冬冬的前程弃之不顾了吧?” 李大说的冠冕堂皇。 眼看着他们之间的矛盾即将进一步激化,晏鹤清慢条斯理地伸出手将房门推开。 看着争论不休的这些人,晏鹤清只是眯起眼眸来。 “你们谁爱嫁谁嫁。” “我是绝对不可能会草草嫁人的。” 像是又想起了什么事情,晏鹤清嗤笑一声,眼底闪过一抹冷嘲热讽的意味。 “李冬,先前分明就是你自己不识好歹,故意伤了人。” “如今之际,你也应该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而并非是一而再再而三地想着算计我,又或者是旁人。” 晏鹤清脱口而出的这些话,令李冬心中更加气恼。 他恶狠狠地瞪着晏鹤清,还恨不得将心中的怒火通通发泄在晏鹤清的身上。 “李大花,你这个……” 李冬意图辱骂晏鹤清的话还没有来得及说完,便听见晏鹤清再一次不客气地脱口而出。 “姨母,我带你离开这是非之地。” “往后咱们也别再跟这种人来往。” 这是晏鹤清故意当着李大和李二的面说出口的话。 一听这话,李二顿时来了火气。 “你这臭丫头走什么走?” “想当初我们为了养育你,在你身上花了多少银子?” “你这白眼狼竟然还想说走就走?” 看着面前李二如此义愤填膺的模样,就好似他才是晏鹤清的亲生父亲一般。 此时此刻,就连李冬也急了。 “李大花,你可别忘记了,母亲先前是如何叮嘱你的。” 得亏李冬还有颜面再去提起晏氏。 一想起这些事情的时候,晏鹤清只觉得自己从前付出的这一切真心如同喂了狗。 她蔑视地看了眼李冬,始终都没吭声。 对上晏鹤清注视的目光时,李冬心中莫名有些慌乱无措,他艰难地吞咽了一口口水。 想起自己的处境和局势,李冬也顾不得太多。 他咬了咬牙,还是止不住说道。 “母亲分明说过,你身为姐姐,理应竭尽可能地帮助我。” 帮他? 要她来看,李家最大的白眼狼便是李冬。 “我有什么义务去帮你?” “李冬,你不若好好想一想,这些年来你亏欠了我什么?” 晏鹤清冷眼相待,也令李冬止不住地忧虑起来。 她丝毫都没有想过要善罢甘休的意思,反倒眯起眼眸来,巴掌大的小脸上尽是冷意。 “李冬,你刚生下来便得到了全家人的疼爱,所有人都对你极其包容的。” “母亲教导我要爱护弟弟,所以你吃不了的苦,我来吃。” “前些年家里的钱财不翼而飞,分明是你偷偷地拿去花了,你害怕被责罚,便将罪过暗中推卸到我身上。” “这些事情,一桩桩一件件,我至今依旧牢记于心。” 晏鹤清提起旧事时,一双漆黑的眼眸中尽是嘲讽之色。 而旁边的几个人听见这番话时,显然是有些惊诧错愕的,他们互相对视一眼,也不敢相信这一切。 “李冬,你跟我说实话,这些事情真是她说的这样?” 最先开口质问的便是李大。 紧接着,李二也忍不住伸出手去指着李冬,有些怒不可遏地开口斥责起来:“李冬,你可是我们李家唯一一个有希望考上功名的男儿郎,你怎么能做出这种偷盗之事?” 面对质问,李冬当然不认。 他的脸色涨得通红,又因自己极其窘迫的缘故,他还是忍不住别过身子去。 “父亲,二伯,您二位怎么能够听信她的一面之词?” “这分明就是她故意栽赃陷害我的!” 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事情,李冬挺直了身板,又故意装作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来。 “如果事情真是这样的话,当初你们质问她的时候,她不是什么都没有说吗?” “她现在特意说出这种事情,为的就是颠倒是非黑白!” 瞧着李冬愈加激动不已的模样,晏鹤清丝毫都没有为此感觉到有半分的动容。 晏鹤清只是冷冷地望着李冬,他可真是她的好弟弟啊。 “我当初哪里来的机会替自己辩驳?” “你们不管不顾,直接对我屈打成招。” “又让我到哪里说理去?” 这事自然也是真的。 事到如今,局势越来越乱。 看着这满屋子乌遭的人和事,舟舟只觉得心烦意乱。 她从前觉得自己的日子不好过。 不成想,这晏鹤清分明是在父母亲身边长大的,她的日子竟然更是不好过的。 “早知道你们家是这样对待大花的,我就应该早些来。” “你们这一家子,都不是东西!” 舟舟作为外人,自然有资格指责李大和李二。 李冬从小便被纵容着,如今更是嚣张跋扈至极,他听见舟舟不由分说地斥责自己,又无所顾忌地袒护着晏鹤清,心中难免是有些不得劲。 “你不过就是一个下贱的女人,又有什么资格来指责我?” “还有,即便是现在你也没有办法能够证明你的真实身份,我凭什么相信你便是母亲的妹妹?” “谁知道你是不是上门来讹钱的?” 舟舟的出身卑微低贱是真。 可这些都是大家伙心知肚明的事情,从始至终,都没有人直截了当地戳破这些事。 偏偏李冬胆大包天,行径更是肆无忌惮。 第30章 下跪认错 听见李冬不顾一切辱骂自己的声音响起来,舟舟的脸色一下子便变得惨白一片。 她身份低贱是不错。 可自始自终,舟舟从未偷抢。 当今的这种世道动荡不安,百姓穷苦至极,舟舟不过也是凭借着自己的本事养家糊口罢了。 起先,李大和李二两兄弟便想方设法地意图将舟舟直截了当地扣在李家。 他们为此,也筹谋了不少。 偏偏是李冬这个不识好歹的,还胆大妄为地辱骂了舟舟。 若舟舟一气之下直接带着晏鹤清离开,他们将来可就没有什么好日子过了。 “李冬,你说的是什么胡话!” 李大怒不可遏地瞪着李冬时,抬起手便毫不客气地掌掴了李冬一巴掌。 “啪——” 伴随着这清脆的巴掌声响起来,在场的众人神色微变。 舟舟倒是根本就没有意料到,李大竟然会在这种局势下袒护着自己,反倒亲自去教训了李冬。 而李二也有点懵。 他本是想要借机指责李冬几句佯装不满,斥责李冬过后,这事情过去便过去了。 可李大竟是真的对李冬动手了? 李冬不敢置信地望着李大,又伸出手捂着自己的脸颊。 感觉到脸上传来火辣辣的疼痛感,李冬心底无非是生出些许恼恨和气愤来。 要知道,自从李冬念了私塾之后,夫子曾经夸赞他几句,他便成了李家举家上下的希望。 李大更是好吃好喝地供着他。 现如今,李大竟是为了这么个不三不四的女人打他? “父亲,您竟是为了她打我?” 李冬踉跄着退后了好几步,眼底尽是愤慨不已的神色。 适才,李大在冲动之下打了李冬。 眼下渐渐地回过神来,李大无非是意识到了自己的行径确实是有所不妥的。 可回想起自己是一家之主时,李大还是低低地咳嗽一声。 他沉了口气,依旧毫不客气地说道。 “老子教育儿子,还要讲什么道理?” 将李冬一把推开后,李大转过身看向脸色憔悴的舟舟。 他佯装正经地咳嗽了一声,轻轻地抬起手,又拍了拍舟舟的肩膀以示宽慰。 “你可千万别跟这孩子计较。” “他就是年纪小,行事冲动了些。” “我刚刚已经教训过他了,你作为孩子的姨母,也理应多多包涵他的过错,不是吗?” 打一巴掌,李大便想要平事。 晏鹤清何尝不了解他心中的意图? 此时此刻,晏鹤清嗤笑一声,只是冷眼望着面前近在咫尺的李大和李冬这对父子。 “你们精心筹谋了这一切,不过就是想要从姨母和我的身上榨出二十两银子做赔偿。” “不过你们放心好了,我是绝对不会嫁的,姨母也绝对不会拿出一两银子去补贴你们。” 撂下这番话,晏鹤清慢条斯理地抬起脚步走上前去。 她直截了当地握着舟舟的手,又不疾不徐地说道。 “想必王家不日便会找上门来讨说法。” “到时候,你们便自行应对吧。” 事到如今,李大心里面自然也是很清楚,他断然不可能会将这两个香饽饽放走。 “大花,之前的事情确实是我们不好。” “爹没有考虑你的感受,亏待了你。” “但是你也应该知道,你弟弟走到这一步不容易,如果将来冬冬考取了功名,你的脸上不也能跟着沾光吗?” 如今之际,李大便在找各种各样的借口,意图想要让晏鹤清和晏氏纷纷留下来。 听着李大如此违心的这番话,晏鹤清只觉得可笑至极。 她面不改色,依旧是什么都听不进去。 “大可不必。” “我自从出生以来,便没有这样的好运,日后我也从未想过要跟着他沾光。” 撂下这番话,晏鹤清缓缓地舒了口气。 “姨母,咱们走吧。” 对上晏鹤清注视的目光时,舟舟倒是不假思索地点点头。 “好,大花你去哪里,姨母便跟着你去哪。” 眼看着晏鹤清和舟舟起身就要走,李大心里面确实是有些慌乱无措的感觉。 晏氏已经没了。 张氏又因为下毒的缘故被关进牢里。 如今之际,李家就剩下他们几个。 若是连晏鹤清和舟舟都走了,日后又该由谁来操持家中这些大大小小的事务? 李大自然指望不上李二。 现如今,他只得想方设法地挽留舟舟和晏鹤清。 “你这逆子,还不赶紧跪下来向姨母认错!” 说话时,李大咬了咬牙,猛地踹了李冬一脚。 李大突如其来的动作,直接将李冬一脚踹倒在地上,他感觉到了屁股上传来的疼痛,更是疼得龇牙咧嘴。 不经意之间,瞥见李冬怒不可遏瞪着自己的眼神时,李冬艰难地吞咽了一口口水,还是赶忙向舟舟磕头认错。 “姨母,刚刚是侄儿的错。” “侄儿也不应该大言不惭地说出那种话。” “侄儿在这里向您磕头赔罪,还请姨母原谅侄儿。” 听到这番话,晏鹤清的脸上露出一抹嘲讽的意味。 她冷冷地瞥了眼李冬,眼底尽是遮掩不住的漠然。 而舟舟也忍不住看向晏鹤清,等着她的下一步动作。 “父亲,您难不成觉得,李冬曾经伤害过姨母,姨母便得大人有大量地原谅他吧?” “您可别忘记了,李冬从前便对姨母没有任何好脸色。” “如今之际,您在的时候,他也可以稍微装一装,可若是您不在这里的话,李冬定是会肆意妄为……” 此时此刻,晏鹤清依然不愿意退步。 看着眼前这一幕,李大紧紧地攥着拳头,倒也是从来都没有想到过往日里那个不争气,又极其怯懦的臭丫头会变成现在这副趾高气昂的模样。 他心中恼恨至极,还是选择拿出了最后的把柄。 “李大花,如果你不想让你母亲的遗物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不见的话,你就走吧。” “我明日便把那玉佩拿去铺子里典当了。” “我看那玉佩价值不菲,想必也一定能够卖个好价钱。” 李大口中提起的玉佩,便是晏氏被拐卖来这里时,偷偷藏在身上的唯一物件。 第31章 威胁 亲耳听见李大提出这种事情的时候,晏鹤清那一张巴掌大的小脸上闪过些许沉重的神色。 她死死地咬着下嘴唇,漆黑的眼眸中尽是隐忍。 “你把玉佩拿来。” 听到这番话,李大也知晓了晏鹤清的软肋。 在这种处境下,李大丝毫都没有想过要见好就收,他只是冷冷地望着面前的晏鹤清,又一次脱口而出。 “你要么嫁人拿二十两银子替李冬摆平这事,要么你就让你这好姨母取二十两银子给李冬。” “言而总之,我就一句话。” “只要王家这事摆平不了,你休想见到玉佩。” 李大从不是什么善茬。 他的手段也是极其阴狠毒辣的。 说话不算数,也是常态。 回想起晏氏唯一的玉佩被李大夺去了,晏鹤清自然不可能这般草草离开。 她微微眯了眯眼眸,话到嘴边,却成了应允。 “我知道了。” “二十两银子,我会想办法的。” 与李大和李二兄弟二人的病情来看,舟舟中毒很浅,她服用了汤药之后,身体情况恢复了不少。 如今之际,她倒是不再是一副没精打采的模样。 说通了此事之后,晏鹤清还是直截了当地带着舟舟先一步从仁和堂离开。 看见这情形,李大特意叫住了晏鹤清。 “你可别忘记了玉佩的事。” “李大花,你要是一走了之了,这玉佩……” 李大这是故意在威胁晏鹤清和舟舟。 听到这番话,晏鹤清头也不回,只是冷冷地应答一声。 “我知道了。” “我们若是再不出去想想怎么赚这二十两银子的,又如何拿这些银两来赎玉佩?” 望着晏鹤清和舟舟远去的背影,李大心满意足地笑了。 一旁的李二有些忧虑重重,还是止不住地开口说道。 “大哥,若是她们有去无回,咱们可如何是好?” 如今之际,李大二话不说地将自己藏起来的玉佩取出来,他特意在李二和李冬的眼前晃动两下。 “这玉佩在我身上。” “就算他们回去偷偷翻了家里的东西,也找不到。” “最后还不是得乖乖拿钱?” 闻言,李二的脸上露出些许后知后觉地神色。 “大哥,果然还是你精明。” 与此同时,李大瞥见跪在地上满脸都是隐忍之色的李冬。 他低低地咳嗽一下,还是特意说道:“赶紧起来吧。” 话虽是如此,可李冬心中依然有些恼恨,他也根本就没有办法忘却刚刚发生的事情。 一想到那些情况,李冬便止不住地紧攥着拳头。 李大也算得上是比较了解李冬的脾气。 瞧着他愤懑不平的模样,李大伸出手去揉揉自己的眉心,还是有些不耐烦的说道。 “好了。” “你将来可是要成大事的人,这一点委屈都受不了,将来还能有本事做什么?” “你差不多得了。” 听见李大这么说,李冬心里面就算是再怎么不高兴,现如今也确实是没办法继续斤斤计较下去。 再者是说,若非是李大的话,李冬也根本就没有办法拿出二十两银子赔给王家。 不论如何,此事终将会妥善解决。 李冬心中高高悬挂起来的大石头也紧跟着落地了。 他稍稍松了口气,借着去倒茶的名义,偷偷溜了出去。 望着不远处的晏鹤清和舟舟二人,李冬还是忍不住提高了自己说话时的语调,特意喊叫了一声。 “站住!”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说的便是现在的这种情况。 听见这声音响起来,晏鹤清只是放慢了自己的脚步,她和身侧的舟舟互相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转过身看去。 瞧见了气急败坏的李冬,晏鹤清只是保持着最初的漠然。 “你有什么事?” 晏鹤清越是这般坦然从容,李冬便越发不满。 他愤慨至极地瞪着晏鹤清,还有些按耐不住地开口质问。 “李大花,这晏舟分明就是假的。”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她是你偷偷收买回来……” 不等李冬把话说完,晏鹤清便肆无忌惮地笑了笑。 “是假的又如何?” “不论这是真是假,他们都愿意相信她是真的。” 这倒是真的。 不论舟舟是真的姨母也好,是假的姨母也罢,在李大和李二的眼中看来,她既然自己找上门来了,便休想跑了。 想到这里的时候,晏鹤清眯起眼眸来。 “李冬,如果你还想要我给你拿出二十两银子,去替你摆平这些破事的话,你最好是安分守己一些。” “你若是再来我跟前胡乱叫嚣什么的话,我可没有办法保证自己一定能够容忍你的得寸进尺。” 此时此刻,晏鹤清微微眯了眯眼眸。 她的神色之中尽是遮掩不住的漠然和疏离。 “我说的话,你可听清楚了?” 这是李冬第一次见晏鹤清这副模样。 他心里面莫名有些惶恐不安。 “你……” 晏鹤清一把将拦路的李冬推开,“我的话就说一遍。” “你若是再有下次,我绝对不会纵容你。” 若是放在从前,李冬安分守己一些,晏鹤清定然不会和他斤斤计较的,甚至如此针锋相对。 偏偏是因为晏鹤清今日去见了晏氏,她睁开眼睛第一个念叨的便是李冬。 回想起李冬曾经的所作所为,再想起晏氏是如何牵挂着李冬的时候,晏鹤清便觉得寒心至极。 她也忍不住替晏氏打抱不平。 为何母亲这般好,却还是碰上了李冬这种逆子? 全程,舟舟倒是没吭声。 察觉到了晏鹤清的情绪逐渐变得激动起来,舟舟大抵也是能够感受到她的这种心情。 站在一旁的舟舟思虑再三,还是伸出手轻轻拍打了两下晏鹤清的肩膀,想要尽可能地安慰她。 “你也莫要把这些事情放在心上。” “他们从来都不是什么善茬,你也不用……” 耳畔边响起一阵关切的声音。 晏鹤清渐渐地回过神来,她侧目看向身侧的舟舟,只是勉强挤出一抹笑容来。 “你不用担心,我没事。” 只不过想起至亲的家人如此算计自己,想起舟舟这样的外人却能够诚信相待,晏鹤清只觉得这一切堪称可笑至极。 第32章 只是错觉罢了 街巷中,皆是叫卖不停的小商贩。 有清梧的协助,陆溟夜确实是安然无恙的抵达镇子上。 看着来往的百姓,陆溟夜不由得微微抿了抿唇,当年的贪污一案竟是牵扯到这般清贫的镇子上? 这些事,也确实令陆溟夜心中顾虑重重。 “主子,属下先前便在附近买下了一个宅院,您现如今身子骨很是虚弱,也理应好好地静养一阵子。” 听见清梧提起此事,陆溟夜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来。 他慢条斯理地点点头,只是轻声应答着:“嗯。” 陆溟夜特意跑到这偏僻的地界,无非是想要将当年的贪污受贿案件彻查到底。 毕竟那些卷宗写的模棱两可,至今,真正的罪魁祸首始终都没有落网。 陆溟夜也不可能纵容那些人继续猖獗行事。 暗中下定决心后,陆溟夜只是冷冷地开口说道。 “本殿之前差遣你调查的事情,继续暗中彻查。” “莫要惊动了旁人。” 闻言,清梧二话不说地点头应允:“是。” 好不容易死里逃生,可不知怎的,陆溟夜的眼前还是止不住浮现出那天见过的乡野小丫头。 若非是她的古道热肠,若非是她愿意伸出援手,陆溟夜在身负重伤的情况下,也不可能安然无恙地躲过一劫。 想起那小丫头的模样,陆溟夜忍不住皱起眉头。 他抬起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思绪愈加沉重。 “清梧,你……” 话说一半,陆溟夜又突然停住了。 他本是想要安排清梧去调查那乡野丫头的来历。 若有机会的话,陆溟夜自然是想要好好地报答那丫头对自己的救命之恩。 可仔细想了想,陆溟夜心里面也很清楚,若是那些幕后之人彻查到小丫头的身上,只怕她将来也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与其如此,倒不如就此罢休。 免得他插手此事,会扰了小丫头的将来。 而一旁的清梧也察觉到了陆溟夜的顾虑之色,他小心翼翼地抬起脚步走上前来,又躬身行礼地说道。 “主子,您可是有什么事情要吩咐?” 闻言,陆溟夜敛下眼眸。 他随意地摆了摆手,还是没再多说:“无碍。” 陆溟夜知晓他的身份特殊,远离那小丫头,方才能够让她将来安稳度日。 这样也许就是最好的结果。 主仆二人打算回宅院的时候,陆溟夜在不经意之间抬头,便瞥见了那一抹极其熟悉的身影。 瞧见不远处的晏鹤清,陆溟夜不由得紧紧地皱起眉头。 她竟然在这里? 可先前晏鹤清分明是在山野之间。 正因晏鹤清全程都在和身侧的人说话,从始至终都没有注意到陆溟夜和清梧二人在暗中盯梢着她们。 清梧向来是机灵又谨慎。 他察觉到了陆溟夜的神色有异,只是关切地问道。 “主子,那位是您的熟人吗?” 听见清梧提出这种问话,陆溟夜只是轻轻地摇摇头。 “不是。” 不管怎么来说,陆溟夜都牢记着自己来到此地的意图。 若非是为了彻查案件,陆溟夜也断然不可能会不远万里来到这穷乡僻壤之地。 这小丫头虽是机警,却也是寻常女子。 陆溟夜无非是有些担心,自己若是和晏鹤清来往过密,会引得那些傍身于暗处的人蠢蠢欲动。 若真是如此的话,只怕他会祸连晏鹤清。 思及于此,陆溟夜低声说了句。 “只是看错人了。” “回去吧。” 见陆溟夜不愿意再提此事,清梧渐渐地回过神来。 他二话不说地点点头,干脆利落地应答。 “是。” 在街上的时候,晏鹤清隐约觉得有人在注视着自己。 她警惕地环顾着四周,却是根本就没有察觉到任何异常。 “大花,你这是怎么了?” 耳畔边响起舟舟关切的问话声。 晏鹤清方才后知后觉地缓过神。 她再三确定没有任何异常,这才低低地回应一声。 “没事,就是错觉吧。” 错觉? 舟舟只觉得她的这番话有些云里雾里。 “什么错觉?” 晏鹤清倒是没再想多说。 “时候不早了,咱们回去吧。” 此情此景之下,晏鹤清根本就不愿意多提。 舟舟也察觉到了晏鹤清的提防和戒备,她无可奈何地摇摇头叹息着,倒是没再深究。 而后,晏鹤清和舟舟便先一步回了李家。 晏鹤清先是直截了当地将各种东西都收拾妥当,无意之间翻见了李大和晏氏曾经的婚书,她忍不住紧咬着下嘴唇。 就是因为这一纸婚书的缘故,晏氏被困在这里。 也就是因为李大的筹算,晏氏才会沦落到这种地步。 每每回想起这一切的时候,晏鹤清便是极其痛恨李大。 她也断然不可能容许这些李家人继续肆无忌惮地行事。 舟舟已然将自己的东西收拾好了。 回过头,瞧见晏鹤清停留在原地微微出神发愣的模样,舟舟还是没忍住走上前两步,伸出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大花,你这是怎么了?” 听到这声响,晏鹤清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来。 她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还是二话不说地直接将这一纸婚书撕了个稀巴烂。 “我没事。” 缓了缓神,晏鹤清像是想起了什么,转过身看向舟舟。 “我本名唤作晏鹤清。” “以后你也不必再唤我大花了。” 曾几时,晏氏总是会因为李大花这个名字和李大争执,可偏偏李大根本就不在乎晏鹤清的将来。 甚至觉得晏鹤清不过就是一个姑娘家,根本无所谓。 闻言,舟舟轻轻地点头:“当真是个好名字。” 晏鹤清的脸色微变,眼底闪过一抹沉重。 “这是我阿娘替我取的名字。” 若非是为了她和李冬的话,晏氏分明有大好前程,也断然不可能会将自己葬送在此地。 偏偏那李冬还是个不知感怀的白眼狼。 舟舟大抵是能够晏鹤清的心中所想。 她沉沉地叹息一声,还是伸出手拍了拍晏鹤清的肩膀,像是宽慰地开口说道。 “过去的事情既然已经过去了,那便是翻篇了,你接下来便好好地考虑将来该如何安定下来,也好去照顾你阿娘。” 第33章 一个冤大头 舟舟所言,句句在理。 听清楚了她提出的这番话时,晏鹤清郑重其事地点点头,还是二话不说地应答着。 “是,你说得对。” “我目前的当务之急,便是尽可能地照顾好阿娘。” “让阿娘将来过上安稳的日子,仅此而已。” 晏鹤清一个人低声呢喃着,素净嫩白的小脸上也多了些许坚定和毅然的神色。 二人收拾了行囊,便往外走。 可舟舟一想起今日李冬张口就来的模样,她心中难免还是有些顾虑重重的。 斟酌再三,舟舟关切地问了句。 “你手中可有银两?” “若你拿不出二十两银子给他们的话,你该如何是好?” 这段时间的相处,舟舟看得出来,晏鹤清的确是一个极其聪慧过人的小丫头。 她虽是年纪小,但心思敏锐,所有的筹谋皆面面俱到。 只不过这事发生的比较唐突,舟舟无非是有些担心晏鹤清拿不出这么多银子赔偿。 见晏鹤清迟迟都没有应答的意思,舟舟不由迟疑片刻。 她思量再三,还是将自己赚来的十两银子取出来。 “若你真是缺银两的话,这些你先拿去用。” 亲耳听见舟舟主动提出这种说辞时,晏鹤清整个人确实因为这些事有些诧异。 她抬起头望向近在咫尺的舟舟,一时半刻竟是不知自己应当从何说起。 也许是察觉到了晏鹤清注视的目光,舟舟只是偏过头。 她低低地咳嗽了两下,清了清嗓子的同时,又故作轻松地开口说了两句。 “将来你若是有余钱的话,你再还给我,若是实在凑不上这么多银两的话,便算了。” “我手里好歹还有些银两。” “这些钱自然算不上什么。” 话虽是如此,可晏鹤清也不可能真正去用舟舟的银两。 她缓缓地舒了口气,将舟舟特意递过来的银两推回去。 “我自然是有银两的。” “再者是说,这些银两本就是属于你的,你现如今也不用跟我如此客套的。” 想起自己之前向舟舟提起的约定,晏鹤清还是将事先准备好的二十两银子取出来。 “我之前答应过你,若你能够帮我摆平家中的这些事,我会给你二十两银子作为酬谢。” “现如今,这些事情已经妥善解决。” “而这些便是给你的报酬。” 舟舟先前从来都没有把这些事放在心上。 她仅仅是觉得,能赚一点便是一点。 况且舟舟苦哈哈地想要再多赚一些钱,只是为了给病重的母亲请大夫看诊医治。 但现如今,她服用了晏鹤清给出的药方,依照她采摘来的药材按时熬煮了汤药,身子也愈加好起来。 想必将来,她根本就不会有性命之忧。 “你这小丫头哪来的这么多银两?” 舟舟嗔怪一声,还是将银两推回去了。 虽说舟舟并不清楚晏鹤清是如何得来的这些银两,但依照如今的这种情况来看,她现在这么大手笔,将来若是有朝一日缺钱了,又该如何是好? “这银两你便收着吧。” “若你实在过意不去的话,便将这些视作是你当初替我看诊医治的银两。” 舟舟当然知晓,李家堪称一贫如洗。 晏鹤清小小年纪,又如何能够拿到这么多钱财? 只怕这些也是晏氏当初在时,省吃俭用剩下来的。 闻言,晏鹤清只是轻轻地摆了摆手。 “我自然是有足够正当的赚钱门路,你无需为此事操心。” 提起此事时,晏鹤清的眼前还是有些情不自禁地浮现出那张清冷的俊脸。 她忍俊不禁地笑了笑,还特意开口说道。 “是一个冤大头向我买了黄面馍馍,还有麦芽糖,从而拿出这么多银两作为报酬给我。” 说到这里的时候,晏鹤清盘算着时间,也确定现在是时候应该去给他换药了。 “舟舟,拿了钱,你便先回去吧。” “剩下的事情我会自行处理好的。” 听晏鹤清信誓旦旦地提出这种说辞,舟舟还是有些忧虑。 她实在是没忍住微微皱起眉头,望向面前的晏鹤清时,心中更是重重担忧。 “你这是要去哪里?” 舟舟的脸上尽是欲言又止的神色。 她本是想要关心晏鹤清一番,可思来想去的,舟舟当然也很清楚她并没有权利干涉晏鹤清的决断。 她们之间的关系,是假的。 偏偏在这段时间的相处里,舟舟从晏鹤清的身上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正视和公平,这也让舟舟备受动容。 “我有点事。” “回头再说吧。” 如今之际,晏鹤清并未想过要将这些事情如实告知舟舟。 先前晏鹤清和陆溟夜接触过几次,她当然知晓那人的身份是极其特殊显赫的。 若频繁往来,只怕会祸连舟舟。 说到底,舟舟仅仅是寻常之辈,晏鹤清无非是有些担心她将来会被牵扯其中。 无奈之下,舟舟只好点了点头。 “那好。” 分离之际,舟舟还是将写着地址的字条递给晏鹤清。 “你若是有什么事情,便去这里找我。” 晏鹤清并未将这些事情放在心上,随手将字条收进荷包,便一个人仓促地向外走了。 望着晏鹤清的背影渐渐远去,舟舟看了眼她特意转交给自己的二十两银子,迟疑了良久,她还是小心翼翼地收下。 这银两,舟舟从未想过要动。 她不过就是暂时替晏鹤清保管罢了。 和舟舟分别后,晏鹤清只身一人前往后山。 绕了几个弯子,晏鹤清找到小木屋前。 “咚咚咚——” 依然是约定俗成的三长两短。 可晏鹤清敲了敲门后,依然没有得到任何人的回应。 回想起自己最初见到陆溟夜时的情形,晏鹤清不由得紧紧皱起眉头来,那双漆黑透亮的眼眸中浮现出些许沉重的意味。 “难不成是遇到仇人了?” “这也不应该啊。” 晏鹤清低声呢喃着,还是直截了当地将房门推开。 里头依然是如同最初那副模样般,并无打斗的痕迹。 看到这一幕时,晏鹤清心中高高悬挂起来的大石头已然缓缓落地了,她抿了抿唇,只是自说自话地开口。 “他应当是被身边的亲信接走了吧。” 第34章 合作愉快 夜色渐渐地暗下来。 李大和李二被李冬搀扶着回到家中,里里外外寻了个遍,却迟迟不见晏鹤清的踪迹。 隔壁的吴大娘见了,还特意说道。 “大花那丫头回来家一趟,便跟着她姨母出去了。” 一听这话,李冬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一片。 他无非是觉得,晏鹤清这是跑了。 得知这情况的时候,李大还是一副了然于胸的模样,他伸出手拍了拍李冬的肩膀,又多说两句。 “你这臭小子有什么好担心的?” “你母亲的玉佩还在我这里呢,她准是跑不了的。” 话虽是如此,可李冬心中依然有些偏颇。 “可如果她根本就没有想过要那玉佩呢?” 就连向来是心思简单的李二也止不住的忧虑起来,顺势跟着李冬说出口的话附和起来。 “是啊,大哥,如果那臭丫头不要玉佩就这么跟晏舟跑了,咱们可如何是好啊?” “明天那王家的人就会登门要银两了。” “如果咱们拿不出来二十两银子,他们可就真的不客气了,还要送李冬去报官了。” 提起此事,李二的面色沉了沉。 “若真是这样的话,只怕李冬的将来都会被葬送了。” 李大始终都不愿意相信李二和李冬的话。 他恨恨地咬着牙,紧攥着手中的玉佩。 “这怎么可能?” “那臭丫头最在乎的就是她娘,有玉佩在我手中,不管李大花跑到哪里去,她迟早都会回来的。” 说话时,李大挺直了身板。 瞧着李大如此固执己见的模样,李冬的嘴角抽了抽,一时间竟是不知道他为何这般想。 可斟酌再三,李冬也确实说不过他。 毕竟如果明天晏鹤清不回来的话,李冬还得等着李大掏钱替自己摆平接下来的困境。 周堂镇上最好的酒楼内。 萧砚南望着面前姗姗来迟的晏鹤清,他丝毫都没有半分不满的意思,反倒是轻轻笑了笑。 “李姑娘来了。” 听见这话时,晏鹤清面不改色,直截了当地在萧砚南跟前的位置上缓缓落座。 她嘴唇微启,只是低声说了句。 “晏鹤清。” 萧砚南倒是没再深究,亦是转变了自己对晏鹤清的称呼。 “晏姑娘当真是与众不同的。” 听见了萧砚南的夸赞,晏鹤清依旧如一,她自顾自地抬起手替自己斟茶倒水,又喝了两口上好的西湖龙井。 “萧老板,今日我之所以答应来见你,还是想要跟你说一说关于将来合作的事宜。” 五百两绝非是小数目。 萧砚南当然知晓晏鹤清算得上是狮子大开口。 可萧砚南事先也看过高恭禹送来的药材,他不得不承认,晏鹤清提供的这一批药材确实是年份久远,价值不菲。 “萧老板,我这人向来是直来直往习惯了。” “如今之际,我也没有想过要拐弯抹角的。” 提起此事,晏鹤清放下手中的茶杯。 “若你考虑清楚了,也对我提出的五百两没有异议,咱们便可以进一步谈其他的事情。” 像是想起了什么事,晏鹤清的眼底闪过一抹淡漠。 “若你觉得这价钱不够公道的话,咱们现在也就没有必要继续谈下去了。” “萧老板,您觉得呢?” 面前的晏鹤清年纪小是真。 可不知怎的,萧砚南却觉得她有超乎这个年纪的冷静。 那双清冷的眼眸,也让萧砚南难以忘怀。 思索片刻,萧砚南轻笑一声,“五百两,我没问题。” 说话时,萧砚南轻轻地抬起手敲打着桌面,眼底多了些许玩味和考量的意味。 “不过晏姑娘,你又如何能够保证将来给我提供的药材品质都会更上乘,而绝非是劣质的药材?” 听清楚萧砚南脱口而出的这番话,晏鹤清也不着急。 她缓缓地舒了口气,依然从容不迫地开口说道。 “什么样的药材值什么样的价格,想必萧老板这种生意人会比我还要清楚明白。” “我上一次送过来的药材品质如何,萧老板心里应当有数,往后我送来的药材再不济,也是如此。” “五百两只是一个起步。” 晏鹤清并未直截了当地戳破。 这也是因为晏鹤清想要试探萧砚南一番。 若他诚心做生意,将来晏鹤清自然也可以坦诚布公地和萧砚南好好谈一谈。 若萧砚南别有他想,晏鹤清也会第一时间斩断这桩买卖。 “晏姑娘果然是非同凡响。” 萧砚南先入为主地开口,当即夸赞了晏鹤清一句。 回想起如今的情况,萧砚南微不可察地眯了眯眼眸,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地考量后,最终,他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 “晏姑娘提出的事情,我都没问题。” “只要姑娘将来能够提供更多的奇珍药材,我们这里也一定会如数收下的。” “但前提是,药材的品质好。” 当然,药材的品质好与坏,绝非是萧砚南能够判定的。 晏鹤清对此也没有任何意见。 “可以。” 随即晏鹤清直接将自己草拟的协议取出来。 “烦请萧老板过目。” “若是您觉得这协议没有任何问题的话,咱们也可以签署上自己的名讳,将来若有任何一方失责,也好找府衙断案。” 晏鹤清将所有的一切处理地井井有条。 萧砚南事先倒是没意料到这些。 可看着面前摆放的这份协议,萧砚南方才是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晏鹤清绝非是等闲之辈。 她身上定是有更多的过人之处。 仔细翻看过后,萧砚南不得不承认,晏鹤清提供的这份协议方方面面皆是俱到。 “这协议没有任何问题。” 得到萧砚南的回应后,晏鹤清将自己签署好名字的协议直截了当地递过去。 “这是一式两份。” “待签署了名讳后,萧老板可得好好保管。” “这当然也是你我二人合作的凭据。” 凭据? 萧砚南难免是觉得晏鹤清的这种说辞甚是有趣。 他在协议的末尾处落款后,又慢条斯理地将属于自己的那一份协议叠起来,收进了匣子里。 “晏姑娘,那就预祝我们接下来合作愉快。” 第35章 不愧是商人 如今之际,晏鹤清想要彻底摆脱李家,便需要找寻一处合适的院子作为她和母亲的归属地。 可偏偏因为晏鹤清是女子的缘故,她这身份确实是没有办法在镇子上各处随意游走。 思及于此,晏鹤清低低地咳嗽了两下。 “咳咳……” 听到这声响,萧砚南慢条斯理地抬起头来,他对上晏鹤清注视的目光时,还是轻描淡写地开口问了一句。 “晏姑娘可是有话要说?” 事到如今,晏鹤清当然也很清楚自己的处境和局势。 她既有求于萧砚南,便应当客气一些。 “萧老板,小女知晓您的身份定是不同凡响,不知您可否在周堂镇上替小女寻觅一处宅院?” “不论是买下又或者是租下,都没问题。” “作为报酬,小女也一定会……” 晏鹤清本是想要拿钱平事。 可萧砚南本就是不差钱的。 他微微挑了挑眉头,倒是毫不犹豫地开口说道。 “就当晏姑娘欠我一个人情。” 提起此事,萧砚南倒是一丁点也没犹豫。 “晏姑娘既然将这种事情交给我,那萧某必然会完成晏姑娘事先叮嘱的事。” 没等晏鹤清多说,萧砚南便轻轻地抬起手,示意一番。 很快,便有一个穿着黑色劲装的男子快步走近。 他毕恭毕敬地向萧砚南行礼:“见过主子。” “疏风,你即刻去瞧瞧,周堂镇上可有什么好的院子,去选一处院子租下来。” 萧砚南倒是一点也没避讳晏鹤清也在场。 他不疾不徐地开口说着话,眉宇之间尽是从容和镇定。 听闻此话,疏风亦是二话不说地点头应允。 “是,属下即刻便去。” 看着疏风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的行径,晏鹤清一时间确实是有些懵了。 她微微错愕地望着疏风远去的身影,还是没忍住将自己的目光转移到萧砚南的身上。 不等晏鹤清率先开口,便听见萧砚南轻声细语地开口。 “萧某不知晏姑娘的喜好,便点了这么一桌美味佳肴,还望晏姑娘莫要与萧某客气,尽管享用就是。” 商人逐利。 可萧砚南这种行径和举动,也让晏鹤清愈加看不透他。 想到这里的时候,晏鹤清不由得微微蹙起眉头,她上下仔仔细细地打量着萧砚南,止不住地问道。 “你当真没有别的意图?” 闻言,萧砚南轻笑一声,反倒是继续开口问道。 “萧某能有什么意图?” “晏姑娘,您可莫要将萧某人当作是什么十恶不赦的。” 话虽是如此,可晏鹤清只觉得萧砚南并非是表面上看起来的这么简单。 将来定是要提防着萧砚南。 想到这里的时候,晏鹤清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她微不可察地敛下眼眸,只是低低地开口说道。 “有劳萧老板了。” 吃饭时,萧砚南还时不时地抬起眼眸打量着晏鹤清。 他的这种行径,也确实让晏鹤清心中隐隐感觉不自在。 “萧老板,您这是……” 晏鹤清每一次想要开口去指责萧砚南的行径时,他便装作没事人的模样看着她。 这也确实让晏鹤清有些无可奈何。 吃饱喝足后,晏鹤清二话不说地抬起脚步想要往外走。 萧砚南则特意开口叫住了晏鹤清。 “晏姑娘,你不妨稍等片刻。” “这会疏风应当已经回来了。” 疏风的办事效率确实是了不得,晏鹤清这边刚刚起身没多久的功夫,他便已经回来了。 他毕恭毕敬地望向萧砚南,又将地契转交给萧砚南。 “主子,这是您要的地契。” 萧砚南一边收下地契,一边转过身看向晏鹤清。 “晏姑娘,之前合作的事宜既然已经定下了,那咱们如今便不再提起那些事。” 稍作停顿片刻,萧砚南轻笑一声,又道。 “如今之际,咱们不妨想一想别的事。” 忽如其来的这番话,也让晏鹤清有些捉摸不透。 她微微蹙起眉头,瞥了眼身侧的萧砚南,也猜不透萧砚南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别的事?” 萧砚南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还是毫不犹豫地说道。 “是。” “晏姑娘理应是擅长医术吧?” 说完话,萧砚南一抬头,就对上了晏鹤清那一双审视且又警惕的目光。 他忍俊不禁地笑了笑,又特意解释道。 “这些事情,当然是高大夫与萧某说的。” 也是。 萧砚南作为仁和堂的老板,高恭禹若有什么事情的话,自然会如实禀告他。 此时此刻,晏鹤清也没有想过要拐弯抹角的意思。 她眯起眼眸来,镇定从容地望着萧砚南。 “萧老板这话又是何意?” 见晏鹤清如此直截了当的模样,萧砚南轻笑一声,还是不再迟疑顾虑什么。 他轻轻地咳嗽了两下,干脆利落地开口说道。 “晏姑娘既然已经这么说了,那萧某便不跟你兜圈子。” “若是晏姑娘愿意留在仁和堂坐诊的话,这宅院便是萧某对晏姑娘的一番心意。” “地契也可以无条件的赠予晏姑娘。” 萧砚南将话说的好听。 但晏鹤清心里面也很清楚,商人从来不会做赔本买卖。 只怕萧砚南还有别的企图。 “若是这样的话,那便算了。” 晏鹤清毫不犹豫地站起身来,抬起脚步便想要向外走。 恰在此时,萧砚南轻笑一声,又特意叫住了晏鹤清。 “晏姑娘,您莫要生气啊。” “您坐诊也不需要时时刻刻留在仁和堂。” 生怕晏鹤清参不透这其中的原委,萧砚南清了清嗓子,又特意开口说了好几句。 “晏姑娘,您也应该很清楚,高大夫的医术精湛是真,但他毕竟是男子。” “许多女人家的病症,高大夫都医治不了。” “若是有晏姑娘在的话,想来便能解决这种疑难杂症。” 萧砚南仅仅是凭借这番话,便点明了其中的因果缘由。 晏鹤清不由得微微蹙起眉头,她回过头瞥了眼萧砚南,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萧砚南的心思细,更是擅长精心筹谋这种种事宜。 见晏鹤清迟迟都没有应答,萧砚南还是再次开口问道。 “晏姑娘,你意下如何啊?” 第36章 好戏即将开场 意下如何? 听见了萧砚南再一次提出这种说辞时,晏鹤清确实是隐隐有些动心的感觉。 毕竟这一处宅院的地契,并不便宜。 “当然了,若是晏姑娘看诊的病患多,萧某自然也可以按照看诊的病人加酬劳。” 萧砚南将这一切说得面面俱到。 最终也确实是打动了晏鹤清。 “成交。” 亲耳听见晏鹤清应答此事,萧砚南的脸上流露出些许遮掩不住的笑容。 他慢条斯理地点了点头,又干脆利落地将手中的地契转交给面前的晏鹤清。 “这地契便是晏姑娘的了。” 晏鹤清收下地契,只是轻轻地点头:“谢谢。” 如今时候不早了,晏鹤清自然得回去看看李家的风光。 望着晏鹤清远去的方向,萧砚南缓缓地站起身来,他还有意提高了自己说话时的语调。 “待晏姑娘将手头上的事情处理好了,可莫要忘记回仁和堂坐诊一事。” 晏鹤清头也不回,只是冲着萧砚南挥了挥手示意。 看着晏鹤清的背影渐行渐远,疏风还是没忍住皱着眉。 “主子,您难道就不担心那晏姑娘是个骗子吗?” “先前您嘱托属下去彻查她的身份,像是她那种出身,又怎么可能真是神医?” 萧砚南自然也听清楚了疏风的话。 但此时此刻,萧砚南依然是愿意无条件的相信晏鹤清。 “这小丫头确实是与众不同。” “我也愿意相信她一回。” 像是想起了什么事情,萧砚南微不可察地眯了眯眼眸,原是笑容满面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精光。 “这小姑娘的容貌,也算得上是上乘。” “若她有胆量欺骗我的话,便把她拿去做人彘。” 听见了萧砚南脱口而出的这番话,疏风丝毫都没有因为眼前的这种情况情绪有任何波澜。 他只是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毫不犹豫地应答。 “是,属下明白。” 为避免自己手中的银两和地契被李家人搜刮去,晏鹤清还是提前去了一趟那处宅院。 里里外外皆是被打理得井井有条。 院子也被人特意洒扫过,很干净。 想来,这些事情都是萧砚南提前安排下去的。 晏鹤清缓缓地舒了口气,她只继续抬起脚步走进正堂。 环顾四周的同时,晏鹤清看了眼腰间的荷包。 最终,晏鹤清将自己的荷包塞在插花的瓷瓶中,又顺手将地契折叠起来,压在花瓶下面。 将这一切处理妥当后,晏鹤清便抬起脚步往回走。 盘算着时间,晏鹤清清楚地意识到,这时候王家的那一行人也是时候找上门去了。 她也该回去看热闹了。 李家的院子门口,一行人围聚起来。 为首的人是王家的家主王元松。 想起自家宝贝儿子被人打成这副模样,王元松心里面自然是气得不轻,他也确实是咽不下这口气。 他恨恨地咬着牙,有些愤懑不平地喊叫着。 “让那臭小子滚出来!” 一瘸一拐的王宁远在丫鬟的搀扶下走近,他叉着腰,也跟着不停地喊叫起来。 “李冬,你个兔崽子敢做不敢当!你算是个什么东西!” 除此之外,二人身边跟着的侍从得到了王元松的示意,也在李家院子外头不停地叫嚣起来。 “你们李家今天如果不给我们一个说法的话,我们今日就要将这些事情告到官府去。” “李冬做出这种罔顾律法的事情,迟早关进牢里。” “我们倒是要看看,你们还有什么好替他遮掩的。” 这一行人叫骂的声音此起彼伏地响起来。 很快,众人的行径便已经将鎏金村的村民吸引来了。 “这是怎么回事啊?” 人群中,不知是谁突然开口说了一句。 紧接着,众人纷纷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也有些捉摸不透如今的这种情况。 “这李家还真是,成天到晚摊上这么多事。” “真是造孽啊!” 周遭的人各说各话,全然是抱着凑热闹的态度上前来。 看着鎏金村的百姓也聚集起来了,王元松咳嗽了两下,还是特意提高了自己说话时的语调。 在众目睽睽之下,王元松有意添油加醋。 “乡亲们,你们恐怕还不知道吧?就是这李家,他们家教养出来的儿子,把我儿子打成这副模样。” “你们说,我是不是应该上门来讨个说法?” 从始至终,王元松并未提起二人争执的事情,反倒是不顾一切地将过错推卸到李冬的身上。 听闻此话,大家伙也忍不住对此事指指点点着。 “这李冬怎么能这样啊?” “我当初不是就说过了,李家人一直以来都是这么纵容李冬的,他们家迟早出问题,现在好了吧?” “被你说中了啊。” 周遭的人议论纷纷,而王家人也不停地喊叫着。 李大和李二,以及李冬三个人在屋里一动不动,他们根本就没有胆量站出来回怼。 毕竟不管怎么来说,李冬打了王宁远也确实是真的。 “你个鳖孙!” 外边的叫骂声时不时地传进来。 李二气得不轻,他恨恨地攥着拳头,气得想要直接冲出去将外边那群人狠狠地教训一顿。 “大哥,只要你一句话,我这就去把他们教训一顿。” “我倒是要看看,有谁能……” 不等李二把话说完,李大便伸出手推了李二一把。 “你个没眼色的。” “现在是你睚眦必报的时候吗?” 李大当然很清楚如今的局势,若他们真的拿不出二十两银子作为补偿给王家的话,他们必然会告官。 到时候,李冬也根本就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一想到这里的时候,李大忍不住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一眼身侧欲言又止的李二。 “得想想办法。” 与此同时,李冬突然想起了晏鹤清。 “爹,那李大花该不会是跑了吧?” 他突然提起此事,也让李大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个不识好歹的小兔崽子迟迟都没有回来送钱。 想到这里的时候,李大沉了口气,还是毅然决然地将紧紧关闭的房门给打开。 李冬对李大此番举动,很是困惑不解。 “爹,您这是做什么?” 第37章 逐出书院 一直躲避,也断然不可能解决眼下的困境。 何况王家人如此胡作非为,还在外不停地叫嚣,也丝毫都没有考虑过给他们留有任何颜面。 若继续放纵他们张口闭口就这么胡说八道的话,只怕这事会愈加棘手。 “管他们说什么,你我必然也得赶紧应对。” 李大推搡了一把跟前的李冬,又顺势转过身看向一旁默不作声的李二。 “还不赶紧去?” 在李大的催促下,李二渐渐地回过神来。 他也跟随在李大和李冬身后一并走出去。 看着院子门口围聚起来的一行人,李大强行咳嗽一下,又有意端着架子开口询问起来。 “你们这是做什么?” “白日青天的,一直在这闹腾个不停?” 瞧见李大这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王元松胸口的火气瞬间便涌了上来。 他伸出手拉着一旁的王宁远,又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如此不问不顾的李大。 “你还有脸提?” “如果不是因为你们家那个李冬的话,我们家宁远又怎么可能会落得这种地步?” “你们家今天必须要给我一个说法!” 给说法? 李大又不是不想要赔钱。 只不过因为他手头上确实没有这么多银两的缘故,他也不可能慷慨又直接地掏出二十两银子。 李二向来是口直心快。 他看向跟前气势汹汹的王家人,最终将自己的目光转移到李大的身上去。 李二凑上前来,又压低了自己说话时的声音。 “大哥,依照王家人的这种行为来看,他们绝对不可能会善罢甘休的。” “况且咱们村子的人都来了,这事如果再不解决的话,只怕咱们家的名声会扫地。” 李二所言,句句在理。 李大当然是迫切的想要了断此事。 可偏偏他拿不出这么多银两。 “姓李的,你们现在要不就拿出二十两银子作为赔偿,要不我们就去告官。” “这件事如何抉择,你们自己掂量掂量吧。” 王元松丝毫都没有想过要拐弯抹角的意思,他先是上下打量着面前的李大和李二,又瞥了眼旁边不敢吱声的李冬。 他冷哼一声,又特意强调着。 “我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 “如果你们迟迟都没有办法做出最后的决定,我也不介意直接将你们这鎏金村的村长找过来主持大局。” 听清楚了王元松脱口而出的这番话时,李大勉强挤出一抹看似和气的笑容。 他向前走了两步,还是有些按耐不住地说道。 “王老爷,我知道您是镇子上赫赫有名的大人物,您大人有大量,就不能稍微再给我们宽限几天吗?” “您现在也应该看见了,我们这确实是一贫如洗,一时半刻也的确拿不出这么多银两。” 做错事的人确实是李冬。 如今之际,王元松带着受伤的王宁远找上门来,李大也根本就不可能否认这一切。 就算听见了李大信誓旦旦提出的这种说辞,王元松依旧是一副不屑一顾地模样。 他嗤笑一声,眼底尽是嘲讽的意味。 “还给你们时间?” “你们不好好地教导孩子,现在是李冬不识好歹,你们如果不打算赔钱的话,那我就报官了事。” 眼看着这矛盾越来越激烈,王元松也始终都不愿意再宽限他们任何时间。 李大心中未免是有些慌乱无措的。 可不管怎么来说,李大心里面也很清楚,他煞费苦心地花钱花心思去供李冬念书,也是希望李冬将来能高中。 最好是考取功名,替李家争光。 所以如今之际,李冬是断然不能出事的。 深思熟虑过后,李大赔着笑脸地走上前去。 “王老爷,我们家一定会尽快筹到二十两银子的。” “但是在此之前,还希望您能再稍微等一等。” “我们家就在这里,跑不了的,您就放心吧。” 瞧着李大这般诚心相待的模样,那王元松先是带着些许怀疑地瞥了一眼面前的这几个人。 “你说的都是真的?” “当然。” 说话时,李大不忘点头如捣蒜地应答。 “这里可就是我家,王老爷,我们现在既然已经答应了赔钱的事情便绝对不可能出尔反尔的。” “再说了,我也盼着冬冬能够尽快解决这些事,将来也好回私塾去念书的。” 突如其来的一番话,令李冬的脸色微微变了变。 他别过身子,也根本就没有胆量回应。 这时候,王宁远皱了皱眉头,还是冷不丁地开口说道。 “你怕是做梦吧?” “因为李冬在私塾大打出手的缘故,教书的夫子已经将他给逐出书院了,将来也绝对不可能回去念书的。” 亲耳听清楚王宁远脱口而出的这种话,李大的脸色骤然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直截了当地转过身看向一旁的李冬,忍不住质问着。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正因李冬对王宁远大打出手的缘故,将向来是好脾气的夫子气得吹胡子瞪眼,他当然不可能再去收李冬这种生性顽劣的学子。 如此一来,夫子便将李冬驱逐出书院了。 见李大满是错愕的模样,王宁远也意识到如今的情况。 他噗嗤笑了一声,还止不住的说道。 “李冬啊李冬,你这王八羔子敢做不敢当啊?” “你在学堂里的时候是如何嚣张跋扈的,你难不成早就已经忘得一干二净了?” “现在被夫子逐出书院,也是纯属活该。” 李冬当然也很清楚李大对自己的期望很高。 但依照现在的这种情况来看,他亲手摧毁了李大,乃至于整个李家的希望和寄托。 思索再三,李冬还是仓促地上前两步。 他望向面前的李大,有些按耐不住地开口说道。 “爹,这件事情并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样。” 不等李冬把话说完,李大上来便冲着李冬掌掴一巴掌。 他的双眼中尽是遮掩不住的愤恨。 “混小子!” “你知不知道,我当初为了供你去私塾学堂,花费了多少时间和精力,你就是这么报答我们的?” “你给我滚!滚得越远越好!” 第38章 恩断义绝 待晏鹤清一路步伐匆匆地回到鎏金村的李家,便瞧见了眼前这极其戏剧性的这一幕。 周遭的人皆是议论纷纷,还止不住地冲着李大和李冬两个人指指点点着。 就连故意上门来找茬的王元松和王宁远父子两个,也根本就没有想到过,事情会进展到这种地步。 “老李啊,你也用不着这么打孩子吧?” “是啊,不管冬子之前究竟是做错了什么事,他好歹是你的亲生骨肉啊。” 人群中不知道是谁带头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紧接着,便有人不停地跟着附和起来。 “是啊,冬子这孩子也没什么坏心眼。” 没有坏心眼? 晏鹤清听见这种荒谬无稽的说辞,只觉得可笑至极。 若李冬真是没有坏心眼的话,他又怎么可能会将王宁远的胳膊腿都打折了? 这事也绝非是表面上看起来的这么简单。 斥责归斥责,可王元松也没忘记向李家讨要银两。 “李大,我不管你们李家究竟是有什么仇什么怨,现在你们必须要拿银两平息此事。” “不然这事永远翻不了篇。” “我也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再一次听见王元松提高语调说出口的这番话,李大的脸色又一次变得极其沉重。 不经意之间,李二瞥见了站在人群后面的晏鹤清。 他即刻反应过来,又不停地伸出手去拉扯着李大。 “大哥,是那臭丫头回来了。” 在李大和李二的眼中看来,晏鹤清现如今既然回来了,便一定是带着银两回来的。 毕竟晏鹤清一心一意地记挂着她那母亲晏氏,就绝对不可能会对晏氏的“遗物”不闻不问。 听李二这么说,李大还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看见了不远处突然冒出来的晏鹤清,李大还是一本正经地咳嗽了好几声,不由得挺直了身板。 “王老爷,我什么时候说过不给你了?” “只不过你们这么一直催,也确实是太不尊重人了吧?” 李大有意端着架子。 但为了能够尽快平息这种事,李大还是从人群中穿过,直截了当地走到晏鹤清面前去。 他二话不说地伸出手,直接向晏鹤清索要。 “我要的东西呢。” “赶紧拿来。” 大家伙皆是围聚在一起,听见李大这么无厘头的说辞,还止不住转过身看向晏鹤清。 吴大娘住在隔壁,当然知晓李家这么些心酸往事。 她自然也是极其心疼晏鹤清这孩子的。 “李大,你问大花要什么东西?” 率先开口说话的人,是吴大娘。 紧接着,还有几个好奇心十足的村民跟着开口。 “是啊,你一个大男人问小姑娘要什么东西?” 在这种处境下,李大自然也不愿意提起此事,毕竟他总不能开诚布公地说,他以晏鹤清母亲的东西要挟她就范。 “这是我们家的私事,跟你们没关系。” 撂下这番话,李大再一次看向晏鹤清。 他的眼底流露出些许不耐烦的神色,又一个劲地开口催促着面前的晏鹤清。 “东西呢?” “赶紧的。” 晏鹤清非但没有打算拿钱的意思,反倒缓缓地抬起头。 她镇定从容地望向李大,依然不疾不徐地开口说道。 “你事先说过了,只要我拿出二十两银子的话,你便会将母亲之前随身佩戴的玉佩给我。” “玉佩在哪里?” 此刻,晏鹤清俨然是想要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李大对此,当然是心生不满。 “你个小贱蹄子还有胆子跟我提意见?” 偏偏是因为晏鹤清说话时的声音不大不小,却足以让在场所有人都听个一清二楚的缘故,大家方才是渐渐地意识到如今的这种情况是怎么回事。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彼此的脸上都流露出些许惊诧又错愕的神色。 “刚刚我没听错吧?” “李大要李大花去找二十两银子?” “大花终究是个孩子,她上哪里凑这么多银子?” 一时间,大家各说各话。 可同样的,众人也止不住用嫌弃又或者是鄙夷的目光转过身看向旁边的李大。 “真没想到他都一把年纪了,还做出这种不要脸的事。” 别说是鎏金村的村民为此感觉到有些不敢置信了,就连王元松和王宁远都没有想到过,他们索要的二十两赔偿竟然得从毫无关系的晏鹤清身上讨要。 听着耳边一阵又一阵议论声响起,李大原本有些阴沉的脸色瞬间又变得铁青一片。 他紧紧地皱着眉头,还是毫不客气地脱口而出。 “这是我们家的私事,轮不到你们来插手。” 吴大娘不住地摇摇头,又止不住的叹息着。 “李大,你别以为我们都不知道你们家的这些破事。” “早在这之前,你就想要把大花随便嫁人了,再拿她的彩礼补贴家用。” 吴大娘率先提起此事,其他人也跟着附和起来。 “是啊,哪有人能这么对自己的亲生女儿?” 这确实是晏鹤清想要看到的一面。 回想起如今的这种处境,晏鹤清依然冷冷注视着李大。 “只要你把玉佩拿来,你要的那二十两银子,我也一定会一分不少的给你。” “当然,玉佩给我后,你我之间的所有情谊彻底断绝,从今往后你我没有任何瓜葛,你我也没有任何关系。” “李大,我说的这些事,还希望你好好考虑清楚。” 早在这之前,晏鹤清从来都是极其胆怯又怕生的。 这还是李大第一次见到晏鹤清这副模样。 以致于此刻,李大整个人看起来都有些惊诧错愕的。 可转头看向一边的王家人,又瞥了眼泪眼婆娑的李冬,李大只觉得头疼欲裂。 他伸出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难免是感觉到心烦意乱。 但赔偿的事,根本就躲不过去。 李大也是必须要赔偿王家。 再者是说,李大一直以来都将晏鹤清视作是累赘,他也迫切地想要将晏鹤清赶出家门。 如今这事是晏鹤清自己提出来的。 按理来说,李大知晓晏鹤清要走的时候,他心里面高兴都来不及,又怎么可能会拒绝? 第39章 恩断义绝2 可回想起晏鹤清要是就这么走了,必然会将晏氏的妹妹晏舟一并带着离开。 如此一来,李家可就没有能够掌事的女人了。 旁边的李二倒是压根没多想,他还不停地撺掇着李大。 “大哥,二十两银子换一块不知好坏的玉佩。” “咱们又不亏。” 再想起王家这些气势汹汹的人是如何逼迫他们的,李二勉强挤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来。 他压低了自己说话时的声音,又特意说道。 “再说了,冬冬这事拖不了了。” 这倒也是真的。 李大正纠结万分之际,晏鹤清却突然转变了态度。 她先是不着痕迹地向后退了两步,满脸皆是遮掩不住的漠然和疏离之色。 “如果你们不愿意那就算了。” “反正我从今往后都不会再认你这个父亲,往后我也不会再回李家。” “以后不管我的日子是好是坏,都跟你没有任何关系。” 像是想起了什么,晏鹤清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膀。 “至于那玉佩,你不给我就算了。” “我就当省下了二十两银子……” 晏鹤清还没有来得及把话说完,李大便二话不说地将事先准备好的玉佩取出来。 他咬了咬牙,最终还是将玉佩递过去。 “玉佩给你,二十两银子拿来。” 早在这之前,李大便曾经带着玉佩去过当铺。 只可惜当铺老板告诉他说,这一块玉佩根本就不是什么不值钱的玩意,最多能够换几个铜板。 正因如此,李大倒是完全不在乎这玉佩好坏。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在众目睽睽的注视下,晏鹤清将二十两银子递给李大,而李大也已经将晏氏之前特意留下的玉佩转交给她。 晏鹤清看着这一块玉佩,漆黑的眼眸中闪过些许动容。 这确实是晏氏的玉佩。 她的指腹轻轻摩挲着玉佩,眼底尽是坚决之色。 “阿娘,女儿定是会好好地保管您的玉佩。” 她低声呢喃着,顺势将玉佩收进怀里。 回想起如今的这种情况,晏鹤清再次抬起头来,她冷冷地望着面前气势汹汹的李大,还是毫不犹豫地说道。 “这二十两银子,便当作我这么些年在李家吃穿用度所花销的费用了。” “往后,李家便和我没有任何关系。” “你们家里若是发生了什么事情,都不必再来找我。” 像是想起了什么事,晏鹤清冷嘲热讽地笑着。 “当然,以后不管我的日子究竟是好是坏,都跟你们没有任何关系。” 话虽是如此,可李大和李二当然不相信晏鹤清离开了李家之后能够有什么好日子。 他们二人互相对视一眼,也懒得和晏鹤清多费口舌。 “反正今天大家伙都在这里。” “何况现在你已经把话说得这么狠绝了,咱们也就没有必要继续追究下去了。” 李大端起架子来,意味深长的看了眼晏鹤清。 思索片刻,李大还是毫不犹豫地开口说道。 “既然是这样,那你滚吧。” “从今往后不管你的日子过得是好是坏,都跟我们李家没有半点关系。” 他之所以这么说,无非是觉得晏鹤清将来根本就不会有任何好果子吃的。 毕竟依照如今这种世道来看,晏鹤清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又如何能够在外边过得安定? 这简直是痴心妄想。 听到李大脱口而出的这番话,晏鹤清只是冷哼一声。 “你最好记住你今天说过的话。” 撂下这番话,晏鹤清便毫不犹豫地抬起脚步离开。 而收到了二十两银子的李大心中高高悬挂起来的大石头也已经彻底落地了。 他稍稍松了口气,兀自笑了。 送走晏鹤清之后,李大转过身看向王元松的时候,身板也确实挺直了不少。 他低低地咳嗽了一声,还是毫不犹豫地说道。 “王老爷,这二十两银子都在这里了。” “今天这事最好就此翻篇。” “从今往后咱们两家井水不犯河水。” 话虽是如此,王元松依旧是一副不屑一顾的模样,只是冷嘲热讽地看了一眼面前近在咫尺的李大。 他的眼眸中闪过些许嘲讽的意味。 “这二十两银子还是你闺女拿出来的。” “真不知道你们这李家怎么……” 对于王元松来说,他自然是看不起李大这种人。 他的话还没有来得及说完,便被李大直接给打断了。 “王老爷,这是我们家的私事,恐怕跟你们这些人也没有任何一分一毫的关系。” “如今之际,你还是趁早拿着钱走吧。” 撂下这番话,李大冷哼一声。 “别在这里碍事了。” 王元松冲着李大翻了个白眼,根本就懒得和他计较。 “算了,我也不乐意管顾你们家的这种破事。” “你这种人,将来迟早遭报应。” 末了,王元松便带着王宁远等一行人离开了。 虽说这些事情已经得到了妥善解决,但依照现在的这种情况来看,李冬心里面也很清楚,晏鹤清这一走,将来怕是再也不会回来了。 可回想起自己已经被私塾除名,将来便要在这种地方荒度余生的时候,他心中自然是懊恼不已的。 李冬恨恨地咬着牙,眼底闪过一抹恨意。 李二和李大倒是没注意到这些。 他们二人皆是因为此事解决的缘故,心中高高悬挂起来的大石头纷纷落地,彼此也为此松了口气。 看着旁边依旧指指点点的乡里乡亲,李大还是有些不悦地皱起眉头来,他冷不丁地开口说道。 “你们看什么看?” “还不赶紧走?” 李大不断地驱逐着周遭围观的群众,而李二则是将自己的目光转移到李冬的身上。 “李冬,你还傻站着干什么?赶紧进屋。” “我们有话要跟你说。” 有话要说? 李大和李二能有什么话要说,李冬不是不知道。 看着这已经一地鸡毛的家,李冬的眼底闪过一抹冷意。 他当然不可能就此罢休。 思及于此,李冬毫不犹豫地站起身往外走。 “我突然想起来有点事,爹,二伯,我先出去一趟。” 第40章 惯会死缠烂打 此时此刻,听见李冬说出这种话的时候,李二整个人都还有些捉摸不透的感觉。 他伸出手挠了挠自己的脑袋,转过身看向一旁的李大。 “大哥,冬冬他这不是已经被私塾除名了吗,现在他还能有什么事?” 望着李冬渐渐远去的背影,李大也是有些猜不透。 “不知道。” “随他去吧。” 不管怎么来说,李大也坚信李冬一定能有翻身的时候,毕竟从前私塾的夫子也不止一次地夸赞过李冬。 所有人见他的时候,也总是时不时地夸赞着他有福气。 晏鹤清从李家离开后,满脸皆是坦然。 摆脱了这个乌遭子的家,晏鹤清只觉得心情舒爽不少。 毕竟从今往后,她也不需要为了李家的事情忧虑。 往后她只为了自己而活。 晏鹤清继续向前走,准备回镇子上的宅院。 此刻,她一心一意地想着,只要等自己将所有的事情彻底安顿好,便能够将阿娘亲自接过来。 到时候,她再进一步将阿娘的病症医治好。 偏偏此时此刻,晏鹤清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阵呼喊声。 “李大花,你给我站住!” 忽如其来的一阵喊叫声,令晏鹤清不由得停下脚步。 她听见这声音响起来,只是不悦地皱起眉头。 正因为晏鹤清对李冬的秉性始终都是了如指掌的缘故,她不用多想,也能够猜测出这时候特意跟过来的人便是不愿意善罢甘休的李冬。 “李大花!” 再一次听见这喊叫声,晏鹤清缓缓地转过身去。 她冷冷地看着面前不请自来的李冬,眼底闪过一抹带着些许嘲讽意味的神色。 “你来做什么?” 晏鹤清早就已经对这个便宜弟弟失望透顶,她也不可能愿意好声好气地回应他。 听闻此话,李冬死死地攥着拳头。 “李大花,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暗地里做了什么。” 不等李冬继续说下去,晏鹤清便瞥了眼他,又是毫不客气地开口打断了他的话。 “李冬,我事先便已经说过了,从今往后这世上便不会再有叫做李大花的人。” “我希望你能够认清楚现实,我是晏鹤清。” “而绝非是你们口中的李大花。” 从前那个胆小又懦弱的李大花,已经死了。 被晏鹤清冷冷地瞪了一眼,李冬忍不住艰难地吞咽了一口口水,他的脸色微微变了变。 可想起如今的处境,李冬还是继续挺直身板。 “晏鹤清,如果你不希望我把你从前做过的那些事情通通都抖出去的话,你最好赶紧回去!” “不然的话,我是绝对不可能放过你的。” 不放过她? 听清楚李冬威逼的这番话,晏鹤清只觉得他的这种说辞堪称是可笑至极的。 她忍不住轻轻地啧啧两声,好看的眉眼之间尽是遮掩不住的冷嘲热讽。 “李冬,你凭什么威胁我?”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 想起如今的李家,晏鹤清倒是没再迟疑,一股脑地将李冬心中所想的这些事情如数揭露了。 “眼下张氏已经因为下毒的缘故被关进了牢里,李家前前后后也只剩下你们三个。” “若我们走了,将来李大吃醉了酒想要打人的话,也只有你这么一个出气包了。” “你定是忍受不了这种情况。” 稍作停顿片刻,晏鹤清冷不丁地瞟了眼李冬。 见他始终都不吭声,晏鹤清依然不疾不徐地开口说道。 “如此一来,你便要饱受磋磨。” “而从小到大一直都被家里人优待的你,其实根本就受不了这种苦楚,你也不可能就此认命。” “所以现在你才想着让我回去,继续赖着我任劳任怨。” 或许是因为李冬的心思已经被晏鹤清彻底揭露的缘故,他一个人呆呆地愣在原地,竟是不知道自己现如今应当如何开口回应的。 可思来想去的,李冬从来都没有听说过儿女因为家中的事务琐碎沉重,便狠下心与家里恩断义绝。 思及于此,李冬索性是站在道德的制高点,开始义正言辞地批判起晏鹤清。 “晏鹤清,不管怎么来说,你好歹是爹的女儿。” “你现在怎么能如此狠心绝情的离家?” “你身为儿女,便应该尽职尽责地照顾家中长辈,也不该遇到点事就溜之大吉。” 她溜之大吉? 这种言论还真是荒谬无稽。 晏鹤清冷冷地注视着李冬,瞧着他现在依然不停不休地说起这种事情,她高高地抬起手来,便毫不客气地掌掴了李冬一巴掌。 “李冬,这一巴掌就当作是我替阿娘教训你。” 这一巴掌,令李冬彻底懵了。 他根本就没有想到过,晏鹤清竟然会在一气之下直截了当地对自己动手。 “你敢打我?” 毕竟不管怎么来说,从前的晏鹤清就算再怎么愤怒,她也不可能有胆量对自己动手。 “打的就是你!” 晏鹤清瞧着面前这个不争气,还满嘴歪理邪说的李冬,更是气恼至极的。 “母亲曾经教导过你,什么事情是该做的,什么事情又是你不该做的。” “吾日三省吾身,这道理你可还记得?” “李冬,有你这样的弟弟,真是我倒了八辈子血霉。” 被晏鹤清劈头盖脸的骂了一顿,又被晏鹤清恶狠狠地斥责了好几句,李冬心中的情绪翻涌起伏,他还是有些憋不住地开口说道。 “既然你打了我,就应当对我负责!” 这又是什么歪理? 晏鹤清不悦地皱着眉头,还是一把将狗皮膏药似的李冬直接给推开了。 “你可得了吧。” “你又不是我亲生的,我管你做什么。” “李冬,你跟我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你要是想要找负责任照顾你的人,现在就即刻打道回去。” 话虽是如此,可李冬丝毫都没有善罢甘休的意思。 “那我要见阿娘。” “阿娘平日里是最疼我的,若她知晓了这种事情,也一定会要求你把我带在身边的。” “晏鹤清,我知道阿娘被你藏起来了,如果你不带我去见阿娘的话,我一定会继续跟踪你,直到亲自见过阿娘。” 第41章 一顿饱还是顿顿饱 如今之际,晏鹤清亲耳听见李冬提出的这种说辞,她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一片。 她死死地咬着下嘴唇,漆黑的眼眸中闪过些许狠意。 “你敢!” 如今之际的晏鹤清,神色可怖。 她此话一出,确实是将李冬吓得不轻。 可李冬也根本就不愿意重新回去李家。 “你大可以试试我敢不敢。” 此刻,李冬依旧在叫嚣着。 听到这番话,晏鹤清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一片,她高高地抬起手来,想要再将李冬打一顿。 偏偏这时候,李冬的脸上浮现出些许惶恐不安来。 他踉跄着后退了两步,又赶忙伸出手去挡着脸。 “打人不能打脸。” “晏鹤清,你要是再敢对我不客气的话,我可一定会把你今天的所作所为如数告诉阿娘的。” 得亏李冬能够厚颜无耻地说出这种话。 就算是到现在,晏鹤清依然没有忘记,当初便是李冬听信了旁人的蛊惑,和李大一起指摘晏氏红杏出墙,意图想要攀附权贵人家。 想到那些事,晏鹤清心中便涌起滔天恨意。 可晏鹤清也记得,她前些天去看望卧病在床的晏氏时,母亲一睁眼便止不住的提起李冬。 说到底,晏氏最牵挂的还是李冬。 再三的斟酌考虑后,晏鹤清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她尽可能地压制住自己心中翻涌起伏的情绪。 “李冬,我可以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但是如果你依旧执迷不悟,还妄图想要跟我耍心眼,事情败露后,我便绝对不可能放过你。” 这是晏鹤清做出的最后让步。 亲耳听到这番话时,李冬的眼底闪过些许喜色。 他笑容满面的同时,还是忙不更迭地点了点头。 “我一定会安分守己的。” “阿姐,你放心吧,从今往后,我必然会好好做人。” 好好做人? 或许是因为从前发生了那种事情,晏鹤清根本就没有办法坦然自若地接纳这一切。 她当然对李冬说出口的话,也保持一定的怀疑态度。 晏鹤清只是随口说了一句:“但愿如此。” 李冬要跟着她走,不是不可以。 但现如今,李冬也必须要将所有的事情说清道明,并且提出和李大恩断义绝的事宜。 这当然是晏鹤清对李冬提出的条件。 “如果你做不到的话,大可以回去。” 李冬根本就没有想到过,晏鹤清竟然会如此狠绝。 她自己和李家断绝关系便算了,眼下甚至还要强迫自己与李家彻底断绝关系。 这种种事宜,令李冬心慌不已。 “这实在是没必要啊。” 李冬一边说着话,一边按耐不住地开口。 “阿姐,你难不成这辈子都不打算认祖归宗了吗?” 晏鹤清还真是这么想的。 上一世的遭遇和过往,晏鹤清依旧历历在目,她也断然不可能会一而再再而三地重蹈覆辙。 李家就是一个虎狼窝。 远离这样的是非之地,方才能够安稳度日。 晏鹤清微微眯了眯眼眸,看了眼欲言又止的李冬。 “如果你觉得我提出的这种说辞太过于强词夺理,又或者是不太合适的话,咱们也就没必要再谈什么了。” 撂下这番话,晏鹤清冷哼一声。 “你现在还可以反悔,赶紧回你的李家去吧。” 一顿饱还是顿顿饱,李冬自然分得清。 不管怎么来说,晏鹤清现如今能够轻而易举地拿出二十两银子作为赎金将晏氏的玉佩换走。 这也意味着她必然有挣钱的法子。 李冬也是个聪明人,他直截了当地伸出手去拉扯着晏鹤清的胳膊,还是二话不说地承诺。 “阿姐,你尽管放心好了,你跟我说的这些事情,我现如今已经牢记于心了。” “我必然说到做到。” 撂下这番话,李冬转过身便要往回走。 这时候,晏鹤清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 “待你成事后,去镇上的仁和堂,我会自行判断这些事的进展和情况如何,若你说到做到,我会给你一次机会。” “可如果你敢耍心眼,我断然也不可能会留你。” 闻言,李冬感激不尽地望向晏鹤清。 “阿姐放心,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就他这样的,也算得上是君子? 简直是荒谬。 但这时候,晏鹤清也并未继续追究下去。 当初和舟舟分别之际,舟舟也特意留下了她的住址。 解决了这些麻烦事,晏鹤清倒是想要去看一看舟舟的。 这些天来,若非是有舟舟这个假姨母在的话,她必然会被李大和李二,以及张氏欺负得遍体鳞伤。 毕竟不管怎么来说,晏鹤清现在这样的小身板,其实根本就抵不过那些人。 四处打探过后,晏鹤清找到了舟舟家。 可晏鹤清根本就没有想到,舟舟的家竟是破败不堪的。 她从前好歹是勾栏瓦院中的姑娘,模样生得也好,像是这种姑娘必然挣了不少银两。 这又如何—— 晏鹤清不由得皱起眉头,素净的脸上浮现出些许顾虑。 她沉了口气,缓缓地抬起脚步走上前去。 “咚咚咚……” 晏鹤清率先抬起手敲了敲门。 可回应晏鹤清的,仅仅是一阵又一阵的沉默。 难不成舟舟不在家? 晏鹤清这般想着,便打算往外走,准备改天再来拜访。 而这时候,隔壁的好心大娘注意到了晏鹤清,她露出些许关切的神色来。 “小姑娘,你是来找谁啊?” 听到这番话时,晏鹤清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来,她收起眼底的忧虑重重,只是轻声细语地回应着。 “大娘,我来找舟舟姐。” “她是我的远方表亲,我是特意来拜访她的。” 简单地了解到这种情况,好心大娘点了点头。 想起这家可怜的母女两个,她止不住地摇摇头,又是连连叹息着。 “说来她们也是真的可怜。” “舟舟这丫头小小年纪便没了爹,后来她娘又得了一种稀奇古怪的病,看了不少大夫,也没得治。” “这姑娘也就只能……” 话说一半,那大娘又是不住地感慨着,眼底尽是惋惜和遮掩不住的心疼之色。 第42章 舟母病重 此前,舟舟从未主动地与晏鹤清提起过家中的事宜。 以致于此刻,晏鹤清亲耳听闻这种说辞,她的脸上流露出些许错愕的神色。 那好心大娘想起舟舟的遭遇,也是不住地摇头感慨着。 “从前舟舟这么个好的姑娘,没成想,家中竟是遭遇了这种令人唏嘘的变故。” “要不是这样的话,舟舟这姑娘也不至于……” 话说一半,大娘又是连连叹息着。 回想起舟舟从前总是极其乐观的模样,她甚至也曾经不止一次地劝慰过晏鹤清。 思及于此,晏鹤清不由得微微抿了抿唇。 她一时间竟是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恰在此时,紧闭着的房内传来一阵沉闷的声响。 “砰——” 听到这声音,晏鹤清不由得愣了愣神。 “这是——” 大娘则上前两步,她紧紧地皱着眉头,又特意说道。 “指定是舟舟她娘出事了。” 说罢,大娘干脆利落地将房门推开。 晏鹤清紧随其后。 二人一进屋,便瞧见了摔在地上的老妪。 “舟舟她娘,你这是怎么了?” 说话时,大娘快步匆匆地上前去搀扶着老妪。 一开始的时候,晏鹤清还有些木讷,可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幕,她也不可能袖手旁观。 思索片刻,晏鹤清也赶忙伸出援助之手。 “伯母,您没事吧?” 在晏鹤清和大娘的携手相助下,好不容易将摔在地上的舟母搀扶着半躺回床上。 至于地上,是茶盏被打碎的瓷片。 舟母勉强挤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她又止不住咳嗽几声。 好不容易缓了缓神,舟母看向跟前这二人,还是特意道谢。 “谢谢花婶。” 紧接着,舟母转过身看向一旁的晏鹤清,混浊的目光中透露出些许困惑不解的意味。 “这位是——” 听到这番话时,花婶也有些不知所以的看向晏鹤清。 舟舟家中是这种景象,这是晏鹤清事先从未预料的事情。 但不管怎么来说,舟舟曾经竭尽可能地帮助过晏鹤清,她断然不可能会对这一切不管不顾。 此刻,晏鹤清面露笑容,赶忙解释起来。 “我是舟舟姐的朋友。” “之前她有东西落下了,我便想着给她送过来。” 想起舟舟,晏鹤清还是关怀备至地问道。 “伯母,舟舟姐去哪里了啊?” 晏鹤清说话时,花婶已经重新倒了一杯水过来。 趁着舟母喝水的功夫,晏鹤清仔细观察了一番。 舟母时不时地咳嗽,脸色也是极其惨白,仅仅凭借面相来看,晏鹤清断定她这可能是肺痨之疾。 当今世道的大夫多数觉得,肺痨便是不治之症。 就算是来看诊,也断然治不了。 只怕舟舟将自己苦心赚来的钱,全部拿去给舟母看诊医治了。 “舟舟她去镇上请大夫了。” “这孩子也真是……” 舟母每说两句话,便止不住地低声咳嗽。 被病痛折磨过后,舟母看起来很是苍老,脸上更是没有血色。 晏鹤清自然是能医治的。 只不过这里环境不好,也根本就不适合养病。 思及于此,晏鹤清微微抿着唇,还是在考量接下来的处境。 “伯母,您先好生歇息。” “我突然想起来还有点事,等我明日再来看您。” 不管怎么来说,晏鹤清满怀热切的关心,确实让舟母心里面感觉到极其温暖的。 她笑了笑,只是轻声应答:“好,孩子你去吧。” 舟母的病情很严重。 若是再不进行及时医治的话,怕是命不久矣。 意识到这一点,晏鹤清还是选择回去找药材,并且尽可能地研制出应对之策。 晏鹤清前脚刚刚离开,舟舟后脚便回来了。 她好不容易请了镇上的大夫来替母亲看诊,可那大夫看了一眼卧病在床的舟母,便是不停地摇摇头。 “已经是回天乏术了。” “你还是准备后事吧。” 亲耳听到这种话时,舟舟的脸色骤然间变得怒气冲冲。 “你才回天乏术。” “你这分明就是庸医!看都不看就说没办法,我呸!” 舟舟的脾气向来是极好。 可偏偏是面对对舟母的事情,她总是极其敏感的。 被舟舟骂的狗血淋头,那大夫嘴角抽了抽,还是二话不说地转过身向外匆匆离开。 一边向外走的时候,大夫还念念有词。 “真是不讲理。” “我倒是要看看,还有谁愿意上你家门来看诊。” 看着舟舟气急恼恨的模样,一直没吭声的舟母轻咳嗽一下。 她勉强打起精神来,又特意开口说道。 “舟舟,你过来。” 听到这话,舟舟不得已收起眼底的愤懑不平。 她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又换上了满脸的笑容。 “阿娘,你可是有什么话要跟我说。” 舟母轻轻地伸出手去拉着舟舟的手,顺势拍打两下她的手背,耐着性子地开口劝慰起来。 “舟舟啊,这些年来辛苦你了。” “说到底,这些事情都是阿娘对不起你。” “你也不用继续把这些银子花在阿娘身上了,以后也别费心思去镇上给阿娘请大夫。” 如今之际,舟母对自己的情况心知肚明。 她恐怕时日无多了。 与其让舟舟将这些银两拿去给自己看诊医治,倒不如想想办法让舟舟拿着剩余的银两去过安稳日子。 “待阿娘去后,你便离开这里吧。” “找个没人认识你的地方,重新开始。” 舟母越是这么说,舟舟心里面便是越发沉重。 她的眼泪几乎是一瞬间便涌现出来,脸上又流露出些许悲痛欲绝的神色来。 “阿娘,我不会走的。” “我一定会请到能够替您医治的大夫。” “阿娘,你可千万不能就这样死心。” 说话时,舟舟直接扑进了舟母的怀里。 看着舟舟哭得如此伤心欲绝,舟母心中何尝不痛? 这么些年来,是她拖累了孩子。 若非是她这么个累赘,舟舟必然能够过上寻常人的日子,也断然不必为了自己,去那种勾栏瓦院中讨生活。 甚至时不时地遭受旁人的白眼和嘲讽。 这些可都是她害的。 第43章 有她在,方可安心 一想起这些事,舟母便觉得心中的情绪翻涌起伏,她只觉得自己越发得对不起舟舟。 “阿娘,你不能出事。” “若你没了,我又如何能够安稳度日?” 舟舟不停地摇着头,眼眶中饱含泪水。 像是想起了什么事情,舟舟脑海中突然浮现出晏鹤清的模样。 先前舟舟得了花柳病,便是晏鹤清替她医治的。 晏鹤清虽是年纪小,但她的医术精湛,想来也一定会有办法。 思及于此,舟舟腾得一下子直接站起身。 她随意地抹了抹眼泪,当即脱口而出。 “阿娘,我去给您请大夫。” “女儿定是会想办法救您的。” 留下这番话,舟舟便疾步匆匆地想要向外跑出去。 “舟舟,你等一等。” 舟舟能有这份心意,舟母已经心满意足。 在生命的最后终点,舟母只是盼着能够多看看舟舟,如此也算得上是了却了她心中的执念。 “你就乖乖留在阿娘身边,哪里都不要去。” 对上舟舟通红的眼眸,舟母轻轻地抬起手来,她伸出手摩挲着舟舟的面庞,又是感慨万千的说道。 “阿娘只想再看看你。” 回到宅院后,晏鹤清直接将自己关在房里。 她的指尖触及掌心月牙胎记时,眼前便突然浮现出各种各样先进又特殊的医疗器械。 若能够使用这种器械,她便可以替舟母做雾化。 可偏偏因为这种器械特殊,又是当代人从未见过的,晏鹤清也断然不可能将这种东西带出去。 思来想去的,晏鹤清还是决定先取用一部分的药物。 接下来,她便只能选择用中药进行调和。 避免舟母的病情进一步恶化。 况且晏鹤清还得亲自替舟母把脉,看一看她的脉象如何了。 将手头上的事务处理妥当后,晏鹤清还是从自己的库存中取出一株价值不菲的药材。 舟母的身体已经亏空了,现在真是需要大补的时候。 这药材价格昂贵是真,但晏鹤清也知晓药材再怎么珍稀,依旧没有人命重要。 她将所有的一切都处理妥当后,提着自己的医药箱,便直接了当地前往舟舟家中。 此刻,已经是午时。 晏鹤清步伐匆匆地走进院子,便听见了低低地啜泣声。 她一转身,便看见了坐在厨房中泪流满面的舟舟。 看见这一幕时,晏鹤清未免是觉得有些揪心。 毕竟从前舟舟在晏鹤清的跟前,永远都是轻松自在的模样。 这也是晏鹤清第一次看见舟舟如此悲痛欲绝的模样。 她微微抿着唇,心中也是极其沉重的。 迟疑了好半晌,晏鹤清还是小心翼翼地抬起脚步走近。 “你没事吧?”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说的便是现在的这种情况。 忽然听见这一阵熟悉的声音响起来,舟舟有些错愕地抬起头。 一眨眼的功夫,舟舟便直接对上了晏鹤清注视的目光。 “你怎么来了?” 舟舟倒是根本就没有想到过,自己心心念念的晏鹤清竟然会突然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她吸了吸鼻子,又顺势抬起手抹了抹眼泪。 缓过神来,舟舟强行挤出一抹笑容。 “好端端的,你怎么……” 舟舟的话还没有来得及说完,还是又一次想起了母亲如今病情极其严峻,整个人近乎是病入膏肓的模样。 她怎么都笑不出来。 就算是装也装不下去了。 此时此刻,晏鹤清完全是能够理解舟舟的心情。 晏鹤清刚刚穿回来的时候,亲眼看着母亲奄奄一息的模样时,她心中不仅仅是有着滔天怒火,更是恨不得将那些人千刀万剐。 可这一切,急不得。 晏鹤清也只得循序渐进地进行下去,她也一定会将曾经意图谋害母亲的那些人逼至绝境。 让他们也受一受母亲曾经遭遇的苦楚和困境。 此情此景之下,再次听见舟舟止不住地啜泣声,晏鹤清方才是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来。 她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便轻声说道。 “你家里的这些事情,我已经知道了。” 晏鹤清先入为主地开口说了一句。 见舟舟依旧是愁容满面的模样,晏鹤清特意走近几步,她弯下腰的同时,伸出手拍了拍舟舟的肩膀。 “你放心,我有法子。” “我定是会替伯母医治的。” 亲耳听到晏鹤清脱口而出的这番话时,舟舟不禁怔了怔神。 她有些木讷地抬起头看过去。 对上晏鹤清那双漆黑又透亮的眼眸时,舟舟有些艰难地开口。 “真的可以医治吗?” “我阿娘她……” 回想起从前舟舟是如何斩钉截铁的愿意帮忙时,晏鹤清再一次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 “我这人从不爱吹嘘拍马,可以便是可以,不可以便不可以。” “舟舟,若是你愿意相信我的话,不妨先烧一锅热水,我现在需要替伯母看诊把脉。” “稍后有什么吩咐,我再与你说。” 晏鹤清说话时,眸子微亮。 她的脸上尽是斩钉截铁的意味。 直至这时候,舟舟方才是彻底醒悟过来。 她忙不更迭地点了点头,看向晏鹤清的时候,脸上尽是遮掩不住的感激之色。 “晏小姐,谢谢你。” 晏小姐? 晏鹤清一时间也确实没办法去计较舟舟的这种称谓,毕竟最重要的还是舟母如今的状况。 思及于此,晏鹤清转过身向外走出去。 “我去替伯母把脉,你烧水后,端一些热水过来。” 听见了晏鹤清有条不紊的吩咐,舟舟自然是顾不得悲伤,她赶忙去劈柴准备烧水。 看着舟舟逐渐忙碌起来,晏鹤清稍微宽心了一些。 而她则是直接转过身进入了房中。 不知何时,舟母已经昏昏沉沉的睡过去了。 晏鹤清只是放轻了自己的脚步,又特意走近了一些。 她在床榻边坐下来,主动伸出手替舟母号脉。 舟母的脉搏很弱,就连五脏六腑皆因为病重的缘故受损严重。 即便解决了肺痨之症,往后也做不了什么重活,只能静养。 好在晏鹤清已经想出了应对之策。 对于舟母目前的这种情况,她也有一定的把握。 第44章 誓死追随 很快,舟舟便已经将烧好的热水端过来了。 晏鹤清缓缓地站起身来,顺势开口吩咐下去。 “你替伯母擦一下身子,再换一身干净的衣裳。” “我去煎药,待伯母醒过来将汤药服用后,你便跟着我一起从这里离开。” 亲耳听见晏鹤清说出的这番话,舟舟还愣了愣神。 “离开这?去哪里啊?” 毕竟不管怎么来说,这是舟舟和舟母的家,让她们直截了当地从这里离开,也确实让舟舟难以接受。 “这里并不适合伯母养病。” 回想起如今的状况,晏鹤清沉了口气,还是选择直接揭露如今的局势和处境。 “你们这周遭的乡里乡亲对你家的情况了如指掌,他们时不时地谈论起你从前的事情,对伯母的病情恢复,也会有一定的影响。” “与其继续留在这里,倒不如换一个陌生的地方。” “也更利于养病。” 这只是其中之一。 真正的原因,实际上是因为这房内没有能透气的窗子,若舟母长期以往地在这种密闭的环境下养病,只会让她所患的这种肺痨之症愈加严重。 越是肺痨,便越是需要透气。 这才是真正的对症下药。 了解到晏鹤清提出的这种情况,舟舟心中纠结万分,她不由得紧紧地攥着拳头,也不知如何抉择。 这种事,她无非是想要同舟母好好商量一番。 可舟母至今都没有清醒的迹象,舟舟也生怕自己随意做出了决断后,会影响舟母的心情。 瞧着舟舟欲言又止的模样,晏鹤清缓缓地舒了口气。 她还是主动强调着:“这样会有助于伯母的病情恢复,你也可以好好地考虑一下。” 不等舟舟回应,躺在床榻上的舟母艰难地睁开眼睛。 她先是轻咳一声,最终还是顺着晏鹤清的话说下去。 “有劳晏姑娘了。” “接下来便依照晏姑娘说的去做吧。” 若是能够有一线生机的话,舟母自然期盼着自己将来能够亲眼看着舟舟过上更好的日子。 何况晏鹤清也说了,有的治。 她也断然不会拖后腿。 最终舟舟也跟着点点头:“我明白了。” 劝说了舟舟转变主意,晏鹤清舒了口气,便拿着事先准备好的药材前往堂前,亲自替舟母熬煮汤药。 一个时辰后,晏鹤清端着煮好的汤药走出去。 舟舟已经将绝大多数的东西都收拾妥当了,如今之际,舟母的气色也恢复了不少。 “伯母,您将汤药喝了吧。” “我稍后去请马车。” 请马车? 亲耳听到这种说辞,舟舟和舟母二人的脸上纷纷露出些许讶异的神色。 她们根本就没有想到过,晏鹤清会如此大手笔。 舟舟只觉得她亏欠晏鹤清太多。 “我们这有牛车,若不然……” 不等舟母把话说完,晏鹤清便轻轻地摇摇头:“伯母如今的身子骨极其虚弱,经不起颠簸,我还是得去请马车。” “二位稍等片刻,我去去就回。” 来之前,晏鹤清便已经提前打过招呼。 故此,得知如今的状况,那车夫便驾着马车而来。 晏鹤清带着舟舟和舟母往自家院子走的时候,丝毫都没有将这二位视作是累赘。 实际上,晏鹤清是将现在的舟舟,当作了从前的自己。 上一世,晏鹤清不仅仅是胆子懦弱,她从来都没有经历过这种情况,最终也只能亲眼看着母亲在自己的面前,因开膛破肚失血过多而亡。 那时候的晏鹤清,心中既是痛恨,又是愤慨。 可晏鹤清根本就没有办法能够替母亲报仇。 最终只得郁郁而终。 现如今的舟舟,与她像极了。 所以在这种情况下,知晓舟舟的母亲病重,晏鹤清还是动了恻隐之心,她也盼着能够让舟母尽快痊愈。 抵达宅院后,晏鹤清将最好的西园留给了舟舟和舟母。 看着舟母安然无恙的睡下后,晏鹤清和舟舟便缓缓地从卧房之中退出来。 回想起如今的境况,舟舟不由得抿了抿唇。 她的神色愈加凝重起来,还是忍不住提起了晏鹤清忙前顾后帮了这么多忙的事情。 “晏小姐,你帮了我们这么多,我们现如今也确实是不知道该如何向你道谢的。” “我……” 不等舟舟把话说完,晏鹤清便是轻轻地摇摇头。 “你也不用跟我这么客气。” “这都是我应该做的事。” 她从容不迫地开口,简单告知。 “就像是你从前说的那般,只要是为了救自己的母亲,做什么都是值当的。” “我之所以愿意帮忙,也是因为你从前的那些话。” 舟舟曾经有恩于她。 晏鹤清又是一个极其重情义的人,她断然不可能会对这种事情袖手旁观的。 做这些事情,也能让她无愧于心。 “您先前救了我,现如今又救了我阿娘,您的这份恩情让我属实是难忘……” “晏小姐,将来不管是做牛做马,我都会竭尽可能地报答您的这份恩情。” 做牛做马? 晏鹤清倒是完全不需要。 可想起阿娘的境况,晏鹤清微微抿了抿唇,还是先入为主地开口说道。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待我将阿娘接回来,日后你便留在我阿娘身边照顾。” 隐约之间,晏鹤清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事。 她低低地咳嗽一下,特意强调。 “当然,我也不会少了你的月俸。” “一个月五两银子,可好?” 见舟舟迟迟都没有应答的意思,晏鹤清不禁迟疑片刻,她确实不知道舟舟从前一个月能赚多少银子,她也不知晓寻常人家的丫鬟是多少月俸。 正当晏鹤清以为自己给少了,正准备再加一点的时候,却听舟舟直截了当地回应着。 “我不需要月俸,晏小姐,你能够收留我们母女二人,我已经是没齿难忘。” “我怎么能要你的银两?” “再者是说,您今日拿去给我阿娘的熬制汤药的药材,我也曾经见过,那药材已经是价值不菲了,我实在不能再要您的银两。” 舟舟连续不断地说了很多话,眼底尽是感激不已。 她是真心实意地愿意追随晏鹤清。 第45章 他难不成瘸了? 事到如今,听见舟舟如此斩钉截铁的这番话时,晏鹤清心中隐隐是有些动容的。 她根本就没有意料到,自己仅仅是伸出援助之手,竟是会让舟舟如此感激不尽。 但不管怎么来说,晏鹤清也确实是打心眼里愿意帮助舟舟和舟母二人渡过难关。 思及于此,晏鹤清缓了缓神。 她郑重其事地望着舟舟,依然直言不讳地开口说道。 “舟舟,若是你想要留下来的话,便得听我的吩咐。” “月俸五两,这是我定的。” “你也不容反驳。” 话虽是如此,可晏鹤清之所以会提出五两的月俸,也是希望能够让舟舟将来存点钱,若是有朝一日她想要带着母亲离开的话,也好过安生日子。 听闻此话,舟舟的眼眶已经红了。 她倍受感动地望着晏鹤清,还是二话不说地点点头。 “谢谢晏小姐。” 见舟舟破涕而笑的模样,晏鹤清也稍微松了口气。 “你快起来吧。” 说话时,晏鹤清似乎又想起了什么事情。 她轻轻地咳嗽两下,还是特意嘱托着。 “如今之际,伯母的身边不能少人照顾,你还是赶紧去伯母的身边守着吧。” “我还有点事,现在得先出去一趟。” 离开之前,晏鹤清仍旧特意叮嘱着。 “若是有什么事情的话你尽管告诉我,我会替你处理好所有的一切,至于你和伯母便安心在这里住下来。” 说不感动,自然是假的。 舟舟从来都没有想到过,自己今生今世竟是会有机会遇到像是晏鹤清这种乐善好施的人。 这种恩情,也被舟舟牢记于心。 她无非是迫切地希望自己将来有朝一日好报答晏鹤清。 晏鹤清之所以要离开,自然是为了接晏氏归家。 可晏鹤清根本就没有想到过,自己才刚从院子走出去,还没有来得及去租赁马车,便迎面撞上了一行黑衣人。 那些人看起来便是杀气腾腾的,神色更是肃然。 亲眼看见眼前这一幕,晏鹤清不由得皱着眉头,她知晓自己这是误闯了,随时可能会惹来杀身之祸。 她小心翼翼地转过身,无非是想要先一步逃之夭夭。 偏偏是这时候,为首那黑衣人叫住了晏鹤清。 “你站住!” 听到这干脆的声音响起来,晏鹤清竭尽可能地压制住自己心中翻涌起伏的情绪,她缓缓地舒了口气,依旧尽可能保持着冷静地开口说道。 “大哥,您可是有什么事情要吩咐?” 闻言,那人挑了挑眉头,上下打量着晏鹤清。 确定晏鹤清就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丫头,那人这才提高了自己说话时的语调,继续追问下去。 “你有没有在这个街巷中见过一个坐着轮椅的男人?” 坐轮椅的男子? 对于黑衣人提出的这种说辞,晏鹤清一无所知。 可为了自己能够有命逃出去,晏鹤清只得装作镇定又从容的模样,继续耐着性子地开口询问起来。 “他长什么模样?” “诸位大哥,你们手中可有画像?” 若换成旁人,亲眼看见这种架势,必然吓得不轻。 反观晏鹤清,她从始至终都是极其殷切的模样,好似半点都不害怕他们。 考虑到这一点,为首之人不悦地皱起眉头,他狐疑地多瞄了两眼晏鹤清,眼底尽是考量的意味。 “画像?” “你要画像做什么?” 即便察觉到了这些人面上的不善,晏鹤清还是不疾不徐地开口替自己找借口。 “大哥,实不相瞒,我就住在这附近。” “你若是将画像找来给我的话,若是我瞧见了这附近出现像是你们提起的那人,我也好给你们通风报信不是吗?” 晏鹤清的话,不无道理。 又因为她不过就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那些黑衣人从始至终都没有将晏鹤清放在眼里。 “你既然这么说了,那就拿一张画像给你。” “若你见过这样的人出现在这附近,你便去前边的面摊通风报信,待事成之后,好处也少不了你的。” 说罢,为首之人将画像递过去。 晏鹤清并未当众打开,只是点头如捣蒜地应答。 “大哥,您放心,我一定会竭尽可能地替您盯着这。” 晏鹤清说话时满脸都是严肃又认真的神色,那些人倒是没再继续怀疑什么。 一行人便调头向外走了。 待这些人的身影彻底消失不见后,晏鹤清心中高高悬挂起来的大石头方才是缓缓落地。 她稍微松了口气,还是收回注视的目光。 最终,晏鹤清趁着四下无人之际,直截了当地将手中的画像给打开,可看见了画像中那极其熟悉的面孔时,晏鹤清还是没忍住愣住了。 她先前见到陆溟夜的时候,他便是被人追杀。 甚至险些一命呜呼。 现如今,又有这么些气势汹汹的人逐渐开始大张旗鼓地寻觅陆溟夜的下落。 只怕陆溟夜的处境也会变得极其艰难。 不过也正因为这行人依旧在四处搜寻陆溟夜的踪迹,她也可以想清楚一件事,如今陆溟夜依然没被这些人抓捕去。 不知不觉中,晏鹤清还是想起了刚刚那人说过的话。 “坐轮椅的人?” “他难不成瘸了?” 晏鹤清对这些情况知之甚少,又因为她知晓这件事情并非是自己表面上看起来的这么简单,她不敢贸然插手其中。 若这件事情背后牵扯无数,恐怕也会祸连她。 想到这里,晏鹤清沉重的舒了口气,她一边竭尽可能地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一边低声细语地喃喃着。 “你还是别再胡思乱想的好。” “最起码现在,你最需要考虑的事情是阿娘的安危。” 至于其他的事情,和她并无瓜葛。 这般想着的同时,晏鹤清沉了口气,还是二话不说地将手中的画像收起来了。 她只是继续向前走,去租用马车,打算将晏氏接回来。 这一路上,晏鹤清心中的情绪翻涌起伏,她眼前也是止不住地浮现出陆溟夜那张俊朗的面容。 说实在的,晏鹤清还是有些放心不下。 第46章 更偏爱弟弟 回想起陆溟夜曾经口是心非的举动,晏鹤清心中隐隐还是有些动容不已的感觉。 她伸出手拍了拍自己的脸颊,还是低声喃喃自语着。 “晏鹤清啊晏鹤清,你别再去管旁人的事情了。” “若是撞见了搭把手就好,若是遇不到,那便算了。” 话虽是如此,可晏鹤清心中还是因为这些事情的缘故略微有些介怀的感觉。 她死死地咬着下嘴唇,漂亮的小脸上浮现出些许顾虑。 “算了,等把阿娘接回去,再去帮忙吧。” 晏鹤清将这种情绪归结成医者仁心。 毕竟先前晏鹤清和陆溟夜有过一定的接触,她也看得出来陆溟夜并非是什么十恶不做的孽障。 反观这些持刀拦路的黑衣人,他们看起来便是给人一种凶神恶煞的感觉,一个比一个更加嚣张跋扈。 就事论事,晏鹤清也不可能真的替他们做事。 之后,晏鹤清便直接将晏氏安然无恙的接回宅院。 看着这偌大又干净的庭院,晏氏不禁愣了愣神,她在晏鹤清的搀扶下缓缓地抬起脚步向里走进去。 周遭的陈设都很整洁。 庭院也已经种上了晏氏过往最喜欢的枇杷树。 瞧着晏氏欲言又止的模样,晏鹤清并未纠结,她只是小心翼翼地将晏氏搀扶着在主位上落座。 紧接着,她面露笑容地望向晏氏。 “阿娘,您可是有什么话想要问我?” 不论如何,晏氏都很清楚,晏鹤清从前在李家的时候,不止一次地被磋磨,也导致晏鹤清酿成了胆小怕事的脾气。 如今之际,她又如何能够找到这样的宅院? 这种种事宜,都令晏氏有些捉摸不透。 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事情,晏氏的脸色逐渐变得凝重,她转过身看向晏鹤清的时候,还是有些按耐不住地说道。 “阿清,你该不会背着我在外边……” 话说一半,晏氏的脸上浮现出些许顾虑重重。 她的眼眸中饱含泪水,又因情绪翻涌的缘故,怎么都没有办法坦然自若地继续开口说下去。 不过晏鹤清也能够猜测出晏氏心中的想法。 她乖顺地在晏氏身侧坐下来,又耐着性子地说道。 “阿娘,这件事情确实是说来话长了。” “但不论如何,女儿依旧牢记您从前的谆谆教诲,女儿是绝对不可能做出违背伦理道德的事情。” 生怕晏氏不愿意相信自己的话,晏鹤清甚至主动地伸出手做出发誓的举动。 “我也可以向阿娘发誓……” 瞧着晏鹤清义正言辞的模样,晏氏渐渐地回过神来。 她赶忙伸出手抓住了晏鹤清的手,连续不断地摇摇头。 “不许说这样的话。” “阿清,不论你做什么事情,阿娘都愿意相信你。” 这些事情,确实是说来话长。 可晏鹤清心里面也很清楚,若她只字不提的话,晏氏接下来养病的期间,也一定会因为忧虑自己的安危,从而不停地胡思乱想。 届时,自然会影响晏氏的心情。 与其继续卖关子,倒不如简而言之。 思及于此,晏鹤清慢条斯理地抬起手来,她先是替面前的晏氏斟茶倒水,随即温声细语地开口说道。 “阿娘,其实女儿很早之前就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女儿梦见您…因为饱受磋磨的缘故,最终不治而亡。” “所以早在这之前,女儿便偷偷去镇上向高大夫求教,高大夫看女儿尚有天赋,又怀着孝心的缘故,最终破格收了我这么个徒弟。” 晏鹤清将自己医术精湛的来源归结在高恭禹的身上。 她知晓,自己说什么,晏氏必然是会相信的。 所以晏鹤清也只是想要找个借口解释清楚这一切。 “这宅院其实是仁和堂的东家得知女儿沦落至此,好心借助给女儿的。” “作为报答,女儿接下来也得时常去仁和堂坐诊。” 对于这种事情,晏氏有所了解。 不管怎么来说,晏鹤清不偷不抢,凭借着自己的能力走到今天这一步,晏氏已然是倍感欣慰。 “阿清,你当真是阿娘最乖顺的孩子。” 晏氏上前两步,又主动地伸出手将晏鹤清拥进怀里。 感受着晏氏温暖的怀抱,晏鹤清只觉得鼻尖微微泛酸,这也是晏鹤清穿越回来后,第一次止不住的地落泪。 她心心念念的阿娘,就这么好好地坐在自己面前。 从今往后,晏鹤清必然会竭尽可能地照顾好阿娘。 母女温情过后,晏氏还是情不自禁地想起了李冬。 她思索片刻,还是忍不住轻轻地咳嗽了一声。 “阿清,你弟弟他……” 听到这番话时,晏鹤清何尝不明白晏氏的用意? 说到底,晏氏也是极其忧虑李冬的处境。 晏鹤清抬起手背,随意将自己的眼泪抹去。 对上晏氏急切又忧虑的目光时,晏鹤清只是沙哑着声音开口回应了一句。 “如今应当是回了李家。” 回了李家? 李家是何等虎狼窝,晏氏心里面当然也是清楚的。 回想起如今的这种情况,晏氏不由得紧紧地攥着拳头,她缓缓地站起身,还打算亲自去找。 “我得去将阿冬带回来。” 听见晏氏脱口而出的这番话时,晏鹤清心中的情绪蓦然沉了下去。 她知晓晏氏在乎忧虑李冬,可晏氏从始至终都没有考虑过自己的处境是李冬一手造成的。 又因为晏氏如今并未彻底痊愈,晏鹤清不好旧事重提,她也生怕自己的说辞会令晏氏心中对李冬彻底失望,从而导致她一蹶不振。 眼看着晏氏起身就要往外走,晏鹤清还是没忍住紧紧地攥着自己的拳头。 她微微抿着唇,只低声呼唤着。 “阿娘。” 闻言,晏氏停下脚步。 她转过身看向晏鹤清的时候,眉眼之间流露出些许困惑不解的神色来。 “阿清,你可是有什么话要说?” 听闻此话,晏鹤清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 “待李冬解决了手头上的事情,他会自己找过来的。” “您也不必担心他的处境。” “现如今您身体抱恙,便安心养病吧,至于其他无关紧要的事情,您也不必再操心忧虑了。” 第47章 深夜来请 看着晏氏欲言又止的模样,晏鹤清勉强挤出一抹笑容。 她郑重其事地望着晏氏,又一次直言不讳地说道。 “阿娘,您现在什么都不需要操心顾虑,您现如今唯一需要担忧的便是自己的身体状况。” “至于别的事,女儿会替您妥善处理。” 妥善处理? 晏氏并非是不愿意相信晏鹤清的能力,只不过,她一直以来都是十分忧虑李冬的处境。 李氏举家上下本就是没有头脑清醒的人,纵使李大从来都是自视甚高的,他仍旧是荒唐至极的。 如此一来,李大便没可能教导好李冬。 晏氏心中自然是有所忧虑,生怕李冬将来会在李大的错误教导之下酿成更大的祸事。 这也是晏氏一直以来想要将李冬带在身边的缘由。 再者是说,不论是晏鹤清也好,又或者是李冬也罢,他们二人都是从晏氏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 此番,晏氏根本就没有办法能够坦然应对。 回想起这些事情的时候,晏氏只觉得心中的情绪变得愈加沉重起来,她看了眼抬起脚步便想要离开的晏鹤清,顺势再次开口呼唤着。 “阿清,娘这么做,从未想过要偏袒他。” “娘也是有苦衷的。” 听清楚晏氏脱口而出的这番话,晏鹤清的脚步一顿。 她虽是不知晓晏氏的苦衷究竟是什么。 但在这种处境下,晏鹤清从来都没有想过要违背晏氏的任何意愿和决断。 晏鹤清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她一边平复着心情,一边装作没事人的模样转过身看去。 对上晏氏注视的目光时,晏鹤清的唇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舒缓又从容的笑。 “阿娘,您尽管放心吧,我自有分寸。” 留下这番话,晏鹤清便毫不犹豫地起身离开了。 晏鹤清事先便已经将话说得很清楚了,李冬若是想要跟在她身边的话,就只能和李家恩断义绝,彻底斩断彼此之间的任何联系。 若李冬不情愿的话,晏鹤清当然不可能答应。 但如果李冬愿意放下从前的一切,矜矜业业从头开始,晏鹤清也许可以看在晏氏的请求上,让他留下来。 从晏氏的卧房中离开时,晏鹤清的心情依然有些沉重。 她伸出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还是不再胡思乱想。 这些有的没的,只会让晏鹤清心中思绪不宁。 恰在此时,外边的院门被人扣响。 “砰砰砰——” 那声音很是急促,也让晏鹤清有些诧异。 夜幕悄然而至,这会已经到了夜深之际,又会有谁这么慌张地不请自来? 她微微蹙起眉头,但考虑到外头那人可能有急事,还是赶忙抬起脚步前去开门。 晏鹤清这边刚刚将大门打开,便瞧见了面前这一张焦虑不安的脸庞。 这人晏鹤清认得。 是仁和堂的药童西平。 见他满脸都是着急忙慌的模样,晏鹤清便直接开口询问着这其中的缘由。 “西平,你这大半夜的突然找过来,是有什么事?” 回想起仁和堂内的境况,西平根本就不敢耽误事,还是赶忙将这一切娓娓道来。 “晏小姐,适才仁和堂来了人求医,据说是哪家的夫人突然临盆即将小产了。” “如今情况紧迫,找不到先前的那位产婆,便派人去镇上请大夫去给夫人接生。” “但晏小姐,您也知晓,高大夫毕竟是一位男子……” 不等西平把话说完,晏鹤清便已经了解到如今的境况。 小产临盆这样危险的情况,随时都可能会危急性命。 夫人却碍于女人的清白和贞洁,不愿意去请大夫。 就这么硬生生地拖到现在。 这其中的苦楚,晏鹤清不用想也能够猜测出来。 “那户人家在哪里,你即刻带我去。” 在晏鹤清的眼中看来,性命远远要比所谓的清誉重要,若她去的迟了,赶不上最后搭救的时机,只怕这夫人的性命不保便会一尸两命。 思及于此,晏鹤清的眸色渐渐地暗下来。 她紧紧地皱着眉头,还是再次开口催促着:“赶紧。” 西平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便赶忙往前走。 “晏小姐,您随我这边来。” 二人一路急匆匆地向前跑着。 约莫过去了半刻钟的功夫,晏鹤清便随西平抵达了镇上最是豪奢的府邸。 是陈家。 晏鹤清微不可察地敛下眼眸,只是跟随在西平身边。 府中管事看见来人是晏鹤清这么一个乳臭未干的丫头,他不悦地皱着眉头,又怒不可遏地斥责着西平。 “我派人找你们请的是大夫,怎么找来这么个丫头?” “若是我们夫人出了任何差错,我必然会拿你试问!” 听到这种话,西平的脸色微微变了变。 他抬起头看过去,还是慌张地解释了几句。 “这位是我们仁和堂特请的大夫,您别看她是位姑娘,但她的医术精湛,也保准没问题的。” “何况夫人的情况紧迫,已经不能再拖了。” 再拖下去,迟早出问题。 看着面前一而再再而三阻拦着自己的管事,晏鹤清的眉头紧锁着,素净的小脸上浮现出些许冷意。 “你究竟是想要请我们给夫人看诊,还是故意请我们过来分摊责任的?” 极其犀利的一句话,令这管事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他狠狠地瞪着晏鹤清,眼底尽是不快之色。 “瞎说八道!” “这里可不是什么随便的地方,也容不得你这种小贱蹄子随意张口就来。” 面对管事的辱骂和耻责,晏鹤清自始至终皆是保持着一副漠然的态度。 她一把将人推开,眼底满是冷然。 “若是再耽误下去,夫人救不回来的话,你便是这所有事件的罪魁祸首。” 说罢,晏鹤清向里面走进去。 西平不敢贸然闯进去,还是决定回去通禀情况,也好等所有事情结束后,高恭禹可以来替晏鹤清善后。 被晏鹤清猛然推开的管事踉跄着后退了好几步,就这么硬生生地撞在了身后的墙上。 “你敢对我不敬?” “你这臭丫头知不知道,我是陈家的管事,你……” 第48章 无异于虎狼窝 陈家的管事。 得亏他能够厚颜无耻地说出这种话来。 晏鹤清不悦地皱起眉头,回过头冷冷地瞟了眼面前这依旧不折不挠的人。 “你也知道你是陈家的管事?” “若陈夫人最终出了岔子,便是你的罪过。” “当然,你今夜的所作所为,届时,我也一定会如数禀告给陈夫人的。” 说到这里的时候,晏鹤清微微眯了眯眼眸。 “我劝你最好赶紧找人给我带路。” “若耽误了正事,你也休想逃过惩处。” 虽说面前的晏鹤清年纪小,看起来也是极其柔弱,但她说出口的这番话,令陈管事莫名有些惶恐不安。 他艰难地吞咽了一口口水,还勉强振作起来。 “我……” 不等陈管事继续说下去,迎面便来了一个慌张的丫头。 她看见陈管事的时候,索性是扑通一声直接跪下来。 “陈管事,求您赶紧去请大夫吧。” “夫人她已经快要不行了。” 说话时,丫头脸上尽是泪痕。 看见眼前这一幕时,晏鹤清很快就已经意识到了如今的这种状况,面前这慌乱无措的丫头大抵便是陈夫人身边的贴身侍女了。 “我便是大夫。” 晏鹤清毫不犹豫地伸出手将跪地不起的丫头拉起来。 她那双漆黑的眼眸中闪烁着些许坚决的意味。 下一瞬,晏鹤清冷着一张脸的同时,直接说道。 “你即刻带我过去,我会竭尽可能地去救你家夫人。” 听到这声音响起来,翠微方才抬起头看过去。 她瞧着面前这个比自己看起来还小几岁的丫头,眼底尽是不敢置信的神色。 可回想起夫人如今的状况十分紧迫,她根本就顾不得继续一个劲地胡思乱想。 翠微胡乱伸出手抹了抹眼泪,还是赶忙带路。 “您这边请。” 望着翠微领着晏鹤清远去的方向,停留在原地的陈管事脸色逐渐变了变。 他根本就没有想到过,精心筹谋的这一切竟是会被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臭丫头给扰乱了。 再想起晏鹤清不过就是一个乳臭未干的丫头,陈管事无疑是觉得晏鹤清没本事,也决然不可能将回天乏术的夫人从鬼门关前拉回来。 意识到这一点,陈管事的眼底闪过一抹狠意。 “你来的正好,到时候人救不回来,自己还摊上胡乱行医祸害人的罪名。” “到时候,就拿你这丫头做替罪羊。” 这些事,晏鹤清自然是不知晓的。 随翠微一路急匆匆地进了秀园,晏鹤清便看见了院子里前前后后跪了一地的丫头和嬷嬷。 大家皆是在不停地啜泣着,却没人敢动弹。 待晏鹤清走近了一些,她方才看见了满脸怒气腾腾的当家陈老爷。 他怒不可遏地瞪着这一群人,又毫不客气地开口斥责。 “你们这些孽障,竟是敢对夫人不敬。” “若是夫人出了事,我必要将你们通通发卖了去!” 陈老爷气归气。 可晏鹤清总觉得这件事情有些诡异,并非是表面上看起来的这么简单。 若陈老爷真是因为陈夫人的状况忧虑重重,他也不应该甩袖子在这不停地来回转悠,理应亲自去请大夫。 但他不停地责骂这行人,眼底的怒气腾腾清晰可见。 实则,从未做什么。 晏鹤清敛下眼眸,只是继续抬起脚步走上前去。 翠微向前走了两步,先入为主地介绍晏鹤清的来头。 “老爷,这位便是仁和堂来的晏大夫。” 仁和堂,陈老爷自然也是有所耳闻的。 只不过他根本就没有想到过,仁和堂竟然会安排这么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来。 “你是大夫?” 晏鹤清点了点头,还是忍不住将自己的目光转到紧闭着房门的卧房去。 “陈老爷,我去看一看夫人的情况。” 晏鹤清不冷不淡地说了一句,随即转过身看向身侧依旧红着眼眶的翠微。 “你去烧两壶热水来。” “算了,越多越好。” 吩咐过后,晏鹤清便步伐匆匆地向前走去,她干脆利落地推门而入,倒是将门内的几个婆子吓得不轻。 瞧着她们手足无措的模样,以及躺在床榻上脸色愈加惨白如纸的陈夫人,晏鹤清紧紧地攥着拳头。 “你们赶紧让开。” 晏鹤清一把将堵在床边的人推开,她先是伸出手号脉,察觉到陈夫人的脉象有异常,也尽可能地让自己保持冷静。 这种状况,晏鹤清并非是第一次见。 只不过她根本就没有想到过,这种事情竟然会发生在向来矜贵的陈夫人身上。 “再去拿一些吃食来。” “没有我的传话,你们就在后边候着。” 虽说众人并不知晓晏鹤清的意图,但如今情况紧急。 一行人互相对视一眼,还是纷纷起身,又直接依照晏鹤清的吩咐办事。 陈夫人的意识已经逐渐模糊了。 她在昏迷之际,看见了面前忽然出现了一张陌生的脸。 “你是……” 陈夫人忍着剧痛,艰难地开口。 “你是来救我的吗?” 当今世道,寻常女子难,像是这种大家族的夫人又过得何其容易了? 今日所见,早就已经让晏鹤清意识到,这陈家分明也是无异于虎狼窝。 她这么些年,也指不定受过多少磋磨。 府中的管事有胆量猖獗行事,不顾陈夫人的死活,这陈老爷更是假模假样的关心她的安危。 这些人,没一个善茬。 晏鹤清微微眯了眯眼眸,只是郑重其事地点点头。 “我会救你的。” “我也定会保证你和孩子安然无虞。” 孩子的胎位不正,陈夫人的气息薄弱。 靠顺产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现如今,唯有一个办法。 那便是刨腹产。 作为新时代曾经苦心研学多年的医生,晏鹤清有这样的能力和足够多的信心确保大人和孩子都安然无恙的。 但在当今这世道,这种事情自然是荒谬至极。 晏鹤清不可能去听凭陈老爷和旁人做主,她只是静静地注视着面前几近昏厥的陈夫人。 “如今只能刨腹产子。” “如若不然,便只能舍弃这个孩子了。” 说话时,晏鹤清趁着身后人不察之际,偷偷将空间储藏的阵痛针取出来,替陈夫人打了一针。 “你可愿意相信我?” 第49章 早产子 不知怎的,对上晏鹤清那一双漆黑透亮的眼眸时,陈夫人竟是莫名有些心安。 她最终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还是应允了。 “我相信你。” 得到了陈夫人的肯定回答后,晏鹤清微微抿着唇,还是毫不犹豫地将身后那些人禀退了。 只放翠微一个人在旁边打下手。 亲眼看着晏鹤清拿起锋利的刀子用烧开的水浸泡消毒,再看着晏鹤清二话不说地掀开被子和陈夫人身上的衣物时,翠微心中难免是有些惶恐不安。 她浑身上下皆是不停地颤抖着,一时间竟是不知道该如何应对眼下的这种状况。 “这这这……” 晏鹤清自然听见了翠微结巴不停地声音响起来。 她只是保持着最初的镇定和从容,冷声说道。 “你若是希望你家夫人能够活命的话,最好不要再露出这种神色,莫要影响了我。” “如若你实在害怕,就后退。” 晏鹤清一个人亲自手术,这也不是第一次。 所以有没有翠微,都一样。 只不过晏鹤清也担心外边那满院子的“虎狼”会在冲动妄为之下闯进来。 有翠微,倒是可以挡一挡。 迟疑了好半晌,翠微还是鼓起勇气来,她坚决又毅然地冲着晏鹤清摇摇头,眼底满是严肃。 “晏大夫,既然夫人愿意相信您的话,奴婢也愿意无条件的信任您,若有什么事情需要奴婢去做的,奴婢必然会为您的要求竭尽全力。” 有了这番话,晏鹤清稍微宽心一些。 “好。” 忽然之间,屋外响起一阵轰隆声。 紧接着,便开始狂风作响,骤雨瞬间落下。 听到这种响动的时候,晏鹤清依旧不为所动。 她微微眯了眯眼眸,只是继续专注着眼前。 适才晏鹤清已经替陈夫人注射了镇痛药剂,并且用麻沸散麻痹了陈夫人的身体。 经过消毒后,晏鹤清便开始手术。 翠微是第一次见这种鲜血淋漓的场面,她艰难地隐忍,还是止不住地开始反胃后怕。 她踉跄着后退了好几步。 对于这种情况,晏鹤清也能够理解,毕竟翠微只是深宅大院的寻常丫头,断然没有见过这种情景。 “你且退下吧,有什么事情我会跟你说的。” 最终,翠微不得已退后。 没有旁人打扰,晏鹤清全程专注着眼前的这一切。 她微不可察地眯起眼眸,漂亮的小脸上尽是坦然。 时间就这么一分一秒的过去,直至婴儿的啼哭声响起,身后不停颤抖,又是慌张不安的翠微方才清醒过来。 她胡乱地抹了一把眼泪,又急匆匆地冲过来。 从晏鹤清的手中接过男婴,她也是极其担忧地望着躺在床榻上依旧处于麻痹昏迷状态的陈夫人。 寻常的刨腹产,女子是需要保持清醒的。 可偏偏是因为陈夫人的身子骨虚弱至极,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唯一办法。 再后来,便是晏鹤清最熟练的缝合。 整整两个时辰,手术彻底结束。 晏鹤清的额角和身上早就已经被汗水浸湿了。 她看了一眼已经睡过去的婴孩,又看了眼面前有些手足无措的翠微。 “去将你家夫人的贴身嬷嬷请过来照顾。” 听闻此话,翠微后知后觉地缓过神来。 “奴婢这就去。” 像是想起了什么事情,翠微还是没忍住扑通一声直截了当地在晏鹤清面前跪下来。 “晏大夫,您便是我们家夫人和小公子的救命恩人。” “日后若是有任何需要奴婢去做的事,您尽管说就是,奴婢也一定竭尽全力!” 医者仁心,是晏鹤清的初衷。 再者是说,陈夫人与她同为女子。 晏鹤清也希望能够尽可能地帮助陈夫人罢了。 “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事情。” 说话时,晏鹤清缓缓地舒了口气。 她转过身看向身前欲言又止的翠微,还是开口吩咐着。 “你去取笔墨纸砚,我要给你家夫人写一些药方,以及后续该如何养伤的事项。” “当然,后面几日我会亲自登门来察看夫人的状况。” 听到这话,翠微点头如捣蒜地应答。 陈夫人的处境,堪称是水深火热。 但这毕竟是她的家事,晏鹤清实在是没有办法一而再再而三地去插手她家中的事宜。 剩余的情况,也只能等陈夫人清醒过后再说。 一位年迈的嬷嬷走过来,止不住地向晏鹤清开口道谢。 “晏大夫,谢谢您救我们家小姐。” 和旁人的称谓不同,这位吴嬷嬷,自始自终皆是称呼陈夫人为小姐。 这其中的因果缘由,晏鹤清并不清楚。 她倒也是没多问。 “你们日后也得多注意夫人的身体状况,这段时日里也需要多吃一些滋补的膳食。” 像是想起了什么事情,晏鹤清又看了眼孩子。 “这孩子算是早产子,身子也弱,可不得吹风。” “如今便好好养着。” 听到了晏鹤清不停叮嘱的事情,吴嬷嬷和翠微还是纷纷点头应答下来。 “我们记下了。” 后半夜,翠微去送晏鹤清出府。 这会正下着暴雨。 原本院子里跪了一地的丫鬟嬷嬷已经纷纷散去了,就连陈老爷也早早地回去歇息了。 看见眼前这一幕时,晏鹤清无疑是意识到一点,也许这位陈老爷根本就不爱陈夫人。 只不过这些家族的秘辛,和她无关。 “晏大夫,要不奴婢替您安排一辆马车吧?” 听到这话时,晏鹤清只是轻轻地摆了摆手。 “也不必这么折腾。” “我又不是什么矜贵的。” 晏鹤清对自己的身体状况还是有所了解的。 可晏鹤清偏偏忽视了一点,她刚刚集中精气神,将全部的心思都投入到手术中,反倒是将自己的处境弃之不顾。 这会自然是极其虚弱的。 再者是说,晏鹤清适才出了一身冷汗,这会又被冰冷的雨水打湿了衣裙。 她也确实有些撑不住。 “你且回去照顾你家夫人吧,今夜寒凉,切记莫要让夫人和小公子受冻。” 闻言,翠微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她点头如捣蒜地应答:“是。” “奴婢都记下了。” 第50章 搭救 暴雨倾盆。 夜色渐浓,晏鹤清一路步伐匆匆地向前走,却因为此刻体虚的缘故,她的意识也有些不清醒。 眼看着前边拐角便快要到了自家宅院,晏鹤清死死地咬着自己的下嘴唇,继续抬起脚步向前走过去。 可偏偏这脚步愈加沉重。 晏鹤清最终还是在巷子口昏迷过去了。 雨下的越来越大。 一直暗中尾随晏鹤清的陆溟夜,亲眼看见眼前这一幕,他实在是没忍住紧紧地皱着眉头。 晏鹤清曾经有恩于他,陆溟夜不可能对此袖手旁观。 情不自禁之间,陆溟夜还是回想起晏鹤清曾经口口声声呼唤着他好汉的情形。 陆溟夜原是打算差人去前头院子喊人将晏鹤清接回去。 可不知怎的,他竟是忍不住亲自上前去。 昏睡之中,晏鹤清只觉得头疼欲裂。 就连嗓子也是极其嘶哑的。 晏鹤清想要说什么话,却是因为喉咙传来一阵又一阵疼痛的缘故,始终说不出一句话。 “水……” 她艰难地睁开一双眼睛。 便撞入了那双漆黑又阴翳的眼眸。 是他? 晏鹤清怎么都没有想到过,自己竟然会在这种情况下再次遇到曾经搭救过的陆溟夜。 “你……” 晏鹤清本想要开口询问一番,可偏偏是因为喉咙和嗓子疼痛不已的缘故,她竟是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喝点水吧。” 陆溟夜收起了最初审视的目光。 他敛下眼眸的同时,将一杯温热的茶水递过来。 察觉到了晏鹤清注视的目光中多了一抹介怀,陆溟夜伸出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难得耐心地解释道。 “昨夜你在我这院门前昏迷过去。” “那时候下了暴雨,我就算是再怎么不近人情的,总不可能对你不管不顾。” “若不然,你定是要出问题。” 陆溟夜解释时,言之有理。 可晏鹤清根本就没有想到过这些事情竟是如此凑巧。 她微微抿着唇,再一次上下打量着跟前的陆溟夜。 “你所言这般,句句属实?” 听到晏鹤清有意强调的这种说辞,陆溟夜只是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自然。” “你若是觉得身体不适,我去替你请大夫再看一看。” 陆溟夜起身便打算往外走。 这时候,晏鹤清还是忍不住回想起自己前些时候木然撞见的那一行黑衣人。 他们分明说,陆溟夜是瘸子。 可依照如今的这种局势来看,陆溟夜的双腿并无异样,也绝无腿瘸的可能。 “劳烦好汉等一等。” 晏鹤清的话音刚刚落下,陆溟夜便停下了脚步。 她还真是和旁人与众不同。 旁人见他,必然恭恭敬敬地称之公子,可偏偏是晏鹤清不厌其烦地以这种称谓来称呼他。 陆溟夜微微蹙起眉头,难得主动地说道。 “陆溟夜。”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令晏鹤清有些不知所措。 她缓缓地抬起眼眸,小脸流露出些许困惑不解的意味。 “啊?” 陆溟夜不得已咳嗽两下,他清了清嗓子,还是率先开口强调着如今的这种局势。 “你往后不必这么称呼。” “唤我陆公子即可。” 听到这里,晏鹤清方才是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陆溟夜这是在嫌弃她的称谓。 晏鹤清轻轻地“哦”了一声,依然觉得陆溟夜所说的这番话存在一定的疑点。 为顾及自己的安危,晏鹤清自然不愿意久留。 她也生怕陆溟夜身上的祸事太大,会牵连家中人。 “昨夜谢谢陆公子愿意伸出援手搭救小女,如今小女既然已经醒过来了,便也应该尽快回去。” 说罢,晏鹤清掀开被子。 她准备起身时,却看见自己身上的衣裳不知何时已经被人更换了新的衣物。 似乎是察觉到了晏鹤清的身子僵持住了,陆溟夜连忙收回注视的目光,他轻咳一声,直接说道。 “是府中的嬷嬷替你换的衣裳。” 解释过后,陆溟夜像是想起了什么事情,倒是尽可能耐着性子地同晏鹤清多说了两句。 “你如今气虚体弱,还是安生歇息吧。” “稍后我会派人去送口信,让你家中的人别再忧虑。” 陆溟夜将所有的一切都安排得极其妥当,这也让晏鹤清心里面倍感困惑和疑虑。 “陆公子,你我算得上是萍水相逢,你为何要这般不顾一切地帮我?” 晏鹤清心里面也很清楚,天上没有随意掉大饼的事。 陆溟夜之所以这般帮她,定然是有所企图。 一开始的时候,陆溟夜倒是没想过要多说什么,他只是想要竭尽可能地报答晏鹤清曾经的救命之恩。 可偏偏晏鹤清处处提防,也让陆溟夜心中倍感无奈。 “你救过我,我帮你,也是理所应当。” 陆溟夜的话音刚刚落下,晏鹤清便轻轻地摇摇头。 “当初陆公子已经用银两付过报酬了,按理来说,陆公子与我之间的那些事,也算得上是两清。” “现如今陆公子不留余力的帮我。” “又是有……” 此时此刻,晏鹤清特意将二人之间的关系分得很清。 这也让陆溟夜隐隐有些不快。 他前阵子安定下来后,便派人去盯梢着晏鹤清的情况。 陆溟夜无非是担心晏鹤清会受伤,又或者是被家中人随意欺负了去。 再者便是被那些人暗中盯上了。 可陆溟夜根本就没有想到过,面前这个看似客气的晏鹤清竟是个没良心的小白眼狼。 她张口闭口皆是想要和他两清。 陆溟夜眉头一皱,又是毫不客气地说道。 “既然如此,你便走吧。” 晏鹤清轻轻地点了点头,不疾不徐地回应着。 “待往后若是有什么机会的话,小女必然会报答陆公子的这份恩情。” “今日小女便先告退了。” 可床榻边空无一物。 她的绣花鞋呢? 晏鹤清赤脚站在地上,只觉得自己如今的处境尴尬。 而陆溟夜似乎根本就不在乎这些。 他倒是冷不丁地开口说了句:“你不是要走吗?” “现在回去便是了。” 昨夜暴雨不断,直到今日晨间方才停雨。 她的鞋袜和衣物通通湿透了,眼下已经被府中的荣婆婆拿去清洗晾晒了,这会依旧没干。 第51章 良药苦口利于病 见晏鹤清丝毫都没有进行下一步的举动,适才还有些不厌其烦的陆溟夜微微挑了挑眉头。 他轻笑一声,反倒是继续开口。 “你倒是走啊。” 被陆溟夜如此“嘲讽”的时候,晏鹤清难免是觉得自己此刻的处境有些尴尬。 她轻轻地咳嗽了两下,还是低声说道。 “我还是留下来先休养生息吧。” 晏鹤清倒是并没有觉得自己的举动丢人现眼。 毕竟她也不可能光着脚跑回家。 待晏鹤清重新躺下来了,陆溟夜方才是将早就已经放置在一旁的汤药端起来。 他递到晏鹤清的跟前,“先把药喝了。” 良药苦口利于病。 这样的道理,晏鹤清并非是不知道,只不过晏鹤清一直最讨厌的便是这种汤药的苦涩味道在唇齿之间蔓延开来。 再者是说,晏鹤清身为医者,也知道绝大多数的药材是可以中和这种难以言喻的味道。 以致于此,晏鹤清根本就不愿意喝。 她装模作样地闭上眼睛,又特意翻了个身。 紧接着,晏鹤清索性直接假寐,背对着陆溟夜的时候,顺势找了个借口。 “我有些困倦,待醒了再喝吧。” 见晏鹤清这副举动,陆溟夜何尝看不穿她? 他倒是一点也不着急,只是饶有兴致地站在一旁看着这装模作样的晏鹤清。 “你既然是医者,竟也害怕这种汤药?” 陆溟夜此话一出,晏鹤清不由得撇了撇嘴角。 她倒不是害怕。 只是不喜欢而已。 可不管怎么来说,瞧着陆溟夜故意调侃自己的这模样,晏鹤清心里面略微有些不是滋味。 “没有,你别随意揣度我。” “我只是太困了。” 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事情,晏鹤清闷闷不乐地回怼一句。 “陆公子,您就这么闲吗?” 而后,晏鹤清又瞥了眼他,冷不丁地再次说道。 “像是您这样矜贵的公子哥,平日里不应该是因为各种事宜忙得日理万机吗?” “您何苦留在这里来照顾我呢?” 晏鹤清语气中的挖苦意味,陆溟夜自然也听出来了。 想起如今的这种局势,陆溟夜轻轻咳嗽一声。 “你就是这么对你的救命恩人?” 一句话,揭露了如今的状况。 不论如何,若非是陆溟夜昨夜伸出援助之手,晏鹤清怕是会在外边活活冻死。 晏鹤清微微抿着唇,又佯装要起身的模样。 “陆公子这般大恩大德,小女必然牢记于心。” “往后若有机会,小女定会竭尽可能地报答陆公子搭救的这份恩情。” 瞧着晏鹤清耍心眼的小举动,陆溟夜非但没有因为这种情况的缘故有所介怀,反之,他倒是觉得晏鹤清这副模样衬得整个人是愈加灵动可爱。 他忍俊不禁地笑了笑,也不好再去追究。 “你安心养着就是。” 外边突然响起一阵敲门声。 “咚咚咚……” 这声音打断了晏鹤清和陆溟夜之间的对话。 陆溟夜瞥了眼晏鹤清,又特意叮嘱着。 “这是驱寒的汤药,你务必喝下。” 想起晏鹤清怕苦,陆溟夜直接把最初准备好存放蜜饯棍子的罐头取出来。 “若是怕苦,喝了药就吃个蜜饯。” 交代过后,陆溟夜起身便步伐匆匆地离开了。 望着陆溟夜渐渐远去的背影,晏鹤清实在没忍住看了眼放置在桌上的蜜饯罐子。 她倒是从来都没有意料到,陆溟夜竟是会将这一切安排得如此妥当。 如今,陆溟夜细致入微的照顾,也令晏鹤清倍感动容。 从卧房走出去,陆溟夜便瞧见了面色沉沉的清梧。 他微微抬手:“可是有什么新的线索?” 听见陆溟夜提出的问话时,清梧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 “昨夜晏姑娘是去了陈家。” “陈家夫人生产,是晏姑娘全权负责的。” 陆溟夜倒是根本就没有想到过,他特意安排清梧去调查这里的各家贪污状况,他实则调查的竟是这些事。 “我先前不是……” 不等陆溟夜斥责,清梧便赶忙解释道。 “殿下,您恐怕是有所不知,这一户陈家便是当地中饱私囊情况最为严峻的。” “陈老爷看似为人清明廉洁,处处为民,但实际上他这些年前前后后贪污了不少赃款。” 陈家? 了解到这种种境况,陆溟夜不由得微微眯了眯眼眸。 想起当地百姓民不聊生,越来越多的人流离失所,这种情况皆是被贪官污吏所迫害所致使的。 陆溟夜的眼底闪过一抹狠意,俊朗的面容上浮现出些许冷峻的意味。 “将此事彻查清楚。” “若这些事情当真是他所为,便依照我朝律法,将他们通通逮捕,捉拿归案。” 听闻此话,清梧二话不说地点头应允。 “是,属下明白。” 将眼前的事宜处理妥当后,陆溟夜便打算回到卧房去看一看晏鹤清的状况。 不成想,原本应该安然无恙躺在床榻上的人,这会已经去影无踪了。 看着空无一物的床榻,陆溟夜不由得微微蹙起眉头。 他欲要开口时,却听见身后传来些许声响。 “陆公子,你怎么又回来了?”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说的便是现在的这种情形。 听到这一阵清脆的声音响起来,陆溟夜这才反应过来,他后知后觉地回过神,顺势闻声望过去。 瞥见了突然出现的晏鹤清,陆溟夜的脸上还带着些许困惑不解的意味。 “你这是去哪了?” 听清楚陆溟夜提出的问话时,晏鹤清倒是丝毫都没有想过要回避的意思,她的唇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舒缓的笑。 “屋里太闷了,我想要透口气。” 适才奴仆将晏鹤清的衣物和鞋袜送回来时,晏鹤清便已经换上了自己的衣裳。 这会喝了汤药,晏鹤清确实感觉身子恢复了不少。 她缓缓地舒了口气,再次看向陆溟夜。 “陆公子,昨夜多谢您不顾一切地搭救,但现如今我还有一些要事在身,恐怕不能多陪。” “若您没有旁的事情,我便先行告退。” 说罢,晏鹤清转过身便要离开。 偏偏这时,陆溟夜叫住了晏鹤清:“等一等——” 第52章 不是亲人,胜似亲人 突然听见陆溟夜呼喊的声音,晏鹤清不由得有些诧异。 她停下脚步的同时,回头看过去。 对上了陆溟夜注视的目光时,晏鹤清微微抿着唇,还是有些按耐不住地开口问道。 “陆公子,你可还有旁的事?” 陈家有问题。 现如今,陆溟夜虽然已经派清梧前去查探情况,可偏偏他没有足够合理的方式潜入。 就算能够彻查,也可能会暴露自己的身份。 届时,陆溟夜若是想要揪出这行人的幕后之人,便会成为极其困难的事情。 可晏鹤清的情况有所不同。 她先前曾经救下了难产的陈夫人,也是仁和堂最为名正言顺的大夫。 若晏鹤清前往陈家时,他能够一并跟随前去,也可以减轻旁人对自己的芥蒂和怀疑。 即便深入彻查,也不会有人将怀疑落在他身上。 思及于此,陆溟夜敛下眼眸,只是轻声细语地问道。 “你这是要去哪里?” 这陆溟夜怎么如此莫名其妙? 晏鹤清看不穿陆溟夜的心思,她微微蹙起眉头,巴掌大的小脸上浮现出些许凝重之色。 “我去哪里,难不成都得告知于陆公子吗?” 如今的情势有些特殊。 陆溟夜确实是想要借助晏鹤清去深入调查陈家,可如果陆溟夜不顾一切地揭露了自己的意图,定然也会让晏鹤清对他产生一定的芥蒂和怀疑。 只怕晏鹤清根本不会相信他的片面之言。 考虑到这一点,陆溟夜抬起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他已经恢复了最初的从容和镇定,还是没再多说。 “也罢,你不愿说便算了。” “你现如今既然已经恢复了,那便走吧。” 陆溟夜说话时,已经收起了眼底的凝重。 这陆溟夜分明是有话要说。 可话说一半,陆溟夜便闭上了嘴巴,他神色淡漠,显然是不愿意再去提起此事。 他不说,晏鹤清也懒得追问。 晏鹤清索性装作不知,轻笑一声。 “那就谢过陆公子了。” 从宅院离开后,晏鹤清有意加快了自己的脚步。 也许陆溟夜确实是不顾一切地帮了晏鹤清,但她也能够感觉到陆溟夜的身份并不简单。 如今之际,晏鹤清无非是想要和陆溟夜保持距离。 免得惹祸上身。 此刻,晏鹤清先一步回了自家宅院。 她还没有来得及进门,便撞上了满脸忧虑冲冲的舟舟。 “小姐,您可算是回来了。” 听见舟舟这么称呼自己的时候,晏鹤清心里面难免是有些不自在的感觉。 她别扭地咳嗽一下,有意强调着。 “舟舟,你往后唤我鹤清即可。” “也不用以这种方式来称呼我。” 说完话的同时,晏鹤清投以注视的目光,漆黑透亮的眼眸中还闪过些许困惑不解的意味。 “你刚刚愁眉苦脸的,可是遇到了什么事?” “莫不是伯母的身体情况有变?” 说话时,晏鹤清不由得紧紧皱起眉头,素净嫩白的小脸上浮现出些许沉重又忧虑的神色来。 “你现在就带我过去。” 她的话音刚刚落下,舟舟便毫不犹豫地摇摇头。 “不是的。” “小姐……鹤清,我之所以来找你,也绝非是因为我娘的病情突然加重了。” 此时此刻,舟舟忍不住上下打量着面前的晏鹤清。 思索片刻,舟舟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还是赶忙说道。 “你昨日一夜未归,我有些担心你。” 原来是这事。 瞧着舟舟眉头紧锁的模样,晏鹤清莫名感觉到自己的心底里有一阵暖流流过,她忍不住莞尔一笑。 “你别担心,我并无大碍。” 话虽是如此,可舟舟依旧是愁眉不展的模样。 无奈之下,晏鹤清只好伸出手轻轻拍打两下她的肩膀,又以这种方式宽慰着她的心情。 “你看看,我这不是好好地站在你面前吗?” 说话时,晏鹤清的唇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好看的笑。 “昨夜委实是意外,若非是临时被一些事绊住了脚步,我定是会早早回来的。” 晏鹤清提起此事,还故意装作一本正经地模样。 实际上,她无非是有些心虚。 毕竟昨夜晏鹤清是因为突然受了风寒,起烧不退,最后是被好心的陆溟夜带回去收留了一晚。 这种事比较特殊,当然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以当今世道来看,晏鹤清被人救下,若这事传出去了,便会变成别样的情形。 晏鹤清的名誉和清白,当然也会保不住。 如此一来,晏鹤清也不愿意过多的重提旧事。 许是想起了什么情况,晏鹤清敛下眼眸的同时,又单刀直入地开口说道。 “若往后我再遇到了什么情况的话,我也一定会派人提前回来通禀一声的。” “你且安心吧。” 听见晏鹤清斩钉截铁说出的这番话,再看着她始终都是满脸坦然自若的神色时,舟舟心中高高悬挂起来的大石头方才缓缓地落地。 她稍微松了口气,还是赶忙点点头。 “好,只要你安然无恙就好。” 在此之前,晏鹤清从来都没有想到过,舟舟竟然会以这种方式时时刻刻忧虑自己的安危。 以致于此时,晏鹤清确实是倍受感动。 她们虽然不是彼此至亲的人,但也正是通过舟舟,让晏鹤清感觉到这份温暖。 不是亲人,胜似亲人。 可反观她那个同胞弟弟李冬,他曾经所做的一切,也不止一次地让晏鹤清为此心灰意冷。 察觉到晏鹤清还有些困倦的,舟舟又特意上前两步来搀扶着身侧的晏鹤清。 “鹤清,你若是觉得疲倦,我便送你回去歇着。” “有什么事情等你醒来了再说。” 晏鹤清之所以会感觉到困倦,无非是因为喝了汤药。 所有的药物多数都是具备安神的效果,这会困倦不堪,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想到这里的时候,晏鹤清只是轻轻地摆了摆手。 “我自己回去歇着就好。” “你也不用特意送我。” 回卧房之前,看着跟前依旧有些拘谨的舟舟,晏鹤清还是没忍住轻轻地叹息一声,继续说道。 “舟舟,你也无需如此约束自己,尽管放轻松就好。” 第53章 拍木头 话虽是如此,可对于现如今的舟舟来说,若非是晏鹤清一而再再而三地伸出援助之手,她恐怕根本就没有办法能够将命悬一线的母亲救回来。 这一切的功劳,是晏鹤清的。 也正因此,舟舟对晏鹤清心怀感激,也迫切地盼着能够报答她的这份恩情。 偏偏晏鹤清什么都不缺,舟舟只得尽可能地做好自己份内的事情,竭尽可能地去照顾晏鹤清。 见舟舟欲言又止的模样,晏鹤清的嘴角微微上扬。 她的脸上露出一抹笑容,只伸出手拍了拍舟舟的肩膀,又变相地宽慰着她。 “我当真无碍。” 生怕舟舟继续因为这种事产生顾虑重重的心理,晏鹤清无可奈何地叹息着,特意强调。 “当然,我也向你保证绝无下次。” 直至这时候,舟舟这才松了口气。 收拾妥当后,晏鹤清便打算前去看望晏氏的情况。 静养了这么些天,晏氏的脸色确实逐渐变得红润起来,就连气血也充沛不少。 见到晏鹤清快步匆匆地走过来,晏氏眉眼弯弯,她的脸上浮现出些许笑容。 “阿清,你来了。” 听闻此话,晏鹤清已经将先前的不愉快尽数扫空。 她的唇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舒缓的笑容。 “阿娘,您今天感觉身体如何?” “可还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面对晏鹤清连续不断提出的这番问话时,晏氏只是轻声细语地开口回应着:“阿娘很好。” “这些都多亏了你。” 正因晏鹤清先前曾经信誓旦旦地许诺过晏氏,定是会将李冬的各种事宜安排妥当,所以现如今,晏氏也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去追究此事。 她也愿意相信晏鹤清的话。 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事情,晏氏不由得微微蹙起眉头来。 她伸出手拉着晏鹤清的胳膊时,又是前前后后将面前的人打量个遍。 “你呢?我听舟舟说,你昨夜一直都没回来。” “你可是遇到什么事了?” 昨夜狂风骤雨,晏鹤清一夜未归。 晏氏忧虑冲冲,甚至恨不得亲自去寻觅。 最终还是舟舟偷偷在晏氏的卧房中加了安神香,她才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对上晏氏那双忧虑重重的眼眸时,晏鹤清只觉得自己的心里面有一股暖流流过。 她的唇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好看的笑容。 “阿娘,您尽管放心吧,我好着呢。” “昨夜医馆突然来了一位病患,我去给人看诊了。” 说话时,晏鹤清顺势解释道。 “后半夜雨水太大,我便暂时宿在了人家家里。” 再三确定晏鹤清无碍,晏氏心中高高悬挂起来的大石头方才是缓缓落地。 “你没事就好。” 晏氏轻轻地抬起手拍打着晏鹤清的手背,又有些按耐不住地开口叮嘱着。 “阿清,娘亲不指望你和阿冬将来有什么本事,娘亲只是盼望着你们姐弟两个能够过上平安又寻常的日子。” 说起这番话时,晏氏的眸色渐渐地深了。 虽说晏氏从未在晏鹤清的跟前提起从前的过往,但凭借着晏鹤清精锐的观察,她一眼就看出了问题所在。 只怕晏氏是有意隐瞒过往的那些事。 偏偏晏氏不愿意再提,晏鹤清也不好继续追究。 她先是替晏氏号脉看诊,见晏氏的脉象也逐渐平稳了,晏鹤清缓缓地舒了口气。 “阿娘,您的身子骨逐渐硬朗起来了。” “再静养十天半个月,将来便能够彻底痊愈。” 听到晏鹤清这么说,晏氏自然也是极其欣慰的。 “好,那就好。” 晏氏的话音刚刚落下,晏鹤清还没有来得及说话,便再次听见晏氏的声音响起来。 “待娘的病好了,娘再去接一些针线活。” 直至此刻,晏鹤清方才是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晏氏不论是过去也好,又或者是现在,她始终都在处处为自己着想。 晏鹤清只觉得心口上弥漫着一股酸涩的意味。 她强忍着心中翻涌起伏的情绪,只是轻轻地开口说道。 “阿娘,女儿已经能赚钱了。” “您往后也不必再去做那种活计。” 就算听见了晏鹤清的这种说辞,晏氏依然轻笑着,冲着晏鹤清毫不犹豫地摇摇头。 “这哪成啊?” “你若是赚了银两,便好好收起来。” 对于晏氏来说,她并不希望自己将来会成为无用之人,甚至是晏鹤清身边的累赘。 瞧着晏氏这般客套的模样,晏鹤清没忍住眉头紧锁。 她死死地咬着下嘴唇,还是有意强调着。 “阿娘,这是女儿应该尽职尽责的事情。” “您也不需要因为任何情况的缘故和女儿如此疏离。” 可偏偏晏氏听不进去。 “阿清,娘亲从前便没能好好地护着你,现如今你好不容易走上正途了,娘也不该成为你的负担。” “将来你若是嫁了人……” 她惆怅片刻,双眸中饱含泪水。 “若是你嫁人,娘没能给你准备一份像样的嫁妆,定是会被夫家嘲笑的。” “所以现如今趁着娘还能做些活计——” 晏氏总是最无私的。 在此之前,晏鹤清也曾经因为李冬的缘故,对晏氏的举动和决策产生了一定的误会。 可现如今,亲耳听到晏氏脱口而出的这番话,晏鹤清也能够理解晏氏的良苦用心。 她也知晓,晏氏一直以来都是极其爱她的。 此时此刻,晏鹤清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 她平复着自己的心情,还是义正言辞地开口说道。 “阿娘,你若是这般想的话,那女儿将来谁也不嫁。” 晏鹤清脱口而出的这番话,令晏氏一惊。 她有些瞠目结舌地望着晏鹤清,根本就没有意料到晏鹤清竟然会在此情此景之下,如此唐突决断。 缓了缓神,晏氏赶忙催促着。 “快拍木头。” 拍木头,便是一种习俗。 只要说了晦气的话,拍三下木头,便能够消除霉运。 见晏鹤清迟迟都没有动弹的意思,晏氏索性直截了当地伸出手去拉着晏鹤清的手,连续不断地拍打了三下木头。 “阿清,你以后可不能说这种胡话了。” 第54章 尘封已久的记忆 听清楚晏氏脱口而出的这番话时,晏鹤清心中翻涌起伏的情绪逐渐落定。 她缓缓地舒了口气,还是轻笑着应答。 “阿娘,我记下了。” 但回想起晏氏刚刚特意提出的那些事,晏鹤清还是情不自禁地开口劝说着:“阿娘,您现如今身子还虚弱,待您彻底痊愈之后,也应当好生修养生息。” “至于别的事情,您也无需顾虑。” 生怕晏氏继续执意于此,晏鹤清轻咳一声,又道。 “阿娘,您若是闲来无事的话,也可以养养花草。” “养家糊口这些事,交给女儿就好。” 眼看着晏氏毫不犹豫地便打算开口否决,晏鹤清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笑容的同时,她又特意说道。 “女儿必然会将这一切处理妥当的。” “阿娘什么都不必忧虑。” 有晏鹤清这样的女儿,对晏氏来说,她确实是感觉到这是自己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瞧着晏鹤清这副模样,晏氏心中亦是感动不已的。 “阿清真是长大了。” 宽慰过晏氏的情绪后,晏鹤清还是将自己特意换回来的玉佩取出,顺势递到晏氏的手中去。 “阿娘,这是您的玉佩吧?” “我知晓您一直都特别宝贝这块玉佩,所以前阵子我便将这玉佩给换了出来。” “您可得好好收着。” 晏鹤清刚刚将玉佩递过去,便瞧见面前的晏氏眼眶瞬间变得通红一片。 她的眼眸中饱含泪水。 转过身看向晏鹤清的时候,晏氏备受动容,她抬起手轻轻擦拭着自己的眼泪。 一时半刻,晏氏竟是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了。 “阿娘,这玉佩对您来说,可是有什么特殊的意义?” 晏鹤清察觉到晏氏的情绪有异样,她上前两步的同时,还是满怀关切地开口询问着。 “这玉佩可是谁送给您的?” 即便听清楚了晏鹤清关切的声音响起来,晏氏依然没有办法时刻冷静应对。 她轻轻地摇了摇头,双眸中尽是泪水。 “这——” 瞧着晏氏的情绪有些反常,整个人看起来也有些激动,晏鹤清不得已紧紧地皱着眉头。 她知晓晏氏的身子还很虚弱,若是随意提起从前的事情极其可能会影响到晏氏的病情。 思及于此,晏鹤清即刻停下来。 她轻轻地伸出手去搀扶着晏氏的胳膊,又将晏氏扶到床榻边缓缓地落座。 “阿娘,既然那些事令您痛苦不堪,咱们便不想了。” 说话时,晏鹤清有意放轻了自己的语调。 “一切都有女儿在。” “过去的事情,便让她翻篇吧。” 不知究竟是过去了多久的时间,晏氏方才从沉重的思绪中渐渐地回过神来。 她勉强挤出一抹笑容,强装镇定地笑笑。 “好,娘知道了。” 话虽是如此,可此刻,晏氏的神色依然有些反复无常。 晏鹤清不敢贸然追问。 可同样的,晏鹤清也因为眼前的这种情况察觉到异样,只怕这玉佩关乎晏氏的从前。 若非是因为李大的话,过去极其温婉得晏氏也不可能会坤坤但现在的这种地步。 回想起这种种事宜,晏鹤清心中多了几分恼恨。 晏鹤清也暗中下定决心,不论如何,她有朝一日定是会将此事彻查清楚。 瞧着晏鹤清因为忧虑冲冲寸步不离的模样,晏氏心中隐隐还是有些动容的。 她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勉强振作起来。 “阿清,娘有些累了。” “娘想要歇息。” 闻言,晏鹤清也不再迟疑。 她乖顺地点点头,面露关切。 “既然是这样的话,那阿娘,您且歇息吧。” 待晏鹤清离开后,晏氏一个人半靠在床榻上,她看着手中那块成色极好的玉佩,眼眸中浮现出些许沉重来。 这玉佩是父亲临终前赠予她的。 这一块玉佩,也让晏氏止不住地回想起了从前。 只不过那都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 她沉沉地叹息一声,心中极其抗拒,也不愿意回想起那些痛苦不堪的回忆。 将房门关上,晏鹤清退后两步。 她看得出晏氏的神色异常,她也知晓,阿娘因为这块玉佩的缘故牵动了自己的情绪。 可晏鹤清心里面也很清楚,她若是贸然去追问的话,只怕晏氏根本就不愿意如实告知。 这些事,只能循序渐进地进行。 不知不觉中,晏鹤清还是记起曾经帮助过她的陆溟夜。 陆溟夜的身份不俗,也绝非是当地的人。 若是去找陆溟夜帮忙的话,或许也能够查探出阿娘从前埋藏在心里的往事。 可陆溟夜从来都不是什么寻常人物。 依照先前有人追杀他的情况来看,只怕陆溟夜也曾经不止一次在外边结下无数的愁怨。 思及于此,晏鹤清实在是没忍住叹息着。 她的眸色渐渐地暗下来,神色也愈加沉重。 如今该如何解决眼前的事情,成为了摆放在晏鹤清面前最大的难题。 正当晏鹤清心绪不宁时,门外来了一位丫鬟。 “晏大夫——” 听见这声音响起来,晏鹤清的思绪被打断。 她渐渐地回过神,顺势抬起眼眸看过去。 来者便是翠微。 她是陈夫人身边的贴身丫鬟,昨日也是她帮忙打下手。 晏鹤清自然记得翠微,她缓缓地舒了口气,索性转过身看向不请自来的人。 “你怎么来了?” 翠微显然是有些窘迫,她不自然地咳嗽了两下,最终还是紧张兮兮地低下头去。 “晏大夫,实在抱歉,奴婢没想过要贸然登门的。” “是我家夫人一直想要见见您,想要向晏大夫您道谢,感激您的救命之恩。” 听到这番话,晏鹤清很快便明了了如今的状况。 她今日也确实得回去察看陈夫人的病情如何了。 见晏鹤清没吭声,翠微还有些慌乱无措。 她艰难地吞咽了一口口水,小心翼翼地抬起头看过来。 “晏大夫,您……” 此刻,晏鹤清面不改色地看了眼翠微,也是直截了当地给出了最终的答复。 “你稍等片刻,我去更衣,待会便随你一起回去。” 第55章 甚为蹊跷 陈府的主院内。 看着半靠在床榻边的陈夫人,晏鹤清只是慢条斯理地抬起脚步走上前,顺势伸出手替她把脉。 昨夜的情势紧张。 陈夫人根本就顾不得多想,她也只能将自己所有生还的希望全部都寄托在晏鹤清的身上。 可现如今,瞧着面前近在咫尺的女大夫只是一个年轻又纤细的姑娘时,陈夫人的眼底还多了些许惊诧错愕的意味。 此刻,晏鹤清也已经号完了脉象。 见陈夫人微微愣神的模样,晏鹤清还是关切地问一句。 “陈夫人,您可是觉得哪里不适?” 听到这声音响起来,陈夫人后知后觉地缓过神,她轻轻地摇摇头,亦是直言不讳地说道。 “我并无大碍。” “我只是没有想到过,晏大夫竟是这般年轻。” 闻言,晏鹤清依旧是一副从容不迫的模样。 她缓缓地抬起眼眸看过去,就连说话时,整个人看起来都是一副有条不紊的模样。 “医术和年纪无关。” 说话时,晏鹤清拿起狼毫笔,写下了一副药方。 “这药方一日两次,需要用小火煎熬。” 与此同时,晏鹤清将手中的药方递给身侧的翠微。 “这段时日陈夫人需要静养,若是有旁人来探望的话,尽可能推拒了吧。” 翠微牢牢记下晏鹤清的叮嘱。 她正打算点头应答时,还是情不自禁地想起了一人。 “那老爷他……” 陈夫人亦是面露凝重之色,她慌乱地转身看向晏鹤清,漆黑的眸子中多了些许忧虑的意味。 恐怕事到如今,陈夫人依然不知晓陈老爷曾经在暗地里所做的这一切。 这毕竟是陈家的私事,按理来说,晏鹤清是不应该随意插手旁人的事宜。 如若不然,晏鹤清极其可能会惹祸上身。 此刻,晏鹤清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 “若是可以的话,还是尽可能地避免相见。” “待夫人的病情好转了,再让陈老爷来看望您吧。” 她竭尽可能地平复着自己的心情,只轻描淡写地开口。 “毕竟您现如今需要好生歇息,切莫因为任何事情的缘故影响自己的心情波动。” 这也是晏鹤清的劝慰。 听到这番话,陈夫人勉强挤出一抹笑容,眼下也只得轻轻地点了点头应允着。 “我知道了。” 待翠微去熬煮汤药之际,晏鹤清缓缓地坐在床榻边。 “陈夫人,您这府中先前可有什么异样?”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确实让陈夫人有些不知所以。 她眨巴着眼睛,满是困惑地看过去:“晏大夫,您如今说出这种话,又是为何?” 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事情,陈夫人的眸色渐渐地暗下来。 “莫非晏大夫是发现了什么迥异的事宜?” 按理来说,陈夫人是陈老爷最疼爱的人,他也断然不可能会让陈夫人的身子亏空这么多。 再者说,陈夫人怀胎八月,本就应该好好地滋补。 府中送来的糕点和吃食多数都是一些寡淡无味的,自然也会影响到陈夫人的身体状况。 以致于此,晏鹤清怀疑这府中有问题。 再加上昨夜大神的种种事宜,晏鹤清无非是觉得陈老爷对陈夫人的这份心意,并非是真情。 虽说陈夫人不理解晏鹤清的这番话因为何事引起的,但回想起如今的种种境况,她仔细思量后,还是轻轻地摇头。 “没有吧?” “府中一直以来都是极其安宁的。” “也从未发生过任何异常之处。” 说完话的同时,陈夫人似乎是想起了昨夜的突发状况。 她不由得微微抿着唇,清亮的眼眸中多了些许沉重。 “晏大夫可是觉得昨晚之事太过于突然?甚至怀疑我之所以会突然小产,是府中出了差错?” 闻言,晏鹤清轻轻地点头。 “既然夫人早些时候便已经特意请示过镇上的产婆了,她们也应当好生在府中候着。” “为何昨夜二人皆是不见踪迹?” 这事蹊跷。 晏鹤清也确实已经发生了一些端倪。 她不知陈夫人对此事的看法如何,所以现如今,晏鹤清也只得尽可能地试探一番。 若陈夫人愿意彻查此事的话,晏鹤清当然也愿意竭尽可能地帮忙查探下去。 若陈夫人对此事打算睁只眼闭只眼的话,晏鹤清断然不可能会热脸贴冷屁股,甚至厚颜无耻地上前来帮忙。 “再者是说,陈夫人您先前还好端端的,为何突然之间就导致自己的羊水破了,要小产?” 晏鹤清连续不断地开口提出了好几个问题。 事到如今,陈夫人就算想要继续装傻充愣,她也知晓自己根本就不应该继续一味地回避下去。 不经意之间,陈夫人再次对上了晏鹤清注视的目光。 她深深地一口气,还是选择将这其中的原委如实告知。 “昨日那两位产婆便特意前来告知,说是家中临时有事要先回去一趟。” “那时候我从未感觉到身体有什么不适,索性便答应了那二位的请求。” “不成想,后来我随翠微出门去,却被迎面而来的一个孩子给撞到了,从而引起了小产。” 这些事情,分明是可以串联起来。 晏鹤清不用多想,也能够猜测出这一切便是那藏身在暗中之人所做的手笔。 好在昨夜有人去仁和堂求医,若是晏鹤清来得晚一些,只怕陈夫人和她腹中的胎儿都会一命呜呼。 思及于此,晏鹤清还是选择将决定权交给陈夫人。 她微微抿着唇,素净嫩白的小脸上浮现出些许凝重来。 “陈夫人,我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听闻此话,陈夫人不由得紧紧地攥着自己的拳头,她心中似乎已经有底了。 这时候,她轻轻地咳嗽一下,还是低声回应着。 “晏大夫,你若是有什么话,尽管说就是。” “您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感激您都来不及,现如今不论您说什么话,我都愿意相信。” 其实晏鹤清不说,陈夫人也能够意识到这些事的反常。 她濒临生产之际,他却从未想过要亲自去求医,反倒是吩咐人去请,只身在院中静候消息。 第56章 残忍的真相 此时此刻,对上陈夫人那双微微泛红的眼眸时,晏鹤清心中蓦然一沉。 她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后,还是选择坦言告之。 “陈夫人,我怀疑真正在暗地里阻挠的人是陈老爷。” 亲耳听见晏鹤清说出的这种话时,陈夫人的脸色微变。 可这一切也在她的意料之中。 陈夫人不禁苦笑一声,略微有些苍白的脸颊毫无血色。 思索了好半晌,陈夫人不得已振作起来,她勉强挤出一抹笑容的同时,冲着晏鹤清低声回应着。 “晏大夫,谢谢你愿意跟我说这么多。” “但这些事,我还得再调查一番。” 现如今,晏鹤清也确实只是怀疑。 这件事情的疑点重重,也许这其中藏着更多说不清道不明的秘密。 故此,晏鹤清没打算继续深究。 她只是耐着性子地开口,将自己心中所想如实告知。 “陈夫人,我今日之所以与你说这么多,也是想要提醒你对身边的人多警惕一些。” “毕竟你现在的身子很是虚弱,也极其可能会被那些怀揣着不轨之心的人给谋害了。” 听见晏鹤清主动说出的这种话,陈夫人心中备受感动。 她轻轻地点了点头,依旧在向晏鹤清道谢。 “晏大夫,谢谢你。” “若非是你的话,我现如今当真不知道自己应当如何应对眼下的这种困境了。” 对于晏鹤清来说,这仅仅是举手之劳。 可看着陈夫人这般模样,晏鹤清还是动了恻隐之心。 她微不可察地敛下眼眸,又低低说道。 “若日后还有什么事情的话,你尽管差人去找我。” “只要是我能够帮得上忙的地方,也一定竭尽而为。” 早在这之前,陈夫人从未见过晏鹤清。 她也根本就没有想到过,晏鹤清竟是会如此不顾一切地帮衬自己解决眼下的困境。 看着面前近在咫尺的晏鹤清,陈夫人抬起手抹了抹眼角不知不觉溢出来的泪水,还是赶忙道谢。 “晏大夫,我真是不知道该如何感谢你了。” “昨夜是你救下了我和孩子,现如今你还愿意这般竭尽全力地帮助我渡过难关。” “往后若是有机会的话,我定是会报答你的恩情。” 听清楚陈夫人有些激动不已说出的这种话,晏鹤清只是轻轻地摆了摆手。 晏鹤清先是搀扶着陈夫人重新躺下来,顺势抬起手替她掖好了被子角。 与此同时,晏鹤清不疾不徐地开口,又进一步劝说着心事重重的陈夫人。 “陈夫人,您现如今最需要在乎的便是自己的身体。” “只有等你的身体情况逐渐好转了,将来方才能够进一步去将此事彻查清楚。” “所以在此之前,你也不能露出任何马脚,莫要让那些藏身在暗处的人发现了异常之处。” 送走了晏鹤清之后,陈夫人的脑海中依然止不住地回想起她曾经千叮咛万嘱咐的事情。 一想起这种种境况,陈夫人的眸色便渐渐地暗下来了。 她知晓,晏鹤清的说辞没错。 陈巍早就已经在暗地里蠢蠢欲动了。 只不过因为陈夫人一直都极其深爱陈巍的缘故,她始终都不愿意相信陈巍的手脚和算计。 事到如今,所有的真相尽数摆放在陈夫人眼前,即便她想要继续装傻充愣,也没可能将这一切抛之脑后。 翠微端着汤药来时,手里还提着一个食盒。 看见面色沉沉的陈夫人,翠微只是快步匆匆地走近,她将手中的汤药端过来,又轻声说道。 “夫人,您先喝药吧。” 听闻此话,陈夫人渐渐地回过神。 她看了眼汤药,即便已经闻到了汤药是极其苦涩的。 最终还是为了自己的身体着想,捏着鼻子一饮而尽。 不经意之间,陈夫人瞥见了翠微手中的食盒,她漫不经心地抬起头看过去,只随口问道。 “你那是什么?” 听见这番话时,翠微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来。 她轻轻地咳嗽了一声,还是选择将手中的食盒拿出来。 “回夫人的话,这是老爷特意叮嘱后厨的厨娘替您准备的糕点,说是可以供您滋补身体。” 这是陈巍派人准备的? 不知怎的,陈夫人还是回想起晏鹤清曾提起的话。 她微不可察地眯了眯眼眸,脸上流露出些许凝重。 “将食盒打开。” 听清楚陈夫人这么说的时候,翠微的脸上闪过一抹慌乱无措的意味来,她踉跄着后退了两步,也在斟酌自己应该以什么样的方式将东西弄洒一地。 毕竟翠微亲身经历了昨晚的事宜,她也知晓,陈老爷早就已经转变了自己的性子。 他送来的东西,必然有危害。 “夫人,这……” “要不奴婢亲自去给您做吧?” 瞧着翠微欲言又止的模样,陈夫人不由得微微皱起眉。 她上下打量着面前欲言又止的翠微,还是特意问道。 “翠微,你可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事到如今,翠微实在是忍不住了。 她的眼眶中满是泪水,此刻,翠微又扑通一声直截了当地在陈夫人跟前直接跪下来。 “夫人,是奴婢不好。” “奴婢一直都想要将这些事情告知于您,可是奴婢也没有这样的胆量去诉说,只得偷偷将老爷曾经差人送来的东西都换成旁的送来。” 说话时,翠微又哭哭啼啼着。 听到这番话,陈夫人不由得微微眯起眼眸。 “你究竟知道什么?” 此刻,翠微吸了吸鼻子,她强行振作起来,索性是直接将自己从前知晓的情况如实告知。 “回夫人的话,老爷在院子外边养了个人。” “前阵子奴婢也是无意之间得知的,后来奴婢偶然也发现了老爷给您送的吃食中加了东西。” “奴婢便偷偷换掉了,可偏偏奴婢没有胆量,也不敢把这些事情如实回禀您。” 亲耳听到这番话,陈夫人方才意识到如今的这种境况。 陈巍绝非是变心了。 他或许从始至终根本就没有爱过自己。 现如今陈巍亲自去做残害她的这种事,想来也是为了给那个女人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 第57章 负心汉 不知不觉中,陈夫人回想起陈巍当初年少时,曾经在父母双亲面前信誓旦旦地许诺,他将来必然会好好照顾自己。 与她一生一世一双人。 可依照现在的这种情况来看,陈夫人方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世上从未有谁是不会变的。 曾经那个扬言要照顾她一生的男人,恐怕早就变了心。 见面前的陈夫人脸上尽是遮掩不住的苦楚,翠微的神色之中尽是忧虑冲冲。 她实在是没忍住上前两步,又满怀关切地开口。 “夫人,您没事吧?” 听到这番话时,陈夫人也已经渐渐地回过神来了。 她微不可察地眯了眯眼眸,还是低声说道。 “翠微,你去取银钗过来。” 听闻此话,翠微显然是有些不知所措的。 她偏头看向面前近在咫尺的陈夫人,却是怎么都猜不透陈夫人此刻的意图。 但翠微向来是听话。 她二话不说地点了点头,便依照陈夫人所吩咐的这番事情特意去取了银钗饰。 只见陈夫人将食盒打开,顺势用银钗验毒。 仅仅是一眨眼的功夫,银钗底部便彻底黑了。 亲眼看见这一幕时,陈夫人无疑是意识到,陈巍现如今是真心实意地想要置她于死地。 过去的无数个日夜,陈夫人并非是从未怀疑过陈巍。 只不过她嫁入了陈家,陈夫人也不希望因为自己的这些乌遭子事情引得娘家忧虑。 “夫人……” 翠微看见泛黑的银钗时,她的脸色骤然变得煞白一片。 她根本就没有想到过这竟是真的有毒。 回想起如今的种种境况,翠微赶忙在陈夫人跟前跪下,又不停地开口求饶。 “夫人,奴婢并不知晓这糕点中有毒。” “若奴婢知晓的话,必然也不可能……” 翠微终归是奴仆。 她人微言轻,断然也没可能在陈老爷跟前相抗衡。 此前,翠微仅仅是觉得陈老爷别有企图,但她从来都没有想到过老爷竟是这般妄图想要暗中谋害夫人。 生怕陈夫人不愿意相信自己的这番话,翠微的眼眶中饱含泪水,她也想要竭尽可能地据理力争一番。 可此情此景之下,瞧着陈夫人满脸苦楚的神色时,翠微却不知应该说些什么话来挽救如今的局面。 “都是奴婢不好,若是奴婢早前便有所察觉的话,便不会将这样的糕点送到夫人跟前了。” 说话时,翠微的脸上尽是慌乱无措。 这些事和翠微毫无干系。 这一点,任舒仪自然是心知肚明的。 她轻轻地摇摇头,又冲着面前的翠微直接摆手示意。 “翠微,这不是你的错。” 依照如今的局势来看,这一切便是陈巍精心筹算的事。 回想起自己错付真心在这么一个狼心狗肺的男人身上,任舒仪只觉得她的过去堪称是一场笑话。 她嘲讽地笑笑,眼底尽是讽刺的意味。 “这一切都是他的错。” 看着任舒仪面露苦涩的神色,翠微心中自然心疼极了。 她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去,还是按耐不住地开口说道。 “夫人,您莫要太过于感伤了。” “先前晏大夫也曾经特意叮嘱过,您的身体抱恙,也不得因为这种事情的缘故牵动情绪,太过悲痛。” 翠微的话,令陈夫人渐渐地回过神。 “你说得对。” 既然那忘恩负义的男人现如今意图想要谋害她,那她也完全没必要继续假惺惺地维持现状。 思及于此,任舒仪紧紧地皱着眉头。 “翠微,你将这些糕点收起来。” 她说话时,神色愈加凝重。 “他既然如此算计我,我也没必要再去给他留情面。” 提起此事的同时,任舒仪微微眯了眯眼眸,略微有些憔悴的面容中多了些许坚决的意味。 “稍后你去告诉他,就说我病了。” “让他去请大夫。” 稍作停顿片刻,任舒仪紧紧地攥着拳头,还是决定将这些事如数告知于娘家的亲眷。 “将这些事情做完,你再拿着我的玉佩回一趟任家。” “将我如今的境况,如数告知于父亲大人。” 听到任舒仪近乎是斩钉截铁说出口的这番话,翠微的眼眸中尽是慌乱无措的意味。 她不停地摇摇头,小脸上尽是惶恐不安。 “夫人,若奴婢走了,又该由谁来照顾您?” 闻言,任舒仪缓缓地舒了口气,只是继续说道。 “你忘记了吗?还有吴嬷嬷呢。” 说罢,任舒仪伸出手轻轻地拍打了两下翠微的肩膀,那双漆黑的眼眸中多了些许坦然和镇定。 “现如今只有你是我信得过的。” “你也一定没问题的。” 在任舒仪的认可下,翠微最终还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奴婢定是不会辜负夫人的期望。” “奴婢也必然会将这些消息尽数带回去。” 送走了翠微后,任舒仪还是特意差身边的吴嬷嬷偷偷去寻觅了先前曾经挽救自己性命的晏鹤清。 晏鹤清刚刚到仁和堂,便见到了那吴嬷嬷。 她适才与任舒仪刚刚分离,前后不过须臾的时间,任舒仪为何会突然派人来请? 正当晏鹤清为此有些困惑不解的时候,吴嬷嬷快步匆匆地走上前两步,还低声细语地说道。 “晏大夫,我家小姐突然感觉身体不适,眼下便特意派老奴前来请您去看诊。” 突感不适? 听到这番话时,晏鹤清不由得紧紧地皱起眉头,素净嫩白的小脸上浮现出些许顾虑不安的神色。 “除此之外,可有什么异常?” 见状,吴嬷嬷只是轻轻地摇头回应。 “晏大夫,老奴并不知晓小姐究竟是因为何事引起的身体不适,现如今,恐怕还得麻烦您回去看一看。” 不论如何,人命关天。 晏鹤清自然没有继续留下来和高恭禹多说什么,此刻,她赶忙点了点头附和着。 “好,我知道了。” 应答后,晏鹤清扭头看了眼身侧的高恭禹。 “高大夫,我去去就回。” “有什么事情待我回来再说吧。” 撂下这番话,晏鹤清便疾步匆匆地跟随吴嬷嬷一并从仁和堂离开了,二人的步伐急促,也直接前往陈家宅院。 第58章 解铃还须系铃人 看着安然无恙坐在庭院中吹风的任舒仪,晏鹤清心中高高悬挂起来的大石头方才缓缓落地。 她稍微松了口气,还是加快脚步走上前去。 “陈夫人,您身体抱恙,也应该安生静养。” 晏鹤清的话音刚刚落下,任舒仪便缓缓地回过头看来。 她勉强挤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又因整个人看起来都是极其憔悴不堪的缘故,晏鹤清不禁愈加忧虑。 “陈夫人?” 眼看着晏鹤清渐渐地走近,任舒仪勉强压制住自己心中翻涌起伏的情绪。 她转过身看向吴嬷嬷的时候,还特意说道。 “吴嬷嬷,你先退下吧。” 闻言,吴嬷嬷慢条斯理地行礼,便接过了任舒仪怀里抱着的孩子退下。 待吴嬷嬷离去,任舒仪止不住地咳嗽了两下。 瞧着任舒仪脸色微微泛白的模样,晏鹤清还是没忍住紧紧地皱着眉头,漂亮的小脸上尽是遮掩不住的沉重。 “陈夫人,我事先便特意叮嘱过你,不论如何,你必须要好好歇息。” “也只有这样,方才能够教养好自己的身体。” 听见晏鹤清单刀直入提出的这种说辞,任舒仪只是漫不经心的摇了摇头。 她轻咳一声,又因心绪不宁的缘故,不知该如何回应。 正因任舒仪从始至终都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晏鹤清一眼便看穿了她的心思。 此刻,晏鹤清微微抿着唇,还是换言之。 “陈夫人,您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她脱口而出的这番话,令任舒仪渐渐地回过神。 起先,任舒仪确实是想要以轻描淡写的方式回应,也好解决眼前的这种困境。 可偏偏任舒仪忘不了他对自己的伤害。 “陈夫人,若你不介意的话,也可以跟我说。” 解铃还须系铃人。 晏鹤清很清楚,任舒仪之所以变成现在这副自我残害身体的模样,必然是有什么隐情。 若不解决一直堵在任舒仪心口的这些事,只怕她根本就没有办法从容应对如今的状况。 思及于此,晏鹤清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 她再次看向任舒仪的时候,依然温声细语地说着话。 “陈夫人,若你愿意与我说的话,或许我能够帮你想一想应对之策,最起码我也不会伤害你。” 也许是晏鹤清的诚挚打动了任舒仪。 又或许是因为晏鹤清的眼眸中尽是真切实感,原先惶惶不安的任舒仪终究是平复了自己的心情。 她苦笑一声,眼眶中也饱含泪水。 “我竟是真的错付了。” 任舒仪嗤笑着,在眼眶中不停打转的泪水也落下来了。 见状,晏鹤清小心翼翼地将手帕取出来,特意递过去。 “陈夫人,您刚刚生产结束,也切莫动气。” “况且外边天气寒凉,咱们有什么事情不妨回房内去,你再慢慢与我说就是。” 在晏鹤清的宽慰下,任舒仪总算是应允下来。 二人在卧房内的圆桌前坐下来,晏鹤清瞥见任舒仪浑身上下依然止不住地颤抖着,她先一步抬起手替任舒仪斟茶。 “喝点热茶。” 说话时,晏鹤清将茶盏递过去。 喝了两口温热的茶水,任舒仪确实是感觉到从自己的身体里传来一阵暖意。 她缓缓地舒了口气,勉强振作起来。 “晏大夫,谢谢你。” 晏鹤清先是轻轻地摇头:“不必与我言谢。” 想起了吴嬷嬷曾经一路急匆匆前往仁和堂的事宜,晏鹤清再上下仔细打量着近在咫尺的任舒仪。 她的身子虽然有些虚弱,但也不至于奄奄一息。 只怕吴嬷嬷特意前去通禀的时候,是故意夸大其词了。 看着如今的这种情形,晏鹤清微微抿着唇,还是情不自禁地提起了刚刚的事情。 “陈夫人,适才您身边的吴嬷嬷去仁和堂特意请我。” “她也曾经说,您的病情危急,身体不适。” 这行径自然是任舒仪授意的。 缓了缓神,任舒仪苦笑时,还选择将这一切如数告知。 “晏大夫,你恐怕是有所不知,这其实是因为……” 话说一半,任舒仪的眼前不由得浮现出陈巍那张虚情假意的面孔,她死死地攥着自己的拳头,脸色也微微变了变。 晏鹤清察觉到了任舒仪的反常。 此刻,她只是放轻了自己说话时的语调,依旧从容不迫地开口引导着任舒仪的情绪。 “陈夫人,您若是有什么事情都可以与我说。” “我必然会替你保守秘密的。” 晏鹤清信誓旦旦地承诺,也让任舒仪心中高高悬挂起来的大石头缓缓落地了。 毕竟现如今,任舒仪唯一能够信任的也只有晏鹤清。 “这件事,只能从长计议。” 任舒仪哑着嗓子说道:“还望晏大夫莫要介怀。” 听闻此话,晏鹤清只轻轻地点头:“您尽管说就是。” 在这种处境下,任舒仪方才缓缓开口,将过往的一切事宜尽数娓娓道来。 “我曾是京都城里的千金小姐。” “陈巍那时候只是一个刚刚入京赶考的穷苦书生,我们二人是在一次踏青时偶然相遇的。” “家中父母双亲将我护得极好,以致于那时候,我从未见过人心险恶,是陈巍在偶然之下救了我。” 晏鹤清根本就没有想到过,任舒仪会愿意与她坦诚布公地提起这种过往的事宜。 她微微抿着唇,只是全程静默着。 任舒仪每说一句话,晏鹤清便轻轻地点头示意。 “再后来,我便因救命之恩的缘故,对他一见倾心。” “我执意想要嫁给他,我的父母却不同意,觉得陈巍根本就是一个没有担当,没有本事的男人,他将来必然也不可能能够妥善照顾好我。” “但是那时候,我从未多想过。” 听见了任舒仪说出的这番话时,晏鹤清也渐渐地意识到任舒仪现在的日子恐怕并不顺心如意。 “而后陈巍高中了,他便回了这里做举子,虽说官职也比较寻常普通,但父亲见我执意坚持,最终还是默许了。” “他们为了能够让我过上好日子,便特意给我准备了无数极其丰厚的嫁妆。” 第59章 送佛送到西 待晏鹤清听清楚任舒仪提出“丰厚嫁妆”一事,便也已经猜测出了如今的这种境况。 只怕陈巍当初义无反顾地想要迎娶任舒仪,无非是因为他早就已经看中了任舒仪的家世。 想要借机趋炎附势。 偏偏因为任舒仪心思单纯的缘故,她从未多想,只觉得陈巍这是以诚相待。 晏鹤清微微敛下眼眸,没有贸然出声。 回想起从前的种种,任舒仪又止不住地苦笑着。 “阿娘曾经也算说过我,莫要听信陈巍的一面之词。” “可那时候,我只是沉浸在这份依恋中,更是被他的花言巧语冲昏了头脑。” 这才导致如今的这种局面。 任舒仪深陷困境之中,却毫无办法。 又因亲眷远在京都城的缘故,任舒仪也根本就没有办法即刻赶回京都求援。 先前晏鹤清便已经察觉到了陈家的幺蛾子事数不尽数。 偏偏她绝非是任舒仪身边的亲近之人,晏鹤清也的确不好意思先入为主地指明这一切。 可依照现在的这种处境来看,只怕任舒仪已经看穿了陈巍的真面目。 “如今,他更是意图想要对我下毒。” “据我所知,那个负心汉现如今之所以会义无反顾地对我做出这种残害的事情,是因为他在外边的妾室眼下也已经怀有身孕了。” “他煞费苦心地做出这一切,无非是想要给那个女人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罢了。” 听清楚任舒仪脱口而出的这番话时,晏鹤清不由得紧紧皱起眉头,她也根本就没有意料到,这件事情竟如此繁杂。 瞧着任舒仪满脸皆是痛苦不堪的神色,晏鹤清只觉得自己此刻也是极其揪心的。 她微微蹙起眉头,素净嫩白的小脸上多了些许沉重。 恰在此时,任舒仪苦笑着,只低声呢喃着说道。 “晏大夫,你作为局外人,可否替我辨一辨,这些事情当真是我的过错吗?” 眼睁睁地看着任舒仪因为这些事情糟心,甚至始终都是郁郁寡欢的模样,晏鹤清心里面也确实有些不是滋味。 她也看得出,任舒仪被这狼心狗肺的男人纠缠不清。 如若不早些解决眼下的这些事,只怕任舒仪依然会深陷这种困境之中,难以脱身。 “陈夫人,这些事情绝非是你的过错。” 此刻,晏鹤清的眸色渐渐地暗下来,那双漆黑透亮的眼眸中多了些许果决的意味。 回想起先前曾经发生的事情,晏鹤清先是抿着唇。 经过深思熟虑地斟酌后,晏鹤清只低声说道。 “若夫人不介意的话,我有些话想要与您说。” 正因任舒仪如今的处境艰难,她依旧有些难以忘怀。 晏鹤清也想要借助自己曾经亲眼见到的局势,戳穿整个陈家上下筹措出的巨大谎言。 她也不愿意看着任舒仪继续因为这种事情的缘故,一直深陷在这样的龙潭虎穴之中。 突然听见晏鹤清提出这种说辞,任舒仪显然有些诧异。 她错愕地抬起头看过去,对上晏鹤清注视的目光,任舒仪的眼底多了些许错愕和沉重。 但很快,任舒仪便已经收起了眼底的惊慌失措。 “晏大夫,您有什么话,尽管说就是。” 得到了任舒仪的默许后,晏鹤清便不疾不徐地开口,将自己曾经亲眼所见的情形如数告知。 “陈夫人,先前我曾经来给您看诊接生时,府中不少人都特意加以阻挠,不愿我来。” “若非是翠微前去求情,又特意替我引路。” “恐怕我根本就没有办法能够及时赶过来,更别说是从夫人从鬼门关跟前拉回来了。” 这种种事宜,皆是揭露了这种真相。 只怕任舒仪沦落至此,全然是那人所迫害的。 亲耳听见晏鹤清说出口的这番话,任舒仪的脸上多了些许嘲讽的笑容。 “我竟然还觉得,他将来可能会有悔改之意。” “先前我甚至还想过,不论如何,我或许都应该再给他一次弥补过错的机会。” 任舒仪低声呢喃着,脸上尽是讽刺。 听见了她说出口的这话时,晏鹤清未免是有些同情她的这种不公遭遇。 “夫人,您若是有什么事情是我能够帮得上忙的地方,您尽管直接说就是。” “但凡是我能够相助之事,我必然竭力而为。” 晏鹤清之所以愿意帮忙,无非是同情任舒仪的遭遇。 再者是说,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 晏鹤清也不愿意眼睁睁地看着任舒仪和刚刚出生的孩子便这么被狼心狗肺的陈巍算计后,从而丧失性命。 这也是她们唯一的生机。 不经意之间,任舒仪对上了晏鹤清那双漆黑的眼眸。 仅此一眼,任舒仪的眼眶便瞬间变得通红一片。 她从来都没有想到过,像是晏鹤清这样的外人,竟是能够不顾一切地帮衬自己。 可偏偏是从前那个不止一次同床共枕的夫婿,一直以来与她同床异梦便算了,还妄图想要谋害她的性命。 若非是此番陈巍漏了马脚,只怕任舒仪已然没了性命。 就连孩子,也会被处决。 “晏大夫,您既然是大夫,手中可有什么药能够让我服用过后像是身中剧毒的状况?” “我定是要借助这机会,将陈巍彻底扳倒。” 提起此事的同时,任舒仪似乎又想起了什么情况。 她竭尽可能地压制住自己心中翻涌起伏的情绪,再次看向跟前的晏鹤清时,眼眸中满是坚决。 “若晏大夫您愿意帮我度过这一次的劫难,日后不论是遇到了什么事情和状况,您尽管告诉我。” “我必然会竭力而为。” 在这种处境下,晏鹤清根本就没有多想。 她仅仅是觉得,这种事情是自己的举手之劳。 又因任舒仪的这种悲痛欲绝会影响到自己的身体情况,晏鹤清也不愿意袖手旁观。 毕竟她是曾经亲手替任舒仪刨腹产的大夫。 医者仁心的道理,晏鹤清依然铭记于心。 “陈夫人,您也不必如此介怀。” “现如今你既然已经主动地与我提起此事,我也必然会竭尽可能地帮你解决眼前的困境。” 第60章 埋怨 为了能够让任舒仪顺理成章地以中毒的迹象装病,晏鹤清还特意取出了自己曾经倾心研制出的药丸。 “陈夫人,这种药丸服用之后确实可以让您的脉象呈现出中毒已深,恐无力回天的状况。” 晏鹤清将药丸递过去的同时,不疾不徐地开口。 “这药丸的药效可以维持三天。” “夫人您也可以自行斟酌何时服用。” “当然,这药丸也绝非是没有任何副作用的,期间可能会咳血又或者是气虚体弱,这都是正常的情况。” 将如今的情况和注意事项娓娓道来,晏鹤清的面容中流露出些许关切和忧虑的神色。 她微微蹙起眉头,特意强调着。 “陈夫人,您当真是已经考虑清楚了,也确定现如今便要以这种方式去应对眼下的处境吗?” 这是任舒仪唯一能够名正言顺脱离陈家的机会。 这也是任舒仪唯一能够将陈巍的真面目在众目睽睽之下亲自撕毁的方式。 她断然不可能放过陈巍。 思及于此,任舒仪将药丸接过来,当着晏鹤清的面便毫不犹豫地一口吞咽了。 “这是我最后的机会。” “我也断然不能错失良机。” 任舒仪心意已决,晏鹤清自然没办法再去阻挠。 待任舒仪吃下药丸后,晏鹤清又特意给她服用了一份能够稳住心脉的药丸。 待一切都处理妥当后,晏鹤清微不可察地眯起眼眸。 她神色冷然,还毫不犹豫地说道。 “陈夫人,稍后我会将这些事情如实转告给陈老爷。” 晏鹤清口中所说的这些事,便是任舒仪中毒一事。 此刻,任舒仪轻轻地点了点头:“好。” 晏鹤清前脚刚走,任舒仪便感觉到自己的心口传来一阵又一阵止不住地阵痛感。 她的气血翻涌不断,下一瞬,便直接咳出血迹来。 这时候,吴嬷嬷也来了。 看见任舒仪咳血的模样,吴嬷嬷心疼坏了,她疾步匆匆地走上前来,又赶忙拿出手帕替任舒仪擦拭着嘴角的血迹。 “小姐,您这是怎么了?” 吴嬷嬷根本就来不及悲痛,回想起任舒仪眼下的状况,她强行压制住自己心中的悲伤,赶忙起身想要往外走。 “小姐,老奴这就去请晏大夫。” 听到这番话时,任舒仪直接伸出手拉住吴嬷嬷的胳膊。 “嬷嬷,你莫要去。” 突然听见这种说辞,吴嬷嬷心中难免有些不解。 瞧着任舒仪的气息虚浮,就连身形都有些不稳的模样,吴嬷嬷伸出手抹了抹眼泪,还是着急忙慌地走上前来。 “小姐,您坐下来,有什么事情慢慢说。” 待任舒仪坐定后,吴嬷嬷又去斟茶倒水,对任舒仪的照顾堪称是细致入微。 此刻,任舒仪并未先入为主地指明这一切。 她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事情,缓缓地抬起头看向面前近在咫尺的吴嬷嬷。 “嬷嬷,你当初不愿意我嫁陈巍,可是因为你那时候便已经看清楚了他的真面目?” 任舒仪依稀记得,那时候她满心欢喜地妄图嫁给陈巍。 除却父母双亲不允诺此事外,吴嬷嬷亦是如此。 听见任舒仪说出口的这些话,吴嬷嬷紧紧地皱着眉头,一时半刻也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那已经是六七年前的事情了。 “嬷嬷,你若是有什么话尽管敞开心扉地与我说。” 此刻,任舒仪有意强调。 见吴嬷嬷欲言又止的神色,任舒仪轻轻地咳嗽了一声,还是毫不犹豫地说道:“嬷嬷,现如今我已经知晓了陈巍曾经在暗地里对我加害的那些事。” “所以你有什么事情,大可以直言不讳地告诉我。” 听见任舒仪这么开口,吴嬷嬷这才稍微缓了口气。 “小姐,其实当初在京都城的时候,老奴便瞧见了姑爷和一个年轻姑娘拉扯不清。” “那时候,老奴便一心想要劝解您莫要嫁。” “可偏偏姑爷在老爷和夫人跟前说,那姑娘是表小姐,与他并无瓜葛,这件事情最终还是不了了之了。” 早在当初陈巍入京都城时,他身边竟是有别的姑娘? 直至此刻,任舒仪方才是感觉到天塌地陷的沉痛。 恐怕从当初陈巍入京都时,便一直处心积虑地算计她。 想到这些事情,任舒仪像是听见了什么泼天的笑话般,她先是肆无忌惮地笑了笑。 可笑着笑着,任舒仪的眼眶中涌现了泪水。 她实在没忍住扑进吴嬷嬷的怀里。 “嬷嬷,他是不是从多年前便一直在利用我?” 吴嬷嬷不仅仅是任舒仪身边的嬷嬷,亦是她的奶娘。 以致于此,任舒仪一直都是极其依赖吴嬷嬷的。 “小姐,现如今您看清楚了他的真面目,一切都还有转圜的余地,这就不算晚。” 吴嬷嬷轻轻地伸出手拍打了两下任舒仪的后背,又轻声细语地开口继续劝慰着任舒仪。 “小姐,您受的委屈,老奴定会通通回禀老爷夫人。” “待到咱们回去,老爷夫人必然会替小姐讨个公道。” 在吴嬷嬷的眼中看来,陈巍绝非是什么善茬。 眼下既然已经看清楚了陈巍的真面目,拆穿了他这么些年伪善的举动和行径,任舒仪完全没必要继续浪费时间和精力在这陈家。 远离陈巍,方才是上上策。 毕竟来日方长,他们还有的是机会解决眼下的困境。 此时此刻,就算听清楚吴嬷嬷脱口而出的这番话,任舒仪依然没有想过要退避三舍的意思。 她微不可察地眯起眼眸,苍白的脸上多了些许狠意。 “嬷嬷,你的良苦用心,我自然是明白的。” “但依照如今的情况来看,我也想要亲自报仇雪恨。” “那负心汉既然做了对不起我的事情,眼下我便要凭借自己的能力将他置于绝境。” 任舒仪这么多年,从始至终都是以诚相待。 可偏偏陈巍是一而再再而三地算计她,也令任舒仪沦落为笑话一场。 多年的真心,也白白浪费在这种奸诈之人身上。 任舒仪心中自然是极其痛恨的。 她必然要亲自手刃仇人,以此来消除多年的怨怼。 第61章 断亲书 将一切安排妥当后,晏鹤清只身一人先行回府。 她本是想要派人继续盯梢着陈府内的一举一动,以免此事再生变故,会危急任舒仪的性命。 毕竟不管怎么来说,晏鹤清曾经亲自替任舒仪接生。 她也不愿意对此事袖手旁观。 若能够竭力而为,晏鹤清也想要尽力协助她。 可回到府中,晏鹤清便看见了站在门口等候多时的李冬。 瞥见来回不停走动的李冬,晏鹤清微不可察地皱起眉头。 不经意之间,瞧见晏鹤清已经回来了,李冬的脸上露出些许喜出望外的神色,又快步匆匆地走上前去。 “阿姐,你可算是回来了。” 说话时,李冬的脸上满是谄媚的笑容。 听到这番话,看着他贸然靠近,晏鹤清不由得退后了两步。 “我事先吩咐你的,你已经说到做到了?” 对此,晏鹤清仍旧保持着一定的怀疑态度。 在此之前,李冬也曾经不止一次地和她耍心眼。 事到如今,晏鹤清也得多多防备一些,免得将来再一次被李冬精心算计了去。 闻言,李冬赶忙点点头附和着。 “当然了,阿姐。” “你事先特意叮嘱过我,我眼下便已经将你从前千叮咛万嘱咐的事情牢记于心了。” “待回去以后,我直接和他们划清界限,也恩断义绝了。” 生怕晏鹤清不愿意相信,李冬又特意强调。 “若阿姐不信的话,大可以派人去查探一番。” 即便现如今已经听见了李冬信誓旦旦许诺的这番话,晏鹤清依然对他的言语心存芥蒂。 谁知道李冬如今是否是当面一套,背地一套? 毕竟过去便是这样没良心的李冬,为了眼前的利益便选择直接做了叛徒,甚至对自己的亲生母亲倒打一耙。 以致于此,晏鹤清心生芥蒂。 并未直截了当地答应他入府。 瞧着晏鹤清如今面露凝重,就连神色也有些复杂的模样时,李冬轻轻地咳嗽了一声,赶忙凑上前去。 “阿姐,这是我的断亲书。” 断亲书? 说话时,李冬赶忙将自己亲自写下绝笔的断亲书递过去。 “阿姐,我知晓过去的那些事情全是我的过错,也正因我曾经错的一塌糊涂,我也迫切地盼望着能够尽可能地弥补一二。” 见晏鹤清的面容中流露出些许动容,李冬又特意开口。 “我先前便已经听说,阿姐你将娘亲接了回来。” “若是可以的话,我希望日后能够继续留在娘亲身边侍奉,也算是借助这种机会向阿娘赔不是。” 亲耳听到这番话时,晏鹤清回过头瞥了眼李冬。 “你所言可是当真?” 见晏鹤清有所退让,李冬心中窃喜。 他点头如捣蒜地应答下来,望向面前的晏鹤清时,又生怕晏鹤清会因为此事依旧存有疑虑,他甚至举起手发誓。 “我若撒谎,便天打雷劈。” 李冬的话音刚刚落下,晏鹤清便不耐烦地摆了摆手。 “你也用不着在我跟前如此假惺惺的。” “这种话你还是自己留着吧。” 说罢,晏鹤清接过了断亲书,仔细地打量着。 再三确定这“断亲书”是真的,晏鹤清微不可察地皱起眉,她冷不丁地扫视了一眼李冬,又干脆利落地说道。 “李冬,这是我给你的最后一次机会。” “若是你能安分守己的话,往后我断然不会随意亏待你。” “可如果你有胆量忤逆我的话,我也绝对不会再留情面。” 晏鹤清之所以狠心撂下这种话,无非是希望李冬能够意识到自己现在是举步维艰。 最好能够让李冬时时刻刻谨慎小心着。 免得再次犯下无法弥补的过错。 听见晏鹤清这么说,李冬有些艰难地吞咽了一口口水,他勉强挤出一抹笑容的同时,又赶忙回应着。 “阿姐,你尽管放心。” “我定是会乖乖听话。” 在李冬再三承诺过后,晏鹤清随意地摆了摆手。 “客房已经收拾妥当了。” “稍后你去见舟舟,让她带你回房安歇。” 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事情,晏鹤清微微抿着唇,低声说道。 “明日再去看望阿娘。” 闻言,李冬轻声细语地应答着:“我记下了。” 看着李冬先一步进入府门中,晏鹤清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这种决断究竟是对是错。 可晏氏始终都放心不下李冬。 若晏鹤清一而再再而三地将李冬拒之千里之外,恐怕晏氏根本就没有办法坦然接纳眼前的这种处境。 待到那时,晏氏再因为这些破事折腾病了,恐怕这一切的所有事宜便是得不偿失的。 思及于此,晏鹤清微微蹙起眉头。 她只觉得心烦意乱,巴掌大的小脸上也多了些许烦闷之色。 将李冬安顿下来,晏鹤清又继续花钱请镇子上几个极其机灵的小乞丐帮忙盯梢着陈家的一举一动。 殊不知,陆溟夜也已经盯上了晏鹤清。 晏鹤清将碎银子塞进小乞丐的手中,毫不犹豫地开口说道。 “你们发现了任何异常,尽管传话给我。” “待事成之后,好处也少不了你们的。” 听见晏鹤清这般直截了当地说辞,那几个年纪不大的小乞丐互相对视一眼后,也纷纷点头。 “没问题。” 忽然之间,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 这几个小乞丐瞬间便警觉起来,几个人纷纷转过身,又选择在第一时间溜之大吉了。 “你雇他们做什么?” “你究竟有什么意图?”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说的便是现在的这种局势。 晏鹤清根本就没有来得及反应过来时,那一把锋利的长剑便直接被人抵在了她的脖颈处。 但凡晏鹤清有任何举动,这剑刃便会划破脖颈。 “陆公子,这话应该我问你才是吧?” 其实陆溟夜出现时,晏鹤清便已经闻到了空气中弥漫着这一股极其熟悉的味道。 晏鹤清面不改色,依然从容不迫地说道。 “陆公子,您前后不止一次尾随小女,究竟是意欲何为?” “您可别告诉我,陆公子这样矜贵的大人物,会对我这般不值一提的小人物一见倾心了。” 第62章 合作共赢 一见倾心? 听见晏鹤清如此大言不惭地提出这种说辞时,陆溟夜不由得微微眯起眼眸来。 他还没有来得及收回手中的长剑,便瞧见面前这晏鹤清已经胆大妄为地转过身来了。 陆溟夜收回剑的动作稍微慢了一步。 这也导致晏鹤清的脖颈上被剑刃划破一道血痕。 亲眼看见眼前这一幕时,陆溟夜忍不住皱起眉头,俊朗的面容中浮现出些许凝重之色。 “你疯了吧?” 突然听见陆溟夜这么说,晏鹤清只是眨巴着眼睛,忍俊不禁地冲着他笑了笑。 “想必陆公子断然不会谋害我。” 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事情,晏鹤清话归正题,还是再一次开口提出刚刚的问话。 “陆公子,您还没有来得及回答我呢。” “您为何要一而再再而三地跟踪我?” “如今之际,你煞费苦心地做出这种事,究竟意欲何为?” 晏鹤清连续不断地提出了好几句问话。 以致于此刻,陆溟夜的神色微微变了变,他一时半刻竟是不知道该如何回应的。 陆溟夜不知晏鹤清究竟是可信与否的人。 他也生怕晏鹤清精于筹算。 从一开始接近他,便是别有企图。 见陆溟夜迟迟都没有回应的意思,晏鹤清有些不悦地皱眉,漂亮的小脸上多了些许不厌其烦的神色。 “陆公子,您当真是没有什么要说的话?” “若真是如此的话,那我便先行告退了。” 离开之际,晏鹤清有意停下自己的脚步。 原先晏鹤清还笑容满面的,可此时此刻,晏鹤清的眼眸中流露出些许遮掩不住的冷意。 “还请陆公子往后莫要再暗中跟踪我。” “这事被旁人知晓了,定是要传一些流言蜚语,对你我二人的名声皆是不利。” 如今,晏鹤清选择利用这种方式将陆溟夜拒之千里之外。 可偏偏陆溟夜是有求于晏鹤清的。 只不过碍于情面的缘故,陆溟夜至今都没有办法坦然自若地去向晏鹤清开口提起此事。 眼看着晏鹤清转过身去,二话不说地便要离开,陆溟夜不由得紧紧皱起眉头,面容中也多了些许沉重。 迟疑半晌,陆溟夜终究是开口叫住了晏鹤清。 “你站住!” 最初看见陆溟夜面色沉沉的模样,晏鹤清便已经意识到他屡次三番地竭尽自己,定是别有意图的。 不过陆溟夜不说,晏鹤清也不可能反客为主地提出此事。 听见陆溟夜的声音响起来,晏鹤清停下脚步。 她漫不经心地扫视了陆溟夜一眼,又问。 “陆公子,你可是有什么要说的?” 来往行人不断。 陆溟夜自然不可能当众和晏鹤清深入去谈合作一事。 思量再三,陆溟夜微微抿着唇,还是特意说道。 “你且随我来。” 撂下这番话,陆溟夜便先行一步。 瞧着陆溟夜脸上露出这般沉重的神色,晏鹤清虽是猜不透陆溟夜的良苦用心,但她也知晓,他必然有事相商。 晏鹤清不知陆溟夜的意图。 但此番,晏鹤清也愿意看看陆溟夜究竟打着什么样的算盘。 扶春楼的二楼厢房内。 陆溟夜先一步直接屏退了身边的清梧。 而后,他缓缓地抬起头来,冷冷地注视着晏鹤清,只见晏鹤清从始至终都是一副不卑不亢的神色,好似并未因为受到陆溟夜的压迫忧虑重重。 “陆公子,眼下你有什么事情,应当可以如实说了吧?” 先前清梧曾经劝说过陆溟夜,这晏鹤清不仅仅是行迹鬼祟,平日里的举动也是极其反常,像是这样的人,断然不能信。 偏偏陆溟夜想要试一试。 “本官是受皇上的命令,特意前来青坷镇任命的知州。” 陆溟夜先入为主地开口,直截了当地揭露了自己的身份。 听到这番话时,晏鹤清不由得眯起眼眸,巴掌大的小脸上流露出些许沉重的意味。 这一时半刻,晏鹤清确实猜不透陆溟夜的话究竟是真是假。 毕竟早在这之前,晏鹤清从未听说过陆溟夜这么一号人。 似乎是察觉到了晏鹤清注视的目光,陆溟夜轻轻地咳嗽着,又特意在晏鹤清的跟前强调着。 “本官知晓,你现如今对此事心存顾虑,也根本就不愿意相信本官的真实身份。” “但本官也有证据。” 说话时,陆溟夜将事先备好的玉牌取出来。 玉牌上俨然写着两个大字——知州。 这样的玉牌,晏鹤清曾经见过。 以致于此刻,晏鹤清无非是觉得陆溟夜现在提供给自己的身份不至于是假冒伪劣。 “既然是这样的话,小女有一事想要问,知州大人为何来了镇子上这么些天,却迟迟不去上任?” 这确实是晏鹤清心中极其困惑的事情。 当然,晏鹤清也对此事抱有一定的怀疑。 深思熟虑后,陆溟夜坦言。 “本官之所以会特意从京都城奔赴当地,便是为了探查清楚当年朝堂中闹得沸沸扬扬的贪污案。” “而种种证据,已经指明了当年的线索,在青坷镇消失。” “本官自然会依照命令将此事彻查清楚,顺势而为地将多年前的真相通通揭露出来。” 贪污案? 晏鹤清好似是听说过是有这么一回事,只不过晏鹤清从未亲生经历过这种情况的缘故,以致于此刻,晏鹤清对陆溟夜脱口而出的这些话依旧心存芥蒂。 陆溟夜并未多想。 他只是郑重其事地望着面前的晏鹤清,一双黑漆漆的眼眸中闪过些许坚决和冷然之色。 “如今之际,本官自然是为了查探贪污案而来。” “眼下的证据,指向了陈家。” “若你愿意竭力配合本官的话,待事成之后,本官也可以尽可能地满足你提出的要求。” 这便是陆溟夜心中所想的合作。 合作共赢,按理来说,应该算得上是彼此最好的结局。 可晏鹤清先前已经见识了太多的人心险恶。 以致于现在,晏鹤清根本就不愿意相信陆溟夜起先大言不惭说出口的这番话。 她对此事,依然保持着怀疑的态度。 第63章 裹挟 察觉到了晏鹤清眼底的审视和凝重之色,陆溟夜现如今并未想过要一味地回避此事。 他的眸色渐渐地加深,俊朗的面容中多了些许坚决。 “本官向来是言而有信。” “若晏姑娘不愿意相信本官的这番话,你我大可以选择立下白纸黑字作为证据。” 此番,陆溟夜确实是拿出了自己的诚意。 晏鹤清微不可察地敛下眼眸,那一张素净嫩白的小脸上浮现出些许动容之色。 见状,陆溟夜轻轻地咳嗽一声,又特意说道。 “若本官记得不错,令堂曾经被人诬陷,说是令堂与青坷镇上的官老爷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那些言论不分青红皂白,甚至诬陷令堂是存有异心。” “妄图想要登堂入室,成为官老爷身边的妾室。” 听见陆溟夜单刀直入地开口,又直接揭露这些事情的时候,晏鹤清的脸色逐渐变得沉重。 “不成想,知州大人竟是如此闲得慌,还有兴致去窥探小女家中那些见不得光的事情。” 晏鹤清说话时,眼底尽是嘲讽的意味。 起先,晏鹤清确实是有所动容。 她一直以来都想竭尽可能地搜寻到证据,替母亲报仇雪恨。 将曾经倒打一耙的官老爷所做罪证呈贡堂上。 可偏偏晏鹤清仅仅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她纵使已经在仁和堂坐诊了,依然没有名正言顺的身份去接近那官老爷。 所以听见陆溟夜提出这种合作的说辞时,晏鹤清是心动了。 但眼下陆溟夜利用这种方式变相地去胁迫晏鹤清,她当然不可能一味地隐忍下去。 见晏鹤清的神色有异,陆溟夜意识到自己的话说得不恰当。 他收回注视的目光,有意强调。 “本官从未想过要胁迫你。” “现如今,本官也只是希望你我二人能够携手相助,解决眼前的这种困境。” 陆溟夜的话,晏鹤清听得一清二楚。 可就算是这样,晏鹤清也从未想过要直面回应一番。 “知州大人,您身份尊贵,向来也是极其聪慧过人的,按理来说也不需要小女这般的人协助。” “您还是自行考虑如何应对吧。” 撂下这番话,晏鹤清毫不犹豫地站起身来。 她不愿意继续和陆溟夜牵扯不断,也生怕接下来会有无数的祸事因此牵连到她的身上。 甚至会危及母亲的安危。 瞧着晏鹤清从厢房内走出来,清梧先是愣了愣神。 他下意识地伸出手去阻拦着晏鹤清:“晏姑娘……” 晏鹤清只是冷不丁地抬起头瞟了眼他,一双黑漆漆的眼眸中尽是嘲讽和冷意。 “难不成知州大人要强迫小女?” 说话时,晏鹤清有意提高了自己的语调。 以致于此刻,厢房内的陆溟夜也听清楚了这番话。 他微微蹙起眉头,缓缓站起身的同时,又直接吩咐下去。 “清梧,让她走。” 此事确实是比较棘手的。 但依照如今之势来看,若一味地强迫晏鹤清,必然没有办法将此事顺利地进展下去。 现如今,这事也确实急不得。 见清梧还傻傻地愣在原地,晏鹤清有些不厌其烦地皱着眉。 “听见没?你家知州大人已经说过了,放我走。” “你还这般加以阻拦,成何体统?” 如今之际,晏鹤清仗势欺人。 清梧被她的话堵的哑口无言,一时间,清梧竟是不知道该如何应对眼下的这种状况。 他的嘴角抽了抽,最终还是收回了自己的手。 看着晏鹤清渐渐远去的背影,清梧心中的情绪有些繁杂。 他实在没忍住转过身看向陆溟夜,脸上也流露出些许困惑。 “殿下,您为何要放她走?” 清梧很清楚,陆溟夜若是想要以不变应万变,也根本就没有办法直截了当地揭露自己的真实身份。 若陆溟夜直接宣告他便是青坷镇特请来的知州。 当地那些势力也不可能会继续蠢蠢欲动。 所有的线索恐怕都会中断。 而他们从前掌握在手中的各项证据,也会不了了之。 以致于此刻,陆溟夜只能选择隐姓埋名的方式,在暗地里继续偷偷窥探当地那些不可告人的秘密。 “若是咱们得不到一个正当的理由潜入陈家,也没可能能够从陈家找到当年的密函。” “殿下,您应该很清楚,现如今留给咱们的时间不多了。” 清梧连续不断地开口说了好几句,话里话外,清梧皆是在不停地劝着陆溟夜尽快抉择。 毕竟这种事情,确实耽误不得。 对上清梧注视的目光时,陆溟夜只是缓缓地阖上眼眸。 “这件事急不得。” “你越是着急,她便越是不可能答应。” 短暂的相处后,陆溟夜已经摸透了晏鹤清的脾气和秉性。 晏鹤清看起来并不好接触,防备心十足,但实际上,她从来都是最为良善的姑娘。 她真正在意的人便是晏氏。 若是晏氏出事的话,晏鹤清便决然不可能对此不管不顾。 思及于此,陆溟夜慢条斯理地抬起脚步向外走出去。 弥留之际,陆溟夜不急不缓地开口,又随口说道。 “那人不是一直都在搜查晏氏的下落吗?” “也是时候该将晏氏的踪迹告知于他们了。” 听见陆溟夜如此直截了当的言语,清梧的神色微微变了变,他也根本就没有意料到,陆溟夜如今竟是会选择用这种拙劣的手法去胁迫晏鹤清的。 “殿下,咱们真的要做这种……” 下三滥三个字,清梧没好意思说出口。 毕竟不管怎么来说,跟前这位都是极其尊贵的大人物,清梧也没有胆量贸然开口去评判他的决策。 但在清梧的眼中看来,若他们真是做出了这种丧良心的事。 虽说陆溟夜能够护得住晏鹤清和晏氏,但往后有朝一日晏鹤清若是知晓了此事,便决然不可能原谅他。 “殿下,您不妨再多加斟酌一番。” “这种决断委实是不太好。” 这些都是清梧的真心话。 以致于此刻,陆溟夜也稍加迟疑片刻。 可大业在前,陆溟夜断然不可能为了晏鹤清便舍弃这一切。 第64章 得来全不费工夫 先前晏鹤清和陆溟夜接触时,她便一眼看穿了陆溟夜的身份并不简单,他这般矜贵的人,也绝非是寻常之辈。 可晏鹤清根本就没有想到过,陆溟夜便是青坷镇的知州。 又因陆溟夜屡次三番地提出母亲一事,晏鹤清何尝不明白,他煞费苦心地提出这种事情,便想要借助这种方式来威胁她。 从扶春楼离开时,晏鹤清的面色沉沉。 那张巴掌大的小脸上流露出些许凝重的意味。 一想起陆溟夜是如何处心积虑地算计自己,晏鹤清心里面便愈加懊恼不已。 早知道她就不该救陆溟夜。 让他只身一人在后山上自生自灭。 晏鹤清刚刚打算回府时,好巧不巧地撞上了今日吩咐下去暗中盯梢陈家的小乞丐阿福。 他见了晏鹤清,便直接冲着她招了招手示意。 瞧见眼前的这种情况时,晏鹤清没多想,只是环顾着四周,确定陆溟夜没有跟上来,晏鹤清便快步匆匆地走上前去。 “阿福,你可是查探到了什么?” 听到晏鹤清提出的问话,阿福也没有迟疑,他索性是一股脑地将自己偷看来的情形如实告知。 “陈老爷今日去了城北的清水巷子。” “我一开始只是在暗地里偷偷跟着,直到他进了巷子深处的第三户人家之后,我才敢上前去偷看。” “那院子里住着两个人。” 两个人? 亲耳听到这番话时,晏鹤清不由得瞪大了一双眼睛,素净嫩白的小脸上也流露出些许沉重的意味。 “两个人?” 晏鹤清低声呢喃着,仔细想了想,晏鹤清还是按耐不住地再次开口反问着。 “你确定?” 阿福点头如捣蒜地应答,又毫不犹豫地解释道:“那个年岁大一些的夫人被陈老爷称之为花娘。” “小一点的约莫跟我差不多大,唤作茵茵。” 花娘和茵茵。 听到这种说辞后,晏鹤清方才是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陈巍恐怕早就已经背叛了任舒仪。 晏鹤清竭尽可能地压制住自己心中翻涌起伏的情绪。 再次看向面前的阿福时,晏鹤清微不可察地眯了眯眼眸。 “今日你看见的这种情况,莫要说出去。” “还有,如果你遇到今日看见的那个凶神恶煞的男人,你也尽可能地躲避着他。” “若是有关于他的行踪和举动,你也一一记下来,将这些事情作为筹码去找我,我定是会给你足够多的报酬。” 听闻此话,阿福轻轻地点了点头。 “我明白了。” 末了,晏鹤清将事先准备好的一锭银子交给阿福。 “这是给你的。” 接过银两的时候,阿福的眼眸亮起来。 他冲着晏鹤清咧嘴一笑,很是干脆地说道。 “谢谢鹤清姐姐。” “若姐姐没有旁的事情,我就先走了。” 闻言,晏鹤清只是冲着面前的人随意挥了挥手示意。 瞧着阿福的身影渐渐远去,晏鹤清的脑海中时不时地回想起他刚刚特意同自己说出口的那番话。 想起任舒仪如今的处境,以及陈巍早就背叛她多年的事情,晏鹤清也确实没有办法袖手旁观。 回忆起这一切,晏鹤清眉头紧紧地皱起来,还打算找机会亲自去陈家见一见任舒仪。 顺势而为地将自己探查来的情况如数告知于任舒仪。 免得任舒仪一直沉浸在这种荒谬的情意之中,无法自拔。 可晏鹤清根本就没有想到过,她前脚刚刚离开,后脚陆溟夜便已然干脆利落地找上了阿福。 看着跟前笑容满面的阿福,陆溟夜微不可察地眯起眼眸。 “你适才都告诉她了什么事情?” 面对陆溟夜的压迫和威胁,阿福只是咧嘴傻笑着。 “这位公子,不论如何,您现如今都不应该随意以这种方式来威胁我为您办事吧?” “再者是说,我和鹤清姐姐说什么,恐怕跟您没有关系。” 说话时,阿福向后退了好几步。 他向来是机灵至极的,也想要趁着陆溟夜不察之际,找机会从陆溟夜跟前溜之大吉。 偏偏清梧已经注意到了阿福的举动。 他二话不说地站出来,又拦住了阿福的退路。 “我们家公子既然已经开口问话了,你最好是乖乖配合。” “如若不然的话,定然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听见清梧脱口而出的这话时,阿福先是撇了撇嘴角,有些阴阳怪气地冲着他嘲讽了几句。 “没有什么好果子吃?” “你还真以为你们就能够只手遮天了?” “这青坷镇的知州大人已经在来的路上了,若是你们这般目中无人的行事,迟早会被新的知州大人处决了。” 这些话,当然是阿福听来的小道消息。 他只是准备拿出这种说辞来吓唬二人,也好让他们因为此事的缘故心生退却之意,最好能够趁早离开。 也免得继续与他纠缠不清。 偏偏是这时候,清梧并未退让。 陆溟夜再一次眯起眼眸打量着跟前的阿福,顺势将自己腰间的钱袋子直接取下来。 “晏鹤清给你的银两,只是小数目。” “若是你愿意替我做事的话,好处自然短不了你的。” 说话时,陆溟夜干脆利落地将钱袋子丢进阿福的怀里。 此时此刻,原本还打算据理力争的阿福有些傻眼,他先是掂量了一下手中的钱袋子。 这重量可不轻。 想必银两也不少。 陆溟夜如此大手笔,自然是在无形之中拉拢了阿福的心思。 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阿福脸上的义正言辞瞬间消失不见,他冲着跟前的陆溟夜嘿嘿笑了一声,又是一股脑地将刚刚转达给晏鹤清的话,如数告知。 说完话的同时,阿福将钱袋子小心翼翼地收起来。 想起陆溟夜出手阔绰,阿福无非是想要再从他身上坑一笔。 “这位爷,你可还有什么想要知道的事情?” “我可是这片地盘上消息最灵通的。” 听闻此话,陆溟夜微不可察地敛下眼眸。 “你不是要替晏鹤清办事吗?” “之后你替她打探消息的时候,便将你告知她的那些事情,如实转告给我。” 第65章 亏待 一份活计,赚两份钱。 这样划算的买卖,阿福自然知晓该如何决断。 他乐呵呵地望着面前近在咫尺的陆溟夜,冲着陆溟夜点头,便当机立断地开口。 “公子请放心,我定是不会辜负你的期望。” 目送阿福渐渐远去的背影,陆溟夜的眸色也渐渐地暗下来。 这时候,清梧有些按耐不住地上前两步。 “公子,像是他们这种见钱眼开的,您难道就不担心他们日后会反咬咱们一口吗?” 在清梧的眼中看来,这些小乞丐的话根本就不可信。 听闻此话,陆溟夜微微敛下眼眸。 “既然晏鹤清都愿意相信他,也就说明他们在当地确实是有足够的能力打探到更多消息。” “只是打探消息而已,又不是做什么杀人放火的勾当,何须因为此事的缘故顾虑重重?” 陆溟夜不冷不淡地开口,直接揭露了自己心中所想。 如此一来,清梧也渐渐地反应过来:“属下明白。” 另一边。 晏鹤清从阿福的口中得知陈巍在暗地里的所做之举,便恨不得直接冲去见任舒仪,再将这一切通通揭露出来。 依照如今的情况来看,陈巍和所谓的花娘孕有一女,这也意味着他们早就已经暗中勾结了。 这陈巍背着任舒仪,竟是能够做出这种狼心狗肺的事。 回忆起这种种,晏鹤清不禁觉得陈巍太过忘恩负义,这种行径举措堪称不是人。 渐渐地冷静下来,晏鹤清也意识到一点。 捉贼捉脏,捉人也应该拿出足够的证据。 否则,凭借着陈巍一向极其狡猾的举止行径来看,陈巍不仅仅不会承认自己的所做之举,也定是会找借口敷衍此事。 届时,陈巍说不定还会倒打一耙。 思及于此,晏鹤清微微眯起眼眸,那张巴掌大的小脸上浮现出些许凝重的神色来。 这事恐怕只能从长计议。 自从陈巍知晓任舒仪中毒,身体抱恙,恐怕时日无多了。 他便是为此暗暗地庆幸着,成天到晚不去看望任舒仪也罢,甚至有意派府中的管家克扣银两和吃食。 看着吴嬷嬷端来的几盘素菜,任舒仪不由得微微皱起眉头。 “今日的膳食便是这些?” 不论如何,陈家向来是足够富裕。 又因为任舒仪的嫁妆极其丰厚,任舒仪名下经营的铺子在她井井有条的打理之下,向来都是盈利颇丰。 可偏偏如今,后厨便给她准备这些? 任舒仪还没有出月子,又因身体虚弱的缘故,本应该多吃一些可以滋补身体的补品。 后厨却丝毫都没有记挂着这些,只是依照陈巍的命令准备了一些看起来便无滋无味的饭菜。 别说任舒仪愤懑不平了,就连吴嬷嬷也是极其愤慨的。 她也曾经与那些人据理力争过,可偏偏整个陈家上下的人都是听从陈巍的吩咐行事。 也根本就没有人把吴嬷嬷放在眼中。 “小姐,是老奴不好。” “若是老奴能够袒护着您,也就不会让您受苦了。” 吴嬷嬷向来是沉着稳重的。 可是在这种处境下,吴嬷嬷竟是止不住地红了眼眶,略微有些沧桑的面容中也多了些许悲痛的意味。 听到这番话时,任舒仪心中确实是有些不是滋味。 可同样的,任舒仪也不愿意看着吴嬷嬷这般忧心忡忡。 “吴嬷嬷,你也无需这般自责。” “这些事情不怪你,这也不是你的过错。” 说话时,任舒仪轻轻地叹息了一声:“若我能够一眼识破陈巍伪君子的真面目,便不可能将自己落得如此田地。” “说到底,这是我自作自受。” 自作自受? 瞧着任舒仪面色惨白的模样,吴嬷嬷心疼极了,也想要竭尽可能地去替任舒仪辩护一番。 “小姐,这些事从不是你的错。” “若是要怪,便应该怪那陈巍!” “是他狼心狗肺,还背叛了您。” 任舒仪身边有父母双亲特意安插的暗卫,自从她知晓了陈巍对自己意图不轨之际,她便第一时间派人去时刻尾随着陈巍。 如此一来,任舒仪就发现了花娘和茵茵。 任舒仪不仅怨恨自己曾经瞎了眼,更是对陈巍憎恶至极。 她恨不得将陈巍千刀万剐。 但如今任舒仪想要让陈巍锒铛入狱,便急不得,也只能选择继续默默地隐忍下去,待所有的罪证掌握在手中,她便决然不会放过那些奸诈之人。 “咚咚咚——” 忽然听见敲门声响起来,任舒仪连忙伸出手擦了擦眼泪。 “吴嬷嬷,你去开门。” 二人并不知晓门外的人是谁,吴嬷嬷并未拒绝,便选择遵从任舒仪的意思上前去开门。 见到了晏鹤清,二人稍微松了口气。 “陈夫人。” 晏鹤清微微颔首低眉,冲着任舒仪点头示意一番。 “你如今可还安好?” 任舒仪已然服用了药丸,陈巍请来的其他大夫,也已经确诊任舒仪身中剧毒,没几天可活。 但实则,这也是任舒仪的计谋。 “我很好。” 任舒仪的话音刚刚落下,晏鹤清便在不经意之间瞥见了圆桌上摆放着的那些饭菜。 再瞧着任舒仪脸色憔悴的模样时,晏鹤清心里面还是略微有些不是滋味的感觉。 “陈夫人,他竟是这般亏待你?” 对于如今之际的情势,任舒仪了然于胸。 她只不过是在等一个合适的契机罢了。 “何止啊,他还在外头买了宅院,养了外室和女儿。” 说到这里,任舒仪的脸上浮现出些许嗤之以鼻的笑。 “这么些年来,我竟是从未发觉。” “若是真的算起来,我还真是愚昧。” 对上任舒仪那双尽是讥讽的眼眸时,晏鹤清不由得抿着唇。 不成想,任舒仪现如今已经知晓了这一切。 可回想起任舒仪眼下的处境,晏鹤清还是特意开口说道。 “陈夫人,以您现在的状况来看,身体虚弱是一回事,孩子也需要更好的环境。” “这事必须要速速解决,也免得伤及您的根本。” “如若不然,您也会因为吃了这些残羹剩饭,导致身体里的营养跟不上,久而久之的,便会成为一种气亏体虚的病症。” 第66章 愁眉不展 如今之际,听见晏鹤清娓娓道来的这番话,吴嬷嬷的脸上流露出些许止不住地忧虑。 她愁眉不展,又偏过头看向任舒仪。 “小姐,如若不然的话,咱们还是搬出去住吧。” “待你的身体情况恢复了一些,咱们便启程回家。” “莫要再与这陈巍耗下去了。” 吴嬷嬷之所以这般说,是因为她从始至终担忧顾虑的只有任舒仪一个人的身体状况。 也许任舒仪是受了委屈,但吴嬷嬷无非是觉得,只要她回去将这一切如数告知于夫人和老爷,他们必然会替任舒仪报仇。 这口气,也会替任舒仪出的。 将来陈巍是断然不可能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但对于任舒仪来说,她只是想要借助这种机会,亲自手刃这狼心狗肺的陈巍。 他亏欠她的,她要一点一点讨回来。 “吴嬷嬷,你的忧虑我心中明白。” “但如今之际,若我直接走了,前些时候便白白隐忍了。” 任舒仪不疾不徐地开口,清丽的眼眸中多了些许坚决。 “不论如何,我是断不会放过他们的。” 似乎又想起了什么事,任舒仪只低声呢喃着。 “这时候,翠微也该踏上了归程。” 瞧着任舒仪眼眸中尽是斩钉截铁的意味,晏鹤清思索片刻,还是轻声细语地开口,询问着任舒仪的决断。 “任小姐,您现如今是如何决断的?” “可有什么事情是我能够帮得上忙的?” 听闻此话,任舒仪抿了抿唇,还是轻轻地点头应答。 “我确有一事需要晏大夫帮忙。” 任舒仪自然是愿意相信晏鹤清的。 先前若非是晏鹤清在危急之际替自己手术的话,任舒仪恐怕根本就没有办法生下孩子。 对于任舒仪来说,晏鹤清便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她也算得上是尾数不多,任舒仪愿意信赖的好人。 “任小姐有什么事情尽管说就是,只要是我能够做到的事,也一定会竭力而为地帮任小姐。” 晏鹤清果断地回应,令任舒仪稍微松了口气。 她思量片刻,选择将自己的决断以及诸多谋划,全都一五一十地告知晏鹤清。 “既然陈巍极其在乎那花娘,接下来,我便打算从花娘和那小蹄子身上着手。” “若她二人不见了,陈巍定是会着急忙慌地去寻。” “我也好派人去搜查陈巍的书房,找到他曾经意图给我下毒的诸多证据。” 提起此事,任舒仪稍作停顿片刻。 “待那时候,阿娘他们便会到了。” “所有的证据确凿,陈巍也逃脱不了。” 这些都是任舒仪精心筹谋的事情,这也是目前唯一能够解决这种种境况的唯一办法。 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事,晏鹤清不由得抿着唇。 她的面容中流露出些许关切和忧虑来,随即又轻声说道。 “任小姐,若是此事闹大了,恐怕会影响您的名声。” 在当今世道,便是极其不公。 若这种事情闹大的话,旁人非但不会觉得任舒仪受了委屈,反倒会不断地对着任舒仪评头论足,觉得她这是以善妒。 “只有将事情闹大,才能彻底解决他们。” 任舒仪从不在乎自己的颜面和名声。 纵使被人笑话也好,被人冷嘲热讽也罢,任舒仪都不愿意继续忍气吞声的。 见任舒仪心意已决,晏鹤清也不再劝说。 “既然您心意已决,那我必然会竭力而为。” 正因晏鹤清是大夫的缘故,任舒仪便盼着晏鹤清届时出面揭露陈巍的一举一动。 对于晏鹤清而言,这不过就是举手之劳。 她也乐意帮忙。 商议过后,晏鹤清和任舒仪达成了共识。 为避免陈巍会发觉任何异常之处,晏鹤清便先一步离开了。 可晏鹤清根本就没有想到过,她打算绕路去看一看花娘和茵茵二人时,便被一位不速之客跟上了。 又是陆溟夜。 晏鹤清一回头,便对上了陆溟夜注视的目光。 此时此刻,晏鹤清忍不住紧紧地皱着眉头,漂亮的小脸上浮现出些许烦躁的意味来。 “陆公子,你跟着我作甚?” 对上晏鹤清那双漆黑透亮的眼眸时,陆溟夜倒是丝毫都没有想过要一味地回避。 他微微挑起眉头,俊朗的面容中多了些许泰然置之。 “我不能跟着你?” 陆溟夜反问一句,好似丝毫都没有介怀晏鹤清眼底的嫌弃。 “况且不管怎么来说,这街巷也不是你的。” “我为何不能来?” 看到眼前这种情形,听着陆溟夜如此坦然的回应,晏鹤清只觉得陆溟夜脸皮不是一般的厚。 她索性退后两步,调头往回走。 可偏偏陆溟夜依旧不折不挠地跟着她。 现如今,晏鹤清被陆溟夜前前后后地直接折腾了这么一番,她确实没有什么耐心。 “陆溟夜,有什么话你尽管直接说就是,何必用这种方式来跟我纠缠不清的?” 听晏鹤清如此直截了当地说出这种话,陆溟夜眼底闪过一抹得逞的快意,紧接着,陆溟夜的嘴角微微上扬,他倒不再迟疑。 “晏姑娘,我此番前来,自然还是为了从前的那些事。” 说到这里的时候,陆溟夜的眸色渐渐地加深。 “只要你答应与我携手合作的话,我往后必然不会再做出这种逾矩的事情。” 若是可以的话,晏鹤清恨不得将陆溟夜揍一顿。 她还是头一次见到陆溟夜这般“厚颜无耻”的人。 可偏偏陆溟夜是青坷镇特意前来坐镇的知州大人,即便晏鹤清心中对他有所不满,也不可能当众去报复他。 迟疑再三,晏鹤清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 她竭尽可能压制住自己心中翻涌起伏的情绪,再次看向面前的陆溟夜时,那双透亮的眼眸中多了些许果决。 “你确定要与我合作?” “若此事不能成的话,这一切可就跟我没有任何关系了。” “当然我也希望知州大人日后能够与小女保持一定的距离,莫要被旁人误会了你我之间有什么不得当的关系。” 晏鹤清单刀直入地开口,将心中所想尽数说清道明。 第67章 达成共识 陆溟夜等的就是晏鹤清这句话。 他收起了眼底的审视意味,漆黑的眼眸中闪烁着一抹异动。 “本官向来是说话算数。” “只要你能够协助本官解决眼前的困境,事成之后,好处自然也是少不了你的。” 听见陆溟夜如此直截了当地许诺,晏鹤清沉了口气,最终还是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 敷衍了两句,晏鹤清便打算回头去看院子里的花娘和茵茵。 不成想,原本还在院子里的二人已经去影无踪了。 “她们人呢?” 晏鹤清微微蹙起眉头,巴掌大的小脸上浮现出些许遮掩不住的担忧和顾虑之色。 若这两人现在便突然消失不见了,晏鹤清自然也是没有办法能够向任舒仪交差的。 无意之间对上了晏鹤清注视的目光,陆溟夜微微挑起眉头。 “她们已经被我的人带走了。” 在此之前,晏鹤清知晓陆溟夜的身份不俗,想必他的能力必然也是极其了不得的。 可晏鹤清根本就没有想到过,陆溟夜手底下的那些人速度竟然这么快,仅仅是用了一眨眼的功夫,便已经将这些人带走了。 晏鹤清微微有些错愕,神色中也多了些许诧异。 还没有等晏鹤清来得及开口回应一番,她便听见了陆溟夜有些按耐不住地直接问道。 “你何时去陈家?” 去陈家? 晏鹤清这时候方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陆溟夜先前煞费苦心地做这么多事情,全然是为了暗中查探陈家的情况。 对此,晏鹤清已经有所了解。 只不过在这种处境下,晏鹤清也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应当以什么样的方式去带着陆溟夜这么一个威武堂堂的男儿入陈家。 毕竟不管怎么来说,陈巍向来是极其小心谨慎的。 整个陈家上下,全都是陈巍的人。 如若陈巍发现了任何异常之处,他便绝对不可能会容许陆溟夜这般身份可疑的人擅闯。 思及于此,晏鹤清微微眯了眯眼眸。 她上下打量着面前的陆溟夜时,还是干脆利落地开口问道。 “你要以什么身份跟随我进陈家?” 听闻此话,陆溟夜的神色微变,一时半刻自然也是没有想出什么比较好的应对之策。 “我不知。” 偏偏是这时候,迎面走来了一个大娘。 她先是看了两眼晏鹤清,最终将目光落在陆溟夜身上。 “晏大夫,这位是你什么人啊?” 听到这声响,晏鹤清渐渐地回过神来。 她有些不明所以地看过去,便瞧见那大娘笑了笑,随即毫不犹豫地开始介绍自己的身份。 “晏大夫,我前两天去仁和堂看诊的时候,便是你坐诊。” “你是不是贵人多忘事,已经把我忘记了啊?” 在仁和堂坐诊的时候,晏鹤清总是忙的不可开交。 她也确实是记不住这么多人。 以致于此刻,听见这大娘说出这种话时,晏鹤清轻咳一声,只是略微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实在抱歉,大娘,我也确实是一时间没想起来。” 大娘倒是不在意这些。 她只是一直盯着晏鹤清身边的陆溟夜看。 “这小伙子生得这么俊俏,成婚了吗?” “可有子嗣?” “家里是哪的?” 大娘连续不断地开口问了几句,她满脸都是极其热切的笑,这也让陆溟夜实在没办法冷眼相待。 “大娘,我……” 还没有等陆溟夜把话说完,晏鹤清便率先走上前来。 她冲着大娘轻笑一声,随即毫不犹豫地开口,将她和陆溟夜之间的关系模糊了概念。 “大娘,我和他……” “你懂的。” 晏鹤清虽然并未直截了当地说明,但瞧着晏鹤清此刻小脸微微泛红的模样,大娘瞬间便醒悟过来。 “哦?原来你们二人是这样的关系啊。” 说话时,大娘赶忙伸出手去捂着自己的嘴巴,尴尬地笑笑。 “实在不好意思,我还想着这公子模样生得这么俊朗,想要给他介绍一门亲事呢。” 晏鹤清面不改色,依旧从容不迫地回应着。 “大娘,您的好心好意,我们心领了。” 说完话的同时,晏鹤清微微颔首低眉,顺势伸出手自然而然地拉着陆溟夜的胳膊。 “不过我们还有事,就先走一步了。” 陆溟夜显然是愣了愣神。 他根本就没有意料到,晏鹤清现如今竟是会当着别人的面,毫不犹豫地对自己动手动脚。 晏鹤清硬生生地将陆溟夜拖拽走。 看见陆溟夜的脸上流露出些许困惑不解的意味,晏鹤清不由得压制住自己心中翻涌起伏的情绪。 “陆溟夜,你可别忘记了,这是在花娘的住处附近。” “若陈巍知晓花娘和茵茵不见了,必然会派人彻底搜查的,若你我成为了可疑之人,陈巍必然会怀疑上任舒仪。” “届时,你我便成了罪人。” 晏鹤清单刀直入地开口,将这一切娓娓道来。 “像是刚刚那位大娘,看起来和和气气的,但正是这些寻常的大娘嘴巴最快,她们随口说两句无关紧要的话,就可能会让你我置于险境。” 和晏鹤清的情况有所不同。 陆溟夜是从男人堆里摸爬滚打走出来的,他一步一步走到今天靠的全都是自己的功夫和谋略。 可偏偏陆溟夜从来都没有见过眼前的这种情势。 以致于此刻,陆溟夜听见了晏鹤清侃侃而谈的这番话,他的神色稍微变了变,却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待走远了之后,晏鹤清方才松开陆溟夜的胳膊。 “依照如今的情况来看,你我唯一能够伪装的关系,便是恩爱两相宜的未婚夫妻。” 晏鹤清说出这种话时,脸不红心不跳。 可相比较之下,陆溟夜那张俊朗的面容中浮现出些许羞窘,他回想起晏鹤清脱口而出的这番话,还是止不住地咳嗽了两下。 这时候,陆溟夜强行压制住自己心中翻涌起伏的情绪。 “你说什么?” 闻言,晏鹤清依然面不改色,她只是不疾不徐地开口,将适才的话依然重复了一遍。 “你我可以在外人跟前伪装成未婚夫妻。” 第68章 男宠 伪装成未婚夫妻? 这是陆溟夜先前从未想过的事情。 他不由得微微皱起眉头,面容中流露出些许难堪的神色。 察觉到了陆溟夜眼底的不自在,以及神情中的拒绝之意时,晏鹤清心生一计,又特意说道。 “既然知州大人不愿意的话,那便只能委屈知州大人扮作我身边的男宠了。” 男宠? 得亏晏鹤清能够厚颜无耻地提出这种说辞。 此时此刻,陆溟夜的脸色愈加难看,他眉头紧皱着,上下打量着跟前的晏鹤清时,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了。 “你这简直是——” 先前被陆溟夜刁难的人,一直是晏鹤清。 她也确实是奈何不了陆溟夜。 可现如今二人的情况和处境,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晏鹤清这人见多识广,自然觉得颜面和旁人的说辞不重要。 以致于此刻,晏鹤清脸不红心不跳地提出这种决断的方式,可偏偏陆溟夜羞愧至极,也觉得晏鹤清这是在“耍流氓”。 明知道陆溟夜心生不满,晏鹤清丝毫都没有想过要收敛。 她眨巴着一双漆黑又透亮的眼眸望向陆溟夜时,随即装模作样地开口问了一句。 “知州大人这是怎么了?” “知州大人莫不是觉得我的这种决策不太好?” “又或者是说,知州大人有旁的决断?” 晏鹤清面色如常,好似只是在说什么寻常的话。 可晏鹤清每说一句话,陆溟夜的脸色便变得羞愤至极。 此时此刻,陆溟夜心中所有的话都被堵在胸口,这也迫使他好半晌都说不出一句。 “知州大人,你若是觉得拉不下颜面去做这种事情,不愿意为此委身于此的话,那便算了。” 说罢,晏鹤清的脸上流露出些许无可奈何的神色来。 听清楚晏鹤清脱口而出的这番话,陆溟夜竭尽可能地压制住自己心中的不满和愤慨。 他渐渐地冷静下来,只是怒怼了一句。 “无理取闹!” “你这简直就是无理取闹!” 待陆溟夜稍微平复了心情后,晏鹤清双手环胸,饶有兴致地看了一眼面前脸色铁青的陆溟夜。 “知州大人,你可莫要忘记了,是你有求于我。” “再者是说,陈巍先认识的人是我,他知晓我是仁和堂名正言顺的坐诊大夫,对我当然没有什么防备心。” “可他又不认识你,自然会对你抱有一定的怀疑态度。” 事实证明,晏鹤清的话句句在理。 纵使是陆溟夜再怎么拉不下颜面,他也知晓,这是目前唯一能够令人信服的事情。 还没有等陆溟夜开口做出最后的决断,晏鹤清便叹息一声,又不住地摇摇头。 “若是你不愿意委身于此,那这合作便就此为止吧。” “只是可惜了。” 瞧着晏鹤清欲言又止的模样,陆溟夜还是忍不住伸出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都听你的就是了。”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令晏鹤清渐渐地反应过来。 她微微挑起眉头,忍不住上下打量着跟前的人。 这时候,陆溟夜轻轻地咳嗽了两下。 “我的意思是说,如何决断,都听你的。” 他侧过身子的同时,又一次干脆利落地说道。 “但这一次合作,只能成功。” 瞧着陆溟夜满脸坚决的模样,晏鹤清一时半刻竟是不知道自己应当如何开口去调侃他了。 她只好收起最初的笑意,也跟着点头。 “既然如此,那咱们便尽快想一想应对之策吧。” 陆溟夜对此也毫无意见。 待晏鹤清和陆溟夜一起出现在任舒仪跟前时,任舒仪满脸都是惊诧错愕的模样。 她先是看了眼晏鹤清,实在没忍住将自己的目光落在一旁的陆溟夜身上去。 “晏大夫,这是……” 此时此刻,晏鹤清便依照先前和陆溟夜约定好的事情,毫不犹豫地开口介绍起来。 “任小姐,你与我关系如此密切,那我便不瞒着你了。” 任舒仪轻轻地点头,正打算追问一番。 却不料这时候,晏鹤清毫不犹豫地脱口而出。 “这位是我身边的男宠。” 男宠? 亲耳听到这种说辞时,任舒仪满脸都是不敢置信的神色。 “这这这……” 任舒仪先是看了眼身前的晏鹤清,最终将自己的目光转移到旁边的陆溟夜身上。 她悄悄打量着陆溟夜,又有些艰难地吞咽了一口口水。 “他跟你……” 迟疑了好半晌,任舒仪还是没办法将心中所想说出口。 晏鹤清的嘴边微微上扬,娇俏的小脸上尽是坦然和从容。 “就是你想的那样。” 说话时,晏鹤清丝毫都没有觉得不好意思,她伸出手,冲着不远处的陆溟夜招了招手示意一番。 “你过来。” 只见陆溟夜快步匆匆地走近。 “阿清。” 低沉的声音响起来,陆溟夜看向晏鹤清的眼眸中,尽是遮掩不住的亲昵和温柔。 当任舒仪得知陆溟夜是晏鹤清的男宠时,她确实有些惊讶。 可现如今亲眼看见了陆溟夜对晏鹤清百依百顺的举动时,任舒仪方才是确信了此事。 似乎是察觉到了任舒仪的神色中还有些不知所措,晏鹤清盈盈一笑的同时,偏过头看向跟前的陆溟夜。 “我们还有正事要谈,你且退下吧。” 听晏鹤清这么说,陆溟夜便意识到,这是晏鹤清的暗示。 这也是他去探查陈家的最好时机。 听闻此话,陆溟夜慢条斯理地点了点头:“好。” “若阿清需要我的话,尽管传唤我。” “我便在院子外头候着。” 晏鹤清只是漫不经心的摆摆手,“去吧。” 待陆溟夜离开之后,任舒仪迟疑了片刻,还是止不住冲着跟前的晏鹤清竖起大拇指。 “晏大夫可真是厉害。” “没成想,你年纪轻轻的,竟是会有这么一个男宠。” 况且晏鹤清身边的这位男宠,不仅仅是模样俊朗,就连身材也是极其高大的,尤其是对晏鹤清更是百依百顺。 晏鹤清轻笑一声,“若非是因为任小姐信赖我,我也愿意信赖您的话,我必然不会跟你说出这种情况的。” 第69章 官官相护 这倒也是。 回想起刚刚陆溟夜对晏鹤清堪称是无微不至的照顾,任舒仪的眸色微微亮起来,她有些按耐不住地凑上前去。 “他跟着你多久了?” “竟是……” 话说一半,任舒仪的脸上再一次流露出些许羞窘的神色。 对于当今世道的女子来说,她们向来是以夫为纲,遵循着各种各样的女训,断然不可能会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 可偏偏晏鹤清不愿意按照寻常事宜去做。 她也想要竭尽可能地击碎这所谓的夫纲。 “先前是我不顾一切地救了他,他意图想要向我报恩,我又不缺什么寻常的物件,他便选择心甘情愿地跟着我。” “留在我身边做男宠。” 晏鹤清将这些事情说的冠冕堂皇。 可偏偏这也确实是实情。 听到这里的时候,任舒仪后知后觉地点了点头。 “原来你们之间竟然还有这种过往。” 说话时,任舒仪的眼底流露出些许钦佩不已的神色。 “晏大夫虽是年纪轻轻的,却能够轻而易举地决断出一些寻常人不敢定夺的事情,当真是了不得啊。” 听着任舒仪夸赞自己的这番话,晏鹤清很是受用。 “打破伦理纲常,人人都可以做到。” “你也不例外。” 忽如其来的这番话,让任舒仪心中莫名有些触动。 任舒仪看了眼面前近在咫尺的晏鹤清,脑海中时不时地回想起晏鹤清适才特意与自己强调的话。 她也不例外? 正当此时,晏鹤清再一次上前两步,照旧替任舒仪把脉。 “你的脉象确实是极其虚弱。” “稍后,便可以派人去请陈老爷回来。” 似乎是又想起了什么事情,晏鹤清微不可察地敛下眼眸,巴掌大的小脸上流露出些许关切的意味。 “夫人和老爷可是已经来了?” 闻言,任舒仪渐渐地回过神。 她慢条斯理地点点头,顺势回应一句:“应该就在距离青坷镇还有五里地的地方。” 如此一来,所有的一切也算得上是蓄势待发。 想起一直被陈巍潜藏起来的花娘和茵茵,任舒仪实在是没忍住紧紧地攥着自己的拳头,她的脸上流露出些许沉重的意味,一时半刻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任小姐,你可是有话要说?” 自从晏鹤清知晓任舒仪彻底狠下心,想要与陈巍断绝关系后,她便已然改了称呼。 而此刻,任舒仪也很受用。 思虑再三,任舒仪低低地咳嗽了一声,还是选择诚挚地开口。 “你是否已经得手了?” 任舒仪虽然没有直截了当地指明如今的情况,但瞧着她的脸上流露出些许羞窘的神色,晏鹤清还是一瞬间便明白了如今的状况。 她口中所指的人,便是那两个被养在府外的。 对上任舒仪那双目光时,晏鹤清只郑重其事地点点头。 “这些事已经成了。” “任小姐也不需要为此事忧虑重重。” 得到这样肯定的回答,任舒仪心中高高悬挂起来的大石头也终究是缓缓落地了。 只要花娘和茵茵被带走,陈巍必然会为此着急忙慌。 从而也会暴露这一切。 待到那时候,任舒仪也可以顺理成章地指摘他的过错,将陈巍狼心狗肺这么些年的事情一一揭露出来。 从任舒仪的院中离开后,陆溟夜便趁着旁人并未察觉,偷偷溜进了陈巍的书房里。 所有的东西摆放得极其整齐,看起来也确实是有条不紊的。 陆溟夜连续不断地翻看了好几遍,依然没有任何可疑之处。 回想起陈巍一直都是极其谨慎小心的,陆溟夜不由得微微眯起眼眸来,俊朗的面容中浮现出些许沉重的意味。 “难不成他将那些东西通通转移了?” 陆溟夜低声呢喃着的同时,眼底浮现出些许狐疑之色。 恰在此时,书房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听到这声响,陆溟夜的脸色骤然间变得阴沉起来,他以最快的速度闪身到书柜后。 下一瞬,房门便被人打开了。 是陈巍。 他急匆匆地向里走,直接将柜子上摆放的一个花瓶扭动一圈。 很快,房间里传出机关转动的声响。 陆溟夜潜藏暗处,偷偷盯梢着这一切。 果不其然,机关转动过后,在书柜跟前便露出了一个密道。 他仓促地入内,以最快的速度拿出了厚厚的一沓银票,扭头便慌里慌张地往外走了。 依照如今的这种情况来看,陆溟夜心里面也很清楚,这密道恐怕就是陈巍用来存放不轨之物的地方。 想必那些线索也可能潜藏在里头。 看着陈巍的身影远去,脚步声也渐渐地消失。 陆溟夜放下了心中的芥蒂和顾虑,依照适才陈巍所做之举,原封不动地转动了花瓶。 果不其然,密道被打开了。 陆溟夜快步匆匆地走进去,便看见了密室里存放着不少金银。 陈巍仅仅是寻常的地方小官员,又如何能够赚得盆满钵满? 只怕这其中必然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想到这里的时候,陆溟夜不由得紧紧地攥着拳头,深邃的眉眼之中流露出些许狠意来。 他仔细观摩着眼前的这些东西,而后,他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发现了一册书卷。 打开一看,竟是账册。 册子上记录了很多礼金和来往的赠礼。 亲眼看见这上面记载的东西,陆溟夜方才是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当地有不少表面上看起来清正廉洁的官员,竟然都曾经官官相护。 他们竟是如此嚣张跋扈的行事。 如今之际,陈巍并不在。 陆溟夜发现了这些证据,倒也是没有想过接下来要把这东西原原本本的放回去。 何况那些蠢蠢欲动的人早就已经知晓了他前来青坷镇上任。 只不过,那些人并不知晓陆溟夜不仅仅是安然无恙地逃脱了各种各样的追杀,甚至已经在青坷镇上藏匿起来了。 将账册收起来,陆溟夜便疾步匆匆地离开。 回到任舒仪的院子外,陆溟夜向里面张望一番,只见晏鹤清依旧在和任舒仪照常寒暄着。 他突然消失不见,也并未引起任舒仪的怀疑。 第70章 真面目 不经意之间,晏鹤清便瞥见了不远处突然出现的陆溟夜。 与他对视一眼后,晏鹤清便已经知晓,现在事成了。 思索片刻后,晏鹤清低低地咳嗽一声,她清了清嗓子的同时,顺势温声细语地说道。 “任小姐,若稍后伯父伯母来的话,我还是让他先回去吧。” “毕竟不管怎么来说,他是我的男宠,这样难以启齿的身份,也确实不好介绍给旁人。” 晏鹤清把话说得冠冕堂皇。 任舒仪倒是表示能够理解。 此刻,晏鹤清趁着去见陆溟夜的时候,特意与他低声耳语着。 “事成了?” 闻言,陆溟夜轻轻地点了点头:“东西拿到了。” 正因察觉到任舒仪依然在注视着这处的情形,晏鹤清的神色没有发生任何转变,她只是微微一笑,不急不缓地说道。 “稍后有一桩麻烦,你若没有旁的事情,便先走一步。” 听闻此话,陆溟夜亦是轻笑着应答:“好,我知道了。” 送走了陆溟夜没多时,院子外边便传来了异常的响动。 这时候,任舒仪的药效也起作用了。 晏鹤清转过身看向不远处的吴嬷嬷,便特意开口吩咐着。 “吴嬷嬷,稍后若是见到了夫人和老爷,必然要将任小姐这么些年的遭遇如实告知。” “若是能够夸大其词,便也是最好。” 只有这样,任老爷和任夫人知晓自家女儿被陈巍磋磨至此,便一定会想要彻查到底。 届时,晏鹤清再及时站出来指明陈巍曾经的举动。 待到那时候,陈巍也根本就没有任何能够替自己辩解的。 不成想,这时候突然出现的人并非是任老爷和任夫人,而是脸色铁青的陈巍。 他一路气势汹汹地走进来。 就算瞧见了躺在床榻上的任舒仪气色极差,陈巍也从未想过要遮掩半分的意思,他恶狠狠地盯着任舒仪看,又毫不迟疑地说道。 “你把她们藏到哪里去了?” 听到陈巍单刀直入地问话时,本就气虚体弱的任舒仪在吴嬷嬷的搀扶之下缓缓地坐起身来。 她装作不知情,只是轻声细语地问道。 “夫君这话是什么意思?” 说话时,任舒仪看了眼跟随在陈巍身后的那一行人。 “夫君今日来看望我,我很高兴。” “可你来时,却带了这么些人,意欲何为?” 此时此刻,陈巍已经不愿意继续在任舒仪的跟前伪装下去。 毕竟不管怎么来说,陈巍先前派大夫前来给任舒仪看诊,那大夫也是言之凿凿地告诉陈巍,任舒仪恐怕命不久矣。 如此一来,陈巍便愈加目中无人。 他无非是觉得任舒仪根本就没有翻身的可能。 “任舒仪,你少跟我装蒜了。” “花娘和茵茵寻常最是乐善好施的人,她们与周遭的邻里向来是相处得极好。” “若非是你的手段,她们又怎么可能会突然消失不见!” 说到这里的时候,陈巍的眼底闪过些许狠意。 他气势汹汹地瞪着任舒仪,恨不得将她脸上这副看似温柔体贴的假面孔撕碎了。 “夫君,花娘是谁,茵茵又是谁?” “你说的我怎么听不懂啊?” 早在这之前,任舒仪对于这一切确实是一无所知。 若非是因为晏鹤清的话,任舒仪现在依旧被陈巍蒙在鼓里。 “你听不懂?” “任舒仪,我可听说了,就是你派人将花娘和茵茵绑走了!” “现如今你必须要把她们安然无恙地送回来!” 陈巍说话时,满脸皆是狠意。 若非是因为任舒仪危在旦夕,陈巍倒是恨不得直接冲上前去,直截了当地将她揍一顿。 以此来发泄心中的痛恨和不满。 在晏鹤清的眼中看来,陈巍何止是伪善,他这种行径便是世人曾经最厌恶的软饭男行为。 不仅仅是吃任舒仪的,穿任舒仪的,甚至偷偷背着任舒仪在外边花钱养外室。 甚至早就已经孕育了一个女儿。 “你便是这么想我的?” 任舒仪也懒得继续装傻充楞了。 她漫不经心地抬起眼眸望过去,对上陈巍狠厉的眼眸时,她依然保持着最初的从容和冷静。 “她们是我绑走的,又如何?” “陈巍,你就从未觉得你做的事情对不起我吗?” 今时今日,才是任舒仪生产后第一次正眼看陈巍。 她从前还觉得陈巍虽然有些其貌不扬,但他不论是在什么事情上总是能够对自己照顾得体贴入微。 就单单这一点而言,任舒仪很是满意。 可偏偏这一切都是陈巍装的。 “任舒仪,若非是因为你这身份,你还真觉得我会苦哈哈地继续守在你身边,将你视作掌上明珠地捧着?” “你做梦吧!” 陈巍嗤笑一声,满脸都是遮掩不住的嘲讽之色。 听到这话时,任舒仪并未感觉到意外。 毕竟早在这之前,任舒仪便已经认清楚了陈巍的真面目,她现在就算听见了这种戳人心窝子的话,她依然可以做到无动于衷。 “任舒仪,她们到底在哪里?” 看着陈巍步步紧逼的举动,晏鹤清还是干脆利落地上前去。 她毫不犹豫地挡在任舒仪的面前,也生怕陈巍会在冲动之下直接对任舒仪做出任何不利的举动。 何止如此。 吴嬷嬷察觉到了陈巍有不轨之心,便二话不说地护着任舒仪。 “你做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情,就不怕昧良心吗?” 听见吴嬷嬷脱口而出的这番话,陈巍似乎是觉得有些可笑。 “昧良心?” “吴嬷嬷,若我记得不错,你从一开始便对我防备心十足。” “可现如今,这一切还不是被我得逞了?” 提起此事,陈巍轻轻地啧了几声。 “反正任舒仪已经没有多少日子了,她走的时候,我可一定会亲自送你一程的。” 他这话的意思很清楚。 陈巍便是想要将所有知情人一一铲除了。 与此同时,晏鹤清微不可察地眯起眼眸,她走上前去的同时,又有意提高了自己的语调,直接质问。 “难不成陈老爷接下来也要连带我也一起铲除了?” 第71章 打脸渣男 不论如何,晏鹤清与吴嬷嬷以及旁人的身份是截然不同的。 她是青坷镇上赫赫有名的仁和堂坐诊大夫。 若陈巍如今之际当真是不顾一切,又彻底狠下心将晏鹤清也一并斩草除根的话,必然会引起旁人的疑虑。 毕竟不管怎么来说,仁和堂一直都是极其重视晏鹤清。 但凡晏鹤清遇到了什么危险,又或者是消失不见,必然会引起仁和堂那位高大夫的重视。 如此一来,陈巍精心筹谋的这些事,必然会被人彻查到底。 到时候,陈巍也不可能高枕无忧。 “只要晏大夫愿意配合我的话,我自然可以拿出无数的金银来确保晏大夫的安全。” 说话时,陈巍的脸上露出一抹笑容。 “况且晏大夫如此年轻,想来也不愿意为了这点事情影响到自己的前程吧?” “你也完全没必要为了任舒仪,从而选择不顾一切的将自己以后的好日子也通通搭进去。” 生怕晏鹤清不答应此事,陈巍说完话的同时,还特意上下打量了晏鹤清好几眼。 听清楚了陈巍脱口而出的这番话时,晏鹤清只觉得他现在的这种说辞堪称是可笑至极。 “陈巍,你恐怕根本就没有想过医者仁心这样的道理吧?” “不论如何,我既然先前不顾一切的救了任小姐,现在便不可能对她的事情不管不顾。” “况且真正犯下弥天大错的人是你。” 晏鹤清面不改色,只是不疾不徐地开口说着。 陈巍原本是觉得晏鹤清必然会因为银两和钱财所动心,可是他根本就没有想到过,晏鹤清竟是一直不为所动。 他眉头紧锁的同时,又按耐不住的说道。 “晏鹤清,你要是这么不识好歹的话,就休怪我不客气。” 不客气? 就凭他? 从前的晏鹤清也确实是个练家子。 先前只不过因为这副身体太过于羸弱的缘故,晏鹤清一直都没有办法能够与旁人抗衡。 但现如今的情况有所不同,晏鹤清每每闲来无事,便时常去锻炼自己的身体。 如今之际,解决这目中无人的陈巍,倒不是任何问题。 还没有等陈巍继续发作,任舒仪微不可查的眯起眼眸,便是毫不犹豫的开口质问。 “陈巍,你难道从来都没有觉得,你这么多年一直背叛我的所作所为是下作又恶心吗?” “想当初我不顾一切的选择你,也愿意给你做担保。” “你便是这么对我的。” 比起憎恨陈巍,任舒仪倒是更加怨恨曾经的自己太过愚昧,是她当初没能擦亮眼睛,也是她没有看清陈巍的真面目。 如若不然的话,事情也不会进展到这种地步。 回想起从前的种种情况,任舒仪心中确实有些懊恼不已。 可同样的,任舒仪为此感觉到极其庆幸,至少她现在已经看穿了陈巍这种见不得人的手段和谋划。 “想当初如果不是因为你从中阻拦我们二人,我们必然会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夫妻。” “花娘远远比你温柔漂亮,可偏偏是因为你的家世,迫使我当初不得已做出了最终的抉择。” “但是现在没关系,只要你死了,花娘便能成为你。” 现如今,就算听到了任舒仪脱口而出的这番话,陈巍丝毫都没有多想的意思,反倒是有些张狂的开口。 “任舒仪,想必这一次你是不可能逃得过去。” 听到这番话,任舒仪脸上的神色淡然如常。 她其实早就已经死心了,只不过因为任舒仪想不明白陈巍为何要以这种方式去对自己。 过去的她究竟犯了什么样的过错,要被如此摧残? 但是依照现在的这种情况来看,陈巍仅仅是想要借助任舒仪背后的任家继续向上爬罢了。 他从始至终,都不是什么善茬。 思及于此,任舒仪微不可察地敛下眼眸,整个人看起来都是一副随意又从容的模样。 陈巍原以为自己直截了当的揭露了这些事情,任舒仪必然会因为眼前的这一切痛恨不已,甚至露出极其痛苦的神色。 可陈巍根本就没有想到过,任舒仪竟是如此坦然。 难不成他们现在还留有什么后招? 想到这一点的时候,陈巍不断地四处张望着,又意图想要从中看到什么暗藏的玄机。 “任舒仪,你究竟在暗地里做了什么?” 她做了什么? 对上陈巍那一双阴狠毒辣的眼眸时,任舒仪只是冲着他不屑一顾的笑了笑。 “陈巍,不是所有人都像是你那般没良心。” 再一次被任舒仪以这种方式劈头盖脸的指责时,陈巍心里面确实是极其痛恨不已的。 他还妄图想要冲上来,狠狠教训任舒仪一顿。 偏偏是这时候,翠微赶回来了。 “夫人和老爷到了。” 翠微是只身一人快步匆匆的跑过来。 以至于此时此刻,翠微跑得有些上气不接下气,就连脸色也是涨得通红一片。 “什么夫人老爷?” 陈巍微微皱起眉头,一时半刻也没能理解如今的状况。 反观任舒仪和晏鹤清,当她们二人亲耳听到这番话时,晏鹤清还是毫不犹豫的将自己事先准备好的药丸递给了任舒仪。 “任小姐,既然事情已经成了,您也就没必要再装下去。” 此时此刻,任舒仪接过了晏鹤清手中递来的药丸,随即毫不犹豫的将这份解毒丸一口吞咽进肚子。 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任舒仪的脸上恢复了最初的红润。 她慢条斯理地抬起手掀开被褥,又缓缓站起身来。 现如今,任舒仪冷冷的看了一眼跟前的陈巍,那双清丽的眼眸中多了些许狠绝之意。 “陈巍,我想你也根本就没有意料到,就算是服用了你曾经特意给我送来的毒药,我现在依然是安然无恙的吧。” 亲眼看到任舒仪缓缓的站起身来,气色红润的这副模样时,陈巍瞬间感觉自己的心理防线彻底崩塌了。 他踉跄着后退了好几步,有些不敢置信的看了一眼任舒仪。 “你竟然没有中毒?” “难不成从前那些都是你装的?” 第72章 撑腰 瞧着面前的陈巍满脸都是不敢置信的神色,任舒仪只是不急不缓地抬起脚步走上前来。 她冷冷地注视着跟前,满脸都是慌乱无措的陈巍。 “陈巍,在你的眼中看来,你所有的筹谋堪称算无遗策。” “但实际上,你从最早筹谋这一切的时候,我便已经对你的举动有所察觉了。” “我始终都不愿意在旁人的跟前提起此事,是希望能够给你一个回头是岸的机会。” 任舒仪每说一句话,陈巍便是越发的慌乱无措。 他连续不断的后退,却好巧不巧的撞上了,突然出现在院子里的任父和任母。 看到眼前的这种情况时,陈巍瞬间是傻了眼。 他这时候方才后知后觉的回想起,翠微刚刚一路着急忙慌赶过来时曾经开口说的那些事情。 不成想,这贱丫头竟然真的去京都城请了任父任母。 正当陈巍为此事有些痛恨不已的时候,任父冷笑一声,毫不犹豫的抬起脚,直接将面前这陈巍踹开。 “陈巍,当初是如何做的承诺?” “你曾经意图想要将舒仪娶进门的时候,也特意千百遍地向我们二老承诺,一定会竭尽可能的照顾好她。” “如今之际,你就是这么照顾她的?” 任父在来的路上便已经知晓了这些事。 他从小便是极其疼爱任舒仪,又因为任父和任母知晓任舒仪为了嫁给陈巍这样的人,甚至不惜一切代价愿意吃苦时,他们二老也只能多多的给任舒仪备上嫁妆。 不料,这陈巍竟是如此忘恩负义之人。 听清楚了任父劈头盖脸辱骂自己的这番话时,陈巍的脸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回想起如今的境况,陈巍还是连滚带爬的赶忙起身。 “岳父岳母,这其中必然有误会。” “一直以来,我都是将舒仪视若珍宝。” “我也绝对不可能亏待她的。” 说话时,陈巍满脸都是真切的神色,就好似他说的这番话,当真是事情真相一般。 晏鹤清全程在旁边冷眼相观。 她根本就没有想到过,方才还咬牙切齿的陈巍,现如今他竟是能够脸不红心不跳的撒谎。 晏鹤清冷笑一声,巴掌大的小脸上流露出些许嘲讽的意味。 “还真是会演。” 陈巍自然也听到了晏鹤清脱口而出的这番话。 此时此刻,陈巍的身子僵硬了片刻。 他艰难地吞咽了一口口水,还是慌忙转过身看向任舒仪。 “舒仪,就算你我之间真的闹了别扭,有一些争执,你现在也不应该特意将岳父岳母请过来吧?” “我向你道歉,之前的事情确实是我不好,我也愿意竭尽可能的去弥补你和孩子。” “只要你肯点头答应,我便一定会……” 陈巍这副伪善的模样在任舒仪眼中看来,最是恶心。 她冷冷的注视着面前的人,眼眸中尽是耻笑。 看着陈巍快步匆匆地走到自己跟前,还意图想要向自己磕头赔罪的模样时,任舒仪倒是根本就没有给他留情面。 她高高地抬起手,当众直接扇了陈巍一巴掌。 “陈巍,你我之间的情谊已经彻底断绝。” “这是和离书。” 说这话的同时,任舒仪毫不犹豫的将自己手中的和离书直接甩在陈巍的脸上。 “从今往后,你走你的独木桥,我走我的阳关道,你我二人绝无任何干系。” “从此之后,恩断义绝。” 任舒仪自然是痛恨陈巍的。 可现如今对于任舒仪来说,与其继续浪费时间在陈巍这种两面三刀的小人身上,倒不如趁早离开。 看着自家女儿这般果决的举动,任父和任母二人都为此感觉到极其动容的。 毕竟不管怎么来说,他们也不希望自己的女儿一而再再而三的被人这般设计折磨。 “舒仪,跟爹娘回家。” “往后不管你是愿意嫁,又或者是不愿意嫁,任家永远都是你最坚强的后盾,爹娘养你。” 听到了父母双亲说出这番话时,任舒仪自然是颇为感动。 她的眼眸微微泛红,还是赶忙将自己的孩子抱在怀中,顺势而为的走上前去。 “爹娘,咱们回家。” 如今之际,这件事情便以这种情况仓促收尾。 看着这一行人快步匆匆离开的背影,陈巍心里面确实是极其恼火愤慨的。 他根本就没有想到过自己精心筹划了半辈子的事情,竟是会如此轻而易举的被抖露出来。 再细细想来,陈巍无非是觉得这些事情全是任舒仪的筹谋。 可回想起如今的状况,陈巍又隐约想到了什么。 他不由得转过身,看了一眼人群中最末尾的晏鹤清。 若非那个雨夜晏鹤清特意前来替任舒仪接生的话,任舒仪现如今恐怕早就已经是一尸两命了。 任舒仪又怎么可能能够将任父和任母请过来? 回想起这一切,陈巍死死地攥着自己的拳头。 他看了一眼掉落在旁边的短匕首,想到自己已经沦落到这种毫无翻身的地步,陈巍无非是想要在临死之前拉一个垫背的。 而现如今,这人便被陈巍锁定为晏鹤清。 陈巍紧紧握着短匕首,还是毫不犹豫的上前两步。 此时此刻,晏鹤清确实是有所察觉。 她不经意一回头就看到了,不知何时突然冲过来的陈巍。 “陈巍?” 晏鹤清眉头紧锁的同时,有意躲闪。 毕竟不管怎么来说,晏鹤清心里面都很清楚,现在的陈巍等同于是绝境中的人。 他做什么事情都是有可能的。 这一切都在晏鹤清的意料之中,可偏偏晏鹤清一开始根本就没有来得及防备的缘故,陈巍直接冲过来,那短匕首便划伤了晏鹤清的胳膊。 感觉到胳膊上的疼痛,晏鹤清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她微微皱起眉头,再次瞪着陈巍:“陈巍,你发什么疯?” 正当陈巍打算挥舞着手中的匕首,再次刺过来时,一个穿着黑色长袍的人从天而降。 他毫不犹豫的将陈巍手中的短匕首打掉。 紧接着,他冷冷的看着陈巍。 “陈巍,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第73章 突生变故 锋利的长剑架在脖颈上,但凡稍微有所挪动,陈巍的项上人头恐怕就会直接落地。 适才晏鹤清受了惊吓,整个人都有些呆愣。 她艰难地抬起眼眸看过去,便看见了自己跟前不知何时突然从天而降的陆溟夜。 与此同时,前头的人也已经注意到了这情势。 瞧着陈巍有些癫狂的模样,吴嬷嬷赶忙站出来,又特意护送着任父任母,以及任舒仪和孩子离开。 晏鹤清站在一侧。 她勉强镇定下来,又忍不住抬起头看过去。 “晏大夫,您也先行离开吧?” 此刻,吴嬷嬷快步匆匆地走上前来,意图想要先一步护送着晏鹤清从这是非之地离开。 听到这话时,晏鹤清只是轻轻地摇头。 “没事,吴嬷嬷。” “你也无需为我的事情操心顾虑,我与那人是相识的。” 陆溟夜突然出现,就意味着如今的情况有些紧迫。 晏鹤清思索片刻,还是转念劝说着吴嬷嬷。 “吴嬷嬷,你们先一步从这里离开吧。” “稍后我会去与你们汇合的。” 虽说吴嬷嬷并不知晓如今的这种处境,但对上了晏鹤清那双坦然又从容的眼眸时,她还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那老奴便先行告退。” “晏大夫,你可要多多保重。” 听闻此话,晏鹤清慢条斯理地点点头:“好。” 送走了任家人后,晏鹤清实在是没忍住走上前两步,她看了眼不远处面色铁青的陆溟夜,又有些按耐不住地开口问道。 “这究竟是怎么了?” “你何至于如此大动干戈?” 先前陆溟夜仅仅是知晓陈巍是贪官污吏,可是当陆溟夜将这本账册拿回去之后,他方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陈巍不仅仅是和其他的贪官官官相护。 曾经甚至中饱私囊,吞了救济粮。 这也导致无数的百姓饿死。 这种种事宜,皆是致命的罪过。 陆溟夜冷冷地眯起眼眸,盯着陈巍看时,那一双阴翳的眼眸中多了些许毅然和果决。 “这样的贪官污吏,是断然不能活的!” 意识到自己已经彻底败露了,陈巍丝毫都没有想过要迷途知返的意思,他无所顾忌地笑了笑,又瞥了眼陆溟夜。 “就算你知道了我的秘辛,你以为,你还能活吗?” 说话时,陈巍张狂地笑了笑。 他一下子冲过来。 就算这时候,陆溟夜已经将长剑刺进了陈巍的身体,可他依然像是无知无觉的模样。 趁着陆溟夜不察之际,陈巍将藏在袖中的毒药吹向陆溟夜。 “陆溟夜,先前老子听说你是瘸子,如此才会防患于未然,却不成想你瘸子的事情都是假的。” “但现在,你也只能是瘸子。” 陈巍猛然凑近的时候,极其恶毒地说了这番话。 还没有等陆溟夜反应过来,陈巍已经轰然倒地。 陆溟夜也因为毒药吹过来的缘故,踉跄着后退了好几步。 看着现在倒地不起的陈巍,以及身体根本就控制不住,颤颤巍巍着向后倒下的陆溟夜,晏鹤清方才渐渐地回过神。 眼前这一幕,是晏鹤清始料不及的。 可她根本就没有功夫胡思乱想,碍于陆溟夜的安危,晏鹤清只得快步匆匆地走上前去。 “陆溟夜,你没事吧?” 在昏迷之前,陆溟夜只能听见晏鹤清不断的呼唤声。 可是陆溟夜并不清楚这毒药中暗藏着什么,他只觉得自己的意识逐渐变得愈加模糊。 晏鹤清是凭借一己之力将陆溟夜拖拽回府中偏院的。 看着躺在床榻上昏迷不醒的陆溟夜,晏鹤清实在是没忍住紧紧地皱起眉头来,那张巴掌大的小脸上浮现出些许无可奈何来。 “得亏是我在场,不然你这小命都保不住了。” 晏鹤清低声呢喃的同时,直截了当地用银针暂且封住了陆溟夜身体里的几处穴道,避免毒素在身体四处乱窜,甚至影响到陆溟夜身体里的各个脉络。 先前陆溟夜曾经出神入化,也让晏鹤清觉得他是了不得的。 可现如今,陆溟夜一次又一次地落势。 每当陆溟夜狼狈不堪地出现在晏鹤清面前时,这也让她止不住地怀疑,陆溟夜究竟是否是能打的? 陆溟夜中的毒药有些稀奇。 先前晏鹤清不曾见过,她也只得选择用最稳定的方式,暂且控制好毒素在体内流窜的速度,同时尽快研制出解药来。 但在此之前,晏鹤清也惦记着任舒仪一家。 回想起如今的这种情况,晏鹤清看了一眼躺在床上处于昏迷不醒状态的陆溟夜。 “陆溟夜,我去去就回,你一定要撑住了。” “等我回来,再好好的研制这种解药。” 如今之际,任舒仪和任家人都在城门口等着,晏鹤清不可能就这样放他们的鸽子。 再仔细想想,如果不是因为陆溟夜太过于冲动的话,也不可能会导致自己沦落到这种地步。 回想起这一切,晏鹤清只觉得陆溟夜现在是活该。 她想清楚后,便仓促地抬起脚步向外走。 抵达青坷镇的城门口时,晏鹤清隔着大老远的距离便看到了恭候多时的任舒仪。 “晏大夫,你可算是来了。” 任舒仪破为感激不尽的看向晏鹤清,眼眸中满是动容。 “先前的事情,如果不是因为你愿意帮忙的话,我恐怕也没有办法逃出生天。” “不论如何,我都会牢记你的这份恩情。” 听到任舒仪特意开口说出的这番话时,晏鹤清轻笑一声,她的唇角微微上扬,只是流露出一抹舒缓的笑容来。 “有句老话说的好,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我之所以愿意帮你,也是不忍心看到那般狼心狗肺的陈巍如此筹谋算计你的一切。” 晏鹤清义正言辞的开口,说出了自己的真心话。 回想起陈巍如今的处境,晏鹤清斟酌考虑了良久,还是特意开口与任舒仪娓娓道来。 “任小姐,你恐怕还不知道吧,陈巍已经死了。” 任舒仪一直觉得自己早就已经对陈巍恨之入骨了。 可是现如今听到他的死讯时,任舒仪的面容微变,一时半刻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第74章 疑点颇多 察觉到了任舒仪的神色有所转变,晏鹤清低低地咳嗽一声。 她小心翼翼的抬起手,轻轻拍打了两下任舒仪的肩膀,借助眼前的这种方式,尽可能宽慰任舒仪。 “任小姐,我知道你从来都是极其心善的人。” “所以现在听到这种消息时,你也有些于心不忍。” 可是回想起陈巍从前的所作所为,晏鹤清紧紧的攥着拳头,还是二话不说的将这一切如实揭露。 “但你恐怕不知道的是,陈巍这些年来,曾多次中饱私囊,并且贪污了许多灾民的救济粮,落得这样的下场已经算得上是他太过走运。” 对于这些事情,任舒仪确实是一无所知。 以至于现在听清楚了晏鹤清脱口而出的这番话时,任舒仪先是愣了愣神,憔悴的面容中多了些许不敢置信的神色。 “他……他竟是这般胆大妄为?” 晏鹤清先是轻轻地点头,“这些事确实是他一手操办的。” 再仔细想起这种种处境,晏鹤清微不可查的皱起眉,那双漆黑透亮的眼眸中多了些许冷意。 “任小姐,若非是因为这一切都已经被查证清楚,这些祸事必然会牵连到任家。” “也会祸及伯父伯母。” 这些都是事实真相。 任舒仪现如今也算是认清楚了这渣男的本质,此刻,任舒仪心中最后的一抹怜惜也消失不见。 “他落得这种下场,真是罪该万死。” 晏鹤清将如今的情况告知于任舒仪,算了算时间,也是时候和任舒仪以及任家人道别了。 “任小姐,你这身子骨虚弱,路上定是要多加小心。” “若是有任何不适的地方,记得给我来信。” 听到这番话时,任舒仪心里面确实是极其感动的。 对于任舒仪而言,晏鹤清便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如若不是因为晏鹤清竭力帮忙的话,任舒仪也不可能会安稳的度过此劫。 回想起这一切,任舒仪的眼眸微微泛红。 “晏大夫,先前的事情,谢谢你。” “你若是将来有机会来京都城的话,我必然会拿出府中所有的一切好生招待你。” “我也坚信咱们还会有重逢的那天。” 在任舒仪的眼中看来,晏鹤清绝非是寻常女子。 她虽然看起来确实是极其年轻,但晏鹤清不仅是医术精湛,就连品行也是极其端正的。 又因为晏鹤清从来都是极其聪慧的人,任舒仪也很乐意与这样的人结识相处。 闻言,晏鹤清不急不缓地点了点头。 “将来若是有机会的话,我一定会去京都城。” 道别过后,晏鹤清只身一人留在城门口,目送他们远去。 这件事情也算告一段落了。 晏鹤清心中高高悬挂起来的大石头也缓缓落地。 她稍微松了口气,正打算转过身回府探查陆溟夜的情况时,却不料身后突然冒出了一位不速之客。 “我家大人在哪?” 正因为这是在街道中,身后那人并未直接拿出匕首作威胁,而是将手中短匕首最锋利的一面抵在晏鹤清的腰间。 “我只给你一次机会。” “若是你什么都说不出来的话,我必然不会放过你。”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说的便是现在的这种情况。 晏鹤清就算闭上眼睛,她也能够轻而易举地猜测出如今这位不速之客的真实身份。 她的嘴角抽了抽,忍不住伸出手去推搡着清梧的胳膊。 “清梧,你也用不着这样吧?” “我知道你担心你家主子的安危,可你这般胆大妄为,难不成想要就地解决了我?” 晏鹤清尽可能的保持着冷静,还意图想要和他拉开距离。 可偏偏这时候来往的行人过多,清梧丝毫都没有想过要松开双手的意思,一只手默默钳住了晏鹤清的胳膊,另外一只手则用匕首抵着晏鹤清的腰侧。 “说!我家主子在哪?” 再一次听到了这种威逼利诱的话,晏鹤清心里面虽然感觉到隐隐有些不快,但她也知晓清梧就是一个一根筋的。 自己也全然没必要和他斤斤计较。 想到这里的时候,晏鹤清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她竭尽可能地压制住自己心中翻涌起伏的情绪,又低声说了几句。 “如果你想要知道你家主子如今的状况,如果你盼望你家主子现在还是安然无恙的话,你最好把你手里的刀放下。” 果然,晏鹤清的话音刚刚落下。 清梧的脸色便骤然发生了转变。 他心中虽然有些纠结万分,但现如今,清梧也确实没有胆量继续以这种方式去裹挟晏鹤清。 清梧无非是极其担心陆溟夜的安危。 “你家主子现在在我那。” “你若是不想引起旁人的注意,便暗中偷偷跟随着。” “也莫要张扬行事。” 晏鹤清其实根本就不乐意和清梧多费口舌,毕竟在晏鹤清的眼中看来,这清梧便是一个榆木脑袋。 可回想起陆溟夜如今的这种处境,晏鹤清也不可能直截了当地将清梧这么个冤大头甩开。 接下来不管替陆溟夜看诊也好,抓药也罢,晏鹤清确实都得花费不少银两。 她才不愿意自掏腰包。 既然现如今清梧已经特意找上来了,晏鹤清便可以差遣清梧去做这些事,并且支付足够的银两。 清梧对晏鹤清依旧是心存芥蒂。 他始终都没有办法坦然自若的相信晏鹤清,可回想起自家主子如今的处境下落不明时,清梧也不敢轻举妄动。 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后,清梧缓缓的低下头。 “清梧明白。” 应答过后,清梧便像是现在这么偷偷跟在晏鹤清身后。 先前晏鹤清虽说已经见过了陆溟夜特意取出来的知州令牌,可晏鹤清对这主仆二人的身份依旧存疑。 若陆溟夜仅仅是知州的话,陈巍临死前,为何会突然提起陆溟夜曾经是瘸子的事情? 陈巍又如何知晓这一切? 这种种事宜,加起来确实是疑点颇多,也让晏鹤清止不住地为此感觉到困惑不解的。 她微微皱起眉头,小脸上流露出些许沉重的意味。 “只怕这一切的真相还并未浮出水面。” 第75章 变脸如翻书 晏家偏院。 不知何时,陆溟夜已经辗转着苏醒过来。 他巡视周遭极其陌生的环境,还是没忍住紧紧地皱着眉头,俊朗的面容中浮现出些许忧虑来。 “这是哪里?” 陆溟夜低声呢喃着,还妄图想要伸出手撑着自己的胳膊,再艰难地站起身来,外出查探这一切。 可偏偏这时候,陆溟夜感觉到自己的下半身已经没有任何知觉。 几乎是一瞬间,陆溟夜的脸色便变得冷峻起来。 对于陆溟夜来说,这样的沉痛打击有过一次,他根本就不愿意自己再一次重蹈覆辙。 不论陆溟夜如何伸出手去敲打双腿,意图想要感觉到疼痛,可是两条腿现在都没有任何知觉。 直到这时候,陆溟夜方才是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他的腿现在是再一次失去知觉了。 当陆溟夜心中备受打击之际,院子里传来些许悉悉索索的声响。 陆溟夜并不知晓自己如今的这种处境,也不知道外面院子中突然出现的人究竟是谁。 他只是死死的握着手中的佩剑,意图想要拼搏到底。 恰在此时,房门被人推开。 伴随着“嘎吱”一声,陆溟夜看见了门外的两人。 是晏鹤清。 以及时刻跟随着晏鹤清的清梧。 清梧手中还拿着匕首架在晏鹤清的脖颈上,就好似生怕晏鹤清扭头便溜之大吉了一般。 亲眼看到面前这种情形时,陆溟夜难免有些不知所措。 “清梧,你这是做什么?” 可同样的,清梧根本就没有想到过陆溟夜现在竟然会沦落到这种狼狈不堪的地步。 毕竟不管怎么来说,陆溟夜的身份尊贵,他的武功也极其高强,寻常人断然不可能会伤及自家主子。 只怕是有亲近之人暗中偷袭。 这般想着的同时,清梧实在没忍住转过身看向晏鹤清。 “晏鹤清,你最好将这一切如实交代。” “可是你在背地里偷袭?” 先前清梧被陆溟夜委派去盯着花娘和茵茵的一举一动,他倒是没有办法时刻跟随在陆溟夜身侧。 现如今,所有的事情都已经解决了。 花娘和茵茵也已经被清梧依照陆溟夜的吩咐送走了,他解决了手头上的事情后,便第一时间想要寻觅陆溟夜的下落。 不成想,陆溟夜竟是突然消失不见了。 不论清梧如何去联络陆溟夜,始终都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无可奈何之下,清梧便想到了晏鹤清。 通过晏鹤清,清梧确实是找到了陆溟夜,只不过陆溟夜现如今并非是安然无恙的,反倒像极了奄奄一息的模样。 回想起如今的这种情况,清梧无非是觉得自家主子之所以会沦落到这种惨淡不堪的地步,全是拜晏鹤清所赐。 听到了清梧不分青红皂白便诬陷自己的这番话,晏鹤清艰难地压制住自己心中翻涌起伏的情绪,她的嘴角抽了抽。 “清梧,你还真是张口就来啊。” 说罢,晏鹤清的面容中流露出些许鄙夷的神色。 “如果不是因为我救下了你家大人,他恐怕已经没命了。” “现如今还不赶紧松手?” 晏鹤清的话音刚刚落下,清梧整个人看起来都有些懵。 他有些不知所措的看向陆溟夜,一时半刻也不知道自己现如今究竟该如何抉择。 纵使陆溟夜也有些看不透晏鹤清,但依照现在的这种情况来看,晏鹤清绝非是什么十恶不做之人。 陆溟夜慢条斯理的点了点头,顺势应答一声。 “放了她吧。” 听到这番话,清梧最终便松开了晏鹤清。 回想起陆溟夜沦落到现在的这种地步,清梧不知其中原委,心中自然是极其担心顾虑的。 他仓促的抬起脚步走上前去,又有些按捺不住的开口询问着。 “大人,这些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 陆溟夜并没有率先回应清梧的问话。 他先一步转过身看向旁边的晏鹤清,一双清冷的眼眸中流露出些许沉重又繁杂的神色。 “晏鹤清,我知晓你是大夫。” “我的这种毒,可有解?” 陆溟夜自然是不甘心自己沦落为这种废物。 他胸怀大志,也不愿意就此放弃所有的理想。 面对陆溟夜提出的问话,晏鹤清双手环胸,她轻笑一声,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膀,满脸都是遮掩不住的嘲讽之色。 “大人,您既然是这般神勇的,何必来求我这么个小女子?” “再者是说,大人手底下的这位得力干将险些谋害了我的性命,我现如今也没有必要再去救大人吧?” 晏鹤清话里话外,皆是阴阳怪气的讽刺。 听清楚了这种话,清梧的脸色不自然地变了变。 他垂下眼眸,又咳嗽了好几声。 “大人,那时候属下不知道您的安危,也只能通过这种方式去威胁她——威胁晏大夫带着属下找到您。” 话说一半,清梧便立刻转变了自己说话的语气。 就连称谓也变成了“晏大夫”。 清梧话里话外的恭维,晏鹤清自然听出来了。 可现如今,晏鹤清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就此买账的意思。 “知州大人,像是您这般身份尊贵的人,也不应该留在我这。” “现如今,您的属下已经来了,您还是请回吧。” 晏鹤清丝毫都没有想过要多管闲事的意思。 毕竟不管怎么来说,陆溟夜和清梧身上疑点重重,这也让晏鹤清逐渐意识到他二人绝非是寻常之辈。 若是这些事情牵扯到无辜之人,晏鹤清将来必然会追悔莫及。 “晏大夫,您不能这么绝情吧?” “不管怎么来说,咱们曾经好歹是合作的关系。” 清梧实在有些按耐不住的站出来,意图想要为陆溟夜打抱不平。 这时候,晏鹤清只觉得他的这种说辞可笑至极。 “清梧,你口口声声的说我与你家大人是合作关系,可先前你究竟是如何对待我的?难不成现在你已经忘了?” “我从来都不愿意受旁人的气,你们既然是这般态度,我想咱们也就没有必要大费周章的合作下去。” “也许就此为止,对你我都好。” 第76章 不可理喻 如今之际,晏鹤清之所以会不留情面的说出这种话,是她始终都在因为陆溟夜和清梧的真实身份有所介怀。 不知这二人究竟是何来历,晏鹤清也值得时时刻刻保持芥蒂。 被晏鹤清讥讽了一番,清梧脸上的神色有些难看。 可同样的,清梧也知晓他从前做错了事。 这时候,清梧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还是选择毫不犹豫的直接在晏鹤清面前干脆利落地跪下来。 “晏大夫,先前的事情确实是属下之过。” “还请晏大夫大人有大量,莫要追究我家主子。” “我家主子是无辜的。” 听见清梧情真意切地说出这种话,晏鹤清不由得抿了抿唇。 再瞧着清梧如此果断地行径,晏鹤清心里面还是有些不是滋味。 她撇了撇嘴角,只是低低地说道:“你起来吧。” 与此同时,晏鹤清注意到了躺在床榻上神色凝重的陆溟夜。 回想起他适才特意提出的问话,晏鹤清沉了口气,也有些无可奈何地开口说道。 “知州大人,绝非是我不愿意替你医治。” “只不过依照现在的这种情况来看,您是因为中毒的缘故,所以才会导致双腿暂时失去了知觉。” “但是这种毒,我先前从未见过,恐怕还需要一些时日。” 这种毒确实稀奇。 晏鹤清就算行医多年,也从未听说过。 但晏鹤清对解毒还是有一定的自信。 毕竟不管怎么来说,晏鹤清可是有现代最先进医疗设备的人。 她完全不需要因为眼前的这些小小困境便备受打击。 可陆溟夜和清梧互相对视一眼,二人的神色纷纷变得沉重起来。 “晏大夫,你确定你从未见过这种毒?” “你当真有法子能够治?” 清梧率先开口问了好几句,他满脸都是忧虑忡忡的神色,自然是因为眼前的这些境况担忧陆溟夜的安危。 晏鹤清慢条斯理地点了点头,只是不急不缓地说道。 “既然我向你许诺会想办法,我便一定会竭尽全力。” 说完话的同时,晏鹤清察觉到面前的清梧依然是面色沉重,就连神情中都有些摇摆不定。 她轻轻地咳嗽了两声,顺势说道。 “清梧,接下来的这段时间,若你愿意信我的能力,便把你家主子交给我来医治。” “如若你不愿意相信我有这样的办法能够替他解毒,那你也可以选择将你家主子带走,我保证绝不阻拦。” 在清梧的眼中看来,晏鹤清不过就是一个乳臭未干的臭丫头。 也许晏鹤清擅长医术,也断然不可能比京都城的名医更胜一筹。 清梧心中起了别样的心思,便忍不住想要开口做出决断。 “大人,咱们要不然还是……” 此时此刻,还没有等清梧把话说完,便直接被陆溟夜给打断了。 “晏大夫,我自然愿意相信你有这样的能力。” “所以接下来的这段时间,恐怕要多劳烦你了。” 陆溟夜说这话的同时,缓缓的抬起头来,那双漆黑又深邃的眼眸就这么静静注视着晏鹤清。 “晏大夫,想必你一定不会让我失望的。” 不知怎的,现如今听到陆溟夜脱口而出的这番话时,晏鹤清心里面竟是莫名有些不自在。 就连心跳都开始止不住地加速。 晏鹤清偏过头去,二话不说地开口。 “你也不必这般开口。” “我替大人医治,自然也是要收银两的。” 听到这番话,清梧当机立断的上前了两步,他毫不犹豫地将手中沉甸甸的荷包递过去。 “这些可够?” “若是不够,我再回去取。” 先前晏鹤清仅仅是觉得陆溟夜太过于大手笔。 可依照如今的这种情况来看,何止是陆溟夜不知银两有多值钱,就连清梧也是不知分寸的。 秉持着能多赚一点变多赚一点的想法,晏鹤清的眼眸微微亮了。 她直截了当地接过荷包。 “这些暂时够三日。” “毕竟不管怎么来说,知州大人所中之毒有些特殊,我也需要才买不少珍贵的草药前来熬煮。” “这解药研制起来也比较困难。” 晏鹤清装模作样的开始盘算起来。 此时,清梧倒是没多想:“若是不够了,你尽管与我说。” 晏鹤清乐在其中,自然是毫不犹豫地应答了。 “没问题。” 先前晏鹤清去送任舒仪一家离开时,是特意暂时用银针封住了陆溟夜的各个穴位,避免毒素蔓延。 但现如今,晏鹤清既然已经回来了,便打算想法子解毒。 她不急不缓地抬起脚步走到床榻边,准备直接伸出手替陆溟夜解开身上的衣衫。 陆溟夜有所察觉,他即刻警觉起来。 “你要做什么?” 对上陆溟夜那双眼眸时,晏鹤清表露出一副从容不迫的模样。 她依然是面不改色的,只是直言不讳地说道。 “自然是替你脱下衣衫好解毒啊。” 听见晏鹤清脸不红心不跳地说出这种话,陆溟夜的脸色不由自主地变得繁杂起来。 他连续不断地咳嗽了好几声,也根本就没有想到过晏鹤清分明就是个半大的小姑娘,竟然会这般耿直。 一旁的清梧察觉到自家主子有些不好意思。 他当即上前两步,还妄图想要帮忙。 “我来吧。” 瞧着陆溟夜神色不自然,清梧又竭力护主的模样,晏鹤清实在没忍住紧紧地皱着眉头,素净嫩白的小脸上浮现出些许烦躁来。 “你们二人当真是不可理喻。” 斥责了一声,晏鹤清忍不住转过身看向陆溟夜。 “我先前又不是没见过,你何必搞得这般……” “就好似我要强迫你一般。” 晏鹤清先前曾经在后山替陆溟夜医治,便特意扒下了他的衣裳,还替陆溟夜处理了最严重的伤势。 现如今,分明没过去多久,陆溟夜就为此感觉到不好意思了? 像是又想起了什么,晏鹤清扭头看向一旁的清梧,她竭力隐忍着自己想要冲清梧翻白眼的想法,又暗戳戳地吐槽一句。 “还有你,清梧。” “你是觉得你替你家大人解下衣衫,你便能替他解毒了吗?” 第77章 轻薄 突如其来的斥责,确实让清梧有些不知所措。 可仔细想来,晏鹤清所说的话不无道理。 清梧艰难地吞咽了一口口水,他踉跄着后退了好几步,面容中浮现出些许窘迫的神色来。 “晏大夫,您请。” 至于原先还意图想要挣扎的陆溟夜,他只是别过头去,不愿意正视面前脸不红心不跳的晏鹤清。 他倒是有些想不明白,晏鹤清分明身为一个姑娘家,每每在做这种事情的时候,岂能如此镇定? 察觉到了陆溟夜和清梧主仆二人的神色迥异,晏鹤清伸出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有些按耐不住地说道。 “在大夫的眼中看来,不论男女皆是病患。” 即便听见了晏鹤清特意开口指明的这种事情,陆溟夜的神色依然有些窘迫的感觉。 无可奈何之下,晏鹤清轻轻地摇摇头,也懒得和他一般见识。 一旁的清梧迟疑片刻,还是选择向后退了两步。 “大人,属下去外边替您守着。” 毕竟不管怎么来说,清梧也确实不好意思留下来,看着陆溟夜被晏鹤清以名正言顺地形式轻薄了去。 陆溟夜只是低低地应答一声。 “嗯。” 待清梧离开房间,顺势而为地将房门关上,晏鹤清便毫不犹豫地伸出手直接将陆溟夜的衣领扯开。 陆溟夜心中还是过意不去。 他实在没忍住反过来伸出手去握着晏鹤清的手腕。 见状,晏鹤清不悦地皱起眉头。 她冷冷地看了眼近在咫尺的陆溟夜,就连现在说话时的语气也已经加重了一些。 “知州大人,你这是做什么?” 陆溟夜艰难地吞咽了一口口水,根本就没有胆量回应。 瞧着晏鹤清气恼的模样,陆溟夜知晓,他本不应该胡乱动弹。 现如今也迫使晏鹤清心生不快。 陆溟夜迟迟都没有回应,晏鹤清倒也是没再犹豫,她尽可能地压制住自己心中翻涌起伏的情绪,顺势说道。 晏鹤清先是皱着眉头斥责一句。 “别动!” 见陆溟夜一动不动的模样,晏鹤清心满意足地点点头,一张巴掌大的小脸上流露出些许欣慰的笑容。 “这还差不多。” 紧接着,晏鹤清还信誓旦旦地向陆溟夜承诺着。 “医者仁心的道理,想必你也应该听说过。” “我现在对你做什么,都是为了给你看诊医治。” 话虽是如此,可是当晏鹤清解开了陆溟夜的衣裳以后,她还是有些不自然地红了红耳朵。 他的身材当真是极好。 可为了避免陆溟夜瞅见自己出糗的模样,晏鹤清还是以最快的速度调整好自己的心态。 她缓缓地舒了口气,只是上下其手,开始替陆溟夜施针。 原先陆溟夜确实是因为羞愧万分的缘故,没有胆量去看晏鹤清。 但现如今,看见晏鹤清全神贯注地将心思投入到施针中去,反倒是没有功夫顾及他此刻的状况,陆溟夜便忍不住将自己的目光转移到晏鹤清的身上去。 先前陆溟夜见晏鹤清的时候,她不仅仅是瘦巴巴的。 小脸虽是清秀,却因为营养不良的缘故,显得皮肤也有些泛黄。 可现如今,仅仅是一阵子不曾相见,晏鹤清倒是长得越发水灵,那巴掌大的小脸未施粉黛,却也是极其明媚动人的。 尤其是那一双漆黑透亮的眼眸,极其灵动。 不知怎的,陆溟夜也渐渐地意识到自己对晏鹤清的情谊似乎也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只不过先前的陆溟夜从来都不敢正视自己的这份情谊。 半刻钟之后,晏鹤清将陆溟夜的各个穴道脉络暂且先行疏通了,可偏偏是因为这种毒确实极其稀奇的缘故,晏鹤清一时半刻也没能想出应对之策。 解开陆溟夜被封住的穴道,晏鹤清便打算亲自动手,将陆溟夜的衣裳重新穿上。 可这时候,陆溟夜艰难地吞咽了一口口水,还是没忍住伸出手直截了当地按住了晏鹤清那双不安分的手。 “我自己来。” 晏鹤清轻轻地“哦”了一声,倒也是没再执意坚持着。 此时此刻,晏鹤清丝毫都没有想过要回避的意思,她依然死死地盯着面前躺在床榻上的陆溟夜看,一双灵动的眼眸微微闪烁着,却也让陆溟夜觉得有些无地自容。 他低低地咳嗽了好几声,特意说道。 “你转过身去。” 直至这时候,晏鹤清方才是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的举动太过于冒冒失失了,反倒不像是寻常的小姑娘。 听到这番话,晏鹤清回过神的同时,顺势转过身去。 仔细回想起刚刚发生的事情,晏鹤清双手环胸的同时,还忍不住冲着身后那人嘀咕了一声。 “没想到知州大人竟是这般害臊的。” 偏偏这些话被陆溟夜听了个一清二楚。 他的嘴角抽了抽,倒也是没忍住抱怨着:“分明是你不知羞。” 被陆溟夜吐槽了这么一句,晏鹤清只是耸了耸肩膀,素净嫩白的小脸上尽是坦然自若的神色。 “知州大人,我既然是医者,便不可能只见过一两个患者。” “我从前还曾经开膛破肚呢,这些事情不过就是寻常……” 晏鹤清还没来得及把话说完,陆溟夜便已经收拾妥当了。 因为双腿还是毫无知觉的缘故,陆溟夜也根本就没有办法下床。 这时候,晏鹤清还不疾不徐地开口说着话。 “知州大人若是不嫌弃的话,也可以暂且留在我府中。” “日后若是有解毒的新想法,我也可以第一时间来试验。” 也许晏鹤清确实是处处为陆溟夜着想。 可不知怎的,现如今听清楚了晏鹤清脱口而出的这番话时,陆溟夜还是没忍住皱起眉头。 “你这是拿我试药?” 晏鹤清眨巴着眼睛,很是无辜地开口说道。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现如今,只有知州大人您一个身中奇毒。” “如果不拿大人您试药的话,我又该去找谁?” 晏鹤清的话,句句属实。 这也是目前没有办法的唯一办法。 听闻此话,陆溟夜心中虽是有些烦闷,但还是点头默许了此事。 “那便听你的。” 第78章 添油加醋的诬陷 如今之际,晏鹤清是特意将陆溟夜和清梧安顿在偏院。 “你们若是有什么需要的话,尽管跟我说。” 离开之前,晏鹤清不忘特意叮嘱着。 “切莫惊扰我阿娘他们。” 听到这番话,陆溟夜慢条斯理地点了点头。 “我记下了。” 可晏鹤清根本就没有想到过,李冬这段时间在府中闲来无事,便一直都在暗地里盯梢着自己的举动。 亲眼看见晏鹤清将两个男人领进偏院的时候,李冬还忍不住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对跟前的这种情形,确实是有些不敢置信的。 思来想去的,李冬还是打算上去探查一番。 但李冬从未意料到,自己刚刚踏进偏院的大门时,便已经被藏身在暗地里的清梧盯上了。 李冬小心翼翼地抬起脚步往里走,本想要将晏鹤清私藏的两个人借助今天这样的机会一网打尽。 可李冬根本就没意料到,他还没有来得及推开房门,便有一抹似是鬼魅的身影突然出现在自己背后。 他艰难地吞咽了一口口水,还忍不住节节后退。 从一开始的时候,清梧便瞧见了鬼鬼祟祟的李冬。 他二话不说地走上前,顺势拿起手中的长剑架在李冬的脖颈上。 “你是谁?” “谁准许你来这里的?” 虽说晏鹤清先前曾经救过陆溟夜,但对于清梧来说,他一直都选择对晏鹤清留有戒备心。 以致于此刻,陆溟夜在房里歇息修养之际,清梧便一直在府中四处环顾着周遭的情况,并且仔细探查着。 听到这话,再看见脖颈上那锋利的剑刃,李冬不禁慌了神。 他双腿一软,还是扑通一声跪下来。 此刻,李冬根本就顾不得什么颜面,他不断地开口求饶。 “好汉饶命!” “我只是路过,也没有别的意思。” 好汉饶命? 清梧微不可察地皱起眉头,他先是瞥了眼跟前胆战心惊的李冬,又按耐不住地开口质问着。 “说!你是谁?” 在这种处境下,李冬当然没有胆量继续隐瞒这一切。 他慌里慌张地开口,将这一切事宜娓娓道来。 “好汉,我是晏鹤清的弟弟。” “我只是想要过来看看你们需要什么东西。” 晏鹤清的弟弟? 这事,清梧先前是知晓的。 可同样的,正因为陆溟夜先前怀疑晏鹤清是极其诡计多端的人,他便特意差遣清梧去查探晏鹤清的诸多事宜。 以致于此,陆溟夜是知晓李冬的。 当然,陆溟夜也知晓李冬曾经倚仗着自己男子的身份,一而再再而三地享受了无数的红利。 纵使是清梧看不惯晏鹤清。 但回想起晏鹤清从前的那种遭遇,他难免是觉得晏鹤清这名义上的便宜弟弟当真是不做人。 如此一来,清梧微微皱起眉头,随口说道。 “不认识。” “那便杀了罢。” 杀了? 李冬根本就没有想到过,清梧竟是这般不顾一切。 他瞬间慌了神,又不停地求饶。 “好汉,求您让我去见见我姐姐。” “阿姐必然会把这一切向你解释清楚,这其实就是一场误会。” 清梧自然不愿意相信李冬的话。 但现如今,清梧知晓,他们毕竟是暂时住在晏鹤清的府中。 若他们不顾一切地杀了李冬,便没办法向晏鹤清交差。 无可奈何之下,清梧冷着一张脸,直接提起李冬的衣领,又毫不犹豫地直接将李冬丢出去。 “从今往后,你若是再敢来这里,我定是不会轻饶你。” 李冬被丢出去的时候,实在没忍住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见自己依旧是安然无虞的时候,李冬心中高高悬挂起来的大石头方才是缓缓落地了。 他稍微松了口气,还有些按耐不住地说道。 “多谢好汉!我从今往后一定会绕道走的。” 撂下这番话,李冬仓促离开。 看着李冬落荒而逃的模样时,清梧不屑一顾地冷笑一声。 “真是个不争气的东西。” 可清梧根本就不知道,李冬从偏院离开后,他的脸上浮现出些许狠厉又阴冷的神色来。 “你一个小小的侍卫就有胆量这么对我,我定是不会放过你。” 李冬暗中记恨了这一切。 想起这两个来历不明的男人是被晏鹤清亲自领回来的,李冬便二话不说地抬起脚步前去晏氏的院子。 见到晏氏的时候,李冬实在是有些按耐不住地说道。 “阿娘,大事不好了。” 大事不好? 突然听见李冬脱口而出的这番话时,晏氏难免是有些不知所以。 她微微蹙起眉头,又带着些许困惑不解的口吻问道。 “你这是怎么了?” “这又是发生了何事?” 闻言,李冬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还是当机立断地将晏鹤清从前背着自己做的事情一五一十地揭露出来。 “阿娘,你恐怕是有所不知,姐姐她将两个来历不明的男人领进府中的偏院。” “那些人凶神恶煞的,还妄图想要杀了我。” 如今之际,李冬无非是添油加醋地说起了这一切。 听到这番话时,晏氏不由得微微皱起眉头。 这种事情是她想都不敢想的。 可仔细想来,晏鹤清自从经历过先前的刺激后,便已经逐渐变得冷静沉着起来,也能够执掌大事。 现在的晏鹤清做事极其稳妥。 她也断然不可能会做出李冬特地夸大其词的那种事。 以致于此刻,就算晏氏听见了李冬提出的这种事情,她依然是一副从容又镇定的模样。 “这其中说不定有什么误会。” 说完话的同时,晏氏略微不满地皱着眉头,又低低斥责一句。 “阿冬,你怎么能这般肆无忌惮地揣测你姐姐?” 李冬根本就没有意料到,晏氏会袒护着晏鹤清。 可回想起如今的这种种境况,李冬恨恨地咬着牙,还是有些按耐不住地再次说起来。 “阿娘,你怎么能不相信我?” “今日便是那人将刀架在我的脖子上,若非是因为我跑得快,只怕阿娘现在根本就没有办法能够见到我了。” 说话时,李冬还不停地抱怨起来。 又将所有的过错都归结在晏鹤清的身上。 第79章 不得已而为之 瞧这跟前始终在据理力争的李冬,向来是好脾气的晏氏忍不住微微皱起眉头来,那双温柔的眼眸中流露出些许沉重的意味。 “阿冬,你与阿娘实话实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如今之际,晏氏并非是不愿意相信李冬的话。 只不过,晏氏也知晓晏鹤清一直以来是极其沉稳地行事,她断然不可能会做出什么冲动妄为的事情。 这一切必然有误会在。 可不管怎么来说,李冬不由分说的站出来指摘晏鹤清,也确实是摆放在眼前的事实真相。 晏氏身为李冬和晏鹤清的亲生母亲,她当然不愿意看到自己含辛茹苦养育的两个孩子,会刀刃相向。 被晏氏屡次三番的怀疑,李冬心里面或多或少都有些愤愤不平。 他死死地咬着自己的下嘴唇,满脸都是不快之色。 “阿娘,你为何始终都不愿意相信我?” “难不成在阿娘眼中看来,阿姐才是最重要的?” 现如今,李冬说起这番话时,情绪也愈加激动起来。 晏氏看了一眼面前的李冬,无疑是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李冬从来都没有想过要承认自己的过错,反倒习惯性的将所有的责任和问题推卸到旁人身上。 久而久之的,这必然会成为大问题。 晏氏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后,便不急不缓地说道。 “阿冬,你也不用再说了。” “今日你与我说的这些事情,阿娘便记下了。” 晏氏毕竟是见过大世面的。 她也知晓自己一味地与李冬争执,并不会得到好的反馈。 与其如此,倒不如反其道而行之。 这般想着的同时,晏氏慢条斯理地再次开口。 “稍后阿娘便会去见你阿姐,将这一切原委问个清楚。” “若这些事情当真是你阿姐犯下的过错,阿娘必然会替你向你阿姐好好地讨个公道。” 这种说辞,不过就是用来敷衍李冬的。 可偏偏李冬却相信晏氏愿意偏袒他。 “多谢阿娘。” 道谢过后,李冬便一溜烟地跑了。 看着李冬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的,再回想起李冬刚刚不由分说站出来指责晏鹤清的那些话,舟舟心里面难免是有些不是滋味的。 她上前替晏氏奉茶时,还止不住地说道。 “夫人,您难道觉得这些事情当真是晏小姐的过错?” 听见舟舟替晏鹤清打抱不平的这番话时,晏氏只是轻轻地摇头。 “我自然不会相信这种事。” 晏氏出生大家族,自然也知晓事事当亲眼所见方才为真。 仅仅是听旁人的片面之词,必然不可能全然相信。 何况这人是李冬。 她无可奈何地叹息了一声,回想起李冬的所做之举,晏氏无疑是想起了另外一人。 现在的李冬和李大简直是如出一辙。 也正是因为李家的各种陋习,促使李冬变成了现在这种既尖酸又刻薄的市井小人。 “那夫人刚刚为何还要信誓旦旦地答应他那种事?” 舟舟不由得微微皱起眉,满脸皆是困惑不解的神色。 瞧着舟舟面色沉重的模样,晏氏也是不得已轻轻地叹息一声。 “若不答应他的话,这件事情恐怕没办法了事。” 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事情,晏氏转过身看向舟舟的时候,又借助眼前的境况特意开口询问了几句。 “你可知晓阿清去哪里了?” 听闻此话,舟舟仔细思索片刻,还是选择将自己知晓的这一切尽数如实告知于晏氏。 “适才仁和堂的药童来请,说是有要事。” “晏小姐便先一步去了仁和堂。” 了解到这种情况后,晏氏慢条斯理地点点头:“好。” “那便等阿清回来再说。” 仁和堂内。 晏鹤清抵达之际,便瞧见了面色沉沉的高恭禹,以及旁边神色有些晦暗不清的萧砚南。 看着眼前这一幕时,晏鹤清不由得微微蹙起眉头。 那张巴掌大的小脸上流露出些许困惑不解的神色来。 “你们二人这是怎么了?” 听到晏鹤清提出的问话时,萧砚南和高恭禹互相对视一眼,二人稍微松了口气,便不约而同地将目光转移到晏鹤清身上。 二人对视后,高恭禹得到萧砚南的授意,先一步上前来。 “晏大夫,既然你来了,那老朽便直接与你说吧。” 闻言,晏鹤清只是轻轻地点头。 “高大夫,您有何事尽管说就是。” 听见晏鹤清如此果决的回应,高恭禹暗暗庆幸的同时,顺势而为地指出如今的境况。 “如今之际,林老爷的宠妾突然身患疾病。” “他特意差人来仁和堂请大夫,可晏大夫你也应当知晓,林老爷在青坷镇的身份特殊,老朽也不好直接出面。” 林老爷? 亲耳听到这人的时候,晏鹤清的眼底闪过一抹狠绝之色。 正因为林老爷意图对晏氏不轨的,可偏偏是因为晏氏顽力抵抗,他没能讨得任何好处,先前便不管不顾地对晏氏倒打一耙。 冤枉了晏氏不说,还害得晏氏沦落为众矢之的的存在。 晏鹤清一直以来都想要找机会去报复这所谓的林老爷。 不成想,这样的机会竟然从天而降。 如今之际,她也是时候替阿娘澄清所有的清白,让从前那些阴狠毒辣的恶徒一一铲除。 待高恭禹把话说完,晏鹤清便毫不犹豫地点头应答了。 “我没问题。” 此时此刻,晏鹤清几乎是不假思索地点头应允了此事。 以致于高恭禹和萧砚南纷纷愣了愣神,显然是没有想到过晏鹤清竟是会这般果断仓促地决断。 思索片刻,萧砚南还特意提醒了一番。 “晏大夫,这林老爷的宠妾也确实是个娇纵的。” “你若是真的答应了这种事情,恐怕也会被林老爷的宠妾想方设法地狠狠磋磨一番。” 生怕晏鹤清拿不定主意,又或者掉以轻心,萧砚南慢条斯理地抬起脚步走上前去,顺势伸出手拍了拍晏鹤清的肩膀。 他低低地咳嗽了一声,一本正经地说道。 “这差事,可绝非是表面上看起来的这么简单。” “你定是要掂量清楚了。” 第80章 撞破奸情 如今之际,晏鹤清便一直都在寻觅合适的时机去接近林家人。 这样好的机会从天而降,晏鹤清自然不愿意错失。 她微不可察地敛下眼眸,巴掌大的小脸上尽是泰然置之。 “医者仁心,纵使病患是何其刁钻刻薄的,我也不该因为任何偏见的缘故便对病患区别对待。” 听着晏鹤清不疾不徐地开口说出这种话,萧砚南和高恭禹不由得互相对视了一眼,彼此的脸上纷纷流露出些许震撼的神色。 萧砚南收起了眼底的玩味。 他正了正色,还特意夸赞着晏鹤清。 “没想到晏大夫竟是这般深明大义。” 深明大义自然算不上。 晏鹤清只是想要借助眼前的机会,竭尽可能地揭露林老爷那副虚伪至极的面孔罢了。 此刻,晏鹤清微微颔首,只是轻声说了句。 “萧老板谬赞了。” 一旁的高恭禹也渐渐地回过神来,他轻轻咳嗽一声,便特意嘱托着身侧的药童西平。 “西平,稍后你便带着晏大夫去林府。” 去林府? 晏鹤清早就已经在心里面将林府的位置记得一清二楚,她就算是闭着眼睛能够摸到林家去。 又何须人带路? 可为了避免引起他们的怀疑,晏鹤清不得已点点头。 “好,那就劳烦西平了。” 简单地从高恭禹口中了解过林老爷宠妾的病情极其稀奇,晏鹤清便慢条斯理地收拾好医药箱,跟随着西平前去林府。 林府外,早就已经有人恭候多时了。 那管事的一见晏鹤清,便恭恭敬敬地问道。 “可是仁和堂的晏大夫?” 晏鹤清不急不缓地应答一声:“是。” “晏大夫请随我这边来。” 西平本想跟在晏鹤清身后去送医药箱,却被管事的给拦下了。 “沈姨娘岂是你能够见的?” “我只是想要替晏大夫提医药箱……” 他斥责一声,也打断了西平意图想要解释的话。 “东西给我就好。” 林老爷宠爱沈姨娘。 这些事情晏鹤清先前便听人说起过。 只不过晏鹤清根本就没有想到过,仅仅是一个小药童,林老爷皆是避讳着不让沈姨娘见。 这还真是稀奇。 晏鹤清没再去胡思乱想,她只是转过身看了眼西平,不疾不徐地开口吩咐下去:“既然是这样的话,西平,你便在门外候着吧。” 闻言,西平只好恭敬地点头应答:“是,晏大夫。” 晏鹤清跟随管事的兜兜转转,在后院中绕了好几圈,方才抵达林府中环境最好,也最幽静的梅园。 “晏大夫,沈姨娘便在卧房内歇息。” “小的不便前去叨扰,晏大夫您自行前去吧。” 依照现在的这种情况来看,只怕林老爷不仅仅是不愿意让沈姨娘见到外来的男子,恐怕连府中的下人都见不得。 林老爷从不是什么善茬。 晏鹤清自然是知晓的。 可这种事情,也确实是前所未有的。 晏鹤清当着管事的面,自然不好胡思乱想,她只是轻轻地点头。 “我知道了。” 应答过后,晏鹤清顺手接过医药箱。 依照管事的提醒,晏鹤清顺着木桥继续向前,方才看见了梅园中那一筑别致的院落。 难不成是金屋藏娇? 晏鹤清微不可察地眯起眼眸,她不紧不慢地抬起脚步继续向前,可走近了一些,晏鹤清隐约听见了什么男女暧昧不清的声音。 听到这声响的时候,晏鹤清即刻警觉起来。 她先是环顾着四周,又以最快的速度躲到假山后去。 “欢郎,你何时方才能够带我从这里离开?” 女子说话时的声音娇滴滴的,好似在挠人心窝子般,令人心痒。 而这时候,那欢郎笑了笑:“待你怀上我的骨肉,你便找机会向林老爷多讨一些好处,咱们就一起从这里逃出去,可好?” 那声音越来越响。 “虞娘……” 虞娘,便是沈姨娘。 先前晏鹤清在来之前,就听见了高恭禹和萧砚南详谈此事。 沈姨娘原是寻常人家的姑娘沈子虞。 偏偏是因为被林老爷看中的缘故,她被家中的长辈变相地以高价发卖给林老爷,后来便摇身一变成了沈姨娘。 林老爷向来是如此猖獗行事。 只因他在青坷镇权势滔天的缘故,也根本就没有寻常的百姓胆敢违背林老爷的意思。 不知究竟过去了多久的时间,那声响方才结束。 晏鹤清伸出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只觉得他们若是继续这般若无其事地继续下去,自己的耳朵要起茧子了。 二人收拾好衣裳从墙后走出来时,却正巧撞上了晏鹤清。 此刻,沈姨娘的脸色骤然间变得煞白一片。 那唤作欢郎的情夫亦是傻了眼。 晏鹤清不急不缓地站起身来,轻飘飘地看了眼沈姨娘。 “你便是沈姨娘吧?” “我是……” 晏鹤清还没有来得及开口介绍自己的来头,她便瞧见那欢郎腾得一下子向前走了好几步,他二话不说地将沈姨娘护在自己的身后,又斩钉截铁地说道。 “不管你意欲何为,尽管向我来。” “你不许伤害虞娘。” 沈姨娘渐渐地回过神来,她的眼眶微微泛红,也是感动不已地望着跟前挺身而出的欢郎。 “欢郎。” 亲眼看着这二人如此行事,晏鹤清只觉得心烦意乱。 她竭尽可能地压制住自己心中翻涌起伏的情绪,冷冷地说道。 “我是仁和堂的大夫。” “今日特意前来这里,是为了替沈姨娘看诊。” 说完话的同时,晏鹤清压制住自己心中的反感,尽可能地平复着自己的心情,再次强调着。 “我也没有心情去管顾你们之间的这种事。” “若是需要看诊的话,还望沈姨娘尽可能地配合我一些,若是沈姨娘不需要的话,我即刻便走。” 直至这时候,沈姨娘方才是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跟前的晏鹤清是特意来替她看诊医治“不孕之症”的。 如此一来,沈姨娘稍微松了口气。 她先一步推搡着欢郎,示意他先走。 而这时候,欢郎倒也是依依不舍的,他一步三回头,恨不得能够继续留下来陪伴在沈姨娘身侧。 第81章 不孕之症 瞧着沈姨娘和欢郎这般难舍难分的模样,晏鹤清不知怎的,竟是莫名想起了先前高恭禹特意告诫她的事情。 “那沈姨娘向来是娇蛮,脾气诡变不说,也是最难相与的。” “晏大夫定是要多加小心。” 难相与? 回想起这种种事宜,晏鹤清不由得微微眯起眼眸。 她静静地注视着面前近在咫尺的沈姨娘,却觉得这种情况和大家口口相传的谣言是有所不同的。 欢郎离开之际,沈姨娘亦是依依不舍。 她甚至止不住地拿起手帕轻轻地擦拭着自己的泪水,巴掌大的脸上流露出些许感怀神伤来。 见欢郎的身影已经彻底消失不见,晏鹤清低低地咳嗽一声。 “沈姨娘。” 听到这一阵呼喊声响起来,沈姨娘方才后知后觉地回过神。 她随手抹去了泪水,也收起了适才那副难舍难分的模样。 回过头看向晏鹤清的时候,沈姨娘的眼底流露出一抹冷意。 “今日之事,你莫要说出去。” 晏鹤清还没有来得及回应一番,便听见沈姨娘特意提高了语调,向她威逼利诱说出口的话。 “若你愿意配合的话,好处自然少不了你的。” “如若不然的话,我定是不会让你好过。” 晏鹤清一抬头,便瞧见了沈姨娘的眼底闪过一抹精光和狠意。 此时此刻,晏鹤清轻笑一声,眼底闪过一抹漠然。 “沈姨娘,我适才便与你说过了。” “如今之际,我从未有兴趣插手你们二人之间的事情,你现在也不用特地跟我强调这一切。” 亲耳听见晏鹤清这么说的时候,沈姨娘心中高高悬挂起来的大石头方才是缓缓落地了。 她敛下眼眸的同时,强装镇定地应答一句。 “你最好说话算数。” 想起自己今日特意前来,是为了替沈姨娘看诊医治,晏鹤清有意清了清嗓子,她面露微笑地看向沈姨娘,又道。 “沈姨娘,今日我是依照林老爷的命令来替你看诊医治。” “不知您现在可方便?” 听闻此话,沈姨娘轻轻地点点头。 入了里室后,沈姨娘缓缓地在软榻上落座。 晏鹤清只是不急不缓地走上前去,慢条斯理地伸出手替她把脉。 在此之前,高恭禹曾经偷偷与晏鹤清说过,沈姨娘有不孕之症,她此番前来,便是需要替沈姨娘解决这种病症。 从根本上治病,待沈姨娘的病好了后,林老爷也想要个孩子。 如此,方才能够解决林老爷的燃眉之急。 可替沈姨娘仔细诊断后,晏鹤清并未发现她的脉象有任何问题。 “沈姨娘,既然咱们都是女子,我便实话实说了吧。” “你并没有不孕之症。” 晏鹤清将自己的手收回,顺势将医药箱收起来。 听到这番话时,沈姨娘不由得瞪大了一双眼睛,她先是惊诧又错愕地看着晏鹤清,脑海中还止不住地回想起刚刚晏鹤清说过的话。 “我没有不孕之症?” “可我入林府这么些年,这肚子始终都没有动静……” 问题不在沈姨娘身上,便只能在另外一人身上。 依照如今这种情况来看,沈姨娘身体安康无恙,必然是林老爷的身体有不育之症。 看着面前很是惊诧的沈姨娘,晏鹤清面不改色。 “沈姨娘,既然你的身体并无大碍,我也没必要继续留下来给您看诊医治什么了。” “如今之际,我便先行告退。” 说完话的同时,晏鹤清提起医药箱起身就要走。 沈姨娘还沉浸在这种事情中,为此感觉到有些不敢置信。 “我没有不孕之症,那那那……” 惊诧万分之际,沈姨娘赶忙伸出手去拉住了晏鹤清的手腕。 “晏大夫,你可有错看?” 行医多年,晏鹤清也不至于连这点事都分辨不清。 她神色如常,只是静静地注视着面前的沈姨娘。 “沈姨娘,想必你也听说过陈家夫人吧?” “陈夫人难产之际,是我去接生的。” 这些事情,沈姨娘先前也有所耳闻。 青坷镇上更是将这种事情传得沸沸扬扬,不少人都知晓陈夫人在难产之际险些丢了性命。 是仁和堂的晏大夫前去,方才救回了两条命。 “我身为医者,自然不可能拿这种事情说笑。” “沈姨娘尽管放心,你的身体安然无恙,也并未有任何大碍。” 她的身体当真是无碍。 沈姨娘意识到这一点,还是情不自禁地想起了什么事情。 “若我的身体无碍,岂不是林老爷的身体……” 迟疑了好半晌,沈姨娘还是没有胆量继续将这种话说出口。 而这时候,晏鹤清只是轻轻地点头:“这极有可能。” 话虽是如此,可沈姨娘依然觉得这种事情有些不可信。 “可是夫人名下有两个孩子,若是老爷并无生育的能力,那夫人的孩子又是从何而来?” 想起这些事情的时候,沈姨娘的脸色微变。 “难不成少爷和小姐不是老爷的亲生骨肉?” 对于这种事情,自然是没准的。 晏鹤清自然也只有验过DNA方才能够知晓这其中的因果。 当然,这也是极其有可能的事情。 可在沈姨娘的面前,晏鹤清从未想过继续深入延展这样的问题,她只是随口说了几句。 “沈姨娘,这些事情都是说不准的,也许只是因为你们现如今确实是差一些运气。” “也许过阵子就会有孩子了。” 这林家究竟有何渊源,晏鹤清如今大抵也辨别了一二。 依照现在的这种情况来看,只怕林老爷的孩子,也绝非是林老爷的亲生骨肉,而是旁人的骨血至亲。 见晏鹤清不愿意多说什么,沈姨娘赶忙伸出手,她一把直截了当地拉住晏鹤清的手腕。 “晏大夫,你定是知晓这其中的因果。” “如今之际,晏大夫你可不能不管不顾啊。” 沈姨娘一直以来都是在想方设法地和林夫人争宠,她也迫切地希望能够依靠孩子来稳固自己在林家的地位。 若是没有孩子,将来林老爷去了,她又如何能够在这样的林家有任何立足之地? 第82章 她的谋算 回想起这种种境况,沈姨娘不由得死死地攥着拳头,她根本就没有办法能够彻底安心。 “晏大夫,你一定要帮帮我。” “我可不能没有孩子。” 说起这种事情的时候,沈姨娘也彻底慌了神。 听见沈姨娘屡次三番地开口,又特意强调了这种事,晏鹤清无疑是意识到她可以从沈姨娘身上着手,再深入调查林家的这些事。 如此一来,晏鹤清缓缓地停下脚步。 她故作高深地轻咳一声,便不疾不徐地说道。 “要想知晓林老爷的身体状况可有问题,也得看诊过才知晓。” “沈姨娘,若你实在想要知晓此事,可以替林老爷请大夫瞧一瞧他可是有这些方面的隐疾。” 晏鹤清单刀直入地开口,直接指出这种事情。 可此时此刻,沈姨娘的脸色变了变,也一个劲地摆摆手。 “这哪里成?” “若老爷知晓我怀疑他有不育之症,定是要因为此事的缘故与我一刀两断的。” 男人都好面子。 林老爷亦是如此。 沈姨娘就算深得林老爷的宠爱,也不可能有胆量把隐疾的事情公开闹到这种地步。 “晏大夫,求你帮帮我,求你替我想想办法。” 说话时,沈姨娘干脆利落地起身,她将自己首饰盒中价值不菲的金簪子直接递给晏鹤清。 “晏大夫,只要你肯帮我的话,好处当然是少不了你的。” “这些都只是定钱,待事成之后,我再给你一些金银,可好?” 没有人会嫌钱多。 沈姨娘出手极其阔绰,晏鹤清自然也喜闻乐见。 她慢条斯理地接过这金簪子,当着沈姨娘的面将金簪子收起来,晏鹤清便缓缓地开口,将自己想出的计谋如实告知。 “沈姨娘,如今之际,你也可以请林老爷来一趟。” “我替你看诊的时候,也可以顺道替林老爷看一看。” “若林老爷并无病症,当然是再好不过的事情,若是林老爷有一些不育之症的话,我也可以在暗地里开一些药方给你,你哄着林老爷喝下就是了。” 听清楚晏鹤清脱口而出的这番话,沈姨娘心满意足地笑了笑。 “好好好,这计谋堪称是极好的。” 正当二人商议此事时,外边突然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 再然后,一阵脚步声近了。 来人便是沈姨娘身边的丫鬟卉儿,她冲着沈姨娘打手势后,便悄无声息地退到一边去。 如今之际,晏鹤清方才是知晓这种情况。 她适才来的时候,院中之所以空无一人,便是因为沈姨娘和欢郎私底下偷情的缘故,院中所有的人都已经被沈姨娘身边的贴身丫鬟卉儿给支走了。 眼下他们已然回来了。 而卉儿在其中,便负责通风报信。 晏鹤清不由得微微敛下眼眸,她抿着唇,只是始终装作一副不动声色的模样。 这时候,沈姨娘悄悄凑近了一些。 她附在晏鹤清耳边低声细语地交代着。 “老爷已经来了,稍后你见机行事,定是要想办法替我好好地查验一番老爷的身体如何。” 林老爷来了? 听到这里的时候,晏鹤清渐渐地回过神。 “我知晓了。” 她刚刚应答过后,林老爷便来了。 这林老爷身材臃肿,也上了年纪,可偏偏沈姨娘见过了林老爷,她扭着纤细的腰肢走上前去。 “老爷,您可算是来看虞娘了。” “虞娘真是好想你啊。” 说话时,沈姨娘伸出手去挽着林老爷的胳膊,又故意做出一副小鸟依人的模样靠在林老爷的肩膀上。 听到这话,林老爷心满意足地点头。 “你若是想我,尽管派卉儿去差使一声,我忙完了手头上的事,定是会赶紧来看你的。” 如今之际,看着林老爷和沈姨娘你一言我一语恩爱有加的模样,晏鹤清只觉得心中作呕。 便是林老爷,曾经意图对阿娘不轨。 只不过晏鹤清一直都没有机会能够报复他。 现如今,这样的机会从天而降,晏鹤清自然不愿意错失良机。 她也恨不得手刃仇敌。 “虞娘,你今日可真美啊。” 说话时,林老爷便打算将沈姨娘拉进怀里。 可这时候,沈姨娘故作娇羞地后退了两步,又有些扭捏地说道。 “老爷,还有外人在呢。” 听到这话时,林老爷这才抬起头来,如此一来,林老爷方才注意到一直立于一侧,却也是默不作声的晏鹤清。 “这是……” 沈姨娘搀扶着林老爷在桌前坐下来,又特意解释道。 “老爷,这位便是仁和堂的晏大夫。” “您别看她年纪轻轻的,医术却是极其精湛的。” “前阵子便是她替陈夫人接生,也是她治好了很多疑难杂症。” 沈姨娘一边替林老爷端茶倒水,一边仔细地介绍起晏鹤清。 不知怎的,林老爷看着跟前神色淡漠的晏鹤清,却总觉得她这副模样看起来有些眼熟。 可晏鹤清究竟像谁,林老爷却怎么都想不出。 待沈姨娘把吹捧晏鹤清的话说完,林老爷狐疑地瞥了眼晏鹤清,当即毫不犹豫地脱口而出。 “小小年纪便能有如此医术?” 对于此事,林老爷抱有一定的怀疑态度。 听到这番话时,晏鹤清只是微微颔首低眉。 “林老爷,您若是不愿意相信我的医术,那我可以即刻离开。” 看着晏鹤清故意端起架子的这副模样,林老爷收起眼底的顾虑,他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不管你年轻与否,只要你能够让虞娘怀上孩子,奖赏和工钱自然是少不了你的。” 沈姨娘娇羞地笑了笑。 似乎又想起了什么事情,沈姨娘眨巴着眼睛的同时,故意凑到林老爷跟前去,满是关切地说道。 “老爷,既然晏大夫这么厉害,不如就让她也替您瞧瞧吧?” 闻言,林老爷摆了摆手。 “我有什么好瞧的?” “我好端端的,又没病没灾,用不着看大夫。” 听林老爷这么说,沈姨娘故意露出些许不快来。 “老爷,虞娘终归是担心您的身体状况,您这般不配合,若将来老爷出事了,就只剩下虞娘一个该如何是好?” 说话时,沈姨娘的眼眶也跟着红了红。 第83章 肝火旺盛 瞧着沈姨娘如此言之凿凿的模样,晏鹤清不由得微微敛下眼眸。 她依然缄默不语,坐在旁边静观其变。 这时候,看着沈姨娘眼眶微微泛红的模样,林老爷心里面难免是有些动容不已的感觉。 他心疼坏了,赶忙伸出手将沈姨娘拥进怀里。 “虞娘,是我不好。” “我不该这般固执己见的,我也应该听你的劝告。” 说话时,林老爷还不忘伸出手轻轻揉了揉沈姨娘的脑袋,二人之间的举止行径极其亲昵,好似也从未将晏鹤清放在眼中。 看到眼前这种情形,晏鹤清微不可察地收回注视的目光。 她倒是没再多说。 待沈姨娘哄着林老爷应答此事后,晏鹤清便先一步上前去,当众替林老爷把脉。 正如晏鹤清意料之中的那般,真正有不育之症的人,是林老爷。 意识到这一点后,晏鹤清缓缓地收回自己的手。 她不急不缓地站起身来,顺势而为地说道。 “林老爷身子骨硬朗,并未有任何疾病缠身。” “只不过因为最近肝火太旺盛的缘故,林老爷也需要服用一些用来化解肝火的汤药。” 听到这话时,林老爷先是皱起眉头来。 “有这种必要吗?” 事先晏鹤清和沈姨娘打过招呼。 若林老爷真是有问题,便以“肝火旺盛”为代号。 如此一来,沈姨娘也好知晓这种情况的缘由,顺势在暗地里替晏鹤清缓解这种状况。 以致于此刻,晏鹤清的话音刚刚落下,沈姨娘便已经意识到了如今的这种局势与状况。 听到这里的时候,沈姨娘赶忙伸出手去拉着林老爷的胳膊。 “老爷,晏大夫说得对。” “既然肝火旺盛,便也应该按时服用汤药,免得出什么差错。” 正因沈姨娘自始自终都是关怀备至的,林老爷起先心里面虽然是有些不情愿的,但他最终还是看在沈姨娘的颜面上点头答应了此事。 “也罢,那就开药方吧。” 趁着晏鹤清开药方的功夫,林老爷便有意无意地向沈姨娘贴近。 “虞娘,你今日可真美啊。” 说话时,林老爷伸出手挑起沈姨娘的下巴,那双眼眸中闪过一抹贪婪的神色来,俨然是想要与她再进一步。 不经意之间瞥见了身侧的晏鹤清,沈姨娘故作娇羞。 她伸出手轻轻推搡着林老爷的胸膛,又低声细语地说道。 “老爷,还有外人在呢。” “咱们回头……” 沈姨娘还没有来得及把话说完,只听见“吧嗒”一声。 有一块玉佩掉落在地上。 听到这声响时,众人不约而同地将目光转移过去,就连林老爷也止不住地盯着掉落在地上的玉佩。 “这是什么?” 玉佩在晏鹤清和沈姨娘之间掉落,这一时半刻的,林老爷也根本就猜不透这玉佩究竟是晏鹤清的,还是沈姨娘的。 以致于此刻,林老爷先是看了一眼跟前的沈姨娘,又忍不住狐疑地瞥了眼不远处的晏鹤清。 “这玉佩是谁的?” 晏鹤清回过头一看,就瞧见了掉落在地上的玉佩。 这玉佩自然是欢郎的。 先前欢郎离开的时候太过于着急,从而无意之间落下了,为避免这玉佩会被林老爷察觉,沈姨娘便先一步藏在身上。 不成想,现在竟是好巧不巧地掉落下来。 眼看着林老爷就要弯下腰去捡起来,晏鹤清面露微笑,从而不急不缓地抬起脚步走上前,将玉佩捡起来。 “林老爷,这是我的东西。” 看着玉佩上刻有“郎”的字样,林老爷心中生出些许芥蒂来,他上下仔仔细细地打量着晏鹤清,显然是不愿意相信她的片面之言。 “这是你的东西?” “可这玉佩中分明写着……” 瞧着林老爷意图想要追究,晏鹤清眉眼弯弯,只是慢条斯理地开口同他解释一番。 “林老爷,您恐怕是有所不知,我身边养着一个小倌。” “这东西便是他的。” 亲耳听到晏鹤清这么说的时候,别说林老爷瞪大了一双眼睛,就连沈姨娘都没有想到过,晏鹤清竟然会为了自己,现在竟会不顾一切地撒谎到这种地步来。 “若林老爷不愿意相信的话,大可以派人去查一查。” 晏鹤清之所以如此胆大妄为地说出这种话,当然是因为她身边真是养着这么一个“小倌”。 有陆溟夜在跟前做掩护,这事当然能够搪塞过去。 听闻此话,林老爷轻轻地咳嗽了两下。 他收回注视的目光,便不疾不徐地说道。 “我倒是没有什么闲情雅致去管顾你们的事情。” “既然晏大夫都这么说了,想来便是真的。” 是真是假,林老爷并不在乎。 毕竟他真正关心的只有沈姨娘一个。 可林老爷全然不知,晏鹤清手中拿着的玉佩,便是沈姨娘的情郎无意之间留下来的东西。 “虞娘,这段时日你便好好地养身子。” “过阵子我恐怕要时常忙于各种事务,也没有办法能够时时刻刻地来这里陪伴你。” “你若有需要,尽管差人去买。” 林老爷对沈姨娘,确实算得上是大手笔。 听到这话时,沈姨娘娇笑一声,赶忙谢过林老爷的恩情。 “谢谢老爷。” 此番,林老爷确实算得上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他留下一番话,和沈姨娘寒暄了几句,便仓促地离开了。 至于药方子,林老爷自然也是一并带走了。 他并非真正意义上信得过晏鹤清,所以在这种处境下,林老爷当然要多留个心眼子,带药方子去窥探一番事情的真假。 但对此,晏鹤清早就已经有所预料。 所以给出的药方子,自然是用于祛除肝火的。 送走了林老爷之后,晏鹤清不急不缓地将玉佩取出来,顺势而为地递给跟前的沈姨娘。 “沈姨娘,这东西,您可得收好了。” “也莫要弄丢了。” 听到晏鹤清这么说的时候,沈姨娘渐渐地回过神来,她仓促地上前两步将玉佩收下,又按耐不住地特意向晏鹤清道谢。 “晏大夫,谢谢你愿意帮我。” 第84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如今之际,晏鹤清之所以会义无反顾地愿意站出来,帮沈姨娘解决眼前的燃眉之急,自然是因为她意图利用这种方式来拉拢沈姨娘。 从而能够让沈姨娘无条件地信任自己。 晏鹤清面不改色地转过身看去,漂亮的小脸上尽是坦然。 “沈姨娘也不必如此客气。” “这些都是我应当做的事情。” 应答过后,晏鹤清慢条斯理地收拾着自己的医药箱,她便打算先一步从这里离开。 这时候,沈姨娘忍不住快步匆匆地走上前来。 她伸出手去拉着晏鹤清的胳膊,满是感激不尽地说道。 “晏大夫,日后若是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你尽管说就是。” “但凡是我能够帮得上忙的,我也一定会竭力而为。” 听到这番话,晏鹤清眼底闪过一抹精光。 可很快,晏鹤清便也已经恢复了最初的泰然自若。 “沈姨娘,这些只是我的份内之事,能够帮到你,我倍感荣幸,如今你也无需这般斤斤计较的。” 晏鹤清越是这般坦然自若,沈姨娘就觉得愈加不好意思。 她还没有来得及多说什么,便瞧见跟前的晏鹤清自顾自地拿起医药箱后,抬起脚步便要离开。 “晏大夫,我送送你吧?” 晏鹤清只是轻轻地摆了摆手。 “沈姨娘,您尽管放心吧,先前我既然已经答应过你那些事情,必然会守口如瓶,也断然不会提起那些事。” 直至晏鹤清信誓旦旦地承诺过后,沈姨娘心中高高悬挂起来的大石头方才是缓缓落地。 她稍微松了口气,又止不住地为此暗暗庆幸着。 望着晏鹤清渐渐远去的背影,沈姨娘心中颇为感动,她无疑是在斟酌考虑自己接下来应当如何向她道谢。 从林府离开后,晏鹤清的眼底闪过一抹狠意。 她今日初见林老爷的时候,便恨不得替母亲报仇雪恨,可偏偏这一切不能操之过急。 晏鹤清也只得循序渐进地筹谋。 回想起晏氏从前被林老爷如何折辱时,晏鹤清恨得牙痒痒,更是迫切地想要报复回去。 可碍于身份,晏鹤清不得冲动妄为。 回想起如今的这种境况,晏鹤清只是紧紧地咬着下嘴唇,漂亮的小脸上也流露出些许沉重的意味来。 “晏鹤清,你必须要隐忍。” 她只是这般低声喃喃自语,也竭尽可能地劝说自己。 一路兜兜转转,晏鹤清回到府中,便瞧见了迎面而来的舟舟。 她的神色慌乱无措,眼底还带着些许担忧顾虑之色。 “晏小姐,你可算是回来了。” 听到舟舟这般称呼她的时候,晏鹤清心里面确实是感觉到自己隐隐有些不自在的。 先前晏鹤清也不止一次地和舟舟强调过,无需这般介怀。 谁成想,舟舟根本就听不进去她的劝慰,反而始终如一地坚持着这种念头和想法。 无可奈何之下,晏鹤清也只能随她去了。 晏鹤清渐渐地缓过神来,只是看了眼跟前近在咫尺的舟舟。 “你着急忙慌地找过来,可是有什么事情?” 舟舟艰难地吞咽了一口口水,还是赶忙将如今发生的这种情况一五一十地告知于晏鹤清。 “晏小姐,大事不好了。” “刚刚李冬特意跑到夫人跟前去,又添油加醋地说什么,您在偏院里养了两个来历不明的野男人。” 野男人? 这还真是事实真相。 晏鹤清微微抿着唇,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是有这么回事。” “他除了说这些,还有别的吗?” 舟舟本是想要阐述李冬究竟是如何胡言乱语的,可现如今,舟舟还没有来得及开口说什么,便回想起了刚刚晏鹤清附和的话语。 “晏小姐,您刚刚说什么?” “您当真养了两个来历不明的野男人?” 正因为舟舟先前经历过各种各样的事情,她始终坚信男人是这个世界上最不可靠的存在。 瞧着舟舟面露关切的神色,晏鹤清倒也是没有迟疑。 她先是轻轻地点了点头,随即不紧不慢地说道。 “只是暂时收留而已。” “待他们的事情处理妥当了,便会自行离开。” 话虽是如此,舟舟心中依然有些顾虑不已的,她难免是有些担心这二人处心积虑地,只是为了算计晏鹤清。 舟舟迟疑了再三,还是按耐不住地走上前去。 对上晏鹤清注视的目光时,舟舟艰难地吞咽了一口口水,还是按耐不住地开口追问起来。 “晏小姐,他们是什么来头?又是什么人?” “他们可有什么旁的企图?” 如今之际,舟舟确实是因为此事的缘故处处忧虑,生怕晏鹤清将来真是会被这种野男人算计,甚至坑了去。 “舟舟,你尽管放心就是。” “我断然不可能会轻易相信他们的话。” 晏鹤清伸出手轻轻地拍打了两下舟舟的肩膀,借助这种机会反过来宽慰着舟舟的情绪。 待舟舟渐渐地安定下来,晏鹤清这才不疾不徐地说道。 “当然了,我们目前也仅仅是互相利用彼此,如若不然的话,我也不可能闲的没事收留这种人。” 这些都是晏鹤清的真心话。 直至晏鹤清言之凿凿地回应过后,舟舟心中高高悬挂起来的大石头方才是缓缓落地。 她稍微松了口气,又忍不住为此暗暗地庆幸着。 “晏小姐,你想明白就好。” 说完话之后,舟舟又猛然想起自己的来意。 “晏小姐,适才夫人说过了,您若是回来了,便去她那一趟。” 闻言,晏鹤清只是慢条斯理地点点头。 “我知道了。” 在晏鹤清的眼中看来,晏氏先前曾经不止一次的偏袒李冬,这一次特意来找她,说不定还是为了此事的缘故,从而变相地怪罪自己。 毕竟依照舟舟所说的那番话来看,李冬也曾经故意在晏氏的跟前添油加醋地说道起她的是非。 知晓此事后,晏氏定会因为这种种事宜,怪罪她。 甚至觉得她行事荒诞无稽。 思及于此,晏鹤清的脸色微微变了变。 可她并未迟疑,只是加快了自己的脚步。 第85章 苦口婆心 隐约听见了门外的动静,晏氏便慌慌张张地坐起身来。 自从上一次见过晏鹤清之后,她便时常忙于各种事务,反倒是无暇顾及于晏氏的处境。 这些天没见晏鹤清,晏氏心中自然是有所顾虑。 门外的人还没有来得及敲门,晏氏便先一步问道。 “可是阿清?” 听到这声音响起来,晏鹤清渐渐地回过神来。 她调整好自己的呼吸,顺势而为地推开虚掩着的房门。 瞧着半靠在床榻上的晏氏,晏鹤清只是加快了脚步走近。 “阿娘。” 呼唤一声,晏鹤清又忍不住伸出手替晏氏把脉。 这段时日里,晏鹤清不止一次拿出价值不菲的药材替晏氏滋补,她的身子骨也逐渐硬朗起来。 见晏氏的脉象逐渐稳固下来,晏鹤清心中高高悬挂起来的大石头便也缓缓落地了。 她稍微松了口气,顺势而为地说道。 “阿娘,你可觉得身体还有什么不适的地方?” 听见晏鹤清这般关切地问话时,晏氏只是轻轻地摇摇头。 她温婉一笑,便不疾不徐地开口说道。 “阿清,娘并未有任何不适的地方,你尽管安心就好。” 说话时,晏氏伸出手拍了拍晏鹤清的手背,眉眼之中也流露出些许关怀备至的神色来。 “最近你总是忙于各种事务,也顾不得来看阿娘。” 先前从舟舟的口中得知李冬在暗地里添油加醋,甚至反过来诬赖她的事情时,晏鹤清难免是觉得晏氏今日传唤她,便是为了李冬口中所说的那些事。 可依照现在的这种情况来看,晏氏从未想过要追究那一切。 她反倒是先入为主地关心着自己的现状。 “你若是实在觉得累的话,不妨将那些事先搁置下来。” 晏氏轻轻地叹息着,满脸皆是遮掩不住的忧虑之色。 听闻此话,晏鹤清只觉得备受动容。 她还是毫不犹豫地摇摇头,又温声细语地回应着。 “阿娘,你也不必担心女儿的状况,如今女儿并不觉得乏累。” “再者是说,女儿仅仅是想要竭尽可能地将手头上的事情通通处理妥当,也好让您过上更好的日子。” 晏鹤清从始至终,并未提起她的筹谋。 正因晏鹤清十分了解晏氏的脾气和秉性,若晏氏知晓她为了报仇雪恨的事情,彻底豁出去了。 晏氏必然不可能会准许这一切。 她也一定会因为此事的缘故,忧虑冲冲。 思虑再三,晏氏还是忍不住问道。 “你最近都在忙什么?” “阿清,娘从未想过要苛刻你,你不过就是个孩子,若是真的遇到了什么事情,也可以与阿娘说。” 身为长辈,晏氏当然不忍心看着晏鹤清一个人去忙碌。 再者是说,在晏氏的眼中看来,晏鹤清仅仅是个孩子而已。 听见晏氏缓缓开口说出的这种话,晏鹤清的嘴角微微上扬,她的小脸上流露出一抹笑容,便轻声细语地回应着。 “阿娘,我先前不是与您说了吗?” “女儿最近在仁和堂坐诊,替人看诊医治。” 不等晏氏多问什么,晏鹤清便反其道而行,特意提起了李冬。 “阿娘,您先前恐怕还不知道吧,李冬已经被书塾退学了。” 这些事,晏氏近日也略有耳闻。 她曾经千辛万苦地教导李冬,必须要为人正直,李冬将来必然要成为正人君子,可偏偏李冬就是怎么都听不进去。 如今的李冬,在脾气和秉性方面,也像极了李大。 看着晏氏愁眉不展的模样,晏鹤清也能够猜测出如今的状况。 说到底,晏氏还是在忧虑李冬的处境。 如此一来,晏鹤清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便有意说道。 “待我忙完了这阵子,便会想办法替李冬重新找私塾。” 不等晏鹤清继续说下去,晏氏先是轻轻地摇摇头,她叹息一声,便直截了当地拉着晏鹤清的手,示意晏鹤清坐下来。 “阿清,娘有些话想要与你说。” 听到这话时,晏鹤清虽然有些不知所以,但她倒是没再迟疑。 她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 “阿娘,您有什么想要说的尽管说就是了。” 得到晏鹤清的应答后,晏氏抬起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最终还是将自己心中所想娓娓道来。 “阿清,也许你曾经觉得娘亲偏袒阿冬。” “你或许会因为此事的缘故怪罪娘亲。” 晏鹤清显然是没有意料到晏氏会提出这种事。 她先是怔了怔神,素净嫩白的小脸上浮现出些许沉重的神色,这一时半刻也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晏氏并不着急,只是不急不缓地继续说着话。 “娘亲知晓,自己从前所做的事情确实是有偏颇,一直以来娘亲也希望能够找机会弥补你。” “只不过后来发生了那种事……” 提起此事,晏氏沉沉地叹息着。 虽说晏氏并未直截了当地指明这一切,但晏鹤清也明白晏氏满面愁绪究竟是因为何事引起的。 “阿娘,您不必愁苦什么。” “您若是有什么想要说的,尽管说就是。” 晏鹤清郑重其事地望着晏氏,那双漆黑透亮的眼眸中流露出些许坚决和毅然的神色来。 闻言,晏氏只是轻轻地点头。 “阿冬像极了李大,也正因如此的缘故,我生怕他将来会长歪,也跟着旁人学坏了。” “如此一来,娘便只得加大对他的关注。” “时时刻刻替他着想,也尽可能哄着阿冬去书塾。” 对于这些事情,晏鹤清是有印象的。 年少时,李冬和鎏金村的孩子追逐疯闹,也曾经不止一次做出偷鸡摸狗的事情来。 为了能够让李冬走上正途,晏氏便特意去做针线活。 她好不容易攒下钱,便求人帮忙将李冬送进私塾。 在晏氏的眼中看来,李冬在私塾中从夫子身上学得了深奥道义,将来便能够意识到学海无涯苦作舟的道理。 以后也必然会成为谦谦君子。 可晏氏偏偏是忘记了最重要的一点。 李冬是李大的至亲骨肉。 他的身上遗传了李大的无数陋习,不论是偷鸡摸狗也好,又或者是吹牛拍马也罢,李冬尽数学了个遍。 第86章 造孽 偏偏是在这种事情上,李冬无师自通。 每每回想起这种事情的时候,晏氏便觉得心绪不宁,可同样的,她也根本就没有办法对此事坐视不理。 李冬毕竟也是她的骨血至亲。 瞧着晏氏如此愁眉不展的模样,晏鹤清不由得微微抿着唇,心中也生出些许繁杂的情绪来。 她从未想过要因为此事的缘故怪罪晏氏。 毕竟早在这之前,李冬也曾经是个乖孩子。 不知究竟是从何时起,李冬竟是变成了现在这种忘恩负义的人。 晏鹤清记不得,也确实对此毫无办法。 “娘亲不愿意看见阿冬继续误入歧途,便只得想方设法地将他留在身边亲自管教。” “也许娘亲在无意之间,疏忽了对你的关心。” “阿清,今日娘亲便借助这机会向你道歉,还望你能够谅解。” 晏氏真情意切的这番话,确实是打动了晏鹤清。 正因晏鹤清经历过太多的缘故,她完全能够理解晏氏的苦心。 李冬身为男子,更容易闯出祸事。 又因晏鹤清从前总是极其乖顺懂事的缘故,晏氏也从来都不需要为了她的事情操心顾虑什么。 这久而久之的,便导致晏氏将绝大多数的心思都放在李冬身上。 偏袒和偏移,便在无形之中产生得愈加明显。 可回想起晏鹤清曾经为了救自己,如此不顾一切时,晏氏现如今亦是为了这些事情极其感动不已的。 她郑重其事地望着晏鹤清,眼底流露出些许疼惜之色。 “阿清,过去的事情是娘亲不好。” “你莫要怪罪娘亲,可好?” 再一次听见晏氏说出这种话时,晏鹤清心中高高悬挂起来的大石头便也已经缓缓落地了。 她稍微松了口气,冲着晏氏微微一笑。 “阿娘,女儿何时说过要与您斤斤计较了?” “再者是说,您是娘亲,女儿为您做什么事情都是应当的。” 晏鹤清一边以轻松地语调开口说着话,一边也在想方设法地宽解晏氏现在的这种情绪。 “娘亲,您现如今身子好不容易恢复了,可不能因为这种种缘故太过于忧虑冲冲了。” “您必然要好好安歇。” 对上晏氏满是愁绪的眼眸时,晏鹤清的嘴角微微上扬,又趁着现在不疾不徐地开口说道。 “至于李冬的事情,女儿来替您操办,可好?” 晏鹤清替她操办? 晏氏还没有来得及反应过来,便瞧见晏鹤清干脆利落地伸出手拍拍自己的胸膛,信誓旦旦地说道。 “一切有女儿在,娘亲尽管安心。” 虽说晏氏心有顾虑,但依照现在的这种处境来看,她只有彻底养好了自己的身体,将来方才能够替晏鹤清排忧解难。 也好替晏鹤清分担一些。 意识到这些事情,晏氏还是赶忙点了点头。 “阿清,你所说的这番话,娘亲记下了。” “接下来娘亲必然会好好地照料自己的身体状况,也免得你一直为了娘亲的这些事操心顾虑。” 听晏氏这么说,晏鹤清稍微宽心一些。 她轻笑一声,亦是点了点头:“娘亲早就该这样了。” “您对李冬撒手不管,我才好插手其中。” “如若不然的话,那李冬根本就不知分寸,也全然不知晓自己现在究竟该如何解决眼前的困境。” 似乎是回想起舟舟特意转达的那些事,晏鹤清一本正经地望着面前的晏氏,顺势而为地说道。 “娘亲,先前李冬可是与你说过,我将两个外男带回府中?” 李冬确实添油加醋地向晏氏提起此事。 晏氏也因为这些事情的缘故,心中生出些许顾虑重重。 可偏偏是因为晏氏愿意相信晏鹤清的缘故,她现在也从未想过要一个劲地追究下去。 “他确实提起过这些事。” 晏氏轻轻地应答一声,还想要反过来开解晏鹤清。 “阿清,你也不必因为此事介怀什么。” “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娘亲都愿意相信你。” 听晏氏这么说的时候,晏鹤清稍微松了口气。 她忍俊不禁地笑了笑,索性继续说道。 “娘亲,如今之际女儿特意前来,便是想要借助这机会,将这一切与您说清道明的,免得娘亲为此事操心忧虑。” 闻言,晏氏的脸上露出些许诧异和错愕。 而下一瞬,晏鹤清便不疾不徐地解释道。 “那两位外男身份有所不同。” “其中一位便是特意下令前来青坷镇的知州大人。” “而另一位便是知州大人身边的亲信。” 知州大人? 亲耳听到这番话时,晏氏不由得愣了愣神。 “知州大人前阵子不是出事了吗?” 这是青坷镇上那些人以谣传谣的话。 晏鹤清先前也对陆溟夜的身份产生了一定的怀疑,可偏偏是因为陆溟夜拿出了知州的令牌,她对陆溟夜便放下了芥蒂。 再者是说,若陆溟夜仅仅是寻常人,便不可能会被那些杀手和刺客一次又一次地追杀。 “上一任知州大人出事亡故后,朝堂中便派了现在这位知州大人前来青坷镇任命。” “只不过青坷镇的情况很是复杂。” “有不少人都不愿意这位知州大人上任,那些人便在暗地里想方设法地谋害知州大人。” 晏鹤清不疾不徐地继续说着话,满脸尽是坦然。 对于这些事情,晏氏大抵是能够想明白的。 她沉沉地点了点头,又止不住地感慨着。 “真是造孽啊。” “他们竟然对知州大人这般……” 青坷镇与京都城相隔甚远。 又因当地常年累月的灾害不断,朝堂中的众人并不知晓青坷镇的具体灾情情况,便只得派人前来赈灾。 可当今圣上也不知,那些赈灾粮从未到百姓手中。 而是被人中饱私囊。 甚至是不止一次地贪了去。 久而久之的,百姓的手中愈加贫困,而青坷镇这么一个小地方的官员却常常是富得流油。 这些事情,晏鹤清心知肚明。 她不仅仅想要替母亲报仇雪恨,还意图想要将藏身在这一切的幕后之人统统揪出来,还给当地百姓一个公道。 让青坷镇的百姓,都能过得上安稳的好日子。 第87章 二百两银票 待晏鹤清将如今的境况一五一十地告知于晏氏,她便也已经摸清楚了李冬口中所指明那两个野男人的真实身份和底细。 知晓了现在的状况,晏氏心中高高悬挂起来的大石头,眼下自然也已经缓缓落地了。 她稍微松了口气,看向跟前的晏鹤清时,还一本正经地说道。 “阿清,只要你安然无虞的,娘亲方才能够彻底安心。” 听清楚晏氏脱口而出的这番话,晏鹤清不由得微微抿着唇,那张巴掌大的小脸上流露出些许动容之色。 对于晏鹤清而言,她一直以来在乎的便是晏氏。 只要晏氏能够安然无恙的度过眼前的劫难,她就算是再苦再累,也是值得的。 “阿娘,你可千万不要这样说。” “对于女儿来说,您的身体状况才是最重要的。” 这亦是晏鹤清的真心话。 仔细斟酌考虑后,晏鹤清一本正经地望向晏氏,再一次提高了自己说话时的语调,特地强调。 “阿娘,府中若是有什么事情,你尽管告诉我。” “女儿必然会将这一切处理妥当,也绝对不会让阿娘你为难。” 这些都是晏鹤清深思熟虑决定的事情。 可同样的,晏氏也不希望自己的存在会成为晏鹤清的绊脚石。 她有些按耐不住地开口,“阿清,你也不用这样……” 在晏氏的眼中看来,晏鹤清始终是孩子,她全然没有必要为了撑起这个家,不顾一切的在外奔波。 “阿娘,过去一直都是您在竭尽可能的照顾女儿。” “现在女儿长大了,自然也有责任和担当,女儿也应该不顾一切的将您照顾妥当,至于旁的事情,阿娘也不必担忧。” 晏鹤清说话时,言之凿凿。 生怕晏氏继续因为此事追究不断,晏鹤清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灿烂笑容的同时,她取出一张银票递过去。 “阿娘,您必然要相信女儿有赚钱的本事。” “女儿也一定会让这个家变得越来越好。” 亲眼看见晏鹤清递过来的银票,晏氏不由得愣了愣神,她有些不知所措地抬起眼眸看向晏鹤清。 好半晌,晏氏竟是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 “这银票……这些……” 这银票可是二百两。 晏鹤清仅仅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又如何能够在短短的时间里筹备到这么多银两? 晏氏难免为眼前的这一切感觉到有些不敢置信。 正当晏氏惊诧错愕之际,晏鹤清缓缓地舒了口气,她只是再一次开口提起了陆溟夜和清梧二人。 “阿娘,你可莫要忘记了,我今日收留在府中的那两位是特意前来青坷镇任职复命的知州大人。” “这银两自然是知州大人给的。” 当然,这也少不了晏鹤清从中坑蒙拐骗。 毕竟在此之前,清梧对晏鹤清不敬,还妄图想要威胁晏鹤清。 她这不过就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 晏鹤清只觉得她略施小计,从陆溟夜和清梧二人的身上讨点好处也不会有任何问题。 “知州大人竟是如此客气?” 听见晏鹤清脱口而出的这番话,晏氏先是轻轻的咳了咳,可回想起知州大人的身份如何尊贵之际,晏氏还是赶忙摆了摆手。 “阿清,你快些将这银两送回去吧。” “不管怎么来说,知州大人好歹是来青坷镇任职的,咱们作为当地的百姓也应该竭尽可能的配合一番。” “岂能让知州大人如此破费?” 晏氏之所以特意提出这种话,无非是担心晏鹤清在无意之间会做错什么事情,惹得如今的知州心生不悦。 待到那时候,晏氏也不知道自己应当如何护住晏鹤清。 瞧着晏氏面色忧虑的模样,晏鹤清只是莞尔一笑,她反过来将银两塞进晏氏的怀里。 “阿娘,这银两你尽管安心收着。” “如今之际女儿忙于外边的事,恐怕没有功夫顾及府中的境况,若是阿娘有什么想要买的,尽管差舟舟陪你去买就是。” 说完话的同时,晏鹤清似乎又想起了什么。 她不由得微微眯起眼眸,巴掌大的脸上流露出些许沉重的神色。 “但是阿娘,这银两我是给你的。” “还望阿娘莫要将这些银两通通花在李冬的身上。” 在晏鹤清千叮咛万嘱咐过后,晏氏义无反顾地点了点头。 “娘亲记下了。” 送走了晏鹤清之后,晏氏看着手中的二百两银票,心中的情绪始终是翻涌起伏着。 她知晓晏鹤清一直以来都是极其懂事的。 所以现如今,晏氏无非是希望自己这做母亲的,将来能够多多帮衬晏鹤清一些。 她现在提供不了任何帮忙的地方,便只能代为保管。 晏氏小心翼翼地将二百两银票收入到自己的梳妆匣子里,生怕李冬会偷偷背着她来翻找,晏氏甚至特意将梳妆匣子藏到了衣柜中最不起眼的角落里去。 将这一切处理妥当后,晏氏这才松了口气。 她还没有来得及放下心弦,便听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来者便是李冬。 他一路急匆匆地赶过来,甚至没有敲门的意思,此刻,李冬二话不说地推门而入,又转过身看向晏氏。 “阿娘,你先前不是说一定会好好的审问审问她吗?” “现如今,你问的如何了?那两个人到底是谁?” 李冬的面容中始终都没有半分敬意,说话时,李冬的语调里反而带着些许催促的意味。 听闻此话,晏氏不由得微微皱起眉头。 她先前便已经察觉到了李冬的不守礼数,如今一见,晏氏只觉得李冬的唐突和冒失更甚。 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后,晏氏压制住自己心中翻涌起伏的情绪。 她冷眼看着李冬,又反问一句。 “阿冬,先前我不是与你说过吗?若是你想要进来,不论如何都得按照规矩敲门。” “你这么大的年纪了,怎么还能这么不懂事?” 晏氏不待见李冬,还是史无前例的第一回。 以致于此刻,李冬听清晏氏斥责自己的话语时,他的脸色微变,神色也愈加凝重。 第88章 亦是同病相怜 早在这之前,不论李冬究竟在无意之间犯下什么样的过错,晏氏决然不会像是现在这般冷眼相待。 甚至故意斥责他的失礼。 回想起晏鹤清前脚刚刚离开,李冬不由得死死地攥着拳头,又觉得这晏鹤清指定是在晏氏跟前说道自己的坏话了。 “阿娘,你何必要这般斥责我?” “难不成是因为刚刚阿姐与你说什么难听话了?” “如今之际,这里又没有旁人,阿娘何必如此苛责?” 李冬阴阳怪气地说道了好几句,丝毫都没有想过要注意分寸。 听闻此话,晏氏难免是觉得自己现在这算得上是一个头两个大,她伸出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又没忍住转过身看了眼李冬。 “阿冬,你可知晓你这在说什么?” 晏氏的眼底流露出些许失望的神色来,她沉沉地叹息一声。 “你可莫要忘记了,不论如何,阿清是你的至亲姐姐。” “她不论如何做,都不可能会害你!” 可就算是在这种情况下,李冬丝毫都没有见好就收的意思,他只是反过来看了眼晏氏,说话时的语调中带着些许冷嘲热讽的意味。 “阿姐先前便怎么都看不惯我,现如今,她又如何可能会愿意原谅我从前犯下的过错?” 李冬撇了撇嘴角,依然嘲讽着。 “适才指定是她故意在你跟前说了什么难听的话,才会让阿娘现在这般偏袒她。” 晏鹤清从始至终,并未说过李冬半点不好。 她甚至也曾经提起,待所有的事情稳定下来后,晏鹤清会亲自去寻找机会,将来再替李冬安排可以念书的私塾。 可偏偏现在,李冬要用这种怀疑的态度去揣测晏鹤清的心思。 每每回想起这一切,晏氏便觉得李冬像极了白眼狼。 她看了眼跟前咬牙切齿的李冬,心中亦是有些愤懑不平的。 “李冬啊李冬,你阿姐先前对你怎么好,你又不是不知道,现如今你竟然还有胆量这般胡说八道!” “你若是觉得这个家容不下你,你就趁早回去!” 晏氏确实是为此感觉到心寒。 可同样的,晏氏也觉得李冬和李大一般无二。 她总是能够从李冬的身上看见李大自私自利的影子。 以致于此刻,晏氏在一气之下,说出了极其狠绝的话语。 原先李冬无非是在明里暗里地阴阳晏鹤清,可现在听清晏氏这般气急恼火说出口的话,他瞬间慌了神。 李冬根本就顾不得胡思乱想,扑通一声赶忙在晏氏跟前跪下来。 “阿娘,是我错了。” “您现在身体虚弱,也不能这么大动肝火。” 李冬一边红着眼眶求饶认错,又一个劲地伸出手扇自己巴掌。 “阿娘,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说这种话。” “阿娘,您别生气啊。” 瞧着李冬翻天覆地的变化,晏氏并未为此感觉到有所动容。 反之,晏氏心里面也很清楚如今的这种局势。 李冬之所以会这么说,又特意认错,不断地赔礼道歉,只是因为他不愿意回那个虎狼窝似的李家。 晏氏将李冬的手剥开。 她转过身去,只低低地说了一句。 “你若是还在乎我这个娘亲,从今往后,便不得对你姐姐无礼,也不得说那种话。” “若不然,你就走,也莫要留在我身边碍眼。” 晏氏从来都是极其良善的性子。 过去不论发生了什么事情,晏氏总是能够温柔体贴地照顾李冬,这久而久之的,自然也让李冬酿成了一种得寸进尺的性子。 现在眼睁睁地看着晏氏对自己的态度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李冬心里面有无数的怨气,却根本就没有地方能够发泄。 他只能狠狠地咬着牙,又竭尽可能的将这一切委屈咽进肚子里。 “阿娘,您说的这些话我记下了,往后绝对不会再犯。” 直至这时候,晏氏方才是稍微舒了口气。 她慢条斯理地点了点头,倒是没有继续追究。 “今日我有些乏累了,你先回去吧。” 听晏氏这么说,李冬自然不好继续硬着头皮地留下来。 他忙不更迭地点头应答:“好,那阿娘你好好歇息。” 先前李冬曾经为了能够跟随在晏鹤清和晏氏身边,特意和李家的那些人恩断义绝了。 他不论如何,都不可能心甘情愿地回那个四处漏风的李家。 可同样的,李冬也不甘心自己这般被人忽视。 想起晏氏今日如何偏颇于晏鹤清的时候,李冬恨恨地咬着牙齿,脸上尽是遮掩不住的憎恨和怒火。 偏偏是因为现在的李冬根本就没本事,也报复不了晏鹤清。 他便只得继续潜藏在府中,静观其变。 另外一边。 晏鹤清从晏氏的院子离开后,便照常去了偏院看望陆溟夜。 也不知清梧究竟去了哪里。 如今之际,院落中仅仅剩下陆溟夜一个人。 他坐在木制的轮椅上,看着院中的已经枯败的垂柳树,止不住地微微出神发愣。 瞧见这情形时,晏鹤清只是低低地咳嗽一声。 “咳咳。” 提醒过后,晏鹤清不急不缓地走近。 “知州大人当真是好雅兴,不成想您现在竟然有功夫在院中欣赏这些树木的衰败景象。”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说的便是现在的这种情形。 听见这声音响起来,陆溟夜渐渐地回过神来。 他并未回头去看晏鹤清,反倒是低声呢喃着。 “我和它们,何尝不是同病相怜?” 因为二人之间相隔甚远的缘故,晏鹤清一时间并未听见陆溟夜低声说出口的这番话。 直至走近一些,晏鹤清方才瞧见陆溟夜的脸色晦暗不明。 不管怎么来说,晏鹤清依然惦记着陆溟夜的真实身份,知晓他是青坷镇任职的知州大人,她便也希望陆溟夜能够将整个青坷镇这么多年所有的事情彻查清楚。 也好借助这机会,还给当地百姓一个公道。 所以瞧着陆溟夜满面颓然的神色时,晏鹤清微微抿了抿唇,还是一本正经地强调着。 “知州大人,您无需因为眼前的这些事情介怀,一切有我在。” 第89章 共赢 清脆的女声响起来,也打断了陆溟夜的思绪。 他后知后觉地回过神,一转身,就瞧见了站在不远处的晏鹤清。 晏鹤清穿着一身寻常又素净的衣裙,嫩白的小脸上尽是坚毅。 仅仅是一眼,陆溟夜便有些移不开自己的注视目光了。 早在这之前,陆溟夜从来都没有想到过,像是晏鹤清这般寻常的乡野女子竟是有能力帮衬自己度过一次又一次的劫难。 他也曾经嫌弃过晏鹤清。 可依照现在的这种情况来看,晏鹤清绝非是寻常之辈。 察觉到了陆溟夜的神色有异,晏鹤清只是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她慢条斯理抬起脚步走近的时候,顺势微微躬身行礼。 “知州大人,民女有事要说。” 说话时,晏鹤清那双漆黑的眼眸微微泛起光亮,让人怎么都移不开注视的目光。 听闻此话,陆溟夜渐渐地回过神来。 他低低地咳嗽了一声,便顺势而为地点点头。 “你有什么尽管说就是了。” 在这种处境下,晏鹤清单刀直入地开口,指明如今的境况。 “先前知州大人曾经特意向民女提起,您此番前来这里,为的便是想要彻查青坷镇的贪官污吏。” “如今民女已经去见了林老爷。” “他当初……” 林老爷? 不等晏鹤清多说什么,陆溟夜便已经搞清楚了如今的这种情况。 这林老爷究竟是什么身份,陆溟夜自然也知晓。 先前便是林老爷意图想要侵犯晏氏,只不过晏氏一直都在与他据理力争的缘故,林老爷并未顺心如意。 再后来,林夫人不知从何处知晓了此事。 林老爷无可奈何,便只得将所有的罪责推卸到晏氏的身上,最终这件事情的真相便被埋没了。 所有人都觉得晏氏受不住李家清贫的日子,意图想要过上截然不同的好日子,所以才会苦苦纠缠着林老爷。 以致于后来,林老爷将晏氏告上府衙。 正因府衙事先收了林老爷贿赂的缘故,他们当然会义无反顾地偏袒着林老爷,随意抓了一些人证,便快刀斩乱麻似的处理了该案子。 鎏金村的村长赵衍生为了证明自己的权威,便特意在众目睽睽之下对意图不轨的晏氏开膛破肚。 甚至当众要将奄奄一息的晏氏溺死。 这些便是从前的事宜。 当初陆溟夜在接近晏鹤清的时候,便曾经派清梧彻查过此事。 现如今,陆溟夜当然知晓所有事情的真相,他也知晓晏鹤清和晏氏都是被人冤枉至此。 见晏鹤清面色沉沉,始终都说不下去。 陆溟夜微不可察地敛下眼眸,他抬起手摩挲着手中的玉佩,只是不急不缓地开口说了一句。 “你母亲的那些事情,我也有所耳闻。” 听闻此话,晏鹤清依然紧紧地咬着下嘴唇。 “知州大人知晓的事情,恐怕并非是真相。” 晏鹤清无非是觉得,陆溟夜知晓的那些事情,必然是青坷镇乃至于鎏金村人人谣传的事宜。 而这时候,陆溟夜眯起眼眸来,又沉吟一声。 “本官知晓的,是真相。” 与此同时,陆溟夜缓缓地舒了口气,再一次说道。 “你母亲是被人诬陷的。” “这其中的因果缘由,本官也知晓。” 亲耳听到这番话时,晏鹤清不由得紧紧地攥着拳头,那张巴掌大的小脸上流露出些许沉重的意味。 她竟是不知道,陆溟夜会知晓此事。 “晏鹤清,你尽管放心就是。” 听见陆溟夜这么说的时候,晏鹤清还有些不知所措。 紧接着,陆溟夜放下手中的玉佩,只是郑重其事地望着晏鹤清。 “先前本官既然答应了帮你,本官便会帮你母亲力证她的清白,也会将此事彻查到底。” “再者是说,往后还有很多地方都需要你帮忙。” “你我现如今也算得上是合作共赢。” 对上陆溟夜那双深邃的眼眸时,晏鹤清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来。 “那就有劳知州大人了。” 正如陆溟夜所说的那般,仅仅是凭借晏鹤清一个人的力量,她断然不可能斗得过林老爷。 毕竟青坷镇一直都是官官相护的地界。 那些人权势滔天,晏鹤清又如何能够翻天覆地? 可有陆溟夜在,一切都会截然不同。 不管怎么来说,陆溟夜好歹是朝堂中派来任职的知州大人,他的身份极其显赫,也有一定的能力撼动当地的地头蛇。 晏鹤清也相信,有她暗中助推,必然能够助陆溟夜成事。 原先神色黯淡的晏鹤清,现如今也已经调整好自己的状态了。 她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平复心情后,又特意转过身看向不远处神色淡然的陆溟夜。 “如今之际,我当务之急的事情便是替知州大人解毒。” 陆溟夜原以为晏鹤清受到打击,必然会沉郁一阵子。 可陆溟夜也根本就没有想到过,晏鹤清现在竟然这么快便已经调整好了自己的状态。 她的小脸上尽是坦然和从容,神色也微微变得沉着。 不等陆溟夜开口,晏鹤清便催促着。 “知州大人,你先回房吧。” “我去取医药箱,很快便回来。” 看着晏鹤清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的行径,陆溟夜一时半刻竟是怎么都看不透晏鹤清了。 他先前觉得,晏鹤清仅仅是寻常之辈。 甚至从未多想什么。 可依照现在的这种情况来看,陆溟夜无非是觉得,自己先前恐怕是小觑了晏鹤清。 她不仅仅是有胆魄,有勇有谋,就连医术也是如此精湛。 每每想起这些事情的时候,陆溟夜心中的情绪便有些复杂。 他或许不该这般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正当陆溟夜心事重重之际,清梧回来了。 他先是环顾四周,特意盯着周遭的情况。 恰在此时,陆溟夜抬起眼眸看了眼跟前的人。 “如今没有旁人在,你有什么想要说的话尽管说就是了。” 闻言,清梧渐渐地回过神来,又特地上前两步,将自己窥探到的那些情况一五一十地告知于陆溟夜。 “殿下,这些事情便是这样。” 第90章 尚有疑心 瞧着陆溟夜微不可察眯起眼眸的神色,清梧不曾言语,他只是毕恭毕敬地俯下身子。 “殿下,您有什么吩咐尽管说就是。” 早在这之前,陆溟夜便听说了李冬和晏鹤清不对付。 可陆溟夜根本就没有想到过,今时今日,李冬作为晏鹤清的同胞亲弟弟,现在竟是会想要背叛晏鹤清。 回想起晏鹤清是如何竭力相助时,陆溟夜不由得紧攥着拳头。 “你去将他抓来。” “找机会,我要见他一面。” 听到陆溟夜这么说时,清梧的脸上流露出些许诧异错愕的神色。 “殿下,咱们当真要替晏鹤清处理这些事情吗?” 在清梧的眼中看来,这终归是晏鹤清的劫难。 与他们并无关系。 若是晏鹤清现在真的因为眼前的这种困境,从而深陷其中,没有办法摆脱这种麻烦的话,这也意味着晏鹤清并非是什么有能力之人。 “如今世道,女子最重要的便是名声。” “李冬现在能够想出这种恶劣至极的手段去诬陷晏鹤清的名声,便意味着他想要置晏鹤清于死地。” 陆溟夜说话时,微微眯起眼眸。 “得亏他还是晏鹤清的亲生弟弟,不成想,竟是这般恶毒的。” 别说陆溟夜不敢想了。 就连清梧暗中跟踪李冬,无意之间得知此事的时候,他都险些因为眼前的这种事情惊掉下巴。 同胞姐弟。 李冬这个做弟弟的,竟然真要暗中加害晏鹤清。 这一切还真是荒谬无稽的。 每每回想起这种事情,清梧无非是觉得晏鹤清当初完全没必要将李冬留在身边,现在也将他养成了这种不可一世的白眼狼。 “殿下,您所说的这些事情,属下记住了。” 不等清梧再多说几句,晏鹤清便已经提着医药箱来了。 瞥见清梧的神色迥异,晏鹤清只是收回了注视的目光。 她不急不缓地抬起脚步走上前时,又特意说道。 “知州大人,外边风大,您现如今的身体状况比较虚弱,也应该好好地养病才是。” 听晏鹤清这么说,陆溟夜便差遣清梧推他进屋。 至于刚刚的事情,陆溟夜和清梧默契地并未多说。 接下来的时间里,晏鹤清照常替陆溟夜把脉看诊,并且不断地施针替陆溟夜排解体内的毒素。 最终,晏鹤清将手中的动作停下来。 她转过身看了眼默不作声的陆溟夜,便关怀备至地问道。 “知州大人,你可觉得身体还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 “又或者是说,您现在可曾觉得自己的气血不疏通?” 晏鹤清处理起这种事情,堪称十分细致。 陆溟夜只是轻轻地摇摇头,神色淡然。 “并未有任何不舒服的地方。” 正当清梧感觉陆溟夜的身体情况说不定是有所好转了,他偷偷为此感觉到有些庆幸不已时,晏鹤清不由得眯起眼眸。 她拧着眉头的同时,还低低地说道。 “只怕这毒素就要深入五脏六腑了。” 听到这话,清梧彻底傻眼了。 他转过身看向晏鹤清的时候,还有些按耐不住地问道。 “这是何意?” “晏大夫,你先前不是说你有办法替我们家大人医治吗?” “现如今你怎么能……” 瞧着清梧慌张无措的模样,晏鹤清先是微微抿着唇。 “我何时说过不能医治了?” 晏鹤清一边说着话,一边收拾着手中的东西。 “一开始的时候,我还可以通过施针的方式将知州大人体内的毒素通通给逼出来。” “但依照现在的这种情况来看,这方式行不通,便只能药浴。” 为避免清梧继续揣测什么,晏鹤清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顺势而为地开口说明状况。 “药浴可以更快的解毒。” “对知州大人的身体情况恢复,也有更好的效果。” 听到这番话时,清梧心中高高悬挂起来的大石头方才落地。 可回想起陆溟夜究竟是如何矜贵的身份时,清梧艰难地吞咽了一口口水,还是再一次提高了自己说话时的语调。 “晏大夫,你当真确定这种方式可以解毒?” “若是我家大人依然没有办法解毒,他这双腿依旧没有办法恢复知觉的话,我定是要找你的麻烦。” 找她麻烦? 闻言,晏鹤清收起眼底的漠然。 她一本正经地抬起眼眸看向清梧,亦是不疾不徐地开口说道。 “如果我记得不错的话,知州大人先前便曾经瘸了腿。” “依照如今的这种情况来看,大人这是再犯。” “你若是真的要怪罪的话,为何不去怪罪上一位大夫不曾将大人的腿疾彻底医治痊愈?” 亲耳听到这种话,陆溟夜和清梧纷纷愣了愣神。 他们从未说过陆溟夜曾经有腿疾的事情。 以致于此刻,晏鹤清反过来单刀直入地指明这种情况,他们二人皆是被晏鹤清指明的情况吓了一跳。 “你是如何知晓此事的?” 这时候,陆溟夜实在是没忍住问道。 “晏鹤清,若本官记得不错的话,我从未与你提起过此事。” “你又是如何知晓本官曾经有腿疾?” 这都是晏鹤清无意之间听到的消息。 只不过在此之前,晏鹤清从未进一步地确定这种说辞,可依照现在的情况来看,陆溟夜十分警惕此事,也意味着这件事情有蹊跷。 晏鹤清只是微微敛下眼眸,漫不经心地说了一句。 “我身为医者,不仅仅能够替大人看出如今的病症,也能够看出大人曾经有什么旧疾的。” “正因为大人曾经患有腿疾的缘故,这双腿现在才会发软。” 说起正事时,晏鹤清神色从容又镇定。 以致于此刻,陆溟夜和清梧反而有点不知所措了。 “不管知州大人先前究竟是因为何事患有腿疾,但依照现在的这种情况来看,药浴是最好的医治办法。” “当然,药浴期间我也一定会……” 不等晏鹤清把话说完,陆溟夜便止不住地低低咳嗽了几声。 “大可不必。” “本官有清梧照顾,接下来药浴的时候,你也无需时时刻刻地刻留在本官身边守着。” 第91章 伶牙俐齿 瞧着陆溟夜和清梧主仆二人节节后退的举动,晏鹤清先是有些不悦地皱起眉头来。 她微微抿着唇,神色也逐渐变得凝重起来。 “知州大人,民女知晓你向来是十分警惕的,也不愿意相信民女会全心全意地替您着想。” “但不管怎么来说,清梧并不懂医术。” “若知州大人在药浴期间遇到了什么危险的话,他恐怕也没有办法能够及时替大人医治。” 晏鹤清所言,倒也是句句在理。 听到这番话时,清梧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 “既然晏大夫都这么说了,那接下来这些事情便劳烦晏大夫。” “若晏大夫能够医治好我们家大人,将来赏赐自然是少不了。” 说到这里的同时,清梧似乎又想起了什么事情。 他微微眯了眯眼眸,神色中多了一抹狠绝。 “但如果你别有居心的话,我断然不会放过你的。” 听闻此话,晏鹤清只是轻轻地点头。 “我知晓了。” 趁着清梧去准备药浴的各种药材时,晏鹤清慢条斯理地抬起手将陆溟夜推回卧房去。 “知州大人,您的身份恐怕没有表面上看起来的这么简单吧。” 一句话,打断了陆溟夜的思绪。 听闻此话,陆溟夜不由得警惕起来,他冷不丁地回过头看了眼身后的人,俊朗的面容中也多了些许凝重之色。 “你在瞎说什么?” 她瞎说? 听见陆溟夜脱口而出的这番话时,晏鹤清唇角微微上扬,只是忍俊不禁地笑了一声。 “知州大人,从一开始时,您便有意遮掩什么。” “我虽然并不知晓大人故意隐瞒的事情是什么,但依照现在的这种情况来看,大人……” 不等晏鹤清继续揭露这些事,陆溟夜眉头一皱,便毫不犹豫地打断了她妄图想要说下去的话。 “够了!” 陆溟夜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又尽可能地平复着自己的心情。 “晏鹤清,没有本官的准许,你莫要揣测什么。” “如今之际,你只需要做好自己份内的事情。” “至于旁的事情,与你无关。” 陆溟夜不愿意多说。 可凭借着眼前的这种情况,晏鹤清无疑是可以确定,陆溟夜现在恐怕对她依然有所隐瞒。 “既然是这样的话,那我便不问了。” 晏鹤清微微一笑,素净嫩白的小脸上尽是坦然之色。 听到这番话时,陆溟夜心中翻涌起伏的情绪方才平定下来。 待清梧取了昂贵不菲的药材回来,晏鹤清和陆溟夜之间的氛围也逐渐变得凝重起来。 清梧隐约察觉到了什么,却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现如今应当从何开口说起此事。 还是晏鹤清率先反应过来。 她不急不缓地站起身,抬起小脸看过去。 “药材都准备妥善了?” 闻言,清梧轻轻地点了点头:“都准备妥善了。” 紧接着,晏鹤清再一次开口,特意叮嘱差遣着清梧。 “那就麻烦清梧你去烧水了。” 他去烧水? 清梧千算万算,都没有意料到自己现在竟然要做下人的活计。 以致于此刻,清梧微微眯起眼眸,又有些不敢置信地抬起眼眸看向跟前近在咫尺的晏鹤清。 “你没搞错吧?” 不管怎么来说,清梧好歹是跟随在陆溟夜身边多年的心腹。 他也不止一次地同陆溟夜出生入死。 这些年来,清梧从未做过任何不得当的事情。 可偏偏是晏鹤清这么个不知分寸的女人,现如今,她竟然有胆量反过来差遣他? 一想到这些事情的时候,清梧不由得咬着牙。 晏鹤清丝毫都没有因为此事的缘故引起动容。 她只是静静地注视着跟前的清梧,神色淡然如常。 “清梧,你可莫要忘记了,我还要准备解药。” “接下来总不可能让你家大人亲自去烧水吧?” 这倒也是。 不知不觉之中,清梧还是被晏鹤清的这种言辞给打动了。 以致于此刻,清梧艰难地吞咽了一口口水,他死死地咬着自己的下嘴唇,却不知该如何回应。 “这……” 如今之际,陆溟夜和清梧暂时住在府中。 又因为他们是外男的缘故,晏鹤清根本就不可能大张旗鼓地差遣舟舟去准备那些琐碎事宜。 这种事现在自然而然地也只能落在清梧头上。 再三地斟酌考虑后,清梧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 他压制住自己心中的愤懑不平,只是低声说道:“我知道了。” 送走了清梧后,晏鹤清依然面不改色地翻看着各种医书典籍。 陆溟夜的这种毒,确实是极其稀奇。 正因晏鹤清从未见过的缘故,晏鹤清想要替陆溟夜解毒,便只能选择从长计议。 陆溟夜则是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从一开始的时候,陆溟夜便觉得晏鹤清最近变得愈加机灵了,甚至能够自己无形之中差遣清梧去做事。 她不仅仅是伶牙俐齿,就连脑子转得也极快。 半个时辰后,晏鹤清隐约想起了什么。 她的眼眸逐渐亮起来,巴掌大的小脸上浮现出一抹喜色。 “我有办法了。” 听到晏鹤清这么说的时候,陆溟夜也已经渐渐地回过神来。 他扭头看向晏鹤清,眼底流露出些许诧异错愕之色。 “你是说,你有办法解毒了?” 凭借着晏鹤清这么多年的经验,她就算遇到了再怎么棘手的毒也一定能够想出应对之策。 只不过晏鹤清也想要尽可能地保全陆溟夜的双腿。 并且想办法根治陆溟夜这么些年久病缠身的腿疾。 如此一来,看诊之事变成了略微有些棘手的麻烦。 无意间听见陆溟夜的问话声响起来,晏鹤清只是偏过头看了一眼身后的陆溟夜。 她微微挑起眉头,小脸上尽是喜色。 “这是自然。” 想起这种事情和医治方法确实比较超前的缘故,晏鹤清仔细斟酌考虑了良久,还是一本正经地望着陆溟夜。 “接下来不管我做什么事情,还望知州大人相信我。” “若知州大人愿意相信我的话,民女也可以拿性命保证,必然会替大人解决腿疾,以及您中的这种毒。” 第92章 无条件的信赖 过去的陆溟夜永远都是一副极其警惕的模样,他始终都不愿意相信身边的任何人。 可现如今的情况,却大有不同。 陆溟夜静静地望着跟前的晏鹤清。 不经意之间,当陆溟夜对上她那一双漆黑透亮的眼眸时,他心中高高悬挂起来的大石头竟是缓缓落地了。 心底里有一种声音在告诉他,相信晏鹤清。 相信她准没错。 见陆溟夜迟迟都没有回应的意思,晏鹤清难免是觉得陆溟夜心中尚且存在一些疑虑。 他不愿意点头答应,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知州大人若是依然对我心存芥蒂的话,民女也全然能够理解您的顾虑重重。” “接下来,民女也断然不会再……” 不等晏鹤清把话说完,陆溟夜便反过来伸出手,他直截了当地握住她的手腕。 “我何时说过不相信你?” 仅仅是一句话,竟是让晏鹤清莫名有些心安。 “你既然有胆量提出这种说辞,就说明你还是有点本事的。” “你若有什么想要做的,尽管去做。” “本官也愿意给你这样的机会。” 被人无条件的信赖,这种感觉确实是极好。 晏鹤清对上陆溟夜注视的目光时,也稍微舒心了一些。 “多谢知州大人。” “那民女即刻便去准备东西了。” 说完话的同时,晏鹤清当机立断地站起身来,她冲着跟前的陆溟夜微微俯身行礼,便先一步离开了。 待清梧收拾妥当回来时,便瞧见了自家殿下一个人坐在堂内,微微出神发愣的模样。 回想起晏鹤清总是极其古灵精怪的模样,清梧不由得皱起眉。 他慌里慌张地走上前去,还是没忍住伸出手在陆溟夜的眼前连续不断地挥动了好几下。 “殿下,您没事吧?”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说的便是现在的这种情况。 听见一阵熟悉的声音响起来,陆溟夜方才后知后觉地回过神。 他扭头看了眼跟前突然出现的清梧,显然是有些错愕。 “你怎么回来了?” 清梧伸出手挠了挠自己的脑袋,还是如实回答着。 “殿下,属下已经将晏大夫叮嘱的事情准备妥当了,属下适才回来的时候还同您说话了……” 可偏偏陆溟夜没有予以回应。 想起陆溟夜刚刚那副心不在焉的模样,清梧难免是觉得自家主子被晏鹤清给蒙蔽了心智。 现如今,竟是这般不设防。 “殿下,您现在这究竟是怎么了?” 陆溟夜当然听清楚了清梧提出的问话。 但是当他回想起晏鹤清那张清秀又漂亮的小脸时,陆溟夜竟是止不住地会胡思乱想。 这时候,清梧亦是毫不犹豫地开口问道。 “殿下,您该不会是喜欢上晏大夫了吧?”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打断了陆溟夜所有的思绪。 他瞬间警觉起来。 与此同时,清梧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他不着痕迹地后退了两步,赶忙换言之。 “殿下,属下刚刚说错了话。” “还请您莫要将此事放在心上。” 按照往日里的规矩,清梧不知分寸,做出这种妄自菲薄揣测陆溟夜的事情,他必然要狠狠地惩治清梧一番。 可不知怎的,现如今陆溟夜想起清梧指明的那些事情,也觉得他的情绪有些反复无常。 晏鹤清也确实和寻常女子有所不同。 一闭上眼睛的时候,陆溟夜的眼前也会情不自禁地浮现出晏鹤清那张巴掌大的小脸。 尤其是那一双漆黑透亮的眼眸,让陆溟夜过目难忘。 好不容易缓过神来,陆溟夜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 他一边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一边不疾不徐地开口说道。 “清梧,往后不可再犯今日这种错。” 如此一来,清梧稍稍松了口气。 “殿下,您所言之事,清梧明白。” 说完话的同时,清梧赶忙向后退了两步。 恰在此时,晏鹤清回来了。 她总觉得清梧在暗中盯梢着自己,可同样的,晏鹤清也感觉陆溟夜的脸色发生了细微的变化。 可这主仆二人谁都不愿意主动提起此事,晏鹤清也懒得追问。 处理好所有的事宜,晏鹤清指了指旁边的浴桶。 “知州大人,您这边请。” 陆溟夜双腿本就是毫无知觉。 他也确实没办法安然无虞地进去浴桶。 而清梧适才也已经被支走了。 这时候,房内只剩下晏鹤清和陆溟夜二人。 陆溟夜不悦地皱起眉头,又看了眼背对着自己的晏鹤清。 “你觉得本官该如何进浴桶?”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打断了晏鹤清的思绪。 “险些把这事忘记了。” 晏鹤清伸出手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还特意站起身来。 “知州大人您稍等片刻,我这就去请清梧过来。” 不等晏鹤清脚底抹油似的先一步离开,陆溟夜便反客为主地伸出手去拉着晏鹤清的手腕。 “晏大夫好人做到底。” “这事由你来便可。” 说话时,陆溟夜将自己的胳膊搭在晏鹤清的肩膀上。 晏鹤清不由得死死地咬着自己的下嘴唇,她在心里面一个劲地吐槽着陆溟夜的不讲理。 可同样的,晏鹤清也不敢松懈半分。 毕竟现在的陆溟夜确实是个病人。 待陆溟夜艰难地坐进了浴桶后,晏鹤清身上的衣裳也被浴桶里一下子涌出来的水打湿了。 她只是随意地伸出手,用一支簪子将三千青丝高高挽起来。 对于自己的情况,晏鹤清并不在意。 “知州大人,这药浴里加了一些特殊的药物。” “稍后您泡药浴的时候,可能会感觉到身体里传来一阵疼痛,这都是正常的现象。” 与此同时,晏鹤清的眸色渐渐地加深。 “您也莫要因为此事的缘故太过于紧张。” “民女会一直在旁边陪同的。” 对上晏鹤清那双清丽的眼眸,陆溟夜心中竟是莫名有些心安。 他也愿意无条件地信赖晏鹤清。 此时此刻,陆溟夜只是慢条斯理地点了点头。 “本官愿意相信你。” “也希望你莫要让本官失望。” 在陆溟夜的眼中看来,晏鹤清绝非寻常女子,她的能力本就是极其超凡脱俗,想必现在也只有她能够替自己解毒。 第93章 毒解了 夜色渐渐地深了。 陆溟夜泡在浴桶中,他能够感觉到自己的双腿上时不时地传来蚂蚁啃咬一般的疼痛感。 这时候,他的脸色也逐渐变得煞白一片。 为了强忍着身体的不适,陆溟夜只得死死地攥着拳头。 可这时候,陆溟夜胳膊上和手腕上的青筋暴起,神色也已经逐渐变得愈加凝重了。 晏鹤清已然察觉到了陆溟夜的反常之处。 她有意走上前两步,又关切地说了句。 “知州大人,你若是觉得不舒服的话,尽管与我说。” 此时此刻,陆溟夜只是艰难地摇摇头,又强行隐忍着。 “我并无大碍。” 话虽是如此,但晏鹤清一眼就看穿陆溟夜这是在撒谎。 思索片刻后,晏鹤清紧紧地咬着自己的下嘴唇,她干脆利落地走上前去,趁着陆溟夜极力隐忍的时候,给他喂下了一个药丸。 陆溟夜避之不及。 待吞咽过后,陆溟夜不由得皱起眉头,他还没有来得及开口质问晏鹤清刚刚给自己吃的是什么,陆溟夜便也已经感觉到了身体的疼痛感似乎在逐渐消失。 他的感知似乎也已经变得涣散。 “这是什么?” 在这种处境下,陆溟夜不由得皱起眉头,他冷声开口质问着。 “你给我吃了什么?” 听闻此话,晏鹤清微微抿着唇,只是不疾不徐地回答。 “知州大人,您刚刚的身体已经撑到了极致,我喂您吃的就是由麻沸散等特殊药物制成的药丸。” “也可以暂且麻痹您的神经,避免疼痛难忍。” 这种药物按理来说,是不会有任何后遗症的。 可陆溟夜却没忍住紧紧地皱着眉头。 “这种药,我怎么先前从未听说过?” 当今世道,麻沸散被大夫视作毒物。 这也是因为他们用药不恰当所致使的。 “知州大人,您不必担心顾虑什么,我既然事先向您许诺过,便一定会竭尽可能地照顾好您。” “一切有我在,你也可以安心。” 听到晏鹤清信誓旦旦地承诺,陆溟夜心中高高悬挂起来的大石头也已经渐渐落地了。 他稍微松了口气,神色逐渐变得凝重起来。 “但愿如此。” 整整三个时辰里,晏鹤清不断地替陆溟夜添热水,又不停地替他把脉看诊。 直至药浴彻底结束,晏鹤清替陆溟夜号脉,确定他体内的毒素并未继续蔓延时,她方才松了口气。 “知州大人,就目前而言,您的状况也已经稳定下来了。” 听晏鹤清这么说的时候,陆溟夜依然对此事存疑。 “就这么简单便痊愈了?” 痊愈自然不可能。 晏鹤清缓缓地舒了口气,便不疾不徐地说道。 “知州大人,明日您醒过来的时候便可以正常行走,但是因为您现在没有彻底痊愈的缘故,接下来还需要注意很多事项。” “接下来的时间里,您还需要不停地泡药浴。” “再过半个月的时间,便能够彻底根治这种病症。” 早在这之前,陆溟夜从未相信晏鹤清年纪轻轻,便能够有这般了不得的本事。 可依照现在的这种情况来看,陆溟夜方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晏鹤清绝非是等闲之辈。 陆溟夜缓缓地舒了口气,又特意道谢。 “不论如何,这段时日多谢你的携手相助。” 晏鹤清并未将这种话放在心上。 “知州大人也不必将这种事情放在心上。” 如今之际,晏鹤清神色淡然如常,她望着跟前的陆溟夜,只是情不自禁地回想起陆溟夜曾经与她约定好的事情。 “知州大人莫要忘记曾经许诺过民女的事情就好。” 不管怎么来说,晏鹤清先前是豁出一切去救陆溟夜。 这样的恩情,陆溟夜至今牢记于心。 当然,陆溟夜也知晓晏鹤清的母亲之所以会沦落到这种地步,全然是被人诬陷所致。 他曾经允诺会帮晏鹤清报仇雪恨,接下来,陆溟夜便不可能会对这一切坐视不理的。 “本官既然已经答应过你这种事,便一定会说话算数。” 听闻此话,晏鹤清心中高高悬挂起来的大石头方才缓缓落地。 她稍微松了口气,看向跟前的陆溟夜时,那双清澈透亮的眼眸中也多了一抹喜色。 “那民女便先行谢过知州大人。” 待晏鹤清离开之后,清梧小心翼翼地走进来。 他先是看了眼神色凝重的陆溟夜,又忍不住揣测起晏鹤清刚刚和陆溟夜单独相处时的境况。 “殿下,莫不是晏鹤清欺负您了?” 清梧口无遮拦,倒是干脆利落地提出这种事情来。 听到清梧脱口而出的这番话时,陆溟夜不由得微微皱起眉头。 他忍不住转过身瞥了眼身前的清梧,深邃的眉眼中流露出一抹不快的神色来。 “你瞎说什么?” 听见陆溟夜一口否决此事,清梧方才后知后觉地缓过神。 他伸出手去挠了挠自己的脑袋,又赶忙解释道。 “殿下,属下只是有些担心您的境况。” “属下也没有别的意思。” 毕竟依照刚刚的情况来看,陆溟夜根本就没有办法能够动弹,晏鹤清全程立于一侧,若是有任何不满,她也全然可以当场报仇。 待麻药的劲过去了,陆溟夜缓缓地站起身来。 他这时候方才意识到,晏鹤清所说之事全然是真的。 看着跟前双腿已然无恙的陆溟夜,清梧不由得瞪大一双眼睛。 “殿下,您现在已经好了?” 陆溟夜也已经渐渐地回过神来。 他慢条斯理地点点头,只是轻轻回应一句。 “毒解了。” 这时候,清梧缓缓地回过神。 他仔细思索片刻,还是有些按耐不住地说道。 “看来她还真是有点本事。” 先前清梧也曾经不止一次地怀疑过晏鹤清,他也不愿意相信晏鹤清这种乳臭未干的臭丫头当真能有本事替陆溟夜解毒。 可依照现在的这种情况来看,清梧方才意识到自己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晏鹤清确实有这样的本事。 她也确实有这样了不得的本领。 陆溟夜慢条斯理地点头,低声应答着。 “她确实是不一般。” 第94章 威逼利诱 似乎是回想起什么事情,陆溟夜转过身看了一眼跟前的清梧,又特意开口说道。 “适才吩咐你的事情,处理的如何了?” 听闻此话,清梧也恍惚着回过神来。 他赶忙点点头,又一个劲地附和着。 “殿下,您先前吩咐的事情,属下都已经处理妥当了。” “李冬也已经被关在了旁边的柴房里。” 早在这之前,李冬曾经意图对陆溟夜大不敬。 被清梧狠狠地教训一顿后,李冬非但没有想过要善罢甘休的。 他年纪虽小,处事方式却也是极其阴狠毒辣。 如今之际,李冬还意图想要将陆溟夜和清梧的行踪公之于众,从而变相地毁坏晏鹤清的名声。 自从陆溟夜知晓此事,便不可能对这一切坐视不理。 毕竟晏鹤清替他解毒,也特意收留他。 这种种事宜,皆是彰显了晏鹤清的好。 眼下陆溟夜将这一切牢记于心,他当然不可能愿意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李冬去祸害晏鹤清的。 “随本宫去见见他。” 听陆溟夜这么说,清梧当即缓过神来。 他二话不说地点了点头,又对着陆溟夜毕恭毕敬地俯身应答。 “属下遵命。” 柴房里。 李冬被麻绳捆住了手脚,他不停地挣扎着,依然没有办法能够挣脱这种束缚。 就连嘴巴里也被破布给堵住了。 以致于现在李冬不停地呼喊着,却是根本就发不出任何声响。 陆溟夜随清梧赶过来的时候,便看见了眼前这一幕。 瞧着李冬如此狼狈不堪的模样时,陆溟夜只是微微眯起眼眸。 “唔唔——” 李冬亲眼看见了突然出现在自己跟前的人是陆溟夜和清梧时,他的脸色骤然间变得沉重又阴狠起来。 竟然是他们! 在李冬的眼中看来,陆溟夜和清梧是晏鹤清身边的走狗,他们这般处心积虑地针对自己。 无非是因为,这是晏鹤清授意的事情。 看了一眼跟前气急败坏的李冬,陆溟夜依然是面不改色的,他不急不缓地抬起脚步走上前去。 “你可知道你做错了什么事情?” 突然听见这样的问话声响起来,李冬不由得紧紧地皱起眉头。 他做错了事? 这怎么可能? 在李冬的眼中看来,晏鹤清就算是错的一塌糊涂,他也绝对不可能会有任何过错的。 “你意图想要将我们的行踪暴露出去,还妄想让越来越多的人知晓晏鹤清的所做之举不检点。” “如今之际,你就是想要利用流言蜚语去打压晏鹤清。” “可是你莫要忘记了,晏鹤清是你的亲姐姐。” 陆溟夜漫不经心地开口,将这一切尽数娓娓道来。 此前,李冬从来都没有意料到,陆溟夜竟然会有这样的本事,他竟然能够凭借一己之力便看穿自己的心思。 以致于现在,亲耳听到这种话时,李冬的神色变了又变。 “唔唔——” 瞧着李冬不停挣扎的模样,陆溟夜难得主动地上前去,他直截了当地将李冬口中的破布取下来。 这时候,李冬则不停地破口大骂。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的身份,像是你们这种小倌,一个二人惯会使见不得人的手段。” “你们现在有胆量这般挤兑我,我便一定不会放过你们的。” “你们给我等着,我迟早要把这些事情……” 不等李冬把话说完,陆溟夜抬起手便扇了他一巴掌。 “啪——” 陆溟夜本就是习武之人。 他的力度不小,仅仅是一巴掌,便已经让李冬感觉到自己的脸颊上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疼痛感。 李冬被打得别过头。 也正因这巴掌的缘故,李冬彻底懵了。 他不敢置信地转过身看向陆溟夜,也从来都没有意料到,陆溟夜现在竟然有胆量打自己。 “你敢打我?” 面对李冬质问的这番话时,陆溟夜的神色如常,满脸皆是遮掩不住的漠然和冷意。 “看来你现在还是没有掂量清楚自己的处境。” “李冬,你若是有胆量继续在外边胡说八道,后果就不可能会是这么简单的。” “现在只是对你的一番告诫。” 不经意之间,对上陆溟夜那双阴冷的眼眸,李冬只觉得自己心里面瘆得慌。 他强装镇定的同时,又有意无意地挺直了自己的身板。 “你敢!” “不管怎么来说,这里好歹是晏家,也没有你说话的余地。” 清梧只觉得李冬的这种想法堪称是荒谬无稽的。 他冷嘲热讽地看了一眼李冬,又毫不客气地说道。 “李冬,你难不成觉得自己所做之举,旁人都是一无所知的?” “你恐怕还不知道吧,从一开始晏鹤清就知晓你的这种手段,只不过是我们懒得跟你斤斤计较。” 清梧脱口而出的这番话,令李冬有些慌乱无措。 他原以为自己偷偷在暗地里做的事情,不曾被任何人察觉。 可是依照现在的这种情况来看,晏鹤清恐怕早就已经知道他曾经不止一次在暗地里诋毁。 真是如此的话,李冬也不知自己接下来应该如何面对晏鹤清。 这时候,陆溟夜微不可察地眯起眼眸来。 “李冬,如果你希望这件事情尽快翻篇的话,最好是现在收回那些不该有的心思。” “对于你现在的筹谋和打算,我们也可以装作不知道。” “但往后你如果还有这样的胆量继续胡作非为,无论是我,又或者是晏鹤清,都不会放过你的。” 这些话,便是威逼利诱。 李冬艰难地吞咽了一口口水,又碍于陆溟夜和清梧二人身上散发出一种莫名又无形的威压,李冬根本就没有胆量回绝此事。 他忙不跟迭的点了点头,还是赶忙回应。 “我保证从今往后绝对不会做出这种事。” “求你们放过我吧。” 李冬向来是拎得清楚自己的处境。 他知晓自己现在的处境艰难,也根本就没有办法能够抵得过陆溟夜和清梧两个人。 以致于此刻,李冬是毫不犹豫的选择认错。 听到这番话,陆溟夜只是随意地摆了摆手:“让他走。” 第95章 情郎 今夜之事,晏鹤清并不知晓。 翌日清晨,天色蒙蒙亮起来的时候,晏鹤清便早早起身了。 无意之间撞上了迎面而来的李冬,晏鹤清还没有来得及开口,便瞧见面前的李冬颤颤巍巍地后退了几步,又恭恭敬敬地说道。 “阿姐。” 在晏鹤清的印象中,她是头一次看到李冬对自己这般恭敬又极其拘谨的模样。 以致于此刻,晏鹤清不由得微微皱起眉头,巴掌大的小脸上流露出些许沉重又复杂的神色来。 “你这是作甚?” 在晏鹤清的眼中看来,李冬现在的这种态度突然变得与平常截然不同,必定有鬼。 可李冬并未回应,只是一直后退。 与晏鹤清之间的距离远了一些后,李冬还毫不犹豫地转过身,扭头慌慌张张的跑了。 亲眼看到这一幕,晏鹤清难免是觉得李冬今日的行踪鬼祟。 他的所作所为也极其反常。 在圆桌前用膳时,晏氏无意之间听到了晏鹤清特意提出的这些事情也并未觉得有什么稀奇的。 “阿清,你也不用胡思乱想什么。” “也许阿冬就是意识到自己先前所做之举有错,所以面对你的时候会比较愧疚难当。” “你便不要把这种事放在心上,免得惹你心烦。” 晏氏一边温声细语的说着话,一边替晏鹤清夹菜。 听到这话时,晏鹤清倒是也没有胡思乱想。 她的嘴角微微上扬,素净嫩白的脸上流露出一抹笑容。 “阿娘所说之事,我记下了。” “女儿断然不会因为这些事情的缘故,心烦意乱。” 简单的用过早膳后,晏鹤清便打算前往仁和堂。 偏偏是这时候,陆溟夜快步匆匆地跟过来。 他看了眼跟前的晏鹤清,又主动说道。 “今日我与你一起去林家。” 亲耳听到这番话时,晏鹤清不由得微微皱起眉头,她一时半刻也猜不出陆溟夜的良苦用心。 可同样的,晏鹤清根本就没有预料到,陆溟夜对自己精心筹谋的这些事情,竟然了如指掌。 “知州大人,你是如何知晓我今日要去林府?” 听闻此话,陆溟夜只是面不改色的望着晏鹤清。 “这些事你也无需知晓。” 陆溟夜从未想过要进一步解释。 但回想起先前林府发生的事情,陆溟夜只是轻轻地抬起脚步,又特意向晏鹤清走近几步。 “如若我记得不错,沈姨娘在与情郎偷欢时落下了一些东西,你为了替他挡人耳目,便主动担起了这些事。” “身为你的情郎,我自然也得配合一番。” “若是林老爷对此事产生一定的怀疑,不仅仅是沈姨娘没有安办法安然无恙地度过此劫,你也会惹他生疑。” 陆溟夜所说的这番话,句句在理。 听清陆溟夜脱口而出的这番言论,再回想起如今的这种情况,晏鹤清实在没忍住紧紧的攥着自己的拳头。 “知州大人是如何知晓这些事的?” “一开始我也并未提起此事,按理来说,知州大人对此事也应该是一无所知的。” 晏鹤清说话时神色如常,可心底也多了些许防备。 若陆溟夜能够为己所用的话,他们自然是朋友。 可如果陆溟夜别有居心,晏鹤清断然不可能继续与他为伍。 “晏鹤清,你觉得青坷镇又有什么事能够瞒得住本官?” 正如陆溟夜所说的那般,他好歹是青坷镇任职的知州大人,又因陆溟夜从前是京都城的人,他的人脉必然很多。 知晓这些事,不过是情理之中的。 晏鹤清心中高高悬挂起来的大石头缓缓落地,她稍微舒口气,又看了一眼跟前的人。 “既然知州大人执意要与我一起去,那便依照大人所言去办。” 这时候,陆溟夜反过来主动地握住晏鹤清的手。 “既然我是你的情郎,便应该举止亲密些。” 陆溟夜突如其来的这种动作,确实让晏鹤清彻底傻了眼。 她显然是没有想到过,陆溟夜现在竟然会不顾一切地站出来,甚至主动与她牵手。 晏鹤清有意想要挣脱,却根本敌不过陆溟夜的。 “知州大人,咱们就是彼此配合而已,你也不必如此……” 还没有等晏鹤清把话说完,陆溟夜便毫不犹豫地开口打断了晏鹤清意图想要继续说的话。 “晏鹤清,你即刻便可以改一改对本官的称呼。” “不管怎么来说,我现在是你的情郎,你我之间的举止行进,若是太过于生疏的话,只怕会引得旁人怀疑。” “若到时候真的露馅了,对你我无益。” 陆溟夜不疾不徐地开口说着话,他每说一句,晏鹤清的脸色便止不住的变了变。 可晏鹤清也不得不承认,陆溟夜所说的这番话确实是实情。 晏鹤清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一边调整着自己的心态,一边偷偷瞄了两眼陆溟夜。 说实在的,陆溟夜的模样生的极其俊朗。 若真的和陆溟夜在一起,她也不吃亏。 想到这里的时候,晏鹤清低低地咳嗽了一声,只是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附和一声。 “我知道了。” 既然已经决定要在外人的面前佯装出你侬我侬的模样,便不应该因为眼前这种局势拘谨万分。 思及于此,晏鹤清索性伸出手去挽着陆溟夜的胳膊。 “咱们走吧,溟夜。” 被晏鹤清这般亲昵称呼的时候,陆溟夜的眸色不由得暗下来。 他竟是鬼使神差的心动了。 可偏头看了眼身前的晏鹤清,她始终都是副从容不迫的模样,好似也并未因为眼前的这种事情感觉到有所不适应。 反观陆溟夜,他倒是第一次与女子这般亲昵接触。 他总觉得自己现在的心跳似乎有些太快了。 察觉到了陆溟夜的反常之处,晏鹤清眼底闪过一抹关切来。 “你这是怎么了?” “可是感觉到身体有所不适?” 不管怎么来说,晏鹤清知晓陆溟夜的毒素并未彻底根除,最近这段时间身体也可能会有异常之处。 所以为了能够彻底解决这种毒素,晏鹤清当然,选择全程将自己的心思放在陆溟夜的身上。 第96章 说一不二 不经意之间对上晏鹤清那双关切的注视目光,陆溟夜只觉得自己的心跳有些止不住地加快。 他的神色微变,俊朗的面容中也流露出些许不自然。 在此之前,陆溟夜从未对晏鹤清动心过。 他一直将晏鹤清视作可以合作的同伴,又或者可以利用之人。 但现如今,陆溟夜不知怎的,竟是察觉到自己对晏鹤清的态度好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总觉得晏鹤清并非是从前那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 反之,她最近生得愈加灵动可爱,也总是让陆溟夜根本就没有办法转移自己注视的目光。 晏鹤清观察得细致入微,察觉到陆溟夜的神色迥异,便特意转过身上下打量着跟前近在咫尺的陆溟夜。 “你若是觉得有任何不舒坦的地方,尽管告诉我。” “我也好及时替你号脉……” 不等晏鹤清把话说完,陆溟夜便干脆利落地摇摇头,顺势而为地否决了此事。 “你也用不着胡思乱想,我并无大碍。” 话虽是如此,可晏鹤清仅仅是将陆溟夜否决的这番话,视作是陆溟夜太过于要强了。 接下来的时间里,晏鹤清一直都在小心翼翼地暗中观察着陆溟夜的神色,生怕他这是故意硬撑。 收整妥当后,二人一并前去林府。 晏鹤清照常前去林府替沈姨娘看诊医治。 可沈姨娘看见了跟随在晏鹤清身侧的年轻俊朗男子时,她不由得微微挑起眉头。 “这位是——” 听闻此话,晏鹤清面不改色,只是不疾不徐地开口回应着。 “他便是我的情郎。” 提起此事时,晏鹤清非但没有觉得不好意思,反而神色如常,整个人看起来都是一副坦然自若的模样。 亲耳听到这番话,沈姨娘不由得瞪大了一双眼睛。 她倒是从来都没有意料到,晏鹤清提起此事的时候,非但不觉得不好意思,反而有一种理所应当的感觉。 “这这这……” 先前的时候,沈姨娘确实是极其感激晏鹤清的。 若非是因为晏鹤清当初干脆利落地站出来认下了欢郎无意之间落在房内的东西,只怕沈姨娘根本就没有任何办法替自己辩解。 更别说有什么出路可言。 凭借着林老爷多年来疑心颇多的习惯,她定然会被怀疑。 可正因为晏鹤清先前认下了此事的缘故,沈姨娘并未被林老爷深入地继续追究下去。 与此同时,晏鹤清对上沈姨娘注视的目光。 她的唇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从容不迫的笑容来。 “沈姨娘,您莫要惊慌什么。” “他今日仅仅是放心不下我,便执意想要随我一路前来。” “稍后我替您看诊后,便会直截了当地带着他从这离开,免得再生什么事端。” 晏鹤清有意提高语调,将这一切娓娓道来。 一开始的时候,沈姨娘确实是心有疑虑,甚至是对陆溟夜的真实身份产生了一定的怀疑。 但瞧着陆溟夜时刻跟随在晏鹤清身边,又在不停地替晏鹤清收拾着各种各样的东西,沈姨娘方才确信,晏鹤清身侧这位年轻却又生得极其俊朗的男子便是她的情郎。 依照眼前的情形来看,这人确实是极其依赖晏鹤清。 他时时刻刻跟随在晏鹤清的身边,亦是寸步不离。 “没想到他竟是这么紧张你的。” 亲眼看见这一幕,沈姨娘倒是没忍住感慨万千着。 “他对你倒也是照顾得极其体贴。” 陆溟夜紧张与否,晏鹤清其实并不知晓。 但陆溟夜今日借助情郎的名义跟随而来,便是想要找机会偷偷潜入林老爷的书房,再暗中窥探一番。 毕竟这便是晏鹤清和陆溟夜的最初意图。 “他这人什么都好,就是总舍不得我。” “今日我贸然将他带过来,恐打搅了沈姨娘您。” 晏鹤清略微难为情地笑了笑,又抬起眼眸,偷偷打量着面前沈姨娘的神色。 沈姨娘并未生疑。 反而觉得陆溟夜这般依赖晏鹤清,对晏鹤清无微不至地照顾,她心中是极其艳羡的。 这时候,沈姨娘轻轻地叹息着,眼底流露出些许羡慕的意味。 “你们二人感情可真好。” 确定沈姨娘从未有别样的心思,晏鹤清心中紧绷着的一根弦逐渐放松下来。 晏鹤清稍微舒了口气,又低低地咳嗽了一声。 看着面前的陆溟夜,晏鹤清只温声细语地开口说道。 “溟夜,我稍后要替沈姨娘看诊。” “你一个外男贸然留在这里,恐怕是于理不合。” “如今之际,你就先去门口候着吧。” 听晏鹤清这么说,陆溟夜便明白了她的用意。 现如今,晏鹤清便是想要利用这种方式暂且支开陆溟夜,再让他能够以名正言顺地方式去府中查勘情况。 旁边的沈姨娘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她只是觉得陆溟夜和晏鹤清二人之间的举止亲昵,感情也是极好。 见陆溟夜迟迟都没有起身要走的意思,晏鹤清挤眉弄眼地冲着他示意了一番。 而后,在沈姨娘的跟前,晏鹤清又特意装模作样地斥责一句。 “你还愣着做什么?” “我刚刚与你说过的话,你莫非没听见?” 听晏鹤清这么强调的时候,陆溟夜心中的纷杂情绪方才恢复,他渐渐地缓过神来。 紧接着,陆溟夜慢条斯理地点点头,便应允一声。 “好,我都听你的。” 看着陆溟夜先一步离开的背影,再想起晏鹤清适才在陆溟夜的跟前究竟是如何说一不二的,沈姨娘的眼底流露出些许钦佩不已。 她扭头看向晏鹤清的时候,还有些按耐不住地说道。 “没想到晏大夫年纪轻轻,便能够在自己的情郎跟前,做到如此说一不二的地步。” 听到这话,晏鹤清哪里还不明白沈姨娘的意思? 说白了,沈姨娘是羡慕她有这样的本事。 晏鹤清轻轻咳嗽一声,特意解释道。 “沈姨娘,您真是太看得起我了。” “他之所以愿意听我的话,当然是因为他如今需要傍身于我。” “若不然,我又如何能够掌控得了他?” 第97章 事出反常 先一步支走了陆溟夜之后,接下来在沈姨娘的跟前,晏鹤清自然是说什么便是什么。 似乎又想起了什么事情,晏鹤清止不住地摇摇头,只一个劲地感慨万千着。 “沈姨娘,不是我说,这男人啊最爱胡闹。” 瞧着晏鹤清的面容中流露出些许惆怅的神色,沈姨娘无非是觉得她这算得上是甜蜜的负担。 “我倒是真心羡慕你们这般两情相悦。” 在沈姨娘的眼中看来,晏鹤清和陆溟夜恩爱有加,二人虽说在一起可能会经历过不少的磨难,但最起码他们不会像是自己和欢郎那般屡次三番地经历磨难。 如今之际,晏鹤清自然想要给陆溟夜拖延时间。 她轻笑一声,也跟着点头附和一声。 “这倒是。” 寒暄过后,晏鹤清自然也没有忘记自己的来意。 她只是慢条斯理地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替沈姨娘号脉。 “沈姨娘,虽说您的身体情况看起来并无大碍,但现如今您也确实是气虚体弱的,不论如何都得好好地料养好自己的身子。” 听见晏鹤清这么说,沈姨娘只是轻轻地应答着。 “我知道了。” 思索再三,沈姨娘还是惦念起林老爷的身体状况。 “晏大夫,老爷他的病症……” 听到这番话时,晏鹤清先是轻轻地咳嗽了声,她清了清嗓子,顺势而为地将事先准备好的包裹取出来。 “这是之后的药。” “你想办法替林老爷熬煮汤药送过去,再服用半月有余,他的身体状况也会有所好转。” 听晏鹤清这么说,沈姨娘稍微舒了口气,心中高高悬挂起来的大石头方才缓缓落地。 “那便好。” 似乎又想起了什么事,沈姨娘扭头看向晏鹤清的时候,还特意提出了自己一直以来都没有想明白的事情。 “若老爷当真是有不治之症的话,那林淮生又是谁的孩子?” 沈姨娘口中所指的林淮生,便是林老爷和林夫人成婚多年后,名下唯一的嫡长子。 听沈姨娘这么说,晏鹤清无非也已经意识到了如今的这种情况确实是大有不同的。 她微微挑起眉头,只是忍俊不禁地笑了笑。 “这种事情自然不能一概而论。” “沈姨娘,这是林府的秘辛。” “也绝非是我这种外人能够随意提起的。” 晏鹤清不愿意多说,可现在沈姨娘已经凭借着晏鹤清的神色,很快便意识到了如今的状况。 她确实没有胆量当众揭露林老爷有不育之症,自然也没有办法将林淮生并非林老爷亲生儿子的事情揭露出去。 “沈姨娘,如今之际,您还是多替自己做打算吧。” 晏鹤清收回自己的手,亦是不疾不徐地开口叮嘱着。 “最近入秋,天渐渐地转凉了,您定然不能贪凉。” “也切记莫要吃生冷的酒水。” 听见晏鹤清千叮咛万嘱咐的这番话,沈姨娘轻咳一声,略微有些羞窘地笑了笑。 “没成想晏大夫竟然也能够看出这种事。” 听闻此话,晏鹤清只是轻声回应着:“这是当然。” “晏大夫所说的这番话,我且记下了,接下来,我也一定会多加注意自己的身体情况,断然不会胡作非为的。” 闻言,晏鹤清这才应答一句。 “如此甚好。” 看诊后,晏鹤清按理来说便应该离开。 可偏偏是因为晏鹤清没有听见陆溟夜回应的声音响起来,她心中还是略微有些芥蒂,生怕陆溟夜遇到了什么危险。 陆溟夜原是想要向先前那般,偷偷潜入书房暗中窥探一番。 可陆溟夜根本就没有想到过,林老爷的书房内竟是空无一物,也没有任何可疑之处。 前前后后地翻找了好几次,陆溟夜依然一无所获。 看了眼时辰已经不早了,陆溟夜自然也没办法继续贸然留下来翻找书房中的东西。 无可奈何之下,陆溟夜皱起眉头,便仓促地离开。 沈姨娘和晏鹤清闲聊过后,瞧见天色渐晚,她温婉地笑了笑,又特意向晏鹤清提议。 “晏大夫,今日时辰不早了,我差人送你回去吧。” 晏鹤清迟迟等不到陆溟夜回来,难免是愈加顾虑重重。 她微不可察地皱起眉头,面上却保持着最初的从容和镇定。 “好啊,那就有劳沈姨娘了。” 说话时,晏鹤清还是不停地盯梢着门外的境况。 直至听见一阵清脆的“布谷”声响起来,晏鹤清知晓,这是陆溟夜安然无恙地回来了。 如此一来,晏鹤清方才缓缓地舒了口气。 “晏大夫,你的大恩大德,我必然会牢记于心。” “将来若是有什么是我能够帮得上忙的地方,我也一定会竭尽可能地帮你的。” 再次听见沈姨娘斩钉截铁地说出这种话,晏鹤清轻笑着点头。 “沈姨娘,您也不必与我这般客气。” “这本就是我应该做的事情,亦是我的份内之事。” 客套过后,晏鹤清便仓促地起身向外走。 看见在门外静静等候着的陆溟夜,晏鹤清松了口气,又有意放慢了自己的脚步。 “沈姨娘,那我们便先走了。” “等过阵子我再来替您看诊。” 听到这话,沈姨娘自然而然地冲着晏鹤清招了招手示意。 “你们慢走。” “莲儿,去送晏大夫。” 正因沈姨娘的这番话,沈姨娘身边的侍女莲儿特意去送。 如此一来,晏鹤清和陆溟夜一并向外走的时候,二人的举止行径依旧是极其亲密的。 看着他们渐渐远去的背影,不知怎的,沈姨娘便情不自禁地回想起自己与欢郎之间的那些事。 回想起这种种境况时,沈姨娘只是沉沉地叹息着。 “也不知道我和欢郎何时才能够名正言顺地在一起。” 想当初沈姨娘还是民间良家女时,她便已经和欢郎私定终身。 是林老爷看上了沈姨娘,不顾一切地将她掳走。 沈姨娘曾经一次又一次地想要自寻短见,还是欢郎特意趁着林老爷不在府中的时候,偷偷找过来。 沈姨娘这才有了生的渴盼。 但正因如此的缘故,沈姨娘和欢郎从来都没有办法公之于众地去谈论彼此之间的情谊。 二人也只得偷偷摸摸。 第98章 言而有信 离开林府后。 晏鹤清将挽着陆溟夜胳膊的手松开,又特意向后退了两步。 她的这种举动为何,陆溟夜不是不知。 只怕晏鹤清煞费苦心地做出这种事情,是为了和他保持距离。 想到这里的时候,陆溟夜不由得微微皱起眉头,那张俊朗的面容中流露出些许沉重的意味。 “你就这么嫌弃我?”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打断了晏鹤清的思绪。 以致于此刻,晏鹤清低低地咳嗽了好几声,显然是没有想到过陆溟夜现在竟是这般小心眼。 “知州大人,咱们现在已经安然无恙地离开了林府。” “也没必要继续伪装了吧?” 这是晏鹤清心中所想。 可在陆溟夜的眼中看来,晏鹤清分明就是嫌弃自己。 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陆溟夜的脸色逐渐变得愈加难看,他不由得收拢了手指,双手紧攥成拳头。 “若是有人暗中跟随呢?” “晏鹤清,你便是这般……” 不等陆溟夜继续开口把话说完,晏鹤清撇了撇嘴角,倒是装模作样地凑上前去,有意挽着陆溟夜的胳膊。 “是是是,先前的事情确实是我考虑不周。” 而这时候,陆溟夜却不着痕迹地收回了自己的手。 “虚伪。” 晏鹤清显然是没有想到过,陆溟夜竟然会说这种话,可瞧着跟前脸色阴郁一片的陆溟夜,她还是没有选择自讨没趣。 “得,都是我的问题。” 拌嘴了几句后,晏鹤清还是回想起了如今最重要的事情。 她微不可察地抿着唇,又压低了自己说话时的声音,实在是有些按耐不住地低声开口问道。 “知州大人,你今日去察看情况,可有发现林府内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 “又或者是说,您可发觉了什么?” 晏鹤清对这件事情这么上心,自然是因为林老爷曾经不止一次地意图欺辱晏氏。 她暗中下定决心要替晏氏报仇雪恨,便一定要找到能够举证所有事情的证据来。 听晏鹤清这么说,陆溟夜只是轻轻地摇摇头。 “就目前而言,我没有发现任何有用的线索。” “这林老爷很是警惕,书房也没有任何可疑之处。” 如今之际,陆溟夜只是低声开口,将这一切娓娓道来。 可晏鹤清心里面也很清楚,这一次没有任何察觉,也没有任何可疑之处的话,接下来想要继续窥探林府的秘密,便绝对不可能会有这一次这么简单了。 “那知州大人,你接下来可考虑清楚该如何决断?” “咱们之后又该做什么?” 陆溟夜自然听清楚了晏鹤清提出的问话。 如今之际,林府分明看起来是疑点重重的,偏偏是因为林老爷从未露出任何马脚的缘故,他也奈何不了这林老爷半分。 “接下来我会继续派人盯着林府。” 听陆溟夜这么说,晏鹤清只是沉沉地叹息着。 “只怕林老爷根本就不会有任何异常之举。” 这倒也是实情。 斟酌考虑良久,晏鹤清微微抿着唇,又问。 “若是林老爷一直不为所动呢,咱们就要一直保持着现在的这种处境和状况,继续坐以待毙吗?” 陆溟夜自然不可能会放过任何贪官污吏。 他如今特意大张旗鼓地前来青坷镇,便是意图想要将这么些年曾经中饱私囊,又不止一次监守自盗的人通通抓捕归案。 而林老爷便是其中疑点最多的人。 陆溟夜也知晓,林老爷身上有无数的问题,他甚至可以算得上是当地的地头蛇了。 只不过因为目前没有任何直截了当地证据证明林老爷这么多年所犯下的罪名,他也不可能轻举妄动。 甚至干脆利落地将人逮捕了。 这种种事宜,皆是让陆溟夜顾虑重重。 “若林老爷依然没有露出马脚的话,我会想别的解决办法。” 此刻,陆溟夜也全然能够理解晏鹤清的这种说辞究竟是为何。 这时候,陆溟夜缓缓地舒了口气。 他抬起一双漆黑又深邃的眼眸,静静地注视着跟前的晏鹤清。 “言而总之,晏鹤清,本官事先既然答应过你,会替你的娘亲证明清白,便一定会说到做到。” 一句话,无形之中牵动了晏鹤清的情绪。 她不由得微微抿着唇,那张巴掌大的小脸上流露出些许惊诧,一时半刻竟是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这时候,陆溟夜又伸出手轻轻拍打了两下她的肩膀。 “我稍后还有别的事情,你自己先回去吧。” 听闻此话,晏鹤清先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隐约又想起了什么事情,晏鹤清不由得停下自己的脚步,她回过头看了眼不远处的陆溟夜,又问。 “今晚可要给你留晚膳?” 先前的时候,晏鹤清对陆溟夜产生一定的怀疑态度。 她一直都是意图要和陆溟夜保持距离。 可经过眼前的这些事情,晏鹤清方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陆溟夜确实算得上是一名好官。 他也的确是为了百姓,尽心尽力。 听到这番话时,陆溟夜的脚步跟着顿了顿。 “约莫会晚一些。” 留下这话,陆溟夜便径直离开了。 望着陆溟夜渐行渐远的背影,晏鹤清只是舒了口气,她亦是回过头准备打道回府。 而另一边。 清梧看着陆溟夜和晏鹤清分别后,快步匆匆地冲着陆溟夜所在的方向追上去。 可不知不觉中,清梧现在还是回想起了陆溟夜适才特意同晏鹤清说出口的那番话。 一想起这些事情,清梧便忍不住皱起眉头。 “殿下,您刚刚说,晚些时候要回晏家?”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说的便是现在的这种情况。 听见这声音响起,陆溟夜不由得回头看了眼突然出现的清梧。 清梧倒是对陆溟夜的神色变化毫无察觉。 他艰难地吞咽了一口口水,还是赶忙说道。 “可是您现在身体已然痊愈了,咱们完全没必要继续和那个晏鹤清一味地往来接触。” “她这人身上确实是疑点重重,殿下,您难道就不担心,将来有朝一日晏鹤清会背叛咱们吗?” 第99章 另起风云 自始自终,清梧皆是对晏鹤清保持一定的怀疑和芥蒂。 他总是怀疑晏鹤清别有企图。 若非如此的话,晏鹤清也决然不可能一次又一次地无条件拯救自家殿下于水深火热之中。 可实则不然。 如若不是因为晏鹤清屡次三番地搭救,陆溟夜当初定是会因为伤势过重的缘故,直接一命呜呼。 对于此事,清梧确实是一无所知。 但陆溟夜的境况却是截然不同。 他心中清楚明了晏鹤清对自己的帮衬,他也知晓晏鹤清算得上是不可多得的好人。 如今之际,陆溟夜自然也不想随意诬陷晏鹤清的清白。 以致于此刻,陆溟夜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他静静地注视着跟前欲言又止的清梧,特意说了几句。 “清梧,往后你断然不可这般随意揣测她。” “她曾经不止一次地帮过我。” “她也绝非是你口中所说的那种人。” 听陆溟夜这么说,清梧先是愣了愣神。 可对上陆溟夜那双深邃漆黑的眼眸时,清梧也意识到自己恐怕是说错了话。 他即刻闭上嘴巴,又恭恭敬敬地向陆溟夜俯身行礼。 “属下明白了。”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想当初晏鹤清不止一次地站出来帮衬陆溟夜,也是她帮助了陆溟夜度过每一次危机重重的境况。 于陆溟夜而言,他是感激晏鹤清的。 只不过陆溟夜也能够察觉到晏鹤清对自己是十分警惕,他自然也选择与晏鹤清保持一定的距离,而绝非是妄自菲薄地靠近晏鹤清。 仁和堂内。 晏鹤清倒是极其罕见地遇到了萧砚南。 “听闻晏大夫今日去了林府给沈姨娘看诊?”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说的便是现在的这种情形。 作为仁和堂的东家,萧砚南整个人的举止行径看起来却有些吊儿郎当的感觉。 他坐在椅子上,握着手中的一把折扇轻轻摇晃着,眉眼之间流露出些许遮掩不住的笑容。 看见眼前这一幕时,晏鹤清只是慢条斯理地点点头。 “是,我今日确实是去了林府。” “只是替沈姨娘复诊罢了。” 自始自终,晏鹤清并未指出沈姨娘的病情进展如何。 可萧砚南的脸上却流露出关切的神色,他上下打量着跟前的晏鹤清,又多问了几句。 “沈姨娘这种病症,晏大夫可有法子医治?” 因为这是女人家的病症,萧砚南也并未单刀直入地挑明这种种境况。 他反倒是有所保留。 听到这番话时,晏鹤清微微颔首,她只是面不改色地继续开口说道:“既然是病症,便有相对应的法子医治。” “再者是说,沈姨娘这种病症并非是什么棘手的。” “只要精心养着,用不了多久的时日,沈姨娘的这种病症便会彻底痊愈的。” 听晏鹤清轻描淡写地说出这种话,萧砚南微微挑起眉,略带戏谑意味的眼眸中多了一抹考量的意味。 “是吗?” “晏大夫果然是医术精湛,也不曾辜负我的信赖啊。” 相处的时间久了,晏鹤清难免是觉得萧砚南今日特意跑到自己跟前说出这种话,实则是别有用意的。 以致于此刻,晏鹤清低低地咳嗽了一声。 她静静地注视着跟前的萧砚南,索性是直截了当地开口提出心中的疑问。 “萧东家,你今日特意来仁和堂。” “想来不是为了这些事吧?” 晏鹤清向来是极其聪慧过人的,仅仅是凭借着简单相处和接触便能够查探出异常之处。 萧砚南不由得为此感觉到有些赞叹不已。 “晏大夫年纪轻轻,也确实是极其聪明的。” “这让萧某实属敬佩。” 听见萧砚南如此虚浮的这些话,晏鹤清只觉心烦意乱。 她抬起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那张漂亮的小脸上浮现出一抹不快之色。 “萧东家,你若是有什么事情,尽管说就是。” “你我之间,也全然不必用这种方式一味地试探。” 对上萧砚南注视的目光,晏鹤清满脸皆是坦然。 一旁的高恭禹轻轻地咳嗽了一声。 “咳咳……” “既然东家和晏大夫有话要说,那老朽就先回避一番。” 他不着痕迹地向后退了好几步,随即拉着傻傻站在原地的药童西平一并离开。 待其他闲杂人等离开后,萧砚南方才收起眼底的笑意。 他漫不经心地扫视了晏鹤清一眼,又问。 “若我探听来的消息不错,这段时日里,晏大夫一直都在想方设法地去调查林家的那些事。” “我说的,可是真的?” 说完话,萧砚南静静地望着晏鹤清。 那双桃花眼中,莫名多了些许冷意。 晏鹤清不由得微微皱起眉头。 这些事情萧砚南是如何知晓的? 可不管怎么来说,真正去探听消息的人,是陆溟夜。 与她也并无瓜葛。 莫非是陆溟夜派出去的人露出马脚了? 思及于此,晏鹤清强行压制住心中翻涌起伏的情绪。 她只是保持着最初的从容不迫,又不急不缓地开口。 “萧东家,这些事情并非是我所为。” “您恐怕是误会了什么。” 说完话,晏鹤清慢条斯理地抬起脚步走近几步,她随手将木制的医药箱放下来,又有条不紊地处理着手头的事。 “误会?” 萧砚南微不可察地眯起眼眸,显然是不信晏鹤清故意拿来敷衍自己的这一套说辞。 “晏大夫,你说这是我误会了。” “那陆溟夜又是你什么人?” 待萧砚南把话说完,晏鹤清藏在衣袖中的双手不由得微微收拢了一些。 可面上,晏鹤清依然是一副不显山不露水的模样。 她保持着最初的从容和理智,轻轻地摇头。 “我听不懂萧东家究竟在说什么。” 到底是真的听不懂,还是装不懂。 萧砚南对此保持一定的怀疑态度。 “晏大夫,现如今你全然没有必要隐瞒我。” “你若是选择继续跟我隐瞒实情的话,我自然会继续派人将这一切彻查到底的。” 彻查到底? 虽说萧砚南曾经特意邀请晏鹤清留在仁和堂坐诊,但这也不代表晏鹤清一定要留下来,竭力而为地替萧砚南卖命。 第100章 试探 况且,陆溟夜的身份很是特殊。 他是从京都城来青坷镇任职的知州大人,青坷镇也有不少地头蛇妄图想要将陆溟夜斩草除根。 这种事情,晏鹤清始终牢记于心。 如今之际,晏鹤清断然不可能揭露陆溟夜的真实身份,也决然不会做出任何背叛他的事情。 “萧东家所言之事,我确实是一无所知。” “若是东家不信任我的话,咱们也就没必要继续围绕这种事情说道不停了。” 晏鹤清神色如常,只是静静地看了眼萧砚南。 她越是这般坦然自若,也就让萧砚南意识到,晏鹤清定然是对自己有所隐瞒。 忽然之间,萧砚南爽朗地笑了笑。 “晏大夫还真是重情义。” 重情义? 晏鹤清不知萧砚南的言外之意,但她也懒得继续和萧砚南一味地试探到底。 “母亲只身一人在家中,我有些忧虑她的安危。” “若萧东家没有旁的事情,我便先回去了。” 说话时,晏鹤清微微颔首低眉,她客气地虚虚行礼。 “萧东家,鹤清先行告辞。” 撂下这番话,晏鹤清快步匆匆地便离开了这是非之地。 待晏鹤清渐渐地远去后,萧砚南微微挑起眉头,俊朗的面容中也流露出些许欣赏的神色。 “不成想她竟是这般重视你。” 萧砚南的话音刚刚落下,陆溟夜便从偏堂闪身出现。 他不由得眯起眼眸,丰神俊逸的脸庞上多了一抹凝重。 察觉到了陆溟夜的神色有异,萧砚南放下手中的折扇,他特意转过身看去,又道。 “溟夜,先前可是你让我帮忙试探她的。” “现如今结果就摆在眼前,你难道没什么想要说的吗?” “何必始终愁眉苦脸的?” 萧砚南的话,令陆溟夜渐渐地回过神来。 先前听了清梧的话,陆溟夜确实是对晏鹤清此人产生了一定的怀疑。 可正因试探过后,陆溟夜并未发现任何异常之处。 他难免是觉得自己所做之事,略微有些不恰当。 见陆溟夜依然微微愣神,面色也是极其沉重的模样时,萧砚南实在没忍住轻轻地摇头。 “溟夜,你煞费苦心地前来青坷镇,不就是为了查探清楚当年京都城的那一桩冤案吗?” “你可莫要忘记了自己前来此地的意图。” “我知晓晏鹤清确实是和寻常女子不同,但当年的悬案至今都没有调查清楚,你也不该这般因为一个女子沉沦。” 听见萧砚南特意开口警醒自己的这番话,陆溟夜方才是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来。 他伸出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神色也变得愈加凝重。 “我知晓了。” 正如萧砚南所说的这般,他本不该这般。 也决然不应该因为一个女子的缘故,随意引起自己心底的情绪波动不断。 今日萧砚南所做之举,在晏鹤清眼中看来,确实算得上是极其稀奇古怪的。 她看不穿萧砚南的心思,也猜不透萧砚南为何会突然想要去调查陆溟夜的行踪。 莫非萧砚南作为当地的富商,也容忍不了陆溟夜? 晏鹤清沉思着回到府中。 隔着大老远的距离,晏鹤清就瞧见了不远处的李冬。 她还没有来得及开口说什么,就瞧见了李冬一看到自己像是兔子似的扭头逃窜。 看见这情形,晏鹤清不由得微微皱起眉头。 “李冬,你给我站住!” 一阵呵斥声响起来,也打断了李冬的思绪。 他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来,只得停下脚步。 先前李冬确实是想要对晏鹤清图谋不轨,也妄图想要想方设法地去报复晏鹤清。 可是事后,李冬被陆溟夜和清梧二人狠狠地收拾一顿,他就算是有贼心也没有贼胆了。 这时候,面对晏鹤清的时候,李冬更是怵得慌。 与此同时,晏鹤清已然抬起脚步走上前去。 她直截了当地走到李冬跟前,又拦住了他的去路。 “见到我就跑?” “你莫非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听到这番话时,李冬不由得艰难地吞咽了一口口水。 他赶忙伸出手连续不断地摆动了好几下,这时候方才小心翼翼地开口说道。 “我没有。” “阿姐,我只是想起来阿娘曾经特意叮嘱过我,不论如何都要好好温习功课。” “这样将来才能有机会回书塾念书。” 说出这种话时,李冬的脸上堆满了笑容。 可晏鹤清一眼就看穿了他这是在撒谎。 晏鹤清不悦地皱起眉头,素净嫩白的小脸上浮现出些许不快的神色来。 “在我跟前,你也用不着装模作样。” “李冬,不管你到底有什么心思,我都希望你能够将那些坏心思通通收起来。” “如若不然的话,也绝对不会顾及你是我的弟弟,从而对你一而再再而三的隐忍退让。” 这便是晏鹤清的心中所想。 听见晏鹤清脱口而出的这番话,李冬的脸上流露出些许慌乱无措的神色。 可回想起陆溟夜的手段狠厉,他还是忍不住颤颤巍巍地向后退了好几步。 为避免晏鹤清久等,李冬还是赶忙点头回应着。 “阿姐,你说的这些话我都已经记下了。” “接下来我也一定会竭尽可能做好自己分内的事。” “决然不会让阿姐为了我的事情操心。” 闻言,晏鹤清慢条斯理地点了点头。 见晏鹤清不再开口言语,李冬又是悄悄向后退,忍不住开口说道:“阿姐,那我就先回去温习功课了。” 留下这番话,李冬还没有等晏鹤清予以回应,他便着急忙慌地抬起脚步离开了。 待李冬远去后,晏鹤清不由得伸出手揉了揉太阳穴。 她总觉得李冬一而再再而三的回避是别有缘由,但这问题究竟出现在哪里,晏鹤清一时半刻也确实看不穿。 而对于现在的李冬来说,他看见晏鹤清的时候,就好似撞见了什么鬼神般。 为避免陆溟夜事后再抓着他揍一顿,李冬便只能选择竭尽可能地对晏鹤清恭敬一些。 也只有这样,李冬方才能够在府中安稳度日。 如若不然,这样的晏家迟早没有李冬的一席之地。 第101章 白眼狼 凝视着李冬落荒而逃的背影,晏鹤清总觉得这件事情确实是有些蹊跷。 可问题究竟出现在哪里,晏鹤清一时半刻也看不穿。 她只是微微抿着唇,那双漆黑透亮的眼眸中浮现出些许凝重的神色来。 如今之际,或许她也应该多盯着李冬一些。 免得李冬在冲动妄为之下,做出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 狼狈不堪地从晏鹤清跟前逃离后,李冬还不忘回头看。 确定晏鹤清当真没有追过来的时候,李冬心中紧绷着的那一根弦方才缓缓地松下。 他忍不住伸出手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还暗暗地庆幸着。 偏偏这时候,有人快步匆匆地走过来。 “李冬!” 一阵声响传来,李冬不由得停下脚步,又回过头看了一眼突然出现在身后的人。 是李二。 李冬显然是没有想到过,他竟是会在机缘巧合之下偶然间碰到李二。 看见李二疾步匆匆地走过来,李冬踉跄着后退好几步,他强装镇定地咳嗽了一声,又特意强调着。 “二伯父,我早就已经和李家恩断义绝了。” “往后你就算见到我了,最好也要装作和我不认识。” 说完话的同时,李冬再一次节节后退。 听见李冬这么说的时候,李二不由得死死地攥着拳头。 “你这个小白眼狼!” “你可别忘记了,当初如果不是因为我和你爹苦心养育你到现在的话,你哪里能够过上现在这样的好日子。” 说话时,李二实在没忍住上下打量着李冬。 他穿着一身绸缎面料的新衣裳,虽说颜面从未改变过,但人靠衣装马靠鞍,李冬穿着这样的新衣裳,也确实给人一种富贵人家公子哥的感觉。 回想起先前发生的种种境况,李二不由得紧攥着拳头。 他恨恨地咬着牙,又看了眼李冬。 “李冬,你实话跟我说,你当初毅然决然地想要跟你爹断绝来往和关系,是不是为了去投奔那个李大花?” 听见李二这么说的时候,李冬显然是有些慌乱无措。 他连续不断地咳嗽了好几声,如今还故意装作一副从容不迫的模样来。 “二伯父,我现在已经和李家没关系了。” “你也用不着想方设法地来诈我。” “你说什么话都不管用,我也绝对不可能跟你说什么。” 撂下这番话,李冬毫不犹豫地抬起脚步就要离开。 可这时候,李二始终都不愿意善罢甘休。 他死死地咬着牙,又仓促地上前两步,直接伸出手去拽着李冬的衣袖。 “李冬,你给我站住!” “你今天要是不把话说清楚,我回去就把遇到你的这些事情全部都告诉大哥。” “到时候,我们也绝对不可能会放过你们的。” 李二这人向来是胡搅蛮缠的主。 如今之际,李冬也知晓李二现在有胆量提出这种说辞,是必然有胆量做出这种事。 无可奈何之下,李冬只得板着一张脸。 他咳嗽了好几声,还死命地去挣脱李二的束缚。 “你放开我,我就说。” 听见李冬脱口而出的这些话,李二这才松懈下来,他刚刚将自己的手松开,还没有反应过来,便瞧见跟前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兔崽子扭头就要跑。 李二平常是在镇上做粗活的。 他浑身都是力气。 看见李冬意图想要逃跑的举动时,李二对此嗤之以鼻,他二话不说地说过去,一把拎起李冬的衣领。 “你这兔崽子,还真是撒谎不打草稿。” “你刚刚不是还说要实话实说吗?” “敢情你就是骗老子的?” 回想起这一切,李二心中自然是气恼至极的。 他怎么都咽不下这口气,如今,李二也不可能就这么轻而易举地放过李冬。 再想起李冬现在天天跟着晏鹤清和晏氏吃香的喝辣的,他和李大却只能吃糠咽菜。 又因张氏先前犯下了罪不可恕的事情,已然锒铛入狱,家中的事务甚至是没人能够操持。 以致于现在的李家已经不成样子了。 “我早就已经说过了,我已经和我爹恩断义绝了。” “从今往后,我就不是李家人。” 李冬拼命挣扎的同时,还在不停地开口喊叫着。 “来人啊,救命啊!” 瞧着李冬挣扎不断的举动,李二只是冷笑一声。 他上去便直接给李冬来了一拳。 “你喊什么?” “李冬,只要你接下来还姓李,你就是我李家的人。” “现在不管你说什么,我都务必要把你带回去,接下来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你都必须要向大哥赔礼道歉。” 李冬年纪小,身板也比较纤细。 他哪里能够抵得过这五大三粗的李二? 以致于现在,李冬根本就没有办法能够挣脱束缚,他便被迫跟着李二回了鎏金村的李家。 李二原本是奉命去镇上买东西,可他回来的时候,却把李冬一并带回来了。 亲眼看见这情形,李大不由得皱起眉头来。 “李二,你这是做什么?” 听到这话时,李二丝毫都没有迟疑的意思,他先是对此不屑一顾地冷哼一声。 “大哥,你恐怕还不知道吧?” “我今天去镇上买东西的时候,就瞧见这小兔崽子从一个特别大的院子走出来。” “他现在穿着这么好的新衣裳,他的日子指不定过得如何滋润潇洒呢。” 李二对此,自然是嫉妒丛生。 可同样的,李二也想要入住那样气派的宅院。 “大哥,咱们现在是不是能想办法去争一争那院子?” 李二对此事,势在必得。 可李二根本就没有想到过,自己的话音刚刚落下,李大便义无反顾地否决了自己提出的这种说辞。 “你快趁早打消了这样的念头吧。” “那宅院不是你我二人的,又如何能够争夺?” 似乎又想起了什么事情,李大先是皱起眉头来,他抬起手揉了揉自己突突的太阳穴,特意说道。 “再说了,凭借着晏鹤清和那婆娘的手段来看,她们如果知道李冬消失不见了,指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你现在赶紧把他送回去。” 第102章 弄巧成拙 先前李二不顾一切地将李冬掳回来,便是想要借助这种难能可贵的机会,去镇上晏鹤清和晏氏所居住的宅院,好好地占个便宜。 若是能够将宅院争夺来,那简直是极好的事情。 可李二千算万算都没有意料到,李大现在对于自己的所做之举竟是如此不屑一顾。 以致于此刻,李二按耐不住地紧皱着眉头。 “大哥,你这是什么意思?” “不管怎么来说,这小兔崽子好歹是你的亲生儿子,你难不成还真要将自己的亲生骨肉弃之不顾了?” 在李二的眼中看来,不管李大如何抉择,都不应该将他们老李家的子孙后代遗留在外。 见李二执意如此,李大忍不住攥着拳头。 他满脸无可奈何地看向李二,还特意说道。 “要走的人留不住。” “李冬他一心想要离开李家,你我再去挽留他,接下来还能有什么意义?” 李大始终保持着这种不咸不淡的态度,也确实让李二感觉到这些事情有些蹊跷。 他眉头紧锁着,最终还是将李冬的衣领松开了。 见状,李冬慌慌张张地起身向外跑。 看着李冬仓促逃离的背影时,李二满脸都是愤懑不平,他恨恨地咬着牙,还想要抱怨一番。 等到李冬走远之后,李大方才皱起眉头。 他冷不丁瞥了眼身侧的李二,又特意说道。 “李二,你以后可不能这么冲动行事了。” “以后就算再见到了李冬,也要装作没看见。” 李大脱口而出的这番话,令李二尤其困惑不解。 他死死地皱着眉头,满脸都是捉摸不透的神色。 “你这是什么意思?” “大哥,难不成……” 不等李二把话说完,李大便先一步打断了他的话。 “谁跟你说,李冬不是我李家的儿郎了?”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令李二愈加捉摸不透,他先是困惑不解地看了眼李大。 此刻,李二只觉得困惑不解,又止不住地去回想李大刚刚说出口的那些话,究竟是何意。 斟酌考虑了良久之后,李二方才缓过神来。 他猛然伸出手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脸上也流露出些许惊诧万分的神色来。 “大哥,难道这件事情是你和李冬约定好的?” “难道你们从一开始就已经决断要——” 隔墙有耳的道理,李大自然是明白的。 为了避免这些事情传出去,被旁人得知,李大还是特意冲着李二挤眉弄眼地示意了一下。 “这些事情,你知我知,决然不能让别人知道。” 正如李大所说的这般,李冬当初之所以会义无反顾地选择和李大恩断义绝,其实就是为了去投奔晏鹤清。 他煞费苦心地和李大沟通过后,便打算在暗地里偷偷替李大和李二讨好处。 时常盯梢着晏鹤清的一举一动,便是李冬特意留在晏家宅院的真正缘由。 “大哥,没想到你竟然这么深谋远虑。” “我也没有想到过,你们竟然早就已经将这种事情全部都筹谋好了。” 李二说话时,脸上流露出些许恍然大悟的神色来。 听到这种话时,李大只是轻轻地点点头。 “言而总之,李二,你可千万不能破坏我们精心筹谋的这些事情,也绝对不能露出马脚。” “只有李冬在她们身边站稳了脚跟,博得她们的信任,将来有朝一日,他必然能够取而代之。” “到时候,咱们的好日子就来了。” 这些便是李大筹谋已久的事情。 青坷镇上的流言蜚语传的到处都是,李大当然也听说了仁和堂特请的女大夫年纪轻轻,却拥有着极其精湛的医术。 稍加打听,李大便得知这人是晏鹤清。 如此一来,李大无非是想要借助这种机会,顺理成章地取代晏鹤清和晏氏,入住仁和堂特意替晏鹤清租住的宅院。 待李大把话说完,李二方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他伸出手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又有些止不住地说道。 “大哥,你说得对。” “咱们接下来可千万不能着急,这一切只能循序渐进。” “到时候,咱们也一定能够过上好日子。” 听见李二这么说的时候,李大心满意足地点点头。 “等着就是了。” 在李大的眼中看来,李冬不论如何都会站在自己这边。 可李大根本就没有意料到,自己的亲生儿子李冬随他,实则就是一个见风使舵的小人。 先前李冬提出暗中盯梢晏鹤清和晏氏一举一动的事情,自然是发自内心地想要替李大做事。 但此时此刻,李冬已经享受了这样的好日子。 他也知晓,如若不是因为晏鹤清的话,他们的日子根本就不可能过得如此安稳。 李冬不愿意让这种来之不易的好日子消失,现在自然而然地选择维护晏鹤清。 以致于此,李冬今日见到李大和李二的时候,确实是极其紧张慌乱的,他也生怕李大勒令自己拿出诚意来。 好在李大总是盲目自信的,他也下令让李二放走李冬。 殊不知,这一切是他们自己弄巧成拙了。 接下来,李冬便一路着急忙慌地从鎏金村赶回青坷镇。 可他也没有意料到,晏鹤清亲眼目睹李二带李冬离开,她如今也已经在正堂内恭候多时了。 看着慌张无措赶回来的李冬,晏鹤清微微眯起眼眸。 “李冬,你还不赶紧滚过来跪下。” 一句话,却彰显了无数的压迫感。 亲耳听见晏鹤清说出这种话时,李冬心里面还是“咯噔”响了一下,他仓促地走上前去,意图想要替自己辩驳一番。 这时候,晏鹤清根本就没有想过要听李冬多费口舌。 她微不可察地眯起眼眸,只是再次开口说道。 “李冬,你是自己跪下来,还是我找人让你跪下?” 无形的压迫,令李冬愈加慌乱。 但对于李冬来说,他也能够掂量得清楚孰是孰非,若接下来自己当真被赶出家门。 往后的日子,可不好过。 李冬还妄图想要飞上枝头,将来有朝一日去攀附权贵,成为人人敬仰的大人物。 第103章 此等买卖 回想起这种种事宜,李冬自然不可能继续板着一张脸,甚至故意选择和晏鹤清对着干。 就算是为了自己的前程和远大抱负考虑,李冬也不得已在这种处境下选择退让。 他扑通一声直接在晏鹤清跟前跪下来。 “阿姐,我……” 不等李冬开口说什么,晏鹤清冷冷地注视着他。 瞧着李冬眼底闪过的慌乱无措时,晏鹤清嗤笑一声,只是不疾不徐地说道。 “李冬,适才我亲眼所见你跟着李二一起回了鎏金村。” “你对此事,可有什么想要说的?” “又或者是说,你有何想要与我解释的?” 早在这之前,晏鹤清便已经察觉到了李冬的反常之处。 只不过因为晏鹤清手中并无证据的缘故,她也确实没有办法一而再再而三地去怀疑李冬这是别有用心。 再者是说,晏氏曾经特意嘱托过晏鹤清,不论如何都要竭尽可能地去照顾李冬,希望将李冬拉回正途中。 如此一来,晏鹤清便只能选择循序渐进地着手此事。 听见晏鹤清斩钉截铁地开口提出这种问话,李冬艰难地吞咽了一口口水,他小心翼翼地抬起头来,实在按捺不住地说道。 “阿姐,既然你刚刚看到了那些情况,你便也应该知晓,我是被二伯父特意掳回去的。” “我事先便已经答应过阿姐与李家断绝往来,现如今,我也确实依照自己的诺言行事,从未有过逾矩之举。” 李冬言之凿凿地说出这番话。 见晏鹤清始终保持着最初的漠然态度,丝毫都不愿意相信自己开口提出的这种说辞,李冬不禁有些慌神。 他一边抬起手抹了抹自己的眼泪,一边按耐不住地说道。 “阿姐,难不成你现在还是不愿意相信我吗?” 眼见为实,耳听为虚。 晏鹤清亲眼看见李二和李冬一并离开,现如今,晏鹤清又怎么可能会愿意相信他的一面之词? 再者是说,先前晏鹤清便已经接触过李冬。 她也知晓李冬从来都是极其狡猾的性子。 这李冬心里面究竟想着什么事情,晏鹤清确实是一无所知。 “你说要我相信你,那你是否也应该拿出真凭实据来?” 一句话,将李冬堵的哑口无言。 他张了张嘴巴,却不知道该如何说起此事。 这时候,晏鹤清微微抿着唇,再一次强调着。 “李冬,我早就与你说过,李家不是什么好归宿。” 这事李冬自然是知晓的。 只不过,在李冬的眼中看来,晏鹤清从前一直都低自己一等。 可现如今不知究竟是发生了何事,晏鹤清竟然摇身一变,成为了青坷镇上人人敬重的晏大夫。 以至于现在的李冬根本就是不值一提。 而晏鹤清却能够掌握所有的大权。 这些事宜令李冬愈加不满,久而久之的,李冬心中便生出越来越多的嫉妒和仇视。 此刻,他忍不住紧紧地攥着自己的拳头。 “阿姐所说的这些话,我一直牢记于心。” “现如今,我也在竭尽可能的温习功课。” 李冬温习功课? 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晏鹤清先前曾经特意派舟舟盯梢着李冬的一举一动,便察觉李冬成天到晚都在潇洒逗乐,哪里曾经用心温习过功课? 对上李冬那双故作坚定的眼眸时,晏鹤清只是冷冷地说了一句。 “你有没有用功?你心里清楚。” 被晏鹤清轻飘飘地扫了一眼,李冬却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有些不太舒服的感觉。 他心里面也虚的慌。 可回想起自己如今的这种境况,李冬根本就不愿意做出让步。 他先是紧紧的咬着牙,又按耐不住地脱口而出。 “阿姐,又如何知晓我从未听你的话?” 比起从前的李冬,他现在确实是乖顺了一些。 可即便如此,也不能代表李冬从来都没有异心。 “李冬,我还是那句话,如果你愿意乖乖听我的话,接下来我也一定会替你安排好以后的出路。” “但事到如今,你还是别有企图的话,我绝对不可能放过你。” 这番话不仅仅是晏鹤清对李冬的威逼利诱。 同样也是晏鹤清希望李冬能够看清眼前的局势,而绝非为了任何一点蝇头小利便胡乱作为。 言而总之,晏鹤清现在没有想过要继续追究自己的过错,李冬心中高高悬挂起来的大石头缓缓落地。 他忙不更迭地点了点头,还是赶忙回应着。 “阿姐,你尽管放心好了。” “我既然已经答应过你,愿意乖乖留在这里,听阿姐的话,我便一定会言而有信的。” 与其说李冬只是愿意乖乖留在府中。 倒不如说这是因为李冬回了李家之后,他已经清晰的意识到李家绝无任何翻盘的机会, 与其继续和李大同流而污,倒不如趁着现在这样的机会,留在晏鹤清和晏氏的身边,将这日子安稳度过。 闻言,晏鹤清轻轻地点了点头,倒是没再追究。 “你最好说话算数。” 留下这番话,晏鹤清起身就要走。 偏偏是这时候,李冬腾得一下子站起身来,他一本正经地注视着晏鹤清的背影,特意说道。 “我知晓阿姐从来都是极其优秀的,我也知晓自己是极其笨拙,所以现如今我必然会竭尽可能的用功读书。” “我也绝对不会辜负阿姐的期望。” 听见了李冬信誓旦旦说出口的这番话,晏鹤清丝毫都没有想过要回头看他一眼的意思。 此时此刻,晏鹤清依然是毫不犹豫的抬起脚步向前走。 而停留在原地的李冬凝视着晏鹤清渐渐远去的背影,心中原本紧绷着的那根弦,终究是松了下来。 不过经历了眼前的这一遭,李冬清楚得意识到,自己如果去选择依靠李大和李二的话,他将来绝无翻身的可能。 但是如果好好的抱着晏鹤清这大腿的话,李冬也一定能够成为人人极其艳羡的贵公子。 这样的买卖,李冬自然是能够决断清楚。 他也暗中下定决心,往后必然要远离李大和李二,免得他们继续想方设法的赖着自己。 第104章 告辞 瞧着跟前面色沉沉的晏鹤清,再回想起晏鹤清适才与李冬相处时发生的那些情形,舟舟不由得皱起眉头来。 “小姐,难不成您还真打算相信他的一面之词?” 听见舟舟提出的问话时,晏鹤清这才缓缓地抬起头。 她还没有来得及开口说什么,便听见舟舟有些按耐不住地开口。 “小姐,不瞒您说,您从前不在府中的时候,他也是不止一次,曾经意图蹬鼻子上脸。” “他还对夫人……” 话说一半,舟舟伸出手挠了挠自己的脑袋,总觉得自己的这种说辞不太恰当,也像极了偷偷告状的小人行径。 察觉到了舟舟的举动,晏鹤清只是不疾不徐地开口。 “舟舟,你有什么话尽管说就是了。” 在晏鹤清的示意下,舟舟紧攥着自己的拳头,最终还是有些按耐不住地开口将这一切娓娓道来。 “小姐,事到如今,我便实话与您说吧。” “我先前便不止一次发现他在府中是别有用心的,只不过小姐一直忙于旁的事情,始终都没有来得及调查这些情况。” “他也曾经偷偷闯进小姐的卧房,想要偷盗东西,不过当时正巧被我撞破了,他才无功而返。” 听到舟舟娓娓道来的这番话,晏鹤清很快就已经明白了,如今的这种局势究竟是怎么回事。 只怕李冬曾经特意背着人偷偷闯进自己的房间,为的便是搜寻这宅院的地契。 可惜李冬并不知晓,地契不在她这里。 宅院本就是萧砚南特意租下来给晏鹤清住的,将来若是有朝一日晏鹤清不会留在仁和堂任职,这宅院自然要还给萧砚南的。 仔细斟酌片刻,晏鹤清继续开口询问着。 “除却此事之外,可还有别的异常?” 听到这话时,舟舟郑重其事地点点头。 “小姐,他还曾经意图想要劝说夫人对您改观,只不过夫人始终都不愿意听他的一面之词。” 待舟舟把话说完,晏鹤清很快便明白了李冬曾经背着自己在暗地里做了不少小动作。 只不过因为晏鹤清一直都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去抓住李冬在暗地里所做的这些事情把柄。 她也只得尽可能地隐忍下来。 “舟舟,今日你与我说的这些事情,我皆是记下了。” “但是如何去处置李冬,这件事也急不得。” 说完话的同时,晏鹤清微不可察地眯起眼眸来,那双漆黑透亮的眼眸中多了一抹冷意。 “不过你放心好了,我也绝对不会让他得逞。” 听到这里的时候,舟舟方才是稍微松了口气。 “小姐,您只要能够时刻提防着他就好。” 先前舟舟只觉得李冬和晏鹤清是截然不同的存在,可依照现在的这种处境和局势来看,舟舟方才是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李冬不止是和晏鹤清有所不同。 他甚至算得上是极其狡猾的阴险小人。 李冬的很多举止和行径上,像极了李大。 也怪不得晏氏一直以来总是想方设法地勒令李冬要守规矩。 恰在此时,一阵脚步声传来。 晏鹤清和舟舟不约而同地扭头看过去。 瞧见了忽然出现在门口的陆溟夜,晏鹤清低低地咳嗽了一声。 “你回来了?” 这时候,舟舟也渐渐地反应过来。 她微微躬身行礼后,便先一步离开。 今日在仁和堂时,陆溟夜特意找萧砚南暗中试探了晏鹤清,只不过她从未泄露关于自己的任何事情和行踪。 以致于此刻,陆溟夜面对晏鹤清的时候,反而觉得自己暗中所做之事不太得当,他总有些心虚。 晏鹤清压根就没多想。 察觉到陆溟夜面色凝重的模样,她微微挑起眉头,面容中闪过一抹关切地神色来。 “知州大人,你脸色不太好看,可是身体不适?” 一句知州大人,令陆溟夜渐渐地回过神来。 他先是低低地咳嗽了两下,缓过神的同时,陆溟夜又一次不疾不徐地开口说道。 “本官并无大碍,你也不必忧虑本官的状况。” 说话时,陆溟夜特意清了清嗓子。 “本官今日特意来见你,便是想要趁着这机会跟你道别的。” 道别? 对于这种情况,晏鹤清确实是有些诧异。 陆溟夜好端端的,为何要说出这种话? 难不成他察觉到了青坷镇的地头蛇力量庞大,他一人也绝非是这么多人的对手,从而毅然决然地要离开青坷镇? 思及于此,晏鹤清微微蹙起眉头。 她的面容中浮现出些许凝重来,一时间也看不穿陆溟夜的心思。 “知州大人,您这是要回京都城?” 听见晏鹤清脱口而出的话,陆溟夜先是愣了愣神。 他倒是全然没有想到过晏鹤清会这么说。 紧接着,陆溟夜只是正了正色。 “先前本官潜入林府的书房,并未发现任何有用的线索,但那林老爷向来是极其谨慎的。” “他那边已经有所察觉。” “若接下来我继续依照你……情郎的名义出面,恐怕会给你带来无数的无妄之灾。” 说出“情郎”二字的时候,陆溟夜的脸上闪过一抹不自在。 可偏偏晏鹤清的态度始终如一。 “知州大人,我从不在乎这些。” “不论是危险与否,只要接下来你我二人能够合力去揭露林老爷的真面目,我也不介意之后的处境是如何艰险的。” 晏鹤清之所以说出这种话,无非是想要找机会替母亲报仇雪恨。 她始终将林老爷曾经的栽赃嫁祸牢记于心。 若非是林老爷的话,晏氏也断然不可能会被人泼脏水。 当初意图为非作歹的人是林老爷,可偏偏是因为晏氏无权无势,她便被人造谣成了意图想要飞上枝头变凤凰的放荡妇人。 这种种事宜,令晏鹤清至今痛恨至极。 瞧着晏鹤清小脸上尽是坚决的神色,陆溟夜微微抿着唇,只是低声细语地开口说道。 “此番情境不仅仅是极其危险。” “本官也不愿意拖你下水。” 至于别的事情,陆溟夜也不愿意再说了。 当然这最主要的原因,便是晏鹤清从未想过要卖陆溟夜,反而总是在竭尽可能地替他保守秘密。 第105章 疏而远之 如今之际,晏鹤清本是想要义无反顾地站出来,再竭力声明她的心思和对于此事的想法。 可偏偏陆溟夜根本就没有给这样的机会。 他说完话,便毫不犹豫地抬起脚步离开了。 凝视着陆溟夜渐渐远去的背影,晏鹤清不由得微微抿着唇,就连神色也逐渐变得愈加凝重。 她好似根本就没有真正意义上地看透过陆溟夜。 以致于现在,晏鹤清依然猜测不出陆溟夜的心思。 在陆溟夜眼中看来,他之所以故意想方设法地疏远晏鹤清,无非是利用眼前这种境况,变相地保护晏鹤清。 如若不然,晏鹤清必然会被那些藏身在暗处的人拆之入腹。 瞧着走在前面健步如飞的陆溟夜,清梧迟疑片刻,还是按耐不住地抬起脚步追上去。 这时候,清梧小心翼翼地开口询问着。 “殿下,您为何不和晏大夫实话实说?” 陆溟夜这么做,全然是为了晏鹤清考虑。 可事到如今,陆溟夜什么都不说,只是毅然决然地远离晏鹤清,这也会让晏鹤清为此事产生一定的误会。 听清楚清梧提出的问话,陆溟夜微不可察地敛下眼眸。 他停下脚步的时候,随口说了一句。 “说什么?” “就算我煞费苦心地与她说了那些,告知这些事背后何其艰险,凭借着她的脾气和秉性来看的话,她定然也是听不进去的。” 这段时日的相处,陆溟夜已然看穿了晏鹤清。 他也知晓,晏鹤清是极其重情重义的人。 若接下来他和清梧的处境艰难,又或者是遇到了什么危急情况,晏鹤清是断然不会对他们的情况袖手旁观。 思及于此,陆溟夜低低地咳嗽两下。 他抿着唇的同时,特意开口说道。 “清梧,这些事情也不得随意说与她听。” “她终归不是你我,也无需为此事操之过急。” 见陆溟夜始终坚持着这种说辞,清梧无可奈何地摇摇头,他轻轻地叹息一声,便只得恭敬应答。 “属下遵命。” 在此之后,陆溟夜便毅然和晏鹤清分开。 晏鹤清每每想要找寻机会去见陆溟夜的时候,总是会被各种各样的事宜绊住脚步。 就好比如今之际,高恭禹特意叫住了晏鹤清。 “晏大夫,我这里有一个患有疑难杂症的病人,不知道你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够医治?” 听见这话,晏鹤清放慢了自己的脚步。 她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回过头看向那人时,漆黑透亮的眼眸中闪过些许从容的神色。 “好,我知道了。” 应答之后,晏鹤清便快步匆匆地前去察看病患的情况。 病人不过十多岁的年纪,气息却是极其虚弱,也时常会因为头晕眼花的缘故昏厥过去。 这便是典型的气虚阴损。 与其说这是一种疑难杂症,倒不如说,自从这个孩子染病之后,家中的人小心翼翼地呵护教养着他,反而让他的病症变得愈加棘手。 看着跟前的晏鹤清板着一张脸,很是严峻地替孩子把脉看诊时,高恭禹则立于一侧静静地观摩着。 待晏鹤清收回手,又缓缓地站起身来。 高恭禹这才走上前两步,他的脸上流露出些许关切的神色,极其谦逊有礼地开口询问着。 “对于他的这种病症,晏大夫可有办法?” 闻言,晏鹤清先是轻轻地叹息一声。 “依照他的脉象来看,这是气虚阴损的迹象。” 在病患及其家属跟前,晏鹤清自然是有所忌讳,她也断然不可能公然提出这种事情来。 以致于此刻,晏鹤清敛下眼眸的同时,低声说道。 “高大夫,我有些事情想要跟你商议。” “现如今,你且随我来吧。” 听闻此话,高大夫亦是毫不犹豫地点点头。 “好。” 二人从厅堂走到偏厅,回想起刚刚看过的脉象,晏鹤清先是斟酌考虑了片刻,还是主动地提议。 “高大夫,依照现在的这种情况来看,那孩子的病症虽是罕见,但也有能够解决的法子。” “若一味地用价值不菲的草药吊着他的性命,久而久之的,只要这种草药一旦中断,他的性命怕是会保不住。” “所以如今之际,你看看能不能想法子劝说他的亲眷,尽可能将这种价值高昂的药材断了。” 听见晏鹤清侃侃而谈,高恭禹的脸上先是露出些许惊诧的神色。 “晏大夫,你恐怕是有所不知。” “这孩子的病症是打娘胎里带来的,若现在就断了的话,恐怕会对他的性命造成一定的伤害。” 对上高恭禹注视的目光时,晏鹤清只是轻轻地摇头。 “高大夫,刚刚你也应该看见了,那孩子的亲眷绝非是什么身份显赫的达官贵人。” “一直用这种价值不菲的药材,只会令他们的生活更加艰难。” “况且这种病症我有法子医治,你也应该相信我的决断。” 说话时,晏鹤清特意吩咐西平将笔墨纸砚取出来。 当着高恭禹的面,晏鹤清便干脆利落地写下一副药方。 “高大夫,这方子你可以先拿去。” “平日里,也可以叮嘱那孩子稍加活动活动,适当可以帮忙家里人做一些活计,莫要一直这般娇生惯养的。” 一开始的时候,高恭禹对于晏鹤清的这种提议全然不赞同。 可是当高恭禹看见了晏鹤清递过来的药方时,高恭禹脸上的神色发生了细微的变化。 他怔了怔神,有些不敢置信地望着晏鹤清。 “没想到晏大夫年纪轻轻的,竟然能够想出这种药方,甚至可以根治这种久病缠身的状况。” 听到高恭禹夸赞的这种话,晏鹤清只是微微敛下眼眸。 “高大夫,你言重了。” “这些不过就是再寻常不过的方子。” 说完话的同时,晏鹤清不着痕迹地向后退了两步。 “高大夫,你若是没有旁的事情,我便先行离开了。” 听闻此话,高恭禹渐渐地缓过神。 他赶忙冲着晏鹤清点点头,又一个劲地开口说道。 “既然是这样的话,那晏大夫,你慢走。” 第106章 不情之请 从仁和堂离开,本意是想要去搜寻陆溟夜的下落。 可晏鹤清根本就没有意料到,她竟然会在机缘巧合之下碰见正在街上和林老爷闲逛的沈姨娘。 瞧见眼前这一幕,晏鹤清不由得停下自己的脚步。 她不着痕迹地向后退了两步,还想要回避。 但此时此刻,林老爷和沈姨娘也已经注意到了晏鹤清。 沈姨娘先是伸出手指了指不远处的晏鹤清,轻快地说了一句。 “那不是晏大夫吗?” 听闻此话,林老爷顺着沈姨娘手指的方向望过去。 瞥见晏鹤清的时候,林老爷还是觉得她看起来有些眼熟。 可晏鹤清究竟像谁,林老爷这一时半刻,也确实想不起来。 正当林老爷微微出神发愣之际,沈姨娘唇角微微上扬,不停地拉扯着林老爷的胳膊,又特意开口说了好几句。 “老爷,我想要过去和晏大夫说几句话。” “您在这里稍等我片刻,可好?” 听见沈姨娘故意撒娇的这声音响起来,林老爷后知后觉地回神。 他慢条斯理地点点头,这才低声应答着。 “好,你且去吧。” 和林老爷道别后,沈姨娘一路小跑着走到晏鹤清跟前去。 趁着林老爷不察之际,沈姨娘挤眉弄眼地冲着晏鹤清示意一番,随即她悄悄地凑近一些,又低低地开口说道。 “晏大夫,能不能请您帮我个忙?” 突然听见沈姨娘提出这种说辞时,晏鹤清的脸上流露出些许诧异又错愕的神色来。 她愣了片刻,也没明白沈姨娘的言外之意。 这时候,沈姨娘只是继续凑近。 她压着自己说话时的声音,低声说道。 “晏大夫,现如今能够帮我的人,也只有你一个了。” 听闻此话,晏鹤清微微抿着唇,轻声回应着。 “沈姨娘,您这是有何事要我帮忙?” 见晏鹤清愿意正面应对此事,沈姨娘艰难地吞咽了一口口水后,还是小心翼翼地说道。 “欢郎最近一直都没有来见我。” “我也有些担心他的状况。” 晏鹤清自然认得沈姨娘口中所说的欢郎是何人。 只不过晏鹤清根本就没有想到过,如今之际,沈姨娘竟然会冒着被林老爷察觉的风险,特意找到自己。 但不管怎么来说,晏鹤清心里面也很清楚,接下来她也需要利用沈姨娘继续在暗中窥探林老爷的举动。 所以这忙,晏鹤清必须要帮。 考虑到这里的时候,晏鹤清微微敛下眼眸。 “沈姨娘,您有什么事情不妨直说。” 听闻此话,沈姨娘心中紧绷着的心弦终究是松懈下来。 她背对着林老爷,偷偷将藏在衣袖中的字条递给晏鹤清。 “晏大夫,劳烦你帮我走一遭,若是你能够见到欢郎,便替我带一句话给欢郎,告诉他我很好。” “他若是处境艰难,便让他早早地离开青坷镇。” “去别处讨生活吧。” 沈姨娘对欢郎的情谊深厚。 想当初如果不是因为林老爷横叉一脚的话,沈姨娘是绝对不可能会和欢郎分开的。 他们二人之间的境地,也绝对不会闹成现在这种地步。 回忆起这种种事宜,晏鹤清不由得伸出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沈姨娘,你说的这些事情,我都记下了。” “你尽管放心好了,我既然已经答应你会帮忙,接下来我也一定会竭尽可能地帮你。。” 闻言,沈姨娘稍微松了口气。 “有劳晏大夫。” 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事情,沈姨娘不忘多说几句。 “待三日之后,我会假借身体不适为由,差人去仁和堂请你来府中替我看诊,到时候晏大夫再将这些事情告知于我吧。” 话虽是如此,可沈姨娘也是一直在心里面暗暗地祈祷着。 她一心一意地盼望着欢郎能够安然无虞。 至于旁的事情,沈姨娘什么都不敢奢望。 闻言,晏鹤清郑重其事地点点头:“好,我记下了。” 和沈姨娘道别过后,晏鹤清停留在原地,她只是静静地看着跟前扭头走向林老爷的那一抹倩影。 如若沈姨娘没有碰上林老爷,也许她会和欢郎幸福的过活。 说到底,这一切全然是林老爷害的。 只不过当今世道本就动荡不安,沈姨娘和欢郎虽是有情人,却根本就没有办法终成眷属。 晏鹤清轻轻地叹息一声,缓过神的同时,亦是转过身要离开。 偏偏这时候,一阵低沉的男声响起来。 “晏大夫这是要去哪里?”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说的便是现在的这种情况。 忽然听见这声音响起来,晏鹤清不由得微微抿着唇,她一回头,就撞上了萧砚南那双带着调侃意味的眼眸。 看见不知何时突然出现在自己跟前的萧砚南,晏鹤清还是情不自禁地回想起了刚刚的境况。 她也不知萧砚南究竟是听见了多少。 若他知晓自己与沈姨娘之间暗中往来的事情,甚至是不顾一切地将这种种境况如实告知于林老爷,她与沈姨娘该如何自处? 一想到这里的时候,晏鹤清便没忍住眉头紧锁。 这时候,萧砚南忍俊不禁地笑了笑。 他停在晏鹤清跟前的时候,又随口说道。 “晏大夫,你如今怎么这般愁眉不展的?” 她愁眉不展? 听到这话时,晏鹤清只是不着痕迹地收回注视的目光,又压制住自己心中翻涌起伏的情绪。 “萧东家,如今之际,我已然到了休憩的时间。” “我如何自处,应该不用时时刻刻跟你说吧?” 先前晏鹤清和萧砚南碰面的机会很少。 可偏偏是现在,自从陆溟夜和清梧从晏家离开之后,晏鹤清总是能够时不时地撞上萧砚南。 这久而久之的,晏鹤清也已经察觉到了问题所在。 萧砚南先前总是日理万机的,也根本就没有空管顾她的事情。 可现在,萧砚南却时常插手她的事。 这种种异常之处,无非让晏鹤清清楚地意识到,萧砚南故意而为地接近她,定是别有企图的。 “晏大夫,你何必把话说得这么难听?” “不管怎么来说,我只是想要关心你。” 第107章 陷阱一场 关心她? 在晏鹤清的眼中看来,萧砚南这便像极了黄鼠狼给鸡拜年,他定是没安好心。 晏鹤清不自然地敛下眼眸,她轻轻地咳嗽一声。 “萧东家,你我相识甚久。” “如今之际,你也不用特意遮遮掩掩。” 提及于此,晏鹤清稍作停顿片刻,她再次抬起眼眸看向跟前近在咫尺的萧砚南时,眸色渐渐地暗下来。 “有什么话你尽管说就是。” 晏鹤清仅仅是凭借着这一句话,便揭露了萧砚南的别有用心。 瞧着晏鹤清这般警惕的模样时,萧砚南实在没忍住耸了耸肩膀,他的眼底闪过一抹无可奈何的意味。 “晏大夫还真是不经逗。” 听见萧砚南脱口而出的这种话,晏鹤清依然时刻保持着芥蒂。 她始终看不穿萧砚南的心思,也唯恐萧砚南现在煞费苦心地与自己说了这么多话,实则是为了打探虚实。 晏鹤清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 她再次抬起眼眸看向萧砚南的时候,巴掌大的小脸上闪过一抹冷意和漠然的神色。 “萧东家,若你没有旁的事情,我便先走一步。” 留下这番话,晏鹤清起身就要走。 偏偏是这时候,萧砚南干脆利落地伸出手搭在晏鹤清的肩膀上,他轻轻拍打两下,又特意说道。 “晏大夫,你何必如此着急忙慌地要离开?” “不管怎么来说,现如今你也应该听我把话说完,不是吗?” 萧砚南能有什么要说的? 依照现在的处境来看,晏鹤清总觉得萧砚南的行径蹊跷至极,她也觉得自己根本就看不穿萧砚南。 以致于此刻,晏鹤清想要与他保持距离。 免得将来陷入了他的圈套之中。 这时候,萧砚南特意走上前来,他冲着跟前的晏鹤清挑起眉头,又试探性地开口问道。 “你刚刚见了沈姨娘,她应该嘱托你不少事情吧?” “不知道沈姨娘刚刚都与你说什么了?” 听清楚萧砚南脱口而出的这番话,晏鹤清的眼底闪过一抹冷意。 她先前便觉得萧砚南可疑。 只不过因为晏鹤清手中并未有任何证据的缘故,她也没有办法进一步去怀疑萧砚南的意图。 但依照现在的情况来看,萧砚南指不定在背地里偷听了什么。 “萧东家,这是我和沈姨娘之间的事。” “我们二人谈论什么,您身为男子,也不该贸然偷听。” 晏鹤清一把将萧砚南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推开,漆黑透亮的眼眸中闪过一抹冷意。 素净嫩白的小脸上,也满是冷峻之色。 一开始的时候,萧砚南仅仅是想要用这种方式逗弄晏鹤清一番,可萧砚南根本就没有意料到,晏鹤清竟然会将这种事看得这么重要。 “我又没说过要将这种事情广而告之。” “现如今,我也一定会替你们保守秘密的。” 适才萧砚南确实是听见了沈姨娘和晏鹤清暗中相商的事情,但他之所以选择偷听,当然是为了陆溟夜。 如若不然的话,萧砚南身为正人君子,也决然不会答应在背地里做出这种鬼鬼祟祟的事情。 “大可不必。” 萧砚南替她们保守秘密? 谁知道萧砚南将来会不会卖了她们? 在晏鹤清的眼中看来,这世上可信之人是少之又少。 尤其是男人的话,最是不可信。 所以在这种处境下,晏鹤清依然选择对萧砚南时刻保持顾虑。 瞧着晏鹤清紧绷着一张小脸的模样,萧砚南还是有些无可奈何地叹息了一声,他不停地摇摇头,也越发看不穿晏鹤清。 为何晏鹤清愿意相信陆溟夜的话,却不愿意信任他? 不等萧砚南开口提出问话,晏鹤清板着一张脸的同时,便毫不犹豫地开口说道。 “萧东家,我还是希望你日后莫要插手我的事情。” “如若不然的话,咱们之间的合作也可以就此终止。” 留下这话,晏鹤清起身就走了。 她当然清楚,自己的医术精湛,在整个青坷镇也堪称无人能敌。 以致于此情此景之下,萧砚南是绝对不可能会得罪她。 毕竟萧砚南是商人。 商人逐利,这样的道理自然没差。 萧砚南不可能会为了一时的利益,便选择卖了她。 望着晏鹤清渐渐远去的背影,萧砚南的眼底笑意渐浓。 他丝毫都没有因为晏鹤清特意对自己说出的这种话有所不满。 反之,萧砚南倒是对晏鹤清越来越感兴趣。 “还真是个古怪的。” “不过爷喜欢。” 城郊的私宅内。 萧砚南看了一眼面前神色严谨的陆溟夜,他还是选择将自己打探来的消息如数告知于陆溟夜。 “沈姨娘的情郎现在下落不明。” “今日沈姨娘特意去见了晏鹤清,想要她帮忙。” 欢郎先前偷偷去见沈姨娘的时候,他的举止行径很是小心谨慎,按理来说,也绝对不可能会出现任何问题。 偏偏是如今之际,欢郎下落全无。 但凡是聪明人仔细想一想,便能够猜测出这唯一的可能。 必然是林老爷发现了欢郎的踪迹,并且察觉到沈姨娘和欢郎始终背着自己有所染指。 他恼羞成怒,便选择将欢郎暗中处决了。 不然的话,欢郎也不可能像是人间蒸发一般,突然不见踪迹。 此刻,陆溟夜郑重其事地点点头,只低声说了一句。 “依照如今的情况来看,这问题必然是出现在林老爷身上。” “如果不是他的话,欢郎不可能下落不明。” 与此同时,陆溟夜也很清楚。 若晏鹤清前去搜寻欢郎的踪迹,她必然会被林老爷盯上。 只怕晏鹤清接下来也会深陷危险之中。 闻言,萧砚南轻轻附和着。 “我也是这么想的。” “不过我也有些担心晏鹤清的境况,这其实就是一场陷阱,但如果她毅然决然地去察看欢郎的下落……” 萧砚南话说一半,倒是没再多说。 而这时候,陆溟夜已然意识到了这种情况。 此时此刻,陆溟夜不悦地皱起眉头,那张俊朗的面容中流露出些许沉重的意味来。 “我会亲自去寻她。” 第108章 脱困 如今之际,萧砚南显然是没有想到,陆溟夜会这般重视晏鹤清。 以致于听清楚陆溟夜脱口而出的这番话时,萧砚南不由得紧紧地皱起眉头来,神色也愈加复杂。 “溟夜,莫非你已经……” 不等萧砚南把话说完,陆溟夜便腾得一下子站起身来。 “你莫要胡乱揣测什么。” “这是我的事情,与你无关。” 留下这番话,陆溟夜毫不犹豫地转过身就要离开。 萧砚南还妄图想要多说什么。 可这时候,清梧意识到了萧砚南的举动,他干脆利落地抬起脚步走上前去,挡在萧砚南跟前。 “萧公子,还望您莫要妨碍我家殿下行事。” 萧砚南从未想过要妨碍陆溟夜的意思。 只不过,萧砚南无意间得知陆溟夜极其重视晏鹤清的时候,他难免是觉得自己略微有些不自在。 他心里面也是有些不是滋味。 先前萧砚南便觉得晏鹤清是极其有趣的姑娘。 若是可以的话,萧砚南倒也是期盼着能够和她多多往来。 可偏偏陆溟夜对她也有情。 望着陆溟夜渐行渐远的背影,萧砚南脑海中不知怎的,便浮现出晏鹤清那一张素净嫩白的小脸。 他好似也已经逐渐开始在意晏鹤清了。 凭借着先前的接触来看,晏鹤清一直以来都是挤出抵触他。 思及于此,萧砚南没忍住伸出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他无可奈何地摇摇头叹息着,面色逐渐变得愈加复杂。 他和陆溟夜同时看中了晏鹤清,将来又该如何? 难不成还真的要兄弟反目? 正当萧砚南心事重重之际,清梧恭敬地俯身行礼,顺势说一句。 “萧公子,您若是没有别的事情,属下便先行告退。” 留下这番话,清梧径直转过身离去。 这时候,萧砚南方才渐渐地回过神来。 他轻轻地摇头,将脑袋里混乱的思绪通通清除。 不管陆溟夜是否真的在意晏鹤清,现如今,萧砚南也决然不可能会为了晏鹤清和陆溟夜反目。 至少现在,晏鹤清的存在虽是特殊,但也远远比不上他们兄弟多年共进退的情谊深厚。 晏鹤清依照沈姨娘提供的地址特意找了过去。 看着禁闭着的院门,晏鹤清不由得微微抿着唇。 她意图想要直截了当地抬起脚步走过去,再查探一番。 偏偏这时候,身后传来一阵低沉的呼喊声。 “站住!”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说的便是现在的这种情况。 晏鹤清后知后觉地回过神,她扭头看过去,就瞧见了先前曾经从自己跟前消失不见的陆溟夜。 前些时候,晏鹤清煞费苦心地想要去搜寻陆溟夜的下落。 可偏偏晏鹤清至今对他的情况一无所知。 眼下好端端的,陆溟夜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晏鹤清眉头紧锁着,也越发看不穿陆溟夜了。 “你怎么会在这里?” 脱口而出的问话响起来,也打断了陆溟夜的思绪。 意识到自己太过于耿直,反而并未顾及于陆溟夜的颜面,晏鹤清不自然地咳嗽了好几下,便顺势说道。 “知州大人,您为何会突然来这?” 对上晏鹤清那一双漆黑透亮的目光时,陆溟夜总觉得自己现在的心跳好似漏了半拍。 他强忍着这种不自在,只是低声说道。 “现在情况有异。” “沈姨娘的情郎住所处,一直有人在暗中盯梢着。” “如若我猜测的不错,这附近就有很多暗卫。” 亲耳听到这种说辞,晏鹤清不由得瞪大了一双眼睛,她按耐不住地环顾着周遭的处境,整个人看起来都有些不自在。 “有暗卫?” 此前,晏鹤清对于这些情况一无所知。 但在这种处境下,陆溟夜还是选择将这一切如实告知。 “正是如此。” “就比如那个宅院里,藏着好几个暗卫。” “还有街巷拐角处那个看似在卖糖水的老伯,亦是暗卫伪装。” 听见陆溟夜斩钉截铁地说出这种话,晏鹤清先是愣了愣神。 她顺着陆溟夜手指地方向看过去。 环顾着四周的同时,晏鹤清没忍住紧紧地皱起眉头。 “竟然会这样。” 说话时,晏鹤清艰难地吞咽了一口口水,她也越发看不透如今的这种情况究竟是怎么回事了。 隐约之间,察觉有人看过来,陆溟夜索性是直截了当地伸出手将晏鹤清揽入自己的怀里。 他的眉宇之间流露出些许关切的神色。 “咱们回家吧?” 陆溟夜突然靠近,以及他的这种举动,都令晏鹤清为此感觉到有些不知所措的。 可晏鹤清顺着陆溟夜的目光看过去,就瞧见了藏身在暗处的黑衣人时不时地看过来,好似也在窥探他们的境况。 为避免被人察觉,晏鹤清乖顺地伸出手去揽着陆溟夜的胳膊。 “你以后可莫要惹我生气了。” “如若不然的话,人家将来是绝对不会再理会你了。” 听见这种话,陆溟夜亦是轻笑着点点头。 “好好好,我都听你的。” 待晏鹤清和陆溟夜恩爱有加地离开,那暗卫收回注视的目光。 他们对晏鹤清和陆溟夜的举动,倒也没有怀疑。 远离了欢郎的宅院,陆溟夜方才松开自己的手。 回想起适才的贸然举动,陆溟夜先是轻轻地咳嗽了一声,还是一本正经地开口强调着。 “实在抱歉。” “我本不该那般冒犯。” 听闻此话,晏鹤清只是轻轻地摇头。 “知州大人也不必如此说。” “言而总之,知州大人刚刚贸然唐突的做出那种事情,也是希望能够将我从水深火热之中解救出来。” “我全然能够理解。” 晏鹤清越是这般轻描淡写,甚至对他的冒进无所谓,陆溟夜就觉得自己心里面怎么都不是滋味。 若晏鹤清介怀,甚至与他闹一闹,都是好的。 可正因为晏鹤清神色淡然,她太过于理性的缘故,陆溟夜只觉得自己根本就看不穿晏鹤清的心思。 这说明,晏鹤清根本就不在乎二人之间的接触。 犹豫了好半晌,陆溟夜紧紧地皱着眉头,有些按耐不住地开口。 “你就这么……” 第109章 舍不得 没等陆溟夜把话说完,晏鹤清便缓缓地抬起头看过去。 她眨巴着一双黑漆漆的大眼睛,就这么静静地注视着陆溟夜。 “知州大人,您这是有什么话要说?” 此时此刻,对上晏鹤清注视的目光时,陆溟夜反而觉得自己心里面愈加不是滋味了。 他轻轻地摇头,还是没再多说。 “也罢,我倒是没什么要说的。” 留下这番话,陆溟夜转过身便要离开。 可回想起林老爷曾经在暗地里安排的这一切,陆溟夜有意放慢了自己的脚步,拧着眉头的同时,不忘特意提醒着晏鹤清。 “林老爷应当已经发现了沈姨娘和情郎之间的勾当。” “所以现如今,他已经提前将那人带走了,又顺势而为地在沈姨娘情郎居住的宅院附近加派人手盯梢着。” 稍作停顿片刻,陆溟夜还是选择将这一切解释清楚。 免得晏鹤清继续胡思乱想。 “若是你刚刚贸然闯进去,你也一定会被那些人带走。” “情急之下,我便只能冒犯了你。” 归根结底的来说,陆溟夜之所以会贸然做出那种唐突的举动,全然是为了晏鹤清的安危着想。 对此,晏鹤清自然是感激不尽。 她一本正经地注视着跟前的陆溟夜,还特意开口说道。 “言而总之,今日之事多谢知州大人帮忙。” 陆溟夜轻轻地点了点头,只是随口回应一句。 “你也不用与我言谢。” 二人分道扬镳之际,晏鹤清还是没忍住叫住了他。 “知州大人,先前我与您说过,您体内的毒素并未彻底根除。” “最近你若是有时间的话,不妨让我……” 晏鹤清确实是好心想要替陆溟夜看诊医治。 可同样的,晏鹤清也想要找寻机会,进一步从陆溟夜和清梧的口中打探关于林老爷的那些事情。 陆溟夜头也不回,随意撂下一句。 “大可不必。” “本官的事情,你也不必操心。” 说完话的同时,陆溟夜毫不犹豫地抬起脚步离开。 凝视着陆溟夜渐行渐远的背影,晏鹤清不由得紧紧皱起眉头。 这陆溟夜究竟意欲何为? 晏鹤清也是越发看不懂他的一举一动了。 先前陆溟夜曾经特意强调过,他们之间的合作一拍两散,将来也没有再碰面的必要了。 可偏偏晏鹤清遇到危险,甚至可能会被林老爷察觉时,是陆溟夜义无反顾地站出来帮了她。 但是现在,陆溟夜又一次不留情面地转身离开。 这种种事宜,皆是让晏鹤清有些看不透。 晏鹤清一个人心烦意乱地回到府中,迎面正好撞上舟舟。 不等晏鹤清主动地开口说什么,舟舟便满是关切地询问着。 “小姐,您的脸色不太好看。” “是不是遇到了什么烦心事?” 正因晏鹤清先前曾经和舟舟同甘苦共患难的缘故,她也愿意相信舟舟必然不会背叛她。 在这种处境下,晏鹤清轻轻地叹息一声。 “舟舟,我确实是有些烦心事。” “你眼下可有空?” 听着晏鹤清这么说,舟舟自然是毫不犹豫地点点头。 “小姐若是有什么事情要说,尽管说就是。” 在这种处境下,舟舟随晏鹤清去了偏院。 主仆二人坐在庭院内的石亭子里。 舟舟也不忘小心翼翼地替晏鹤清奉茶。 这时候,晏鹤清还是情不自禁地回想起了今日发生的那些事情。 “舟舟,若是有一个人先前曾经信誓旦旦地与你许诺,一定会同甘苦共进退的,可后来有朝一日他却突然变卦,你觉得这情况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晏鹤清擅长医术,她向来也是极其聪慧过人的。 可对于感情这种事情,晏鹤清确实是有些一窍不通。 以致于现在,晏鹤清丝毫都没有感受到陆溟夜对她的情谊有异,她仅仅是觉得陆溟夜的举动异常。 待晏鹤清把话说完,舟舟实在没忍住皱了皱眉头。 她伸出手挠了挠自己的脑袋,又耐着性子地继续追问道。 “小姐,您能不能把这些事情说得再清楚一些?” “我刚刚也没能明白您的意思。” 在这种处境下,晏鹤清先是无可奈何地叹息一声。 紧接着,她选择将这一切娓娓道来。 “舟舟,想必你也已经知晓了,关于陆溟夜的那些事。” 其实对于此事,舟舟是略微有所耳闻。 但具体的情况如何,舟舟知晓的事情,仅仅是片面的。 “他实际上是青坷镇新任命的知州大人。” “先前便是他意图想要与我合作,彻查青坷镇的地头蛇,但现在我也不知道他为何突然变卦,甚至想要与我两清。” 晏鹤清提起此事,巴掌大的小脸上尽是烦躁之色。 虽说舟舟从未经历过这种事,但她却是最了解男人的。 曾经多年流离在各个男人之间,舟舟当然很清楚,陆溟夜煞费苦心地筹谋这种事的缘由。 归根结底的来说,一开始陆溟夜想要和晏鹤清合作的时候,仅仅是想要利用她罢了。 久而久之的相处,陆溟夜必然是一发不可收拾地爱上了晏鹤清。 他定然不可能愿意让晏鹤清涉险。 如此一来,陆溟夜便选择利用两清的方式,断绝彼此之间的往来机会与任何可能。 想到这里的时候,舟舟正了正色。 她悄悄地看了一眼晏鹤清,还是试探性地开口说道。 “小姐,你确定真的要我替你分析吗?” 晏鹤清自然是猜不出陆溟夜的心思。 现如今,她便只能依靠舟舟。 “你有什么想法尽管说就是了。” 听闻此话,舟舟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还是毅然决然地开口。 “小姐,依照如今的境况来看,知州大人之所以选择突然变卦,甚至有意将您推拒于千里之外。” “恐怕是因为知州大人对小姐您心生情愫了。” “他也舍不得小姐您跟着涉险。” 舟舟脱口而出的话,令晏鹤清有些傻眼。 她呆呆地愣在原地,一时半刻竟是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晏鹤清也从来都没有意料到这件事情竟然会转变至此。 好不容易缓过神,晏鹤清低低地咳嗽一声,又沉声说道。 “舟舟,你莫要瞎说。” 第110章 她可不是活菩萨 瞧着晏鹤清面色凝重的模样,舟舟也并未因此心生顾虑,她丝毫都没有想过要拐弯抹角的意思。 反而趁着这机会,继续侃侃而谈。 “晏小姐,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稍作停顿片刻,舟舟抬起眼眸望向晏鹤清。 不等晏鹤清予以回应,舟舟便低声细语地说道。 “您身为当事人,或许确实看不穿他对您的这份心意,但在我这种外人的眼中看来,他确实是对您极好。” “如若不然的话,他也绝对不可能会执意让您远离这种危险。” 舟舟言之凿凿说出口的这番话,令晏鹤清一时间有些哑然无措。 她不由得瞪大了一双眼睛,巴掌大的小脸上尽是沉闷之色。 犹豫好半晌,晏鹤清张了张嘴巴,方才憋出来一句。 “这不可能——” 为避免舟舟继续说道下去,晏鹤清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还是及时站起身来打断她的话。 “舟舟,往后不许再胡乱揣测这些。” “还有,今日我同你说的事情,你最好装作从未听见过。” 见晏鹤清如此态度,舟舟即刻点了点头。 “小姐您尽管放心,我这人嘴巴向来是最严实的。” 看了眼跟前近在咫尺的舟舟,再想起她一本正经地说出这种话,晏鹤清反倒是觉得有些不自在。 她略微有些严肃地望向舟舟,又特意开口叮嘱着。 “舟舟,你往后也无需如此恪守规矩的。” “我从未说过……” 不等晏鹤清把话说完,舟舟便再一次摇摇头。 “小姐,若非是您竭力相助的话,不论是舟舟也好,又或者是我那久病卧床多年的年迈母亲,我们决然不会有任何活路。” “您是我们的救命恩人,舟舟尽心尽力地为您,也是应该的。” 见舟舟如此固执己见的,晏鹤清实属没办法。 “也罢,你若是觉得这样好受一些,便依照你所言去做。” 晏鹤清的话,让舟舟渐渐心安。 她恭恭敬敬地俯身行礼,旋即便小心翼翼地退下去。 虽说舟舟已经走了,但如今之际,她曾经特意开口说过的那些话一直在晏鹤清的脑海中不停地回响。 以致于现在,晏鹤清还有些心绪不宁。 她抬起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又尽可能控制着自己的思绪,不再一个劲地胡思乱想。 暮色渐渐地暗下来。 月色朦胧醉人。 简单地用过晚膳,晏鹤清便打算回卧房去。 偏偏是这时候,院墙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响。 自从经历过各种各样的磨难后,晏鹤清向来是极其警惕的。 她紧紧地皱起眉头,随手抄起墙角放置的扫把。 而后,晏鹤清抬起脚步走上前。 “是谁?” 可那抹鬼祟的人迟迟都没有予以回应。 见状,晏鹤清紧攥着扫把,想要冲过去将这人打出来。 走近几步后,晏鹤清就闻见了极其浓重的血腥味。 下一瞬,一只骨骼分明的大手直接抓住了晏鹤清的手腕。 “是我——” 没等晏鹤清反应过来呢,跟前穿着一身夜行衣的人,现如今便轰然倒地不起了。 亲眼看见这情形,晏鹤清不由得眉头紧锁着。 这是陆溟夜? 晏鹤清心生怀疑,还是缓缓地弯下腰,直接伸出手去拉开遮住他面容的那层蒙面。 见到这一张熟悉的面孔,晏鹤清先是蹙起眉头。 分明陆溟夜先前还好端端的,现如今,又被谁追杀到这种地步? 陆溟夜还真是个短命鬼。 看着他遍体鳞伤的痕迹,晏鹤清难免是觉得自己一个头两个大。 如今之际,陆溟夜已然昏厥过去。 晏鹤清粗略地检查了一下陆溟夜的伤势。 处处伤及要害。 如若不是因为陆溟夜及时封住了自己的穴道,只怕他早就已经因为失血过多暴毙而亡了。 思及于此,晏鹤清抬起手揉了揉太阳穴。 她沉沉地叹息一声,只得认命地伸出手去扛陆溟夜。 “陆溟夜啊陆溟夜,我可不是活菩萨。” “哪能一遇险就往我这跑?” 嘟囔一句,晏鹤清只是轻轻地摇头。 “得亏你先前还觉得林老爷之事棘手又危险,有意将我踢出局,现如今你受了伤特意找上门来,必然会让我成为众矢之的的。” “如此一来,你这又怎么能算得上是保护我?” 正如晏鹤清所说的这般,陆溟夜意图想要竭尽可能护着晏鹤清,从而不顾一切地选择将她排开在外。 可实际上,陆溟夜遇到危险之际,唯一信得过的人也只有她。 “过去的事情就算我大人有大量,原谅你了。” “陆溟夜,若你往后还是这态度,我必然不会管顾你的死活。” 晏鹤清似是放狠话般说了一句。 她竭力将陆溟夜的胳膊搭在自己的肩膀上,想要将人搀扶回去。 不成想,陆溟夜看着精瘦,实则却很重。 晏鹤清仅仅是凭借自己的力量,也扛不动他。 先前的陆溟夜身负重伤时,晏鹤清确实是拖着陆溟夜回去,可那时候的他伤口却不致命,也不会一命呜呼。 但依照眼下的情况来看,稍有不慎,陆溟夜只怕命不久矣。 这般想着的同时,晏鹤清不停地环顾着四周的情况。 不经意之间,晏鹤清瞥见了迎面而来的李冬。 她微不可察地皱起眉头,又特意叫住了李冬。 “你过来一下。” 突然听见晏鹤清这么开口的时候,李冬不禁愣了愣神,他先是回过头看了一眼自己身后。 他身后却也是空无一人的。 可回想起晏鹤清从来都看不惯自己的存在,李冬一时半刻也猜测不出晏鹤清这究竟是找他作何。 “阿姐,你说的可是我?” 闻言,晏鹤清慢条斯理地点点头。 “自然是你。” 李冬猜不出晏鹤清的心思,可为了能够尽可能地讨好她,李冬还是小心翼翼地抬起脚步走上前去。 走近几步的同时,李冬不忘点头哈腰地说道。 “阿姐,您特意找我可是有什么事情?” 听到这话时,晏鹤清沉了口气,又指了指旁边一动不动,早就已经昏厥过去的陆溟夜。 “帮我把他扛回去。” 第111章 上辈子欠他的 亲耳听到晏鹤清脱口而出的这番话时,李冬的眼底闪过一抹惊诧不已的神色。 “阿姐,你当真信得过我?” 在此之前,李冬千算万算都没有意料到,晏鹤清现如今竟然会自降身份似的主动与自己搭话。 甚至特意吩咐他做这种事。 毕竟过去的时候,李冬曾经做过一些不可理喻的事,他也根本就没有想到晏鹤清现在竟然会放下过往的仇怨, 如今之际,也绝非是晏鹤清信任与否。 只不过凭借着晏鹤清一个人的力量,她也根本就没有办法扛得动陆溟夜,更别提竭尽可能的挽救陆溟夜了。 所以在这种处境下,晏鹤清只能选择去吩咐李冬。 “你别想这有的没的。” “我既然已经主动开口吩咐这种事,就说明我现在信得过你。” “你要是再耽误下去的话,他待会就没命了。” 晏鹤清微微皱起眉头的同时,特意开口差遣着李冬。 “李冬,你还傻愣着做什么?赶紧过来。” 早在这之前,李冬一直对晏鹤清心存顾虑。 他也生怕晏鹤清根本就没有办法接纳自己。 但依照现在的这种情况来看,晏鹤清或许已经选择放弃过往的不满和所有仇怨。 知晓自己能够借助这机会解决从前的那些烂摊子,李冬当然,为此感觉到极其庆幸的。 想到这里的时候,李冬缓缓地舒了口气。 “阿姐,我来帮你。” 闻言,晏鹤清倒是没再继续多说什么。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李冬为了能够讨得晏鹤清的信任,堪称是咬紧牙关,拼尽全力的去帮忙抬陆溟夜。 前前后后,李冬为此尽心尽力。 看着李冬尽可能好好表现的模样,晏鹤清如何看不穿他的心思? 不管怎么来说,只要接下来李冬愿意乖乖听话,甚至是依照她的吩咐行事,晏鹤清便绝对不可能会对他的事情放纵不管。 如今之际,李冬已经彻底摆脱了从前的李家那个牢笼。 晏鹤清自然也是坚信,李冬将来一定能够重振旗鼓。 姐弟二人合力将陆溟夜抬进卧房中。 看着依然傻站在床榻跟前的李冬,晏鹤清不自然的咳嗽了两下,她眉头一皱,只是低声细语地说道。 “现在这里也不需要你帮忙。” “你先出去等消息吧。” 听到这番话时,李冬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来。 他忙不更迭地点点头,还是恭恭敬敬地回应一句。 “阿姐,我知道了。” 应答过后,李冬慌慌张张地起身便往外走。 凝视着李冬渐渐远去的背影,晏鹤清只是沉了口气。 缓过神的同时,晏鹤清忍不住扭头看向躺在床榻上近乎是奄奄一息的陆溟夜。 她伸出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那一张巴掌大的小脸上流露出些许遮掩不住的沉重神色。 “陆溟夜,我怕不是上辈子欠你的。” “你竟然这般一而再再而三的来折磨我。” 晏鹤清略微不满地抱怨了一声。 可依照现在的这种情况来看,这是人命关天的紧要时候。 晏鹤清身为医者,便不可能对病患不管不顾。 如今之际,晏鹤清压制住自己心中的不满,只是慢条斯理地抬起手掀开陆溟夜的外衣。 连续不断的检查过后,晏鹤清无非是确定了陆溟夜如今的伤势堪称是极其严重的。 她眉头紧锁的同时,还是选择拿出医药箱。 时间就这么一分一秒的过去。 晏鹤清不仅仅要替陆溟夜开刀缝合,还得仔细观察陆溟夜现如今的这种身体状况如何了。 毕竟不管怎么来说,陆溟夜失血过多。 随时随地都可能会有性命之忧。 折腾了大半夜的时间,晏鹤清方才将陆溟夜从鬼门关前拉回来。 看着气色逐渐恢复红润的陆溟夜,晏鹤清心中高高悬挂起来的大石头缓缓落地,她实在没忍住瘫软在地上,轻轻的叹息了一声。 “得亏你这是安然无恙了。” “如若不然的话,你让我该如何交代?” 后半夜,为了避免陆溟夜的伤情反复无常,晏鹤清索性是直接坐在床塌边静静守着。 翌日清晨,天边泛起鱼肚白。 陆溟夜是因为身上的伤口疼痛不停,就这么硬生生的被疼醒。 他本是想要坐起身来,却在不经意之间摸到了床边温软的东西。 几乎是一瞬间,陆溟夜便已经彻底清醒过来了。 他不由得瞪大了一双眼睛,俊朗的面容中浮现出些许慌乱之色。 等陆溟夜转过身看去,就瞧见了守在床榻边整整一夜的晏鹤清。 她满脸皆是遮掩不住的疲倦。 似乎是感觉到了床上的动静,晏鹤清缓缓睁开一双朦胧的睡眼,她实在没忍住打了个哈欠,又抬起眼眸望过去。 “你醒了?” 晏鹤清强行振作起来,轻轻咳嗽了一声,顺势上下仔仔细细的打量着面前的陆溟夜。 “可还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似乎又想起了什么事,晏鹤清敛下眼眸的同时,特意叮嘱着。 “昨天你受伤太重,伤口失血的情况也比较严重。” “如果不是因为及时医治的话,你现在恐怕已经没命了。” “所以现如今,还是希望知州大人能够好好配合我的医治。” 晏鹤清连续不断地开口说了好几句,她话里话外根本就没有考虑过陆溟夜现在的感受如何。 听清楚这番话时,陆溟夜不自然地咳嗽两下。 “昨夜的情况确实比较复杂。” “我本不该深夜前来造访,这些事,也确实是我的过错。” 陆溟夜说话时,便想要抬起手掀开被褥起身离开。 这时候,晏鹤清先是有些不悦地皱起眉头,她二话不说地伸出手去按住了陆溟夜的手。 “知州大人,如今之际你是病患,便应该听我的。” “在您没有彻底痊愈之前,哪里都不能去。” 晏鹤清说话时,满脸皆是坚毅的神色。 她丝毫都没有给陆溟夜拒绝自己的机会,此刻,晏鹤清干脆利落地伸出手将陆溟夜按住。 “如若不然的话,知州大人的身体恐怕根本就支撑不了多久。” 第112章 略懂皮毛 对上晏鹤清那双灼灼目光时,陆溟夜的面色微微变了变。 他不自然地别过身子,又止不住地咳嗽了两下。 “这是本官的事情,与你无关。” 他的事情? 亲耳听见陆溟夜这么说,晏鹤清一时间有些哑然。 如今之际,她反倒是被陆溟夜这种话给气笑了。 这会晏鹤清更是不愿意继续装作与陆溟夜和善的模样,她那柳眉微微蹙起,巴掌大的小脸上尽是不快之色。 “与我无关?” “陆溟夜,你若是真觉得这些事情和我没有任何关系的话,你现在最好是趁早从我晏家的门第走出去。” 这是晏鹤清在故意讥讽陆溟夜。 陆溟夜向来是极其聪慧过人的,他怎么可能听不出晏鹤清此刻说出这种话的言外之意? 思索片刻,陆溟夜只是敛下眼眸。 “今日之事,实属意外。” 回想起先前所遭遇的一切,陆溟夜面色凝重,神情也越发复杂。 “意外?” 晏鹤清先前便极其好奇陆溟夜究竟遭遇了什么境况。 只不过陆溟夜这人特别固执己见,始终都不愿意让她涉及其中。 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后,晏鹤清眯起眼眸看向跟前的陆溟夜,她一张明媚的小脸上流露出些许沉重的意味。 “陆溟夜,你可莫要忘记了,我从不是什么寻常人。” “若非是我一次又一次将你从鬼门关跟前拉回来,你现在恐怕已经没了性命。” 稍作停顿片刻,晏鹤清的眼底闪过一抹坚毅。 “不论你接下来究竟有什么盘算,又或者是有什么考量,若是可以的话,我还是希望你能够竭尽可能地与我实话实说。” 生怕陆溟夜继续逃避此事,晏鹤清咬紧牙关,便再次说道。 “若有我能够帮得上忙的地方,我必然会竭力而为。” 听到晏鹤清真真切切说出口的这种话,陆溟夜的心思微动。 他张了张嘴巴,一时半刻竟是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可林老爷从来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思及于此,陆溟夜依然拧着眉头,始终默不作声。 “这件事情绝非是你表面上看起来的这么简单。” “你还是莫要插手其中为好——” 陆溟夜还没有来得及把话说完,晏鹤清便步伐匆匆地冲上前去,她干脆利落地伸出手拉住陆溟夜的衣袖。 无形之中,将彼此之间的距离拉近后。 晏鹤清死死地盯着陆溟夜。 “陆溟夜,不论如何,我都是你的救命恩人。” “现如今你不但不想方设法地报答我这份恩情,甚至还想要以别的方式继续裹挟我听你的吩咐。” “你不觉得你的这种所做之举,未免是有些太荒谬无稽了吗?” 她趁着这机会,连续不断地说了好几句。 晏鹤清每说一句话,就特意细致入微地观察着陆溟夜的神色。 瞧着陆溟夜面色沉沉,眼底尽是慌乱无措的模样,晏鹤清这才松开了自己紧攥着他衣领的手。 “陆溟夜,我要听实话。” 与此同时,晏鹤清翘起二郎腿缓缓地落座。 看她这架势,俨然是一副不由分说的。 清梧推门而入时,好巧不巧地就看见了刚刚的那种情形,回想起自家殿下被晏鹤清这般逼迫,清梧只觉得有些咋舌。 他甚至不敢相信眼前这一幕是真实发生的事情。 听见推门声响起,晏鹤清闻声望过去。 瞥见不请自来的清梧,晏鹤清微微挑起眉头,倒是没再犹豫。 “清梧,你来的正好。” “你家大人什么都不愿意说,你便代替他说。” 先前的时候,清梧确实是看不起晏鹤清。 他仅仅觉得,晏鹤清不过就是一个寻常的山野女子,断然没有资格与自家殿下相提并论。 可晏鹤清一次又一次竭力而为地挽救陆溟夜的性命,以及她那极其犀利的决断和目光,都令清梧有些刮目相看。 以致于此刻,清梧听见晏鹤清这么说的时候,隐隐有所动容。 见清梧张口就要提起此事,陆溟夜的眉头紧锁着。 他冷冷地瞥了眼清梧,还是义无反顾地开口。 “清梧,你退下!” 对此,晏鹤清不觉得意外。 这陆溟夜向来是口是心非,如今也断然不可能会选择将这一切尽数娓娓道来的。 晏鹤清面不改色,只是随意地挥了挥手。 “没关系。” “他不让你在这里说,咱们就出去说。” 她语出惊人的这种话,令陆溟夜彻底傻了眼。 他也根本就没有意料到,晏鹤清竟是这般果断。 缓过神的同时,陆溟夜竭力压制住自己心中的不满。 冷着一张脸的时候,陆溟夜冷若冰霜地开口。 “晏鹤清,我之所以做出这种决断,全然为了你的安危着想。” “这件事情远远比你想象中还要复杂棘手,就连我都已经不止一次地身负重伤,若是你被牵连其中,恐怕根本就没命过活。” 可在晏鹤清的眼中看来,陆溟夜现在之所以会沦落到这种极其危险的境地,纯属是因为他太过于目中无人。 “陆溟夜,你若是愿意信得过我——” 也许是觉得自己的话说得有些不对劲。 晏鹤清话音一转,漂亮的小脸上浮现出些许凝重的神色。 缓了缓神,晏鹤清换言之。 “你先前如果将这些事情告诉我,说不定我还能够帮你一并解决这种棘手的麻烦。” 她解决麻烦? 晏鹤清这乳臭未干的小丫头,能有什么本事? 陆溟夜还没有来得及指出这种说辞,晏鹤清便先一步将自己事先准备好的各种药粉取出来。 “这是含笑半步癫,这是一日散,还有这个是致命的毒药……” “或许我没有什么惊天动地的功夫,也没办法与你们共进退。” “但我会医术,也略懂一些制药的皮毛。” 看着被摆满的圆桌,再听着晏鹤清逐字逐句说出口的话,陆溟夜满脸皆是错愕不已的神色。 旁边的清梧更是惊掉了下巴,不敢置信地望着晏鹤清。 “晏大夫,这些都是你亲手制出来的药?” 晏鹤清慢条斯理地点头:“自然。” 第113章 总算松了口 这叫略懂皮毛? 清梧艰难地吞咽了一口口水,又看了眼桌子上摆放着大大小小足足二十瓶的毒药。 “果真是人不可貌相。” 如今之际,清梧不禁有些暗暗庆幸,得亏他先前没有做出什么逾矩甚至是过分之举。 若晏鹤清是小肚鸡肠的人,必然会将这种致命的药用在他身上。 到时候,清梧这条小命恐怕都保不住。 听见清梧脱口而出的话,晏鹤清微微挑起眉头,那一张巴掌大的小脸上浮现出些许从容不迫的神色。 “你可有异议?” 清梧哪敢有意见? 无意之间与晏鹤清对视一眼,清梧慌慌张张移开注视的目光,满脸都是惶恐不安的神色。 “属下不敢。” 瞧着眼前这一幕,陆溟夜实在没忍住将自己的目光转移到旁边神色淡然的晏鹤清身上。 她好似比自己想象中还要沉着冷静。 就算是遇到了一些棘手的事情,依然能够从容应对。 “知州大人,这些东西,足够证明我的能力了吧?” 一阵清脆的声音响起来。 陆溟夜方才后知后觉地回过神。 他低低地咳嗽一声,有意收回注视的目光。 “就算如此,这事也……” 不等陆溟夜继续推拒,晏鹤清气不打一出来,她索性上前两步,干脆利落地伸出手便要拉拽着陆溟夜的胳膊,让他走。 “知州大人既然觉得小女身份卑微,不应该留在您身边做事。” “那现如今大人不妨自请离去。” “也免得小女继续在您跟前碍眼。” 正因和晏鹤清相处的时间长,陆溟夜一眼就能够看穿她的心思。 她这是挂不住颜面。 也有些气急败坏了。 这时候,是清梧率先走上前去,他着急忙慌地伸出手拦晏鹤清。 “晏大夫,刚刚是我们家大人说错话,你莫要与他一般见识。” 见晏鹤清的脸色稍微好转。 清梧心中紧绷着的一根弦方才松下来。 他缓缓地舒了口气,则趁机继续说道。 “不论如何,晏大夫都应该尽可能地体谅一些,我家大人如今还算得上是个病患,您也应该多多海涵。” 真是好一个多多海涵。 晏鹤清冲着陆溟夜翻了个白眼,冷不丁地挤兑一声。 “这样的病患,最是讨人嫌。” 听到晏鹤清这般批判自家殿下的话,清梧的嘴角抽了抽,也不知道自己现在究竟应该如何开口。 若是可以的话,清梧倒是恨不得直接站队晏鹤清。 可偏偏跟前这位默不作声的人,是自家殿下。 清梧收起这种混乱的思绪,特意劝慰着。 “晏大夫,莫要气恼。” 因为刚刚的拉扯,如今的陆溟夜已然感觉到,身上的几处伤口似乎都已经撕裂开了。 他也能够感受到疼痛。 可偏偏陆溟夜这人嘴硬,又因为刚刚得罪了晏鹤清的缘故,他根本就不好意思开口指明这种情况。 以致于此刻,陆溟夜一直都在隐忍着。 还是晏鹤清察觉到了陆溟夜的反常之处。 瞧着他眉头紧锁的模样,晏鹤清忍不住伸出手揉了揉太阳穴,那双漆黑透亮的眼眸中闪过一抹不快。 “陆溟夜,你若是疼了,不妨直接跟我说。” “何必装腔拿调的?” 说完话的同时,晏鹤清索性直接伸出手,下一瞬好似就要干脆利落地解开陆溟夜的衣衫,替他处理伤口。 看着晏鹤清如此顺水推舟的举动,清梧显然是觉得自己的处境,看起来很是多余。 他仓促地起身,又找了个借口。 “大人,属下去给您准备滋补的汤药。” 留下这番话,清梧着急忙慌地便走了。 如今之际,也只剩下晏鹤清特意留在这里,继续替陆溟夜处理着身上各种各样的伤势。 她一边有条不紊地重新上药包扎,一边不满地抱怨着。 “真是的,好好的一个人,张了嘴却什么都不肯说。” “也不知道你这都是跟谁学的。” 和陆溟夜的处境有所不同。 正因晏鹤清经历过太多事的缘故,她倒是觉得遇到事便应该敞开心扉地坦诚说明,如此也能够避免很多误会。 可偏偏陆溟夜的境遇与她不同。 从前的陆溟夜身处皇宫之中。 在那四方宫墙之内,所有人皆是尔虞我诈。 但凡陆溟夜稍微宽心一些,便极其可能会露出马脚,甚至会被有心之人添油加醋地上奏通禀。 这种责罚,陆溟夜从未少受。 以致于此刻,陆溟夜倒是愈加严谨,时时刻刻总是一副小心翼翼行事的模样,也不愿意表露任何真情实意。 待晏鹤清将伤口处理好,陆溟夜抬起手将衣裳拉上去。 “言而总之,这些事,谢谢你。” 突然听见陆溟夜道谢的这番话,晏鹤清心中倍感无奈。 “陆溟夜,你现在与其一而再再而三地与我客套什么,倒不如趁着现在跟我说实话,你这伤势究竟是怎么回事?” 似乎又想起什么事,晏鹤清特意在陆溟夜跟前信誓旦旦地许诺。 “我也可以向你保证,往后绝对不会做出任何叛离你的事。” 斩钉截铁的诺言,令陆溟夜心思微动。 他满是错愕地望向晏鹤清,也从未想到过在这种处境下,晏鹤清竟然愿意不顾一切地站在他这边。 晏鹤清假装看不见陆溟夜眼底的动容。 她眨巴着眼睛望向陆溟夜的时候,继续问道。 “现在,你总该愿意跟我说实话了吧?” 听见这番话时,陆溟夜先是沉沉地叹息了一声。 待陆溟夜紧皱着的眉头逐渐舒展开来,晏鹤清便搬来一个圆凳,直接在床榻边坐定。 “你慢慢说。” 紧接着,晏鹤清又特意斟了一杯热茶递过去。 如今之际,陆溟夜总算是松了口。 晏鹤清自然也想要凭借着现在的这种机会,将这一切事宜尽数都了解透彻,也免得将来再生出什么误会。 “是林老爷和当地的山匪暗中勾结。” “他们不知从哪里得到了本官的踪迹,趁着本官只身一人在外的时候偷偷布下了天罗地网。” “本官先前并未察觉,这才中了他们的奸计。” 第114章 热脸贴冷屁股 青坷镇中,人人皆是知晓林老爷的名声。 他身为当地的官员,从不尽职尽责便算了,现在甚至是肆无忌惮地和山匪头目搅和在一起? 亲耳听到这种说辞,晏鹤清不由得微微皱起眉头。 那一张巴掌大的小脸上尽是不敢置信的神色。 “竟然有这种事?” 别说晏鹤清不愿意相信这一切了。 就连陆溟夜知晓这种情况的时候,他亦是觉得林老爷这简直算得上是胆大包天。 以致于此刻,陆溟夜沉着一张脸点点头应答。 “若非如此的话,仅仅是凭借林家院内的那些家丁和侍卫,也决然不可能是我的对手。” 晏鹤清原是听着陆溟夜一本正经地指出山匪与林老爷勾结之事。 她正为此感觉到有些义愤填膺,却不料陆溟夜话锋一转,又彻底转变了自己的说辞和语调。 此刻,晏鹤清咋舌地看了眼面前的陆溟夜,她竟是不知道自己应当夸赞陆溟夜心态好,还是他太过于从容不迫。 收回注视的目光时,晏鹤清先是轻叹一声。 “知州大人当真是有勇有谋。” 这一句突如其来的话,竟是让陆溟夜感觉到有些不是滋味。 一时半刻的,陆溟夜也猜测不出晏鹤清这是真心实意夸赞自己,还是暗中藏有讥讽的意味。 正当此时,晏鹤清缓缓地舒了口气。 她伸出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顺势而为地开口多说了一句。 “知州大人,依照如今之际来看,林老爷和山匪暗中勾结。” “你又如何能够将那些人……” 先前陆溟夜一直藏身于暗处。 这也导致那些人总是趁人之危,甚至一而再再而三,肆无忌惮地对陆溟夜暗中下死手。 但现在的情况有所不同。 陆溟夜微不可察地敛下眼眸,只是不急不缓地说道。 “既然他们一直都选择暗地里偷偷行事,甚至加害于本官,那现如今本官也是时候应该露面了。” 如若不然的话,他们定是要分不清主次。 依然认不清陆溟夜的身份。 待陆溟夜将这一切娓娓道来时,晏鹤清先是抿着唇,那双漆黑透亮的眼眸中闪过一抹凝重之色。 “话虽是如此,可知州大人,敌在暗我在明,你们接下来又该如何解决这些棘手的事宜?” 这确实是晏鹤清的真心话。 她之所以特意开口这么问,无非是希望能够想法子帮衬陆溟夜解决眼前的这种困境和燃眉之急。 陆溟夜大抵是能够理解晏鹤清的心中所想。 此刻,陆溟夜微微拧着眉头,只是轻声说了一句。 “这件事,急不得。” 陆溟夜自始自终都并未如实告知,晏鹤清虽是对此有些关心的,但她也从来都没有想过要深究下去。 毕竟他们身份有别。 若贸然插手其中事宜,只怕陆溟夜会嫌弃她多管闲事。 有前车之鉴,晏鹤清现在当然不好意思一再管顾此事。 “既然知州大人已经有所决断,那小女便不再追问了。” 说完话的同时,晏鹤清不经意之间瞥见陆溟夜那双灼灼目光时,她反而觉得自己有些不自在。 他为何总是这般不守规矩? 晏鹤清柳眉微微蹙起,漂亮的小脸上闪过一抹不快之色。 可回想起陆溟夜的身份,晏鹤清也根本就没办法一个劲地追究陆溟夜的蛮横不讲理。 她收回目光,微微侧过身子,不肯再看他一眼。 陆溟夜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他面上不动声色,可实际上,陆溟夜只觉得自己心里面确实有些不是滋味的感觉。 思索片刻,陆溟夜实在按耐不住地问道。 “你这是害怕本官?” 听到这话,晏鹤清渐渐地回过神来。 她赶忙摇摇头,又轻声回应着:“自然不是。” 害怕归害怕,嫌弃是嫌弃。 晏鹤清从未因为任何事宜的缘故害怕陆溟夜,反之,就因为陆溟夜一次又一次将自己拒之千里之外的缘故,晏鹤清也懒得再去管顾他的那些破事了。 陆溟夜不说,晏鹤清也不打算一个劲地执意追问。 免得自己热脸贴冷屁股。 “知州大人竭力为民着想,小女对您堪称是敬佩不已,又如何会因为这种事宜的缘故对您心生畏惧?” 说话时,晏鹤清特意挤出一抹笑容。 想起清梧去汤药至今都没有回来,晏鹤清慢条斯理地站起身来,又顺势而为地找了个借口。 “知州大人大病未愈,如今之际便好好地料养身子吧。” “清梧说是去取补药,可至今都没回来,我去瞧一瞧这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免得他耽搁了正事。” 留下这番话,晏鹤清脚底抹油似的先一步离开。 望着晏鹤清着急忙慌远去的背影,陆溟夜实在没忍住皱起眉头。 他总觉得晏鹤清这是在故意躲着他。 可偏偏陆溟夜也记得,是他一次又一次地从中阻挠,也是他不愿意让晏鹤清插手其中的诸多事端。 到头来晏鹤清什么都不愿意过问了,这本该是好事。 但陆溟夜心里面却是怎么都高兴不起来。 晏鹤清本是想要去寻觅清梧的踪迹,却不成想,这时候李冬依然傻傻地站在庭院中等候着。 瞧见这情形,晏鹤清不禁有些诧异。 她敛下眼眸的同时,只径直抬起脚步走上前去。 “李冬,你怎么还在这里?”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说的便是现在的这种情况。 先前李冬一直都留在院中等候着,又因迟迟不见晏鹤清的缘故,他站得累了,便一屁股坐在地上。 这会双腿也已经麻木了。 甚至没有知觉。 听见晏鹤清问话的声音响起来,李冬方才后知后觉地回过神,他本是想要仓促地起身回应一番。 却因腿麻,身体控制不住地向前倒去。 还是晏鹤清瞧见了这情形,她快步匆匆地走上前来,又干脆利落地伸出手去搀扶着李冬的胳膊。 “你没事吧?” 好不容易缓过神来,李冬点头如捣蒜地应答一声。 “阿姐放心,我没事。” 与此同时,李冬冲着晏鹤清傻兮兮地咧嘴一笑:“我好着呢。” 第115章 何方神圣 先前晏鹤清确实是对李冬有所不满。 毕竟李冬曾经不止一次地犯下过错,甚至还有不少的歹念。 正因如此,晏鹤清无非是觉得这副模样的李冬,简直和李大算得上是如出一辙的存在。 这种种事宜,皆是让晏鹤清对李冬心生厌恶。 “阿姐,你愁眉不展的,莫不是他有危险?” 见晏鹤清眉头紧锁着的模样,李冬艰难地吞咽了一口口水,还是小心翼翼地开口询问着。 听到这话时,晏鹤清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来。 她先是松开了搀扶着李冬的手,又不着痕迹地向后退了两步。 “他并无大碍。” 漠不关心地回应了一句,晏鹤清本是想要直接扭头就走。 可回想起今夜若非是李冬的竭力相助,陆溟夜恐怕昏倒在后院没多久的时间,便一命呜呼了。 说到底,这其中有李冬的一份功劳。 斟酌考虑后,晏鹤清停下自己的脚步。 她冷不丁地看了眼李冬,客气又疏离地开口说道。 “李冬,今日之事,你有功。” “你可有什么想要的奖赏?” 如今的境况有所不同。 李冬似乎也在渐渐地转向好的一面。 脱离了李家那样的龙潭虎穴,李冬的性情大变,他也不再是从前那般极其自私自利的模样。 如此当然是极好的。 突然听见晏鹤清这么说,李冬的眼底闪过一抹喜色。 他先是忙不更迭地点了点头,正打算开口要奖赏的时候,李冬又猛然记起晏氏特意叮嘱的事情。 “你和阿清是骨肉至亲的姐弟,你虽是弟弟,日后若是能够有帮衬阿姐的机会,必然要竭尽全力。” 这样的谆谆教诲,被李冬牢记于心。 正如晏氏所说的那般,这都是他应当做的事情,又如何能够厚着脸皮地向晏鹤清开口要嘉奖? 想到这里,李冬收起了眼底的惊喜万分。 他连连摇头,又一本正经地说道。 “阿姐,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事情。” “您也不必特意与我这么客气。” 李冬的变化,日益可见。 晏鹤清确实是察觉到了李冬的脾气收敛了很多,他也不再是从前那般任意妄为的模样。 思及于此,晏鹤清心中紧绷着的那一根弦也逐渐松下来。 她缓缓地舒了口气,便继续说道。 “李冬,过些时候我会替你找关系,送你去白鹭书院。” 白鹭书院是什么地方,李冬自然是知晓的。 那可是天下学子心向往之的地方。 但现如今晏鹤清却能够脸不红心不跳地说出这种话,李冬无非是觉得晏鹤清有这样的胆量指出此事,便一定能够达成。 想到这里的时候,李冬激动不已地点头。 “阿姐,我一定会安分守己的!” “将来也绝对不会让你为我的事情操劳心烦。” 话虽是如此,晏鹤清也没有忘记继续时时刻刻地勒令李冬在府中要遵规守法,事事听从母亲的命令和安排。 对此,李冬义无反顾地点头应答。 “没问题,阿姐尽管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听话。” 望着李冬渐渐远去的背影,晏鹤清心中高高悬挂起来的大石头也已经渐渐地落地了。 他步入正轨,愿意踏上正途,便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毕竟不管怎么来说,晏氏不愿意舍弃李冬。 晏鹤清心疼晏氏,自然也只能再给李冬一次机会。 或许从前的李冬脾气和秉性随了李大,他总是想方设法地冒进,也总是强词夺理地去贪便宜。 但自从离开了李家,李冬的性子倒也是渐渐地收敛了一些。 正当晏鹤清思虑此事时,清梧端着刚刚熬制好的补药回来了。 瞧着晏鹤清一个人呆呆地愣在庭院中,清梧的脸上闪过一抹困惑不解的神色来。 “晏大夫,您这是怎么了?” 说话时,清梧抽出一只手在晏鹤清的眼前连续不断地挥动两下。 眼前这情形,自然让晏鹤清渐渐地回过神来。 听到这声响,晏鹤清收回目光的同时,只是不急不缓地开口。 “清梧,既然你现在也已经回来了,便尽快将这滋补的汤药送去给你家大人饮下吧。” “我还有别的事,先走一步。” 晏鹤清不再犹豫,只是快步匆匆地离开。 见状,清梧只觉得有些不明所以。 他伸出手挠了挠自己的脑袋,满脸皆是惊诧之色。 “这晏大夫今日怎么怪怪的?” 其实从一开始的时候,晏鹤清便觉得有人在暗中相助陆溟夜。 只不过晏鹤清思来想去的,始终都想不明白当地究竟有谁会一直暗地里偷偷帮衬陆溟夜和清梧。 不知不觉中,晏鹤清的眼前浮现出那双桃花眼。 萧砚南先前的试探,令晏鹤清心生怀疑。 现在将这些事情通通串联在一起,晏鹤清无非是意识到了这件事情绝非是表面上看起来的这么简单。 只怕陆溟夜和萧砚南,也是有关系的。 思及于此,晏鹤清便径直前往仁和堂。 夜深人静之际,晏鹤清只身一人站在仁和堂外边。 她慢条斯理地抬起手敲了敲门,依然低声说道。 “高大夫,是我。” 正巧高恭禹还没睡下。 听见前堂传来的动静,他拢了拢衣裳,便仓促地前去开门。 瞧着深夜前来探访的晏鹤清,高恭禹的脸上露出一抹客气的笑,神色中也有些困惑不解。 “晏大夫,这会夜深了。” “你怎么突然……” 不等高恭禹将话说完,晏鹤清看了一眼周遭漆黑的一片,她面露微笑时,只不疾不徐地说道。 “高大夫,可否让我进去说话?” 听到这话,高恭禹这才意识到如今的状况。 缓过神的同时,高恭禹小心翼翼地后退两步,又特地给晏鹤清让出来一条路。 “晏大夫,这边请。” 二人刚刚坐定,晏鹤清便抬起眼眸望向跟前近在咫尺的高恭禹,她那双漆黑透亮的眼眸中尽是坚决。 “高大夫,您跟着萧东家这么多年,想必也应该知晓萧东家究竟是何方神圣吧?” 简单的一句话,晏鹤清指明了自己的来意。 “我今日不请自来,便是为了这件事。” 第116章 聪明反被聪明误 亲耳听见晏鹤清单刀直入地指出这种事,高恭禹的眼底闪过一抹惊诧万分的神色来。 缓过神的同时,高恭禹先是不自然地咳嗽了好几声。 “晏大夫,老朽实在不知,你这话是何意?” 听到这番话,晏鹤清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那一双漆黑透亮的眼眸中尽是遮掩不住的坦然和从容。 “高大夫,如今之际,我已然知晓了其中的内情,但眼下我还是希望您能够实话实说。” “免得彼此之间生出了什么没必要的隔阂。” 说话时,晏鹤清眼底尽是坚决之色。 以致于此刻,高恭禹的脸色微微变了变,却不知道自己应当该如何决断这种事。 毕竟萧砚南才是少东家。 他只不过是依照萧砚南的命令行事罢了。 似乎是察觉到了高恭禹的神色有异,晏鹤清沉沉地舒了口气。 “高大夫,您若是觉得这种事情,以您的身份不便开口,您接下来也可以直接领我去见萧东家。” “若有什么事情,我们二人单独谈论,也是未尝不可。” 晏鹤清话里话外,皆是希望高恭禹能够尽可能地配合一二,而绝非是对此装作莫不知情的模样。 正当高恭禹犹豫不决之际,晏鹤清低低地咳嗽一声。 “如若我现在猜测的不错,萧东家应当和京城来的那一位知州大人是旧相识吧?” 晏鹤清竟是已然猜测出了这种事? 高恭禹混浊的双眸中闪过一抹错愕,可为了避免晏鹤清继续口无遮拦地说下去,他艰难地吞咽了一口口水,还是特意回应着。 “晏大夫,劳烦你稍等片刻。” “老朽即刻去差人请少东家。” 依照如今的这种情况来看,高恭禹怕是已经答应了此事。 见状,晏鹤清心满意足地点点头:“那好,我就在这里静候着,也希望能够尽快听到高大夫您带回来的好消息。” 先前的解除之中,高恭禹仅仅是觉得晏鹤清聪慧过人。 又有着一身了不得的精湛医术。 可久而久之的相处,也让高恭禹渐渐地意识到,晏鹤清绝非是表面上看起来的这么简单。 她不仅是极其机灵聪慧的,行事处世也是极其沉稳。 和寻常的姑娘更是截然不同。 这般想着的同时,高恭禹加快了自己的脚步。 他特意去见了药童西平,又低声叮嘱着:“西平,接下来你便代我去请少东家过来。” “就说晏大夫求见。” 似是想起了刚刚的事情,高恭禹的面色逐渐凝重起来,他凑近一些的同时,特意压低嗓音。 “关于少东家和那位大人的事情,晏大夫已经有所揣测了。” 得知这种状况,西平不敢有所耽搁。 他着急忙慌地点了点头,即刻依照高恭禹吩咐行事。 接下来,晏鹤清便端坐在厅堂中静候佳音。 无意之间瞥见高恭禹始终立于一侧,晏鹤清无奈地摇摇头,她轻轻地叹息一声,又特意说道。 “高大夫,如今时候不早了。” “您若是没有旁的事情,不如回去好好歇息。” 听晏鹤清这么说,高恭禹反而愈加紧张慌乱起来。 他难免有些忧虑冲冲,也唯恐晏鹤清接下来会在萧砚南的跟前肆意妄为的行事。 若得罪了萧砚南,高恭禹也不敢想象晏鹤清的后果和下场。 不论是陆溟夜也好,又或者是萧砚南,他们二人可都是京城中赫赫有名的世家大族。 尤其是陆溟夜的身份,更是尊贵。 高恭禹生怕晏鹤清不知其中险恶,又口无遮拦地胡言乱语,索性趁着现在这样的机会,尽可能耐着性子地提醒着。 “晏大夫,这些事情绝非是表面上看起来的这么简单。” “你接下来行事时,必然要拘谨小心一些。” 高恭禹的良苦用心,晏鹤清如何不知? 她慢条斯理地点了点头,顺势而为地应答一句。 “有劳高大夫特意跟我说这些,您适才叮嘱的事情,我之后也一定会牢记于心的。” 见高恭禹依旧屹然不动的模样,晏鹤清微微挑起眉头。 她忍俊不禁地笑了笑,又问:“高大夫,您这是放心不下,从而在担心我的安危?” 这倒也是事实。 高恭禹尴尬地咳嗽两下,也不知如何揭露如今的状况。 “高大夫,您尽管安心就是,不论如何我都是知晓分寸的人。” “现如今,我也决然不会肆无忌惮地行事。” 晏鹤清屡次三番地开口承诺后,高恭禹心中紧绷着的那一根弦方才彻底松下来。 “晏大夫知晓这些事情,就好。” 想起后院中白日里晾晒的草药还没有来得及收完,高恭禹便借口去收草药先一步离开了。 目送着高恭禹渐渐远去的背影,晏鹤清全然能够理解高恭禹适才苦口婆心地劝慰究竟是为何。 说到底,高恭禹是真心注重她的安危。 如若不然的话,高恭禹也断然不可能会选择特意提醒着晏鹤清要恪守本分,也免得在无意之中得罪了萧砚南。 毕竟在高恭禹的眼中看来,这位少东家的脾气诡变,也总是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的。 西平依照高恭禹吩咐的事,着急忙慌地去见了萧砚南。 看着神色漠然的萧砚南,西平便干脆利落地开口,将高恭禹事先叮嘱的情况一五一十地如数告知。 “少东家,依照高大夫的意思来看,晏大夫恐怕已经知晓了您和那位大人之间的关系。” “现如今,晏大夫有事求见您。” “晏大夫还是迫切地希望您能够去见她一面。” 听闻此话,萧砚南微微眯起眼眸。 他随意地摆弄着手中的玉骨扇,那双阴翳眼眸中闪过一抹精光。 这晏鹤清还真是不按套路来。 她聪慧过人是真。 可现如今,萧砚南无非是觉得晏鹤清这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有些事还是不知道的为好,就算晏鹤清当真是猜透其中的因果,也千不该万不该主动与他提起。 毕竟知晓的事情越多,可就越危险。 只怕晏鹤清根本就摸不透这其中的真理。 见萧砚南迟迟都没有予以回应的意思,西平大着胆子走上前去,试探性地开口呼唤了一声,“少东家?” 第117章 为她着想 西平小心翼翼的问话声,打断了萧砚南的思绪。 他渐渐地回过神来,那双晦暗不明的眼眸中浮现出些许玩味。 “既然晏大夫有意要见我,我又岂能驳了晏大夫的面子?” “既是如此,那便去见见吧。” 西平单独请见萧砚南时,只觉得浑身上下都是极其紧张的,他也唯恐自己说错了话,无形之中惹恼了萧砚南。 不过好在萧砚南将全部心思都放在晏鹤清身上,并未追究他。 看着不远处姗姗来迟的萧砚南,晏鹤清只微不可察地敛下眼眸,她慢条斯理地站起身来,又客气地说了一句。 “见过萧东家。” 回想起适才西平指出的事情,萧砚南微微挑起眉头,他快步匆匆地走近几步,顺势在晏鹤清身侧坐下来。 “晏大夫,我听闻你今日特意前来,是有事要见我?” 闻言,晏鹤清丝毫都没有回避的意思。 她不急不缓地点了点头,神色如常:“自然。” 将萧砚南带到后,西平便不着痕迹地退下了。 以致于此刻,厅堂内只剩下晏鹤清和萧砚南二人面面相觑。 晏鹤清从不是什么喜欢拐弯抹角的性子,她静静地望着萧砚南,远离从容不迫地开口说道。 “萧东家,如若我猜测的不错,你应该和陆溟夜是旧相识吧?” 此刻,晏鹤清单刀直入地开口,当即揭露了这种事情。 听清这种话时,萧砚南先是不自然地看了眼晏鹤清,见她那张巴掌大的小脸上尽是坦然之色,萧砚南眼底的笑意更浓。 “不成想晏大夫竟是这般聪明的。” 萧砚南不急不缓地抬起手轻轻敲击着桌面,那张清俊的面容中浮现出些许意味深长来。 这时候,萧砚南随口问了一句。 “你是从何看穿的这些事?” 晏鹤清缓缓地舒了口气,索性单刀直入地揭露出这种事。 “先前陆溟夜有意想要让我避开林府的那些事,我本无意听从他的那些安排,欲要去暗中调查一番,接下来却被仁和堂大大小小的事宜给绊住了脚步。” “起先我确实并未怀疑这其中的因果,只觉得这是巧合。” “可偏偏昨晚陆溟夜的言语,令我意识到了问题不对劲。” 晏鹤清越是这般坦然自若的模样,也让萧砚南越发摸不透她。 他眼底闪过一抹精光,神色依然淡然如常。 “是吗?” “照晏大夫所说的这般,你现在之所以知晓这些事,还都是因为陆溟夜不察所致?” 瞧着萧砚南故意拐弯抹角的说出这种话,晏鹤清不悦地皱起眉。 她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还是二话不说地脱口而出:“萧东家,我现在之所以想要主动见你,指明这些事情,无非是希望咱们现在能够联手将青坷镇那些人一网打尽。” “至于别的事情,我从未多想。” 说话时,晏鹤清那双漆黑透亮的眼眸中尽是坚决。 听清楚晏鹤清言之凿凿的这种话时,萧砚南的神色微变,他一时半刻也不知现在应当如何回应。 斟酌良久后,萧砚南低咳一声:“晏大夫的意思,我知道了。” 就是这样而已? 晏鹤清原以为萧砚南接下来必然会多说几句,可偏偏萧砚南干脆利落地撂下这种话,便再也不肯开口提起此事。 回想起这种种境况,晏鹤清不由得微微抿着唇。 “萧东家,你现在对于我所说的事,究竟是什么看法?” 面对晏鹤清提出的问话,萧砚南的眸色渐渐地暗下来。 “晏鹤清,如今之际你也应该很清楚,我和他暗中协作,为的便是能够将青坷镇多年的案子彻查到底。” “但现如今,敌在暗我在明,我也断然不可能轻举妄动。” “如果他没有点头答应此事的话,我绝对不会与你诉说什么。” 言而总之,萧砚南还是坚持着最初的态度和看法。 他亦是不希望将高恭禹牵扯其中。 不论是林老爷也好,又或者是盘踞在青坷镇的山匪,他们从来都不是什么简单的人。 只怕他们幕后还藏着更多不可告人的秘密。 故此,萧砚南当然也是处处为晏鹤清着想,不愿意她一而再再而三地深陷险境之中。 待萧砚南将话说完,晏鹤清不由得眉头紧锁。 她伸出手指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话到嘴边,也仅仅成了一句不冷不淡的“我知道了。” 缓过神的同时,晏鹤清舒了口气。 “若萧东家没有旁的事情,我便先行离开了。” 望着晏鹤清起身就要离开的身影,萧砚南现在这心里面也略微有些不是滋味的感觉。 他清了清嗓子,还特意叫住了晏鹤清。 “晏鹤清,你也应该很清楚,我现在之所以对你有所保留,是不愿意让你被席卷进更危险的处境之中。” “你身为女儿家,本该安分守己,而绝非是这般……” 不论是陆溟夜也好,又或者是萧砚南,他们并非是不愿意相信晏鹤清的能力,而是因为接下来的路途危险重重,他们都不愿意让晏鹤清涉险其中罢了。 晏鹤清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无意之间听见这种话时,晏鹤清只是停下脚步。 她随意地挥了挥手,客气又疏离地说了一句。 “多谢萧东家的关心。” 对于晏鹤清而言,不论是现在又或者是过去,她好歹是经历过各种各样的磨难,自然也是见多识广的。 可偏偏陆溟夜和萧砚南执意坚持着自己最初的抉择,始终都不愿意相信她有能力妥善解决,甚至协助他们处理此事。 无可奈何之下,晏鹤清现在便也只能放弃,继续从陆溟夜和萧砚南身上着手调查此事。 他们两个脑筋不转,亦是一根筋。 仔细斟酌考虑后,晏鹤清无非是想到了另外一人,她亦是这件事情中至关紧要的存在。 要知晓,林老爷一直以来都是极其疼爱沈姨娘的。 想必她一定知晓很多关于林府的秘辛。 又因欢郎现在下落不明的缘故,晏鹤清也可以利用这种方式竭尽可能地去接近沈姨娘。 第118章 与沈姨娘协作 醉仙阁的二楼雅间内。 晏鹤清只身一人站在窗前,静静等候着。 半柱香后,沈姨娘从人群中穿过来,她先是环顾着四周,再三确定并未有人暗中跟随,她方才小心翼翼地走进醉仙阁。 好在晏鹤清提前便已经安排好了舟舟在楼下候着。 一见沈姨娘,舟舟慢条斯理地走上前去。 她对着面前的人微微一笑,做出请的手势来。 “沈姨娘,您这边请。” 原先紧张兮兮的沈姨娘看见这情形,心中高高悬挂起来的大石头这才缓缓落地了。 她稍微松了口气,默默跟随在舟舟身后。 见到了晏鹤清之后,沈姨娘先是点了点头示意,旋即晏鹤清示意舟舟退下的同时,顺势将门带上。 “晏大夫,我先前劳烦您的事情进展如何了?” 这门一关上,沈姨娘便止不住地皱起眉头,脸上也流露出些许遮掩不住的忧虑重重来。 听到这番话时,晏鹤清先是轻轻地叹息着。 “沈姨娘,实在抱歉,我恐怕要让你失望了。” 亲耳听到这种话时,沈姨娘微微愣了愣神,面容中浮现出些许惶恐不安的神色来,她伸出手去拉扯了两下晏鹤清的衣袖。 “晏大夫,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事到如今,情势紧迫,晏鹤清也没再迟疑。 她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还是毫不犹豫地开口说道:“先前我确实是依照你给出的地址找过去了。” “只不过我并未发现欢郎的踪迹,而是看见了一行行迹鬼祟的人占据了他的家。” “依照现在的这种情况来看,我也怀疑那人便是……” 话说一半,晏鹤清稍作停顿。 她先是面色沉沉地看了眼沈姨娘,果不其然,知晓此事后,沈姨娘的眼眶即刻变得湿润起来。 沈姨娘的眼眶微红,满脸皆是忧虑之色。 “欢郎,他好端端的,怎么可能会突然消失不见?” “再者是说,他曾经特意向我许诺过,不论如何都会竭尽可能地照顾好自己的。” “现如今怎会如此?” 沈姨娘越说,就觉得自己心中愈加着急。 她也唯恐欢郎会遇到什么性命之忧。 在这种处境下,晏鹤清缓缓地舒了口气,她轻轻地抬起手拍打两下沈姨娘的肩膀,以示宽慰。 见沈姨娘抽抽噎噎的,晏鹤清沉吟一声,继而选择不疾不徐地开口将这一切娓娓道来。 “沈姨娘,以如今的境况来看,我怀疑欢郎之所以会下落不明,是因为林老爷已经知晓了你和他之间的事。” “如今之际,林老爷也想要借助这种机会,查探出幕后帮衬欢郎和你碰面之人究竟是谁。” 沈姨娘当然是听清楚了她的话。 以如今的这种情况来看,这恐怕便是事实真相。 可沈姨娘根本就不敢想象林老爷知晓了这些事情之后,究竟会以什么样的方式继续去折磨欢郎的。 思及于此,沈姨娘吸了吸鼻子,满脸皆是顾虑。 她不停地绞着手帕,眼底带着莹莹点点的泪光。 “这该如何是好?” 思虑良久,沈姨娘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事情,她忽然转过身看向一旁默不作声的晏鹤清,又赶忙问道。 “晏大夫,你向来是足智多谋的,不知你现在可有什么法子能够帮衬欢郎逃出生天?” 生怕晏鹤清屡次三番地回绝此事,沈姨娘艰难地吞咽一口口水,还是慌忙伸出手去抓着她的手。 “晏大夫,只要你肯帮忙,往后不管你提出什么条件,我也一定会竭尽可能地帮你解决这些麻烦的。” “从此以后,你便是我和欢郎的恩人。” 晏鹤清实际上,等的就是沈姨娘这句话。 她确实是有事要求沈姨娘。 现如今晏鹤清不可能张口就来,自然也得想方设法地和她等价交换般商量协作之事。 思索片刻,晏鹤清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 “沈姨娘,你也莫要慌乱什么。” “我既然已经答应过要帮你,也绝对不可能袖手旁观。” 瞧着沈姨娘始终安心不下,晏鹤清缓缓地舒了口气,索性继续开口劝慰着她。 “沈姨娘,依照如今的局势来看,欢郎绝对不可能有事。” 突然听见晏鹤清这么说,沈姨娘的脸色微变。 她错愕地抬起头看过去,眼底尽是困惑不解的意味。 “这是为何?” 这时候,晏鹤清轻轻地咳嗽一声,索性不疾不徐地开口,将这一切尽数娓娓道来。 “沈姨娘,你也可以细想一下,若欢郎真是有性命之忧,林老爷又如何能够钓到这幕后之人?” “说到底,林老爷若是想要将所有人抓出来,必然还得拿欢郎继续当作诱饵,从而暗中行事。” “所以现如今,你也莫要慌乱无措的,免得惊扰了林老爷。” 先前沈姨娘不知其中缘由。 她得知欢郎下落不明的时候,便惶恐不安。 可是现在听清楚晏鹤清仔细阐明的这种言论,沈姨娘心中紧绷着的那一根弦终究是松懈下来。 “晏大夫,谢谢你。” 听见沈姨娘言之凿凿的道谢声,晏鹤清不由得微微抿着唇,她先是轻轻地摇摇头,眼底尽是沉重。 “沈姨娘,您现在没必要和我这般客气。” “如今之际,最要紧的事情还是尽快摸透林老爷手底下的那些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虽说现在的晏鹤清有利用沈姨娘的嫌疑。 但对于晏鹤清而言,这也是唯一能够解决这种事宜的办法。 从沈姨娘着手,必然能够探听更多消息。 原先忧虑重重的沈姨娘听见这话,她稍微迟疑片刻,还是冲着晏鹤清轻轻地摇摇头。 “我也不知道。” “晏大夫,早在这之前,老爷虽然疼爱我,但他从来都不会与我说其他的事情。” “以致于现在,我依然不知晓那些事。” 提起此事,沈姨娘的眼眶逐渐泛红,满脸都是遮掩不住的烦闷。 闻言,晏鹤清轻轻地点头示意。 “沈姨娘,你也无需慌乱什么,接下来你只需要尽可能地帮忙打探一番虚实,至于别的事情,我会旁敲侧击继续探听的。” 第119章 藏匿的幕后人 如今之际,沈姨娘深陷囫囵之中。 欢郎更是下落不明。 回想起这种种事宜,沈姨娘微微抿着唇,神色愈加凝重。 沈姨娘心里面很清楚,以这种局势来看,她唯一能够信得过的人恐怕只剩下晏鹤清一个。 经过再三地斟酌考虑后,沈姨娘冲着晏鹤清郑重其事地点点头。 “晏大夫你尽管放心好了,我接下来也一定会竭力配合你。” 二人商议过后,便暂且分道扬镳了。 可晏鹤清根本就没有想到过,自己刚刚回到晏家宅院,陆溟夜便不由分说地拖着病体找过来了。 他眉头紧锁着,快步匆匆地走近。 “你去见沈姨娘了?” 陆溟夜说话时的声音清冷,俊朗的面容中尽是遮掩不住的沉重。 听到这话时,晏鹤清渐渐地回过神来。 她看不穿陆溟夜的心思,但也没有想过要继续遮掩。 “是有这么回事。” 晏鹤清的话音刚刚落下,陆溟夜便忍不住伸出手攥着她的手腕,丰神俊逸的面庞中尽是愁容。 “你为何要去见她?” “晏鹤清,你难道根本就不知道,林老爷其实早就已经在暗中派人盯梢着沈姨娘的一举一动了吗?” “你贸然去见她,现在你能够活着回来,纯属是因为清梧始终都在暗地里护着你,如若不然的话,你现在也可能……” 话说一半,陆溟夜却是怎么都不肯说了。 对于这种情况,晏鹤清确实是知之甚少。 可仔细想来,晏鹤清只觉得陆溟夜的说辞有误。 “这怎么可能?” “林老爷一直以来都是极其疼爱沈姨娘的。” 许是想起了什么,晏鹤清挺直了身板,继而说道。 “就算知晓了那种事情,林老爷也从未想过要处决沈姨娘,反而一直都在尽可能地掩盖此事。” 瞧着晏鹤清义正言辞的模样,陆溟夜的眼眸中闪过一抹冷意。 他眉头紧皱着,当即又一次说道。 “那你可曾想过,林老爷为何会对沈姨娘给他戴绿帽的事,自始自终不闻不问?” “但凡是正常的男人,又怎么可能会包庇自己的女人这般一次又一次背着自己胡作非为?” 陆溟夜的话,言之有理。 听到这里的时候,晏鹤清不由得紧攥着自己的拳头,那双清丽的眼眸中浮现出些许复杂的神色。 她张了张嘴巴,却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而这时候,陆溟夜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还是毫不犹豫地开口将这一切尽数说清道明。 “就是因为林老爷从不在乎沈姨娘。” “所以就算他知晓这些事情,依然能够沉着应对,甚至能够想方设法地利用欢郎去控制沈姨娘,再顺势而为地摸出背后的你。” “这些不过就是林老爷精心筹谋的连环套路。” 陆溟夜知晓晏鹤清向来是极其聪明的。 可偏偏晏鹤清从未经历过这种感情之事,对于男女之间的那些关系和事宜知之甚少。 以致于此,晏鹤清依然弄不清楚林老爷的真实想法。 可陆溟夜身为男子,当然最是清楚明了这一切。 待陆溟夜将所有的话全部说完,晏鹤清方才彻底反应过来,这件事情竟然和她意料之中的情况截然不同。 她从来都没有想过,林老爷竟然早就已经怀疑到沈姨娘的身上。 现在甚至要这般算计沈姨娘。 “林老爷竟是这般——” 晏鹤清欲要开口评议一二时,又猛然想起了什么事情。 她不由得瞪大了一双眼睛,心中忽然想起了如今的状况。 “那沈姨娘岂不是有危险?” 林老爷从来都是极其诡诈的人。 他先前为了维护自己的名声,知晓晏氏不愿意成为出墙红杏时,便想方设法地捏造了一个污名,强行加在晏氏的身上。 如今之际,林老爷知晓欢郎和沈姨娘那些勾当,又怎么可能会对此事不管不顾的? 回忆起这一切,晏鹤清的脸色骤然间变得凝重起来。 她死死地攥着自己的拳头,眉眼之中尽是慌乱无措。 “不行,我得去救她!” 想到这里的时候,晏鹤清眉头紧锁,她仓促地起身,还打算将处于水深火热之中的沈姨娘救回来。 可这时候,陆溟夜却轻轻地摇摇头。 “没有用的。” “林老爷是绝对不可能放过沈姨娘的。” 提起此事的同时,陆溟夜不禁回想起沈姨娘离开醉仙阁的时候,林老爷便派人前去秘密处决了沈姨娘。 “况且……” 陆溟夜迟疑了好半晌,还是没有贸然指明此事。 “不止是沈姨娘可能遇到了危险,恐怕欢郎也深陷囫囵之中。” “现在能救一个是一个。” 沈姨娘真正忧虑的人是欢郎。 她先前屡次三番地嘱托着晏鹤清,不论如何都要竭尽可能地将欢郎从水深火热之中拯救出来。 这无非是沈姨娘的心愿。 晏鹤清现在没办法去管顾沈姨娘的处境,便也只能想法子帮忙将欢郎从危险重重的境地中救出来。 思及于此,晏鹤清缓缓地舒了口气。 “我知道了。” “那咱们现在该如何行动?” 在此之前,晏鹤清无非是觉得陆溟夜和清梧不论做什么事情都是太过于谨慎小心,二人也总是畏手畏脚的。 这才导致危急一次又一次亲临。 可晏鹤清并不知晓其中的暗流涌动。 陆溟夜和清梧虽然已经前来青坷镇有一阵子了,但陆溟夜心里面很清楚真正的监守自盗,绝非是林老爷和当地的匪徒两种势力,能够有胆量做出来的事情。 在这背后必然藏着更大的幕后真凶。 陆溟夜本是想要奔着这种事情而来,将藏身在幕后的人揪出来。 亲自抵达了青坷镇后,涉足其中,陆溟夜方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一切和自己想象之中的境况截然不同。 当地的地头蛇互相维护。 官不为民,反而互相遮掩过往的秘辛。 以致于现在,陆溟夜想要深究过往的案子,依然被那些人以各种名义不断地阻拦了去。 时至现在,所有需要批文查探的案子进展缓慢。 至今也没有什么头绪。 第120章 只怕另有其人 时机紧迫,如今的境地也极其危险。 陆溟夜是期盼着晏鹤清能够避而远之,而绝非是这般一次又一次地涉及其中,不顾自己的安危。 故此,陆溟夜方才会屡次三番地提醒着晏鹤清远离这一切。 可偏偏就算晏鹤清已然知晓了事态极其严峻,她依然没有想过要退避三舍的意思,反而始终坚持留在陆溟夜身边,继续深究。 见陆溟夜微微蹙起眉头,自始自终都没有回应的意思,晏鹤清不由得皱起眉来。 她上前两步,干脆利落地伸出手在陆溟夜的眼前挥动两下。 “陆溟夜,你没事吧?” “我怎么看你总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 听清楚晏鹤清关切地问话声响起来,陆溟夜后知后觉地回过神。 他欲要开口回应一二,却再次听见晏鹤清不疾不徐地开口说道。 “还有你与萧砚南之间的那些事情,我已然知晓了。” “你往后也不用想方设法地对我有所隐瞒。” 亲耳听到这话,陆溟夜微微愣了愣神。 他先前知晓晏鹤清聪慧过人,可陆溟夜根本就没有想到过,晏鹤清仅仅是凭借自己的能力,便将这一切打探得一清二楚。 稍微缓和片刻,陆溟夜假意装作不经意地模样,随口问道。 “你是如何得知的?” 瞧着陆溟夜面色凝重的模样,晏鹤清双手环胸,她饶有兴致地抬起眼眸望过去,神色如常。 “自然是凭借着我的聪明才智。” 听见晏鹤清如此言说,陆溟夜一时间确实是有些哑然。 回想起这件事情的经过,晏鹤清不经意之间想起了另外一个极其重要的人物。 她收起了眼底的调侃意味,正了正色。 “知州大人,你可曾见过林夫人?” 是了。 若非是晏鹤清突然提起这么一号人的话,恐怕陆溟夜和清梧乃至于萧砚南都不会过多想起她。 毕竟在所有人的眼中看来,林老爷方才是林府的掌权人。 可凭借着先前的局势和进展来看,陆溟夜和清梧屡次三番地暗中窥探林老爷的一举一动,始终都没有任何异常之处。 这或许就意味着,问题不是出现在林老爷的身上。 而是另有其人。 想到这里的时候,晏鹤清抿着唇,那张巴掌大的小脸上浮现出些许凝重又复杂的神色来。 “按理来说,只要是林老爷曾经做过的事情,必会留下痕迹。” “他身上也不可能是一干二净的。” 提起此事的同时,晏鹤清微微眯起眼眸,她的脸色愈加沉着,那双漆黑透亮的眼眸中多了些许复杂。 “但屡次三番的查探,依然毫无头绪。” “这可能就意味着,问题不是出现在他身上。” 停顿片刻,晏鹤清扭头看向陆溟夜。 “而可能是别人在暗地里暗箱操作。” 待晏鹤清斩钉截铁地将这种分析告知于陆溟夜,他现在也猛然意识到了如今的这种情况究竟是怎么回事。 再者是说,他们从未调查过这一位藏匿在暗处的林夫人。 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地斟酌后,陆溟夜很快便幡然醒悟。 他的手指微微收拢了一些,面色愈加沉重。 “你说得对。” “这件事情从一开始就在误导我们,真正有问题的人恐怕根本就不是那林老爷,而是藏身幕后的林夫人。” 思及于此,陆溟夜仓促地起身便想要往外走。 偏偏这时候,晏鹤清毫不犹豫地伸出手去拽着陆溟夜的胳膊。 她那双漂亮的眼眸中尽是坚决之色:“知州大人,若你想要前去查探这些事的话,不妨将我带着。” “或许我也能够帮得上忙。” 晏鹤清之所以毅然决然地想要插手其中,她便是一心一意想要替母亲报仇雪恨。 想当初,如若不是因为林家的权势滔天,如果不是因为林家人有意颠倒是非黑白的话,晏氏又岂能被人开膛破肚,甚至被栽赃嫁祸? 回想起过去的这种事宜,晏鹤清心中恨意更甚。 她咽不下这口气,也暗中立下誓言,必然要将这一切彻底澄清。 陆溟夜原是处处为晏鹤清着想,不愿意她涉险。 可现在与晏鹤清对视一眼的时候,他心思微动,亦是有所迟疑。 “晏鹤清,你也应该很清楚,接下来的情况危险重重。” “你甚至……也可能会有性命之忧。” 这都是陆溟夜的真心话。 就算听见了陆溟夜言之凿凿的这种话,晏鹤清依然没有想过要继续回避什么的意思。 她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郑重其事地望向陆溟夜。 “知州大人,只要能够亲自去调查此事,不管接下来这些事是再怎么危险的,我也绝对不会介怀。” 似乎又想起了什么事,晏鹤清伸出手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又特地信誓旦旦地向陆溟夜保证。 “我也可以向知州大人保证,决然不会让自己深陷险境。” “若是真的危险重重,我也一定会第一时间离开。” 果真,当陆溟夜听到晏鹤清如此许诺时,他脸上的神色微变,眼底浮现出一抹动容之色。 这时候,晏鹤清继续加大攻势。 “况且知州大人的身体状况抱恙,我身为医者大夫,自然也可以竭尽可能地照料您一二。” “若有什么伤员,我也可以第一时间帮忙看诊医治。” 这些都是晏鹤清真心实意的想法。 最终陆溟夜还是没有狠心拒绝她。 与其说陆溟夜这是被晏鹤清说服了,倒不如说,陆溟夜完全能够理解晏鹤清意图想要为母亲报仇雪恨的心情。 他知晓晏鹤清心中藏有怨恨,他也知晓,晏鹤清为了替晏氏澄清当初被诬陷的事情,何其竭力。 “晏鹤清,你刚刚说的事情,我都可以答应你。” 话说一半,陆溟夜抬起漆黑的眼眸望过去。 “但——” 陆溟夜还没有来得及把话说完,晏鹤清便忙不更迭地点点头。 “知州大人您尽管放心吧,我也一定会遵从您吩咐的事情,就算遇到了什么棘手的事情,我决然不会一个人擅作主张地轻举妄动。” 第121章 关键 事到如今,是晏鹤清不顾一切地站出来,特地指出藏身在所有事情背后始终都没有露面的林夫人。 正因如此,陆溟夜方才后知后觉地想起这种状况。 他即刻差清梧进一步去调查林夫人。 晏鹤清原以为她可以随陆溟夜一路前去查探这些案子,可晏鹤清根本就没有想到过,陆溟夜点头答应了此事后,竟是直接将她带回了他们暂住的宅院。 而后,陆溟夜便只身一人坐在桌案前翻看着各种卷宗。 晏鹤清百般无赖地坐在旁边,忍不住连连叹息着。 “你若是觉得无趣,便歇着。” 突然听见陆溟夜开口说出的这番话,晏鹤清渐渐地回过神来,她勉强挤出一抹笑容,又轻轻地摇头。 “没有。” “知州大人莫要多想什么,我只是一时间不知从何下手而已。” 说话时,晏鹤清认命地拿起跟前的册子,帮趁着陆溟夜翻阅。 约莫过去了三个时辰,清梧便已然查探到了一些风声。 为了能够第一时间将具体的情况回禀给陆溟夜,清梧根本就顾不得考虑别的事情,他一路急匆匆地从外边走进来。 抵达书房门口时,清梧缓了口气,还小心翼翼地抬起手敲门。 “咚咚咚——” 听到这声响,晏鹤清瞬间打起精神来了。 她坐起身子的同时,扭头看了一眼门外那一抹身影。 “可是清梧回来了?” 晏鹤清不假思索地开口问了一句,也迫切地想要知晓,自己事先揣测的这些事情究竟是对是错。 瞧着晏鹤清极其慌张的模样,陆溟夜先是无可奈何地摇摇头。 他喟叹一声,亦是回应一句:“是清梧。” 陆溟夜的话音刚刚落下,晏鹤清慌忙起身,她顾不得胡思乱想,甚至亲自前去将书房的门给打开。 “清梧,你查探的事情可有什么情况?” “林夫人她……” 不等晏鹤清把话说完,陆溟夜低低地咳嗽了一声。 “咳咳。” “本官知晓你焦虑不安,也希望能够尽快将此事查探清楚,但你也莫要忘记了,本官方才是知州。” 一句轻飘飘提醒的声音响起来,也令晏鹤清后知后觉地意识到现在的这种情况。 她不自然地敛下眼眸,只是微微颔首低眉。 “知州大人所言极是。” 话虽是如此,可晏鹤清依然是希望这事能够有所进展。 或许最初清梧一直都对晏鹤清有所嫌弃,他无非是觉得,晏鹤清仅仅是一届女流之辈,绝对不可能帮衬自家大人行事。 但久而久之的相处,清梧也已经意识到,晏鹤清绝非是寻常人。 就连现在剑走偏锋的这种想法,也是晏鹤清特地提出的。 清梧恭恭敬敬地抬起脚步走上前,顺势将密函献上。 “大人,依照现在的这种情况来看,那些所谓的山匪绝非是林老爷暗中安排的手笔。” “而是林夫人所行之事。” 提起此事,清梧语调微顿。 陆溟夜接过密函的同时,察觉到了清梧的神色变换,他的手指微微收拢了一些,紧攥着手中的密函。 随即,陆溟夜微微眯起眼眸。 “你可还有旁的事情要说?” 这时候,清梧艰难地吞咽了一口口水,还是选择将自己查探到的这一切尽数娓娓道来。 “先前您曾经吩咐属下去打探欢郎的下落。” “那所谓的欢郎,并非只是沈姨娘的情郎那么简单,他实际上是林夫人身边的幕僚。” 欢郎是林夫人的幕僚? 亲耳听到这种话时,晏鹤清不由得微微瞪大了一双眼睛。 就连陆溟夜也蹙起眉头,对此事感觉到有些不可置信。 “此事当真?” 面对陆溟夜提出的问话,清梧毫不犹豫地点点头。 “属下特意去查探了林夫人身边的人,以及林夫人的人脉关系,这些事情便是那些乡里乡亲亲口所说。” “一人所言,必然有可能是假的。” “但所有人都这么说——” 这便只能是真的。 这林夫人果然是非同一般的存在。 待清梧将话说完,晏鹤清的情绪也渐渐地缓过来。 她微微眯起眼眸的同时,巴掌大的小脸上浮现出一抹凝重来。 “若是这样的话,只怕我第一次见沈姨娘的时候,那位林夫人便已经知晓了我和你的真实身份。” “所以一直到现在,我们都不曾见过林夫人。” 陆溟夜翻看着手中的密函,他眉头一皱,当即说道。 “时至现在,林夫人依然隐藏得很好。” 见陆溟夜放下了密函,晏鹤清实在没忍住抬起脚步走上前去,她前前后后看了这几封密函,便渐渐地意识到,先前陆溟夜屡次三番遭遇的刺杀绝非是林老爷的手笔。 而是林夫人暗中筹划之事。 是林夫人一直想要置他于死地。 迟疑片刻,晏鹤清微微侧身,她只是低声问道。 “这林夫人是什么来头?” “清梧,你可有查探到她娘家的底细?” 这种事,清梧自然是在第一时间深入调查了。 “依照现在的线索得知,林夫人的娘家,不过就是青坷镇上再寻常不过的人家。” “当初她之所以会嫁给林老爷,是因为家中商铺亏损严重,最终家中长辈不得已将她许配给林老爷。” 这自然是外人眼中看到的情况。 实则,决然不是这般。 无意之间,晏鹤清似乎又想起什么事情,她的眼眸微微亮起来,又多问了两句。 “林夫人和林老爷,不是有个孩子吗?” “你可知晓他在哪里?” 晏鹤清这么一问,不经意之间,再一次指出了这些事情中极其要紧的关键性人物。 “这位林公子目前正在白鹭书院念书。” 白鹭书院? 还真是巧了! 晏鹤清眼底闪过一抹喜色,那张素净嫩白的脸上尽是坚毅。 “现在既然查探不到林夫人的底细,那接下来便应该从那一位林公子身上着手。” 听晏鹤清信誓旦旦地开口指出这种情况,陆溟夜的面庞中流露出些许赞叹不已的神色。 她果真是与众不同。 可想起白鹭书院,陆溟夜实在没忍住皱起眉头。 “你可知白鹭书院是什么地方?” 第122章 白鹭书院 白鹭书院的院长孟夫子,是当今圣上曾经的太傅。 他教圣上十余载,满腹经纶。 圣上登基之后,又特意派人在琼山打造了白鹭书院。 为教出更多能够为朝廷所用的才子,孟夫子亲自前往白鹭书院,从而被圣上特赐为白鹭书院的院长。 世人皆知白鹭书院的名声。 也有无数人妄图挤破脑袋想要进白鹭书院。 “我自然知晓白鹭书院是什么地方。” 晏鹤清缓缓地抬起眼眸望过去,那双微微透亮的眸子中尽是坦然。 似乎想起了什么,晏鹤清眨巴着眼睛,反问一句。 “知州大人莫非不知晓白鹭书院?” 他岂能不知? 要知晓陆溟夜曾经也跟随在孟夫子身边勤学苦读多年。 只不过,陆溟夜始终都没有想过要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 他低低地咳嗽了一声,正了正色的同时,又道。 “正因本官知晓白鹭书院机会难求,这才特地想要告知与你,想要见这位林公子,绝非是什么容易的事情。” 就算听见了陆溟夜满是严肃地指出这种事,晏鹤清依然从容应对。 “知州大人若是想不到办法的话,那便只能由我来想法子了。” 听到这话,旁边的清梧不禁有点傻眼。 要知晓自家殿下便是从白鹭书院出来的,他去打探虚实再合适不过。 可偏偏晏鹤清现在根本就不知好歹,反而不顾一切地将这种事情通通包揽在自己的身上。 “你未免是……” 听见清梧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晏鹤清只是歪头看他一眼。 “我怎么了?” 一时间,清梧竟是莫名有些哑然。 想起自家殿下始终都没有多说什么,清梧艰难地吞咽了一口口水,他踉跄着后退了两步,也没再固执己见地开口。 清梧不再言说,晏鹤清倒也是懒得再去追究。 她缓缓地舒了口气,扭头望向陆溟夜时,特意询问着。 “知州大人接下来可有旁的事情?” 陆溟夜正打算摇头时,却听晏鹤清不疾不徐地开口,将自己心中所想尽数娓娓道来。 “接下来我正好要带着家中那个不争气的弟弟前往琼山的白鹭书院,顺道可以去打探林公子的事情。” “若知州大人没有旁的安排,接下来可否帮我照顾家中的母亲?” 陆溟夜原以为,晏鹤清会提出与他并肩齐行。 可陆溟夜根本就没有想到过,晏鹤清擅作主张地将这一切安排妥当,从始至终都没有考虑过自己在此的感受。 陆溟夜不悦地皱起眉头,神色愈加凝重。 “你当真觉得,接下来仅仅是凭借自己一人之力,便能够将这些事情妥善处理好?” 听闻此话,晏鹤清很快就意识到了陆溟夜的言外之意。 在这种处境下,晏鹤清轻轻地咳嗽一声。 “山人自有妙计。” 先前晏鹤清便听说了一些关于孟夫子的事情。 他才华横溢是真。 可同样的,孟夫子的身体状况抱恙多年,至今未曾痊愈。 为了能够替孟夫子看诊医治,圣上也曾经遍请名医,可所有的大夫都说孟夫子这是久病难医。 但晏鹤清对自己有信心。 她学医多年,还有外挂般的“医疗箱”,自然能够替孟夫子解决这种困扰他多年的病症。 瞧着晏鹤清眼底闪过一抹狡黠的笑意,陆溟夜略微有些无奈地笑了。 稍微缓过神,陆溟夜清了清嗓子。 他郑重其事地注视着晏鹤清,随即说道:“我与你一并前去琼山。” 陆溟夜也要去? 听到这话时,晏鹤清不由得微微抿着唇,一时半刻竟是忘记自己应当如何开口回应一番。 “啊?” 见晏鹤清傻眼的模样,陆溟夜只是不急不缓地开口,继续说道。 “依照现在的这种情况来看,林夫人有胆量派人来刺杀我,就绝对不可能会放过你的。” “如若她知晓你去白鹭书院是为了见林公子,想必接下来的追杀也会变得愈加猛烈,你只身一人带着个孩子前去,恐怕不安全。” 陆溟夜将这其中利弊,一一分析清楚。 见晏鹤清抿唇不语的模样,陆溟夜抬起脚步走上前去,他轻轻地伸出手拍打两下她的肩膀。 “我之所以这般决断,就是为了能够避免接下来再生事端。” “你也不需要为此事平添忧虑。” 说完话的同时,陆溟夜转过身看向清梧,即刻吩咐下去。 “清梧,你现在就动身去准备马车,明日一早便动身去琼山。” 听见陆溟夜吩咐的事,清梧毕恭毕敬地俯身行礼。 “属下遵命。” 待清梧离开,陆溟夜回头一看,就瞧见晏鹤清依然呆愣在原地,根本就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如今的状况。 他只是继续耐着性子地多说一句。 “本官知晓你忧虑你母亲的安危,但你尽管放心,离开青坷镇之前,本官会替你将这一切安排妥当。” “今晚早些歇息,明日就动身。” 末了,陆溟夜便起身离去。 望着陆溟夜渐渐远去的背影,晏鹤清实在没忍住抿着唇,她脸上的神色也逐渐变得复杂起来。 “这陆溟夜,还真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不知不觉中,晏鹤清便情不自禁地回想起舟舟特意说过的话。 “那位知州大人之所以会特意这么做,便是因为他对小姐生出了一些别样的感情,他这是在忧虑小姐的安危。” 难不成陆溟夜真的对她有意思? 可在晏鹤清的眼中看来,她重活两世,经历过各种各样的磨难,也绝非能够和这般年纪轻轻的陆溟夜相提并论。 想到这里的时候,晏鹤清伸出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中断了这种混乱的思绪,晏鹤清还是特意去见了李冬。 如今的李冬已经不是从前那般嚣张跋扈的模样了。 经过这段时日的磋磨,李冬的脾气和秉性都有所转变。 如今之际,李冬见到晏鹤清的时候,他的脾气也稍微收敛了,甚至不忘客客气气地向着她问安。 “见过阿姐。” 晏鹤清心满意足地点点头,而后随意地摆了摆手。 “你且过来,坐下说话。” 第123章 做个了断 先前李冬曾经不止一次地算计晏鹤清。 他也确实因为一己私欲,得罪了晏鹤清无数次。 以致于现在,待李冬听清楚晏鹤清脱口而出的这番话时,他的神色逐渐变得复杂又凝重起来。 斟酌片刻,李冬没敢违背晏鹤清的意思行事。 他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去,在晏鹤清跟前缓缓落座时,整个人看起来都是极其拘谨小心的模样。 “阿姐,你可是有什么事情要与我说?” 瞧着李冬恭恭敬敬的模样,晏鹤清缓缓地舒了口气,还是不疾不徐地开口回应了一声。 “倒也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情。” 说话时,晏鹤清的眉眼逐渐舒展开来,那双漆黑透亮的眼眸中尽是坦然和随和的意味。 李冬一时间没明白晏鹤清的意思。 他再次抬起头望过去,满脸皆是困惑不解:“阿姐,你这是——” 见李冬的脾气确实是有所收敛,晏鹤清紧皱着的眉头逐渐舒展开来,她不急不缓地斟茶倒水时,顺势说道。 “先前我曾经跟你说起过,要送你去白鹭书院。” “现如今,机会正合适,你便趁着今晚回去收拾收拾东西,与我一起去琼山的白鹭书院。” 亲耳听到这番话时,李冬不禁有些傻眼。 他腾得一下子站起身来,满脸皆是不敢置信的神色。 “这是真的吗?” 李冬的情绪确实有些激动不已。 他艰难地吞咽了一口口水,还有些止不住地问道。 “阿姐,我……我也能去白鹭书院?” 若这事放在过去的话,晏鹤清是决然不可能会管顾李冬。 但依照现在的这种情况来看,李冬确实是有所进展,他的那些坏脾气和极差的秉性,也有所转变。 若李冬能够收敛这一切,将来兴许也是能够成大事的。 故此,晏鹤清有机会送李冬去白鹭书院,也断然不可能会错过这样难能可贵的机会。 “具体情况如何,还有待考察。” “但有一个碰一碰运气的机会,总比没有好。” 白鹭书院是什么地方,李冬自然也是有所耳闻的。 他根本就没有想到过,自己从前对晏鹤清如此忘恩负义,就算是在这种处境下,晏鹤清依然能够时时刻刻地替自己着想。 回忆起这一切,李冬的眼眶止不住地红起来。 他抬起手随意地抹了抹喜极而泣的眼泪,一时半刻竟是完全不知道自己接下来应当如何是好。 “阿姐,我当初那么忘恩负义。” “也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好好地守在阿姐身边。” “可就算是这样,阿姐依然愿意竭力而为地替我考虑。” 过去的李冬确实是一个白眼狼。 晏鹤清也曾经对李冬彻底心灰意冷。 但依照现在的这种情况来看,李冬的脾气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又或者是说,当初在李家的时候,李冬只得想尽办法去争取家中唯一的好和利益。 再加上天天受到李大和李二的耳濡目染,他这便越走越歪。 可是现在李冬和李家彻底断绝关系了,晏鹤清也确实是看着李冬逐渐收敛了当初那种肆意妄为的脾气。 他现如今,也确实更为知礼数。 思及于此,晏鹤清缓缓地舒了口气,她慢条斯理站起身的同时,顺势伸出手去拍了拍李冬的肩膀。 “既然你已经认清自己过去的错,也愿意重头来过的话,便找机会让阿娘重新替你更名。” “如此,也好与过去做个了断。” 晏鹤清的话,在李冬眼中看来,无非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他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还毫不犹豫地回应着:“好。” 晏鹤清将所有的事情交代清楚后,便催促着李冬赶紧回去收拾行囊。 而她则直接去见了晏氏。 厅堂内。 晏氏望着跟前神色淡然如常的晏鹤清,她心中平添些许忧虑,也唯恐晏鹤清和李冬此番前去琼山会遇到危险。 “阿清,你此番前去琼山,和阿冬两个恐怕会危险重重。” “为娘也的确放心不下。” 此番晏鹤清之所以决定去琼山,不仅仅是为了替李冬安排入学之事,也是希望能够从中打探关于林公子的事情。 毕竟以现在的这种情况来看,他们若想要知晓林夫人的真实来头,便只能从林公子身上查探。 对上晏氏那双忧虑重重的眼眸时,晏鹤清的唇角微微上扬。 她的面容中流露出一抹温婉的笑容,开口说话时,眉眼之间尽是遮掩不住的从容和冷静。 “阿娘,您不必担心。” “此番不仅仅是我和李冬一起去,同行的还有一位大人。” 早在这之前,晏氏便知晓了陆溟夜的存在。 只不过她从来都没有机会能够和陆溟夜正面相碰,更别提是什么正面直截了当地接触相处。 以致于现在,晏氏微微蹙起眉头的同时,又止不住地问道。 “他当真能够护着你?” “再者是说,他们这好端端的为何突然想起要前去琼山白鹭书院?” 晏氏为此,止不住地忧心。 瞧着晏氏始终愁眉不展的模样,晏鹤清先是忍俊不禁地笑了笑。 她慢条斯理地抬起脚步走上前时,顺势说道。 “阿娘,您全然没必要为了此事担忧。” “那位大人便是青坷镇的知州大人,他是为了查案要亲临白鹭书院,得知我要送李冬去白鹭书院,便正巧结伴而行。” 晏鹤清不疾不徐地开口,将这一切娓娓道来。 她特意说出这种事,无非希望晏氏这心中高高悬挂起来的大石头能够尽快落地,也免得继续胡思乱想。 再者是说,也只有通过这种方式,晏氏才能彻底安心。 听到晏鹤清仔细解释的这番话,晏氏后知后觉地缓过神。 她轻轻地点了点头,眼底闪过一抹恍然大悟的神色。 “原来是这样。” 暗中感慨之际,晏氏实在没忍住伸出手去拉着晏鹤清的胳膊,她的脸上尽是担忧和疼惜。 “你们此番前去琼山,路途遥远颠簸。” “只怕短时间里,会极其折腾。” “阿清,你必然要竭力照顾好自己的。” 第124章 更名换姓 晏家的正堂里。 舟舟将丰盛的膳食端上来,为避免叨扰晏鹤清和晏氏以及李冬一家三口安心用晚膳,她便冲着晏鹤清微微俯身行礼一番。 旋即,舟舟就悄无声息地退下了。 看着这满桌子色香味俱全的菜品,晏氏却是怎么都没有食欲。 明天一大清早晏鹤清便要带着李冬动身前往琼山,此番离开,不知何时方才能够再次见到他们。 儿行千里母担忧。 如今之际,晏氏便是这般忧思过度。 瞧着晏氏始终都是愁眉不展的模样,晏鹤清微微抿着唇,还是止不住地开口询问着。 “阿娘,您这是怎么了?” 与此同时,李冬也特意放下了手中的筷子。 他急匆匆地走上前去,满怀关切地开口询问着。 “阿娘,可是我哪里做得不好?” 这段时日里,李冬堪称恪守成规,也从未逾矩。 正因为有晏氏含辛茹苦地教导在先,李冬的确已经放下从前那般嚣张跋扈的行事作风。 眼下也知道体恤晏鹤清和晏氏的不容易。 就这一点而言,晏鹤清备受动容。 最起码李冬也在慢慢的踏上正轨。 晏氏渐渐地缓过神,她一抬头,就瞧见了儿女皆是极其关切自己的。 不知怎的,晏氏只觉得心中莫名有些酸涩,她不住地摇摇头,眼底流露出些许激动不已的神色。 “为娘从来都不会因为任何事情做得不好便嫌弃你们。” “不论是阿清又或者是阿冬,你们都是娘的心头肉。” 早在这之前,晏鹤清也曾经觉得晏氏更加在乎的人是李冬。 但久而久之的相处,晏鹤清方才渐渐地意识到,晏氏之所以会时时刻刻地盯着李冬的一举一动,她便是有些忧虑李冬我行我素地唐突行事了,甚至重蹈覆辙。 感受到晏氏的呵护和爱意,晏鹤清微微一笑。 “阿娘,如今李冬去白鹭书院读书,若是能够有机会进入白鹭书院,这便也算得上是咱们的荣光。” “若李冬没本事,到时候我再将他安然无虞地领回来。” “您就放心吧。” 李冬虽然觉得自己心里面虚的慌,但仔细斟酌考虑后,他也毫不犹豫地站起身来,对着晏氏信誓旦旦地拍起胸膛承诺着。 “阿娘,您尽管放心吧,儿子一定会竭力而为。” “不管接下来这机会和情况如何,我也绝对不会丢人现眼的。” 似乎又想起了什么事情,李冬的眼眸逐渐亮起来。 他一本正经地咳嗽了好几声,还是赶忙说道:“阿娘,我将来一定会谋取出功名,让你和阿姐都过上好日子。” 这便是李冬目前唯一的远大志向。 听李冬言之凿凿地说出这种话,晏鹤清不由得微微挑起眉头。 “这抱负远大。” 突然听见晏鹤清这么开口的时候,李冬心里面莫名有些虚的慌,他伸出手挠了挠自己的脑袋,一时半刻也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恰在此时,晏鹤清继续说了一句。 “将来我可就指望你了。” “李冬,莫要让我们失望。” 有压力,自然是真的。 可李冬心里面也很清楚,他过去所做之事,不仅仅是对不起晏鹤清,亦是对不起晏氏。 自己将来也一定要竭尽可能地弥补曾经亏欠阿姐和阿娘的那些事。 想到这里的时候,李冬义正言辞地点了点头,压根没有犹豫。 “我会的!” 随后,一家人便坐在桌前共进晚膳。 晚膳刚过中旬,晏鹤清心中忽然想起了什么事情,她微微抿着唇时,没忍住扭头看向李冬。 “我先前与你说过的事情,你斟酌考虑得如何了?” 李冬当然知晓晏鹤清突然开口提出的这种事究竟是什么。 按理来说,他的姓名是李大赐予的。 自己也不该随意更名换姓。 可偏偏是因为现在离开了李家那样乌烟瘴气的地方,李冬方才真正意义上地体会到家应当是什么模样的。 以致于现在,李冬当然不愿意回那么个龙潭虎穴。 见李冬紧紧地皱起眉头,却丝毫都没有回应的意思,晏鹤清清了清自己说话时的嗓子,还是低声细语地说道。 “你若是觉得这种事情说不过去,不改就算了。” “我也从未想过要强迫你的意思。” 晏鹤清的用意,李冬何尝不明白? 想当初,李大给他们姐弟二人起名时,全凭心情,也从来都没有正经考虑过这名讳有何寓意。 以致于后来,李冬在私塾念书时,曾经被人一遍又一遍地暗中打压,甚至是指着鼻子地冷嘲热讽。 若可以的话,李冬也希望更名换姓。 经过一番认真的思考,李冬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他转过身注视着不远处的晏鹤清时,神色坚决。 “我愿意。” 什么愿意与否的? 晏鹤清和李冬并未直截了当地揭露这种事情,以致于现在的晏氏确实是听得云里雾里的,根本就没有搞明白他们二人的意思。 “阿清,你们这在说什么?” 听晏氏关切地问话声响起来,晏鹤清忍俊不禁地笑了笑,她转过身望向一旁的晏氏时,索性如实告知。 “阿娘,您现在没有旁的事情,不妨替李冬想一个新名字。” “他既然已经和李家恩断义绝了,将来也就没必要再回那个家。” 提起曾经在李家遭遇经历的那些事,晏氏心中确实是极其痛恨的。 如若不是因为晏氏身边有晏鹤清和李冬的话,她恐怕早就已经不堪欺辱地选择自寻短见了。 但现在,有这两个孩子在,晏氏也时常隐忍退让。 她煞费苦心地做这一切,全然都是为了孩子着想。 此时此刻,突然听见晏鹤清指出这种事,就连李冬也是一个劲地点头附和起来的模样,晏氏心中莫名多了些许怅然。 “这……” 见晏氏有些犹豫不决,晏鹤清缓缓地站起身来。 晏鹤清走到晏氏的身后,替她揉捏肩膀放轻松的同时,又低声说道。 “若是阿娘不介意的话,往后李冬便唤作宴桓宇,可好?” 桓宇? 这是晏氏早些年替李冬取的名讳。 可偏偏李大不喜,晏氏也没办法继续强迫。 但晏鹤清是如何得知这些事的? 第125章 怀疑 似乎是察觉到了晏氏眼底的困惑和不解,晏鹤清的唇角微微上扬时,那一张明媚动人的小脸上尽是坦然。 “我曾经有幸在阿娘的书卷中看过。” “只不过有些可惜,阿娘当初并未达成这样的心愿。” 晏氏怀胎十月生下晏鹤清和李冬,可那李大死活都不愿意让她继续干涉晏鹤清和李冬之间的事。 甚至连姓名都是他随意取的。 以致于现在,李冬也被李大养坏了。 这脾气和秉性,更是刁钻刻薄。 得亏李冬已经被晏氏重新带在身边苛刻管教,如若不然的话,将来李冬必然会走上一条不归路。 见晏氏有些愣神的模样,晏鹤清的唇角微微上扬,那一张明媚动人的小脸上尽是遮掩不住的笑意。 “阿娘,您莫非觉得这个名字不好?若是实在不行的话,咱们再重新给他取个名讳。” 待晏鹤清将话说完,晏氏便渐渐地回过神了。 她轻轻地摇头,顺势而为地应答一声:“这名字当然是极好。” 说完话的同时,晏氏似乎又想起了什么,她转过身看向李冬的时候,便温声细语地询问着。 “阿冬,你可愿意?” 自然是愿意的。 对于年少的李冬来说,他并不喜欢这般毫无深意的名字,可偏偏是因为李大脾气古怪的缘故,他也根本就没有胆量忤逆李大的意思。 现在既然已经远离了李家,李冬自然也不愿意重蹈覆辙。 或许更名换姓后,他便能够彻底脱离李家那样的地方。 思及于此,李冬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他忙不更迭地点点头。 “阿娘,我很喜欢这样的名字。” “晏桓宇,那我以后便是晏桓宇了!” 闻言,晏氏欣慰地笑了笑:“好孩子。” “你们都是为娘的好孩子。” 吃饱喝足后,舟舟照常前来收拾东西。 晏桓宇则回去整理行囊,毕竟明日一大清早,他们便要整装待发。 夜色渐渐地深了。 迎面吹来一阵凉风,晏鹤清不禁伸出手拢了拢自己的外衣,她缓缓站起身的同时,转过身看向晏氏。 “阿娘,我送您回房歇息吧。” 与此同时,晏鹤清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去搀扶着晏氏。 如今之际,晏氏的身体情况已经有所好转,她的伤势也已然痊愈了。 对上晏鹤清关切的注视目光时,晏氏眉眼舒展,只轻声地说道。 “阿清,你不必如此担忧顾虑我的,娘已经没事了。” 她反过来主动拉着晏鹤清的胳膊,许是想起了什么事情,晏氏带着些许感慨万千地语调说道。 “当初是阿娘没能好好护着你和桓宇,阿娘为此感觉到极其懊恼。” “现如今,阿娘原以为自己能够替你们多做一些什么。” “可偏偏在这种处境下,阿娘却成为了你们身边的累赘。” 听到晏氏略微有些惆怅地说出这种话,晏鹤清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那双清丽的眼眸中尽是坚决的意味。 “阿娘,若非是您的话,我是绝对不可能再给他重新来过的机会。” “说到底,如果这个家中没了您,又如何能够叫做家?” 对于晏鹤清而言,她重来一世,便想要竭力解开晏氏的心结。 她也希望晏氏将来能够过上安稳的好日子。 过去的晏鹤清确实是极其乖顺懂事的,可现如今,她不仅仅是极其体贴孝顺的孩子,亦是尤其聪慧过人。 在面对各种各样的事情时,她依然能够冷静从容应对。 晏氏先前也不止一次地生出些许顾虑来,她总觉得,跟前这人绝非是她的亲生骨肉。 可那双眼眸中透露出的关切,不曾有假。 回到卧房后,晏氏缓缓地坐下来。 她拧着眉头的同时,还是忍不住伸出手拉住了晏鹤清的胳膊。 “阿清,娘有些话想要问你,现在却也不知该如何开口。” 听到这话时,晏鹤清只是舒了口气,那双漆黑透亮的眼眸中尽是坦然和从容的神色。 她眨巴着眼睛,依然乖顺回应着。 “娘亲,您有什么事情尽管说就是了。” “但凡是女儿能够回答得上来的问题,女儿也一定会知无不言。” 在这种处境下,晏氏的心思微动。 她最终还是没忍住询问着:“你当真是我的阿清吗?” 不论如何,晏氏曾经亲自养育晏鹤清数十年有余,她也知晓,过去的晏鹤清向来是胆小怯懦,也尤为怕事。 虽说她总是能够不顾一切地站出来维护着自己,可那时候的晏鹤清如何能够有这一身精湛的医术? 再者是说,她又如何能够信手拈来地替晏桓宇安排白鹭书院的事? 久而久之的相处,晏氏依然止不住地怀疑起晏鹤清,她像极了阿清,可举手投足之间,又透露出些许陌生来。 先前晏鹤清并未意料到晏氏会说出这种话。 以致于现在亲耳听到这种说辞时,晏鹤清确实愣了愣神。 见晏鹤清并未第一时间回应,晏氏紧攥着拳头,依然止不住地开口继续追问下去:“我的阿清,在哪里?” 如此一来,晏氏便确信了。 跟前这人并非是她的阿清。 待晏氏将话说完,晏鹤清紧紧地咬着自己的下嘴唇,最终还是选择将这一切尽数如实告知。 “阿娘,我就是你的阿清。” “只不过我不只是阿清。” 晏鹤清突如其来的这番话,令晏氏有些捉摸不透。 可下一瞬,晏鹤清便不疾不徐地开口,进一步解释。 “阿娘,我曾经在梦魇之中经历过这一切。” “那时候的阿娘,曾经因为赵村长下令剖膛破腹的事,被祸害得就此彻底没了性命。” “后来,我便被二叔母想方设法地嫁了出去,换了一些碎银子。” 提起此事,晏鹤清微微抿着唇:“我原是不愿意,想要偷偷逃命。” “我没逃掉,反而被他们抓回来打了一顿。” “不成想,我那时候太过于虚弱,被暴打一顿便没了性命。” 回想起过去的那些往事,晏鹤清只觉得可笑。 原来那时候的她,就连死都是一种奢望。 第126章 只是路过 亲耳听到晏鹤清面不改色地提起这种事,晏氏的眼眶瞬间红了起来。 她根本就没有想到过,这些事情竟然会转变至此。 以致于此刻,晏氏满是心疼地望着晏鹤清,她张了张嘴巴,这一时半刻竟是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阿清——” 对上晏氏那双忧虑重重的眼眸时,晏鹤清只是缓缓地舒了口气。 她扭头望过去,依然从容不迫地说着话:“阿娘,想当初我煞费苦心地想要逃离那个家,便是因为他们恶毒狠心,从未正眼看过咱们。” “也正因如此,我知晓,若是自己不狠心的话,咱们又如何能够在这乱世之中安稳度日?” “将来,咱们便好好地在一起过日子。” 乱世。 听见晏鹤清提起这种事,晏氏的眸色渐渐地暗沉下来。 她还是情不自禁地回想起了过往。 可现在的她手无缚鸡之力,还带着两个孩子,又如何能够替饱受冤屈的父亲申冤报仇? 晏鹤清并未察觉到晏氏的反常。 她只是再一次温声细语地开口说道:“只要阿娘好好的,只要咱们一家人都好好的,这就足够了。” 听到这话时,晏氏渐渐地回过神来。 她转过身看向晏鹤清的时候,还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你说得对。” “阿清,只要咱们一家人好好地在一起过日子,这就足够了。” “至于别的事情,都不重要了。” 听清楚晏氏言之凿凿的这种话,晏鹤清难免是感觉到她的神色有异,可问题究竟出现在哪里,晏鹤清这一时半刻也确实想不出。 时辰已经不早了。 晏氏从繁杂的思绪中渐渐地回过神,她轻轻地咳嗽了一声,还是选择将自己曾经屡次三番藏着掖着的东西取出来。 “阿清,你此番带着桓宇去白鹭书院。” “依照那孟夫子的脾气来看,想要收他,并非是什么容易的事。” 稍作停顿片刻,晏氏沉了口气,将手中的玉佩递过去。 “到时候你便将这块玉佩转交给孟夫子。” 这块玉佩便是晏鹤清曾经以二十两银子从李大手中换回来的。 她知晓这是晏氏的东西,也不愿意这玉佩落入他们手中。 可晏鹤清从来都不知晓,这块玉佩竟然是如此特殊的。 “阿娘,您难不成和那白鹭书院的孟夫子是旧相识?” 听到这话时,晏氏先是轻轻地摇摇头。 “并非是我与他相识,而是你外祖父,曾经与他算得上是多年故人,只不过我也不知晓现如今,这玉佩还有没有用处。” “但是有,总归比没有好。” 听到这话时,晏鹤清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来。 她轻轻地点头应答一声:“好。” 随即,晏鹤清小心翼翼地将玉佩收起来。 像是又想起了什么事情,晏鹤清低低地咳嗽一声,还是低声细语地开口叮嘱着晏氏。 “阿娘,我和桓宇离开的这段时日,府中会住进来一些人。” “那些人便是知州大人特意安排的侍卫,也用于保护您的安危。” “如若您察觉到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尽管告诉他们。” 至今,晏鹤清依然没有提起她前去白鹭书院,实际上是为了调查青坷镇林家那些暗地里的勾当。 她也从未想过要如数告知。 这当然也是因为晏鹤清唯恐晏氏会因为此事忧虑重重,甚至因为这种种事宜的缘故平添忧虑。 听到这种话时,晏氏缓缓地点头:“好,我知晓了。” 将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妥当后,晏鹤清方才回了自己的卧房歇息。 她刚刚在床榻上躺下来,便听见窗外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响。 这夜半三更的,会是谁? 晏鹤清不由得紧紧地皱起眉头,那张巴掌大的小脸上浮现出些许顾虑重重的神色来。 “是谁在外边!” 说话时,晏鹤清的眉眼中尽是冷意。 今夜贸然前来,确实是不合规拒。 可陆溟夜也唯恐晏鹤清接下来跟随自己一并前去白鹭书院,会遇到更加危险的事宜。 他斟酌再三,还是打算偷偷前来,将所有事宜安排妥当,也免得晏鹤清明天一早清醒过来与他们结伴同行。 不成想,晏鹤清这夜半三更的,竟然还没有睡下。 以致于此刻,陆溟夜暗中下迷药的事情行不通,甚至也被晏鹤清察觉到他贸然前来之事。 正当陆溟夜犹豫之际,晏鹤清已经快步匆匆地走出来了。 她看见来者是陆溟夜的时候,也不觉得意外。 晏鹤清微微挑起眉头,眉眼之中流露出些许困惑不解的神色。 她假意装作不知,顺势而为地开口问道。 “知州大人,这夜半三更的,您不好好歇息,特地跑到这里来,究竟是意欲何为?” 原本打算下手的陆溟夜,听见晏鹤清这么问的时候,他脸色微变。 “也没什么,本官只是路过。” 路过? 陆溟夜能够脸不红心不跳地说出这种话,还真是厉害。 晏鹤清轻轻地摇摇头,啧啧感慨一声,又止不住地说道。 “知州大人还真会找借口。” 这样冷嘲热讽的话,陆溟夜哪里听不出来? 他拉不下颜面,又故意当着晏鹤清的面低低咳嗽一声。 “咳咳……明天一大早便要动身,你早早歇息吧。” 说完话,陆溟夜转过身便打算先一步离开。 可这时候,晏鹤清丝毫都没有想过要收敛的意思,她微微挑起眉头,漂亮的小脸上浮现一抹笑容。 “知州大人,您的东西落下了。” 听到这话时,原本快步想要离开的陆溟夜脚步微顿。 他一时间有些慌神,还想要回头去捡那迷药。 可陆溟夜转过身看去,地上空无一物。 意识到自己这是被晏鹤清戏耍了,陆溟夜忍不住微微皱起眉头,责问的话还没有来得及说出口,陆溟夜便听见晏鹤清调侃地开口说道。 “知州大人夜深人静时突然拜访,必然不止是路过吧?” “又或者是说,知州大人特意带着作案的东西前来,怕不是想要趁机将我彻底迷晕,也免得我明日死缠烂打地跟着大人?” 第127章 他的心意 瞧着晏鹤清微微挑起的眉头,再仔细打量着跟前笑容满面的晏鹤清,陆溟夜心里面略微有些不是滋味。 他确实是想过要让晏鹤清留下来。 但这些事情的前提无非是因为,陆溟夜知晓自己的行踪已经暴露了,她若是继续跟随在自己身边的话,恐怕也会有危险。 晏鹤清与其和他一并前往白鹭书院,倒不如留下来更为安全。 偏偏晏鹤清毫不在乎那些事。 反而有心情反过来调侃打趣自己。 “晏鹤清,本官不是那个意思。” 陆溟夜眉头紧锁时,脸色也微微变了变。 “本官之所以想要让你留下来,无非是因为接下来的前路危险重重,你时刻跟随本官的话,也会深陷囫囵。” “届时,你又如何能够逃脱困境?” 陆溟夜的话,不无道理。 可对于晏鹤清来说,她从不是什么胆小怕事的主,她也绝对不可能会因为任何困境,从而止步不前。 思及于此,晏鹤清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 她缓缓地抬起头望向陆溟夜时,那双漆黑透亮的眼眸中浮现出些许毅然又坚定的神色来。 “知州大人,您对我的关心和照顾。” “我可以感受到您的这份关切,当然,我也明白您的良苦用心。” “但现如今,我也希望知州大人能够明白,这件案子不止是您的事,亦是我的家事。” 正因如此,晏鹤清方才想要彻查此事。 揭露林家人的丑恶嘴脸,还晏氏一个清白。 如若不然的话,晏鹤清也不可能一次又一次涉身这种危险的境地。 听见晏鹤清言之凿凿地说出这种话,陆溟夜一时间还有些哑然。 与此同时,晏鹤清缓缓地舒了口气,漂亮的眼眸中尽是坦然。 “不论前路如何艰难险阻,我断然不可能会退避。” “也请知州大人相信我有这样的能力。” 正如晏鹤清所说的那般,她从不是什么寻常女子。 也正因如此,陆溟夜沉沉地叹息一声,倒是没有执意坚持下去。 “也罢,既然你已经有所决断,那本官便不说什么了。” “这件事情便依照你所言去做就是。” 看着陆溟夜转过身就想要离开,晏鹤清迟疑片刻,还是有些按耐不住地开口询问着。 “知州大人,您夜深人静的时候突然前来,又特地与我说了这么多,莫不是因为大人一直都忧心于我?” 当今世道的女子,多数都是羞涩难耐的。 陆溟夜也是第一次见到晏鹤清这般果决的人。 她有所察觉,便一股脑地将自己心中所想如实问出。 如此一来,陆溟夜难免是觉得自己的处境有些尴尬,他的脚步微顿,却不知道该如何应对眼前的这种处境。 偏偏晏鹤清从未想过要兜圈子。 她依然直勾勾地盯着陆溟夜看。 “知州大人,您对此事究竟持有什么样的态度?” 再次听到这种问话时,陆溟夜先是低低地咳嗽了好几声,他从未想过要遮掩自己的这份情谊。 可晏鹤清直言不讳,反而让陆溟夜觉得有些羞窘。 他整个人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见陆溟夜迟迟都没有回应的意思,晏鹤清索性干脆利落地抬起脚步,她径直走到陆溟夜的跟前,又是极其严肃地说道。 “知州大人,现如今你我之间的身份相差甚远。” “我从未想过要贸然……” 不等晏鹤清把话说完,陆溟夜强装镇定地咳嗽两下。 “本官怎么可能会对你别有用意?” “归根结底的来说,你先前曾经救过本官,本官只不过是觉得你现在算得上是本官的救命恩人,不愿意让你涉险,仅此而已。” “至于别的事情,什么都没有。” 这些话便是陆溟夜的违心话。 如今之际,陆溟夜收回注视的目光,他根本就没有胆量继续去盯着跟前的晏鹤清看,反而有意回避。 把话一股脑地说完了,陆溟夜不着痕迹地向后退了两步。 “今日之事,就此为止。” “你也莫要胡思乱想什么。” 撂下这番话,陆溟夜不再迟疑,他二话不说地抬起脚步便径直离开。 望着陆溟夜渐渐远去的背影,晏鹤清总觉得他现在这副模样,大有一种落荒而逃的感觉。 她忍俊不禁地笑了笑,倒是没再继续追究。 毕竟不管怎么来说,晏鹤清从未觉得,陆溟夜是真心实意地爱护她。 那些说辞,也仅仅是舟舟的猜测而已。 这般想着的同时,晏鹤清放下了心中的芥蒂,她褪下外衣,躺在床榻上终究是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可晏鹤清全然不知。 舟舟的这种猜测是对的。 清梧原是去安排马车和各种事宜,他夜深回来时,就看见了自家殿下一个人坐在庭院里微微出神发愣的模样。 他不便露面。 可萧砚南的情况与之不同。 清梧索性特意将同行的萧砚南请过来,劳烦萧砚南帮忙开导陆溟夜。 思索片刻,萧砚南漫不经心地抬起脚步走上前去。 “明日就要动身启程了,眼下已经到了后半夜,殿下还不睡?” 听到如此关怀备至的问话声响起来,陆溟夜瞬间回过神。 他一回头,就瞧见了不知何时突然出现在自己身边的萧砚南。 没等陆溟夜开口随意敷衍两句,萧砚南挑起眉头,他笑了笑,继而借机调侃着陆溟夜。 “殿下,您这莫非是在挂念着谁?” 记挂着谁? 听萧砚南这么说,陆溟夜的眼前即刻浮现出晏鹤清的容貌。 她的一举一动,乃至于一颦一笑,皆是在无形之中牵制着他的心弦。 可这好端端的,为何会想起她? 陆溟夜不愿意承认自己对晏鹤清的心意,他只是敛下眼眸,始终都装作一副没事人的模样,低声回应一句。 “明日前去白鹭书院,这路途遥远不说,途中必然也是危险重重。” “本殿只是有些忧心。” 向来是杀伐果决的六殿下,如今之际会因为这种事情操心顾虑? 萧砚南可不信陆溟夜的片面之言。 “要我来说,殿下这分明是忧心于那晏鹤清。” 第128章 祝殿下抱得美人归 正如萧砚南所说的这般,陆溟夜确实是极其忧虑晏鹤清的处境。 可偏偏因为她总是对这份情谊避而不谈的缘故,陆溟夜也从来都不敢贸然指明自己的这份心意。 久而久之的,陆溟夜便只得将埋藏在心底里的爱意尽数收起。 他不自然地咳嗽了好几声,面色看似如常。 “你莫要胡说八道。” 胡说八道? 听陆溟夜这么说的时候,萧砚南不由得微微收敛起眼底的探查之意。 “若殿下真是对她无意,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萧砚南漫不经心地笑了一声,顺势说道:“当今世道,能够像是她那般聪慧敏捷的姑娘,可不多。” 听见萧砚南言之凿凿的这种话,陆溟夜实在没忍住紧皱着眉头。 他冷不丁地抬起眼眸看过去,就对上了萧砚南那双饱含笑意的眼眸。 陆溟夜和萧砚南算得上是相识多年。 二人曾经不止一次地携手同行,侦破了一桩又一桩悬案,他们也算得上是最了解彼此的人。 现如今,仅仅是看萧砚南一眼,陆溟夜便已然意识到他这是认真的。 见陆溟夜依然默不作声的,萧砚南微微挑起眉头的同时,索性单刀直入地开口询问着。 “殿下,您对此事,意下如何?” 萧砚南也心悦于她? 这种事确实让陆溟夜有些始料不及,可仔细想想,晏鹤清先前从来都没有机会和萧砚南接触往来,这份情谊又是从何而来? 一想起这种事,陆溟夜便止不住地皱着眉。 可陆溟夜心里面也很清楚,若他无意于晏鹤清,自己也不该贸然站出来阻拦萧砚南和晏鹤清之间的发展。 “殿下,您若是真的对她无情无义,那我必然会抓住眼前的这机会,向晏鹤清诉明自己的诚心。” “到时候,我们两个之间的姻亲若成,我定会请殿下来吃杯喜酒。” 如今之际,萧砚南轻描淡写地开口,“说实在的,那晏鹤清模样生得也确实是不错,若是能够留在身边好好养一养,将来必然能够成为……” 这一次,陆溟夜没再给萧砚南机会说下去。 他眉头紧锁着,当即打断了他的话。 “谁说本殿对她无意?” 陆溟夜微微拧着眉头,神色愈加坚决。 “她,你不能动。” 先前还有意遮掩的陆溟夜见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他也确实不愿意继续隐瞒自己的这份心意。 毕竟陆溟夜也不愿意看见自己心仪的女子,终将有一天会嫁给别人。 听到陆溟夜脱口而出的这番话,萧砚南面上看起来好似依然是一副从容不迫的模样,可实际上,他的眼底却闪过一抹落寞。 “既然殿下已经开口了,那我自然不好横刀夺爱。” “如今之际,我便预祝殿下能够事成。” 萧砚南向后退了两步,微微躬身行礼,顺势说了一句。 “抱得美人归。” 即便听清楚了萧砚南恭贺自己的这种话,但陆溟夜心里面也很清楚,晏鹤清绝非是寻常的女子。 她定然不会因为自己的身份有所动容。 若想要打动晏鹤清的心,必然只能从长计议。 思及于此,陆溟夜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他郑重其事地望着萧砚南,仍旧特意嘱托着。 “明日我们便要动身离开青坷镇。” “你这段时日继续守在这里,不仅要暗中盯梢着林夫人的一举一动,也要帮忙照顾晏夫人。” 陆溟夜特意交代的这些事,萧砚南一一记下。 “殿下尽管放心吧,我必然不会辜负你的信任。” 眼看着现在的时辰已经不早了,陆溟夜将所有事宜安排妥当后,便只身一人回去歇息了。 而萧砚南就这么站在原地。 他脸上的笑容早就已经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则是无尽的凝重。 这段时间的接触和往来,萧砚南确实觉得晏鹤清非同凡响,他也确实对晏鹤清生出了些许异样的心思。 可偏偏萧砚南不敢轻易言说。 再后来,萧砚南便察觉到了陆溟夜也对晏鹤清有意。 不过这也是正常的事情,毕竟晏鹤清聪慧过人,不仅仅能够妥善解决眼前遇到的重重危机,亦是可以轻松解除所有的磨难。 聪明机灵是一回事,她这人变化莫测,也让人摸不透。 久而久之的,萧砚南便对她越发感兴趣,从而在不知不觉之中生出了一份不易察觉的爱慕。 “也许我本不该插手其中。” 萧砚南缓缓地舒了口气,低声呢喃一句,终究是转过身离去。 而今夜之事,作为当事人的晏鹤清却是一无所知。 翌日清晨,天边泛起鱼肚白。 晏鹤清特意起了个大早,不成想,晏桓宇也已经收拾妥当候在正厅。 见晏鹤清一路疾步匆匆地走过来,晏桓宇略微有些拘谨地笑了笑,顺势冲着面前的晏鹤清呼唤一声。 “阿姐。” 闻言,晏鹤清只是点头示意一下。 转过身看向清梧的时候,晏鹤清便直接问道。 “清梧,你家主子呢?” “咱们什么时候能够动身?” 清梧面不改色,将如今的安排尽数告知:“晏大夫,咱们半柱香后便可以启程前往白鹭书院。” 得知这一状况,晏鹤清轻轻地应答着:“好。” 一行人收整妥当,已然是蓄势待发。 恰在此时,晏氏一路着急忙慌地走过来。 她的眉眼之间尽是遮掩不住的忧虑。 想起这前路漫漫,晏氏便忍不住愁眉不展,她一边拉着晏鹤清的手,一边按耐不住地开口叮嘱着:“阿清,桓宇,你们此去不知何时能回来,这一路上必然要多加小心。” 不等晏鹤清开口回应,旁边的清梧调整了一下马鞍,又干脆地回答。 “夫人尽管放心,有我们在必然会保护晏小姐和晏公子的安危。” 一听这话,晏桓宇的脸色变得煞白一片。 他可还记得,当初自己一时鬼迷心窍想要危害晏鹤清的时候,便是被清梧和陆溟夜这对主仆好一顿教训。 即便晏桓宇已经回头是岸了,但过去发生的事情,依然让晏桓宇始终铭记于心,不敢轻易忘怀。 第129章 醋坛子翻了 无意之间瞥见站在自己身侧的晏桓宇神色有些不自然,晏鹤清不由得微微皱起眉头来,眼眸中闪过一抹关切的意味。 “你这是不舒服?” 如今之际,所有人都在整装待发。 唯独晏鹤清开口向晏桓宇问了这么一句。 以致于此刻,晏鹤清的问话声响起来,也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晏桓宇自然不愿意承认自己过去的所做之举,他也不敢和晏鹤清坦诚自己从前的不轨意图。 眼下,晏桓宇艰难地吞咽了一口口水,又挤出一抹笑容。 “阿姐,我这好端端的,怎么可能会不舒服?” “我只是第一次出这么远的门,有些紧张罢了。” 听晏桓宇这么说,晏鹤清倒是没再多想。 伴随着骏马的嘶鸣声,陆溟夜轻快地跃下骏马,缓缓地走过来。 而萧砚南紧随其后。 先前晏鹤清便猜测出陆溟夜和萧砚南必然是旧相识,如若不然的话,萧砚南也决然不可能会知晓她和陆溟夜之间的事。 甚至还不止一次地替陆溟夜打探虚实。 看着这二人一并出现,又极其养眼的模样,晏鹤清的唇角上扬,脸上流露出些许调侃的意味。 “萧东家这是不打算继续跟我装模作样了?” 萧砚南丝毫都没有觉得不自在。 他轻笑一声,反问一句。 “晏大夫不妨说说,我何时与你装模作样?” 瞧着晏鹤清和萧砚南如此熟稔的攀谈,彼此互相打趣的模样,陆溟夜心里面略微有些不是滋味。 他昨晚回去,再三斟酌了自己与晏鹤清之间的事。 依照晏鹤清的身份来看,若想要嫁给他,绝非是什么容易的事。 若陆溟夜执意坚持,定然会被父皇怪罪,可就算这样,陆溟夜依然不愿意放手这段感情。 后半夜陆溟夜辗转难眠之际,甚至已经想好了自己就算挨板子,也一定要迎娶晏鹤清进门。 他的后半生,便认定晏鹤清了。 可陆溟夜根本就没有想到过,晏鹤清和萧砚南竟是这般熟络。 一股不知名的火气,油然而生。 陆溟夜的手指微微收拢,也尽可能装作一副从容不迫的模样。 “时辰已经差不多了,可以动身了。” 他之所以这么开口,无非是希望晏鹤清和萧砚南能够尽快分开,免得晏鹤清时不时惦念着和萧砚南搭话。 陆溟夜此话一出,旁边的侍卫纷纷俯身行礼:“是。” 反观晏鹤清,她好似压根就没有听见陆溟夜的话。 “萧东家先前还特意敷衍了事,不愿意承认您跟知州大人之间相识,还妄图想要替他打探虚实。” “也许萧东家自诩聪明,从未露出马脚,可在我眼中看来,这种方式未免是太过于拙劣了——” 不等晏鹤清将话说完,陆溟夜眉头一皱,便将晏鹤清给打横抱起来,又将她直接抱到马背上。 众目睽睽之下,陆溟夜冒犯了晏鹤清。 旁人皆是装作看不见。 一旁正在叮嘱晏桓宇要照顾好自己的晏氏也瞧见了这情形,她一时间有些哑然无措,张了张嘴巴的同时,却不知从何说起。 晏桓宇亦是傻了眼。 最属不知所措的便是晏鹤清。 她千算万算都没有意料到陆溟夜会这般唐突。 再者是说,晏鹤清根本就不会骑马。 晏鹤清竭力压制住自己砰砰直跳的心脏,她柳眉微皱,当即毫不犹豫地开口指明如今这状况。 “知州大人,我并不会骑马。” “若骑行的话,恐怕会耽误正事。” 听见晏鹤清低声细语说出口的话,陆溟夜的神色依然如常。 他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只是继续说道:“你不会,本官会教你。” 晏鹤清被迫坐在马背上,她想要挣脱陆溟夜的束缚,可偏偏她的这点力气压根就抵不过陆溟夜的力气。 挣扎无果。 晏鹤清沉沉地叹息一声,只得耐着性子地开口说道。 “知州大人,这恐怕不合规矩。” 什么规矩? 陆溟夜依然面不改色,他当着众人的面轻快地翻身越上马,随即便毫不犹豫地紧攥着缰绳。 “即刻启程。” 陆溟夜的话音落下,其他人纷纷反应过来,赶忙动身。 晏桓宇也被催促着上了唯一的一辆马车。 离别之际,晏氏凝视着最前头那一匹急驰而过的骏马,心中莫名其妙地愈加担忧顾虑起来。 她也唯恐晏鹤清会有危险。 送走了浩浩荡荡的一行人,晏氏始终觉得有些心绪不宁。 而这时候,萧砚南慢条斯理地抬起脚步走近,他在晏氏跟前,已经收起了最初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他先是恭恭敬敬地向晏氏行礼。 “晚辈见过晏夫人。” 先前晏氏便听说过萧砚南这么一号人物。 正是萧砚南给晏鹤清提供了留在仁和堂坐诊的机会,也是他特意替晏鹤清收整出这么个院子。 说起来,萧砚南对晏鹤清有恩。 亦是对晏家有恩。 想到这里的时候,晏氏轻轻咳嗽了一声,她清了清嗓子的同时,又带着些许拘谨小心地语调说道。 “萧东家先前对阿清的帮衬,阿清都与我说过。” “阿清这孩子脾气从来都是最倔的,若是曾经得罪过萧东家,还望萧东家大人有大量,莫要与她一般见识。” 看着晏氏如此温婉有礼的模样,萧砚南也渐渐地意识到什么。 晏鹤清的亲生父亲是那般粗鄙无疑的乡野村民,可晏鹤清的亲生母亲晏氏却是这般拘谨有礼的模样。 只怕这晏氏的身份也不简单。 再者是说,当今大律朝,姓晏的人家少之又少。 除却那一位—— 想到这里的时候,萧砚南微不可察地敛下眼眸。 他并未贸然提出此事,反而故作轻松从容地回应一句。 “晏伯母客气了,是晚辈应该找机会来拜访您,顺势感激您能够教养出晏大夫那般聪慧过人的姑娘。” “正因仁和堂有晏大夫这样的人,确实替仁和堂解决了不少麻烦。” 萧砚南和晏氏现如今,就这么硬生生地互相寒暄着。 还是舟舟顾虑晏氏的身体抱恙,特意来搀扶着晏氏回房歇息,彼此之间的寒暄方才不了了之。 第130章 他的失礼 一路颠簸。 晏鹤清不停地挣扎着,还妄图想要从陆溟夜的怀抱里挣脱。 可偏偏陆溟夜丝毫都没有想过要放开她的意思。 察觉到了晏鹤清的挣扎,陆溟夜索性是加大了力气,他就这么硬生生地束缚着晏鹤清,不给她逃脱的机会。 无可奈何之下,晏鹤清只得暂且放弃挣扎。 她板着一张脸,有些按耐不住地说道。 “知州大人,你我男女授受不亲。” “您也不该这般贸然行事。” 似乎又想起了什么,晏鹤清撇了撇嘴角,仍旧不忘趁着这机会指桑骂槐地暗讽了几句:“知州大人这般唐突冒犯,和那些浪荡子有何区别?” 晏鹤清的言外之意,便是没差别。 正因陆溟夜和晏鹤清相处的时日太久了,他早就已经了解了晏鹤清的脾气和秉性。 现如今听着晏鹤清变相指骂自己的这种话,陆溟夜依旧不为所动的,面容中也是一副从容不迫的模样。 晏鹤清哪里遭过这种对待? 她心生不满,想要从陆溟夜的手中去抢夺那缰绳。 陆溟夜的坐骑便是千里马白驹。 它最是通人性。 即便感受到了晏鹤清和陆溟夜之间挣扎不断,白驹丝毫都没有因为这种状况的缘故受惊,反而继续腾跃着。 好半晌,挣扎未果的晏鹤清彻底放弃。 渐渐地冷静下来,晏鹤清还能够闻到陆溟夜身上的熏香味道。 淡淡的,还挺好闻。 晏鹤清暗中感慨一声,却也逐渐回过神。 她正了正色的同时,低声说道。 “知州大人,你可知晓你适才当众冒犯了我,旁人会如何看待我?” 这时候,一直沉默不语的陆溟夜回应一句。 “本官知道。” 知道? 既然陆溟夜知晓这些事,还有胆量贸然对她动手动脚的? 一时间,晏鹤清心里面顿时来了火气。 她忍不住紧紧地咬着自己的下嘴唇,说话时,清冷的声音里还带着些许嘲讽地意味。 “既然知州大人心里面很清楚,也知晓自己的举动会冒犯我,从而影响到外人对我的看法,为何还要这般唐突行事?” “难不成知州大人这是故意的?” 晏鹤清心有不满,这是在故意呛声。 她原以为陆溟夜听见了自己挤兑的这种话,必然会有所动容,甚至是为此感觉到有些不满,从而放开她。 实则不然。 陆溟夜丝毫都没有回避的意思,反而直截了当地点头。 “本官就是故意的。” 他说出这种话时,眉眼之中尽是理所应当的神色,就好似故意做出这种事也没有任何值得讨伐的地方。 晏鹤清的嘴角抽了抽,神色也愈加复杂。 “知州大人,您为何要这般……” 不等晏鹤清继续说下去,她便感受到前边的路更加颠簸。 陆溟夜特意伸出手扶着晏鹤清的腰,只低声叮嘱了一句。 “坐稳了。” 为了能够节省时间,陆溟夜特意选的小道。 小道远远比不上官道更为平坦,但也可以节省一大半的时间,对于如今的他们而言,时间便是最重要的。 晏鹤清先前从未骑过马。 她也不知晓骑马竟是这般遭罪的。 后半程,晏鹤清索性是闭上嘴巴,就任由陆溟夜这么加快速度。 天黑之前,一行人抵达了福居客栈。 陆溟夜差遣侍卫去四处巡逻,他将周遭的事情安排妥当后,看了一眼脸色煞白如纸的晏鹤清。 她一个人蹲在角落里,脸色极差。 见状,陆溟夜实在是没忍住皱着眉头。 他倒是根本就没有想到过,晏鹤清竟也是这般弱不禁风的。 拿起桌上放置的水囊,陆溟夜慢条斯理地抬起脚步走过去。 “喝点水。” “阿姐,你喝点水缓缓吧?” 与陆溟夜一起递水囊的人,是晏桓宇。 此时此刻的氛围,略微有些尴尬。 晏桓宇意识到陆溟夜这是有话要和晏鹤清说,他讪讪地笑了笑,还打算向后退两步,与他们保持距离。 偏偏这时候,晏鹤清二话不说地接过了晏桓宇递来的水囊。 她喝了两口水,好不容易缓和一些。 镇定下来的同时,晏鹤清冷不丁地瞟了眼身前的陆溟夜,她那双漆黑透亮的眼眸中流露出些许不满。 “知州大人这是意欲何为?” “难不成知州大人觉得我这般还不够惨淡?” “还想要再折腾我一番?” 听清楚了晏鹤清脱口而出的这种话,陆溟夜微微抿着唇,心里面也略微有些不是滋味的感觉。 “本官从未想过要折磨你。” “晏鹤清,本官……” 看着陆溟夜有话要说,晏桓宇便想要离开。 可这时候,晏鹤清直截了当地伸出手去拉住了晏桓宇的胳膊。 “桓宇,你坐下。” 听晏鹤清这么说,晏桓宇勉强挤出一抹笑容,他却不知道咋自己现如今究竟应当如何自处。 一边是阿姐,一边是知州大人。 任由哪一个,都是晏桓宇得罪不起的。 可想起今日陆溟夜贸然对晏鹤清做出的唐突之举,晏桓宇无疑是觉得陆溟夜的那种行径不合适。 他艰难地吞咽了一口口水,还是硬着头皮站出来。 “知州大人,您若是有什么事情不妨直说。” “现如今,您莫要再欺负阿姐。” 说话时,晏桓宇看了一眼身侧的晏鹤清脸色难看的模样,他小心翼翼地走上前两步,慌忙伸出手去搀扶着晏鹤清的胳膊。 “阿姐,你也坐着歇一歇。” 对于陆溟夜而言,他根本就没有想到过,自己竟然会在一气之下对晏鹤清的状况不管不顾。 甚至为了和萧砚南赌气,便冒犯了晏鹤清。 可这些事情已经成为既定发生的事,陆溟夜一时半刻也不知道自己应当如何开口赔礼道歉,方才能够赢得晏鹤清的谅解。 但现在看着晏桓宇和晏鹤清这副姐弟情深的模样,陆溟夜总觉得自己的存在像极了外人。 他眉头微皱着,只低低地说了一句。 “今日之事,确实是本官冒犯了。” “晏姑娘,对不住。” 留下这句话,陆溟夜毫不犹豫地起身,便抬起脚步往外走。 第131章 不后悔即可 凝视着陆溟夜渐渐远去的背影,晏鹤清心中略微有些不是滋味。 她不由得微微皱起眉头,那双漆黑透亮的眼眸中闪过一抹不悦。 这陆溟夜还真是蛮不讲理的主。 先前欺负她的时候,可从不会在乎这些。 偏偏是得罪了晏鹤清之后,再美名其曰地开口赔礼道歉,这也让晏鹤清心中憋着一口气,始终都咽不下去。 旁边的晏桓宇自然察觉到了晏鹤清的神色有异。 他小心翼翼地抬起眼眸看过去,也生怕自己在无形之中说错话,甚至无意得罪了晏鹤清。 可瞧着晏鹤清始终都是愁眉不展的模样,晏桓宇艰难吞咽一口口水,低声细语地开口劝慰着。 “阿姐,你别把这种事放在心上。” “说不定知州大人当真是……” 不等晏桓宇继续说下去,晏鹤清微不可察地敛下眼眸。 她轻轻咳嗽了一声,那张清丽的小脸上尽是遮掩不住的烦躁。 “你也不用特意替他说话。” “我有些乏累了,先回去歇息,至于别的事情,回头再说吧。” 留下这番话,晏鹤清便只身一人回了客栈的厢房歇息。 一行人休整过后,便继续踏上前往白鹭书院的路程。 至于这后半路,晏鹤清见了陆溟夜之后,始终都是满脸漠然的模样,她好似压根就没有将陆溟夜放在眼中。 而陆溟夜几次三番地想要开口向晏鹤清赔不是,最终还是被她故意疏离的各种举动所影响,不敢贸然开口。 眼看着马上就要抵达白鹭书院,自家主子和晏鹤清依然是因为先前的事情心生隔阂的,清梧实在是有些看不下去了。 “殿下,您也不必如此……” 听见清梧开口指出的事情,陆溟夜只是轻轻地摇摇头。 “这确实是我的过错。” 从前的陆溟夜,不论在面对任何事情的时候,总是能够竭力保持着镇定从容地态度理智应对。 偏偏是碰上了和晏鹤清有关系的事情,陆溟夜没办法保持冷静。 甚至不止一次地冲动妄为。 这种种事宜,自然也让陆溟夜极其被动,他甚至没有办法能够从善如流地解决眼前这些麻烦和困境。 “若晏大夫不原谅殿下您,您难不成要一直这样下去?” 清梧为此,感觉到有些不解。 毕竟不管怎么来说,就算自家主子做错了事,他的身份尊贵,也不该继续拘泥于这种细枝末节的事情中。 “做错了就是做错了。” 陆溟夜心知肚明,他犯了错,惹得晏鹤清不高兴。 若晏鹤清不肯原谅,他便不能贸然接近。 今夜,一行人停在琼山脚底下的村镇歇息。 夜色渐渐地深了。 晏桓宇翻来覆去的,倒是怎么都睡不着,闭上眼睛的时候,他总是时不时地惦念着晏氏曾经千叮咛万嘱咐的事情。 晏氏曾经说过,尽力而为就好。 至于别的事情,晏桓宇也不必放在心上。 可话虽是如此,晏桓宇又如何能够放下心中的忧虑重重? 若此番无功而返,晏桓宇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应该如何向晏氏交代,又如何面对晏鹤清的这份良苦用心。 他止不住地叹息着,又拿起书卷跑到后院里。 借着朦胧的月光,晏桓宇再一次翻阅起来。 晏鹤清也睡不着。 与其说她这是睡不着,倒不如说,自从经历了上一次的事件,晏鹤清便觉得陆溟夜这人的行径怪怪的。 她亦是情不自禁地想起了舟舟无意指出的事情。 这段时日里,晏鹤清便沉浸在这种混乱的思绪之中,她既是没办法装作没事人的模样和陆溟夜重新相处。 可晏鹤清也没办法原谅陆溟夜的贸然行事。 晏鹤清暗戳戳地想着这些事,忍不住在心里抱怨他的蛮横不讲理。 折腾来折腾去,晏鹤清依然难以入睡,她索性一个人去后院透口气,不成想,晏鹤清便是在这种处境下偶然看见了晏桓宇。 他一个人坐在院里翻阅着书卷,口中还念念有词的。 瞧见了这一幕,晏鹤清暂且将心中不愉快的事情抛之脑后,她抬起脚步走上前去时,伸出手拍了拍晏桓宇的肩膀。 “夜半三更的,你还不睡?” “明日你可是要去白鹭书院见孟夫子的,若明日出了什么差错,你又该如何对得起自己的这一路艰辛?” 晏鹤清从未想过要抱怨晏桓宇的不按常理出牌。 她只是缓缓地在晏桓宇身侧坐下来,又不疾不徐地说道。 “桓宇,言而总之,读书是为你自己读的。” “你也不需要有特别大的心理负担。” 晏鹤清说话时的声音轻柔,眉眼之间也流露出些许关切的神色来。 晏桓宇先前从来都没有想到过晏鹤清会这般开口,他原以为晏鹤清撞破自己深夜不睡,会斥责一二。 不成想,晏鹤清仅仅是温声细语地劝慰两句。 她也从未想过要指责他。 缓过神的晏桓宇伸出手挠了挠自己的脑袋,他略微尴尬地笑了笑,还是选择将自己心中所想如数告知。 “阿姐,我只是有些睡不着。” “我……” 晏桓宇犹豫了片刻,还是没好意思开口。 毕竟他身为男子汉大丈夫,也不应该为了眼前的这种事情惶恐不安,甚至是久久难以入睡。 “你若是觉得读书太过于乏累,甚至负担过重的话,其实你接下来也可以选择别样的出路。” 晏鹤清漫不经心地开口说道,眉眼之间尽是从容。 “只要你将来想起自己的决定,不后悔即可。” 在晏鹤清的眼中看来,不论晏桓宇最终如何抉择,又如何行事,只要他将来不为自己的所做之举懊恼不已,这便足够了。 况且,晏桓宇现在不过也只是个十多岁的孩子。 他又如何能够轻易决断后半辈子的事情? 可是当晏桓宇听清楚了晏鹤清苦口婆心说出来的这种话,他无非是觉得晏鹤清特意劝慰自己的说辞,是为了变相地激励他。 思及于此,晏桓宇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 他望向晏鹤清的时候,还信誓旦旦地承诺。 “阿姐,我一定会竭力而为。” 第132章 他的诚心 如今之际,晏鹤清略微木然地看了一眼面前近在咫尺的晏桓宇。 她倒是不知晓自己究竟说了什么话,竟然能够激得晏桓宇如此上进。 但不管怎么来说,晏桓宇现在能够重振旗鼓,再一次调整好自己的状态从容应对明日之事,总比一直垂头丧气的模样好多了。 晏鹤清渐渐地回过神:“你能想通当然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明日你还得去见白鹭书院的孟夫子,现在时辰已经不早了,你也赶紧回去歇息吧。” 说到这里,晏鹤清的眼眸中多了些许肯定的意味。 “不论明日是成是败,不后悔就好。” “我说的这些,你可明白?” 对上晏鹤清注视的目光时,晏桓宇只觉得自己心底里好似有一股坚定的信念感油然而生。 他郑重其事地点点头,又顺势应答着。 “阿姐,你说的这些,我都知晓了。” 应答过后,晏桓宇拿起手中的书册,他小心翼翼地后退两步,冲着跟前的晏鹤清行礼。 “那阿姐若是没有别的吩咐,我便先回去了。” 晏鹤清不急不缓地点头,算是默许。 目送着晏桓宇的背影渐渐远去,晏鹤清也缓缓地站起身,她欲要打算回房歇息的时候,却不成想,一转身正巧撞上了陆溟夜。 几乎是一瞬间,彼此之间的氛围变得极其尴尬。 晏鹤清不着痕迹地向后退了好几步,她有意和陆溟夜拉开距离,那双漆黑透亮的眼眸中闪过一抹不快。 可很快,晏鹤清便恢复了最初的从容和镇定。 她轻轻地咳嗽一声,只低声细语地说道。 “民女见过知州大人。” 这便是照常问安行礼。 可陆溟夜将晏鹤清的这些举止行径尽收眼底,他心里面确实略微有些不是滋味的感觉。 好端端的,晏鹤清却要这般疏离他。 陆溟夜眉头紧锁着的同时,终究是压低了自己说话时的声音,轻声细语地开口说了一句。 “你不必特意行礼。” “再者是说,这里也没有外人。” 话虽是如此,可晏鹤清根本就懒得回应。 她那张素净嫩白的小脸上挂满了客气又恭维的笑容,丝毫都没有把陆溟夜说出口的这番话放在心上。 “知州大人这说的是哪里的话?” 晏鹤清微微一笑的同时,只低声说道。 “不论如何,知州大人始终都是朝堂钦点的官员,而我不过就是一介不入流的草民,又如何能够和知州大人相提并论?” 晏鹤清这分明就是故意而为之。 陆溟夜实在没忍住紧紧地皱着眉头,那俊朗的面容浮现出一层薄怒,可他却根本就不敢随意说道什么,唯恐自己在无形之中再一次说错了话,伤及于晏鹤清。 “本官从不是这个意思。” “晏鹤清,我从未想过……” 不等陆溟夜把话说完,晏鹤清二话不说地向后退了好几步。 她故意和陆溟夜拉开距离,面容中尽是恭敬:“知州大人不用特意跟我解释什么事情的,您身份尊贵,岂是小女随意能够觊觎之人?” “如今时候不早了,小女便先行告退。” 撂下这番话,晏鹤清毫不犹豫地转过身就要绕路离开。 陆溟夜心中实在不痛快。 这段时日里,晏鹤清屡次三番地躲避着他。 陆溟夜也可以尽可能地调整好自己的心态,在心里面一遍又一遍地偷偷劝慰着自己,晏鹤清是不愿意面对从前那些事。 也许过阵子就好了。 可依照现在的这种情况来看,陆溟夜方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些事情怎么可能轻而易举地便被妥善解决? 想到这里,陆溟夜不由得拧着眉头。 他再也沉不住气了,快步匆匆地走上前去,顺势伸出手紧紧地攥着晏鹤清的手腕。 “晏鹤清,你站住!” 被陆溟夜拉住胳膊,甚至听见陆溟夜这般不由分说地这种话,晏鹤清确实是愣了愣神。 一时间,她确实有些不知所措。 可回想起男女有别之事,晏鹤清不断想要挣扎。 “知州大人,您就算真的有什么想要说的事情,也应当跟民女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而绝非是这般不讲理。” “再者是说,男女……” 不等晏鹤清继续说下去,陆溟夜便低声开口,打断了她的话语。 “晏鹤清,我知晓上一次的事情,我并没有提前过问你的感受,贸然做出那种事情,也确实是我不好。” “我在此向你道歉,只希望你能够原谅我的一时之失。” 听见陆溟夜言之凿凿的这种话,晏鹤清确实是有所动容。 她不由得微微抿着唇,那双漆黑透亮的眼眸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 “如果你不愿意原谅我的话,你尽管提条件,只要能够让你暂且放下心中的不满,我做什么都好。” 现在的陆溟夜根本就顾不得去摆架子。 又或者是说,他无非是觉得自己的身份根本就不重要,煞费苦心地做出这种事情,只为了能够讨得晏鹤清欢心和原谅。 至于别的事情,都不重要。 原先晏鹤清心中有所不满,不仅仅是因为陆溟夜先前的霸道蛮横之举冒犯了她,再者便是因为晏鹤清觉得,陆溟夜从未正视她。 反而过于肆意妄为了。 可现如今陆溟夜满眼深情地说出这种话,晏鹤清自然而然地也能够感受到陆溟夜对自己的这份真诚。 迟迟都没有听见晏鹤清回应的声音响起来,陆溟夜思索片刻,还是带着些许试探性地口吻问道。 “晏鹤清,你可愿意原谅我?” “我也可以向你保证,往后不管做什么事情,定会尊重你的意见。” 陆溟夜已经将话说到这个份上了。 若晏鹤清依然满脸坚决的回绝此事,未免是太不给陆溟夜面子了。 再者是说,如若不是因为陆溟夜的陪同,晏鹤清恐怕根本就没有办法轻而易举地带着晏桓宇来到白鹭书院。 这一路上,路程艰险是真。 也曾经遇到了好几次山匪。 这种种事宜,当然也是多亏了陆溟夜。 若再一次冷脸相待,便显得晏鹤清太过于不知好歹。 第133章 孟长院 见晏鹤清迟迟都没有回应的意思,陆溟夜难免是生出些许误会。 他无非觉得晏鹤清始终惦记着这事,心中为此愤懑不平,也难以接受自己的赔礼道歉。 “若你实在不解气的话,便……” 不等陆溟夜继续说下去,晏鹤清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 她抬起那双漆黑的眼眸望过去,好看的面容中尽是坦然。 “谁说我不解气了?” “知州大人愿意处处替我着想,我已然是非常感动。” 晏鹤清一边说着话,一边不紧不慢地站起身来。 “过去的事情既然已经过去了,那便就此翻篇吧。” 亲耳听到晏鹤清这么说,陆溟夜心中紧绷着的那根弦也逐渐松下来,他暗暗庆幸之际,再一次听见了晏鹤清说话的声音响起来。 “但知州大人,你我之间男女有别。” “往后还请大人莫要随意做出那种事情,免得旁人误会。” 陆溟夜为此,感觉到有些哑然无措。 他原以为晏鹤清原谅了自己,便是默许彼此之间的进展。 可依照现在的这种情况来看,陆溟夜方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种事情恐怕说来话长。 他也急不得。 言而总之,晏鹤清现在能够原谅自己,已经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陆溟夜并未想过要追究到底。 “日后不管做什么事情,我必然会提前跟你只会一声。” “也一定尽可能地征求你的意思。” 听见陆溟夜这么说,晏鹤清心满意足地点了点头:“这还差不多。” 可现在的晏鹤清一心一意想着的,仅仅是眼前的事情。 她也不可能意料到,以后的陆溟夜会在每一次情意浓时,屡次三番地开口向她询问可不可以。 眼看着时候已经不早了,陆溟夜也没再多留。 “时辰不早了,你快歇息吧。” “明日还有很多事等着。” 话虽是如此,可晏鹤清确实有些睡不着。 她眨巴着眼睛,偏头看向陆溟夜的时候,又顺势问道。 “明日咱们便要去白鹭书院了,知州大人如今可是已经将所有的事宜都准备妥帖了?” 突如其来的一句问话,令陆溟夜有些不知所以。 他偏头看向晏鹤清的时候,却再次听见晏鹤清直截了当地开口。 “知州大人可莫要忘记了,咱们此番动身前来白鹭书院,为的是见一见那林朝生。” “若林公子与林家的那些勾结毫无关系,这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事。” “若林公子与林夫人是一头的,知州大人又该如何决断?” 依照现在的这种情况来看,晏鹤清口口声声所说的这些事情,确实是极其重要的事务。 若林朝生脱不了干系,他又该如何当着孟夫子的面拿下林朝生? 见陆溟夜微微蹙起眉头,晏鹤清只是缓缓地舒了口气,她并未把这些事情放在心上,反而温声细语地提醒着。 “知州大人向来是明事理,想必您也一定能够秉公处理。” 留下这番话,晏鹤清又特意做出请的手势。 “知州大人若没有旁的事情,便请回吧。” 晏鹤清已经下了逐客令,陆溟夜自然不好多留。 他微微颔首低眉,与晏鹤清点头示意过后,便先一步离开。 翌日清晨,天色蒙蒙亮起来。 一行人同行前去白鹭书院。 得知陆溟夜是为了青坷镇的林朝生而来,孟夫子便特意差书童领着陆溟夜私底去下见了林朝生。 至于晏鹤清此番特意前来,自然是为了见孟夫子。 她看了眼身侧略微有些拘谨地晏桓宇,只是轻轻地咳嗽了一声。 示意晏桓宇回神的同时,晏鹤清慢条斯理地抬起脚步走上前。 “晚辈见过孟长院。” 听闻此话,那孟夫子轻轻地点头:“你今日前来,所谓何事?” 在此之前,孟夫子便已经收到了陆溟夜提前送来的飞鸽传书,以致于此刻他全然知晓晏鹤清和晏桓宇的意图。 像是想起了什么事情,孟夫子特意转过身看向晏桓宇。 他抬起手指了指晏桓宇,又不急不缓地说道:“若老夫猜测的不错,想要来白鹭书院的人应当是你吧?” 突然被孟夫子提起,晏桓宇难免有些慌乱无措。 但不经意之间和晏鹤清对视一眼,晏桓宇挺直了身板,还是恢复了最初那般严谨认真的模样。 “回孟长院的话,此番阿姐便是特意陪晚辈前来。” 与此同时,孟夫子点点头。 “既如此,那便由你来说。” 晏鹤清本想要先入为主地开口指明他们姐弟二人的来意,并且恳请孟夫子收下晏桓宇。 从而利用看诊之事,作为相对应的条件报酬。 偏偏孟夫子不按常理出牌,这也确实让晏鹤清有些出乎意料。 她心中略微有些顾虑,唯恐晏桓宇出什么岔子。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何况晏桓宇这段时日始终跟随在晏氏的身边,他时时刻刻温习功课,也根本就不敢有半分错漏之处。 这久而久之的,晏桓宇面对孟夫子提出的问题,也可以对答如流。 晏桓宇连续不断地回答了好几个问题,而那孟夫子不断地点了点头,眼底闪过一抹赞赏有加的意味。 “年纪轻轻便能够有这种远大抱负,确实不错。” “你这孩子,老夫便收了。” 这一切竟是进展得如此顺利? 晏鹤清眨巴着一双黑漆漆的大眼睛,一时半刻竟是没反应过来。 晏桓宇倒是欣喜万分。 他感激不尽地望向孟夫子,还止不住地开口言谢。 “多谢孟长院愿意收留学生。” 听到这话时,孟夫子只是随意地摆了摆手,他收起了最初那副略带笑意的眼眸,面色也变得愈加沉重严肃。 “你要知晓,这样的征程漫长,往后你都得勤学苦读,方才对得起家中亲眷对你的这份心意。” 孟夫子的谆谆教诲,令晏桓宇备受动容。 他二话不说地点点头,便将孟夫子叮嘱的这些事情牢记于心。 “孟长院所言,学生记下了。” 而后,孟夫子又差遣身边的小厮给晏桓宇带路。 “庆福,你带他去后院放置行李吧。” 第134章 人之常情 支走了晏桓宇,孟夫子方才转过身将目光停留在跟前的晏鹤清身上。 面前这姑娘看起来便尤为年轻,模样生得也极其水灵,眉眼之间隐隐透露出一股子坚毅来。 “咱们是否在哪里见过?” 忽然听见孟夫子这么说的时候,晏鹤清难免有些不知所以。 她微微蹙起眉头,那张漂亮的小脸上浮现出些许凝重。 “孟长院为何这么说?” 少时的晏鹤清去过最远的地方,便是离家不远的青坷镇。 除此之外,晏鹤清也并未出过远门。 按理来说,她从未见过孟夫子,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对上晏鹤清那双不知所措的眼眸时,孟夫子忍不住伸出手捋了捋自己白花花的胡子。 “你确实像极了故人之女。” 回想起从前的那些事,孟夫子实在没忍住轻轻地摇头叹息着,就连面容中都浮现出些许凝重之色。 “你的母亲……” 这时候,孟夫子没有来得及多说,便突然听见了叩门声响起来。 “咚咚——” 听到这声音响起来,孟夫子收回注视的目光,他缓缓地正了正色,又当即站起身来。 “进来。” 突然出现在门外的人,便是陆溟夜。 他对着跟前的孟夫子微微躬身行礼:“学生见过老师。” 听到这话时,晏鹤清先是看了眼跟前的孟夫子,最终还是没忍住将自己的余光转移到陆溟夜身上去。 陆溟夜竟是孟夫子的学生? 闻言,孟夫子慢条斯理地点了点头。 “你也无需多礼。” 隐约想起了什么事情,晏鹤清不由得微微抿着唇,又带着些许试探性地口吻询问起来:“孟长院,如今晚辈有一个问题,不知当讲不当讲。” 别说孟夫子听到这话觉得有些诧异了,就连陆溟夜也有些错愕。 他缓缓地转过身望过去,就瞧见了晏鹤清那张清秀的小脸上浮现出些许凝重和顾虑之色。 在这种处境下,孟夫子从未想过要回避的意思。 他慢条斯理地点头,示意过后,便不急不缓地说道。 “你有什么话尽管说就是。” 先前晏鹤清并不知晓孟夫子便是陆溟夜曾经的老师。 她无非是觉得,晏桓宇之所以能够留在白鹭书院,无非是因为他有足够的才华和能力。 孟夫子看中的便是晏桓宇的才华。 可依照现在的这种情况来看,晏鹤清难免是觉得,这其中可能藏着其他不可言说的缘由。 晏桓宇能够留下来,也许是因为陆溟夜提前打点过。 深思熟虑后,晏鹤清一本正经地注视着孟夫子,还是选择干脆利落地开口指明如今的这种境况。 “孟长院,您之所以愿意留下桓宇,可是因为知州大人的意思?” 提起此事,晏鹤清不由得拧起眉头。 “若真是如此的话,还望孟长院收回这样的成命。” 听到这话时,孟夫子不由得露出些许诧异的神色。 他也确实想不出,晏鹤清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想出这种事。 “这样的恩情,大过于天,我也亏欠不得。” 不管怎么来说,晏鹤清都不愿意亏欠陆溟夜。 若是孟夫子不愿意收留晏桓宇的话,晏鹤清也可以想别的法子,可依照现在的这种情况来看,若当真是陆溟夜从中帮衬,晏鹤清自然觉得这心里面略微有些不是滋味。 她也不愿意欠下这么大的人情。 免得将来弥补不上。 看着晏鹤清面色沉沉的模样,陆溟夜不由得紧紧皱起眉头,他千算万算都没有意料到晏鹤清会这么说。 毕竟在陆溟夜的眼中看来,他们相识多年,就算真的帮衬彼此,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可偏偏晏鹤清要与他分的这么清楚。 一想到这些事情的时候,陆溟夜的脸色愈加暗沉。 直至这时候,孟夫子方才渐渐地意识到这种情况,他也知晓了晏鹤清的言外之意究竟是什么。 此刻,孟夫子忍俊不禁地笑了笑,还是借机毫不犹豫地说道。 “这一点,你可以放心。” “我白鹭书院收学子,从不会听别人的,全凭学子自身努力。” 提起此事的同时,孟夫子轻轻地咳嗽一下,特意和晏鹤清解释一番。 “也许在你的眼中看来,令弟年纪小,不懂事。” “但在老夫的眼中看来,他也确实是一个可塑之才,将来必然能够有机会成就一番。” 言而总之,孟夫子看中晏桓宇,从不是因为陆溟夜的缘故。 得知这种状况,晏鹤清心中高高悬挂起来的大石头方才缓缓落地。 她稍微松了口气,又忙不更迭地点点头:“如此就好。” 晏鹤清是松了口气,可反观旁边的陆溟夜,他微微收拢了双手,实在没忍住紧紧地皱着眉头。 思索片刻,晏鹤清带着些许试探性地口吻询问着。 “孟长院,我可否去后院看一看桓宇?” “烦请孟长院谅解,桓宇他第一次出远门,也是第一次到这么远的地方来念书学习。” “我有些话想要与他交代。” 说话时,晏鹤清那双漆黑透亮的眼眸中流露出期许的神色。 听闻此话,孟夫子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尽管自便。” 而后陆溟夜又特意嘱托身边的侍卫给晏鹤清带路。 送走了晏鹤清之后,孟夫子立刻对着面前的陆溟夜躬身行礼。 “见过殿下。” 闻言,陆溟夜赶忙站起身,又特意上前去搀扶着孟夫子。 “太傅,您也不必这般。” “您是太傅,该行礼的是学生。” 孟夫子先前根本就没有意料到,今日陆溟夜竟然会带着晏鹤清前来。 但看过晏鹤清之后,他好似便明白了,这姑娘机灵又聪慧,也怪不得会深得陆溟夜的喜爱。 “适才那位姑娘,可是殿下的心仪之人?” 陆溟夜确实是钟情于晏鹤清。 可他也不曾意料到,孟夫子现在对这种事情看得不仅通透,自始自终他也是极其果决干脆的。 好似从未觉得这种事情是上不了台面的。 见陆溟夜不吭声,孟夫子笑了笑:“这种事乃人之常情,殿下也全然没必要觉得不好意思。” 第135章 造孽啊 瞧着陆溟夜面色沉沉的模样,孟夫子难免是觉得,他这未免是太过于年轻气盛,反而不敢贸然指明自己的心意。 孟夫子忍俊不禁地笑了笑,伸出手捋了捋自己的胡子。 “殿下,人生在世,能够遇到自己心仪之人,最是难得。” “现如今您若是不知晓珍惜的话,只怕将来会失去挚爱。” 孟夫子所言之事,也令陆溟夜隐隐有些动容。 可不管怎么来说,陆溟夜始终惦记着曾经对自己的疏离态度,他并非是不敢直面心意,而是害怕自己的贸然唐突,会再一次惹得晏鹤清心生不悦。 见陆溟夜依然没有提起此事,孟夫子自然识时务地闭上嘴巴,也没有贸然执着于此。 想起了陆溟夜先前在信件中所指明的事宜,孟夫子收起了最初那副热络的模样,神色也逐渐变得凝重起来。 “殿下先前在飞鸽传书中说,此番来白鹭书院是为了找人。” “找的是谁?他犯下了何等错事?” 面对孟夫子关切的问话时,陆溟夜渐渐地回过神来,他倒也是没再执着于那些有的没的。 此刻,陆溟夜微微拧着眉头,还是将这一切如实告知。 “太傅,学生此番前来,是为了林朝生。” 而后,陆溟夜便将具体的简单告知。 “适才学生已经带人亲自去找过,林朝生并不在书院内,想必他已经提前得知了风声,先一步逃之夭夭。” “这也就意味着,林夫人和林老爷所做的那些事情,林朝生定然是全部知情的。” 原来陆溟夜也曾经想过,若林朝生不知晓这些事,他必然不会追究到底,甚至祸连林朝生。 可依照现在的这种情况来看,林夫人和林老爷在青坷镇曾经不止一次地只手遮天,便是有林朝生这么个儿子在暗地里出谋划策。 亲耳听到这种话时,孟夫子不由得紧紧地皱着眉头。 他的面容中浮现出一抹凝重,显然没有想到过这些事情竟是这般繁杂不已的。 “怎么会有这种事?” 正当此时,陆溟夜沉沉地叹息一声,还是将自己煞费苦心特意跑到距离京城甚远的青坷镇一事说清道明。 “前些时候,边关危急,京城送去了不少粮草。” “可这粮草却被人中途截停,边关战事本就吃紧,又因粮草不够的缘故,最终边关战败。” “若非当时镇北大将军及时带着援军前往镇守边关城池,只怕那些蛮族已经一路攻打进我大庆内。” 这些事,曾经是朝堂之中的机密之事。 也从未有谁,有胆量将这种事抖露出去。 好在镇北大将军驰援及时,如若不然,边关城池被迫,遭罪的最终还是满城百姓。 “现如今,依照学生暗中窥探的种种线索,证据指向了距离京城极其远的青坷镇。” “也许是因为当地官员觉得这里距离京都城甚远,朝廷的手根本就没有办法伸到这处来,当地的官员和那些山匪相互勾结,也害得当地的百姓这日子过得惨淡无光。” 这些便是陆溟夜当初特意前往青坷镇的缘由。 听陆溟夜直言不讳地指出这种事,孟夫子没忍住紧皱着眉头,亦是没有想到过那些人竟是这般猖獗行事。 “为官之道,本是应当处处为百姓着想。” “他们竟是这般嚣张跋扈的行事,还不断地剥削百姓?” 正当孟夫子义愤填膺之际,陆溟夜沉沉地叹息一声,又特意指明了这其中和林朝生脱不了干系。 “以如今的局势来看,想必林朝生便是暗中撺掇林夫人和林老爷的幕后主使。” 亲耳听到这番话时,孟夫子难免产生了些许怀疑的态度。 “朝生他年纪轻轻,岂能有这种本事?” 林朝生年纪轻轻是真。 可如若没有林朝生的话,仅仅是凭借林夫人和林老爷他们这种拙劣的行径作为,又如何能够在暗地里操纵这一切? 思及于此,陆溟夜的脸色愈加难看。 “太傅,现如今已经有无数的证据都在指向林朝生。” “这件事情也只能是他的手笔。” 听到这里的时候,孟夫子不住地摇摇头,他一个人感慨万千,眼底流露出些许悲痛之色。 “真是造孽啊!” 孟夫子曾经无数次期盼着自己教出来的学生能够大有作为,将来也可以替百姓谋取福生为己任。 不成想,现在竟是教养出这么个狼心狗肺的。 看着孟夫子悲痛不已的模样,陆溟夜上前两步,只是低声细语地开口同孟夫子说道。 “太傅,这些事情归根结底的来说,也绝非是您的过错。” “若真是要怪罪起来的话,只能说这是那林朝生一人之错。” 为避免孟夫子一直都在因为心中事情耿耿于怀,陆溟夜还特意站出来宽慰着他。 “太傅,现如今您全然没必要把这种事放在心上。” “不论如何,学生必然会将此事彻查清楚,若他是冤枉的,那便是再好不过的事情,若他当真是筹谋这一切的主使,他也会为此付出一切代价。” 总而言之,陆溟夜是断然不可能会放过任何奸臣。 对上陆溟夜那双漆黑坚决的眼眸,孟夫子后知后觉地缓过神。 他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还特意强调着:“必然不能放过那些大逆不道的奸臣!” 如今之际,陆溟夜已经将所有的事情告知于孟夫子。 孟夫子当然也愿意竭力相助,若有林朝生的下落,必然会在第一时间将他的踪迹如实告知。 另一边。 晏鹤清已然跟着书童去了后院见晏桓宇。 看着晏桓宇井井有条收拾着卧房中的东西,晏鹤清心中竟是莫名生出些许欣慰的感觉来。 至少现在,晏桓宇不再事事依靠别人。 他也已经逐渐成为独当一面的人。 将所有的东西都收拾妥当,晏桓宇一回头,就对上了晏鹤清那双注视的目光。 “阿姐,你怎么突然来了?” 晏桓宇显然是有些诧异,整个人看起来还有些局促不已的感觉。 他伸出手挠了挠自己的脑袋,又冲着晏鹤清咧嘴一笑:“让阿姐见笑了。” 第136章 你有钱吗 见笑? 晏鹤清可从未觉得如今的晏桓宇所做之举有什么不妥帖。 她郑重其事地望着晏桓宇,眉眼中流露出些许赞赏有加的神色。 “桓宇,你现在能够成为独当一面的人,我也很欣慰。” 听到这话时,晏桓宇反而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他伸出手挠了挠自己的脑袋,略微尴尬地笑了笑。 “阿姐,你这么说,我反而有点无所适从了。” 要知晓,先前的晏鹤清总是极其嫌弃晏桓宇,她也根本就不愿意用正眼看晏桓宇。 但现如今,晏鹤清却愿意以诚相待。 回想起自己从前犯下的过错,晏桓宇实在没忍住沉沉地叹息着。 “阿姐,过去的事情确实是我不好。” “我也不该那般对你。” 晏鹤清从不喜欢一味地追究过往,再者是说,过去的那些事情已经彻底翻篇了。 她慢条斯理地抬起脚步走近,顺势伸出手拍了拍晏桓宇的肩膀。 “桓宇,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 “现如今,你也不必如此介怀。” 听晏鹤清这么说,晏桓宇稍微松了口气。 可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后,晏桓宇还一本正经地望向晏鹤清,特意向她信誓旦旦地承诺着。 “阿姐,将来我一定会竭尽可能地施展拳脚。” “也一定不会辜负你和阿娘的信任。” 言而总之,晏桓宇现在能够有这种心意,实属难得。 晏鹤清正准备点头应允时,旁边的书童还特意开口提醒着。 “晏姑娘,稍后他需要前往正堂与其他的学子一起温习功课,现在时候不早了,您还是请回吧。” 突如其来的话,打断了晏鹤清和晏桓宇之间的对话。 但不管怎么来说,晏桓宇已然入了白鹭书院。 将来在孟长院的管教之下,想必晏桓宇也不会长歪了。 晏鹤清心中紧绷着的那根弦逐渐松下来,她稍微舒了口气,再次看向跟前的晏桓宇时,眼底多了些许果断。 “既然是这样的话,那你们便去吧。” “我这就走。” 弥留之际,晏鹤清还特意叮嘱着晏桓宇要好好念书。 趁着那书童在前头带路的时候,晏鹤清将荷包塞进晏桓宇手里。 “此番你若想要归家,路途遥远,这耗时也很久,待到休沐时你不妨去附近的城里逛逛,到时候定是用得上。” 阿姐主动给他塞银两? 看着手里沉甸甸的荷包,晏桓宇张了张嘴巴,这一时半刻竟然忘记该如何回应晏鹤清了。 瞧着晏桓宇微微错愕不已的模样,晏鹤清清了清嗓子,还是特意提高了自己说话时的语调。 “桓宇,既然这荷包给你了,你便安心收着。” “不过平日里也必须要好好念书,不得辜负我们。” 如今之际,晏桓宇何尝不明白晏鹤清的良苦用心? 言而总之,晏鹤清这是处处为他着想。 想到这里的时候,晏桓宇不由得微微抿着唇,最终还是情真意切地开口同晏鹤清说了一句。 “阿姐,谢谢你。” 看见书童在前边静候着,晏鹤清指了指那处,还特意催促着。 “你别傻站着了,快些去吧。” 听到这话时,晏桓宇后知后觉地回过神。 他依照晏鹤清的吩咐,快步走到书童跟前。 离开之际,晏桓宇不忘冲着晏鹤清招了招手示意。 望着晏桓宇渐渐远去的背影,晏鹤清实在没忍住沉沉地叹息着,她如今方才意识到,晏桓宇远离了李家之后,倒是变得愈加懂事。 她当初也曾经想过,对晏桓宇的事情不闻不问。 这一切还得亏了晏氏的执意坚持。 正当晏鹤清思绪万千之际,陆溟夜迎面而来。 他静静地注视着晏鹤清,先一步开口说道:“林朝生跑了。” 听到这种话时,晏鹤清方才后知后觉地回过神。 她不再胡思乱想,只是抬起头望向跟前近在咫尺的陆溟夜。 “他跑了?” 依照现在的这种情况来看,林朝生之所以会逃之夭夭,无非是因为他已经知晓了眼下的状况。 只怕林家的那些事,和林朝生脱不了干系。 “嗯。”陆溟夜先是低沉地应答一声,似乎又想起了什么事,陆溟夜正了正色,还特意强调着:“清梧已经去查探具体的情况了,如若有什么线索的话,晚一些他便会回来通禀。” 闻言,晏鹤清轻轻地点头。 正因林朝生去影无踪的缘故,陆溟夜和晏鹤清只得在白鹭书院附近的城镇暂且住下来。 而其他的人手多数都被陆溟夜安排在暗处,随时待命。 为避免打草惊蛇,只有陆溟夜和晏鹤清入了云城。 抵达云城内最大的酒楼,陆溟夜便特意要了两间上乘的厢房。 “两间上房。” 店小二看着陆溟夜和晏鹤清皆是气派十足的模样,他赶忙停下手中的活计,笑眯眯地走上前。 “一共二两银子。” “二位贵客光临,小的有失远迎。” 二两银子对于陆溟夜而言,自然不算什么。 可偏偏他从来都没有随身带银两的习惯,而清梧先一步去打探周遭的情况,也并未跟随在陆溟夜身侧。 自然没办法替他付银两。 这时候,陆溟夜转过身看了眼晏鹤清。 而晏鹤清早就已经将自己全部的可在付钱留给了晏桓宇,她现在自然也是两手空空,乃至身无分文。 “你看我作甚?” 为避免走漏风声,陆溟夜特意和晏鹤清强调过,不必特意称他为知州大人,免得引人注目。 晏鹤清不悦地蹙起眉头,她双手环胸地看过去。 “你莫非是没带银两?” 陆溟夜一时间有些哑然,可晏鹤清说的就是事实。 他身为皇子,自幼便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娇生惯养了半辈子,何时落得这般窘迫的境地? 可现在,陆溟夜只得抿着唇,低低地回应一句。 “我忘记带荷包了。” 晏鹤清也摊开双手:“我也没钱。” 原先笑脸相迎的店小二听到这话,脸色骤然间变得难看起来。 他忍着想要翻白眼的想法,又退后两步,故意呛声地说了句。 “没带银两来什么酒楼。” 第137章 闹脾气 当铺里,极其热闹。 掌柜的一见晏鹤清,便熟稔地迎上前来。 “姑娘要典当什么东西?” 晏鹤清面不改色地看他,只是将簪子取下来:“这些簪子。” 原本笑容满面的掌柜一听这话,他的脸色微微变了变,接过簪子仔细打量了一下,便给出了回应。 “一两银子。” “姑娘若是觉得价格不合适……” 掌柜的还没有来得及把话说完,晏鹤清便点了点头:“成交。” 若非是用钱紧迫的话,晏鹤清决然不可能出来典当簪子。 再者是说,这些个簪子于晏鹤清而言,仅仅是身外之物。 接过掌柜的递过来的银两,晏鹤清微微一笑,又特意开口询问。 “掌柜的可知晓附近哪里有便宜的客栈?” 听闻此话,那掌柜的只是随手一指:“就前边巷子。” 晏鹤清对这种事情早就已经是见怪不怪。 当今世道,人人在意的不过就是碎银几两。 掌柜的觉得她贫寒,不愿意待见她,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现如今,晏鹤清并未因为掌柜的态度不好的缘故,从而影响到自己的心情,她反而轻轻地点头应答。 “有劳掌柜的。” 离开之际,晏鹤清想起适才瞧见的情形。 她停顿了脚步,回过头看去,只不急不缓地开口说道。 “掌柜的,我看您眼底青黑一片,想必是最近睡得不好,甚至时常被梦魇所困。” “若掌柜的愿意信我的话,不妨去去抓一些琥珀和丹参,睡前煎熬了汤药喝,不出两日,这种状况便能够彻底缓解。” 留下这番话,晏鹤清便快步匆匆地离开了。 凝视着晏鹤清渐渐远去的背影,掌柜的脸上露出些许诧异错愕,他伸出手挠了挠自己的脑袋,显然是没有想到过晏鹤清看起来不过就是一个年纪轻轻的姑娘家,竟是懂这些? 可仔细想想,掌柜的只觉得晏鹤清这是故意而为之。 他拧着眉头,实在没忍住嘀咕一声。 “难不成是忽悠我的?” 从当铺走出去,晏鹤清拿着一两银子走向陆溟夜。 她的嘴角微微上扬,面上展露出一抹笑容。 “这一两银子,省省用的话,估计可以坚持到清梧来寻大人。” 省省用? 说实在的,过去的陆溟夜从未遇到过这般窘迫的境地。 可陆溟夜心里面也很清楚如今的这种状况。 这已然是情非得已的局势。 迟迟都没有听到陆溟夜回应的声音,晏鹤清微微挑起眉头,那双漆黑透亮的眼眸中闪过一抹好奇的意味来。 “知州大人为何不说话?” 忽如其来的问话,打断了陆溟夜的思绪。 他低低地咳嗽一声,也只能如实告知。 “本官日后定会弥补你的。” 对于晏鹤清而言,她曾经在陆溟夜身上赚得银两不少,她也从来都没有想过要陆溟夜一定弥补自己。 可陆溟夜财大气粗,他既然已经提出了这种事情,晏鹤清便没有开口拒绝他的必要。 这时候,晏鹤清眨巴着一双黑漆漆的大眼睛,她轻笑着,顺应着陆溟夜的话点头回答。 “那我便等着知州大人。” 待陆溟夜稍微缓和了一些,晏鹤清方才指了指不远处。 “刚刚那掌柜的跟我说,前边有便宜一些的客栈,知州大人不妨跟着我一并前去看看,找今晚的落脚点。” 陆溟夜没钱,也没资格提意见。 他慢条斯理地点了点头,就这么默默地跟随在晏鹤清身后。 抵达安平客栈时,店小二瞄了一眼跟前的二人。 他笑着迎上前,便毫不犹豫地开口说道。 “二位客官,这是打尖还是住店?” 晏鹤清面不改色,直截了当地将手中的银两递过去。 “住店,两间房。” 晏鹤清的话音刚刚落下,那店小二伸出手挠了挠脑袋,又有些情难自禁地开口说道:“客官,实不相瞒,小店现在只剩下一间房了。” “您二位不妨凑合一夜?” 凑合一夜? 晏鹤清微微抿着唇,还是轻轻地摇头:“那我再去别家看看。” 听到这话时,店小二也没迟疑,当即继续说道。 “客官,这附近几家客栈人都已经住满了,您就算是去,现在恐怕也没有空房了。” 客栈人满为患? 这确实让晏鹤清感觉到有些不明所以。 这时候,陆溟夜已经敏锐地察觉到什么,他转过身看向晏鹤清,又直截了当地伸出手揽着她的肩膀。 “那就一间房。” 说话时,陆溟夜温声细语地说道:“娘子,我知晓错了,你能不能别再跟我闹脾气了?” “我也保证,将来一定会听你的。” 听到这话,再看着陆溟夜和晏鹤清极其登对的模样,店小二并没有产生怀疑,反而直接收下了银两。 找了碎银子给晏鹤清,店小二又特意在前面带路。 “二位这边请。” 被陆溟夜揽在怀里,晏鹤清莫名觉得有些不自在。 先前一直都是她打趣陆溟夜,自己何时这般被动过? 再者是说,晏鹤清也确实没明白陆溟夜的用意。 正当此时,店小二已经将晏鹤清和陆溟夜引到了二楼。 站在厢房门口,店小二先是点头哈腰地示意了一下,又特意开口叮嘱着他们:“二位客官晚上定是要小心些,这附近住了好几个看起来凶神恶煞的大汉。” “晚上莫要招惹是非。” “若有什么事情尽管叫小的。” 亲耳听到这番话时,晏鹤清的眸色渐渐变得暗下来,旁边的陆溟夜则不急不缓地点了点头,他还不忘特意开口道谢:“好,谢谢。” 送走了店小二,陆溟夜第一时间将晏鹤清拉进了房内。 关上房门,晏鹤清实在没忍住问道:“知州大人现在莫非已经看出了什么端倪?” 陆溟夜拧着眉头,还是轻轻地摇头,“暂时还没有。” 没有? 晏鹤清已然察觉到了这镇子上的不对劲,只不过,问题究竟是出现在哪里,晏鹤清这一时半刻也确实说不出。 想起陆溟夜适才贸然指出他们是夫妻之事。 晏鹤清面颊上闪过一抹不自然:“知州大人刚刚……是作甚?” 第138章 心猿意马 作甚? 听见晏鹤清开口提出这种问话,陆溟夜方才后知后觉地回过神。 他不自然地咳嗽了一声,只是低声说道:“本官此番行径,无非是想要维护你的名声。” 维护她的名声? 亲耳听到这种说辞时,晏鹤清忍不住皱起眉头来。 陆溟夜这种话,说的还真是冠冕堂皇。 瞧着晏鹤清的神色有异,陆溟夜低低地咳嗽一声,还是借助现在的这种机会将自己的心中所想如实告知。 “若你我之间并无这层关系,你与我深夜共处一室,明日旁人不知道该如何看你了。” “只有这般,方才能够维护你的名声。” 说话时,陆溟夜满脸皆是坚定毅然。 就好似他所做之事,是情理之中的。 听到这番话,晏鹤清的嘴角抽了抽,他还真是处处替她着想。 但现如今,晏鹤清根本就顾不得继续和陆溟夜斤斤计较,她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还是回想起店小二离开之际特意说出口的那事。 “刚刚店小二说,这附近的客栈都住满了。” “咱们这客栈里也住了不少危险人物。” “知州大人对于此事,有什么看法?” 直至晏鹤清毫不犹豫地指明这种事,陆溟夜方才收起了眼底的尴尬和窘迫之色。 他正了正色,面容中尽是冷峻。 “这事蹊跷。” “不过你我也不得轻举妄动,免得打草惊蛇。” 陆溟夜的话音刚刚落下,晏鹤清便赶忙点头附和一番。 “我知晓了。” 忽然之间,门外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 下一瞬,敲门声响起来。 “咚咚咚——” 听到这声音响起来,晏鹤清和陆溟夜不由得互相对视一眼,二人瞬间提高了警惕心。 而陆溟夜则上前去开门。 见状,晏鹤清抿着唇的同时,还按耐不住地说道。 “你小心点。” 陆溟夜只是轻轻点头。 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陆溟夜上前两步去开门。 将房门打开,陆溟夜就看见了站在门外的壮汉。 “不知好汉敲门,所谓何事?” 那壮汉看起来便给人一种凶神恶煞的感觉,右边脸上还有一道显而易见的刀疤,他先四处张望着,仔细查探着房内。 就好似,他压根就没有把陆溟夜放在眼中。 看到这一幕时,陆溟夜尽可能地保持着冷静从容,他静静地望着跟前这人,又特意提高了说话时的语调。 “好汉,您现在特意前来造访,这是有何事?” 直至陆溟夜询问的声音响起来,打断了他的思绪,那人方才是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来。 他收回注视的目光,冷不丁地开口说道:“我的狗丢了。” “便想着四处找一找。” 狗丢了? 这种借口还真是拙劣。 坐在房内的晏鹤清没有着急戳穿这种事情。 她只是装作柔弱害怕的模样,小心翼翼地抬起脚步走过来。 走到陆溟夜身边的时候,晏鹤清伸出手去挽着陆溟夜的胳膊,那张小脸上尽是遮掩不住的惶恐不安。 “相公,这是怎么了?” 一句娇滴滴的“相公”,令陆溟夜有些心猿意马。 他看着面前近在咫尺的晏鹤清,张了张嘴巴,这一时半刻竟是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隐约之间,陆溟夜也能够感觉到自己的心跳止不住地加快。 见陆溟夜微微出神发愣的模样,晏鹤清先是低低地咳嗽了一声,她凑在陆溟夜的耳边低声说了一句。 “你傻愣着做什么?” 一句话,将陆溟夜的思绪拉回来。 他正了正色,收回注视的目光,依然维持最初从容不迫的模样。 “这位好汉特意找过来,他刚刚说自己养的狗突然丢了,想要过来问一问,咱们有没有瞧见。” 原先还警惕十足的壮汉看见屋内没有任何可疑的地方,他心中紧绷着的那根弦逐渐松下来。 他也已经收起了满脸的敌对之意。 这时候,他忙不更迭地点了点头,又特意说道。 “是,我养的那狗突然跑丢了,便想要过来问一问。” “如果你们没有看见便算了,如果瞧见,就劳烦二位帮我留意,找机会送给店小二就行。” 闻言,晏鹤清轻轻地点头:“好。” 找狗的壮汉没有察觉到晏鹤清和陆溟夜的卧房之中有任何异常,他便扭头往外走了。 他来势汹汹的,整个人看起来都是凶神恶煞的模样。 可煞费苦心地找过来,就是为了找狗? 晏鹤清当然不可能相信那人的片面之言,陆溟夜亦是如此。 以致于这种情况下,二人前脚送走那壮汉,彼此互相对视一眼,便有些按耐不住地开始分析如今的境况。 “知州大人如何作想?” 听到晏鹤清脱口而出的这番问话,陆溟夜微不可察地敛下眼眸。 他微微眯起眼眸,还是干脆利落地说道。 “那人特意找过来绝非是找狗这么简单。” 晏鹤清顿时有些无话可说。 这当然是摆在眼前的事实。 可晏鹤清全然不知,陆溟夜现在之所以有些心不在焉,全是因为他脑海中不停地回想起晏鹤清刚刚所说的那番话。 她曾称他为“相公”。 晏鹤清不知晓陆溟夜心中所想,她思索片刻,深深地呼吸口气,还是毫不犹豫地开口。 “知州大人,我的意思是您如何看待他特意找过来这件事情。” “他这人看起来便是危险重重,再加上店小二特意提醒的事宜,我总觉得这镇子,没这么简单。” 听见晏鹤清这么说,陆溟夜微微拧着眉头。 他不再胡思乱想,就连脸色也逐渐变得凝重起来。 可仔细斟酌后,陆溟夜这一时半刻竟是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眼下的情况危机重重,若仅仅是陆溟夜一个人的话,他必然能够想到以何种方式来应对眼前的这种境况。 但现在的情况有所不同。 晏鹤清跟随在他身边,陆溟夜仅仅是凭借一己之力,恐怕根本就没有办法带着晏鹤清安然无恙地全身而退。 况且陆溟夜最忧虑的,还是她的安危。 “这事确实是蹊跷。” “但现在你我的处境危险,决然不能轻易冒险。” 第139章 无可取代 夜深人静之际,窗外皆是静悄悄的一片。 屋里点着昏黄的烛火。 晏鹤清这些天跟着颠簸,确实是遭了不少罪。 这会她正困倦。 瞧着桌上点燃的那盏烛光,晏鹤清实在没忍住抬起头瞥了眼坐在桌前神色凝重的陆溟夜。 她微微蹙起眉头,又特意开口说了句。 “难不成知州大人接下来就要这么坐到天亮吗?” 听见晏鹤清说出这种话,陆溟夜方才是渐渐地回过神来。 他偏头看向晏鹤清的时候,只压低了自己说话时的声线,轻轻地咳嗽了两下,故作从容地回应。 “本官不困,你且睡吧。” 似乎又想起了什么事情,陆溟夜的眸色逐渐变得凝重起来。 他微不可察地敛下眼眸,当机立断地说道:“再者是说,这云城确实是疑点重重,我也担心有人会在夜里偷偷闯进来。” 这些都是陆溟夜经过深思熟虑考量的事情。 可言而总之,陆溟夜真正不敢靠近晏鹤清,甚至故意疏远她无非就是因为男女大防。 今夜贸然之举,陆溟夜已然觉得心中愧疚。 他当然不好意思再进一步和晏鹤清接触。 正因晏鹤清极其聪明的缘故。 仅仅是看陆溟夜两眼,她便大抵猜测出了陆溟夜心中所想。 她忍不住轻轻地摇摇头,低声叹息着。 “知州大人难道不是因为害怕无意之间冒犯了我,现如今才会选择故意而为地疏远我吗?” 晏鹤清一句话,点明了真相。 可这时候,陆溟夜只是不自然地咳嗽了好几声,他压根就没有想过要正面回应的意思。 思索片刻,晏鹤清静静地望着陆溟夜,当机立断地开口说道。 “知州大人,现如今这种情况确实是极其紧迫危险,但接下来你若是不好好歇息的话,明日又该如何应对危机四伏的局势?” 晏鹤清将这种话说得冠冕堂皇。 生怕陆溟夜会继续胡思乱想,晏鹤清伸出手指了指旁边的软榻。 “今夜我睡在软塌上,知州大人睡在床榻上。” “如此便算得上是两全其美之策。” 软塌小,平日里都是用来坐的。 陆溟夜岂能眼睁睁地看着晏鹤清跟自己吃苦受罪? 再者是说,这客栈的钱还是晏鹤清付的。 陆溟夜这向来是极其要强的,他如何愿意退让? 以致于此刻,陆溟夜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当即是毫不犹豫地开口说明了自己心中所想。 “你睡床榻,我去软塌即可。” 生怕晏鹤清继续多说什么,陆溟夜二话不说地站起身,他径直走到软塌跟前,顺势缓缓坐下来。 “早些歇息吧。” 留下这么一句,陆溟夜便吹熄了烛火。 晏鹤清从来都不会委屈自己。 可瞧着陆溟夜这么委曲求全的模样,晏鹤清心里面还是略微有些不是滋味的感觉。 她透过朦胧的月光,便瞧见了陆溟夜靠在软榻上凑合的举止。 亲眼看见这种情形的时候,晏鹤清止不住地低咳两声。 “知州大人,您要不然还是跟我换换吧?” 陆溟夜只是翻了个身,低声回应着。 “不必,快睡吧。” 一开始的时候,晏鹤清脑海中惦念的始终都是陆溟夜,但现如今听见他脱口而出的这番话,晏鹤清心中紧绷着的一根弦逐渐松懈。 她稍微松了口气,终究是因为浑身乏累,又太过于困倦的缘故,翻了个身昏昏沉沉的睡着了。 夜半三更时,陆溟夜还是因为浑身硌得慌,缓缓地睁开了一双漆黑又深邃的眼眸。 他坐起身的同时,看了眼床榻上安然熟睡的晏鹤清。 将这一幕尽收眼底,陆溟夜心中略微有些动容。 他曾经便想要将晏鹤清留在自己的身边,只不过,陆溟夜从来都不知晓像是晏鹤清这样的“农家女”,若是最终选择与他入京,该如何面对京城中的那些尔虞我诈? 再者是说,陆溟夜从不知晓晏鹤清的心思。 陆溟夜的思绪繁杂,他还是没忍住缓缓地站起身来。 趁着晏鹤清熟睡之际,陆溟夜径直走到床榻边,他弯下腰替晏鹤清掖好了被子角,深邃又好看的眉眼之间尽是遮掩不住的温柔。 “若将来青坷镇的事情彻底解决了,你可愿意随我进京城?” “晏鹤清,你心中究竟有没有我的一席之地?” 陆溟夜正言之凿凿地说着这种话时。 原本昏睡的晏鹤清已经醒了。 她不敢睁开眼睛,也没有胆量回应陆溟夜提出的任何事宜。 可晏鹤清心里面也很清楚,陆溟夜对她有情。 始终都没有得到晏鹤清回应的声音,陆溟夜也不觉得失落,他像是自我宽慰一般喃喃自语着。 “待所有的事情彻底解决了,我便跟你诉明心意。” “若你将来愿意随我进京,那便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可若是你不愿意的话,我便……” 提起此事,陆溟夜微微一顿。 他先前无非是觉得,晏鹤清只是和寻常女子不同,她更为聪慧,也确实是屡次三番地搭救过自己。 这样的姑娘,虽是特殊。 对他而言,却也是可有可无的。 偏偏是因为萧砚南主动地向陆溟夜阐明了自己的态度,若陆溟夜当真是对晏鹤清无情无义的话,他一定会义无反顾地追求晏鹤清。 自此之后,陆溟夜便没有办法继续回避自己的这份心意。 他也渐渐地察觉到,自己总是能够在不知不觉中,潜移默化地想到令自己不止一次心动的晏鹤清。 如此一来,陆溟夜也确切地感受到,或许他当真离不开晏鹤清。 “若你不答应的话,我就算是绑也要将你绑走。” “晏鹤清,你今生今世,只能跟我在一起。” 原本还有些动容的晏鹤清听到这番话时,她心中倍感无奈。 她曾经以为陆溟夜是一个为国为民的好官,不成想,陆溟夜竟是能够不屑一顾到这种地步。 正当晏鹤清暗戳戳想着这些事时,她突然感觉到身前有些异样。 一阵温热从额头上传来。 下一瞬,陆溟夜低声说道:“今夜你就好好睡一觉吧。” 第140章 共进退 翌日清晨,天色蒙蒙亮起来。 晏鹤清昏昏沉沉地睁开一双朦胧的睡眼,她坐起身的同时,忍不住伸出手去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这时候,一阵关切的问话声响起来。 “你醒了?” 听到这声音,晏鹤清还是情不自禁地回想起,昨天晚上陆溟夜偷偷背着自己所做的那些事情。 如若她记得不错,陆溟夜是偷亲她了。 一想起这些事的时候,晏鹤清便忍不住红了红脸颊,可她也不好意思单刀直入地指明这种事。 故此,晏鹤清轻轻地咳嗽一声。 “知州大人起的这么早,莫非是昨晚没睡好?” 别说是没睡好了。 那小小的软塌,又怎么可能能够容得下陆溟夜? 他那是压根没合眼。 可面对晏鹤清随口提出的问话时,陆溟夜只是保持着最初的从容和镇定态度,不疾不徐地回应一句。 “还行。” 这便是陆溟夜最嘴硬的本事。 陆溟夜不愿意说,晏鹤清也懒得继续追究下去。 她索性不再追问什么,掀开被褥便缓缓地起身。 简单地收整过后,晏鹤清和陆溟夜在客栈里用早膳。 许是想起了什么事情,晏鹤清微微拧着眉头,还是没忍住转过身看向旁边忙活着的店小二。 “小二,帮我们上一壶茶水。” 那店小二也没迟疑,赶忙应答:“这就来。” 待店小二将一壶热茶端过来的时候,不忘提醒晏鹤清和陆溟夜。 “二位客官,小心烫。” 说完话,他便扭头要走。 这时候,晏鹤清先是低低地咳嗽了一声,她清了清嗓子,顺势而为地开口说道:“小二,昨天晚上有一位客官跟我们说,他养了好些年的狗突然丢了,想要让我们帮忙留意一下。” “我这心里面始终惦记着,也想要问问你,那狗找到了吗?” 找狗? 店小二对于这种事,一无所知。 他伸出手挠了挠自己的脑袋,一本正经地思考着。 “我不记得有这一茬事啊。” “客官是不是记错了?” 店小二不知晓这些事? 听到这里的时候,晏鹤清和陆溟夜不由得互相对视一眼,若店小二都不知晓这些情况的话,恐怕这件事情必然是假的。 只怕昨晚那人根本就不是找狗,而是借着找狗的名义搜查。 陆溟夜率先回过神来,他偏过头看向店小二的时候,只是微微颔首低眉地示意了一番。 “是,可能是我们记错了。” “有劳你了。” 待店小二离开后,晏鹤清忍不住开口说道:“如果不是找狗,那他那般气势汹汹地上门来,能找什么?” 陆溟夜眉头一皱,当即低声回应着。 “必然是难以遮掩的大物件。” 难以遮掩的东西? 思及于此,晏鹤清脑海中止不住地回想起昨晚的情形。 一开始的时候,那脸上带疤的壮汉确实是来势汹汹,可是当他看清楚了晏鹤清的模样,便选择收回注视的目光。 只怕他一心一意想要找的,是人。 想到这一点,晏鹤清不由得微微眯起眼眸。 她歪头看向陆溟夜的时候,神色愈加凝重。 “有没有可能,他要找的是人?” 晏鹤清这么一说,陆溟夜无非是觉得她的这种说辞,句句在理。 依照现在的这种处境来看,这也确实是目前唯一一个能够说得通的解释和理由。 “但他们这么多人齐聚在云城,要找谁?” “他们这般大张旗鼓的,想要找的人,指定不寻常。” 晏鹤清不急不缓地开口,将自己的分析如实告知。 听到晏鹤清娓娓道来的这种话,陆溟夜何尝不明白这其中的原委真相究竟是如何。 只怕这一切都被晏鹤清说中了。 “用完早膳,你便先回卧房去。” “我稍后去附近转一转,打探虚实,如果有什么紧迫的情况,我也定会第一时间回来找你。” 陆溟夜本是想要这么安排的。 可仔细想想,晏鹤清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她又如何能够安然无恙地解决这种事端? 想到这里,陆溟夜不由得抿着唇。 “这也不行。” 瞧着陆溟夜的脸色骤然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晏鹤清满脸皆是不知所以的神色。 她眨巴着一双黑漆漆的大眼睛,看向陆溟夜的时候,还止不住地开口冲着陆溟夜反问一句。 “知州大人,这又怎么行不通了?” 归根结底的来说,陆溟夜忧虑晏鹤清的安危。 他也没有办法将晏鹤清一个人放置在这里不管不顾。 思索再三,陆溟夜拧着眉头的同时,又特意说道:“稍后我先将你送去白鹭书院吧,若有什么危险的话,你在白鹭书院里也可以暂且躲过一劫。” 陆溟夜之所以说这么多,无非是为晏鹤清的安危着想。 可在晏鹤清的眼中看来,这种情况变了质。 她实在不愿意任由陆溟夜支使差遣,现如今,晏鹤清略微有些不悦地拧着眉头,又当机立断地打断陆溟夜的话。 “知州大人,我知晓你这是在担心我的安危。” “可我怎么觉得你这也是在变相地嫌弃我会拖你后腿?” 上一世的晏鹤清学过一些自卫的本事。 最起码,她也不可能在危险重重之际成为拖油瓶。 况且晏鹤清也不愿意被人这般呼之即来,喝之即去。 想到这里的时候,晏鹤清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她郑重其事地看了眼面前的陆溟夜,又一次直截了当地说道。 “不论如何,现如今你我都应该共进退。” “如若不然的话,我也绝对不可能善罢甘休。” 正因晏鹤清知晓如今的境况危险,她也不可能袖手旁观,甚至让陆溟夜这么一个人只身涉险。 对上晏鹤清那双微微泛起亮光的眼眸,陆溟夜张了张嘴巴,这一时半刻竟是不知道自己应当从何说起。 迟疑了好半晌,陆溟夜偏头看了眼晏鹤清。 他那眉眼中尽是忧虑之色,停顿片刻,陆溟夜带着些许试探性地口吻向跟前的晏鹤清低声询问起来。 “你当真要留下来,跟我共进退?” 第141章 大恩大德 比起放任陆溟夜一个人留在这里,随时随地都可能会遇到极其危险的境地,晏鹤清倒是宁愿留下来帮衬他。 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晏鹤清抬起眼眸望向跟前近在咫尺的人。 说话时,那双漆黑透亮的眼眸中流露出些许坚定毅然的神色。 “知州大人,现如今你我本就应该共进退。” “如若不然的话,我便算得上是极其狼心狗肺的。” 听清楚晏鹤清言之凿凿的这种话,陆溟夜的神色微变,心里面也是为此感觉到极其动容。 “可接下来恐怕会危机四伏,你……” 不等陆溟夜继续开口说下去,晏鹤清便毫不犹豫地伸出手拍了拍陆溟夜的肩膀,满脸皆是遮掩不住的坚定神色。 “知州大人莫要小觑我,我可不会拖你后腿。” “兴许在遇到什么境况的时候,我还能够帮助知州大人解决眼前的燃眉之急呢。” 晏鹤清说出这种话时,整个人看似便是从容不迫的模样。 迟疑了好半晌,陆溟夜最终还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既然你都已经这么说了,那接下来便依照你所说的这般去做,我也决然不会贸然取舍什么。” “若有危险,你一定要站在我身后。” 对上陆溟夜那双漆黑深邃的眼眸时,晏鹤清的唇角微微上扬,她眨巴着一双漂亮的眼睛,亦是点头应允:“好,知州大人千叮咛万嘱咐的这些事情,我记下了。” 用过膳食,陆溟夜和晏鹤清便在云城的街巷中闲逛着。 二人本是想要借机打探城内的情况,却不成想,晏鹤清好巧不巧地撞上了一位迎面而来的中年男子。 他一看见晏鹤清,脸上的笑容愈甚。 那人快步匆匆地走过来,还按耐不住地望着晏鹤清,欲要开口。 瞧着这陌生男子突然靠近,陆溟夜不由得抿着唇,他二话不说地站出来挡在晏鹤清身前,随即冷冷地瞥了眼那人。 “你是谁?现在又是意欲何为?” 在这期间,晏鹤清也没有来得及开口。 看着板着一张脸的严峻模样,晏鹤清未免觉得有些无可奈何。 偏偏陆溟夜十分警惕,他也没有给晏鹤清露面回应的机会。 “接近她,可是别有企图?” 听清楚了陆溟夜脱口而出的这番话,那男子后知后觉地回过神,他停下脚步的同时,又特意向着陆溟夜微微躬身行礼。 “这位公子,您恐怕是有所不知。” “我是前边当铺掌柜,昨天这位姑娘去我们那典当簪子的时候,还特意给我开了一副药方,能够缓解我的病症。” “我昨晚仅仅是半信半疑的服用了一个方子,便没再做噩梦。” 于掌柜感激不尽地望向晏鹤清,又有些激动不已地开口。 “前阵子我看了不少大夫,可他们却说,解铃还须系铃人,我的这种病况恐怕没有办法能够解决。” “如若不是这姑娘善心大发特意指点了一番,我恐怕到现在也没有办法能睡一个踏实觉。” 直至这时候,陆溟夜才渐渐地反应过来,他特意找上门,便是意图想要向晏鹤清道谢。 此刻,陆溟夜逐渐放松了心中的警惕。 他偏头看向晏鹤清的时候,只轻声问道:“他说的话可是真的?” 晏鹤清当然能够明白陆溟夜忧虑重重的缘故。 毕竟不管怎么来说,以如今的状况来看,他适才的时候着急忙慌地赶过来,也给人一种来势汹汹的感觉。 晏鹤清轻轻地点头,“是真的。” 亲耳听到这番话,陆溟夜方才舒了口气。 他转过身再次看向那于掌柜的时候,只漫不经心地开口问道。 “你现在过来,又是作何?” 听闻此话,于掌柜赶忙将腰间的簪子取出来,他双手奉还给晏鹤清的同时,还连续不断地说道。 “昨日是我以偏见看待了姑娘,姑娘能够不厌其烦地诚恳待我,我实属是愧疚难当。” “如今,我便想要找机会将簪子还给姑娘。” 看着于掌柜如此客气的举动,晏鹤清只是随意地摆了摆手,也没有把这种事情放在心上。 “医者仁心,这本就是我应该做的事。” “掌柜的也不必放在心上。” 晏鹤清越是这么说,于掌柜心里面便越发不是滋味。 他忙不更迭地摆了摆手,还想要将簪子递过去。 “姑娘已经帮我很多,我确实是不知该如何报答您的恩情,但这簪子我也确实不能收。” 说话的同时,于掌柜不禁回想起昨天发生的事。 “姑娘若是和这位公子想要暂且留在云城,不妨去我那偏院住?” 生怕晏鹤清和陆溟夜毫不犹豫地回绝,他又特意解释一番。 “我那偏院本就是空着的,二位小住一阵子也没问题。” “毕竟昨日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也确实是我有错在先。” 于掌柜满脸皆是诚恳的神色。 陆溟夜本想要推拒一番,却不料,晏鹤清笑眯眯地接过簪子,又轻声细语地点头应允了此事。 “既然于掌柜这么说的话,那我们就不客气了。” “眼下还得劳烦于掌柜带个路。” 见晏鹤清点头应允了此事,于掌柜心中原本紧绷着的心绪渐渐变得安定下来,他稍微松了口气,又二话不说地点头。 “好好好,二位这边请。” 此刻,晏鹤清和陆溟夜便跟随其后。 抵达偏院的时候,于掌柜还特意差遣着随身小厮打扫着庭院。 “这院子有些年头没住人了,虽说东西是样样俱全的,但这院子里里外外也长了不少杂草。” “我稍后回去再差人过来收拾一番。” “还望姑娘莫要嫌弃。” 于掌柜一口一个姑娘的,晏鹤清反而觉得有些不自在。 她微微一笑,望向那于掌柜的时候,只轻声细语地说道。 “于掌柜不必这般称谓我,我唤作晏鹤清。” 听晏鹤清这么说,那于掌柜伸出手挠了挠自己的脑袋,又趁着现在赶忙继续开口说道:“晏姑娘,您的大恩大德,我必然牢记于心。” “若有什么需要,尽管跟我提。” 第142章 云城首富 送走了于掌柜之后,陆溟夜略微有些困惑不解地看向晏鹤清。 他始终都没有意料到,晏鹤清现如今竟然会毫不犹豫地答应于掌柜免费提供住宿之事。 毕竟在陆溟夜的眼中看来,晏鹤清从不是占小便宜的人。 “你为何会点头应允此事?” 瞧见陆溟夜微微蹙起眉头的模样,晏鹤清的唇角微微上扬,漂亮的小脸上流露出些许坦然和沉着。 “知州大人难不成觉得,咱们继续留在那客栈里,是安全的?” 晏鹤清之所以会点头应允此事,无非是因为她察觉到客栈上下皆是危机重重的。 若继续留下来,只怕会遇到更加危险的局势。 只有先一步离开,他们方才能够在暗地里打探虚实,也能够避免接下来会发生无法避免的事宜。 “敌在暗我在明,你我现如今唯一能够做的,便是尽可能地脱离那些人的掌控。” 提起此事的同时,晏鹤清微微眯起眼眸。 “也只有这样,咱们方才能够安然无恙地逃脱困境。” 听晏鹤清这么说,陆溟夜渐渐地反应过来,晏鹤清从来都不是一心一意地想要占便宜,而是顾虑颇多。 见陆溟夜紧皱着的眉头逐渐舒展开来,晏鹤清倒是没再迟疑。 她不疾不徐地开口,只轻声说道。 “稍后我便想法子去附近转一转,问问云城的境况。” “若知州大人没有旁的事情,不妨留下来将院子里打扫一番。” 晏鹤清只身一人去打探情况? 陆溟夜难免是不放心:“你只身一人前去打探消息,若遇到了危险该如何是好?” 听闻此话,晏鹤清的嘴角微微上扬。 她的脸上露出一抹舒缓的笑容,说话时,眉眼之中尽是坦然。 “知州大人也无需忧虑此事。” “我向来是聪慧过人的,就算当真遇到了什么危险的话,也一定能够轻而易举地摆脱重重困境。” 话说一半,晏鹤清话锋一转,继而缓缓地开口说道。 “再者是说,我身为女子,看似根本就没有危险性,旁人见了我定然不会提防我的。” “若知州大人亲自前去的话,只怕旁人会对你产生一定的怀疑,也根本就不可能轻易相信你的话。” 晏鹤清所说的这番话,句句在理。 原是顾虑重重的陆溟夜,最终也只好轻轻点头。 “既然如此,那你便去吧。” 说话时,陆溟夜将信号弹递给她。 “若有危险,你就放这个,我一定会及时赶过去。” 信号弹,在当今算得上是极其稀罕的玩意。 陆溟夜愿意将如此珍贵的东西转交给她,确实让晏鹤清觉得有些惊诧错愕的感觉。 见晏鹤清微微愣神的模样,陆溟夜面不改色地将东西直接塞进了晏鹤清的怀里去:“让你收着,你便安心收着。” 听闻此话,晏鹤清缓缓地回过神。 她意味不明地看了眼面前的陆溟夜,素净嫩白的小脸上浮现出一抹动容不已的神色。 “知州大人,谢谢您。” “我也一定不会辜负你的期望,接下来我也一定会将这些事情通通打探清楚的。” 留下这番话,晏鹤清起步便往外走。 望着晏鹤清渐渐远去的背影,再回想起晏鹤清离开时特意说出口的那些话时,陆溟夜张了张嘴巴,一时半刻竟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他从未对晏鹤清抱有任何期望。 就算有,也仅仅是期盼着晏鹤清能够安然无恙地回来。 仅此而已。 注视着晏鹤清远去的方向,陆溟夜微微抿着唇,他只一个人低声细语地呢喃着:“晏鹤清,你一定要安然无恙地回来。” 离开的晏鹤清自然不知晓陆溟夜的心中所想。 她去附近转悠了两圈,象征性地买了一些东西。 正准备从烧饼摊位离开时,晏鹤清看见迎面而来的一行人,他们浩浩荡荡的向前走,彼此身上都透露出一种无形的威压。 亲眼看见这一幕时,晏鹤清不由得微微皱起眉头。 那烧饼摊位的老板娘忍不住伸出手拉了晏鹤清一把,将晏鹤清拉进了摊位里头,也避免她被那一行人冲撞到。 看着晏鹤清傻傻地望着那些人,老板娘轻轻地咳嗽一声。 直至那一行人渐渐走远,老板娘这才轻声问道。 “姑娘,你没事吧?” 适才晏鹤清有意仔细观察,这些人各个身材高大威猛,所有人的手中都持有佩剑,每一个人的脚步都是极其稳健有力的,想来这些人全部都是练家子。 他们这般浩浩荡荡地出动,究竟是意欲何为? 正当晏鹤清思虑着这些事情的时候,身侧老板娘关切地问话渐渐打断了晏鹤清的思绪。 她回过神,对上老板娘关切的目光时,晏鹤清勉强笑了笑。 “我没事。” 那老板娘本就是热心,瞧着晏鹤清略微有些陌生的口音,还是好心好意地提醒着。 “姑娘你是外地来的吧?” “最近云城闹出了不少事,他们那些人,都是云城首富的手下。” “你可莫要随意冲撞了那些人,免得惹一身祸事。” 云城首富? 对于这种情况,晏鹤清确实是一无所知的。 她略微有些困惑不解地看过去,带着些许试探性地口吻问道。 “云城首富?他们现在为何要这般大动干戈的四处巡城?” 见晏鹤清当真是一无所知的,那老板娘停下手中擀面的动作,她止不住地摇头叹息着,又按耐不住地说道起来。 “姑娘你恐怕是有所不知,这些人之所以大费周章地巡城,就是为了能够尽快找到云小姐。” “前阵子云小姐为了一个身份卑微的穷书生拒绝了云老板和旁人许诺好的婚事,待云老板知晓了这些事情之后,他气得不轻。” “他也不愿意答应这桩婚事,云小姐最终在一气之下选择和那个穷书生私奔了。” 竟然有这种事? 晏鹤清不由得瞪大了一双眼睛,满脸皆是不敢置信的神色。 “云老板派这么多人四处搜寻,为的就是尽快找到那位云小姐,也好了断这一桩孽缘。” 第143章 反常之举 孽缘? 富小姐随穷书生私奔的事,晏鹤清先前仅仅是在话本子里见过。 瞧着老板娘脸上流露出的神色,晏鹤清轻轻地咳嗽一声,带着些许好奇不解地口吻追问着。 “大娘,我是最近这些天刚刚来云城的。” “昨日我住在客栈的时候,就撞上了不少人,那些人难不成都是云老板派去搜查的人?” 听闻此话,老板娘郑重其事地点点头。 “理应是如此。” “云老板的手笔向来是一掷千金。” “整个云城的人都知晓,云老板最是疼爱这位云小姐,她现在突然消失不见了,乃至于下落不明,云老板便不惜一切代价地去请人去搜查。” 云小姐下落不明,所以现如今,这云城方才会动荡不安。 云城首富为自家姑娘能够将整座城池搅得翻天覆地,也真是了不得。 晏鹤清微不可察地敛下眼眸,“有劳大娘特意跟我说这些。” 她舒了口气,心中紧绷着的神经逐渐松懈下来。 “这些烧饼,劳烦大娘帮我装起来吧。” 一听这话,老板娘也不再胡思乱想,她乐呵呵地点头,将所有的烧饼通通装起来:“姑娘,统共二十文。” 晏鹤清没犹豫,将二十文递过去。 往回走的同时,晏鹤清一路上遇到了不少人,可回想起老板娘特意提醒的那些状况,她没敢贸然上前。 直至回到宅院。 晏鹤清刚刚推开门,就对上了陆溟夜那双漆黑的眼眸。 “你回来了。” 不知怎的,晏鹤清仅仅是看一眼陆溟夜,便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有些不自在的感觉。 他的眼眸中尽是款款情深,也确实让晏鹤清略微有些羞窘。 可思来想去的,晏鹤清沉了口气,“知州大人这是等急了?” 调侃一句,晏鹤清顺势而为地抬起脚步走上前,她将手中的烧饼递给跟前的陆溟夜,顺势而为地说道:“今日云城之所以会动荡不安,是因为云城首富的千金突然下落不明。” “听人说,那云小姐之所以会去影无踪,便是因为她偷偷跟着一个穷酸书生跑了。” 穷酸书生? 突然听见晏鹤清这么说,陆溟夜不由得微微皱起眉头。 “除此之外,他们可曾说过旁的?” 晏鹤清打探来的消息,大抵便是这些。 “没有。” 晏鹤清回答时倒是满脸干脆利落:“如果依照现在的这种情况来看,这些事和咱们恐怕没有任何关系。” 要知晓晏鹤清和陆溟夜之所以会突然留下来,无非是为了在城中打探有关于林朝生的种种事宜。 若这些事与林朝生无关,他们也没必要插手此事。 陆溟夜慢条斯理地点点头,紧跟着轻声应答:“晚些时候清梧会依照我留下的线索找过来,若他查探发现云城中并无林朝生的下落,咱们便动身回去。” 隐约又想起了什么事,陆溟夜偏过头去看了眼晏鹤清。 “你当真确定不需要再回去看望晏桓宇吗?” 听到这话时,晏鹤清只是微微皱起眉头。 她大抵是能够理解陆溟夜的良苦用心。 毕竟在陆溟夜的眼中看来,晏桓宇好歹是晏鹤清的亲生弟弟,现如今晏桓宇远离她,远离故乡,不知何时才能够回去。 若就这么不打一声招呼离开,恐怕不太好。 晏鹤清轻轻地咳嗽一声,她只是微笑着摇头,“不必了。” “又不是往后见不到了。” “再者是说,他此番仅仅是去白鹭书院读书,待学成归来,也一定能够好好地报答我们。” 晏鹤清说起这种话时,满脸都是随意从容的神色。 听她这么说,陆溟夜只是缄默不语的,他倒是从来都没有想过要继续揭短的意思,也愿意依照晏鹤清的心中所想行事。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便依照你所言去做。” 暮色渐渐地暗下来。 院中的门被人叩响。 晏鹤清和陆溟夜纷纷提高了警惕心,而这时候,门外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响。 “晏姑娘,是我!” 说话的人正是于掌柜。 得知这会不请自来的人是于掌柜,二人纷纷放下了警惕心,又不约而同地抬起脚步走上前。 将房门打开,陆溟夜静静地望着于掌柜。 “不知于掌柜现在不请自来,究竟是……” 还没有等陆溟夜把话说完,那于掌柜便干脆利落地将手中的食盒递到陆溟夜的手中去:“最近城中动荡不安的,你们毕竟不是本地人,若在城中随意走动的话,恐怕会惹人怀疑。” “我便想着过来给你们送吃食,也免得你们引人注意。” 于掌柜这不过就是一番好心好意。 晏鹤清伸出手去拽住陆溟夜的衣袖,冲着他点头示意,而后毫不犹豫地展露笑容,冲着于掌柜道谢。 “有劳于掌柜特意跑一趟。” “这些便谢谢您了。” 听见晏鹤清这么说,于掌柜反而有些不好意思。 他伸出手挠了挠自己的脑袋,有些按耐不住地说道:“这其实都是我应该做的事,如果不是晏姑娘不计前嫌地替我看诊,我这头疼的病恐怕根本就好不了。” 这病痛折磨了于掌柜半辈子。 现在简单地服用了两方药便已经缓解了不少病痛,于掌柜确实是为此感觉到极其高兴的。 能够帮得上晏鹤清,当然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见于掌柜又一次重提旧事,甚至言之凿凿地开口道谢,晏鹤清只觉得略微有些不好意思。 她轻笑着摆摆手,压根没把这回事放在心上。 “于掌柜,是您言重了。” “这本就是我应该做的。” 一番寒暄之后,晏鹤清目送着萧砚南的身影远去。 可这时候,陆溟夜也隐隐察觉到了什么不对劲。 “这于掌柜今日特意前来,恐怕不只是为了送吃食。” 陆溟夜话锋一转,突然提出这种说辞,以致于此刻,晏鹤清的脸上流露出些许困惑不解的意味,也猜不透陆溟夜的心思。 “知州大人为何会这么说?” “若依我来看,于掌柜看起来并未有任何反常之举。” 第144章 随机应变 并未有反常之举? 陆溟夜微不可察地皱起眉头,那张俊朗的面容中流露出些许凝重。 回想起于掌柜适才堆满笑容的模样,陆溟夜依然觉得,他之所以屡次三番地前来,必然是另有所图。 见陆溟夜面色沉沉的模样,晏鹤清敛下眼眸,也没有反其道而行。 她看了眼手中的食盒,将其放置在桌上的同时,又问一句。 “知州大人可是发现了什么?” 陆溟夜并未发现异常。 可他总觉得于掌柜一次又一次地亲自前来,这种事不合常理。 若整个云城皆是动荡不安的话,常年在当铺中工作的于掌柜突然绕这么一大圈跑到他们这里。 也是极其反常。 但凡是有心人留意,必然会发现他们的下落和踪迹。 仔细思索后,陆溟夜眯起眼眸,俊朗的面容中浮现出些许凝重来。 “我怀疑于掌柜做这种事,全然是为了替云小姐打掩护。” 替云小姐打掩护? 对于这种情况,晏鹤清确实是一无所知的。 她还没有来得及开口,便闻到了一种奇怪的味道。 将食盒打开,看着里面摆放着各种各样精致的糕点,晏鹤清也进一步确凿这糕点被人下了药。 瞧着晏鹤清的神色有变,陆溟夜关切地看了眼她。 “怎么了?” 身为医者,晏鹤清当然能够分辨出最寻常的药物。 又因为常年累月接触的缘故,晏鹤清本人对于那种药物,也产生了一定的免疫力。 “这糕点里加了迷药。” 说话时,晏鹤清神色如常。 她将食盒重新盖上,扭头看向旁边的陆溟夜时,漆黑透亮的眼眸中闪烁着些许坚定的神色。 “只怕这一切都如同知州大人所说的那般,这些事情,实际上是云小姐在暗地里所做的手笔。” “他们煞费苦心地做这种事,便是为了能够不动声色地逃离云城。” 若晏鹤清和陆溟夜并无察觉,甚至被他们顶包了身份,接下来二人也一定会被人带到云城首富的跟前,要被他们威逼。 再者,那位云老爷极其可能会怀疑他们是一伙的。 若真是如此的话,晏鹤清和陆溟夜根本就没有任何出路可言,他们也没办法安然无恙地离开云城。 果然,这云城当真是危机四伏的地方。 想到这里的时候,晏鹤清扭头看了眼旁边的陆溟夜。 “知州大人,你觉得咱们现如今该如何是好?” 如今摆在他们面前的只有两条路可以选,要么先一步逃之夭夭,要么就顺势而为,再找机会随机应变。 与晏鹤清对视一眼,陆溟夜深邃的眼眸中尽是坚决的神色。 “既然事情已经进展到这种地步了,咱们就应当顺应而为。” 陆溟夜的话音刚刚落下,门外便传来了三长两短的声响。 这是陆溟夜提前和清梧知会的暗号。 以致于此刻,陆溟夜丝毫都没有犹豫,他快步匆匆地走过去开门。 如今的清梧看起来确实是有些风尘仆仆的。 他根本就顾不得耽误事,慌忙向陆溟夜行礼,“主子。” 陆溟夜只随意地摆手:“无需多礼。” 隐约想起了什么情况,清梧眉头紧锁时,便将自己暗中查探的那些情况一五一十地告知于陆溟夜。 “主子,依照属下现在调查的这种情况来看,那林朝生在白鹭书院读书的时候,曾经勾搭上云城的云小姐。” “如今之际,云小姐下落不明。” “实则是跟着林朝生私奔了。” 突然听见清梧这么说,晏鹤清和陆溟夜皆是一愣。 二人自然也已经听说了云城内动荡不安的真正缘由,是因为云小姐现在下落不明的情况所致。 可他们根本就没有想到过,云小姐看中的穷酸书生竟然会是林朝生。 仔细想想云家在云城的地位,晏鹤清眉头一皱,漂亮的小脸上闪过一抹凝重又复杂的神色。 “我怀疑林朝生处心积虑地接近云小姐,绝非是因为喜欢,而是因为林朝生想要利用云家这样的商贾之家,从而变相将手中的银两洗白。” “这便是林朝生接近云小姐的真正缘由。” 晏鹤清的揣测,不无可能。 依照现在的这种处境来看,陆溟夜和晏鹤清断然没有办法对云家的那些事宜坐视不理的。 与其静观其变,倒不如主动去见一见这位传闻中的云老爷。 想到这里的时候,晏鹤清微微眯起眼眸:“清梧,你立刻想方设法地去见云老爷,再找机会将他请过来。” 盘算了一下时间,晏鹤清眸色渐渐地深了。 “约莫两个时辰后,将云老爷带到这里。” “若云老爷问起这些事情的话,便告诉他,是朝廷命官到访,有意想要请他看一出好戏。” 清梧不太明了晏鹤清的良苦用心。 这时候,清梧实在没忍住偏头看向旁边的陆溟夜。 见自家殿下依然默不作声的,清梧实在是没忍住皱起眉头。 他静静思索着,欲要开口询问之际,却听陆溟夜率先说道:“清梧,你尽管依照晏姑娘吩咐的事情去做就好。” 陆溟夜都已经这么说了,清梧自然不可能坐视不理。 他毕恭毕敬地俯身行礼,随即二话不说地应答下来:“属下遵命。” 应答过后,清梧便仓促地离开了。 望着清梧渐渐远去的方向,晏鹤清忍不住偏头看了眼身侧的陆溟夜,她眨巴着一双黑漆漆的大眼睛,眉眼之中尽是好奇的意味。 “知州大人莫非从未怀疑过我是别有用心的?” 听晏鹤清这么说,陆溟夜轻轻地咳嗽一声。 他清了清嗓子,顺势而为地回应一句:“本官为何要怀疑你?” 对于陆溟夜而言,他自然选择相信晏鹤清的眼界和做法。 “现如今你既然这么差遣吩咐清梧,就意味着你一定有自己的想法,本官自然也愿意相信你。” 听陆溟夜这么说的时候,晏鹤清心中确实有些动容。 她不自然地咳嗽一声,只敛下眼眸低低地说道:“知州大人,你这般无条件的信任我,就不怕我会卖了您?” 第145章 意料之中 对上晏鹤清那双漆黑透亮的眼眸时,陆溟夜只是轻轻地抬起手揉了揉她那毛茸茸的小脑袋。 “你想卖便卖。” “本官随你处置。” 亲耳听到陆溟夜说出这种话时,晏鹤清不由得愣了愣神。 她抬起头望着近在咫尺的陆溟夜,一时半刻竟是不知道自己应当从何说起。 陆溟夜只是静静地望着她。 被陆溟夜这么盯着看的时候,晏鹤清浑身都不自在。 她实在没忍住伸出手将陆溟夜推开,又趁着现在刻意与他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男女授受不亲,知州大人也不该这般贸然动手动脚的。” 瞧着晏鹤清小脸微微泛红,神色带着些许窘迫的意味,陆溟夜只是郑重其事地点头。 “本官知晓了。” 稍作停顿片刻,陆溟夜又耐着性子地开口问道。 “接下来,要如何做?” 直至这时候,晏鹤清方才后知后觉地回过神,她清了清嗓子的同时,依然保持着最初的从容不迫。 “你我就装作误食了糕点,被迷药迷昏了。” “稍后便会有人找过来。” 听晏鹤清这么说,陆溟夜也选择全力配合:“好。” 正如晏鹤清意料之中的那般,她和陆溟夜刚刚趴在圆桌上昏迷没多久,便有脚步声突然靠近。 脚步声越来越近。 晏鹤清只觉得自己的心跳好似也已经逐渐加快了。 下一瞬,晏鹤清就听见两道声音响起来。 “朝生,咱们这么做,恐怕不太好吧?” 先说话的,是那女子。 她的声音轻柔,语调中带着些许迟疑的意味。 紧接着,便有一阵低沉的男声响起来,他还反过来刻意安慰着适才那姑娘。 “小意,你可莫要因为这种事情耿耿于怀,云老爷知晓他们绝非是你我,也不可能会伤及无辜。” “咱们只是借助他们的身份从云城逃离,仅此而已。” 直至二人推门而入,看见了已然昏迷不醒的晏鹤清和陆溟夜两个人时,林朝生当机立断地便打算动手,将陆溟夜身上的外袍脱下来。 云锦意则面露忧虑:“朝生,你不知晓我爹他的脾气差,若他知晓了你我是冒名顶替了他们二人,甚至是偷偷用他们的通关文牒离开,我爹恐怕根本就不会放过他们。” 说话时,云锦意忍不住伸出手去扯了扯林朝生的衣袖。 “朝生,要不咱们再想想别的办法吧?” 听到这话,林朝生的脸上闪过一抹不快的神色。 “小意,你这般优柔寡断的,难不成你已经后悔了?” 提起此事,林朝生沉沉地叹息着。 “若小意你已经追悔莫及了,那你现在就掉头回去,趁着这一切都还来得及,你走吧。” 在云锦意和林朝生的眼中看来,旁边的晏鹤清和陆溟夜都已经处于昏迷不醒的状况中。 故此,他们也确实口无遮拦。 可实际上,晏鹤清和陆溟夜只是装晕。 听着林朝生言之凿凿的这种话,晏鹤清忍不住在心底里冲着林朝生翻了好几个白眼。 就他,还想要利用这么下三滥的手段去勾引云锦意? “可是朝生……” 不等云锦意继续说下去,晏鹤清便装不下去了。 她缓缓地坐起身来,瞥了眼跟前的林朝生。 “你装也装得像一些。” 林朝生根本就没有想到过,晏鹤清会突然醒过来。 他的脸色骤然间变得铁青一片,又忍不住转头看了一眼坐在晏鹤清旁边的那人。 陆溟夜听见了晏鹤清的声音,便跟着起身。 瞧着晏鹤清和陆溟夜安然无恙的模样,林朝生忍不住死死地攥着自己的拳头,他的脸上尽是遮掩不住的狠意。 “你们怎么没有昏厥过去?” 晏鹤清双手环胸,漠然地瞥了眼林朝生。 “林朝生,不是所有人都像是你想象中的那么痴傻愚笨。” 说话时,晏鹤清的眼底闪过一抹漠然。 “再者是说,你不觉得自己的手段堪称是笑话一场吗?” 说完话,晏鹤清舒了口气,她冷不丁地看了眼旁边脸色煞白如纸的云锦意。 “你也真是,究竟看中他哪里了,竟然要这般不顾一切地跟着这么个人私奔?” 云锦意伸出手拍了拍自己的胸口,竭尽可能平复心情,又因为慌乱无措的缘故,她止不住连连后退。 如今的情势紧迫。 林朝生也不可能因为心生畏惧的缘故,便将一旁的云锦意弃之不顾。 他二话不说地挺身而出,将云锦意护在身后。 “你们休想伤害小意。” 陆溟夜全程冷眼相观,也没吭声。 晏鹤清倒是有些忍无可忍了。 她根本就没有想到过这个林朝生竟然是如此执迷不悟的。 “林朝生,你可曾想过我们在这里苦心等了这么久,为的从来都不是伤害云锦意,而是你。” 晏鹤清突如其来开口的这番话,让林朝生整个人都有些不知所以的感觉。 他紧紧地皱着眉头,抬起头望向晏鹤清时,满脸都是困惑不解的意味。 “你这是什么意思?” 晏鹤清漠不关心的看了一眼林朝生,小脸上尽是冷意。 “林朝生,你别以为现在继续装傻充愣就能够平息事。” “你从前做过的那些事,也根本就不可能一笔勾销。” 提起此事的同时,晏鹤清特意走上前去,她毫不犹豫的伸出手拉住了云锦意的胳膊。 “云小姐,若你依然愿意相信林朝生的话,也可以毫不犹豫的站在他身边,维护他。” “但现如今,依照眼下的局势来看,云家的侍卫和援兵很快就要来了。” “你现在若是依然选择站在他身边的话,我也没有办法保证云家那些人都赶到了之后,林朝生最终会落得怎样的一个惨淡下场。” 经过晏鹤清这么一提点,云锦意很快变反应过来了。 正如晏鹤清所说的这般,云锦意如果继续留在这里只会让林朝生处于极其危险的状况。 她先是看了一眼跟前的林朝生,又暗自下定决心。 “朝生,现如今这种情况非常紧迫,你先逃吧。” “无论如何,你都不能落到我爹手中。” 第146章 请君入瓮 听清楚了云锦意脱口而出的这番话时,原先微微错愕的林朝生不禁愣在原地。 他抬起头看向云锦意的时候,止不住地皱起眉头。 “小意,你这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你已经忘记了咱们俩之间的山盟海誓吗?” 山盟海誓? 旁边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晏鹤清微微挑起眉头,她用胳膊肘捣了一下陆溟夜,又有样学样地说道。 “知州大人听见了吗?他们还有山盟海誓呢。” 晏鹤清看热闹就算了,还时不时地吐槽两句。 旁边的陆溟夜将晏鹤清的举动尽收眼底,他那双漆黑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抹宠溺的温柔。 可惜,晏鹤清并未察觉。 “嗯,我听见了。” 陆溟夜只是配合着晏鹤清的说辞,时不时地点头附和。 另一边,林朝生还在认真地开口承诺。 “小意,不论发生了什么事情,我都不会离开你的。” “我既然已经对你许下了诺言,便一定会守在你身边。” “我也绝对不会准许旁人将你从我身边带走的,今生今世我都要永远跟你在一起。” 听见这种说辞时,云锦意的双眸微微泛红。 她吸了吸鼻子,反过来握住了林朝生的手:“朝生——” 看着他们这般“恩爱两不疑”的模样,晏鹤清忍不住轻轻地摇了摇头,带着些许嘲讽的语调啧啧感慨着。 “真是一出好戏。” “不过我估摸着,云家人马上就要到咯。” 晏鹤清的话音刚刚落下,院门便被人一脚踹开。 下一瞬,有人快步匆匆地走进来。 为首之人,赫然是云老爷。 他看见了和林朝生拉扯不断的云锦意时,脸色瞬间便变得铁青一片。 “云锦意!”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说的便是现在的这种情况。 忽然听见这样的呼喊声响起,云锦意的脸色逐渐变了,她赶忙将自己的手从林朝生手中抽离。 回过头去看,就对上了云老爷那双怒不可遏的眼眸。 “爹,您怎么来了?” 云锦意说话时,还带着些许颤颤巍巍的意味,眉眼中尽是遮掩不住的慌乱无措。 一听这话,云老爷的脸色愈加难看。 他嗤笑一声,反问,“我怎么来了?” “只怕我今天再不来的话,你接下来就要跟这么个不争气的穷酸书生跑了!” 晏鹤清和陆溟夜立于一侧,全程秉持着看戏的态度。 云锦意如此不顾一切地擅作主张,也算得上是彻底将云家的脸面彻底丢尽了。 如今之际,云老爷自然是气恼至极的。 “这破书生到底哪里好了?” “空有一张脸,他这样的人,能担负什么责任?” 云城云家,富饶是真。 又因云锦意是云老爷唯一的女儿,将来她的郎婿自然是需要入赘云家,替她打理家业的。 至少在云老爷眼中看来,这林朝生信不得。 他不仅仅是有意欺瞒云锦意,还妄想将自己的宝贝女儿以私奔的名义,偷偷带着离开云城。 一想到这些事情的时候,云老爷的脸色便愈加难看。 “爹,朝生他不是您说的这样。” 说话时,云锦意忍不住紧紧地咬着自己的下嘴唇,她红着眼眶走上前去,还望向要反驳:“您从来都不了解他,又如何能够知晓他是什么样的为人?” “我不了解?” 听见云锦意这么说,云老爷气得胸口发闷。 他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转过身看向随行的侍卫。 “你们将小姐送回去。” 云锦意心中有所不甘。 她不停地摇头,又伸出手去拉扯着云老爷的衣袖。 “爹,您千万别伤害朝生。” 侍卫不敢靠近,但云老爷也没有迟疑。 特意跟随前来的武婢纷纷上前,就这么硬生生地将云锦意直接扛起来带走。 看着眼前这一幕,晏鹤清忍不住轻轻地喟叹着。 “真是作孽啊。” 听到这么不合时宜的声音响起来,云老爷方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忽视了另外两个人。 他先是抬起手示意,一行侍卫便将林朝生扣押下去。 林朝生心有不甘,还妄图想要挣扎。 “云老爷,您这么对我,就不担心小意将来跟你翻脸吗?” 可林老爷根本就没有把林朝生的话放在心上。 他依然保持着最初的漠然态度,冷声开口吩咐下去。 “带走!” 侍卫依照云老爷的命令,将林朝生扣押着带下去。 待其他人纷纷退下,云老爷方才将自己的目光转移到旁边看好戏一般的二人身上。 “二位,这一出戏好看吗?” 云老爷,便是云城中人人敬而远之的大人物。 可晏鹤清也没有忘记,自己身边这位可是从京都城中赶过来的知州大人。 如今之际,晏鹤清轻轻咳嗽了一声。 她欲要抬举陆溟夜的时候,却听陆溟夜主动说道。 “云老爷,实在抱歉,没成想我们二人竟是在不经意之间误闯了这样的地方。” 好一个误闯。 云老爷当然不可能会听信陆溟夜的片面之言。 此时此刻,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晏鹤清,最终将自己的目光停留在旁边的陆溟夜身上。 “若二位不介意的话,不妨跟我走一趟。” “有什么事情,回府再慢慢说。” 去云家,是避免不了的事情。 更何况陆溟夜和晏鹤清也是想要趁着现在的机会,尽可能将林朝生的真面目揭露出来。 也免得云锦意将来继续死心塌地。 思及于此,晏鹤清和陆溟夜二人互相对视一眼,也并未开口拒绝什么。 “那就叨扰了。” “多谢云老爷款待。” 二人始终都是一副从容不迫的模样,好似也并未因为眼前这种突发状况感觉到有些不自在。 云老爷无疑是意识到,不论是这位年轻姑娘,又或者是旁边的公子哥,他们二人绝非是寻常人。 又因穿着打扮不同的缘故,想来这二位便是从外面来的。 云老爷收起眼底的考量意味,只是不疾不徐地开口说道。 “二位这边请。” 闻言,晏鹤清和陆溟夜纷纷颔首低眉,又点着头应答。 “云老爷,有劳了。” 第147章 心意 云府,正堂内。 云老爷示意身侧的小厮奉茶。 陆溟夜微微颔首低眉,只是不疾不徐地开口说了一句。 “云老爷也无需多礼。” “晚辈见识浅薄,喝不了这么好的茶。” 一侧的晏鹤清微微一笑,紧随其后地附和一句。 “云老爷,您不妨直接说,您现如今特意请我们二人到府中究竟是意欲何为?” 话虽是如此,可云老爷依然在不停地揣测着晏鹤清和陆溟夜二人的真实身份。 他们决然不是寻常人。 思索片刻,云老爷将身侧的侍从纷纷遣退,又带着些许怀疑的口吻询问着。 “你们二人今日为何会好巧不巧地出现在那院子里?” 云老爷这么开口,晏鹤清也没有想过要回避的意思。 她神色如常,只不疾不徐地开口回应:“云老爷,您现如今开口问我们这种事,倒不如去问一问云小姐。” “这些事情便是云小姐和那位公子一手造成的。” 现如今,晏鹤清这是故意卖关子。 她并未直截了当地开口指明这种状况,这也导致云老爷的神色发生了细微的变化。 他沉沉地叹息一声,一时半刻竟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所有无关人等都已经退下了。 陆溟夜没打算继续兜圈子,他静静望着跟前的云老爷,还是将自己的令牌取出来。 “云老爷,本官乃圣上特派的知州。” “虽说云城并不在本官的管辖之中,但现如今本官之所以会前来云城,全然是为了抓捕林朝生归案。” 这般年纪轻轻的,便是知州大人? 亲耳听到这种话时,云老爷脸上流露出些许怀疑又不敢置信的神色来。 晏鹤清见状,也跟着开口附和一句:“这是如假包换的。” “云老爷也不必怀疑。” “若实在不相信知州大人的话,见过令牌便知晓了。” 听晏鹤清这么说,云老爷方才接过令牌仔细打量着。 再三确定令牌的真伪过后,云老爷眼底的怀疑和顾虑之色瞬间消失不见了。 他赶忙向陆溟夜行礼。 可这时候,陆溟夜先一步伸出手搀扶着云老爷。 “云老爷无需多礼。” “现如今,不知您可否将林朝生和云小姐再次请过来?” “本官有些事情需要当面对峙。” 请林朝生来,是因为林朝生涉嫌案件。 请云锦意又是为何? 云老爷思索再三,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知州大人为何要请小女过来?” “莫非……” 忽然想起了什么事情,云老爷瞪大了一双眼睛,面容中流露出些许关切的神色:“莫非知州大人也看中了小女?” …… 陆溟夜一时间倍感无语。 听见云老爷突如其来的开口说出这种事,晏鹤清倒是没忍住轻笑了一声:“云老爷,您还真是会开玩笑。” 晏鹤清的话音刚刚落下,陆溟夜便略微不悦地皱起眉头。 她当真一点都不在乎? 思索片刻,陆溟夜伸出手将旁边的晏鹤清拉近,再次开口说话时,陆溟夜的语调中多了些许柔情。 “阿清,你就莫要调侃为夫了。” 几乎是一瞬间,晏鹤清彻底僵住了。 她可从未说过要和陆溟夜在一起。 旁边的云老爷很快便已经明白了现在的这种状况,他伸出手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略微尴尬地笑了笑。 “是云某人僭越了,还望知州大人和知州夫人莫要介意。” 留下这番话,云老爷转过身便急匆匆地去找人了。 望着云老爷远去的背影,晏鹤清的脑海中还是时不时地想起陆溟夜适才脱口而出的那种话。 她不悦地皱起眉头,巴掌大的小脸上流露出些许愤懑不已的神色来:“知州大人,您这是作何?” “不管怎么来说,你我之间并非是夫妻,您现在岂能拿这种事情来说笑的?” 陆溟夜适才只不过是随口一说。 为的便是堵住云老爷的话。 可陆溟夜根本就没有意料到,晏鹤清会因为此事的缘故变得如此愤慨不已的。 他微微颔首,垂下眼眸的同时,低声道歉。 “对不起。” “我不该这般冒昧。” 晏鹤清本就是想要发泄一通,若陆溟夜依然保持着最初那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她必然会心生不满。 可偏偏现如今,陆溟夜满脸皆是诚恳至极的神色。 反而让晏鹤清心里面隐约有些不是滋味。 她撇了撇嘴角,只是低声说了一句:“言而总之,知州大人往后不得这般贸然行事。” “若再有下次,我可不原谅你。” 不会有下次了。 陆溟夜心中暗戳戳地想着,等这一次回了青坷镇,他必然要将自己的身份,以及他对她的心意,如数告知。 不论晏鹤清是答应也好,又或者是不答应。 他必然会继续与她纠缠下去。 什么颜面,什么身份,都不重要。 他唯一在乎的,只有她。 二人之间的矛盾解决后,厅堂外边便传来几阵嘈杂声。 看见了迎面而来的林朝生很是狼狈,云锦意心疼极了。 她的小脸上饱含泪水,眼底尽是遮掩不住的疼惜。 “朝生,都是我不好。” “是我让你受苦了。” 听到这话时,林朝生只是轻轻地摇头,他款款情深地望向跟前的云锦意,继续说道:“小意,我从未后悔过。” “只要能够和你见一面,就算我吃苦受累,也是应该的。” 去而复返的云老爷听见林朝生假惺惺地说出这种话时,他实在有些气不过,上去便掌掴了林朝生一巴掌。 “林朝生,你少给我装什么。” “锦意不知道你的真面目,难不成你觉得我也不懂?” 云老爷果真不是好糊弄的。 晏鹤清看着被侍卫扣押过来的林朝生,就这么硬生生地挨了一巴掌的时候,她没忍住轻轻地摇头。 陆溟夜只是伸出手拍了拍晏鹤清的肩膀,继而说道。 “收收笑。” 被陆溟夜这么一提醒,晏鹤清略微尴尬地咳嗽一声。 她正了正色,好似已经恢复了最初的从容和冷静。 和晏鹤清这种坐视不管的态度截然不同,云锦意看见云老爷去打林朝生的时候,好似心在滴血。 “爹,您为何要动手打他?” 第148章 假惺惺 为何要打他? 瞧着自家这姑娘痴心于林朝生的模样,云老爷心中实在是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感觉。 他沉沉地叹息一声,指着面前的云锦意,却是因为心中气恼至极的缘故,现在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云锦意红着眼眶,着急忙慌地冲上前去。 她想要将压制住林朝生的侍卫推开:“放手!” 他们始终听从云老爷的命令,也根本就不可能说放人就放人。 “你这个不争气的!” 云老爷气恼地看了眼云锦意,最终甩了甩自己的衣袖,转过身去不愿意再看眼前这一幕。 被掌掴时,林朝生死死地攥着拳头。 可看着近在咫尺的云锦意满脸皆是忧虑之色,林朝生无疑是意识到了这种苦肉计行得通。 他的嘴角微微上扬,勉强挤出一抹比笑容来。 可实则,这笑容比哭还难看。 “小意,你莫要担心我的,我没事。” 说话时,林朝生甚至耐着性子地反过来劝慰着云锦意。 “小意,只要云老爷能够认清我对你的这份心意,想必他也一定会接纳我的。” 云锦意不停地抽噎着,眼底满是忧虑。 旁边的云老爷更是气得不轻:“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同意!” 看着眼前这一幕逐渐演变成闹剧,正在看好戏的晏鹤清没忍住轻轻地摇头感慨着说了一句。 “真是造孽啊。” 云老爷越是这般抵触云锦意和林朝生往来,只怕云锦意会觉得自己这是遇到了真爱,依然不愿意善罢甘休。 她也必然会下定决心,认准了林朝生便是自己一生所爱,从而不顾一切地为了林朝生豁出性命去。 这种事,晏鹤清仅仅是想想便能猜测出来。 始终默不作声的陆溟夜缓缓起身。 他慢条斯理地抬起脚步走上前,又不疾不徐地开口说了句。 “云老爷,劳烦您差遣其他无关人等退下。” 听陆溟夜这般开口,云老爷恍惚着回过神来。 他抬起手随意摆动两下:“你们都先退下。” 闻言,在场的侍从纷纷退了下去。 厅堂内除却云老爷之外,便只剩下晏鹤清和陆溟夜以及跪在地上泣不成声的云锦意,还有那狼狈不堪的林朝生。 陆溟夜说话时,神色清冷:“既然外人都走了,那现如今咱们便趁着现在好好地说一说如今的境况。” 突然听见陆溟夜这么开口,云锦意不由得微微皱起眉头。 她抬起手抹了抹脸上的两行清泪,又偏头看向陆溟夜。 “你到底是何人?这里是云府,哪有你说话的余地?” 没有他说话的余地? 听着云锦意这般不顾分寸地脱口而出时,云老爷的脸色骤然间变得铁青一片。 云老爷也从来都没有想到过,他从前精心教养的姑娘,现在会变成这种目中无人的模样。 云锦意不知陆溟夜的真实身份。 可云老爷知晓。 若陆溟夜当真是追究下去的话,云锦意冲撞朝廷命官,便是板上钉钉的莽撞犯错。 为了避免云锦意继续口无遮拦的,云老爷板着一张脸,当即毫不犹豫地脱口而出。 “云锦意,你给我住口!” “平日里我怎么教导你的?身为女儿家你本该知书达礼,可现如今你便是这么对府中贵客的?” 忽然被云老爷斥责一声,云锦意的脸色微变。 她有些不敢置信地回头看过去,满脸皆是惊诧不已。 “爹,您现在竟然要为了一个外人这般斥责我?” 什么外人? 那可是朝廷派下来的知州大人! 云老爷还没有来得及开口指明这种情况,晏鹤清便不急不缓地抬起脚步站出来:“云小姐,您不妨稍微冷静一下。” 说话时,晏鹤清将斟好的茶水递过去。 “喝口茶水,润润嗓子。” 看着晏鹤清面露笑容的模样,云锦意没忍住紧紧地皱着眉头,她无非是觉得,这晏鹤清和陆溟夜是一伙的。 二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此刻,云锦意死死地咬着下嘴唇,毫不犹豫地将晏鹤清递过来的茶水直接打翻了。 “你也不必如此假惺惺的装好人!” 茶水被打翻,晏鹤清的衣裙被打湿。 她好似对于现在的这种境况并不意外,反而只是慢条斯理地从衣袖中取出一块手帕,轻轻擦拭着。 “云小姐当真要这般目中无人的行事?” 被晏鹤清怼了一句,云锦意一时间有些哑然。 原本不打算插手此事的云老爷意识到云锦意已经得罪了晏鹤清和陆溟夜二人,他赶忙站出来向这二位赔礼道歉。 “适才确实是小女太过于冲动鲁莽,无意间得罪了二位贵人,还请大人恕罪。” 在云城,云老爷可以“只手遮天”。 云锦意从未见过云老爷露出这副拘谨的神色。 她不由得微微蹙起眉头,满脸皆是不知所以的意味。 “爹,您这是作何?” 云老爷板着一张脸看向云锦意时,有意压低自己说话的声音,变相提醒着她:“这位是知州大人,你可莫要冲撞了贵人。” 听到这时,云锦意方才意识到现在的情况。 云老爷说出这种话时,旁边的林朝生脸色跟着一变。 原来他便是京都城中特意下派的知州? 依照如今的这种局势来看,林朝生很快便了解到眼下的状况,只怕他这一次便是奔着他来的。 “现如今,就由本官简赅意骇地介绍一下。” 陆溟夜不再迟疑,慢条斯理地抬起脚步走上前去,顺势伸出手指了指被迫跪坐在地上的林朝生。 “这位看似穷酸的书生林朝生,实则是青坷镇林家嫡长子。” 看似穷酸又是何意? 云锦意这一时半刻没能理解陆溟夜的言外之意。 可听着陆溟夜有鼻子有眼地指出“青坷镇”这种地方,云锦意微微蹙起眉头,止不住地呢喃一声,“青坷镇?” 对这地方,云锦意一无所知。 云老爷沉沉叹息着,思索片刻,还是见缝插针地说了一句。 “青坷镇就是距离边关城池最近的镇子。” 听云老爷这么说,云锦意后知后觉地缓过神。 下一瞬,陆溟夜继续不疾不徐地开口说道:“而青坷镇林家,是当地极其富裕的大家。” “这林朝生,也从未缺衣紧食过。” “甚至可以说,这位林公子自幼便是含着金汤匙长大的,若非是为了能够寻求一个机遇,他断然不可能会隐瞒自己的真实身份,千辛万苦地跑到白鹭书院。” 第149章 伪君子 云锦意当初无意间遇见林朝生时,他正在与好友吟诗作对。 穿着一身白色长袍的林朝生举手投足之间,尽是从容。 远远地看上一眼,云锦意便止不住地心动。 再后来,云锦意小心翼翼地接近,想要和他搭话,却正好遇到林朝生身无分文,也是最窘迫的时候。 得知林朝生的难言之隐,云锦意二话不说地便拿出荷包,替他付了买笔墨纸砚的银两。 之后,二人便顺理成章地走近了。 那时候的林朝生也曾经口口声声地告诉云锦意,他家中贫寒,举家上下将他供出来读书,也希望能够尽快通过这种方式,谋求一个大家的出路。 云锦意心疼极了,便想着法子地将林朝生送去了白鹭书院。 如此一来,林朝生进白鹭书院便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可听着陆溟夜干脆利落指明的这种情况,云锦意抿着唇,心中依然带着些许怀疑的态度。 她不愿意相信陆溟夜的只言片语,索性转过身看向林朝生。 “朝生,他说的话都是是真的吗?” 如今之际,林朝生的脸色极其难看。 他根本就没有意料到,陆溟夜竟然会煞费苦心地找到这里来。 若陆溟夜继续说下去,他精心谋划的一切,都会前功尽弃。 可这一幕在云锦意的眼中看来,林朝生便是心事重重,始终都不愿意予以回应。 瞧着他默不作声的模样,云锦意不由得紧紧地咬着下嘴唇。 她抬起脚步走上前,伸出手轻轻拉扯着林朝生的胳膊,又带着可怜兮兮的口吻询问着。 “朝生,你告诉我,他都是骗我的。” “你从未欺瞒过我。” 回应云锦意的,依然是林朝生无尽的沉默。 如今林朝生深陷险境之中。 他现如今自然不可能心甘情愿地折在这里。 可想要从此地逃离,便只有一个法子。 “朝生,难不成从一开始你处心积虑地接近我,就是为了想方设法地利用我吗?” 云锦意从小锦衣玉食,又备受云老爷的宠爱。 她何曾见过人心险恶? 这时候,瞧着面前近在咫尺的林朝生,云锦意不住地摇摇头,她踉跄着后退了好几步,还有些按耐不住地说道。 “你果真是骗子!” “我当初真是错付了……” 云锦意还没有来得及把话说完,原本跪坐在地上,看似已经选择放弃挣扎的林朝生突然站起身来。 他快步匆匆地向前走去,一把拉住了云锦意的胳膊。 将人拽进怀里时,林朝生抽出短匕首抵在云锦意的脖颈上。 “放我走,不然的话,我可不敢保证云锦意有没有命活。” 一开始的时候,晏鹤清就已经察觉到了林朝生的神色反常。 所以她偷偷放置了无色无味的迷香。 瞧着林朝生想要以挟持云锦意的方式逃离,她只是漠不关心地开口说了一句:“林朝生,你现在当真不打算继续装下去了吗?” 装? 林朝生对此嗤之以鼻:“你不过就是一个下三滥的货色,你有什么资格跑到本公子的跟前说道是非?” 似是想起了什么事情,林朝生轻轻地啧啧两声。 “晏鹤清,你母亲的那些事,可都是我一手策划的。” “现如今就算我站在你面前,你又能奈我何?” 亲耳听到这种话,晏鹤清脸上的神色骤然间发生了转变,她原先以为从始至终所做这一切的人,是林老爷。 可现在,林朝生承认了这一切。 依照林朝生所说,真正的罪魁祸首,是他! 她知晓了这些真相,恨不得手刃仇敌。 可这时候,陆溟夜先一步伸出手拉住了晏鹤清的胳膊,他郑重其事地摇了摇头,只低声说道:“切莫冲动行事。” “阿清,你莫要听信他的一面之词。” 如今之际,林朝生犯下的过错绝非如此。 林朝生是整个案子的紧要人物,他便决然不能出现任何差错,他也必须要安然无恙地回去认罪。 晏鹤清自然听清楚了陆溟夜脱口而出的这种话。 她心中的愤怒翻涌起伏,可偏偏是因为陆溟夜的阻拦,根本就没有办法能够替母亲报仇雪恨。 此刻,陆溟夜看了眼身侧的晏鹤清。 他大抵能够理解晏鹤清的心情,但现如今,陆溟夜也确实没办法放任晏鹤清无所顾忌地伤及于林朝生。 他毕竟是朝廷要犯。 原先听闻此事,晏鹤清的情绪确实是极其激动不已的。 可正如陆溟夜所说的那般,她想要的是林家彻底垮台,若自己贸然冲动地杀了林朝生,不仅仅没办法揭露他的真面目,也根本就没有办法将清白还给晏氏。 思及于此,晏鹤清死死地攥着自己的拳头。 她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一边竭尽可能地平复着自己的心情,一边冷着一张脸开口说道。 “你说的话,我明白了。” 看着晏鹤清的神色渐渐安定下来,陆溟夜心中紧绷着的弦逐渐松懈。 他转过身漠不关心地看了眼云锦意,当即脱口而出。 “云小姐,或许你先前从未听说过青坷镇这种地方,但本官也可以如实告诉你,一个偏僻的穷乡僻壤之地,远远比云城富足。” “这一切的原因,都是归源于他。” 竟然有这种事? 云锦意满脸怀疑,根本就不敢相信陆溟夜的话。 可脖颈间的匕首,无时无刻都在提醒着她从一开始便是自己错付了。 接下来,晏鹤清跟着站出来,逐字逐句地开口,揭露了林家数年来曾经做过的那些不堪往事。 “这一切,全然是因为林家从前通过监守自盗的方式,调取了无数用来救济百姓的粮食。” “他们甚至不止一次地劫掠边关的粮草。” “如若不然,林家也绝对不可能会变成现在这种模样。” 将真相尽数揭露出来时,晏鹤清满脸皆是冷意。 听闻此话,林朝生的神色骤变。 他冷冷地注视着晏鹤清,又当机立断地脱口而出。 “你少血口喷人了!” “我林家上下所有的人都是堂堂正正的,也绝对不可能做这种事!” 不可能? 当真是可笑啊。 第150章 活在当下 原先云锦意自然也是愿意无条件的相信林朝生。 可看着眼前的这种状况,被林朝生以挟持人质的方式掌控着,云锦意心里面自然也已经察觉到问题的反常。 她艰难地吞咽了一口口水,还是有些按耐不住地说道。 “朝生,如果这真的只是一场误会的话,你现在就把我放了,咱们有什么事情慢慢说。” 纵使是听见了云锦意说出的这种话,林朝生丝毫都没有想过要退让。 他依然用手中的匕首抵着云锦意的脖颈,神色阴狠。 “你们如果想要她活命的话,现在最好赶紧滚蛋!” 听林朝生这么说,云锦意哪里还不明白现在的这种局势? 说到底,林朝生从未在乎她。 直至这时候,云锦意方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看似彬彬有礼的林朝生从来都不是什么好人。 也许这一切就是如同晏鹤清所说的那般,他从一开始处心积虑地接近自己究竟是为了利用她,仅此而已。 晏鹤清只嗤笑一声:“林朝生,你难不成觉得只要你一直声嘶力竭地和我们争执不休,你便有路可逃?” 和晏鹤清的状况有所不同。 此时此刻,云老爷满脸都是慌乱无措的神色。 他望着跟前的林朝生,还想要稳住他的心神。 “林朝生,只要你肯放了锦意,我保证放你走。” 林朝生蔑视地看了眼云老爷,最终不冷不淡地瞟了眼旁边的晏鹤清和陆溟夜二人。 “就算你们现在手中握有权势,那又如何?” “只要等我离开了云城,将来天高路远,你们能找到哪里去?” 天高路远? 这可说不准。 晏鹤清偏过头看了眼陆溟夜,顺势而为地点头示意。 见状,陆溟夜也渐渐地反应过来了。 他毫不犹豫地上前两步,以极快的速度冲过去,又直接将林朝生手中的短匕首打掉。 林朝生本是想要继续以云锦意相挟持的。 可他根本就没有意料到,自己现在竟然没有一点力气。 陆溟夜不再迟疑,当即开口吩咐下去:“将林朝生押下去。” 他此话一出,周遭藏身在暗处的人纷纷出现,并且毫不犹豫地将瘫软般倒在地上的林朝生抓起来。 云锦意亦是感觉到浑身上下毫无力气。 她就这么狼狈地跌坐在地上。 云老爷见状,本想要冲过去搀扶云锦意的,可他无疑是感同身受。 这时候,晏鹤清将事先准备好的解药取出来。 “林朝生,你恐怕不知道吧?” “我从一开始便在这里下了迷药。” “以致于此刻,你中了迷药,又如何能够安然无恙地离开?” 晏鹤清的话音刚刚落下,她一偏头,就看见了旁边的林朝生脸上尽是气急败坏的神色。 可偏偏,林朝生根本就没有办法奈何地了她。 所有的闹剧,至此算是彻底结束。 陆溟夜慢条斯理地抬起脚步便打算离开,而晏鹤清回过头看了眼旁边神色黯然的云锦意。 这时候,她微微抿着唇,只低声说道:“云小姐。” “您现在全然没有必要为了这种人神伤。” “他不值得。” 云锦意整个人都有些恍惚。 她刚刚从鬼门关跟前走一遭,也亲生感受到了晏鹤清提醒自己的这番话究竟是何等重要的。 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云锦意偏头看向晏鹤清的时候,还带着些许感激不尽地口吻说道。 “谢谢你。” “如若不是您二位的话,我当真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逃脱这种困境。” “将来只怕是……” 话说一半,云锦意的眼眶便是止不住地红了。 陆溟夜本就不喜欢寒暄。 更别说是眼睁睁地看着云锦意这般哭哭啼啼的,他不悦地皱起眉头,只冷声开口说了句:“我去外边等你。” 留下这种话,陆溟夜起身就往外走。 云老爷像是想起了什么事情,也赶忙跟上去。 “知州大人!” 待陆溟夜和云老爷一前一后的离开后,晏鹤清不急不缓地伸出手将跟前的云锦意搀扶起来。 她仔细思索片刻,还是尝试着给云锦意提个意见。 “云小姐若是不愿意轻易嫁给云老爷选中的良婿,接下来云小姐也可以选择接管云家的生意。” “据我所知,云家的生意发展得很是不错。” “若云小姐有朝一日能够成为独当一面的人,或许云老爷便能够对云小姐的将来之事彻底安心。” 听见晏鹤清娓娓道来的这种话,云锦意方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现在的这种情况究竟是怎么回事。 想当初,云锦意极其抵触云老爷替她许下的婚事。 又因为后来顺理成章地遇到了林朝生,云锦意便不顾一切地将自己的情感全部都寄托在林朝生的身上。 可现如今,经过晏鹤清这么一说,云锦意方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若一味地依靠别人,断然不可能会有什么出头之日。 但如果她能够撑起大局。 或许这一切都会变得不一样。 思及于此,云锦意满脸坚定地望向跟前的晏鹤清,那双漆黑的眼眸中流露出些许坚定不移的神色来。 “多谢晏姑娘的开导。” “我往后一定会重新振作起来的,我也断然不可能会轻而易举地相信别人的片面之言。” “不论如何,我也一定会尽力而为。” 看着云锦意逐渐振作起来的模样,晏鹤清心满意足地点点头。 “很好,我也相信你可以做到。” 开导了云锦意之后,晏鹤清转过身便打算离开。 偏偏是这时候,云锦意忍不住再次叫住了她。 “晏姑娘,你们将来还会再来云城吗?” 将来? 那可说不准。 晏鹤清仔细斟酌考虑过后,还是轻轻地摇头:“云小姐,我也不能在这种事情上有意欺骗你,我们将来也不一定会再来云城。” “又或者是说,也许等到青坷镇的案子处理妥当后,知州大人便会动身回京都城了,那时候,我们也可能就分道扬镳了。” “这一切都是说不准的,所以也没有必要把眼光放的太长,活在当下方才是重中之重。” 第151章 女子当自强 如今之际,若非是晏鹤清和陆溟夜屡次三番地出手搭救,云锦意恐怕根本就不可能会看穿林朝生的真面目。 她也没办法避而远之。 正因他二人的缘故,云锦意不仅仅是认清了林朝生伪善的面孔,也彻底看清他曾经是作恶多端的。 眼下,云锦意对晏鹤清感激不尽。 她原是想要找机会报答这份恩情,可是现在,晏鹤清却主动告知他们将来可能不会再相见。 知晓此事,云锦意不由得微微抿着唇。 “晏姑娘,我还没有来得及向你道谢。” “若非是因为你和那位大人的话,我恐怕根本就没有办法从先前的那种险境之中脱离危险。” 看着云锦意面露凝重之色,晏鹤清只是轻轻地摇摇头。 “云小姐,你也不用这么客气的。” 说话时,晏鹤清依然保持着最初的从容和镇定,“这些本就是我们应该做的事情。” 生怕云锦意始终为此事心生介怀,晏鹤清面露微笑,仍然不疾不徐地开口揭露事实真相。 “何况林朝生本就是我们需要捉拿归案的犯人,这一切事宜进展到这种地步仅仅是顺水推舟罢了。” 晏鹤清从未将此事放在心上。 考虑到时候已经不早了,晏鹤清便打算起身离开。 而这时候,云锦意忍不住伸出手拉住了晏鹤清的衣袖。 “晏姑娘,言而总之,我都是要向您和那位大人道谢的。” “这种救命的恩情……” 看着云锦意欲言又止的模样,晏鹤清的脚步微顿。 她转过身看向跟前面色慌乱无措的云锦意,只是慢条斯理地伸出手来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举手之劳而已。” 说完话,晏鹤清便二话不说地抬起脚步,向外走出去。 偏偏这时候,云锦意再次叫住了晏鹤清。 “晏姑娘,我将来能否像是你那般,能够做到独当一面?” 晏鹤清一时间没理解云锦意的言外之意。 见状,云锦意略微有些不自然地咳嗽一声。 她再次开口说话时,便选择将这一切如数告知:“先前当铺的掌柜,是我安排的人手。” “他也曾经告诉我,你替他医治了缠身多年的病痛。” 晏鹤清身为姑娘家,却能够精通医术,甚至医治了当地无数大夫都没有办法解决的病痛。 这一点,令云锦意极其敬佩。 对上云锦意那双注视的目光时,晏鹤清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舒缓又从容的笑。 “云小姐,你我虽是身为女子,但你我也没有必要继续因为自己是女子的缘故便局限于此。” “旁人的看法根本就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否愿意相信自己。” 晏鹤清说话时,声音不大不小。 却足以影响到云锦意。 她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再次看向跟前的晏鹤清时,眼底多了些许毅然和坚定的神色来。 “晏姑娘,你说的这些事,我记下了。” “若将来你我有机会再见,我必然会让你见证我的能力和成就。” 听闻此话,晏鹤清轻笑着点头附和:“我自然也愿意相信云小姐有这样的能力和担当,与此同时,我也期待着这么一天能够尽快到来。” 和云锦意道别过后,晏鹤清便径直离开了。 可晏鹤清并不知晓,她用来劝慰云锦意振作起来的那些话,被陆溟夜听了个一清二楚的。 现如今,陆溟夜和晏鹤清慢条斯理地往外走。 回想起适才的情况,陆溟夜忍不住转过身看向身边的晏鹤清。 “你刚刚与云锦意说了什么?” 晏鹤清并未将这种事情放在心上。 她眨巴着一双黑漆漆的大眼睛,仍旧从容不迫地开口回应。 “只是随意说了几句,也没什么。” 见晏鹤清不愿意多说,陆溟夜轻轻地咳嗽两下,又有些按耐不住地站出来戳破她故意隐瞒的事。 “你有意劝说云锦意站出来独当一面,又是为何?” 听陆溟夜这么开口,晏鹤清故意停下脚步。 她抬起眼眸看向陆溟夜的时候,只不疾不徐地反问一句。 “知州大人,我有些话想要问你。” “不知道知州大人可否替我解答一二?” 晏鹤清有话要说? 陆溟夜思索片刻,便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你有什么事情尽管说就是了,也不必遮掩。” 得到陆溟夜肯定的回答后,晏鹤清缓缓地舒了口气,便将现在的这种种境况尽数说清道明:“知州大人觉得,若云锦意依照云老爷安排好的婚事去嫁人,将来那人会如何照顾云锦意?” 陆溟夜显然是没有意料到晏鹤清会这么开口。 她满脸从容,依然不急不缓地说道:“人人都说,日久见人心。” “云老爷尚且健在的时候,那人一定会碍于云老爷的颜面,时时刻刻小心翼翼地照顾云小姐,但如若云老爷不在了,那人是否能够始终如一的对云锦意?” “这可就说不准了。” 提起此事,晏鹤清的眸色渐渐暗下来。 “这世上最不可信的便是人心。” 晏鹤清静静地注视着陆溟夜,言语真切,“与其将自己的后半辈子搭在别人的身上,倒不如想一想该如何自强自立的。” “知州大人觉得呢?” 听见晏鹤清言之凿凿的这种话,陆溟夜不由得微微抿着唇。 他从来都没有意料到,晏鹤清仅仅是一个寻常的姑娘家,竟是能够如此直截了当地剖析这种事情。 以致于此刻,陆溟夜确实是有些哑然无措。 他定定地望着晏鹤清,一时半刻也不知该如何回应。 晏鹤清神色安然,只是将自己心中所想尽数说清道明。 “我之所以劝慰云锦意自己独当一面,也是希望她将来能够安然无恙地将云家生意经营下去,而绝非是轻信别人。” “这又何尝不可?” 也正是晏鹤清的这些言语,令陆溟夜止不住地开始正视她。 “你说得没错,靠人不如靠己。” 除却动容之外,陆溟夜心中更多的便是惊讶,晏鹤清身为女子却能够有如此了不得的见地,当真厉害。 第152章 玉佩 无意之间瞥见陆溟夜眼底闪过一抹惊艳之色,晏鹤清轻轻咳嗽一声,她偏头望过去,只反问两句。 “知州大人这是傻眼了?” “又或者是说,知州大人觉得我不过就是一个小小的医女,却能够将这种事情看得如此通透?” 正如晏鹤清所说的这般,陆溟夜先前仅仅是觉得晏鹤清和寻常女子截然不同的,她更为聪慧。 可现如今,陆溟夜方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晏鹤清之所以和旁人不同便是因为她能够从善如流地应对所有困境。 她的见地,更长远。 见陆溟夜微微出神发愣的模样,晏鹤清抬起脚步走上前,顺势伸出手在陆溟夜的眼前连续不断地挥动两下。 “知州大人?您这是怎么了?” 待陆溟夜回过神的时候,晏鹤清已经忽然靠近了许多。 他不自然地咳嗽了两下,收回注视的目光,“也没什么。” 清梧已经先一步将林朝生,以及暗中帮衬林朝生的那些人先一步通通押回了青坷镇。 如今,也只剩下晏鹤清和陆溟夜二人。 像是想起了什么事情,陆溟夜偏头看了眼晏鹤清,尽可能耐着性子地开口询问着她心中所想。 “现如今你我是直接回青坷镇,还是再去白鹭书院看一看?” 听到这话时,晏鹤清不由得抿着唇。 距离当初送晏桓宇入白鹭书院,也已经有一阵子了。 她并不知晓晏桓宇现在的处境如何,也不知道晏桓宇是否能够适应如今的白鹭书院。 瞧着面前近在咫尺的陆溟夜,晏鹤清张了张嘴巴,一时半刻竟是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她本意是想要去看一看晏桓宇,将来若回去了,也好向晏氏交代。 可同样的,晏鹤清并不希望让晏桓宇思虑过多无关紧要的事情,从而耽误了他的功课。 陆溟夜似乎察觉到了晏鹤清的窘迫。 他伸出手轻轻拍打着晏鹤清的肩膀,依然耐着性子开口说道。 “若想要去的话,便去看一看。” “再者是说,你若不安心的话,又如何能够安然无恙地回去复命?” 听陆溟夜这么说,晏鹤清迟疑片刻,还是轻轻地点头。 “好,那便依照知州大人所说的这般,咱们去看一看他。” 白鹭书院内。 得知晏鹤清和陆溟夜去而复返的时候,孟夫子确实有些意外。 但不管怎么来说,孟夫子也能够猜测出他们二人回来的缘由,想起如今的这种境况,孟夫子望向跟前的晏鹤清,又特意说道。 “晏姑娘尽管放心就是了,桓宇这孩子聪慧。” “在书院中和其他的学子相处得极好。” 听孟夫子这么说,晏鹤清心中紧绷着的那根弦逐渐松懈下来。 暗暗地为此庆幸时,晏鹤清还忍不住说道。 “有劳孟夫子这般照顾家弟。” “若他做错了什么事情的话,孟夫子也无需介怀顾虑,尽管依照书院中的规矩斥责批评他即可。” 在晏鹤清的眼中看来,晏桓宇先前确实是做错了不少事。 眼下若晏桓宇安分守己,当然是再好不过的,可如果他犯下了什么无法弥补的过错,晏鹤清也断然不希望孟夫子一味地包庇他。 听见晏鹤清言之凿凿地说出这种话,孟夫子只是忍俊不禁地笑了笑,他伸出手捋了捋自己的胡子,又赶忙回应着。 “晏姑娘尽管放心就是,桓宇这孩子知晓分寸守规矩,也断然不可能会做出你所说的这种事。” 他一边说话,一边提议。 “眼下正巧是他们念书的时候,若晏姑娘不放心的话,不妨随老夫一起去看看,也好彻底安心。” 闻言,晏鹤清二话不说地点了点头:“如此依然是再好不过的。” “有劳孟夫子带路。” 如今之际,晏鹤清和陆溟夜便跟随在孟夫子的身后前去看望晏桓宇。 书堂内,所有的学子皆是在勤学苦读。 晏鹤清偷偷看了一眼正在念书的晏桓宇,心中莫名有些动容。 早在这之前,晏鹤清无非是觉得晏桓宇根本就是无药可救的,他不仅仅没有办法能够体会他人的不易,还总是自视甚高。 晏鹤清也曾经不止一次地想要放弃晏桓宇。 可依照现在的这种情况来看,晏鹤清方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晏桓宇或许比她想象中还要聪慧。 只不过,先前的晏桓宇心思从不在正道上。 察觉到了晏鹤清的神色有所动容,陆溟夜只是低声说了句。 “看见这一幕,你也该放心了吧?” 听见身边的人这般开口,晏鹤清后知后觉地回过神,她抬起头望向面前的陆溟夜时,便轻声应答:“嗯,他既然能够踏踏实实的念书,将来也一定能够有好的出路。” 至少比起留在李家那样的地方,好得多。 “晏姑娘,你既然特意前来,可需要老夫差人将他叫出来?” 忽然听见孟夫子提出这种事,晏鹤清只是轻轻摇头。 “不必了,孟夫子。” “只要看着他认真用功念书,这就足够了。” 晏鹤清现如今也不愿意随意叨扰晏桓宇。 眼看着现在时候差不多了,晏鹤清正打算跟随陆溟夜离开,却不料这时候孟夫子率先开口叫住了她。 “晏姑娘留步。” 晏鹤清略微有些不知所以。 她回过头望去,便对上了孟夫子注视的目光。 “不知孟夫子特意叫住我是有何事?” 这时候,孟夫子也不再迟疑,索性是直截了当地开口,顺势将这一切尽数说清道明了。 “晏姑娘的家母是何人?老夫总觉得晏姑娘看起来很是眼熟。” “先前老夫便觉得有些相熟,只不过这一时半刻,老夫也确实想不起来晏姑娘的模样到底像谁。” 听闻此话,晏鹤清方才后知后觉地回想起晏氏曾经叮嘱的事。 晏氏得知她要带着晏桓宇前来白鹭书院时,还特意转交过一块玉佩。 想到这里的时候,晏鹤清赶忙将玉佩取出来。 “家母也从未与我提起过从前的门第。” “不过我手中有一物件。”说话时,晏鹤清将东西递过去:“孟夫子可曾见过这一块玉佩?” 第153章 那便入京 先前孟夫子并不知晓晏鹤清口中所说的物件是什么。 可亲眼看到晏鹤清递过来的那一块玉佩时,孟夫子的脸色骤然间变得复杂起来,他颤颤巍巍地接过玉佩,一时间竟是有些哑然失措。 陆溟夜自然也注意到了孟夫子的神色反常。 他不由得微微皱起眉头,又特意开口问道。 “孟夫子,您这是怎么了?” “这玉佩有什么特殊的来历吗?” 听见陆溟夜提出这种问话时,孟夫子的神色变了又变,他满脸皆是遮掩不住的激动情绪。 “这这——” 迟疑好半晌,孟夫子还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晏鹤清亦是为此感觉到有些捉摸不透。 “孟夫子,您可否详细说一说,这玉佩到底是什么来头?” 孟夫子张了张嘴巴,却没敢贸然提起过去的那些事。 见孟夫子面色沉沉,晏鹤清隐约意识到了什么,她也逐步察觉到这玉佩可能和晏氏的身世有关系。 她微微抿着唇,再次上前两步。 “孟夫子,您现如今可否将母亲的身世告知于我?” 迟疑了好半晌,孟夫子将玉佩还回去。 他沉沉地叹息了好几声,又不停地摇头,“这些事,不该说。” 孟夫子越是遮掩,也就意味着这件事情背后可能藏着数不尽的秘辛。 重来一世,晏鹤清本是想要替母亲报仇雪恨。 解决了林家那些祸害,晏鹤清确实是无事一身轻。 可回想起自己将来的处境,晏鹤清也的确有些不知所措,她不知自己将来应该何去何从,现如今便只得想方设法地谋取新出路。 现如今,无意之间得知此事,晏鹤清自然盼着能够将晏氏的身世和多年前的秘辛彻查清楚。 “不得说?这又是为何?” 晏鹤清不知其中原委,只是迫切地想要了解从前的真相。 听闻此话,孟夫子无可奈何地摇头叹息着。 “言而总之,这些事确实是说不得的。” 见孟夫子不愿意再提起此事,晏鹤清只得无可奈何地放弃。 与陆溟夜回青坷镇的途中,晏鹤清整个人看起来都有些心不在焉,她紧攥着手中的玉佩,依然心事重重。 察觉到了晏鹤清的神色反常,陆溟夜思索片刻,还是伸出手轻轻拍打着她的肩膀,有所宽慰。 “你现在没有必要因为这些事情耿耿介怀,既然孟夫子特意指出这些事说不得,就意味着这件事情背后也许藏着无数危险重重的境况。” “也许这样对你来说,反而是好的事。” 陆溟夜有意宽慰,无非是希望晏鹤清能够尽快重振旗鼓。 听闻此话,晏鹤清不住地摇了摇头,满脸皆是沉重的神色:“可我从一开始就只想知道母亲从前经历了什么。” “她为何会出现在青坷镇镇?” 提起此事,晏鹤清的神色逐渐变得凝重起来。 她自然知晓,晏氏向来是温婉大方的,像是她这般知书达礼的女子也绝对不可能出生于什么穷乡僻壤之地。 况且晏氏对于自己的从前只字不提。 “我只想知道母亲从前经历了什么,又遭遇了什么样的处境,她竟是愿意屈身于这般穷乡僻壤。” 晏鹤清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抬起头看向面前的陆溟夜时,那双漆黑透亮的眼眸中尽是坚定不移的神色。 “若我不知晓这些事,便算了。” “但现如今我已经知晓这种境况截然不同,我也没有办法继续装作熟视无睹的模样。” 听见晏鹤清真切地开口说出这种话,陆溟夜轻轻地咳嗽了一声。 他索性变相地提醒一句:“若本官记得不错的话,孟夫子来到白鹭书院之前便是留在京都城教书育人。” “孟夫子知晓这些事,或许这一切都是……” 不等陆溟夜继续把话说下去,晏鹤清的眸色渐渐地暗下来。 她微微眯起眼眸的同时,当即开口:“我知晓了。” “既然是这样的话,那我便会准备妥当,直接入京城查探清楚。” 在晏鹤清的眼中看来,若能够去京都城将晏氏的身世,以及过去的那些情况调查地一清二楚,这便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可晏鹤清全然不知。 陆溟夜之所以提出京都城,无非也是希望能够将晏鹤清带回京城。 毕竟他从一开始便认准了晏鹤清。 非她不娶。 只不过现在的晏鹤清并未多想,她仅仅是惦记着晏氏的境况,也并未察觉到陆溟夜的神色有变。 马车一路沿着官道进了青坷镇。 晏鹤清欲要与陆溟夜道别,却被陆溟夜叫住了。 “你打算何时入京?” 突然听到陆溟夜提出这种问话时,晏鹤清的眼底闪过些许诧异又错愕的神色来,她显然没有明白陆溟夜的言外之意是什么。 “知州大人为何这么问?” 听到这番话,陆溟夜轻轻咳嗽一声,便如实说道:“本官之所以会特意前来青坷镇为的便是查探这一桩悬案。” “现如今这案子既然已经查探清楚,罪魁祸首也已经被捉拿归案。” “本官便应当动身归京复命。” 得知这境况,晏鹤清轻轻地点头:“原来如此。” “那知州大人打算何时动身?” 在晏鹤清的眼中看来,前去京都城的路途遥远,这一路上指不定会遇到什么样的危险境地。 她若是与晏氏只身前去,只怕会深陷囫囵。 如果能够和陆溟夜一并前去京都城,或许还能够有个照应,这一路上也能够安然无恙的。 听闻此话,陆溟夜清了清嗓子,只不疾不徐地开口说道。 “案子查探,还得再找一些证据。” “若你已经将东西收拾妥当了,便去官府找本官。” “届时咱们一路同行。” 晏鹤清等的就是这句话。 闻言,晏鹤清的嘴角微微上扬,娇俏又明媚的小脸上流露出些许遮掩不住的庆幸之色:“好,有劳知州大人。” 和晏鹤清道别后,陆溟夜坐回马车里。 马车继续向前行时,向来是不苟言笑的陆溟夜,眼底闪过些许喜色。 这一次,她也算得上是心甘情愿地随他入京了吧? 第154章 忘年交 所有的事情,已然公布。 林家的所作所为,亦是昭然若揭。 晏氏自始自终皆是清白身的事情,也已经被公之于众。 鎏金村的人知晓此事,无疑是在暗中痛骂林老爷不做人,有意无意地贬低林家人这么些年的恶毒。 可从来都没有谁觉得自己所做之事是错的。 也压根没人想过要向晏氏道歉。 现如今事情的真相被公布,最属难受的当然是李大。 他千算万算,都没有算准有朝一日这些事情会被澄清,府衙甚至还给晏氏一个清白的名声。 “李大,你现在就去向晏氏赔礼道歉,把她请回来。” 此番前来的人,便是鎏金村的村长赵衍生。 他故意端着村长高高在上的架子,走上前两步的同时,伸出手轻轻拍打两下李大的肩膀,又好言相劝。 “李家的日子并不好过,你要是继续这样目中无人下去的话,我也担心你们李家将来在鎏金村会没有立足之地啊。” 赵衍生把话说得冠冕堂皇。 可李大也没有忘记,当初事发之际,是赵衍生亲自下令将晏氏沉塘。 现在这件事情发生了变故,赵衍生反倒已经将自己从前的所作所为尽数弃之不顾了,反而一本正经地要求他行事。 想到这里的时候,李二冷不丁地开口说道。 “赵村长,当初您还做了伤害我大嫂的事情呢,你怎么没有想过要去向我大嫂赔礼道歉?” 李二这人也从来都不是什么好惹的。 他脱口而出,当即便不管不顾地开始针对赵衍生。 赵衍生哪里想过李二会这么说? 他的脸色几乎是一瞬间便变得极其难看,满脸都是遮掩不住的愤慨。 赵衍生拿起手中的拐杖指着李二,眼底流露出些许愤恨不已的神色。 “你简直是……” 看着赵衍生的神色有变,李大有些烦躁地伸出手推了一把李二。 “李二,你够了。” “这可是村长,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你能不知道吗?” 李二被李大这么一推,显然是有点懵。 他无非是觉得晏氏压根就没错,当初赵衍生贸然决断的事情可差点要了晏氏的性命,现在赔礼道歉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偏偏这时候,李大依然向着赵村长说事。 李二就算再怎么蛮横无理,这会也止不住替晏氏打抱不平。 “大哥,那可是一条人命啊!” 李大自然知晓晏氏从一开始就是被冤枉的。 他收了府衙的钱,便只得听从他们的命令行事。 就算知晓晏氏是被冤枉的,那又如何? 晏氏这婆娘虽然长了一张漂亮脸蛋,可浑身上下没有任何可取之处,她既不爱说话,也没本事。 李大早就已经看不惯她了。 拿这么个没意思的婆娘换一百两银子,李大当然知晓孰轻孰重。 见李大迟迟都没有回应的意思,李二恨恨地咬着牙,还是再一次义无反顾地脱口而出:“大哥,大嫂还带着两个孩子呢。” “不管怎么来说,他们好歹是咱们李家的崽。” “难不成你真是要不管不顾,让他们……” 李二没有来得及把话说完,便被李大干脆利落地推开了。 “你有完没完?” 李大身为大哥,自然不可能就这么一味地包容李二,甚至是肆无忌惮地任由他爬到自己的头上胡作非为。 思索再三,李大紧皱着眉头:“我的事情轮不到你来插手。” 斥责李二一声后,李大转过身看向赵衍生:“赵村长,今天特意麻烦您还亲自跑一趟,您跟我说的这些事,我都记在心里了,我会想法子去将他们娘几个找回来。” “我也会和他们娘几个好好过日子的。” 听李大信誓旦旦地允诺过后,赵衍生慢条斯理地点了点头。 “这还差不多。” 留下这番话,赵衍生拄着拐杖就走了。 望着赵衍生渐渐远去的背影,李大只觉得自己现在这差不多算得上是一个头两个大了。 他当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想起自己从前究竟是如何对待晏氏的,李大的面色逐渐变得难看。 他烦闷地将手中的榔头丢掉,起身就要往外走。 李二看着李大的背影,忍不住喊叫一声。 “大哥,你这是要去哪里啊?” 李二虽然不满李大推搡自己,但不管怎么来说,李二依然记得李大方才是自己的亲大哥。 想到这里的时候,李二只得收起满脸的不高兴。 “大哥!” 李大头也不回,只加快了自己的脚步向外走出去。 “我去找他们娘几个回来好好过日子。” 听到这话时,李二稍微松了口气:“那我等着你啊!” 青坷镇上,行人络绎不绝。 晏鹤清今日特意去了仁和堂,将请辞的事情如实告知于萧砚南。 不等萧砚南开口回应一番,旁边的高恭禹实在忍不住站出来,他满脸动容地望着跟前的晏鹤清,眼底尽是舍不得。 “晏姑娘当真要走?” 晏鹤清轻轻地点了点头:“已经决定好了。” 高恭禹不住地摇摇头,止不住地感慨万千着。 “仁和堂有晏姑娘在的时候,老夫真是特别省心,老夫也能够从晏姑娘身上学到许多药理知识。” “可晏姑娘要是就这么走了,老夫将来若是遇到了什么疑难杂症的话又该如何是好啊?” 说到底,高恭禹是真心舍不得晏鹤清。 他们二人年纪虽然差距甚多,可高恭禹现在确实是将晏鹤清视作自己的忘年交了。 甚至可以说,高恭禹觉得晏鹤清亦师亦友。 “高大夫何须这般感怀的?” “若将来有机会的话,你也可以入京。” 晏鹤清忍俊不禁地笑了笑,满脸皆是随和的神色。 听见这话时,高恭禹只是轻轻地摆了摆手:“老夫年岁已高,也不知道自己将来还能有多少个日子,这青坷镇便是老夫的故土,将来若是老夫就这么去了,也想埋在故乡的土地里。” 感慨之后,高恭禹一本正经地望向晏鹤清。 “晏姑娘此番入京,不知何时才能再见。” “老夫……老夫便祝愿你一路平安顺遂吧。” 第155章 请辞 原先毅然决定离开青坷镇的晏鹤清听到这番话时,显然是为此感觉到隐隐有些动容的。 她从未想过,高恭禹会说出这种话。 毕竟在晏鹤清眼中看来,他们先前来往接触的次数是少之又少,除却交流疑难杂症之外,高恭禹也从未过多问询什么。 “高大夫,您也不必这般说。” 晏鹤清无可奈何地摇摇头叹息着,这一时半刻,反而不知道自己应当如何宽慰高恭禹的。 旁边始终默不作声的萧砚南轻轻咳嗽两下。 “咳咳……” 他有意打断高恭禹和晏鹤清之间的对话。 这时候,高恭禹也已经渐渐地回过神来了,他意识到自己现在的举动和行径堪称是逾矩。 面对萧砚南的时候,高恭禹已然收起了眼底的悲戚。 他冲着萧砚南点头示意,先走一步。 望着高恭禹远去的背影,晏鹤清亦是止不住地叹息一声,她还没有来得及开口强调自己此番前来的意图,却听萧砚南率先开口问道。 “晏大夫此番是打算跟着知州大人一起入京?” 听闻此话,晏鹤清慢条斯理地点头。 “若与知州大人一路同行,还能有个照应。” 对于这种事情,晏鹤清从未想过要避而不谈的。 反之,晏鹤清始终保持着最初的从容和冷静。 见萧砚南迟迟都没有点头应答的意思,晏鹤清轻轻地咳嗽了一声。 她敛下眼眸的同时,又随口问道,“萧东家莫非是不愿意放我走?” “若是我说,我不愿呢?” 萧砚南还真就顺着晏鹤清的话往下说。 这时候,晏鹤清的脸色微微变了变,她那双漆黑透亮的眼眸中闪烁着些许异样的光芒。 这一时半刻的,晏鹤清竟然也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瞧着晏鹤清微微出神发愣的模样,萧砚南只是轻笑一声。 “若晏大夫当真要走的话,只怕我这仁和堂恐怕再也找不到像是晏大夫这般聪慧过人,医术精湛的好大夫了。” 萧砚南分明是在夸赞晏鹤清的。 可不知怎的,晏鹤清现在听见他脱口而出的这番话时,心里面却略微有些不是滋味的感觉。 她偏过头看了眼跟前的萧砚南,面色微沉。 “萧东家,按理来说,你我之间仅仅是合作关系,您现如今也没必要把话说得这么决绝吧?” “再者是说,我当初之所以会来仁和堂,便是因为你曾经许诺过只要我想离开的话,便决然不会加以阻拦。” 那时候的萧砚南,对晏鹤清并无意思。 她想走就走。 萧砚南对此也没有任何意见。 可在这段时间的相处之下,萧砚南逐渐意识到,他好似在不知不觉中对晏鹤清这么个聪颖的姑娘家动心了。 深思熟虑过后,晏鹤清缓缓地舒了口气。 她抬起眼眸望向陆溟夜的时候,神色坚定又毅然。 “萧东家,不论你是否答应这件事,我都会走的。” “今日我便把话说清楚,你我之间……” 不等晏鹤清继续说下去,脸色微沉的萧砚南缓缓闭上眼睛,他无可奈何地叹息一声,索性选择顺应而为:“既然晏大夫已经把话说得这么干脆利落了,我若是再去强人所难,也确实不合适的。” “晏大夫要走的话,我也会尽快将这段时日的工钱结清给你。” 工钱一事,晏鹤清并未多想。 毕竟现在是她贸然提出请辞的事情。 “萧东家,这些也不必麻烦了。” 晏鹤清微微抿着唇,思索片刻,又先入为主地开口说道。 “毕竟不管怎么来说,现如今是我违背誓约在先。” 听闻此话,萧砚南依然保持着最初的从容和镇定,他并未看向跟前言之凿凿的晏鹤清,反而继续说道:“你怎么想那是你的事情,我如何去做也用不着晏大夫决定。” 就好似他对晏鹤清的这份心思。 萧砚南从来都没有奢望晏鹤清能够主动回应他。 现如今,萧砚南只是想要竭尽可能地对晏鹤清好,仅此而已。 就算晏鹤清不知晓,那又如何? 见萧砚南满脸严肃的神色,晏鹤清也不好贸然开口提出什么事情,她讪讪地闭上嘴巴,只好点头。 “有劳萧东家了。” 将所有的事情说清道明后,晏鹤清便先一步从仁和堂离开。 一路回到宅院。 晏鹤清本是想要将所有已经安顿好的事情告诉晏氏,可她根本就没有想到过现如今李大竟然会气势汹汹地找上门来。 看着脸色极其难看的李大,再看了眼旁边脸色煞白的晏氏,晏鹤清心里面怎么都不是滋味。 晏鹤清快步匆匆地走过去,好巧不巧地听见了这么一句。 “你这贱人!我既然已经向你赔礼道歉了,你现在就应该跟着我直接回鎏金村,而不是死皮赖脸地留在这里!” 不知晏氏说了什么话。 现如今的李大显然是气得不轻,他咽不下这口气,还高高地抬起自己的手妄想直接扇晏氏一巴掌出气。 恰在此时,晏鹤清直接冲上前去。 她猛地伸出手将李大推开。 李大根本就没有意料到晏鹤清会突然回来,以致于此刻,他也根本就没有任何防备的心思。 被晏鹤清猛地一推,李大就这么狼狈不堪地摔了个狗吃屎。 他的脸色愈加难看,慌张地爬起来,又转过身瞪过去。 “是哪个……” 可李大根本就没有想到过,面前的人竟然会是晏鹤清。 先前在李大的印象中,晏鹤清从来都是极其胆小怕事的。 可现在的晏鹤清根本就没有半分怯懦,她那一张巴掌大的小脸上流露出遮掩不住的冷意。 尤其是那双漆黑的眼睛。 李大仅仅是与她对视一眼,便莫名有些怵得慌。 他瞧着不知何时突然冒出来的晏鹤清,回想起自己从前在李家究竟是如何说一不二的时候,李大还挺直了自己的身板。 “你这小贱蹄子,谁给你的胆量竟然敢对我动手?” “我可是你老子!” 就算听见了李大脱口而出斥责骂的这种话,晏鹤清丝毫都没有想过要把跟前这人放在眼中。 第156章 陆溟夜的授意 她老子? 听清楚李大脱口而出的这种话,晏鹤清的眼底闪过一抹嘲讽的意味。 她微微挑起眉头,冷冷地注视着李大时神色中尽是遮掩不住的漠然。 “李大,你未免是把自己看得太重了吧?” “你作为我的亲生父亲,这么些年来,你曾经为我做过什么?” 提起此事,晏鹤清轻轻地“啧”了一声:“你什么都不做,现在竟然还有胆量跑到我跟前跟我提,你是我老子?” 谁家的父亲能够做到李大这种地步? 他不仅仅是阴狠毒辣,亦是蛮横无理。 若非是因为他是晏鹤清名义上的亲生父亲,她恨不得将这样恶心的人干脆利落地报复回去。 “你这贱蹄子,当真跟你娘一模一样!” 李大从来都没有被人这么忤逆过。 毕竟在李家,他便是天。 这时候,李大实在是气不过,他随意抄起院子里的扫把,便打算直接冲上前去狠狠地抽晏鹤清一顿。 说时迟,那时快。 清梧从天而降。 他一把将李大手中的东西夺过去,顺势抬起脚将李大踹开。 现如今,清梧的动作行云流水。 又因为他本就是习武多年的缘故,清梧仅仅是踢了李大一脚,他这会便疼得龇牙咧嘴,还不停地喊叫起来。 “哎呦哎呦!我的肚子!” 晏鹤清懒得去搭理旁边的李大。 她快步匆匆地走到晏氏跟前,上下打量着晏氏的时候,晏鹤清实在有些按耐不住地开口问道。 “娘亲,您没事吧?” 听到这话时,晏氏眼底的狠意尽数消失不见。 对上晏鹤清关切的目光时,晏氏的嘴角微微上扬,她的脸上流露出些许温柔的神色来 “我没事。” “阿清,你也不必担心我。” 话虽是如此,晏鹤清可没有忘记适才李大脸上的神色究竟是如何阴狠毒辣的,若非是她及时赶回来,只怕晏氏会遭遇不测。 一想到这里,晏鹤清便止不住地皱起眉头。 她满是关切地望向晏氏,柔声说道:“娘亲,你切莫动怒,现如今您的身体情况刚刚痊愈,也不得随意大动肝火的。” 听到这话时,晏氏轻轻点头。 “好,我都听阿清的。” 言而总之,晏鹤清是不愿意晏氏继续和李大这种人接触往来。 缓缓地舒了口气后,晏鹤清转过身看向旁边的舟舟,她尽可能保持着从容和冷静,只不疾不徐地开口说道。 “舟舟,烦请你将我娘送回卧房,好生安顿。” 听闻此话,舟舟二话不说地站出来:“是。” 待舟舟搀扶着晏氏离开,晏鹤清方才缓缓地回过头。 她冷冷地注视着面前的李大,那双漆黑透亮的眼眸中尽是漠然。 “你到底闹够了没有?” “今天你煞费苦心地前来,又是意欲何为?” 早在这之前,李大便已经写下了一纸休书。 李大和晏氏之间,已然没有半点关系。 他贸然闯进来,便是违反了朝堂律法。 若李大还打算不折不挠的话,晏鹤清也绝对不可能会轻而易举地就这么放过李大。 “我现在给你解释的机会,如果你什么都说不出来,就趁早滚蛋。” 晏鹤清冷冷地看他,满脸皆是敌意。 李大被清梧踹了一脚,至今还觉得胸口疼得慌。 可回想起自己始终都是李家的当家人,李大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他伸出手指向不远处的晏鹤清,眼底尽是气急败坏的意味。 “你这不孝女!” 李大说了半天,依然没有指明自己的来意。 晏鹤清也懒得继续跟他多费口舌。 “清梧,劳烦你帮个忙,把这擅自闯进我家宅院的人带回府衙。” 听晏鹤清这么说,清梧也没有迟疑:“没问题。” “晏姑娘尽管放心,我必然会……” 还没有等清梧把话说完,已经意识到自己现在处境艰难的李大连滚带爬地往外边跑出去。 “李大花,你这不孝女给我等着!” “我迟早会报复你们的!” 晏鹤清自然是听见了李大故意说出口的这种话,可晏鹤清丝毫都没有把他的威逼利诱放在心上。 毕竟不管怎么来说,晏鹤清知晓李大的手段只有那些。 他就算再怎么嚣张跋扈,也没可能能够危急于他们。 直至李大落荒而逃地跑远,晏鹤清方才将自己的目光转移到旁边的清梧身上去。 她那面容中流露出些许困惑不解的神色。 “清梧,话说你怎么突然来了?” 听到这话时,清梧先是轻轻地咳嗽一声。 他清了清嗓子,依然维持着最初的从容:“我是依照大人的吩咐过来看看晏姑娘东西收拾得如何了。” “若是有什么是我能够帮得上忙的地方,晏姑娘尽管说就是。” 原来是陆溟夜的意思。 听到这里的时候,晏鹤清只是忍俊不禁地笑了笑。 “东西都已经收拾妥当了。” 只不过晏鹤清还没有来得及将自己的决断告诉晏氏。 毕竟不管怎么来说,晏鹤清根本就没有办法猜测出晏氏对京都城究竟是怀揣着什么样的看法。 她也不知,晏氏是否愿意入京。 她微微抿着唇,收起眼底的笑意,又带着些许试探性的口吻问道。 “知州大人打算什么时候动身?” 闻言,清梧一本正经地回答:“知州大人说了,若晏姑娘已经将所有的事宜安排妥当了,便差属下回去通禀消息。” “到时候,咱们便可以动身回京。” 陆溟夜这是打算将清梧留在她身边? 晏鹤清眨巴着一双黑漆漆的大眼睛,眼底流露出些许好奇来。 “那林家人呢?” 清梧依然坦然应对:“晏姑娘,因为林家人涉嫌的案子过多,他们现在已经被先行的人押送回京了。” “咱们接下来入京,也不用特别着急。” 提起此事的同时,清梧也没有忘记陆溟夜曾经特意叮嘱的事情。 “大人也特意说过,晏姑娘不必着急,东西收拾妥当了咱们再走。” “如若还有什么事情的话,接下来便以晏姑娘这边的状况为准。” 说白了,陆溟夜就是要亲自护送晏鹤清入京。 第157章 心病还须心药医 这是陆溟夜的授意。 清梧自然会全然听从陆溟夜的吩咐。 晏鹤清渐渐地回过神来,对着清梧轻轻点头。 “有劳了。” 言而总之,晏鹤清是需要感激陆溟夜的。 若非是他愿意特意留下等候她的话,晏鹤清也不知道自己如何单独带着晏氏入京。 这路途遥远不说,将来的征程中又会遇到什么危险,晏鹤清也不敢保证。 毕竟当今世道,并不安稳。 缓缓地舒了口气,晏鹤清似乎又想起了什么事情。 她微微抿着唇,特意开口说道:“清梧,你先回去告诉知州大人,再给我一日的时间收整。” 闻言,清梧毫不犹豫地点头应答:“好。” “我这就去通禀大人。” 送走了清梧之后,晏鹤清思索片刻,还是打算去见晏氏。 暮色渐渐地暗下来。 望着坐在院中神色黯淡的晏氏,晏鹤清不由得微微皱起眉头来,那张漂亮的小脸上闪过些许沉重的意味。 “娘亲。”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说的便是现在的这种情况。 忽然听见这声音响起来,晏氏后知后觉地回过神。 她偏头望过去,就瞧见了快步匆匆赶过来的晏鹤清。 为了避免晏鹤清徒增忧虑,晏氏即刻收起了眼底的黯然神伤。 晏氏缓缓地站起身,脸上流露出些许温婉的笑容,顺势而为地开口说道。 “阿清,你怎么突然过来了?” 有些事情,一直困扰着晏鹤清。 晏鹤清也想要从晏氏的口中了解那些过去。 只不过现如今该如何开口,也成了一个问题。 仔细想了想,晏鹤清无疑是觉得这种事耽误不得。 “娘亲,我有些事情想要问你。” 在晏鹤清的眼中看来,她很清楚自己与晏氏之间的处境。 若陆溟夜先一步离开青坷镇的话,她们接下来如何动身入京,也会成为极其麻烦的问题。 晏鹤清的身子骨硬朗,自然能扛得住这一路颠簸。 可晏氏经历过先前的种种磨难,身子垮了不说。 她也总是心事重重的模样。 晏鹤清心疼极了,却也没有办法能够医治。 毕竟心病还须心药医。 听到这话时,晏氏的脸上流露出些许诧异的神色,“阿清,你有什么话尽管直接说就是了,何必这般拘谨?” 望着面前满是关切的晏氏,晏鹤清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还是选择单刀直入地开口阐明自己的意图。 “娘亲,我想知道您先前交给我的那块玉佩,究竟是从何处得来的?” 听闻此话,晏氏不禁有些愣神。 她显然没有想到过晏鹤清现在竟然会将心思放在那玉佩上。 沉沉地叹息了一声,晏氏指了指跟前的位置,示意晏鹤清过来坐下。 待晏鹤清坐定后,晏氏微微拧着眉头,还是止不住地开口问道。 “你已经见过白鹭书院的孟夫子了,他跟你说什么了?” 其实从一开始,孟夫子什么都不愿意多说,也正因如此的缘故,晏鹤清方才会选择着急忙慌地回来向晏氏询问事情真相。 她心知肚明,现如今只能从晏氏这入手。 如若不然的话,她断然不可能有机会得知这境况。 “娘亲,您到底瞒着什么事?” 晏鹤清说话时,有些情不自禁地攥着自己的拳头:“若您真是有什么难言之隐的话,也可以告诉我,我作为您的女儿,也一定会竭尽可能地替娘亲摆平眼前的所有困境。” 说出这种话时,晏鹤清满脸皆是恳切的神色。 可就算听到了这种话,晏氏也没有想过要旧事重提。 “阿清,过去的那些事情都已经是很多年前的老黄历了,你也不用再去管顾从前的那些事。” “况且时间过得太久了,我也忘得差不多了。” 晏氏能忘才怪。 每每夜深人静的时候,晏鹤清便经常看见晏氏一个人坐在窗边,她总是愁容满面的模样。 偏偏是因为晏氏从不多说的缘故,这也导致晏鹤清根本就不知晓晏氏藏在心里的究竟是什么事。 现如今,晏鹤清伸出手去拉住晏氏的手。 “娘亲,我知道您一直都放不下从前的那些事,既然放不下,您也没必要强迫自己忘记。” 说话时,晏鹤清那双清丽透亮的眼眸中流露出些许坚定。 “往后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会和娘亲并肩同行的,所以现在我也真心希望娘亲能够将那些事情如实告诉我。” 生怕晏氏继续一味地推拒,晏鹤清还忍不住伸出手去晃了晃她的胳膊。 瞧着身侧处处忧虑的晏鹤清,晏氏心里面也略微有些不是滋味。 那些都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 晏氏也不愿意将晏鹤清牵连其中,甚至是将自己的后半辈子搭上去。 一想到这里,晏氏的脸色便变得阴沉,她二话不说地将自己的胳膊抽回,不冷不淡地看了眼身侧的晏鹤清,又当即脱口而出。 “阿清,往后不许再提这种事。” 不许再提? 亲耳听到这种话时,晏鹤清也已经渐渐地意识到,晏氏定是藏着数不尽的秘密。 如若不然的话,她也不可能害怕自己知晓那一切。 “娘亲,您当初可是在京都城中生活过?” 晏鹤清突如其来的这番问话,令晏氏有些愣神。 她的身子僵硬了片刻,可很快,晏氏又尽可能保持着最初的从容和镇定,她低声咳嗽两下,有意打断晏鹤清的话。 “别胡说八道的。” “那都是莫须有的事情。” 晏氏越是遮掩,也就越发意味着这些事情藏着无数玄机。 晏鹤清微微抿着唇,索性是一股脑地继续开口。 “娘亲,您为何不愿意提起从前的那些事?” “就算您不说,待咱们入京之后,我也可以从头到尾将您所隐瞒的那些事情彻查清楚的!” 入京? 晏氏根本就没有意料到晏鹤清现在会提出这种说辞。 以致于此刻,晏氏略微不敢置信地偏头看向晏鹤清,她眉头紧锁着的同时,还按耐不住地提高语调质问。 “你说什么?什么入京?” “究竟是谁跟你说要去京都城的?” 第158章 一醉方休 对上晏氏的目光,晏鹤清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依然从容不迫地将自己心中所想如数告知。 “娘亲,去京都城的事情是我决定的。” 她抬起脚步走上前,再一次重申。 “青坷镇的流言蜚语不断,那人也总是时不时地前来咱们这里闹事,若继续留在这里的话,你我根本就不可能会有什么好日子过。” “与其继续留在青坷镇,倒不如去京城,也好远离这里的流言蜚语,免得您继续被人说道是非。” 生怕晏氏胡思乱想,又或者是担忧顾虑什么。 晏鹤清伸出手拍了拍自己的胸口,信誓旦旦地允诺。 “娘亲,您尽管放心就好。” “女儿会医术,手中也确实有一些银两,入京之后女儿也可以继续留下来做坐诊大夫的。” 晏鹤清显然还想要多说几句。 可这时候,晏氏紧紧地皱着眉头,毫不犹豫地开口打断了晏鹤清的话语。 “你当真以为那京都城就是什么好地方了?” “你这孩子没见过世面,也不知道外边的那些人究竟是如何险恶的。” 晏氏的意思也很明确。 她绝对不会赞成晏鹤清的这种想法。 晏氏干脆利落地拒绝了晏鹤清的话,也不准她继续为这种事情做无谓的坚持。 看着晏氏转过身就离开的背影,晏鹤清心中的情绪逐渐变得沉重又复杂。 通过眼前的这种局势来看,晏鹤清已经意识到晏氏或许之所以屡次三番地回避,便是因为这些事情背后藏着数不尽的危机。 可晏氏从前到底遭遇了什么事情,晏鹤清至今依然是毫不知情的。 但一味地回避,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夜色渐渐地深了,一轮皓月垂挂在天上。 晏鹤清沉沉地叹息了一声,她着实是没有别的办法,只是忍不住伸出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眼下该如何劝慰晏氏,也成了一桩难以解决的问题。 这整整一夜,晏鹤清翻来覆去的怎么都睡不着。 她原以为自己只要能将林家人的所做之举尽数揭露,将清白通通还给晏氏,自己便能够替母亲解决困扰她多年的那些事宜。 可晏鹤清根本就没有想到过,真正缠绕在晏氏心头的那些事情恐怕是京城中的遭遇。 只不过,晏氏始终只字不提。 晏鹤清也根本就没有办法坦然应对。 既然睡不着,晏鹤清也不再强迫自己。 她原是想要去院子里走一走,也好借机散散心。 可晏鹤清根本就没有想到过,自己竟然会在机缘巧合之下撞上陆溟夜。 看见翻墙而来的陆溟夜,晏鹤清确实有点懵。 她上下打量着跟前近在咫尺的陆溟夜,眼底流露出些许诧异又错愕的神色来。 “知州大人,您这夜半三更的,为何突然擅闯?” 说话时,晏鹤清不由得微微蹙起眉头,小脸上流露出些许繁重的神色。 她也当真看不穿陆溟夜的心思。 听到这话,陆溟夜只是轻轻地咳嗽了一声。 他一边清了清自己的嗓子,一边不疾不徐地开口。 “本官就是突然想起来有东西落在这里了。” 借口。 晏鹤清一眼就看穿了陆溟夜的心思。 毕竟陆溟夜也不擅长撒谎。 她也没打算戳穿陆溟夜,只是轻轻地点头,又带着些许不冷不淡地语调“哦”了一声。 先前陆溟夜便特意差遣清梧留在晏鹤清身边。 也正是因为今夜清梧回去通禀消息的缘故,陆溟夜方才知晓晏鹤清和晏氏产生了争执与矛盾。 这时候,陆溟夜关切地看了眼身边的人。 就连说话时的语调也变得轻柔起来。 “你这是心情不好?” 这是自然。 晏鹤清若是心情好的话,也不至于大半夜不睡觉。 想到这里的时候,晏鹤清伸出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她没好气地点了点头:“知州大人还真是聪慧,仅仅是一眼便看穿了我的心思。” 晏鹤清说话时,话里话外皆是敷衍的意味。 陆溟夜怎么可能听不出? 他无可奈何地摇摇头叹息着。 “你也不用跟我这般呛声。” “如若真是觉得心里面不舒坦的话,有什么事情你尽管告诉我就是了,我也一定会竭力而为地帮你。” 听到陆溟夜这么说的时候,晏鹤清不由得抬起头来。 她先是看了眼跟前近在咫尺的陆溟夜,可仔细斟酌考虑了片刻,晏鹤清还是即刻收回了自己注视的目光。 “算了,你不懂。” 晏鹤清突然话锋一转,甚至说出了这种话,这确实让陆溟夜整个人都感觉到有些不知所以。 他百般无奈地看着晏鹤清,又耐着性子地说道。 “你若是不说的话,我又如何能够懂?” 晏鹤清没把陆溟夜说出口的这些话放在心上。 她只是仔细斟酌考虑着,一个人自顾自地嘟囔两声。 “就算说了你也不知道,还不如不说。” 嘟囔一句,晏鹤清似乎想起了什么事情,她偏头看向跟前近在咫尺的陆溟夜时,带着些许试探性地口吻询问。 “知州大人,您可愿意跟我一起去吃酒?” “正所谓一醉方休解千愁。” 晏鹤清现在确实是觉得心中苦闷得慌。 她猜不出晏氏的心思,又因为晏氏从始至终什么都不愿意多说的缘故,晏鹤清也不知晓晏氏从前到底遭遇了什么样的困境。 现如今,就更别提劝说晏氏答应入京的事情了。 若晏鹤清只身一人前去京都城,她也没有办法彻底安心晏氏一个人留在这青坷镇。 毕竟那李大从来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晏鹤清无非是有些担心顾虑,唯恐将来李大和李二仍旧是不折不挠地找上门来。 陆溟夜显然是对晏鹤清突然说出口的这种事,感觉到非常意外的。 他迟疑片刻,又特意问道。 “你确定要跟我去吃酒?” 说白了,陆溟夜亦是血气方刚的男子。 若他当真是借着酒醉的名义对晏鹤清做出不好的事,她难道就不害怕吗? 晏鹤清也许早就已经看穿了陆溟夜的心思。 她诚挚地望着陆溟夜,反问一句。 “像是知州大人您这样的大人物全程跟在我身边,我不是应该更坦然,更宽心吗?” 第159章 借酒消愁 被晏鹤清连续不断地呛声了好几句,陆溟夜略微有些不自然地敛下眼眸,他轻轻地咳嗽一声,便只得顺着的话点头应允。 “是,也本该如此。” 青坷镇最大的酒楼雅间内。 看着跟前的晏鹤清接连不断地喝着一杯又一杯烈酒,陆溟夜实在没忍住紧紧地皱着眉头。 他毫不犹豫地伸出手去拦住晏鹤清的动作。 “差不多可以了。” 听陆溟夜这么说,晏鹤清丝毫都没有迟疑地将陆溟夜的手直接推开。 她漠不在意地看了眼跟前的人,反而直接说道。 “知州大人,我今日心情不好,只是想要喝两杯酒解解馋都不可以吗?” 解馋? 得亏晏鹤清能够这么理所应当地说出这种话。 陆溟夜伸出手揉了揉自己突突的太阳穴,他偏过头看向面前脸颊微微泛红的晏鹤清,有意强调。 “晏鹤清,你喝的这酒后劲大。” “我也害怕你喝的难受。” 晏鹤清没吭声,只是自顾自地将面前的酒一饮而尽。 她好不容易得到重生的机会。 晏鹤清好不容易重新回到晏氏的身边,她原以为自己竭力而为地做了这么多事,便能够将晏氏身边的各种麻烦和困境通通解决了。 可晏鹤清根本就没有意料到,自己从一开始便将这些事情看得太过于简单了。 晏氏身上藏着无数的秘密。 偏偏是因为晏氏什么都不愿意说的话,晏鹤清也没有办法继续强迫她做出不愿意的事情。 “知州大人,你知道我娘亲是什么人吗?” “我也想要知道,我娘亲过去到底经历了什么事情。” “我今日向她问了很多事情,可娘亲非但没有想过要将自己从前遭遇的一切告诉我,相亲还妄图想要让我打消去京都城的念头。” 一开始的时候,晏鹤清还能够时时刻刻地保持冷静。 可喝的酒越来越多,晏鹤清的意识也已经不清醒了。 她隐隐觉得有些头疼欲裂。 这时候,晏鹤清伸出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那一张巴掌大的小脸上流露出些许繁杂的神色。 “我现在,又该如何是好?” 晏鹤清全然不知自己应当如何解决眼前的困境,她也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劝说晏氏坦诚布公。 如此一来,这事便成为了困扰晏鹤清多时的问题。 瞧着晏鹤清小脸上流露出的烦躁之色,陆溟夜心里面略微有些不是滋味的感觉。 他低低地咳嗽了一声,清了清嗓子的同时,陆溟夜带着些许试探性地口吻询问着。 “你若是真心想要知晓这些事,我替你去查。” “可好?” 听到这话时,晏鹤清有些木然地转过身看向陆溟夜。 她眨巴着一双黑漆漆的大眼睛,漂亮的小脸上尽是困惑和不解的意味:“你帮我?” “你是谁啊?你为什么要帮我?” 陆溟夜原是一本正经地和晏鹤清说话。 可现如今,已经吃醉酒的晏鹤清意识不清醒,她甚至也已经开始说胡话了。 陆溟夜还没有来得及回应一句,晏鹤清伸出手揉了揉自己突突的太阳穴,满脸皆是遮掩不住的烦躁。 最终,晏鹤清按住了陆溟夜的胳膊。 她带着些许不满的语调嘟囔一声。 “你别动!” 听到这话时,陆溟夜无可奈何地叹息着,也只好依照晏鹤清吩咐的事情乖乖坐着不动。 “晏鹤清,你有没有觉得头疼?” “或者是觉得哪里不舒服?” “如果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你尽管告诉我。” 陆溟夜满脸皆是关切的意味,那双漆黑透亮的眼眸中尽是遮掩不住的柔情。 可这时候,晏鹤清根本就没明白陆溟夜的话。 她一边嘟囔着,一边抱怨起来:“我要喝酒。” “我没有不舒服。” 晏鹤清从一开始就已经将所有的事情考虑清楚了。 在她的眼中看来,只要自己能够竭力而为,一定可以将困扰晏氏多年的事情解决。 可晏鹤清根本就没有意料到,自己什么都没有来得及做就已经被晏氏狠心绝情地回绝了。 以致于此刻,晏鹤清一筹莫展。 她只觉得心里面烦闷得慌,更是不知道该如何解决眼前的困境和麻烦。 这种事,也逐渐压的晏鹤清喘不过气。 瞧着晏鹤清因为连续不断饮酒过多的缘故,导致一张小脸瞬间变得红彤彤一片。 陆溟夜无可奈何地摇摇头,他反过来直接伸出手紧紧握着晏鹤清的手。 “晏鹤清,你不能再喝了。” “你已经喝醉酒了。” 醉酒了? 她才没有。 晏鹤清不满地嘟囔,还妄图想要将身前的陆溟夜给直截了当地推开。 “你烦不烦。” “每一次我去做什么事情的时候,你总是会想方设法地跑到我跟前故意阻拦。” “你说,你到底什么意思?” 晏鹤清连续不断地开口说了好几句,这话里话外也带着些许抱怨不满的意味。 听到这话时,陆溟夜的面色微微沉了沉。 过去的时候,陆溟夜从未想过要将自己对她的这一份心思告诉晏鹤清。 可现如今,晏鹤清已经醉了。 陆溟夜不由得微微抿着唇,他思虑再三,还是打算借助这机会通通说清道明。 “晏鹤清,我对你好,是因为我喜欢你。” 陆溟夜脱口而出的这句话,令晏鹤清有些懵。 可不管怎么来说,现在的晏鹤清都处于一种醉酒意识不清醒的状况,她压根就没有把陆溟夜脱口而出的话放在自己的心上。 这会,晏鹤清依然在自顾自地开口说着话。 “我要喝酒。” “你快去拿酒来。” 瞧着晏鹤清执意坚持着这种说辞,陆溟夜满脸皆是无可奈何地神色。 他不得已伸出手将跟前起身,又险些摇摇欲坠的晏鹤清搀扶着重新坐下来, “晏鹤清,你安分一点。” “你只要保证乖乖听话的,我这就去给你买酒。” 果不其然。 现在喝醉酒的晏鹤清听到陆溟夜这么说的时候,她的小脸上流露出些许严肃的神色,又冲着面前的陆溟夜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好,我都听你的。” 第160章 讨酒喝 瞧着晏鹤清这副满脸严肃的模样,陆溟夜只觉得跟前的人乖乖安坐下来,倒是有些灵动可爱。 这样的情形,陆溟夜也是头一次见。 他忍俊不禁地笑了笑,又伸出手揉了揉晏鹤清的小脑袋。 晏鹤清倒是始终坚持着自己最初的说法,她毫不犹豫地冲着跟前近在咫尺的陆溟夜伸手。 俨然是一副讨酒喝的模样。 “你刚刚答应过我,说会给我找酒的。” 听到这话时,陆溟夜无可奈何地摇摇头,他轻轻叹息一声,深邃的眉眼中流露出些许关切的意味。 “好好好。” 连续应答过后,陆溟夜并未做出任何动作,反而干脆利落地伸出手去拉着晏鹤清的胳膊,将人往外带。 “咱们回去再喝。” “我适才差人买了很多味道极好的佳酿,回去就能喝了。” 听见陆溟夜言之凿凿地说出这种话,晏鹤清先是眨巴着一双黑漆漆的大眼睛,她歪头看了一眼跟前的人,还是选择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好,那我就相信你一回。” 话虽是如此,可瞧着晏鹤清已经喝多的模样,陆溟夜自然不可能继续一味地放纵她胡闹下去。 毕竟再喝下去,只怕晏鹤清明日醒过来的时候,必然会因为宿醉的缘故头疼欲裂。 将晏鹤清送回卧房。 陆溟夜本是想要起身去准备醒酒茶的,偏偏这时候,晏鹤清不由分说地紧攥着陆溟夜的衣袖,她微微蹙起眉头,带着些许不满地语调开口说道。 “我要喝酒。” “你刚刚分明答应过我,会给我找酒喝的。” 看着面前一本正经的晏鹤清,陆溟夜倍感无奈。 他也没有犹豫,只是顺着晏鹤清的话继续说下去:“阿清,我这就是依照你说的事情,特地去给你拿酒的。” “你乖乖在这里等我回来。” 听到这话,晏鹤清忙不更迭地点头应答。 “好,我等你回来。” 见陆溟夜起身要走,晏鹤清再一次拉住了他的胳膊。 “拉钩。” 先前陆溟夜和晏鹤清接触的时候,无疑是觉得她和寻常的姑娘看起来是截然不同的。 可依照现在的这种情况来看,陆溟夜也渐渐地意识到,晏鹤清也许有很多真性情的一面从未在自己跟前展露。 由此一来,陆溟夜很是感激今日晏鹤清特意拉着她去喝酒。 他非但没有觉得晏鹤清故意闹事的模样讨人嫌,反之,陆溟夜一直都很喜欢晏鹤清这副灵动又可爱的模样。 “那就拉钩。” 陆溟夜顺着晏鹤清的话应答一声,深邃又好看的眉眼中流露出宠溺又温柔的笑:“我去去就回,你稍等片刻。” 安顿好晏鹤清,陆溟夜打算去后厨准备醒酒茶。 可陆溟夜根本就没有意料到,自己竟然会在机缘巧合之下好巧不巧地撞上晏鹤清的亲生母亲晏氏。 见到晏氏的时候,陆溟夜微微顿了顿。 他微不可察地敛下眼眸,抬起脚步走上前的时候,只是冲着面前这位长辈微微俯身行礼。 “晏夫人。” 晏氏并非是普通表面上看起来的那般,好似对所有的事情皆是一无所知的。 实际上,晏氏也是极其聪明的人。 她看得出来,陆溟夜之所以会忙前顾后地做这么多事,大抵便是因为陆溟夜一直以来都是对晏鹤清极其上心的。 一想到这里,晏氏不由得微微皱起眉头。 她转过身看向陆溟夜,只低声开口问道:“今夜知州大人和阿清一起去酒楼了?” 晏氏是亲眼看着晏鹤清和陆溟夜一前一后出门去。 她心中的惆怅和苦闷自然不少于晏鹤清。 只不过,晏氏一回想起从前在京都城亲身经历的那些事情,她便没办法时刻保持冷静。 晏氏也根本就不愿意让晏鹤清卷入其中。 若晏鹤清能够安稳度日,便是极好的。 面对晏氏提出的问话,陆溟夜依然坦然从容。 他面不改色,只不疾不徐地回应一声。 “是有这么回事。” 陆溟夜越是这般镇定自然,晏氏心里面便愈加不是滋味的,她原是想要找机会劝告陆溟夜远离晏鹤清,可晏氏也从来都没有想到过陆溟夜已经对晏鹤清到了如此上心的地步。 “知州大人,您身为京都城中的朝臣,想必您也应该知晓京都城那种地方究竟是如何危险的。” “您若是回去复命的话,民妇自然不会有任何意见,也一定会祈祷您回京的路途安稳。” 话说一半,晏氏的面色逐渐变得沉重起来。 她再次抬起头看向陆溟夜的时候,眼底流露出些许冷意。 “但现如今,知州大人若是想要利用各种各样的方式将民妇的女儿一并带入京都城,民妇也绝对不可能会放任不管。” 晏氏亲身经历过那些。 又因晏家当初的变故,晏氏根本就没有胆量再回京都城去。 晏氏依然记得,父亲亡故之前曾经特意叮嘱过她,不论是去哪里都好,只要能够好好活着就足够了。 见面前的晏氏微微出神发愣,陆溟夜不由得低低咳嗽一下。 他清了清嗓子,还是毫不犹豫地开口说道:“晏夫人,您从前理应是在京都城中生活吧?” “如若不然的话,白鹭书院的长院孟夫子不可能会认识你提供的那一块玉佩。” 陆溟夜突如其来的这番话,令晏氏一时间有些哑然。 她也根本就没有意料到,现如今陆溟夜竟然会不管不顾地揭露出这种事情。 “晏夫人,虽说本官不知您从前究竟遭遇了什么事情,但如果晏夫人愿意告诉本官的话。” “本官也一定会竭力而为。” “替您解决所有的危难和困境。” 这确实是陆溟夜的心中所想。 毕竟不管怎么来说,跟前这位好歹是晏鹤清的亲生母亲。 陆溟夜早就已经将晏鹤清视作自己人。 晏鹤清的事情,自然也是他的事。 可陆溟夜并未察觉到,当自己义无反顾地说出这种话,晏氏的脸色已经变成了煞白一片的模样。 她浑身上下皆是在不停地颤抖着,始终都不愿意多说。 第161章 心病难医 待陆溟夜察觉到身侧的人神色有异时,晏氏已经板着张脸,毫不犹豫地说了狠话。 “知州大人日理万机的,按理来说,也不该有功夫来管顾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情。” “再者是说,民妇的事情与大人无关。” 留下这番话,晏氏便不留情面地提出了送客之事。 “如今时候已经不早了,府中恐怕留不下像是知州大人您这般的贵人,大人还是请回吧。” 原本理应安分待在房里歇息的晏鹤清,已经一路摸了过来。 她好巧不巧地,便听见了陆溟夜和晏氏对峙的声音。 迎面吹来一阵冷风。 也将晏鹤清的酒意吹散了大半。 她伸出手揉了揉自己突突的太阳穴,那双漆黑透亮的眼眸中流露出些许沉重的神色。 “娘亲,知州大人,您二位在吵什么?”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说的便是现在的这种情况。 忽然听见这声音响起来,几乎是一瞬间,陆溟夜和晏氏瞬间都变得沉默下来。 这时候,晏鹤清慢条斯理地抬起脚步走近。 只因吃了太多酒的缘故,晏鹤清的脚步有些虚浮。 见状,陆溟夜还快步匆匆地走近,好心好意地伸出手,顺势去搀扶了晏鹤清一把。 “你怎么跑出来了?” “我刚刚不是跟你说过,让你等着我吗?” 现在的晏鹤清意识清醒了一些,她只是觉得陆溟夜刚刚之所以会对自己百般宠溺,全然是因为她吃醉了酒。 陆溟夜对她的行径没有任何办法。 所以也就只能由着她来胡闹了。 晏鹤清并未多想,只是轻轻地摇摇头:“我已经好多了。” “多谢知州大人的关心。” 瞧着晏鹤清的小脸上流露出些许客套又疏离的神色,陆溟夜心里面略微有些不是滋味的感觉。 他微微皱起眉头,面容中流露出些许沉重来。 “你何必跟我这么客气?” 忽然听见陆溟夜这么开口,晏鹤清不禁有些愣神。 她略微错愕不已地转过身望过去,一时半刻竟是不知道自己应当从何说起。 这时候,旁边的晏氏低低咳嗽一声。 她打断了晏鹤清和陆溟夜之间的对话,还是特意说道。 “今日时候不早了,知州大人贸然留在这里也确实不合适。” “若这种事情传出去了,阿清的名声恐怕保不住,还望知州大人能够看在阿清的清白上,先一步离开。” 晏氏处处都在为晏鹤清着想。 陆溟夜也能够理解晏氏的良苦用心。 就算陆溟夜不知晓晏氏到底有意隐瞒了什么情况,但现如今看着旁边有些不知所以的晏鹤清,他也并未拒绝。 “好,本官知道了。” 陆溟夜慢条斯理地点了点头,那一张俊朗的面容中流露出沉重又复杂的神色来。 “晏鹤清,本官先走一步。” “你好好歇息。” 陆溟夜离开的时候,步伐很快。 晏鹤清望着陆溟夜快步离开的背影,她心中还是有些困惑,毕竟先前陆溟夜可从不是仅仅是三言两语便能够说服离开的。 等到陆溟夜远走后,晏氏将准备好的醒酒茶递过去。 “阿清,你今夜为何要跟他去吃酒?” “你可知晓,当今世道女子的名声何其重要?” 虽说晏氏从来都没有想过晏鹤清要按照寻常女子那般留在深宅中墨守成规,但她也不可能坦然自若地接纳晏鹤清随意与陆溟夜出入酒楼那种地方。 尤其是夜深之际。 若这种事情传出去了,只怕晏鹤清将来的名声保不住。 一想到这里的时候,晏氏不由得紧紧地皱起眉头,脸色也逐渐变得愈加沉重起来。 “阿清,娘亲与你说的这些,你可明白?” 晏鹤清何尝不明白晏氏的良苦用心? 只不过,晏鹤清一直都有问题想要问晏氏,她始终都不愿意做出正面回应,这久而久之的,也让晏鹤清对晏氏保持一定的怀疑和不解态度。 “娘亲所说的这些,女儿都明白。” 晏鹤清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她很是严肃地望向晏氏,索性是一股脑地开口将自己心中所想如实说来。 “可娘亲有没有想过,今夜女儿为何想要去酒楼一醉方休?” “娘亲从来都不愿意与女儿提起过去的那些事,娘亲觉得那些事已经是陈芝麻烂谷子的往事,全然没必要再提。” 提起此事,晏鹤清的脸色愈加沉重。 “可娘亲您却有所不知,您这身子骨愈来愈差,从来都不是因为先前病症所带来的状况并未痊愈。” “而是心病。” 身为医者大夫,晏鹤清看得出晏氏的心脉受损。 这一切的根本皆是因为晏氏藏有心结。 只不过因为晏氏从来都不愿意提起从前经历的那些事,晏鹤清也根本就没办法进一步查探清楚晏氏所隐瞒的实情。 “娘亲是觉得,只要不说起过往的那些事,便能够确保女儿将来能够无忧无虑地度过余生。” “但是娘亲您可曾想过,女儿眼睁睁地看着您的身子骨一日比一日更差,女儿心中是何感受?” 听见晏鹤清言之凿凿地开口说出这种话,晏氏心中的情绪,也逐渐变得愈加沉重。 她当初确实是觉得自己的筹谋没错。 但现如今看着面前的晏鹤清,晏氏张了张嘴巴,却不知道如何开口回应她的。 或许是意识到自己刚刚说的话太重,晏鹤清伸出手揉了揉自己突突的太阳穴,她只觉得醉酒后又一次头疼欲裂。 这时候,晏鹤清退后两步。 她看向面前的晏氏时,只是不疾不徐地开口说道:“娘亲,适才确实是女儿冲撞了您。” “还望娘亲莫要和女儿一般计较。” “如今时候不早了,娘亲也早些回去歇息吧。” 晏氏心中惆怅万分。 可晏鹤清已经开口说到这里,甚至主动起身,晏氏当然没有理由继续执意坚持下去的。 她无可奈何地点点头:“好。” “那阿清你也早点休息。” 弥留之际,晏氏仍旧不忘回头叮嘱着她:“醒酒茶记得喝,不然明日你起来定会头痛。” 第162章 则为之计深远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晏鹤清全然能够理解晏氏对自己的这份爱。 只不过在晏鹤清的眼中看来,她也不希望晏氏将来一直沉浸在过去的那些遭遇中,悲痛难耐。 一夜辗转难眠。 直至天蒙蒙亮起来的时候,晏鹤清方才睡过去。 只因昨晚的境况复杂,晏鹤清又喝了不少的酒,晏氏特意嘱托舟舟莫要去打扰晏鹤清。 她这一觉,便睡到了晌午时分。 晏鹤清缓缓地睁开沉重的眼皮子,她回想起昨晚的遭遇和那些处境时,晏鹤清未免是有些追悔莫及。 她喝醉酒,竟是闹了陆溟夜好些时候。 得亏陆溟夜难得愿意耐着性子哄她,如若不然的话,晏鹤清根本就不敢想象自己会折腾到什么时候。 再想起晏氏昨夜悲痛欲绝的双眸时,晏鹤清渐渐地意识到,她心中埋藏的那些事,必然是不可告人的秘密。 她不愿意说,晏鹤清也不可能会不管不顾。 “咚咚咚……” 忽然听见敲门声响起来。 晏鹤清后知后觉地回过神,她直接将被褥掀开,又抬起眼眸看了眼门外的那一抹身影。 “进来。” 此时此刻,特意前来的人便是舟舟。 她手中端着的食盘上放置着几道清淡的小菜,还有一份刚刚熬出来的银耳莲子羹。 “小姐,夫人说您昨夜喝了不少酒,今日醒来必然会头疼。” “夫人便亲自下厨做了这些清淡的小菜。” 听到这些话时,晏鹤清不由得微微抿着唇。 她根本就没有意料到,现如今晏氏依然会处处替自己考虑,她原以为晏氏必然会因为昨晚发生的那些事情耿耿于怀。 可依照现在的这种处境来看,晏氏从未抱怨她半分。 想到这里,晏鹤清看着面前摆放着的清炒时蔬,以及一些比较清淡的小菜时,晏鹤清只觉得自己心里面暖暖的。 晏鹤清微微抿着唇,顺势点了点头。 “舟舟,有劳你特意跑一趟。” 舟舟只是轻轻地摇头,也并未将这种事放在心上。 似乎想起了什么事,舟舟望着跟前面色凝重的晏鹤清,一边替她布菜,一边试探性地开口问道。 “小姐莫非是和夫人置气了?” 但凡是明眼人,肯定都看得出来。 晏鹤清略微不自然地咳嗽了两下,她敛下眼眸,只是收回了自己注视的目光:“是起了争执。” 说到这里的时候,晏鹤清抿着唇,却不知道自己应当如何开口继续提起这些事。 “小姐,舟舟觉得夫人一直以来都是极其在乎您的。” “这其中或许有什么误会。” 正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舟舟全然能够感受到晏氏对晏鹤清极其用心,她也能够感受到晏鹤清一直以来都是极其在乎晏氏的。 只不过,二人因为争执的缘故,彼此之间的关系好似也已经受到了一定的影响。 晏鹤清何尝不明白舟舟说出口的这种话是什么意思? 回想起这一切,晏鹤清沉沉地叹息着,那张巴掌大的小脸上流露出些许沉重的神色,却不知如何开口说起这一切。 “舟舟,谢谢你愿意跟我说这些。” “不过这是我跟娘亲之间的事,我会再好好斟酌的。” 听晏鹤清这么说,舟舟心中原本紧绷着的那根弦逐渐松懈。 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事情,舟舟还是没忍住带着些许困惑不解的口吻询问起来:“小姐,前两天我无意间听到您和夫人说打算入京的事情。” “您当真已经考虑清楚了吗?” 若是可以的话,舟舟自然也愿意跟随晏鹤清和晏氏入京。 只不过因为舟舟的母亲年迈,她的身子骨好不容易恢复了,现在也需要静养。 舟舟当然没有办法对自己的亲生母亲弃之不顾。 听到这里的时候,晏鹤清也渐渐地回过神来。 她抬起眼眸看向面前的舟舟,一本正经地说道起这些事。 “舟舟,我确实已经考虑清楚,打算去京城。” “不过依照你现在的这种情况来看,我觉得你留在当地买个铺子做小生意更合适。” 不管怎么来说,舟舟当初也帮助了晏鹤清不少。 如若不是因为舟舟不嫌弃她,还特意出手搭救,甚至特地陪同晏鹤清演了一出戏,将原本的李佳击垮。 晏鹤清还没有办法这么轻而易举的离开那地方。 “在我走之前,我会将这一切处理妥当。” 这些都是晏鹤清的真心话。 听到晏鹤清这么说的时候,舟舟的眼眶微微红了红,她望向面前的晏鹤清,眼底尽是感激。 迟疑好半晌,舟舟感动不已地开口说道。 “小姐,您对我真好。” 原先还心事重重的晏鹤清看见舟舟红着眼眶的模样,晏鹤清只是忍俊不禁的笑了笑。 她轻轻地抬起手拍了拍舟舟的肩膀,旋即不急不缓地说道。 “舟舟,你也不用跟我这么客气,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 “再者是说,你当初也帮助了我许多。” 回想起如今的状况,晏鹤清又特意起身去取了荷包。 掂量了一下荷包里的重量,晏鹤清还是毫不犹豫地将整个荷包递给面前的舟舟。 “这些便算是你这段时间留在府中照顾我娘亲的酬劳。” 舟舟先是愣了愣神。 她看了一眼晏鹤清特意塞过来的荷包,脸上流露出些许惊诧又错愕的神色来。 缓了缓神,舟舟赶忙冲着面前的晏鹤清摆了摆手。 “这太多了,小姐。” “况且您先前每个月都有给我月俸,我不应该再要这些钱。” 晏鹤清向来是个直接的人。 现如今,晏鹤清也没有想过要继续兜圈子,她直勾勾地注视着面前的舟舟,当即毫不犹豫地脱口而出。 “舟舟,这些银两是用来给你经营店铺的。” “若是到时候营生忙起来,你需要一个人经营铺子,还得照顾家中的母亲,这样两头跑的话,你的身子迟早会遭不住。” 说到这里,晏鹤清的眉头逐渐舒展开来。 “届时,你便拿这些银两去请个勤快能干的帮忙打理铺子。” 第163章 争执不休 如今之际,舟舟感激不尽地望着晏鹤清,她张了张嘴巴,却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口。 她分明是极其感动不已的。 舟舟心中也怀揣着无数的情谊。 可现如今瞧着近在咫尺的晏鹤清,舟舟一时间还有些语无伦次。 晏鹤清似乎早就已经察觉到舟舟的神色变化,她忍俊不禁地笑了,顺势伸出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舟舟,这都是我应该做的事情。” “你也不用因为此事的缘故介怀什么。” 最终,舟舟轻轻地点了点头:“谢谢小姐。” 自从陆溟夜察觉到晏氏对京都城之事特别抵触,他便渐渐地意识到晏氏可能藏着无数的秘密。 只不过她从不愿意正视此事,这也让陆溟夜对此产生一定的怀疑。 他即刻派清梧去彻查此事,果真查出了一些蛛丝马迹。 当天傍晚时分,陆溟夜趁着晏鹤清去仁和堂时,亲自前去见晏氏。 再次见到陆溟夜的时候,晏氏并不觉得意外。 她只是慢条斯理地抬起头看过去,神色也淡淡如常。 “知州大人今日怎么突然有兴致来这里?” 听见晏氏脱口而出的问话,陆溟夜的眸色渐渐暗沉下来。 他微不可察地敛下眼眸,只不急不缓地开口说道:“晏夫人,本官今日特意前来,其实是有些事情想要向你求证。” “不知道晏夫人现如今可方便?” 闻言,晏氏的面色微沉,一时间也有些哑然。 她大抵能够猜测出陆溟夜现如今不请自来的意图。 可晏氏从未想过要将过去的那些事情一五一十的揭露出来。 晏氏藏在衣袖中的双手微微收拢,她的脸上流露出些许冷淡又疏离的神色来:“知州大人为何对我们家中的是这般上心?” “不论如何,我们也只是寻常人家。” “眼下也不值得知州大人这般费尽心思。” 陆溟夜自然已经听清楚了晏氏单刀直入说明的这番话,他只是保持着最初的从容和镇定,依然直言不讳地说道。 “晏夫人,您总是事事回避。” “现如今,这些事情确实疑点重重,本官不可能对任何有疑点的事情坐视不理,甚至袖手旁观。” “又因为晏夫人,您从始至终什么都不愿意说,本官便只能亲自派人去查探一二,也免得彼此之间产生莫须有的误会。” 提起这些事情的时候,陆溟夜满脸皆是从容之色。 就好似陆溟夜口口声声说出的这些话,也是为她着想。 晏氏实在有些装不下去了,她紧紧的咬着自己的下嘴唇,还是毫不犹豫地开口:“像是知州大人这般了不起的人物,必然能够在朝堂中翻云覆雨,现如今,又何必盯着我们这种小人物?” “再者是说,那些事情已经是多少年前的老黄历了,知州大人也完全没必要再去查看过去的那些事。” 晏氏显然是不愿意旧事重提的。 可是在这种处境下,陆溟夜也从来都没有想过拐弯抹角的意思,他郑重其事地注视着面前的晏氏,又一次提高了自己说话时的语调。 “晏夫人,您难道就没有怀疑当初这些事情另有隐情吗?” “要知晓,晏大人他……” 陆溟夜还没有来得及把话说完,就已经被晏氏给打断了。 “不管过去的真相到底是什么样,那一切已经成为了过去,现如今我也不希望提起从前的那些事情。” “若是知州大人真心在乎阿清的话,就莫要让她进京城。” 晏氏之所以会特意提出这种事,无非是因为她一直以来都知晓京都城是何种危险重重的地方。 过去的晏氏,曾经遭遇了无数种变故。 她也知晓京都城中人心险恶。 所以现如今,晏氏根本就不希望晏鹤清执意坚持着入京城。 “晏夫人,您一直回避这些事,也并非是什么解决问题的办法。” “我的人已经查看到了当初的那些事,另有隐情,只不过目前还需要一些证据来证明晏大人的清白。” 陆溟夜提起此事时,面色微沉。 他从来都没有想到过,朝堂中还有这么多不可告人的秘辛。 不等陆溟夜执意坚持这把话说下去,晏氏便有意打断。 “知州大人,我是才已经把话说的很清楚了。” “这是我们家的私事,您这样身份尊贵显赫的大人物插手其中,又算得上是怎么回事?” 正当陆溟夜和晏氏对峙之际,晏鹤清回来了。 她根本就没有意料到,有朝一日竟然会亲眼看到自家脾气向来是温婉的娘亲会和陆溟夜争执不休。 要知晓,陆溟夜也从不是什么惹是生非的主。 亲眼看到面前的这种情形,晏鹤清不由得微微皱起眉头来,她的脸上流露出些许沉重的神色,也愈加捉摸不透。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晏鹤清怀揣着心中的好奇和不解,快步匆匆地走上前去。 “娘亲,知州大人,您二位适才吵什么?”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说的便是现在的这种情况。 听见晏鹤清追问的声音响起,陆溟夜和晏氏不约而同地互相对视,下一瞬又纷纷收回自己的目光。 “阿清,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你今日不是要去仁和堂吗?” 说话时,晏氏的眉眼之间流露出些许关切的神色。 她自然是不愿意提起多年前的那些秘辛,如此一来,晏氏便只得想方设法地隐瞒事情真相。 而陆溟夜也有些不自在。 他低低地咳嗽了一声,有意敷衍:“也没什么要紧的事情,本官今日不过就是想要过来看望一下晏夫人。” 晏鹤清又不是傻子。 她怎么可能会轻而易举地相信陆溟夜和晏氏敷衍了事的回话? 此时此刻,微不可察地皱起眉头,那双漆黑透亮的眼眸中流露出些许凝重的神色:“当真没有重要的事?” “只是你们口中所说的这么简单?” 说话时,晏鹤清不忘上下打量着他们。 晏氏率先点头回应:“当然。” 陆溟夜也跟着点点头附和起来:“嗯,没错。” 第164章 隐姓埋名 遮遮掩掩,必定有鬼。 晏鹤清假意装作不知,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示意。 “既然你们都说没什么,那大抵便是没什么。” 她一边展露笑颜,一边不疾不徐地开口说道:“知州大人今日若是没有旁的事情不妨留下来用午膳吧?” 听晏鹤清这么说的时候,陆溟夜倒是恨不得直接点头应允。 偏偏这时候,旁边的晏氏轻轻咳嗽一声。 “阿清,不管怎么来说,知州大人好歹是日理万机的,像是他这般劳碌不止的贵人,又岂能……” 晏氏还想多说什么。 恰在此时,陆溟夜有意无意地打断了她的话。 他面露微笑,依然客气:“晏夫人言重了,本官现在已经将所有的事情处理妥当了,接下来只需要等着晏姑娘和您收拾妥当,咱们便可以直接动身入京。” 听清楚陆溟夜言之凿凿的这番话,晏氏的神色微微变了变。 她显然没有想到过,陆溟夜现如今竟然会当着自己的面,毫不犹豫地指明这种境况。 晏鹤清的神色如常,好似并未因为此事感觉到不适。 又或者是说,这事从一开始便是晏鹤清和陆溟夜互相商议之后所决断的事情,只不过晏氏不知情罢了。 晏鹤清转过身看向晏氏的时候,丝毫都没有迟疑。 “娘亲,您的东西收拾得如何了?” 一听这话,晏氏的脸色骤然间发生了转变。 她事先也不止一次地提醒过晏鹤清,不论如何她都不应该贸然前往京都城那种危险的地方。 可偏偏自己说什么,晏鹤清都不听。 一想到这里的时候,晏氏的脸色逐渐变得愈加沉重,她紧紧地攥着自己的拳头,扭头看向晏鹤清时,再也忍不住了。 “阿清,为娘前前后后跟你说了很多次,不去京城,你难不成从未将娘亲与你说的这些话放在心上?” “不论如何,京都城那种地方都是极其危险的。” “你若是当真决定要去的话,定然会……” 晏氏提起此事,好似就能够想象出晏鹤清接下来在京都城中,究竟会遇到各种难以言说的危险。 瞧着晏氏的眼眶逐渐变得湿润起来,晏鹤清的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她先是偏头看了眼旁边的陆溟夜,仔细斟酌考虑后,晏鹤清低低地咳嗽了一声,同陆溟夜说道。 “知州大人,您若是没有旁的事情,便先行回去吧。” “有什么事情,回头再说。” 听晏鹤清特意说出这种话,陆溟夜稍加迟疑片刻,他最终还是冲着面前的晏鹤清点点头,没再拒绝。 “好,那我就先回去了。” “你若有什么事情尽管告诉我。” 在晏鹤清的面前,陆溟夜早就已经不摆谱了。 毕竟在陆溟夜的眼中看来,晏鹤清从来都是自己极其重要的人。 他也希望自己将来能够有机会和晏鹤清继续发展下去。 看着陆溟夜的身影渐渐远去,晏鹤清缓缓地舒了口气,她转过身看向旁边面色沉沉,还默不作声的晏氏,她心里面莫名有些紧张顾虑。 “娘亲,您这是怎么了?” “您为何说着说着便哭了?” 晏鹤清心疼极了。 她小心翼翼地将手绢取出来,又轻轻替晏氏擦拭着眼泪。 “娘亲,您若有什么心事尽管告诉我。” “我是您的亲生女儿,不管接下来会遇到什么危险的情况,我都应该有权利知晓这一切,我也应该有责任与您共同面对。” 晏鹤清每说一句话,晏氏心中的情绪便愈加沉重。 她一直以来都觉得,只要自己将这一切事宜隐瞒下来,晏鹤清和晏桓宇两个孩子继续留在这里好好地过安生日子,这便已经足够了。 可晏氏从来都没有想到过,晏鹤清竟然会执意坚持着想要去京城。 “阿清,你能不能跟我说一说,你为何一定要去京城?” “京城究竟有什么……” 晏氏迟疑了好半晌,还是不知道应当从何说起。 这时候,晏鹤清对上晏氏注视的目光,她那双漆黑透亮的眼眸中流露出数不尽的认真和严肃。 “娘亲,若我说实话,你可否答应我入京的事情?” 就算听到这话,晏氏依然对此事闭口不谈。 她微微侧目,神色凝重又复杂。 晏鹤清并不着急等晏氏给予自己什么回应,她仍旧从容不迫,不紧不慢地开口将自己心中所想如实告知。 “娘亲,我前阵子送桓宇去白鹭书院的时候,也已经见过了白鹭书院的那位孟长院。” “他与我说了一些事,故此,我也已经知晓外祖父的大致过往。” “想当初娘亲也是京都城中的千金小姐,外祖父家也是风光无限,虽说我并不知晓娘亲过去究竟遭遇了什么,但我也坚信外祖父绝对不可能会做出恶事。” 提及于此,晏鹤清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 “娘亲之所以事事回避,是害怕过去的那些仇家找上门来,甚至会谋害我和桓宇的性命。” “可娘亲,您有没有想过,正因为那些人作恶多端的缘故,他们才会想要对咱们赶尽杀绝。” “你我并未犯下任何过错,何必要躲闪?” 晏鹤清并不知晓当初的真相。 她义愤填膺地开口,每说一句话,那张巴掌大的小脸上便流露出止不住地沉重之色。 直至晏鹤清把话说完,晏氏方才沉沉地叹息一声。 她伸出手去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只压低说话时的声音,随晏鹤清将情况尽数说清道明。 “阿清,你可曾想过,当初犯下过错的是晏家。” “父亲一人担负了所有的责任,而晏家的其他人,早就已经被皇上下令赶尽杀绝了。” “我是逃出来的。” 对于这种事,晏鹤清全然不知。 她微微怔了怔神,有些不敢置信地抬起头望向晏氏。 “这怎么可能?” 晏鹤清一直以为,晏氏之所以会来到这样穷乡僻壤之地,全然是因为她当初被仇家寻仇。 可晏鹤清根本就没有想到过,事实真相其实是晏氏逃避追杀。 方才会来到这样的地方,隐姓埋名。 第165章 草草断下的案子 现如今,晏氏简单明了地将事情说与晏鹤清听。 瞧着晏鹤清微微蹙起眉头,小脸上尽是不敢置信的神色,晏氏只是低低地咳嗽了一声。 她一边叹息着,一边轻声说道。 “阿清,我知晓你不愿意相信这种事情。” “但现如今,这也确实是事实真相。” “想当初,我便是因为逃难才会来到这里。” 对于过去的事情,晏氏一直都秉持着抵触的念头,她不愿意提起从前亲身经历过的那些旧事,无疑是不愿意想起父兄被杀绝的惨淡下场。 他们拼尽全力,将最后的一线生机留给她。 每每夜半三更时,晏氏还会从睡梦中惊醒,她依然牢牢记着父亲曾经嘱托她的那些话,只要她能够好好活着,这就足够了。 至于报仇雪恨那些事,他们并不奢望。 晏鹤清张了张嘴巴,好半晌,还是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口。 她沉沉地叹息一声,只是轻轻点头:“娘亲,我想要回房歇息。” “至于别的事情,回头再说吧。” 晏鹤清倒是恨不得站出来反驳晏氏,外祖父决然不可能会做出违背当朝律法的事情。 可偏偏晏鹤清连自己的外祖父都没有见过。 她也不知晓当年的真相是什么。 以致于现在,晏鹤清确实是有些哑然,她也不知道这些事情应当从何说起更为合适。 晏鹤清一个人没精打采地回卧房。 可她也没有注意到,陆溟夜在不知不觉中已经走近了。 “晏鹤清。” 一阵低沉又富有磁性的声音响起来。 晏鹤清闭着眼睛都能够猜测出身后这人是谁。 只不过晏鹤清现在确实没有什么心思顾及于他。 她回到卧房时,脑海中依然止不住地回想起晏氏特意说出的事情。 “若是这样的话,娘亲可曾想过,若桓宇去考取功名,也一定会被朝堂中的那些人识破?” 晏鹤清眉头紧锁着,依然觉得这种事说不通。 她低声喃喃自语的时候,陆溟夜也已经跟了进来。 他慢条斯理地在晏鹤清对面坐下来,随即开口说了一句。 “那你可曾想过从一开始的时候,晏夫人便没有打算让晏桓宇真正意义上地考取功名成功?” 听到这种话,晏鹤清方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现在的这种局势。 她不由得紧紧地攥着自己的拳头,又意识到这件事情极其繁杂,所有的事绝非是如同她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最初晏鹤清无非是在怀疑陆溟夜和晏氏究竟是因为何事争执。 但从晏氏的口中了解到这种种境况,晏鹤清心中大概有数了,她偏头看向陆溟夜的时候,带着些许试探性地口吻问道。 “知州大人今日特意来家中,甚至跟我阿娘争执不休,莫非是想要依照朝堂律法将我娘亲抓捕回京城?” 陆溟夜千算万算,都没有算准晏鹤清会这么说。 他的脸色微微变了变,看向晏鹤清的时候,一时间,陆溟夜也确实有些哑口无言的感觉。 “谁跟你说,本官是想要抓捕她归案的?” “归根结底的来说,那些事情都已经过去这么些年了,晏夫人从未做出任何伤天害理的事情,本官为何要抓她?” 听到这话,晏鹤清心中高高悬挂起来的大石头方才缓缓落下。 毕竟不管怎么来说,晏鹤清始终记得一人犯错,株连九族的罪状。 不过现在得到了陆溟夜真切地许诺,晏鹤清稍微松了口气。 她上下打量着陆溟夜的同时,隐约想起了什么事。 “知州大人,您既然是从京都城来的,您可曾听说过晏家?” “对于我外祖父,您可有印象?” 瞧着晏鹤清一脸严肃认真的模样,陆溟夜也能够猜测出晏鹤清现在特意提出这种事的意图。 说白了,她这是想要向自己打探虚实。 陆溟夜敛下眼眸,只是装腔弄事地开口说道:“本官全然不知。” 晏鹤清本就没有对陆溟夜抱有多大的期望。 现在听陆溟夜这么说,晏鹤清只是轻轻地“哦”了一声,她那张巴掌大的小脸上流露出些许止不住地烦躁之色:“我就猜你不知道。” 她此话一出,陆溟夜的脸色骤然间变得阴沉起来。 原先还面色沉沉的陆溟夜低低咳嗽了一声。 “本官虽然没有亲自接触过那位晏大人。” “但也曾经听说过他的。” 这便是陆溟夜在故意卖关子。 听到这话,晏鹤清收起了眼底的烦躁,她不由自主地伸出手去抓着陆溟夜的手腕,又按耐不住地说道:“既然是这样的话,知州大人可否将这些事情说与我听?” “若我外祖父当真是被冤枉的,我必然会执意坚持着入京,替外祖父澄清那种污名。” “可如若外祖父当真做了作奸犯科之事……” 晏鹤清话说一半,却不肯说了。 毕竟在晏鹤清的眼中看来,自己的亲生母亲从来都是温婉的模样,若外祖父当真是什么十恶不赦之人,也断然不可能将娘亲教养得如此明事理守规矩。 “正如你所说的那般,本官也怀疑晏大人当初是被人诬陷了。” “而晏大人,是清白的。” 陆溟夜提起此事,面色逐渐变得沉重起来。 “只不过这案子已经是十多年前的事情,想要将案子重新翻出来并非是什么容易的事。” “但本官也可以向你保证的是,当年那案子是草草了断的,很多罪证都存在一定的疑点。” 这件事情尚有疑点。 也就意味着外祖父是清白的。 他极其可能是做错了什么事情,从而被朝堂中的人栽赃陷害。 思及于此,晏鹤清不由得紧紧地皱起眉头,那一双漆黑透亮的眼眸中满是遮掩不住的狠意。 “既然是这样的话,那我便一定要去京城。” “不论如何,我都必须要将此事彻查清楚,还给晏家一个公道。” 瞧着晏鹤清言之凿凿的模样,陆溟夜慢条斯理地点点头。 他反过来握住了晏鹤清的手,亦是诚恳至极地说道。 “若你需要的话,我会与你并肩同行。” 第166章 倾心已久 若有需要,他会与她并肩同行。 亲耳听到陆溟夜说出这种话时,晏鹤清不由得微微愣了愣神,她不知所以地抬起眼眸望过去,便在不经意之间,对上了陆溟夜那双深邃的眼眸。 不知不觉中,晏鹤清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加速。 就连脸颊也止不住地微微泛红。 可是现在的陆溟夜沉浸在自己心中的思绪里,也并未注意到晏鹤清的反常之处。 他只是慢条斯理地起身靠近,依然言之凿凿地许诺。 “不论往后会发生什么事情,我会一直保护你的。” 这样的诺言,确实令晏鹤清有所动容。 可对于晏鹤清来说,她从来都没有闲情雅致,去和陆溟夜谈论那些有的没的。 事到如今,晏鹤清依然牢记着自己的使命。 她必须要将所有的事情彻查清楚,解开晏氏心中的结。 并且将原有的清白还给晏家。 思及于此,晏鹤清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她略微有些不自然地咳嗽了一声,仍旧轻声细语地说道:“谢谢知州大人这般帮我。” “但这毕竟是……” 不等晏鹤清把话说完,陆溟夜便先一步打断了她的话。 “晏鹤清,我跟你说了这么多,你难道还不明白吗?” 明白什么? 晏鹤清微微愣神,也没理解陆溟夜的言外之意。 这时候,陆溟夜不再迟疑,他略带紧张地望向面前近在咫尺的晏鹤清时,依然认真地开口说道。 “晏鹤清,我对你倾心已久。” “不知你……” 陆溟夜对她倾心已久? 听清楚陆溟夜脱口而出的话,晏鹤清不禁有些傻眼。 她错愕不已地望着面前这人,神色依然木讷。 “知州大人,您恐怕是……” 话说一半,晏鹤清再次对上了他那双认真的眼眸。 一时间,晏鹤清竟是不知道自己应当如何回应。 察觉到晏鹤清的神色有些反常,陆溟夜大抵也能够理解晏鹤清现在的心中所想,他并未急迫地催促晏鹤清给自己准确的答复。 现如今,陆溟夜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后,只不急不缓地开口。 “晏鹤清,不论你心中是如何看待这些事的,我只是希望能够将自己的心意告诉你。” “当然你也不需要有任何负担,钟情于你是我的事情。” 晏鹤清显然是没有想到过陆溟夜会这么说。 她不由得蹙起眉头,漂亮的小脸上流露出些许沉重的神色。 在晏鹤清的眼中看来,她对陆溟夜“无情”,便理应将所有的事情说清道明,也免得将来陆溟夜会觉得她在利用他行事。 陆溟夜似乎已经猜测出了晏鹤清的想法。 他只是静静地注视着面前的晏鹤清,俊朗的眉宇之间尽是遮掩不住的沉着和冷静。 “晏鹤清,我刚刚就已经把话说得很清楚了,你现如今不需要有任何心理负担。” “我愿意帮你,也绝对不会奢求什么回报。” 生怕晏鹤清继续胡思乱想的,陆溟夜缓缓地舒了口气,他轻轻地抬起手拍打了两下晏鹤清的肩膀,似是宽慰般说道。 “你尽管放心就好。” “我不会强迫你的。” 陆溟夜确实是屡次三番地开口指明,他不会因为此事介怀的,可晏鹤清又怎么可能能够心安理得地受着他的好? “陆溟夜,你不该对我这么好的。” 说到这里的时候,晏鹤清不由得紧紧咬着下嘴唇,漆黑透亮的眼眸中也流露出了些许沉重繁杂的意味。 而这时候,陆溟夜反倒是轻笑一声:“你若是觉得对我有愧,不妨答应跟我在一起。” “我也可以保证娶你进门——” 不等陆溟夜继续说下去,晏鹤清便及时打断了他的话。 “不行。” 作为新时代的杰出青年女性,晏鹤清见过太多的世面,她也知晓自己本不该为了一段虚无缥缈的婚姻,将自己困居于后宅。 久而久之的,她迟早会变成争风吃醋的怨妇。 与其这样按部就班的生活,晏鹤清倒是期盼着这世道能够在自己的竭力而为之下,有所好转。 她也希望自己将来能够护住更多姑娘。 让她们也能有一方安心的居住之所。 现如今,晏鹤清压根就没有把自己的想法告诉陆溟夜,她只是低低地咳嗽了两声,又特意说道。 “知州大人,您身份如此尊贵,我不过就是一个平平无奇的乡野村妇罢了。” “我又如何能够跟您相提并论?” 说到这里的时候,晏鹤清轻轻地咳嗽一声。 她有意无意地向后退了两步,面上尽是恭敬的神色。 “我也不该冒犯了您。” 瞧着晏鹤清这般决断,陆溟夜无可奈何地摇摇头,他一时间竟是不知道自己应当说什么更为合适。 这时候,晏鹤清又特意做出送客的姿态来。 “知州大人,您若没有旁的事情要说,不妨请回吧。” 这就要送他走了? 陆溟夜确实是被晏鹤清这种翻脸比翻书还快的速度惊讶到。 但不管怎么来说,陆溟夜都很清楚,他也应该给晏鹤清斟酌考虑的余地,而绝非是凭借自己一人之力便贸然决断了晏鹤清将来的一切考量。 这种事对晏鹤清来说,并不公平。 考虑到这里的时候,陆溟夜一本正经地注视着面前的晏鹤清,那双漆黑深邃的眼眸中尽是严肃之色。 “阿清,我与你说的那些话你可以好好考虑。” “若你愿意点头答应的话,我可以保证,将来只有你我二人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听陆溟夜这么说,晏鹤清不禁有些讶异。 “知州大人还并未娶妻?” 毕竟在晏鹤清的眼中看来,当今世道的男子多数是妻妾成群。 尤其是身份显赫之人,更甚。 陆溟夜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他也没有想过要回避,索性是干脆利落地应答一声:“正如你所想的那般,我从未娶妻,也一直都没有订过亲事。” “只要你愿意的话,我也可以回去下聘。” 陆溟夜如此仓促地决断,也令晏鹤清吓了一跳。 晏鹤清面色微沉,赶忙伸出手拦住陆溟夜。 “打住!” “这事急不得。” 第167章 京城,她去定了 望着面前操之过急的陆溟夜,晏鹤清低低地咳嗽了两下。 “咳咳——” 她有意清了清嗓子,还是义正言辞地开口说道:“知州大人,我现如今并未说过要嫁给您。” “您还是莫要胡思乱想。” 留下这番话,晏鹤清不着痕迹地退后了好几步。 “况且我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处理妥善,我也不可能会随意谈及于那些婚配嫁娶之事。” 借着如今这机会,晏鹤清一股脑地将自己心中所想如实告知。 现如今,陆溟夜只是静静地望着晏鹤清,她每说一句话,陆溟夜便紧随其后地点头。 “好,你说的这些事我知晓了。” “我也一定会将你所说的事,牢记于心。” 陆溟夜始终如一,面对晏鹤清提出的所有条件,陆溟夜也总是能够言之凿凿地点头应允。 一开始的时候,晏鹤清并不知晓晏氏为何不愿意去京都城。 可是依照现在的这种情况来看,晏鹤清很快便明白了晏氏煞费苦心去阻拦自己的意图。 这些事情的原委,更是难以言说。 晏鹤清一边平复着自己的心情,一边开口说道。 “至于入京城的事情,我会找机会和娘亲劝说一番,若娘亲愿意点头应允此事的话,我再与知州大人说明情况。” “若娘亲不愿意,我也一定会竭尽劝说她。” 言而总之,这京城她是去定了。 在陆溟夜的眼中看来,或许晏鹤清拒绝了自己的求娶之事。 但只要晏鹤清愿意前往京都城,往后的日子里,陆溟夜也有无数的机会能够展露自己的能力。 他也坚信,晏鹤清迟早会注意到他的好。 将来他也一定能够凭借这份真挚的心意,打动晏鹤清。 “好,我知道了。” 陆溟夜郑重其事地点点头。 离开之际,陆溟夜仍然不忘特意叮嘱着。 “若有需要我的地方,你尽管说。” 晏鹤清轻轻地应答一声:“好。” 目送陆溟夜的身影渐渐远去,晏鹤清只觉得自己连续不断加快的心跳好似逐渐变慢了一些。 若是说晏鹤清对陆溟夜无情无义,自然不可能。 毕竟先前陆溟夜也不止一次地救过晏鹤清。 她对陆溟夜也确实是有些好感的。 只不过晏鹤清心里面很清楚,大业在前,晏家多年的冤屈从未被人洗刷,她也不可能沉浸在这种小情小爱之中。 晏鹤清沉了口气,让自己尽可能保持着冷静。 “晏鹤清啊晏鹤清,你还有很多事等着去做。” “你不可能因为一时的心动,便仓促决断了自己的终生。” 虽说晏鹤清已经确定自己要去劝说晏氏,可现如今如何和晏氏开口提起此事,也成了一个棘手的问题。 如今的晏氏极其执拗。 她认准的事情,也绝非是旁人能够随意决断的。 所以现如今该如何是好,也成了困扰晏鹤清多时的麻烦。 晏鹤清微微皱起眉头,就这么坐在院子里沉思。 恰在此时,舟舟端着一盏热茶走过来。 “小姐,您喝茶。” 看见了跟前突然出现的舟舟,晏鹤清方才后知后觉地回过神。 她不由得敛下眼眸,低低地咳嗽一声。 “舟舟,你怎么来了?” 在此之前,晏鹤清也曾经特意嘱托过舟舟,铺子已经定下来,她大可以前去铺子好好经营,也不必跑回来照顾她。 可是现在,舟舟依然放心不下她。 “小姐,刚刚我就注意到您心绪不宁的。” “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正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在舟舟的眼中看来,晏鹤清与其继续将这些心烦意乱的事情闷在自己的心口,对此事只字不提。 她倒不如找机会将这一切说清道明。 也免得自己将这些事埋在心底,怎么都透不过气。 这时候,晏鹤清忍俊不禁地笑了笑。 “舟舟,你尽管放心吧,我没事。” 现如今已经临近分别之际,晏鹤清自然不希望继续让舟舟为了自己的事情操心顾虑。 她只是装作轻松的模样,不疾不徐地开口说了句。 “你也不用继续为了我的事情胡思乱想。” 话虽是如此,可舟舟始终牢记着晏鹤清对自己的帮衬,她先是轻轻地摇摇头否定了晏鹤清的这种说辞。 “小姐,您帮了我无数,现如今您既然有需要我的地方,我也不应该一而再再而三地回避。” “您若是有什么事情,不妨直说。” 生怕晏鹤清继续憋着,舟舟特意走上前来,又顺势而为地开口将自己心中所想如数告知。 “小姐,说不定我也能够帮您出出主意。” 这倒也是。 晏鹤清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再次抬起眼眸望向面前近在咫尺的舟舟时,还是选择将这一切如数道来。 “舟舟,我一开始便已经决定要前去京城。” “我娘亲因为一些事情左右,她觉得京都城危险重重,也不愿意点头答应此事。” 提起此事,晏鹤清不由得沉沉地叹息着。 “你觉得我该如何是好?” 先前便是舟舟一直在精心照料着晏氏,她和晏氏也曾经相处了好长时间,舟舟大抵也是能够猜测出晏氏的心中所想。 故此,舟舟一本正经地望向晏鹤清,顺势而为地开口说道。 “小姐,依我拙见,夫人之所以不愿意去京都城,便是因为她担忧顾虑京都城中险境丛生,她也担忧小姐。” “您若是真的已经下定决心了,不妨再找个机会好好地和夫人说一说,或许这事便能成。” 舟舟的提醒,自然也是有道理的。 听到这的时候,晏鹤清微微抿着唇,那一双漆黑透亮的眼眸中流露出些许坚毅的神色来。 “舟舟,你说得对。” “言而总之,我不应该一味地回避此事。” 若晏鹤清始终踌躇莫展的话,晏氏又如何能知晓她心中所想? 说白了,晏鹤清也不该这般犹豫不决。 想到这里的时候,晏鹤清缓缓地舒了口气。 现如今,她毅然决然地下定决心。 “舟舟,谢谢你特意跟我说了这么多开导我的话,我会将心中所想如实告诉娘亲的。” 第168章 壮志凌云 夜色渐渐地暗下来。 月色朦胧醉人。 看着庭院中洒照的一缕月光,晏鹤清心中的思绪飘渺,她还是毅然决定去见晏氏。 再趁着今夜将心中的决断尽数告知于晏氏。 毕竟不管怎么来说,晏鹤清都不可能一味地隐忍回避此事。 她也可能一味地容忍曾经折辱过晏家的人,依旧安然无恙。 “咚咚咚——” 听见叩门声响起来,晏氏缓缓地抬起眼眸望过去。 她不用多想便能够猜测出现在特意找过来的人是晏鹤清。 只不过,晏氏依然不愿意正视从前的种种过往。 将心中纷杂的思绪暂且搁置下来,晏氏缓缓地舒了口气,她站起身前去开门,果不其然的,便看见了晏鹤清。 思索片刻,晏氏望向面前的晏鹤清。 “阿清,你来了。” 这段时日的事情并未解决,晏氏心里面也很清楚,晏鹤清也一定会找机会过来的。 晏鹤清微微抿着唇,顺势而为地点了点头。 “娘亲,我还是有一些话想要跟你说。” 晏鹤清虽然并没有单刀直入地挑明自己的意图,但现如今她也能够猜测出这到底是何事。 晏氏先是低低地喟叹一声。 “你进来吧。” 母女二人在圆桌前缓缓地坐定,回想起最近发生的种种事宜,晏鹤清心里面依然有些沉重。 “娘亲,我这一次过来还是想要跟您说。” “我想要带着您一起去京城。” 生怕晏氏再一次毫不犹豫地拒绝此事,晏鹤清便干脆利落地将自己得知的境况如实告诉她。 “娘亲,您也应该知晓知州大人是公正廉洁的好人。” “他已经帮我查探过晏家从前的那一桩案子,不知为何,这一桩悬案当初草草定性。” “分明没有足够的证据证明晏家密谋反叛之事,但这个案子最终还是被随意决断了。” 提及于此,晏鹤清不由得紧紧地攥着自己的拳头。 她那双漆黑透亮的眼眸中闪烁着些许凝重的意味。 思虑再三,晏鹤清仍旧咬牙切齿地开口说道。 “这其中必然藏着无数的阴谋诡计。” “只怕这件事情的真正幕后之人还在逍遥法外。” “娘亲,我想要将此事调查清楚,还给晏家一个清白,我也希望娘亲能够相信女儿的能力。” 晏鹤清重活两世。 她见识过无数的人心险恶,她也知晓眼前的这种事,堪称是极其棘手的困境。 对她来说,也是一种磨难。 但晏鹤清心里面也很清楚,若不去做的话,多年前曾经被赶尽杀绝的晏家人,依然是人人厌弃的逆贼。 “娘亲,您难道从来都没有想过要替外祖父家证明清白吗?” 晏鹤清说到这里的时候,晏氏的眼眶瞬间变得通红。 她何时不想? 晏氏做梦都想证明晏家的清白。 可就算洗刷了多年前的冤屈,证明了晏家人的清白,父母兄长皆是没可能回来了。 况且晏氏心里面很清楚,京都城中危机四伏。 稍有不慎,任何人都有可能会坠入万丈深渊。 晏氏根本就没有胆量让晏鹤清前去京都城闯出一片天地,她也生怕多年前的那些仇家会暗中盯上晏鹤清。 现如今,晏氏一心期盼着晏鹤清能够好好的。 也仅此而已。 至于别的事情,晏氏都不在乎了。 “娘亲,女儿有足够的能力,况且女儿身边还有知州大人这般了不得的人物。” “女儿也不相信……” 不等晏鹤清把话说完,晏氏便沉沉地摇了摇头。 她抬起眼眸望向晏鹤清的时候,眼底尽是遮掩不住的悲痛。 “阿清,你不明白。” “你永远不会知晓京都城中的那些人,以及京都城中的那些事究竟如何险恶。” “你不去京都城,方才能够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各种困境和磨难,对晏鹤清而言,根本就不算什么。 她最不能接受的,便是坐视不理。 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晏鹤清还是干脆利落地站起身来,她直直的注视着面前近在咫尺的晏氏,顺势把自己心中所想如实告知。 “娘亲,我能够理解您从前经历过无数的挫折和磨难,所以娘亲现在不愿意重提旧事。” “可不管怎么来说,一味地回避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您可以忍,可我不想忍。” 晏鹤清紧攥着拳头,说话时,依然言之凿凿。 “凭什么咱们没错,便要这般躲躲闪闪的。” “凭什么那些人做了无数见不得人的勾当,他们现在依然能够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 对上晏氏闪烁的目光,晏鹤清的语调愈加沉重。 “娘亲,从一开始错的便不是咱们。” “外祖父曾经千叮咛万嘱咐让您莫要去报仇雪恨。” 知晓这些事情,还是晏鹤清无意之间偷听的。 她敛下眼眸,依然目光灼灼:“可现在我想要做的不仅仅是证明晏家的清白和无辜,我也想要揭露那些人的丑恶嘴脸,免得他们将来会祸害更多人。” 晏鹤清的话,不无道理。 晏氏也全然能够理解晏鹤清心中所怀揣的壮志凌云。 她看了一眼面前近在咫尺的晏鹤清,由衷地感慨一声。 “阿清,若你是男儿身的话,必然能够考取功名。” “将来也能够重振晏家的门第。” 听到这话,晏鹤清毫不犹豫地摇摇头。 “娘亲,就算我只是女儿身,我依然有责任做这些事。” “我从不觉得自己是个姑娘家,极其惋惜。” 隐约想起什么事情,晏鹤清眉眼之间流露出些许坚定的神色。 “反之,我很庆幸自己是个姑娘家。” 对上晏鹤清坚决的双眸时,晏氏不知怎的,好似便理解了晏鹤清执意坚持这种事的缘由。 她微微抿着唇,最终还是冲着跟前的晏鹤清点头。 “阿清,既然你已经考虑清楚了,那咱们便去京都城。” “不论如何,一味地回避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我也不愿意看着父兄继续背负这种骂名。” 先前的晏氏,一直逃避,这才导致心事重重。 可现在凭借着晏鹤清的劝解,晏氏总算是解开了一直缠绕在自己心头上的心结。 第169章 六皇子 翌日清晨,天色蒙蒙亮起来的时候,晏鹤清便已经醒过来了。 昨夜和晏氏畅谈一番,晏鹤清也确实是凭借着自己的能力说服晏氏转变了最初那种执拗的态度。 晏鹤清缓缓地站起身来,顺势伸了个懒腰。 打起精神的同时,晏鹤清打算去见陆溟夜。 不成想,陆溟夜知晓这些消息的速度很快。 晏鹤清刚刚步入正堂,就看见了不请自来的陆溟夜。 她不由得微微挑起眉头,那一张巴掌大的小脸上流露出些许诧异又错愕的神色来:“知州大人怎么来得这么早?” 对上晏鹤清注视的目光,陆溟夜神色淡然如常。 他不疾不徐地开口,如实告知。 “昨夜的东西都已经收整妥当。” “咱们即刻便可以动身前往京都城了。” 都收拾妥当了? 晏鹤清眨巴着一双黑漆漆的大眼睛,对于陆溟夜贸然提出的这种事存在一定的怀疑态度。 “当真是收拾好了?” 瞧着晏鹤清怎么都不愿意相信自己的模样,陆溟夜无可奈何地摇摇头叹息一声,顺势解释道:“其实我早就已经和晏夫人商量过这些事情,她在这之前,已经有松口的意思了。” “只不过,晏夫人迟迟都没有做出最后的决断。” 正因为陆溟夜知晓晏氏点头答应是迟早的事情,他便特意差人守在晏家的宅院中。 若晏鹤清和晏氏谈拢了,即刻便准备搬东西。 以致于现在,所有的东西都已经收拾妥当,这一切也已经处于蓄势待发的状况了。 待陆溟夜将这一切解释清楚,晏鹤清后知后觉地点头。 似乎想起了什么事,晏鹤清环顾四周,还是按耐不住地问道。 “我娘亲呢?” 陆溟夜回答得倒也是极其果决, “晏夫人已经先一步踏上回京的路途了。” 什么? 晏鹤清不禁瞪大了一双眼睛,满脸皆是不明所以。 “我娘亲怎么先走了?” 陆溟夜轻轻地咳嗽一声,特意解释道。 “晏夫人身子虚弱,得乘坐马车。” “但马车的速度较慢,她早就已经醒过来了,我索性便差遣清梧等人护送晏夫人前往京城。” 听闻此话,晏鹤清先是轻轻地点点头:“原来是这样。” 可隐约想起了什么事,晏鹤清又止不住地皱起眉头。 “为何娘亲走的时候,不曾跟我说过?” “怎么没人来喊我?” 这当然是陆溟夜的意图。 他一直都迫切地希望能够和晏鹤清单独相处,只不过,这样的机会对于陆溟夜来说也确实是很难得。 “晏夫人唯恐会惊扰你休息,便嘱托我们莫要轻举妄动。” 现如今,陆溟夜将这一切的缘由归结在晏氏身上。 晏鹤清倒也是没有继续一个劲地追究下去。 思索片刻,晏鹤清歪头看向旁边的陆溟夜,那双好看的眼眸中流露出些许困惑又不解的意味。 “那现如今,知州大人打算如何与我前往京城?” 陆溟夜等的就是这句话。 听见晏鹤清这么开口的时候,陆溟夜先是低低地咳嗽一声。 他清了清嗓子,有意提高自己说话时的语调。 “自然是骑马。” “你我也确实耽误了不少的时辰,这会想要赶上去,并非是什么容易的事情。” “唯有骑马方才能够在两天内追上去。” 骑马? 晏鹤清天不怕地不怕,最怕的便是骑马。 她的嘴角抽了抽,实在没忍住抬起眼眸看向陆溟夜:“知州大人莫非是忘记了上一次?” “我不会骑马,我也不愿意……” 不等晏鹤清继续说下去,陆溟夜便直截了当地说道:“若你不介意的话也可以与我共乘一匹马。” 陆溟夜的话音刚刚落下,便被晏鹤清给打断了。 “我介意。” 先前晏鹤清可以装作不知,可这段时间里,陆溟夜不止一次地冲着她献殷勤,晏鹤清又如何能够对这一切熟视无睹? 说到底,陆溟夜有情于她。 这一点,晏鹤清也确实尽收眼底。 如此一来,晏鹤清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她一本正经地注视着面前近在咫尺的陆溟夜,有意强调。 “知州大人,你我之间的身份差距甚远。” “你我也确实不般配。” 晏鹤清本是想要利用这种方式作为借口,拒绝陆溟夜。 也免得陆溟夜将来继续胡思乱想。 偏偏这时候,陆溟夜义无反顾地打断了晏鹤清的话,甚至干脆利落地开口说道:“你认为什么是般配?什么是不般配?”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令晏鹤清有些哑然。 她这一时半刻的,也确实回答不上来。 这时候,陆溟夜缓缓地沉了口气。 他郑重其事地注视着晏鹤清,再次脱口而出:“晏鹤清,我决然不会在乎旁人的目光,我只在乎你一个。” “所以我也希望你能够尝试接纳我对你的好意。” 提及于此,陆溟夜有意清了清嗓子。 他一本正经地望着晏鹤清,深邃的眉眼间尽是款款情深。 “我之所以想要跟你后行,也是因为我有事要跟你说。” 晏鹤清听了这么多,方才意识到陆溟夜现在才指出正事。 闻言,晏鹤清缓缓地抬起眼眸看过去。 “你要与我说什么事?” 现如今,陆溟夜不再迟疑,索性是选择借助如今的机会将自己的身份告诉她:“我并非是朝堂中特派的知州。” 一听这话,晏鹤清的脸色微微变了变。 她先是上下仔仔细细地打量着陆溟夜,眼底闪过一抹惊诧。 可仔细想来,晏鹤清便能够意识到这种问题的严峻性。 “陆溟夜,你可知晓若是贸然冒充朝廷重官,是得杀头的。” “你好端端的,为何要做出这种事?” 在晏鹤清的眼中看来,陆溟夜之所以说出这种话,全然是因为他意识到了自己所做之事有错。 可晏鹤清根本就没有意料到,陆溟夜下一瞬不疾不徐地说道。 “我是当今六皇子陆溟夜。” 六皇子? 晏鹤清上下仔仔细细地打量着跟前这人,显然是怎么都不敢相信陆溟夜的片面之言。 “这怎么可能?” 第170章 身份尊贵 六皇子? 看着面前神色淡然如常的陆溟夜,晏鹤清依然觉得他脱口而出的这种话存在一定的歧义。 若陆溟夜真是当今六皇子的话,他又怎么可能事事亲力亲为,甚至不远万里的来到这种穷乡僻壤之地? 晏鹤清微微抿着唇,不停地摇头。 “陆溟夜,你也不用以这种方式跟我撒谎。” “你怎么可能是……” 晏鹤清还没有来得及把话说完,陆溟夜便已经将腰间垂挂的那一块玉佩取出来了。 “晏鹤清,我还是那句话。” “你若愿意嫁给我的话,我也可以许诺你一世荣华富贵。” 听到这话,再看着陆溟夜手中的那块玉佩,晏鹤清不由得紧紧地皱起眉头。 她不着痕迹地向后退了两步,面色微沉。 “你觉得,我先前之所以不愿意答应你,是因为我嫌弃你的官职或者是家境太过于清贫?” 陆溟夜本是想要借助这种机会,诉明自己的心意。 可向来是没有接触过女子的陆溟夜嘴笨,也不知该从何说起。 他贸然开口,便说错了话。 “我不是这个意思。” “阿清,我从未这般想过你。” 晏鹤清一把将跟前的陆溟夜推开,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我管你到底是知州还是六皇子,这些事情对于我来说,通通都是无关紧要的。” “现如今,我宁愿只身前往京都城,也不想跟你同行。” 撂下这番话,晏鹤清便离开了。 望着晏鹤清气急离开的背影,陆溟夜一时间有些哑然。 可陆溟夜心里面也很清楚,他适才不分青红皂白地开口,也确实当着晏鹤清的面说错了话。 “阿清,我不是那个意思。” 陆溟夜想要与晏鹤清解释一番。 可现如今,晏鹤清丝毫都没有回过头正眼看他。 接下来的时间里,晏鹤清亲自去上街选马车,陆溟夜则全程默默地跟随在晏鹤清身后。 晏鹤清当然将陆溟夜的举动尽收眼底。 瞧着陆溟夜小尾巴似的跟随在自己身后,晏鹤清心里面也确实是隐隐有些动容。 可一想起陆溟夜不由分说地开口指出那种事,晏鹤清只觉得心思愈加烦闷不已。 她也不愿意原谅陆溟夜。 尤其是陆溟夜故意隐瞒自己的真实身份这事。 晏鹤清不可能装作毫不在乎,她也不可能对此事熟视无睹。 连续看了好几家铺子,晏鹤清迟迟都没有选中合适的马车。 不是价格不合适,便是马匹不行。 正当晏鹤清为此感觉到有些犯难的时候,陆溟夜快步匆匆地走上前来,他有意凑在晏鹤清的身边,低声说道。 “阿清,你莫要生气了。” “那些事确实是我的错,我也不该……” 晏鹤清头也不回,依然阴阳怪气地开口:“你哪有错?” 提及于此,晏鹤清神色淡漠,不忘继续冷嘲热讽地说了句。 “六皇子殿下身份尊贵,何须跟着我这种不值一提的百姓?” 晏鹤清回怼的这种话,令陆溟夜一时有些哑然。 他微微抿着唇,却不知从何说起。 这时候,旁边传来一阵低沉的问话声。 “晏大夫这是打算动身了?” 来者正是萧砚南。 他先是看了眼旁边默默跟随在晏鹤清身侧的陆溟夜,最终还是将自己的目光落在晏鹤清身上。 “你们二人这是怎么了?” 陆溟夜倍感无奈,他心中自然也是有苦说不出。 晏鹤清丝毫都没有打算理会陆溟夜,她神色冷然,只是漫不经心地扫视了一眼萧砚南。 “萧东家这是打算去哪里?” 萧砚南乘坐的便是马车。 晏鹤清仔细打量着,无非觉得这马车正合适。 “我有一桩买卖要去京城。” 萧砚南也猜测出了晏鹤清的心思。 他微微挑起眉头,偏头看过去。 “晏大夫可是想要与我同行?” 晏鹤清从不是什么扭捏的人。 现如今,晏鹤清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她索性是直截了当地开口应答下来:“正有这种念头。” “若萧东家不介意的话,劳烦您带我一程。” 旁边的陆溟夜,现在像极了透明人。 晏鹤清压根不顾及他的感受。 萧砚南只是轻飘飘地看了两眼陆溟夜,最终又将自己的目光停留在晏鹤清的身上。 “那这位知州大人呢?” 一开始晏鹤清便知晓陆溟夜和萧砚南是一伙的。 瞧着萧砚南还一本正经地称呼陆溟夜为“知州大人”,晏鹤清竭尽可能地压制住想要翻白眼的想法。 她轻轻地咳嗽一声,又道。 “萧东家,你现在也不用装腔弄事。” “我什么都知道了。” 什么都知道了? 这是何意? 萧砚南没明白晏鹤清的言外之意,他实在没忍住转过身看了眼旁边倍感无奈的陆溟夜。 “这是何意?” 现如今,陆溟夜敛下眼眸,只是低声说了句。 “先上马车再说。” 这话,陆溟夜是说给晏鹤清听的。 原先晏鹤清确实是不满陆溟夜的举动,但现如今,晏鹤清也很清楚自己现在的这种处境。 她没办法一味地回避陆溟夜。 毕竟青坷镇上的马匹确实不合格,也的确没办法让晏鹤清顺理成章地选择出合适的马车。 “嗯,知道了。” 晏鹤清不冷不淡地应答一声。 她缓缓地闭上眼睛,也在不停地劝慰着自己。 “全都是为了大局为重。” 待晏鹤清和陆溟夜纷纷乘坐上马车,萧砚南坐在中间,看了一眼旁边默不作声的二人。 这会的氛围,也格外诡异。 “你们两个一声不吭的,难不成等着我先开口说话?” 萧砚南忍不住伸出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他先是看了眼晏鹤清,主动问道:“晏姑娘刚刚所说的,你什么都知道了,不知道晏姑娘口中所说的事情究竟是什么?” 晏鹤清面不改色,不急不缓地说道。 “你跟前这位便是当朝六皇子。” “他是高高在上的六皇子,萧东家的身份,想必也不简单。” 陆溟夜不得不承认,晏鹤清还是一如既往的聪明。 这时候,萧砚南强装镇定地咳嗽一声。 “殿下,您怎么什么事情都告诉她了?” 第171章 物化 官道上,马车一路前行。 而马车中的境况,却是有些僵持不下。 陆溟夜有意想要向晏鹤清解释澄清,他绝非是有意显摆,只不过现在的晏鹤清是什么都听不进去。 她甚至懒得理会陆溟夜。 至于萧砚南,他每说一句话,都得小心翼翼地提心吊胆,也生怕自己无意之间说错了话,得罪了这两个。 无可奈何之下,萧砚南索性是闭上嘴巴。 赶了大半天的路程,马车停在附近的镇子上。 “今晚得留宿。” 陆溟夜率先开口说了一句,他看着故意背对着自己的晏鹤清,又尽可能耐着性子地劝说:“晚上若有什么事情,你尽管敲门。” “我就住在你隔壁。” 晏鹤清并未回应。 她将银两塞进萧砚南怀里,便先一步上楼去。 瞧着晏鹤清气鼓鼓的模样,萧砚南忍不住将自己的目光落在跟前的陆溟夜身上。 他倒是真的想不出,从前总是好脾气的晏鹤清为何会变成现在的这副模样。 萧砚南也当真猜不出,陆溟夜究竟和晏鹤清说了什么。 当天晚上,萧砚南买了些下酒菜,特意去找陆溟夜。 将房门叩响,待陆溟夜把门打开,萧砚南又顺势把手中的一坛子酒拿起来,问道。 “殿下,喝一杯?” “正所谓一醉方休。” 陆溟夜正是心烦意乱,他也没拒绝。 二人坐定后,萧砚南还是有些好奇,陆溟夜曾经究竟与晏鹤清说了什么话,竟是将她惹得这般愤慨不已。 “殿下,您和晏鹤清之间究竟是怎么了?” 陆溟夜听到这话时,忍不住紧紧地皱着眉头。 他略微心烦意乱地伸出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那双漆黑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些许沉重的意味。 “我不知这事应该从何说起。” 陆溟夜越是心烦,便越是不愿意回想这一切。 他伸出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尽可能地保持着冷静。 “殿下,您若是不说的话,我又如何能够替您出谋划策?” 这倒也是。 在萧砚南的追问下,陆溟夜还是将自己先前无意之间说出口的那些话如实告知于他。 “大抵便是这些。” 听清楚陆溟夜脱口而出的话,萧砚南的嘴角抽了抽。 他千算万算都没有想到过,陆溟夜现如今竟然能够不顾一切地说出这种话来。 “也怪不得晏鹤清跟你置气。” “殿下你若是真心求娶的话,又怎么可能会拿荣华富贵这种事说道个没完没了的?” “恐怕人家会觉得,你这是在物化她。” 从前的时候,陆溟夜便不近女色。 他根本就没有机会能够阐明自己的心中所想。 又因为太过于紧张的缘故,陆溟夜说错了话。 他心中有愧,也意图想要向晏鹤清赔礼道歉。 偏偏晏鹤清根本就不给他这样的机会。 “我知晓自己犯下了不可原谅的错,但我也确实是想要找机会向她赔礼道歉,我真的没有别的意思。” 陆溟夜现在甚至懒得摆架子。 他满心满眼想着的人,全都是晏鹤清。 瞧着陆溟夜愁眉不展的模样,萧砚南思索片刻,他先一步替陆溟夜倒了一杯酒水。 “殿下,您别太担心了,我会想方设法地替您解释的。” “当然,我也会尽可能地给你们留单独相处的空间。” 听闻此话,陆溟夜后知后觉地回过神。 他将面前的酒一饮而尽:“砚南,谢谢你。” 萧砚南从未将这种事放在心上,他只是随意地摆了摆手。 “殿下言重了,这本就是我应该做的事。” 隐约想起了什么事,萧砚南正了正色,还是一本正经地强调。 “殿下若是想要求娶晏鹤清的话,还是得等入京之后,替她解决了晏家的悬案再提及这一切。” “如若不然的话,晏鹤清仅仅是一届寻常女子,又如何能够成为人人望而却步的六皇子妃?” 萧砚南说的事,句句在理。 陆溟夜也能够理解他的良苦用心。 “我知晓这些事。” 这整整一夜,陆溟夜和萧砚南谈论了许多事。 至于晏鹤清,她一个人翻来覆去的却是怎么都睡不着。 晏鹤清其实心里面也很清楚,陆溟夜并非是故意而为之,他只是太过于慌张无措,从而无意识说错了话。 按理来说,晏鹤清本该无所顾忌。 可偏偏是现在,晏鹤清为此事斤斤计较。 她缓缓地闭上眼睛,便止不住地想起陆溟夜指出的事情。 他是当朝六皇子。 而她不过就是一个寻常的女子,又如何能够和当朝高高在上的六皇子相提并论? 晏鹤清很清楚彼此之间的差距甚远,她也从来都没有对陆溟夜产生不该有的念想。 思及于此,晏鹤清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 她抬起手拍了拍自己的脸颊,也可能地保持着冷静。 “晏鹤清啊晏鹤清,你可莫要胡思乱想的。” “你们之间,没可能。” 一夜辗转难眠。 直到后半夜,晏鹤清方才沉沉地睡过去。 晏鹤清睡眠浅,仅仅是一点细微的动静,她便被惊醒了。 更衣后,晏鹤清快步上前去开门。 将房门打开,晏鹤清就看见了站在门口的萧砚南。 “萧东家?” 被晏鹤清这般别扭的称呼,萧砚南确实是有些不自在。 “晏姑娘,现如今咱们已经离开了青坷镇,你也不再是我仁和堂的坐诊大夫,你大可不必这般称呼我的。” “若你不嫌弃,叫我砚南即可。” 闻言,晏鹤清仔细思索片刻。 这不算越界。 晏鹤清便轻轻地点了点头:“好,砚南。” 话归正题,萧砚南还是干脆利落地开口说道:“晏姑娘,你恐怕是有所不知,现如今六皇子已经先一步动身前往京都城了。” 听闻此话,晏鹤清不由得微微皱起眉头来。 “他已经走了?” 不管怎么来说,晏鹤清依然记得,娘亲还在清梧手上呢。 虽说晏鹤清不相信陆溟夜会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但晏鹤清根本就没办法彻底安心将娘亲交给旁人。 “是,六皇子觉得你嫌弃他,唯恐在接下来的路途惹得你为此事更加不满,便先一步走了。” 第172章 阴阳怪气 她嫌弃陆溟夜? 当晏鹤清听清楚了萧砚南脱口而出的这番话时,她不由得微微皱起眉头来,那张素净嫩白的小脸上浮现出些许沉重的意味。 “恐怕是六皇子看不上我这种寻常人吧?” 晏鹤清阴阳怪气地挤兑了一声,眼底藏着些许不快。 萧砚南将晏鹤清所说的话听得真切,他原是想要找机会劝说晏鹤清放下心中的芥蒂和顾虑。 可萧砚南根本就没有想到过,晏鹤清会这般干脆利落。 指责陆溟夜的时候,更是不假思索。 以致于现在,萧砚南微微愣了愣神,一时半刻竟是不知道自己究竟应该从何说起。 “鹤清,你其实完全没必要把他所说的话放在心上。” “毕竟他……” 话说一半,萧砚南察觉到了晏鹤清的神色微变。 他略微尴尬地咳嗽一声,却不知道自己究竟应该从何说起。 陆溟夜先前从未和女子接触过,也从未有什么女子能够近身。 如此一来,陆溟夜说话做事时,总是不经过思考便轻易决断。 现如今,晏鹤清根本就不愿意听见陆溟夜。 她抿着唇,当机立断地开口说道。 “言而总之,烦请你别再提起他了。” 听到这话时,萧砚南方才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来,他渐渐地意识到现在的这种状况,也不敢贸然多说关于陆溟夜的事情。 毕竟萧砚南也已经察觉到,晏鹤清的情绪很是低落。 晏鹤清和陆溟夜便是这般冷战着。 一连好几天的路途,晏鹤清从未见过陆溟夜。 而晏鹤清全然不知。 每每等到天黑之后,她和萧砚南在客栈留宿之际,陆溟夜便会偷偷摸到萧砚南的厢房内,又故意问起晏鹤清。 只是可惜,晏鹤清从不关心他的状况。 “殿下,这种事当真是行不通。” “要不然您还是……” 不等萧砚南继续把话说下去,陆溟夜便眉头紧锁着,他毫不犹豫地打断了萧砚南的话,面色亦是沉沉的。 “现如今,是她不愿意原谅我。” “我又能如何去做?” 陆溟夜对这种事情,确实有些束手无策。 “就算我有意向她赔礼道歉,她依然对我爱搭不理,甚至是对我所说的事情置之不理。” “难不成,我就要一直这般低声下气地行事?” 提及于此,陆溟夜的面色愈加沉重。 可在萧砚南的眼中看来,陆溟夜既然钟意于晏鹤清,对自己心仪的女子忍让一些,便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陆溟夜也不该这般介怀。 正当陆溟夜和萧砚南你一句我一句说话时,晏鹤清干脆利落地抬起手将紧紧关闭的房门推开。 她快步匆匆地走进来,先是意味不明的看了眼萧砚南,最终将自己的目光落在陆溟夜的身上。 “你们二人暗中联络,还打算一直瞒着我?” 眼下,晏鹤清根本就顾不得陆溟夜究竟是如何尊贵的身份。 她一想起陆溟夜,心中便气不打一处来。 意识到现在的情况有所变化,萧砚南还是先一步站起身来。 他连续不断地咳嗽了好几声,那双深邃的眼眸中流露出数不尽的沉重神色:“你们二人有什么慢慢说。” “我出去透透气。” 透气自然是借口。 萧砚南很清楚晏鹤清和陆溟夜之间的矛盾究竟是因何事引起,说白了,仅仅是口舌之争。 这也算不得是什么大事。 萧砚南无非是觉得,晏鹤清和陆溟夜两个人现在需要一个单独相处的空间,只要好好地坐下来谈一谈,彼此之间的矛盾和问题自然会迎刃而解。 关上房门之前,萧砚南面露笑容,不忘特意叮嘱着。 “你们慢慢说。” “千万不要大动干戈。” 萧砚南越是这么说,晏鹤清心里面便是愈加不是滋味。 她也很清楚,萧砚南从一开始便是极其偏袒陆溟夜的。 这当然是因为陆溟夜和萧砚南相识多年,从始至终,一直是局外人的便是她罢了。 晏鹤清冷冷地看了眼萧砚南,毫不迟疑地脱口而出。 “慢走不送。” 这时候,萧砚南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了。 他尴尬地笑了笑,又伸出手挠了挠自己的脑袋:“鹤清,我如果说错了什么话的,你可千万别放在心上。” “也跟我这种人一般见识。” 晏鹤清没吭声,全程漠然置之。 隐约意识到了什么事情,陆溟夜低低地咳嗽一声,他偏头看向身前的萧砚南,又特意说道:“你先去吧。” 得到陆溟夜的示意,萧砚南不再迟疑。 他起身就走,离开时还顺手将房门关上。 伴随着关门的声音响起来,卧房之中逐渐变得安静下来。 晏鹤清和陆溟夜二人就这么干坐着,两个人皆是默不作声的。 不知究竟是过去了多久的时间,还是陆溟夜没忍住率先起身,他轻轻地咳嗽了一声,有意抬起眼眸望向晏鹤清。 “你可还是在生气?” 这是自然。 可晏鹤清也确实是个口是心非的。 她漫不经心地扫视了一眼跟前的陆溟夜,说话时,眉眼之间流露出些许淡漠和疏离的神色。 “我不过就是一届寻常的女流,哪里有胆量生六皇子的气?” 说话时,晏鹤清还带着些许阴阳怪气的语调。 陆溟夜的脸色微微变了变,他也已经渐渐地意识到了现在的这种处境不对劲。 思索片刻,陆溟夜还是没再迟疑。 他腾得一下子站起身来,走上前两步的同时,索性直截了当地伸出手将面前的人揽入怀里。 “对不起。” “先前的事情全都是我的错,我不该贸然开口乱说话。” 这便是萧砚南教陆溟夜的。 一味地解释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与其一味地逃避责任,倒不如坦然一些认清自己的过错,再向晏鹤清真挚地赔礼道歉。 只要求得她原谅,受苦受累都是值得的。 现如今,最属意外的便是晏鹤清。 她微微愣了愣神,没忍住抬起眼眸看了眼近在咫尺的陆溟夜。 隐约之间,晏鹤清还能够闻到陆溟夜身上的龙延香。 她轻咳一声,将人猛地推开。 “你……道歉就道歉,动手动脚地做什么?” 第173章 暂时揭过 如今之际,陆溟夜自然也已经察觉到了晏鹤清的紧张慌乱。 他低低地咳嗽一声,亦是不着痕迹地向后退了两步。 和晏鹤清保持着一定的距离,确保她不会再因为自己的贸然靠近心生不满了,陆溟夜方才抬起眼眸再次看过去。 “阿清,先前的事情全都是我的错。” “我向你道歉。” 听见陆溟夜言之凿凿地开口说出这种话时,晏鹤清不由自主地敛下眼眸来。 她正了正色,故意摆出一副漠不关心的态度来。 “六皇子殿下这般身份尊贵的人,何必向我赔礼道歉?” “再者是说,您不是一直瞧不上我吗?” 听见晏鹤清这么说,陆溟夜的脸色愈加沉重。 他先行开口,有意打断了晏鹤清的话。 “阿清,你不妨先听我说几句。” 无意之间,晏鹤清对上了陆溟夜那双目光灼灼地眼眸。 仅仅是对视一眼,晏鹤清便能够感受到陆溟夜眼底的认真。 她最终还是没再开口呛声。 现如今,晏鹤清只是垂下眼眸,低低地开口说了句。 “你有什么说的尽管开口就是。” 晏鹤清倒也是想要看看,陆溟夜究竟要说什么。 趁着现在这样的机会,陆溟夜选择将所有的事情如数告知。 “阿清,当初我执意前去青坷镇彻查这些案子的时候,父皇乃至朝堂中的文武百官皆是不同意。” “青坷镇距离京都城太远了,这一路上危险重重不说,暗中行事的这些贪官污吏更是为非作歹。” “所以为了能够掩人耳目,我此番前来青坷镇的时候,便从未想过要泄露自己的真实身份。” 这便是陆溟夜隐瞒身份的原因。 不知不觉中,晏鹤清竟是回想起了从前见到陆溟夜的第一面。 那时候的晏鹤清仅仅是用黄面馍馍就从陆溟夜手中换取了不少的银两和好东西。 若陆溟夜真是官员,又怎么可能会不知晓黄面馍馍值几个钱? 思及于此,晏鹤清微微抿着唇。 但她再次看向陆溟夜的时候,眼底已经没有了最初的冷然。 “你继续说就是。” 看着晏鹤清没再抵触,陆溟夜心中紧绷着的那根弦逐渐松下。 陆溟夜暗暗庆幸着,也不忘继续解释下去:“我一开始仅仅是想要将这个案子彻查到底,至于别的事情,我从未想过。” “但后来,我无意之间遇到了你。” “阿清,我对你钟情已久,可我从来都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和你说明自己的这份心意,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告知你,我先前曾经刻意隐瞒的那些真相。” 这些都是陆溟夜的真心话。 瞧着面前的陆溟夜言之凿凿的模样,晏鹤清忍不住轻咳一声。 这一时半刻的,晏鹤清竟是全然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面对这般款款情深的陆溟夜。 “前阵子我与你说的那些话,也仅仅是太过于着急了。” “我从不是那样想的。” 陆溟夜说话时,满脸皆是遮掩不住的认真。 他显然是还想要多说什么,可这时候,晏鹤清有意站出来直接打断陆溟夜的话。 “你不必再说了。” 晏鹤清大抵是能够理解陆溟夜的心中所想。 可现在真切地听到陆溟夜这么开口的时候,晏鹤清反而觉得自己现在或多或少都有些难为情。 “言而总之,在晏家过去的那些事情被彻查清楚之前,我与你之间决然不会再进一步。” “六皇子殿下,今日时辰不早了,您早些歇息。” 留下这番话,晏鹤清毫不犹豫地便起身离开。 瞧着晏鹤清渐渐远去的背影,陆溟夜心里略微有些不是滋味,他猜不透晏鹤清的心思,还想要贸然追上去。 可萧砚南一看见晏鹤清走出去,他就赶忙上前来拦住陆溟夜。 他先是无可奈何地摇摇头,感慨一声的同时,萧砚南也不忘特意说了几句话劝慰着陆溟夜:“殿下,您可莫要冲动。” “现如今鹤清不提这件事,也就意味着她不打算斤斤计较。” “你最应该做的事情,便是装作这种事没发生过。” 听萧砚南侃侃而谈,陆溟夜方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也正因为萧砚南提醒自己的这种话,陆溟夜才知晓现在的这种境况究竟是怎么回事的。 “你所说之事,当真?” 陆溟夜狐疑地看了眼萧砚南,显然是不敢轻易相信。 这时候,萧砚南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他还是趁着现在将自己心中所想之事尽数说清道明。 “这是当然。” 萧砚南提及于此,忍不住轻笑一声。 “若晏鹤清对你冷若冰霜的,这就意味着她不愿意原谅你,但现如今晏鹤清也已经把话说得很清楚了。” “殿下和她之间的事情,等到晏家案子彻查之后再论说。” “这便是她在给殿下机会翻篇。” 纵使是谁都不可能想象得到,从前总是不苟言笑的陆溟夜现在竟然会为了一个姑娘家,总是表露出一副患得患失的模样。 好在萧砚南和陆溟夜自幼相识。 萧砚南也是足够了解陆溟夜的脾气和秉性。 如若不然的话,陆溟夜遇到了这种颇为棘手的事情,恐怕也根本就不会有谁能够替他筹谋。 一连好几天不停不歇的赶路,一行人便抵达了京都城。 萧砚南事先便已经安顿好了一处宅院给晏鹤清和晏氏。 晏鹤清原是想要拿银两的,可萧砚南还故意对着晏鹤清表露出一副极其大方的模样。 “鹤清,你和伯母尽管安心住着就是。” 话虽是如此,晏鹤清岂能一直占萧砚南的便宜? 她微微抿着唇,当即毫不犹豫地开口说道:“砚南,你也不必这般特殊照顾我的。” “你尽管将租赁宅院的价钱告诉我,我按时付银两给你。” 听晏鹤清这么说,陆溟夜先一步站出来。 他有意拦住晏鹤清的举动,只低声说道。 “你不用跟他客气。” “这些都是他从我手中坑去的私宅,你尽管安心住。” 这些私宅原来是陆溟夜的? 忽然听见陆溟夜这么说,晏鹤清不禁有些意外。 第174章 狮子大开口 比起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晏鹤清更加关心的还是这私宅为何会突然落到了萧砚南的手中。 似乎是察觉到了晏鹤清注视的目光,陆溟夜不自然地轻咳着,他敛下眼眸,也没再继续遮掩。 “少时我曾经跟他打赌输了。” 萧砚南倒是乐呵呵地笑了笑,他手中拿着一把玉骨扇,便当着晏鹤清的面这般轻轻摇晃起来。 “殿下应该怨自己才是。” 对于陆溟夜和萧砚南从前发生的那些事情,晏鹤清知之甚少。 现如今,晏鹤清也确实没有什么闲情雅致去谈论这种事。 “言而总之,银两我不会少你们的。” 晏鹤清留下这番话,便先一步进入自己的厢房,她这是自顾自地去收拾东西了,也懒得和他们二人多费口舌。 晏氏自然也将晏鹤清的所做之举尽收眼底。 如今之际,晏氏先是看了一眼晏鹤清远去的方向,她也没忍住多看了一眼面前神色迥异的陆溟夜,以及旁边笑而不语的萧砚南。 “这段时日,多谢殿下这般体贴入微地照顾阿清。” 晏氏始终都没有忘记陆溟夜的身份。 她不急不缓地抬起脚步走上前去,又冲着跟前的人俯身行礼。 “殿下的恩情,民妇没齿难忘。” 陆溟夜从来都没有把这种事情放在心上。 再者是说,陆溟夜之所以会想方设法地对晏鹤清好,自然是因为他对晏鹤清有意。 为晏鹤清付出,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瞧着晏氏极其客套的模样,陆溟夜微微颔首低眉,只是不紧不慢地开口回应一句。 “晏夫人也不必这般客气,这些都是本宫应该做的事情。” 不论如何,晏氏从前见识过不少世面。 凭借着现在的这一幕,晏氏已然察觉到了陆溟夜对晏鹤清恐怕是怀揣着别样的心思。 而晏鹤清对陆溟夜的情谊,也有些特殊。 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后,晏氏并未选择当众戳破这层窗户纸。 她的面容中依然带着恭敬和疏离之色。 “若殿下没有旁的事情,便先请回吧。” “民妇还得差人收整庭院。” 这倒也是。 陆溟夜全然能够理解这其中的缘由。 再者是说,陆溟夜现如今既然已经回到京都城了,他便必然需要入宫面见父皇的。 仔细思量之后,陆溟夜慢条斯理地点点头。 “那晏夫人慢慢收拾,本宫便先行告辞。” 陆溟夜不仅仅是要入宫面圣,回禀青坷镇的这一桩案子,他手头上需要处理的公务繁多。 此番一回京城,便不停地忙前忙后。 而这段时间里,晏鹤清在院中安心收整东西,当然也在不停地向萧砚南打探着京城中的境况。 “你若是想要找合适的医馆,尽管去我那仁和堂就是。” 先前晏鹤清便觉得萧砚南是奸商。 现如今进一步地了解萧砚南的境况,晏鹤清方才知晓自己的直觉从来都没有错过半分。 晏鹤清只是漫不经心地端起跟前的茶盏,微微抿了一口。 “我为何要替你做事?” “先前我拿给你的人参,你应该翻了不少价格卖出去的。” 萧砚南显然没有意料到,晏鹤清竟然连这种事都知晓。 正所谓商人逐利。 萧砚南做生意,自然不可能让自己亏本。 “鹤清,没想到你竟是这般聪慧过人的,对于这种种事宜皆是了如指掌的。” 晏鹤清并没有把萧砚南吹嘘拍马的这种话放在心上。 现如今,她只是保持着最初的从容不迫,镇定自若地开口。 “去仁和堂也没问题。” “但这价钱……” 在萧砚南的眼中看来,晏鹤清无疑是“狮子大开口”。 可仔细想想晏鹤清的医术是如何精湛的,萧砚南这一时半刻也确实是有些犯难。 他无疑是觉得晏鹤清等同于一个香饽饽。 若晏鹤清不留在仁和堂坐诊的话,去了旁人的医馆,将来可就会成为他最大的竞争对手。 同样的,晏鹤清也会成为他做生意途中的最大绊脚石。 意识到这一点,萧砚南先是低低地咳嗽了一声。 “你尽管说说,你想要多少月俸?” 对上萧砚南略微有些无奈的双眸,晏鹤清微微挑起眉头,她丝毫都没有想过要拐弯抹角的意思,反而直言不讳地说道。 “这个数。” 说话时,晏鹤清冲着萧砚南比划了一下。 瞧着晏鹤清微微上挑的眉头,萧砚南一时间有些无奈。 可仔细盘算着晏鹤清曾经给自己带来的营收,萧砚南无疑是可以确定晏鹤清值得这个价。 “成交。” 萧砚南刚刚应答,晏鹤清便露出些许讶异的神色。 “萧东家这么大手笔?” “看来还是我把价钱报低了。” 瞧着晏鹤清感慨万千的神色,萧砚南反倒是被晏鹤清这副故作姿态的模样气笑了。 “你倒是伶牙俐齿。” 二人谈论正事时,晏氏将糕点以及热茶端过来。 瞥见晏鹤清得意洋洋的神色,晏氏无奈一笑,她的眼底流露出些许宠溺的温柔,说话时,还特意提醒着。 “阿清,不得对客人无礼。” 听闻此话,晏鹤清渐渐地回过神。 她收起眼底的得意,又冲着晏氏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 “娘亲,您所说的这些事情我必然会牢记于心。” “我往后不会这般贸然行事的。” 得到这种肯定的回答,晏氏方才心满意足地点点头。 “这还差不多。” 紧接着,晏氏转过身看向萧砚南,又道。 “萧公子,请用茶。” 萧砚南哪里好意思让晏氏来奉茶? 他赶忙站起身来,又特意找了个借口仓促离开。 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事情,萧砚南一步三回头。 他看向身后的晏鹤清,仍旧不忘提醒着。 “我与你说过的事情,你可莫要忘记了。” 晏鹤清自然记得萧砚南曾经千叮咛万嘱咐的事,现如今,她也跟着点头附和着:“没问题。” 他特意指出的事情,便是医馆坐诊之事。 比起亲自开设医馆,晏鹤清倒是更愿意留在仁和堂坐诊。 不仅仅是可以省心,也能够避免很多危机四伏的状况。 毕竟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晏鹤清跟前都还有萧砚南替她挡着。 第175章 孪生 待萧砚南离开后,晏氏还是不由得将自己的目光转移到跟前的晏鹤清身上。 她上下打量着面前近在咫尺的晏鹤清,神色愈加凝重。 “阿清,你可知晓自己究竟说了什么?” 听闻此话,晏鹤清不由得微微蹙起眉头,那双漆黑透亮的眼眸中流露出些许困惑不解的意味。 “娘亲所说的,究竟是何事?” 在晏氏的眼中看来,萧砚南先前曾经不止一次地帮过晏鹤清,也曾经在暗中帮过她。 所以她们理应对萧砚南恭敬一些。 而绝非是这般“狮子大开口”。 “萧公子对你我极好,你不该这般贸然开口要这么多月俸。” 晏氏说话时,眉眼中流露出些许苦口婆心的意味。 听闻此话,晏鹤清只是低低地咳嗽一声。 “娘亲,您所说的这番话,我能够理解。” “可不管怎么来说,当初若非是因为我的话,萧砚南也断然不可能会因为此事的缘故赚得盆满钵满。” 晏鹤清之所以这么说,无非是因为她知晓萧砚南凭借着自己拿出来的千年人参,卖出了翻倍的价格。 萧砚南既然是商人,他便也应该有自己的决断能力。 现如今,萧砚南对此事没有任何意见,晏氏反而觉得晏鹤清这种行径有些不妥帖。 这难免让晏鹤清觉得心中倍感不适。 “娘亲,萧砚南之所以会答应这种事,当然是因为他觉得我能够赚取更多的银两,所以他才会特意重用我。” “您觉得呢?” 正如晏鹤清所说的这般,若是晏鹤清当真没有任何可取之处,萧砚南也断然不可能会点头准许此事。 说白了,二人不过就是互相协作。 听见晏鹤清这么说,晏氏先是无可奈何地摇摇头叹息一声。 “阿清,京都城中各种达官显贵极多,想要在京都城中立足,并非是什么容易的事情。” “往后你行事,必然要小心谨慎。” 晏氏特意开口,又提醒着晏鹤清事事躬亲。 闻言,晏鹤清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好。” 隐约又想起了什么事情,晏鹤清抬起眼眸望向晏氏,带着些许试探性地语调询问着。 “娘亲,我去买两个丫鬟回来侍奉您吧?” 不论如何,晏鹤清都知晓晏氏的身体情况大不如前。 她若是日日出诊,也得找寻合适的机会和陆溟夜暗中打探晏家从前的那些事情。 如此一来,晏鹤清当然没有什么闲暇之余去照顾晏氏。 无意之间和晏鹤清对视一眼,晏氏渐渐地回过神来,她毫不犹豫地冲着跟前的人摆了摆手,神色淡然如常。 “阿清,你也不必这么麻烦。” “我能够照顾好自己。” 话虽是如此,可晏鹤清心里面也很清楚,晏氏成天到晚一个人留在这宅院中必然是闲来无事。 找两个机灵的小丫头在晏氏身边侍奉,说不定也能够缓解晏氏心中烦闷的情绪。 思及于此,晏鹤清暗戳戳地下定了决心。 “娘亲,这些事情便交给女儿来决断吧。” “您就安心歇息。” 说话时,晏鹤清的唇角微微上扬,那张好看的面容中流露出些许遮掩不住的笑容。 “娘亲尽管等着我的好消息就是。” 晏鹤清都已经这么说了,若晏氏一味地开口拒绝此事,未免是太不给晏鹤清面子了。 她略微无奈地轻笑一声,最终便顺着晏鹤清所说的事,不急不缓地点点头:“好,为娘都听你的。” 从萧砚南那处得了消息,晏鹤清一路前往京城的奴隶市场。 隔着大老远的距离,晏鹤清就瞧见了被关押在牢笼中的孪生姐妹。 周遭人的目光中,皆是流露出些许贪婪之色。 “这两个丫头模样倒是生得不错。” “领回去好好养着,将来可是……” 晏鹤清依稀间听见了身侧人的话。 她冷冷地瞥了眼那色令智昏般的男子,一双漆黑透亮的眼眸中闪过无尽的冷意。 被这么轻飘飘地瞟了一眼,原先还色胆包天的那男子艰难地吞咽了一口口水,他踉跄着后退了好几步,依然尽可能地保持着冷静从容的模样,反而瞪着晏鹤清。 “你看什么看!” 面前的姑娘年纪不大,模样生得也是极其好看,可她举手投足之间透露出的威压,也确实让旁人有些怵得慌。 晏鹤清懒得理会他。 她只是环顾着四周,最终将自己的目光落在牢笼中的那一对孪生姐妹身上。 两人的身上遍体鳞伤。 那伤痕一看,便是藤鞭抽打所致。 晏鹤清的手指微微收拢,面上依然不冷不淡。 “谁是东家?” “这两个小丫头,我买了。” 说话时,晏鹤清毫不犹豫地抬起脚步走上前。 听见晏鹤清这么开口,那东家快步匆匆地走上前来,他乐呵呵地望着极其果决的晏鹤清,又直接说道:“姑娘当真是阔绰。” “这两个小丫头不贵,也就二百两。” 二百两银子,可不是小数目。 晏鹤清显然是没有意料到眼前这人竟是会这般随意要价。 见晏鹤清迟迟都没有回应的意思,那东家收起了眼底的殷勤,只是冷哼一声,拿起藤鞭便冲着铁笼子抽打过去。 藤鞭抽打在铁笼子上,而笼子里身形稍微瘦弱的一些的姑娘已经憋不住哭了出来。 “哇……” 伴随着这种声响,晏鹤清渐渐地回过神来。 “姑娘若是觉得这价格贵了,便作罢。” “城东王老爷可是特别属意她们。” 听到这里,晏鹤清哪里还不明白他的意思? 晏鹤清的眉头紧锁着,她冷冷地注视着面前的这位东家,干脆利落地开口说道。 “你刚刚如何打她们的,你让我打回来,便二百两成交。” 在东家的眼中看来,晏鹤清不过就是一个乳臭未干的臭丫头。 模样虽是俊了些,穿着的衣裳也确实价值不菲。 可她终归是个姑娘家。 这东家在当地做生意了这么多年,他向来是嚣张跋扈,还从来都没有被人这般威逼利诱过。 以致于此刻,他的神色骤变。 “你说什么?” 第176章 有人撑腰 无意之间,晏鹤清听见旁人称跟前这人为陈老板。 “陈老板,您何必把这小姑娘的话放在心上。” “谁知道她兜里有几个子?” 说白了,这些人根本就看不起她。 听到周遭有人劝说不断,陈老板手底下的人胆大妄为地上前,想要将晏鹤清推开。 “臭丫头,别挡着!” “我们还得做生意呢,你要闹事去别的地方闹。” 说时迟,那时快。 晏鹤清回过头看了一眼面前的壮汉,一双黑漆漆的眼眸中流露出些许冷然和敌意。 仅仅是轻飘飘地看了一眼,那人便莫名怵得慌。 他踉跄着后退了好几步,神色愈加慌乱。 “我说,二百两银子没问题。” “刚刚你怎么抽她们的,我怎么抽你就行。” 晏鹤清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她确实想要将这两姊妹带回去的,但在此之前,晏鹤清也想要替她们撑腰。 免得这两个小丫头,将来依然事事畏惧。 见陈老板依然默不作声的,晏鹤清微微挑起眉头,她上下打量着面前的人,神色如常:“陈老板,可是觉得二百两银子不够?” “再加也没问题。” 晏鹤清不疾不徐地开口说着话,顺势把手中的银两放在桌上。 “只要陈老板能够依照我所说的事情向她们赔礼道歉,我也可以暂时做出退让。” 周遭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神色皆是极其凝重的。 他们根本就没有见过晏鹤清,以致于现在,瞧见这突然冒出头来的晏鹤清时,众人难免是止不住地开始怀疑晏鹤清的真实身份。 陈老板不知晏鹤清的来头。 但看着她出手如此阔绰的,他思索片刻,还是选择依照晏鹤清吩咐的事情向那两个孪生姐妹道歉。 “对不起。” 虽说陈老板不是诚心诚意的,但晏鹤清也确实下定决心要将这姊妹俩带走的。 她缓缓地舒了口气,将银两递过去。 “把她们的卖身契给我。” 闻言,陈老板先是接过银两,又当众将卖身契递给晏鹤清。 “小姐,您收好了。” 说话时,陈老板赶紧差遣身边的手下将铁笼子打开,又示意那些人将她二人身上的铁链解开。 晏鹤清只是静静地望着这二人,她的眼底尽是从容,也丝毫都没有怜悯的意思,反而与其对视。 “你们可愿意跟我走?” 这姐妹两个当然也听见了晏鹤清的话。 稍微胆大的那个站出来,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她开口说话时的声音也略微有些嘶哑。 “我愿意。” 听闻此话,身后的那个也跟着点点头,唯唯诺诺地应答着。 “我也愿意。” 见状,晏鹤清心满意足地点点头。 “好,那你们就跟着我回去。” 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事情,晏鹤清回过头去,她不冷不淡地看了眼那陈老板,眉眼间尽是客套与疏离的意味。 “劳烦陈老板取两件斗篷来。” 晏鹤清说话时很客气。 可陈老板也没胆量耽误事,他快步匆匆地前去拿了两件斗篷,又小心翼翼地递给跟前的晏鹤清。 晏鹤清将斗篷披在她们姐妹二人的身上,只是低声说道。 “跟我走吧。” 晏鹤清领着这一对孪生姐妹从奴隶买卖市集离开的时候,周遭的人依然止不住地盯着晏鹤清看。 他们并不知晓晏鹤清的真实身份。 可回想起晏鹤清的手段,以及举手投足之间透露出的矜贵时,也根本就没有人胆敢贸然打探消息。 陈老板自然也回想起了今天发生的事情。 他稍加迟疑片刻,还是特意差遣身边的人去查探此事。 “你们不论如何都要将那臭丫头的身份和来历调查清楚了,在这件事情上,也不准出现任何差池。” 陈老板暗中吩咐下去。 可他根本就没有意料到,自己的话音刚刚落下,面前的两个手下还没有来得及去打探消息的时候,他面前便忽然出现了一位从天而降的不速之客。 “你们要查什么?” 清梧是什么人,他们当然知晓。 看见突然出现的清梧时,陈老板只觉得双腿一软,他实在没忍住在清梧的跟前扑通一下子跪下来。 而旁边的几个人也纷纷跪了一地。 清梧只是轻蔑地看一眼陈老板,语调中带着些许嘲讽的意味。 “陈巍,有些东西还是莫要随意打探,免得你最后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听到这话,陈老板忙不更迭地点点头:“清梧大人所言之事,小的已经记住了。” “小的保证绝对不会轻举妄动的。” 闻言,清梧漫不经心地扫视他一眼,旋即便起身离去。 自从清梧跟随陆溟夜回了京都城之后,他便被陆溟夜暗中安排时时刻刻留在晏鹤清的身边守着。 不论如何,清梧好歹是身份不俗,武功高强的。 让他跟着晏鹤清,清梧起先是有所不愿的。 但现如今,清梧连续不断地跟着晏鹤清好几天,他方才是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陆溟夜所说之事究竟是为何。 晏鹤清还真的挺会惹事的。 不过这也好,清梧不至于特别清闲。 将所有的烂摊子处理妥当后,清梧起身就走了,他原是打算快步匆匆地跟上前去,可清梧根本就没有想到过,晏鹤清竟然领着那两个小奴隶在旁边静静地等候着。 清梧微微愣了愣神。 他张了张嘴巴,带着些许试探性地口吻问道。 “晏姑娘,您没走?” 晏鹤清站直了身子,她伸出手拍了拍衣裳上的褶皱和尘土。 再次看向清梧的时候,晏鹤清有意挑起眉头。 “我不是正在等你吗?” 正在等他? 听到这番话时,清梧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原来他以为自己一直将自己的行踪隐匿得极好。 可事实却是,清梧从未隐瞒得了晏鹤清。 晏鹤清倒是压根没想过多问清梧的意思,她的朱唇微启,不疾不徐地开口说了一句。 “既然你来了,咱们便回去吧。” 对于如今的这种境况,清梧有些困惑不解。 但现如今,清梧不好贸然多问,也只好顺着晏鹤清的话应答。 “是,晏姑娘。” 第177章 听雨与听月 偏院内。 晏鹤清将烧好的热水倒进浴桶,她看了一眼跟前两个胆战心惊的小丫头,倍感无奈地叹息一声。 “你们过来洗个澡,稍后我替你们检查一下伤口。” 就算听见了晏鹤清说出这种话,姐妹两个依然是警惕小心的,她们并不知晓晏鹤清为何要对她们这么好。 见这两个十分警惕的模样,晏鹤清无可奈何地摇摇头。 她只得继续耐着性子,好声好气地说道。 “伤口若是不处理好,会发炎感染。” “也会危及性命。” 果不其然,当晏鹤清把话说到这里的时候,那两个屹然不动的孪生姐妹终究是上前来。 “你们先洗澡,我再去打点热水来。” 说完话,晏鹤清便退出了房间。 她离开之际,还特意将房门关上了。 看着晏鹤清这般体贴入微地照顾她们,妹妹实在没忍住眨巴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又困惑不解地问道。 “阿姐,她为什么对咱们这么好?” 作为姐姐的阿蕴也确实不明所以。 回想起晏鹤清先前不止一次地替她们撑腰,甚至特意花了大价钱将她们姐妹两个从那陈老板的手中买回来,阿蕴的神色也变得愈加沉重起来。 察觉到妹妹的慌乱无措,阿蕴沉了口气。 “我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对咱们这么好,但是蛮蛮,你不论如何都不得轻易相信她的话。” “也许她接近咱们就是有所企图的。” 二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着话,显然是没有注意到站在门口暗中偷听的晏鹤清。 她知晓这姐妹两个心思敏感。 晏鹤清也知晓,想要尽可能拉近自己与她们之间的距离,并非是什么容易的事。 与其贸然多问,倒不如暗中偷偷打探。 偷听了一些,晏鹤清便去烧水了。 清梧自然也瞧见了晏鹤清亲力亲为动手做这种事。 他迟疑片刻,还是试探性地开口问了一句。 “晏姑娘,要不然让属下来?” 晏鹤清压根就没有想过要和清梧客气。 现如今,她听见清梧这么开口的时候,晏鹤清还是毫不犹豫地将自己手中的柴火递过去:“劳烦你了,清梧。” 看着晏鹤清起身离去的身影,清梧的嘴角抽了抽。 他好歹是六皇子身边的心腹。 亦是军营中人人敬畏的清梧少将。 不成想,他现在竟然要做这种事? 可晏鹤清根本就没有给清梧机会抱怨。 他认命地坐下来,又不停地添柴烧火。 半柱香后,晏鹤清提着一桶热水走近,她慢条斯理地抬起手,敲了敲紧紧关闭着的房门。 “我来给你们添热水。” 听到这话,原本已经放松警惕的姐妹两个瞬间警觉起来。 是作为姐姐的阿蕴率先开口应答一声,“请进。” 晏鹤清全程没有过问这孪生姐妹两个的境况,她只是时刻细心又体贴地照顾着她们二人。 不过这一次,晏鹤清添了热水并未离开。 她从腰间的小布包中取出一个小瓷瓶,又特意说道。 “这是金疮药,你们稍后记得涂抹在伤口上。” 注意到阿蕴后背上红肿,甚至已经发脓的创面,晏鹤清不由得微微皱起眉头来,她主动抬起脚步走上前去,正打算靠近时,阿蕴即刻退后了好几步。 她就算害怕,也时时刻刻地护着自己的妹妹。 “你要做什么?” 蛮蛮倒也是怕极了,她的眼眶瞬间就红起来,满脸皆是遮掩不住的惶恐和不安。 “阿姐……” 瞧着眼前这一幕,晏鹤清略微有些无奈。 上一世,晏鹤清曾经收留了不少孩子。 她也知晓面前这姐妹两个从前经历过不少事,现在方才会对她表露出如此警惕的模样。 晏鹤清尽可能地保持着冷静,又不疾不徐地开口说道。 “你们莫要害怕什么,我不会伤害你们的。” 晏鹤清一边说着话,一边展露她的心声。 “我之所以想要将你们二人留下来,一是因为这宅院中缺两个勤快的洒扫丫头,二则是因为我希望你们能够多陪陪我阿娘。” 听到这话时,姐妹两个互相对视一眼。 “我也是刚刚来京城,目前方才找到住处。” 晏鹤清不疾不徐地开口,将自己的情况简单告知。 人与人,就理应以诚相待。 如若不然的话,晏鹤清没有办法让她们相信自己的话,她们也没有办法放下自己心中的防线。 甚至将这里视作自己的家。 介绍完情况,晏鹤清依然温声细语地开口说着话。 “谁说我并不知晓你们从前到底遭遇了什么情况,但从今往后你们若是受了委屈,尽管告诉我。” “我会替你们做主。” 替她们做主? 当阿蕴听到这里的时候,她的脸色不由得变了变,原本被阿蕴护在身后的蛮蛮没忍住站出来:“你当真会替我们做主?” 听闻此话,晏鹤清即刻意识到,这姐妹两个从前必然遭遇了不少的危机和困境。 甚至也不止一次地被人欺负。 晏鹤清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她依然保持着冷静和从容,只不疾不徐地开口说道。 “只要你们愿意说,我必然会替你们撑腰。” 见蛮蛮打算将从前的那些事情一股脑地说出来,阿蕴率先一步反应过来,她赶忙冲着蛮蛮摇头。 蛮蛮则后知后觉地闭上嘴巴。 这时候,阿蕴紧紧地咬着下嘴唇,她近乎是艰难地开口说道。 “什么事情都没有,你也不用多想。” 姐妹两个有意遮掩,也就意味着这件事情并非晏鹤清所意料之中的这么简单。 思索片刻,晏鹤清也没打算继续追问下去。 “没关系,你们不愿意说便不说了。” “但接下来你们若是想要留在晏家的话,便得换个名字,就当作改头换面,重新来过。” 晏鹤清本意是希望她们能够摒弃从前的不堪过往。 这时候,姐妹两个也没有拒绝。 仔细斟酌片刻,晏鹤清便想起了两个不错的名字。 她缓缓地抬起头望过去,仍旧耐着性子地开口询问着。 “姐姐便唤作听雨,妹妹唤作听月,可好?” 第178章 他来道歉 她们也有名字了? 回想起从前遭遇的种种境况,听月的小脸上浮现出些许慌乱无措的神色来,她偏头看向听雨的时候,艰难地吞咽了一口口水。 “阿姐——” 听雨依然是习惯性地将听月护在自己身后。 晏鹤清自然也察觉到了听雨和听月二人的警惕。 她虽是并不知晓这姐妹两个从前到底遭遇了什么,可看着她们紧张惶恐的模样,晏鹤清心中也略微有些不是滋味。 “言而总之,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 “将来你们若是想要留在晏家,便有我护着你们。” 晏鹤清说话时,眼底流露出些许坚决来。 听雨和听月听清楚了晏鹤清脱口而出的话之后,彼此二人的神色皆是变了变,这一时半刻的,竟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回应。 “饭菜已经准备好了。” “你们收拾妥当便出来用膳吧。” 晏鹤清没再执意多说,她知晓听雨和听月刚刚脱离困境,现在恐怕也没办法坦然自若地接受眼下的境况。 与其逼迫她们当机立断地做出决定,倒不如让她们逐渐放开自己原本封闭的内心。 看着晏鹤清起身就要走的背影,听雨不由得紧紧咬着下嘴唇。 迟疑了好半晌,听雨还是望着晏鹤清的身影,低声细语地开口说了一句:“谢谢。” 晏鹤清的脚步一顿,显然是没有意料到听雨竟然会在这种处境下主动向她道谢。 她缓缓地回过头,望向听雨的时候,眉眼弯弯。 “你也不用跟我客气。” “好生歇息吧,明日我再来看你们,到时候再将之后留在府中需要做的事情告诉你们。” 听闻此话,听雨点了点头。 目送着晏鹤清的身影渐渐远去了,听月忍不住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拉扯着听雨的衣袖,眼底尽是遮掩不住的惶恐和不安。 “阿姐,她当真是好人吗?” 言而总之,晏鹤清现在确实是对她们以诚相待。 听雨虽是不知晓晏鹤清的脾气和秉性,但现如今,她能够事事替她们着想,已经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况且她们现在,是真的已经脱离了那种人不人鬼不鬼的地方。 “蛮蛮,往后的日子得靠咱们自己。” “若她对咱们好,她便是咱们的救命恩人,你我接下来也必须要竭尽可能地回报她。” 像是又想起了什么事,听雨不由得拧着眉头。 “如若她接近咱们确实是别有意图的话,我会找机会带你从这种是非之地尽快逃离的。” 听到听雨言之凿凿地说出这种话,听月原本还紧绷着的心弦,也逐渐放松下来。 “我都听阿姐的。” 将听雨和听月姐妹两个安顿好,晏鹤清便先一步去见了晏氏,顺势把这两个丫头的事情如实告知于晏氏。 “她们……” 瞧着晏氏眼底流露出些许凝重的神色,晏鹤清缓缓地舒口气,她上前两步的同时,直截了当地伸出手去拉着晏氏的胳膊。 “娘亲,您也不需要因为这种事情的缘故芥蒂什么。” “她们往后若愿意留在家中做事,往后咱们对她们好一些。” “若她们真是不愿意留下来,又或者是想要离开这里的话,我也一定会竭尽可能地放她们离开。” 是去是留,晏鹤清将抉择交给她们。 毕竟这两个姑娘看起来也绝非是寻常之人。 兴许是遭人暗算,方才会沦落到这种地步的。 和晏鹤清对视一眼,晏氏这才轻轻地点头:“好,你心中有决断便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如今之际,在清梧明里暗里地帮衬下,府中的东西也都已经彻底收拾妥当了。 晏鹤清正打算前去萧砚南名下的仁和堂看一看,不成想,她还没有来得及出门,就撞上了迎面而来的陆溟夜。 瞧着这不请自来的陆溟夜,晏鹤清不由得微微皱起眉头。 她不着痕迹地向后退了两步,有意和陆溟夜保持一定的距离。 “你怎么来了?” 经过这段时日的相处,陆溟夜早就已经摸透了晏鹤清的脾气,看着她眼底流露出的嫌弃之色,陆溟夜依然是副从容不迫的模样。 他只是不急不缓地抬起脚步走近,“我来看看你。” 在晏鹤清的跟前,陆溟夜早就已经彻底放下了皇子的架子。 他是真心喜欢晏鹤清,也确实期盼着晏鹤清终将有一天会点头答应嫁给他的事情。 只不过,陆溟夜心里面也很清楚,这种事急不得。 毕竟晏鹤清绝非是寻常女子。 她身上背负着无数的担子,现如今,晏鹤清也确实迫切地希望能够将晏家从前的冤屈尽数洗刷了。 晏鹤清轻轻地瞥了眼陆溟夜,冷不丁地开口说了句。 “殿下还真是闲得慌。” 陆溟夜自然能够理解晏鹤清生气的缘由。 说到底,她今日之所以会故意疏远自己,甚至特意表露出一副心生不满的模样,全然都是因为陆溟夜先前做错了事。 他从一开始便对晏鹤清有所隐瞒。 现如今就算知晓了陆溟夜的真实身份,晏鹤清也不可能坦然自若地接受这种种状况。 她也决然不可能故作从容,依然从善如流地应对这一切。 “你可是还在生我的气?” 陆溟夜说话时,语调中还带着些许试探性的意味。 见晏鹤清迟迟都没有回应的意思,陆溟夜放低了自己的姿态,低声细语地开口询问起来。 “阿清,你可否原谅我?” “只要你肯原谅我的话,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晏鹤清心里面也很清楚。 站在自己面前的陆溟夜,是当今皇朝人人敬之的六皇子殿下。 她不过就是一个小小的农女而已,又如何能够与这种身份尊贵显赫的人相提并论? 晏鹤清压制住自己心中翻涌起伏的情绪,她神色淡然,只不急不缓地回话道:“殿下,您可是身份极其显赫的大人物。” “我不过就是一个寻常百姓,我可没有胆量在您跟前提出什么无理的条件来。” “免得无意之间犯下了更多过错,却依然不自知。” 第179章 究竟意欲何为 在此之前,陆溟夜一直想要找合适的机会向晏鹤清赔礼道歉,再找个适当的时机,诉明自己的心意。 偏偏是因为这一切变化莫测的缘故,陆溟夜什么都没来得及。 看着面前晏鹤清略微有些气恼的模样,陆溟夜心中倍感无奈,他伸出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眼底流露出些许沉重之色。 “阿清,对不起。” “之前的事情全部都是我的过错,我也不该故意遮遮掩掩。” 可回应陆溟夜的,仅仅是一阵沉默。 见状,陆溟夜快步匆匆地上前,他主动伸出手去拉着晏鹤清的纤纤素手,又试探性地问道。 “阿清,你可否听我说几句?” 晏鹤清伸出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她想要将自己的手抽回,却碍于陆溟夜的力气太大,她动弹不得。 无可奈何之下,晏鹤清只得放弃挣扎。 她冷不丁地瞟了眼跟前的陆溟夜,一双漆黑透亮的眼眸中流露出些许不满的意味:“殿下有什么想要说的尽管开口就是,现如今何必跟我绕这么大的弯子?” 听闻此话,陆溟夜的脸色微微变了变。 但一想起自己此番是真心实意地来向晏鹤清赔礼道歉的,陆溟夜也丝毫都没有把这事放在心上。 他满是宠溺温柔地望向晏鹤清,依然耐着性子地开口。 “阿清,我有很多话想要跟你说。” 最终,晏鹤清放弃挣扎。 她将人带到偏厅,刚一坐下来,晏鹤清便没好气地说道。 “六皇子殿下,您有什么事情尽管说就是。” “待您把事情交代清楚了,我还得去忙。” 晏鹤清说话时,面上带着客气又疏离的神色。 对上晏鹤清那双淡漠的眼眸,陆溟夜只觉得自己的心里面略微有些不是滋味的感受。 可回想起自己的意图,陆溟夜也不再迟疑。 “阿清,我知道从一开始故意隐瞒自己的身份,就算和你相熟之后也没有向你坦白从宽,这些事都是我的过错。” “我本不该如此行事。” 陆溟夜先入为主地开口,借助这机会向晏鹤清赔礼道歉。 “是我做错了事,我向你道歉。” 原先还故意拉着一张脸的晏鹤清忍不住抬起头看过去,她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说实在的,晏鹤清心里面也很清楚,陆溟夜之所以会特意隐瞒自己的真实身份,无非是想要暗中彻查朝廷走私,乃至于官员中饱私囊的事情。 他并无过错。 若人人皆是知晓六皇子亲自前去青坷镇查案,只怕陆溟夜人还没有抵达青坷镇的时候,所有的线索便会彻底毁绝。 思及于此,晏鹤清缓缓地舒了口气。 与其一直因为这种细枝末节的事耿耿于怀,倒不如趁早放下。 她静静地望向面前的陆溟夜,只是轻轻地点头。 “我知道了。” 我知道了? 她这是何意? 陆溟夜只觉得自己根本就看不穿晏鹤清的心思。 “阿清,你这是何意?” 仔细斟酌考虑过后,陆溟夜无非是觉得,自己与其一直暗中揣测晏鹤清的意思,倒不如坦诚布公地去问晏鹤清。 将这一切问清楚,也免得彼此之间生出什么嫌隙。 看着陆溟夜这副莫名有些耿直的模样,晏鹤清忍不住伸出手,揉了揉自己突突的太阳穴。 她尽可能地冷静下来,不疾不徐地开口。 “你可还有其他想要说的?” “如果没有其他要说的事,我就先走了。” 一听这话,陆溟夜慌忙站起身来。 他有意拦着晏鹤清,深邃又好看的眉眼中流露出些许急迫来。 “阿清,我还有话要说,你别走。” 瞧着陆溟夜言之凿凿的模样,晏鹤清无奈地摇摇头,她也不好意思冷着一张脸回绝此事。 如今之际,晏鹤清慢条斯理地点了点头。 “你有什么尽管说。” 得到晏鹤清这般回应,陆溟夜不再迟疑,他直勾勾地注视着面前近在咫尺的晏鹤清,又一次脱口而出。 “那你可否原谅我?” “我知道过去的事情是我不好,我也不该有意在你的面前遮掩隐瞒自己的身份,我……” 其实一开始的时候,陆溟夜从来都没有想过,他将来会义无反顾地爱上晏鹤清。 那时候的陆溟夜,仅仅是将晏鹤清视作恩人。 也只需要用银两报答晏鹤清,彼此之间的关系便能一拍两散。 可久而久之的相处,陆溟夜方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早就已经在不知不觉中爱上了晏鹤清。 他也知晓,晏鹤清和寻常女子截然不同。 从晏鹤清的身上,陆溟夜看见了无数种可能。 他被无所不能的晏鹤清所吸引,陆溟夜也没有办法忽视自己藏在心底里对晏鹤清的这份心意。 他不愿意和她分开。 他也是真心实意想要和晏鹤清在一起的。 眼睁睁地看着陆溟夜脸上露出这种迟疑不决的神色,晏鹤清心中倍感无奈。 她忍不住摇了摇头,满脸皆是感慨万千的神色。 “你若真有事,就快说。” “若没有其他的事情……” 晏鹤清还没有来得及把话说完,陆溟夜便像是下定决心一般,他郑重其事地望着晏鹤清,眼底流露出无尽的坚决来。 “我钟意于你。” “阿清,若之后晏家当年的案子全部都已经彻查清楚了,你可否答应嫁给我?” 嫁给他? 对于晏鹤清而言,她从未考虑过这种人生大事。 上一世的晏鹤清,沉浸在医学研究中。 重来一世,晏鹤清无非是期盼着能够凭借自己的能力救回命在旦夕的母亲,至于其他的事情,晏鹤清从未想过。 从始至终,陆溟夜并未过问晏鹤清的想法。 现如今,他甚至又一次不管不顾地脱口而出。 晏鹤清略微不满地皱起眉头,那双好看的眉眼中流露出不快。 “殿下何以为,我会喜欢你?” “在此之前,你我之间从未有过多的接触往来,殿下又是如何对我心生爱意的?” 晏鹤清说话时,面色愈加冷然。 “殿下究竟是喜欢我,还是觉得我医术精湛,所以想要将我留在殿下身边为己所用?” 第180章 不可跨越的鸿沟 亲耳听见晏鹤清咄咄逼人般说出这种话,陆溟夜的脸色也逐渐变得沉重起来。 他不由得向后退了两步,面色微沉。 察觉到了陆溟夜的神色有异,晏鹤清微微敛下眼眸,她始终保持着最初的淡漠和从容,只不急不缓地开口。 “殿下,我说话难听,还望您见谅。” “若是我误会了殿下的意图,还望殿下大人有大量,莫要与我这种人斤斤计较。” 陆溟夜原是想要诚心诚意地与她将自己的这份爱意娓娓道来。 可依照现在的这种情况来看,陆溟夜很清楚自己的处境,他也能够理解晏鹤清为何总是这般提防自己。 他从一开始便有意隐瞒身份。 这也导致晏鹤清对他产生了一定的误解。 二人之间的矛盾,也从未解决。 “阿清,我不怪你。” “若真的要说这件事情的过错,这一切本就是我的问题。” 陆溟夜缓缓地舒了口气,他紧皱着的眉头也逐渐舒展开来。 似乎又想起了什么事,陆溟夜先一步将自己的玉佩取下来。 “这是我的贴身玉佩。” “若你不愿意相信我对你有情,你便将这玉佩收着,将来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你也可以用它寻一份出路。” 不管晏鹤清是否点头,陆溟夜现如今,依然是毫不犹豫地将玉佩塞进她的怀里。 不经意之间瞥见晏鹤清手腕处的红肿,陆溟夜的眉头紧锁着,就连面色也逐渐变得沉重起来。 “阿清,我刚刚弄疼你了吧?” 晏鹤清其实并未把这种细枝末节的小事放在心上。 她仍旧保持着最初的从容和镇定,只轻轻摇摇头。 “我没事。” 话虽是如此,可陆溟夜当机立断地站起身来。 在晏鹤清的注视下,他先一步走出偏厅。 陆溟夜轻轻地咳嗽了一声,将守在旁边的清梧唤来,又特意嘱托他去取金疮药来。 好在清梧的速度很快。 仅仅是一眨眼的功夫,清梧便已经将上好的金疮药取来了。 他小心翼翼地将药膏奉上,眼底尽是恭敬之色。 陆溟夜拿过药膏,便打算亲自给晏鹤清擦药膏。 可这时候,晏鹤清不着痕迹地抽回自己的胳膊,她将衣袖放下来的同时,只不疾不徐地开口说了句。 “不劳烦殿下这般费心。” “我自己来就好。” 晏鹤清不愿意和陆溟夜过多接触。 她知晓自己与其之间的身份差距堪称是天差地别的。 就算晏鹤清先前曾经觉得陆溟夜为人不错,品行端庄又正直,可知晓陆溟夜是当朝六皇子时,晏鹤清便彻底打消了这种不该有的幻想和念头。 晏鹤清心中很清楚,她们之间没有任何可能。 想到这里的时候,晏鹤清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她一边沉着冷静地应对眼前的这种局势,又时刻保持着疏离的态度。 对于陆溟夜而言,他并不希望晏鹤清时时刻刻防范自己。 以致于现在看见晏鹤清退避三舍的动作时,陆溟夜丝毫都没有犹豫地紧皱着眉头。 他仓促地上前两步,当机立断地开口说道:“阿清,我不知道你心中究竟在想什么,为何总是这般提防我。” “但我当真没有别的心思。” “我只是希望能够对你好一些,尽可能地向你阐明我的心意,不论你最终是否愿意答应我,我决然不会……” 听着陆溟夜主动说出口的这种话,晏鹤清不由得微微抿着唇。 思量再三,晏鹤清紧紧地咬着自己的下嘴唇,漂亮的小脸上浮现出些许窘迫又沉重的神色。 她现在当真不知如何抉择。 趁着晏鹤清微微出神发愣的时候,陆溟夜先一步拉着晏鹤清在旁边的椅子上缓缓坐下来。 而后,陆溟夜小心翼翼地取出药膏替她擦拭着。 他的动作小心,眉宇之间尽是遮掩不住的温柔之色。 晏鹤清自然也是将陆溟夜的举动尽收眼底。 可回想起二人之间的差距,晏鹤清的面色微沉,她也想要尽可能地远离陆溟夜。 但陆溟夜没给他这样的机会。 “阿清,不管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我对你好,也从来都是不求回报的。” 像是想起了什么事情,陆溟夜低低地咳嗽一声,他的眼底闪过些许窘迫和愧疚的神色,又道:“再者是说,你这伤势都是因为我不小心所以才会留下的。” “不论如何,我都不该与你置气。” 面对这种处境时,陆溟夜从来都没有想过要推卸责任。 反之,晏鹤清总是能够听见陆溟夜先入为主地开口赔礼道歉,这也让晏鹤清隐隐有些动容。 她知晓,陆溟夜和别人不一样。 可偏偏是因为彼此身份有别,晏鹤清心里面清楚,若他们二人当真义无反顾地在一起了,陆溟夜恐怕会沦落为京城中的笑柄。 毕竟现在的晏鹤清,仅仅是一个一无是处的农女罢了。 而到时候,晏鹤清也不可能将旁人的风言风语视若无睹的。 思绪渐渐地中断,晏鹤清逐步回过神。 她抬起眼眸望向面前近在咫尺的陆溟夜,眼底也流露出些许止不住的沉重和毅然之色。 “六殿下可曾想过,你若是真要娶我进门,将来又如何向皇上乃至于朝堂中人交代?” “殿下也应该好好想清楚,你的婚事绝非是自己能够决断。” 看着陆溟夜将药膏收起来,晏鹤清亦是缓缓地站起身。 “我还得去医馆,殿下稍后便自行离去吧。” 晏鹤清的话,确实让陆溟夜有些沉寂。 但他也从未想过要退缩。 这时候,陆溟夜目光灼灼地望着晏鹤清。 他低声细语地开口说话时,眉眼间尽是坚决。 “阿清,如果我解决了眼前的所有磨难和问题,到时候你可是愿意义无反顾地嫁给我?” 会吗? 晏鹤清其实也不知晓自己的这份心意。 只不过,在晏鹤清的眼中看来,陆溟夜是根本就没有办法凭借自己的能力解决眼前的这些事。 她缓缓地舒了口气,顺势而为地回应一句。 “结果如何,谁都说不准。” “殿下与其浪费时间在我这里,不妨尽早回去。” 第181章 再考虑考虑 看着晏鹤清满脸冷然的模样,陆溟夜不由得微微蹙起眉头。 可回想起晏鹤清如今的处境,陆溟夜也全然能够理解她特意开口说出这种话的缘由。 归根结底的来说,晏鹤清是有难言之隐的。 况且京都城中,总是危机四伏。 稍有不慎,晏鹤清便可能会在无形之中得罪什么人。 陆溟夜定定地看着面前近在咫尺的晏鹤清,他现如今,似乎已经下定决心了。 “阿清,不论你是怎么看待我的。” “我对你的诺言,今生今世都不会变。” 无意之间对上陆溟夜那双漆黑深邃的眼眸,晏鹤清只觉得自己的心跳好似逐渐加快了不少。 但是现如今,晏鹤清依然保持着最初的从容和冷静。 她轻轻地咳嗽了两下,故作从容地开口:“言而总之,六殿下如果没有什么要紧的事,往后便不要随意来这种地方。” “也免得旁人心生误会。” 陆溟夜恨不得干脆利落地顺着晏鹤清的话说下去。 若别人误会的话,那便误会好了。 毕竟对于陆溟夜来说,他从一开始珍视的人只有晏鹤清一个,至于其他人,皆是无关紧要的。 “阿清,你以后也不许这么说。” “若你当真是对我无情无义的话,现如今又怎么可能愿意听我与你说这么多的事情?” 陆溟夜一语中的。 可晏鹤清丝毫都没有想过要回应的意思,她别过身子,只低声细语地开口回应了一声:“这种事等以后再说吧。” 晏鹤清之所以对此事避而不谈。 无非是因为她担心自己继续提起此事,会沉沦其中。 毕竟陆溟夜的好,晏鹤清是心知肚明的。 思索片刻后,晏鹤清正了正色,她只不疾不徐地开口说道。 “六殿下,我稍后要去仁和堂一趟。” “你若是没有别的事情,便请回吧。” 陆溟夜只是带着些许关切的口吻询问着,“你要去仁和堂?” “我送你去。” 现如今,陆溟夜已经直截了当地指明了这种情况,如若晏鹤清继续不顾一切地回绝,未免太过于不近人情。 晏鹤清一心想着,只要让陆溟夜把她送去仁和堂,接下来便能够暂且和陆溟夜分别了。 也免得陆溟夜继续有事没事地找她来说三道四的。 思及于此,晏鹤清慢条斯理地点了点头:“有劳六殿下。” 听着晏鹤清脱口而出的这种话,陆溟夜心里面也略微有些不是滋味的感觉。 “阿清,你不必这般称谓我的。” “你……” 前去仁和堂的途中,陆溟夜不止一次地开口,他无非是希望晏鹤清能够放下心中对自己的成见。 毕竟他从不希望以这种高高在上的姿态与晏鹤清相处。 就算听见了陆溟夜特意开口说出的话,晏鹤清依然保持着最初那种恭敬的态度:“这哪里行得通?” “言而总之,您是当今朝堂中人人敬重的六皇子殿下,我不过就是一个寻常百姓,又如何直呼其名?” “殿下莫要为难我。” 晏鹤清故意用这种说辞来疏远彼此。 陆溟夜无可奈何地摇摇头,他也确实奈何不了晏鹤清半分。 望着面前的晏鹤清,陆溟夜最终也只得放下了自己执意想要让晏鹤清改称呼的这种念头。 至少在晏家多年前的秘辛被澄清之前,晏鹤清断然不会逾矩。 也更不可能应允他的求娶之事。 陆溟夜想到这里的时候,二人便已经到了仁和堂。 晏鹤清欲要转过身离开,可这时候,陆溟夜不由分说地伸出手紧紧攥着晏鹤清的手腕。 他那双漆黑又深邃的眼眸中流露出些许坚决的意味。 “阿清,你尽管放心。” “接下来我定会尽快查探清楚当年的事。” 忽然听见陆溟夜这么说,晏鹤清不禁愣了愣神。 迟疑片刻,晏鹤清略微复杂地看了眼陆溟夜。 “六殿下,这些都是我的事情,其实你也没必要这般费心。” 在晏鹤清的眼中看来,彻查晏家悬案的事情,本就应该是由她亲自出面去办的事情。 而绝非将这种事交托给陆溟夜。 可陆溟夜丝毫都没有迟疑,他一本正经地盯着晏鹤清看,又一次干脆利落地开口说道:“阿清,你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我也绝对不可能会对这种情况坐视不理的。” “再者是说,我也想要让你彻底放下过去的事。” “考虑与我成婚之事。” 留下这番话,陆溟夜毫不犹豫地起身就走了。 反观晏鹤清,她一个人呆呆地愣在原地。 晏鹤清显然是没有意料到陆溟夜会不管不顾地说出这种话。 以致于现在,晏鹤清听清楚陆溟夜一股脑说出的话,她整个人看起来都有些傻眼的。 望着陆溟夜远去的背影,晏鹤清张了张嘴巴,漂亮的小脸上浮现出些许惊诧又错愕的神色,她全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殊不知,这一幕被萧砚南尽收眼底。 说不痛心,自然是假的。 早在这之前,萧砚南便已经对晏鹤清钟情已久,可偏偏萧砚南心里面知晓晏鹤清无意于他。 与其冒冒失失地说明自己的心意,倒不如就像是现在这般以朋友的名义继续相处。 也只有这样,晏鹤清方才能够正视他。 中断了这种纷杂的思绪,萧砚南缓缓地舒了口气,他快步匆匆地走上前去,又顺势而为地伸出手拍了拍晏鹤清的肩膀。 “你傻愣着做什么?” “既然来了仁和堂,还不赶紧进去看看?”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说的便是现在的这种情况。 晏鹤清渐渐地回过神,她偏头望过去,就瞧见了突然出现在自己身边的陆溟夜。 她收起眼底的错愕之色,只是慢条斯理地点点头。 “这仁和堂,和青坷镇的仁和堂还真是一模一样。” 闻言,萧砚南得意洋洋地挑起眉头。 “所有的仁和堂,实则都是我手底下掌管的铺子。” “怎么样,还不错吧?” 晏鹤清总算知晓萧砚南为何一直都是极其大手笔的了。 毕竟他当真算得上是富家子弟。 第182章 正骨 仁和堂内。 多数的大夫见了萧砚南,皆是恭恭敬敬地问候。 “萧东家。” “东家来了。” 听到这话时,晏鹤清冷不丁地转过身看了眼身侧的萧砚南。 他当真是年轻有为。 萧砚南轻轻地咳嗽了一声,打断诸位的同时,顺势而为地开口向众人介绍起晏鹤清的身份。 “大家都稍微停一下。” 说话时,萧砚南转过身看向晏鹤清。 “这位晏鹤清,便是仁和堂特聘的坐诊大夫。” “将来还望诸位多多照料她。” 忽然听见萧砚南这么说,其他的坐诊大夫纷纷回过神来,一行人不约而同地将目光转移到晏鹤清身上。 瞧见晏鹤清不过就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年轻姑娘,其他的大夫皆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显然不敢相信晏鹤清这样的年轻姑娘竟是真的会医术。 “萧东家,这莫不是有什么误会?” “是啊,她不过就是一个小姑娘,又如何能够擅长医术?” 诸如此类的话,此起彼伏地响起来。 这时候,萧砚南却没有继续替晏鹤清说话。 晏鹤清只是漫不经心地扫视了一眼身侧的萧砚南,她不急不缓地抬起脚步走上前去。 紧接着,晏鹤清轻描淡写地开口说道。 “若诸位不信的话,咱们也可以互相交流一番。” 在所有人的大夫眼中看来,晏鹤清这分明就是自视甚高。 “这位病患因为摔伤的缘故,腿骨和脚骨都发生错位的情况,晏大夫可愿意过来替她正骨?” 听闻此话,晏鹤清慢条斯理地点了点头:“自然没问题。” 她快步走上前去。 看着面前脸色煞白的小姑娘,晏鹤清只是缓缓地舒了口气。 她的嘴角微微上扬,面容中流露出一抹舒缓的笑容。 “你莫要害怕,正骨一点也不疼的。” 晏鹤清先入为主地开口,有意宽慰着她。 毕竟现如今,小姑娘因为胆战心惊的缘故,浑身上下皆是止不住地颤抖起来。 想要趁着现在替她正骨,必须要让人冷静下来。 就算听见了晏鹤清有意宽慰的这番话,小姑娘红着眼睛,她还是不住地摇摇头:“疼,现在就好痛。” 这姑娘不过十二三岁的年纪。 忍不住疼,也是人之常情。 晏鹤清思索片刻,想起了自己的包裹中放着刚买的蜜饯果子。 她依然耐着性子,只是轻声细语地开口问道。 “你吃不吃蜜饯?” 小姑娘迟疑了片刻,还是轻轻地点头:“吃。” 递过去几块蜜饯果子,晏鹤清的眉目舒展开来。 “你吃完蜜饯果子,就不疼了。” 宽慰一声,趁着小姑娘安定下来的功夫,晏鹤清当机立断地伸出手去摸了摸她的腿骨和脚骨处的情况。 在众人的注视下,晏鹤清干脆利落地动手。 伴随着骨骼咔嚓的声音响起来。 晏鹤清已然没有半分拖泥带水地处理好了这小姑娘的状况。 “已经正骨好了。” 像是想起了什么事情,晏鹤清特意写下一副药方,递给身边陪同小姑娘来看诊的兄长。 “稍后你依照这个药方抓药,再服用十日。” “正所谓伤筋动骨一百天,接下来的时日里,你也得让她多加小心一些,莫要乱跑乱动的。” 听见晏鹤清特意叮嘱的这番话,那人忙不更迭地点点头。 他仍旧不忘向晏鹤清道谢:“谢谢您!” 送走了这病患后,晏鹤清只是慢条斯理地抬起眼眸来,她扫视一圈面前的众人,依然神色淡然。 “你们还有什么要考考我的?” 原先大家伙对萧砚南所说的事情,皆是不敢置信。 可回想起晏鹤清适才“快准狠”的动作时,在场的诸多大夫皆是有些傻眼愣神的。 他们从来都没有想到过,像是晏鹤清这般年轻的姑娘,替人正骨的时候竟是这般果断。 若非是有多年的经验,恐怕晏鹤清根本就没有本事能够替那个病患轻而易举地正骨。 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萧砚南微微挑起眉头。 他环顾着在场的众人,随口问了句,“你们服不服?” 依照如今的这种情况来看,大家已经知晓晏鹤清的能力非凡,众人纷纷对视着,也没有谁有胆量站出来持有截然不同的态度。 见众人皆是默不作声的,萧砚南轻啧一声。 他眉头微皱,带着些许不满的语调开口问道。 “你们这意思,是默许了她来仁和堂坐诊?” 在萧砚南的眼中看来,这些人多数都是老顽固。 他们一个二人皆是自视甚高,可萧砚南觉得,这么多人恐怕都抵不过晏鹤清一个人医术精湛。 毕竟先前陆溟夜近乎是奄奄一息的时候,是晏鹤清将他从鬼门关跟前拉回来的。 甚至是晏鹤清替陆溟夜解毒。 回想起这种事,萧砚南的眸色渐渐地暗沉下来。 “如今之际,你们若是没有任何意见的话,晏鹤清即日起便留在仁和堂做看诊大夫。” “不过她和你们也是有所不同的。” “如果没有特别难以处理的疑难杂症,晏大夫也不必时时刻刻来仁和堂坐诊。” 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事情,晏鹤清偏头看向萧砚南,继续说道。 “若有姑娘家求医,也由我来负责医治。” 京都城中的千金小姐,皆是由府中的府医医治。 寻常女子也断然舍不得拿出银两来看诊医治。 听见晏鹤清这么说的时候,有人按耐不住地说道:“萧东家何必这么偏袒着这么个姑娘家?” “谁知道她到底是真有能力,还仅仅是凭借着运气好,便走运地替刚刚那姑娘正了骨?” 说话的人,便是最迂腐的赵大夫。 现如今,晏鹤清自然也听清楚了他抱怨不满的这番话。 不等萧砚南站出来维护晏鹤清,她便无所顾忌地笑了笑,下一瞬晏鹤清毫不犹豫地抬起脚步走上前去。 “您口口声声地说,我是走运,方才替她正了骨。” “那刚刚,您为何始终都不敢站出来?” 晏鹤清适才可是将这位赵大夫所做之举尽收眼底。 退在最后面的,便是他。 第183章 杨家女 时至现在,听见晏鹤清咄咄逼人地开口说出这种话,那位赵大夫的脸色骤然间变得铁青一片。 他根本就没有意料到,晏鹤清不过就是个乳臭未干的臭丫头,现如今竟然有胆量这般嚣张跋扈的行事。 赵大夫瞪着面前的晏鹤清,眼底满是愤懑不已。 “你这分明就是……” 不等赵大夫继续说下去,晏鹤清的唇角微微上扬,她冲着面前的人挑起眉头,反问一句:“我这是什么?” 一时间,赵大夫竟是有些哑然。 他张了张嘴巴,却是什么都说不出口。 与此同时,旁边也有人紧随其后地站出来。 “若晏大夫当真是觉得自己的医术了得,也足够的能力留在仁和堂坐诊,不妨先去一趟杨家。” 杨家? 对于现在的这种状况,晏鹤清确实是有些不知所以。 “为何要去杨家?” 听闻此话,萧砚南不由得拧着眉头,他瞥了眼主动开口提起此事的周大夫。 “周大夫,有些事你还是莫要插手为好。” 可现如今,晏鹤清也确实为此感觉到有些困惑不解。 “周大夫,你不妨说说,现如今,你为何要指出这种事?” 她说话时,特意走上前两步。 看了眼深色面容冷峻的萧砚南,晏鹤清轻轻地咳嗽了两声,又一次先入为主地说道:“萧东家也不必这般维护我,我有能力,自然也希望竭力证明自己,而绝非被人误解。” 这便是晏鹤清的心中所想。 听到这话时,萧砚南不由得沉沉叹息一声。 她既然已经有所决断,现如今,萧砚南便不打算继续遮掩。 在这种处境下,萧砚南只低声细语的开口说道。 “周大夫,你尽管说。” 听完此话,周大夫便干脆利落地开口,将一切尽数娓娓道来。 “杨家嫡长女患上一种怪病,至今无人能医治。” “若晏大夫对自己的能力足够有信心的话,不妨趁着现在去替那杨家女看诊医治一番。” “如此一来,也好证明晏大夫的能力。” 所有人听见杨家女的时候,脸色骤然间变得沉重起来。 甚至还有人止不住地连连后退。 而这时候,晏鹤清依然保持着最初从容不迫的模样,她的面色依然是一副淡然自若的模样。 “既然如此,那我便去瞧一瞧。” 晏鹤清说完话,起身便往外走。 看着晏鹤清这般毅然决然离去的背影,在场的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间都有些哑然。 毕竟不管怎么来说,他们都曾经替杨家女看诊过。 只不过大家都想不出有什么办法能够医治。 以至于现如今杨家前前后后请了不少名医,依然没有办法解决杨家女患上的这种奇怪病症。 望着晏鹤清离开医馆的背影,萧砚南冷不丁地看了一眼刚刚特意提出这种事情的周大夫。 “今日,赵大夫和周大夫对晏鹤清有所不敬。” “若是晏鹤清能够医治那杨家女,你们二人将来也不必留在仁和堂坐诊了。” 萧砚南说到这里的时候,脸色愈加难看。 不管怎么来说,今日萧砚南尚且还在这里的时候,他们便能如此目中无人的针对晏鹤清。 萧砚南也不敢想象往后自己若是不在,这些人又会如何背着他肆无忌惮的行事? 撂下这番话之后,萧砚南毫不犹豫地抬起脚步离开。 留下这一行人面面相觑。 回想起萧砚南特意开口说出的这番话时,赵大夫的脸色逐渐变得愈加阴沉,他紧紧地攥着拳头,满脸都是愤闷不已的神色。 “萧东家还真是偏袒她太多了。” “不过就是一个乳臭未干的臭丫头,能有什么本事?” 事到如今,赵大夫依然不把晏鹤清放在眼里。 反观旁边的周大夫面色微沉,他张了张嘴巴,到头来,却是什么都没有说出口。 原本晏鹤清是打算直接去杨家替那位杨小姐看诊医治的。 可偏偏是离开仁和堂后,晏鹤清一个人站在街上,却完全不知道自己现如今应当何去何从。 毕竟不管怎么来说,现在的晏鹤清不过刚刚抵达京都城,她对周遭的一切都还极其陌生。 恰在此时,萧砚南慢条斯理的抬起脚步走出来。 “你走的这么着急,我还以为你认识路呢。”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说的便是现在的这种情况。 忽然听到这声音响起来,晏鹤清略微尴尬的咳嗽了两下,她有意清了清嗓子,仍旧保持着最初的从容和镇定。 “这不是一时着急,把这事儿忘了吗?” 晏鹤清说话时,满脸皆是从容不迫的神色。 隐约想起了什么事情,晏鹤清偏过头看了一眼萧砚南,她,顺势而为地开口问道:“你刚刚为什么要特意阻拦我?” “难不成这杨家小姐的病情当真是难以医治?” 如若仅仅是难以医治的话,萧砚南也断然不可能会如此决断。 只怕这其中还有说不清道不明的缘由。 晏鹤清微不可察的敛下眼眸,那一张巴掌大的小脸上流露出些许沉重的神色来。 听闻此话,萧砚南先是沉沉的叹息了一声:“那位杨家小姐所患的病症确实是极其特别。” “据说这种病症会传染。” “所以杨家前前后后请了无数的大夫,也有很多人是听闻了这种消息便拒而远之,根本不愿意前去替这位杨小姐看诊。” 所以现如今,京城中人一直在传杨家小姐的病症难以医治。 可从来都没有人知晓,这位杨小姐究竟是患了什么病? 从萧砚南的口中先一步了解到这种情况,晏鹤清只是慢条斯理地点了点头,顺势应答一句:“原来如此。” 现在的晏鹤清,依然是一副稀疏平常的模样。 她好似并没有因为眼前的这种事,感觉到慌乱无措。 反之,晏鹤清始终都是一副淡然自若的模样,就好似这种情况没有什么大不了一般。 萧砚南仔细观察着晏鹤清,还是没忍住问道。 “你就真的一点也不紧张?” 晏鹤清眉头一皱,反问一句:“仅仅是替人看诊医治而已,这有什么好紧张的?” 第184章 避讳 正所谓医者仁心。 晏鹤清身为大夫,便不可能会对病患的病症不管不顾。 尤其是这种疑难杂症,也令晏鹤清更加上心。 缓缓地舒了口气,晏鹤清抬起眼眸望向面前的人。 她樱唇微启,不疾不徐地开口说道。 “萧东家,你若是没有旁的事情,不妨给我带个路?” 听到这番话时,萧砚南一时间确实是有些哑然的。 他也根本就没有意料到晏鹤清现在提出这种要求的时候竟然还是一副脸不红心不跳的模样。 她甚至,还故意差遣自己行事。 要知晓他可是京都城中首屈一指的富商。 偏偏晏鹤清一点不懂分寸,也不知晓对他恭敬客气。 察觉到萧砚南的神色有异时,晏鹤清的唇角微微上扬,她丝毫都没有想过要拐弯抹角的意思,反而直接开口。 “萧东家为人正直又热心肠,想必一定会点头答应。” 说话时,晏鹤清脸上的笑意更浓。 这便是明晃晃的“捧杀”。 晏鹤清已经把话说得冠冕堂皇了,萧砚南又如何能够狠心绝情地拒绝此事? 如若不然的话,他便像极了不知分寸的。 晏鹤清有意清了清嗓子,继而说道。 “有劳萧东家带路。” 现如今,萧砚南伸出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他无可奈何地摇头叹息着,只低低地回应一句。 “你倒是一点也不客气。” 晏鹤清只微微一笑,并未吭声。 抱怨了一声,萧砚南却没有真的拒绝。 他不急不缓地抬起脚步走在前头替晏鹤清,而晏鹤清则默默地跟随其后。 她时不时地环顾着周围的情况。 抵达杨家府邸门口,萧砚南止步于此。 “你自己去吧。” 听闻此话,晏鹤清的眼底流露出些许诧异。 “萧东家都来了,不打算进去看看吗?” 与此同时,晏鹤清眨了眨眼睛。 她上下打量着面前的萧砚南,好看的面容中闪过些许试探又困惑不解的意味。 “萧东家这是有别的事?” 萧砚南不自然地咳嗽了好几声,他敛下眼眸的同时,只低声细语地回应一声:“杨家不待见我。” “我去了,只怕会连累你一起被赶出来。” 杨家不待见萧砚南? 听到这话时,晏鹤清不由得微微挑起眉头,那双漆黑透亮的眼眸中藏着数不尽的好奇。 “这又是为何?” 只不过这时候,陆溟夜压根就没有想过要继续向晏鹤清多加解释的意思。 “言而总之,你自己去就是了。” 萧砚南说话时,有意清了清嗓子。 他端起架子来,又不着痕迹地向后退了两步。 “能治就治,不能治的话也不用特别为难的。” 萧砚南越是遮遮掩掩的,也就意味着他和这杨家之间恐怕藏着数不尽的秘密。 意识到这一点,晏鹤清眼底的好奇更甚。 但萧砚南不愿意说,晏鹤清也没打算打破砂锅问到底。 她不急不缓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对上萧砚南注视的目光时,晏鹤清只不疾不徐地回话。 “萧东家尽管放心就是,我必然会竭力而为的。” 多数的疑难杂症对于晏鹤清来说,皆是不值一提。 但晏鹤清从来都不是什么自视甚高的人,现如今,她也不至于将自己捧得极高。 凡事只有等她见过了杨家小姐的病情才能下定论。 思及于此,晏鹤清那张巴掌大的小脸上尽是遮掩不住的坦然和从容:“萧东家等我的好消息就是。” 萧砚南思索片刻,最终只是点头:“好。” 送走了萧砚南之后,晏鹤清只身一人上前去敲门。 “咚咚咚——” 可里头迟迟都没有人回应。 见状,晏鹤清不由得微微蹙起眉头,那张素净嫩白的小脸上浮现出些许迷惑不解的意味。 这青天白日的,难不成没人在家? 思及于此,晏鹤清迟疑片刻,还是再次敲门。 旁边有人途径此地,无意之间看见正在敲门的晏鹤清,那好心的大娘快步匆匆地走上前来。 她伸出手拉着晏鹤清的胳膊,便赶忙说道。 “姑娘,你这好端端的敲杨家门作甚?” 对于杨家的种种境况,晏鹤清确实是一无所知。 现如今,对上这大娘的注视目光,晏鹤清也没有想过要拐弯抹角的隐瞒什么。 此刻,她干脆利落地开口说道。 “大娘,我是大夫。” “我此番是来杨家替杨小姐看诊医治的。” 原先还满面笑容的大娘听了这种话,她先是愣了愣神,上下打量着年轻的晏鹤清,显然不敢相信晏鹤清的这种话。 “你年纪轻轻的,怎么可能是大夫?” “姑娘,你可别跟我说笑了。” 晏鹤清依然维持着最初的冷静和从容。 她缓缓地舒了口气,只不疾不徐地开口说道。 “大娘,不瞒您说,我确实是大夫。” 听了这种话,大娘的脸色逐渐变得煞白一片,她仓促地退后了好几步,还故意和晏鹤清保持着距离。 “你要去杨家找死?” 在晏鹤清的眼中看来,这种说辞无非就是流言蜚语。 她并不知晓为何这么多人对杨家都有一定的歧义。 但现在,晏鹤清也是真心实意地想要请教一番。 “大娘,我当真是来给杨家小姐看诊医治的,若您知晓什么情况的话,可否告诉我?” 瞧着晏鹤清言之凿凿的模样,那大娘的神色微变。 仔细思量后,她轻轻地咳嗽了一声,还趁着现在指了指旁边的偏门:“你如果真要去杨家的话,最好走偏门。” “他们家的人都不敢从正门出。” 好端端的大门不走,只能走偏门,这又是哪里的规矩? 晏鹤清不知其中缘由,但她也没忘记开口向旁边热心的大娘开口致谢:“谢谢您。” 那大娘艰难地吞咽了一口口水,冲着晏鹤清摆了摆手,旋即便毫不犹豫地转过身离开。 不论是萧砚南也好,又或者是这位热心肠的大娘,乃至于周遭的行人,皆是在故意避讳杨家。 这杨家,当真有这么阴森可怖? 晏鹤清只觉得她们的举动看起来确实是极其稀奇的。 第185章 谣言止于智者 杨家偏门。 晏鹤清依照那位热心大娘的提醒快步上前去敲门。 果不其然,晏鹤清刚敲一下,就有人从里面将门打开。 一个小厮谨慎地望着晏鹤清,又按耐不住地开口问道。 “你是什么人?” “特意跑到这里来,所为何事?” 回想起自己此番的来意,晏鹤清丝毫都没有迟疑,她定定地望着面前的小厮,索性是一股脑地开口说道。 “我是特意来府中替杨小姐看诊的大夫。” “劳烦您带路。” 突然听到晏鹤清开口说出这种事时,那小厮满脸皆是不敢置信的神色,他上下打量着面前的晏鹤清,眼底还闪过些许惊诧错愕之色。 “你是大夫?” 毕竟在这位小厮的眼中看来,面前的晏鹤清分明就是一个看似弱不禁风的姑娘,又如何能有替人看诊医治的本领? 晏鹤清慢条斯理的点了点头,毫不犹豫的应允。 “正是。” “你若是不信的话,也可以领着我进去看一看,若我实在没有办法替杨姑娘医治,那这事儿便……” 晏鹤清还没有来得及把话说完,就已经被小厮打断了。 “你可知晓我们家小姐染上的是什么病症?” “她的这种病症可是会传染的。” 如今之际,晏鹤清总算是知晓这些流言蜚语究竟是从哪里传出来的。 不说旁人如何看待此事,杨府的小厮尚且如此。 更别提其他人会用如何异样的眼光看待杨雪茹了。 想起这种种情况,晏鹤清不由得紧紧皱起眉头来,她冷不丁的看了一眼面前这小厮,当即说道:“你又不会医术,如何肯定你家小姐所患的病症会传染?” “再者是说,又有谁亲自替杨小姐看诊过?” “现在甚至得出了这种荒谬的谣言,惹得杨小姐不止一次的被人非议。” 听到晏鹤清言之凿凿的说出这种话,那小厮愣了愣神,满脸皆是不敢置信的神色。 他倒是没有想到过,晏鹤清现在竟然有胆量不顾一切的开口提出这种说辞来。 “你……” 小厮还没有来得及多说几句,便被身后的人打断了。 “阿生,外边是什么人?” 说话的人便是年纪稍长一些的嬷嬷。 听到这里,晏鹤清有意清了清自己的嗓子,她干脆利落地站出来,又挑明自己的来意。 “嬷嬷,我是仁和堂的坐诊大夫晏鹤清。” “此番是依照东家的命令前来替杨姑娘看诊医治。” 亲耳听到这番话,那嬷嬷略微惊诧的看了一眼晏鹤清。 但不管怎么来说,嬷嬷终归是见过世面的,她也知晓不可轻视任何人的道理。 以至于此时此刻,嬷嬷忙不更迭地点了点头,又冲着晏鹤清开口回应着:“既然是这样的话,晏大夫这边请。” 看了眼傻站在身侧的阿生,方嬷嬷微微皱起眉头来。 “你还傻愣着做什么?” “还不赶紧去把这事儿告诉老爷夫人。” 看着阿生慌慌张张离开的背影,晏鹤清现在也并未贸然开口承诺什么。 毕竟不管怎么来说,晏鹤清并不知晓这位杨姑娘患上的究竟是什么病症。 她只得先看过,方才能确定这种状况。 这一路上,方嬷嬷连续不断地开口说道:“晏大夫,我们家小姐的病情有些复杂。” “您来之前应该也听说过了吧?” 对于这种境况,晏鹤清已经有所耳闻。 她不急不缓的点了点头,顺势回应一句。 “我大概都听说了,不过那些说辞究竟是真是假,事到如今也没有什么人能够印证。” “我还是希望能够亲自替杨姑娘看诊再做决断。” 方嬷嬷听到了晏鹤清言之凿凿的这番话,她的脸上流露出些许欣喜万分的神色。 毕竟不管怎么来说,眼前的这位晏大夫,是第一个从不听谣言便胡乱决策的大夫。 单单这一点而言,晏鹤清已经胜出了旁人无数。 方嬷嬷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赶忙开口说道。 “晏大夫,谢谢您愿意特意前来。” 听闻此话,晏鹤清只是轻轻地摆了摆手。 “不必言谢。” “我这也只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跟随方嬷嬷抵达后院,晏鹤清隔着大老远的距离,就看见了那一处被封锁的院门。 看见眼前这一幕时,晏鹤清不由得微微皱起眉头。 她伸出手指向那禁闭着的院门,还忍不住问道。 “这是怎么回事?” 方嬷嬷沉沉地叹息了一声,只得将这种境况如数告知。 “晏大夫恐怕是有所不知,正因为京都城中谣言蜚语不断的缘故,所有人都觉得我们家小姐患上的这种病症不仅仅是难以医治,甚至会传染。” “为了避免这种流言蜚语再传到小姐的耳中,老爷夫人便只得将将院门锁起来,也免得小姐知晓此事伤心。” 遇到这种事,最可怜的便是杨父杨母。 晏鹤清微不可察地敛下眼眸,“我知晓了。” “但谣言止于智者,随意听之任之的人,也绝非是什么有头脑的人。” “你们也不必为了这种事耿耿于怀。” 晏鹤清从来都不相信所谓的流言蜚语。 可当今世道,能够如此清醒理智的人,又能有几个? 方嬷嬷实在没忍住沉沉地叹息着,她这一时半刻,竟是不知道自己应当如何回应的。 “但愿能有越来越多的人都这么想。” 跟随方嬷嬷步入院子,晏鹤清就闻到了满院子的药味。 方嬷嬷先一步走进去,她看了眼院子里正在忙着晒草药的两个丫鬟,低声问道,“小姐呢?” “小姐适才觉得乏累,这会已经睡下了。” 丫鬟恭恭敬敬地回应一番,根本就不敢有所耽搁。 听闻此话,晏鹤清只是慢条斯理地点点头。 “没关系,我也可以稍微等一下。” 说完话的同时,晏鹤清将自己的目光转移到院子中特意晾晒的各种草药上面。 看着这些草药,晏鹤清不禁紧紧地皱起眉头。 这种草药并非是治什么疑难杂症的。 而是用于清热去火,还有一部分是安神稳气色的。 第186章 有意遮掩 看着院中各种各样的草药,晏鹤清不由得眉头紧锁着,她也渐渐地意识到,这位杨小姐并不一般。 正当晏鹤清打量着四周的情况时,杨老爷和杨夫人皆是步伐匆匆地赶过来了。 他们二位一看见晏鹤清,便慌慌张张地走上前。 “你便是晏大夫?” 率先开口说话的人,是杨老爷。 他思索片刻,还是没忍住紧紧地皱着眉头,上下打量着面前近在咫尺的晏鹤清时,杨老爷的神色微变。 “晏大夫竟是这般年轻?” “还是一位姑娘?” 和杨老爷的情况有所不同,旁边的杨夫人一看见晏鹤清便按耐不住地上前两步去,她毫不犹豫地伸出手紧紧拉着晏鹤清的双手。 “晏大夫,希望您不论如何都要救救我们家雪茹。” “她这孩子,真是命苦。” 提起此事的同时,杨夫人的双眸微红。 眼眶中饱含泪水,好似下一瞬,眼泪就要落下来了。 看见面前的这种情形时,晏鹤清已然意识到了这件事情的确极其反常,就连情况也有些不对劲。 “杨夫人,您莫要慌乱无措的。” “有什么事情不妨直说。” 晏鹤清说话时,面上露出一抹客套又疏离的笑容。 紧接着,晏鹤清不着痕迹地将自己的手,直接从杨夫人的手中抽离出来。 旁边的方嬷嬷见状,先一步将一行人领到庭院中的石亭子缓缓地落座。 待一行人坐定之后,杨老爷先是沉沉地叹息着。 他不住地摇摇头,满脸都是遮掩不住的沉闷之色。 “晏大夫,我家小女早些年不知怎的,就突然病了。” “从那时候一直到现在,她一病不起。” 一病不起? 对于杨老爷脱口而出的这种话,晏鹤清现在也选择保持一定的怀疑态度。 毕竟晏鹤清心里面也很清楚,她不该轻易听信任何人。 可表面上,晏鹤清只是慢条斯理地点了点头:“杨夫人可还有什么要说的话?” 这时候,杨夫人一边拿起手帕擦拭着眼泪,一边抽抽噎噎地开口说明这种状况:“晏大夫,我家雪茹从小便是极其乖巧懂事的,可偏偏是这么好的孩子,现在竟是……” “病的一塌糊涂。” “我当真是心疼极了。” 言而总之,杨夫人和杨老爷一直都在想方设法地回避杨雪茹病重的缘由,而是说一些无关紧要的事。 凭借着现在的这种情况来看,晏鹤清已然意识到,这二位如今之所以故意回避,全然是因为他们另有隐情。 只怕杨雪茹生病一事,他们也是知晓的。 晏鹤清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她尽可能地保持着最初那副从容不迫的模样。 再次看向面前的这二位时,晏鹤清不疾不徐地开口。 “二位所说的话,我已经知晓了。” “现如今,我去替杨小姐看诊。” 说完话的同时,晏鹤清干脆利落地站起身来,可看着晏鹤清仓促起身向前走的动作,杨夫人实在没忍住伸出手先一步拉住了晏鹤清的胳膊。 “晏大夫,您也没必要这么操之过急的。” “刚刚方嬷嬷也说了,雪茹好不容易已经睡下了,她这孩子向来是睡不安稳,你若是贸然前去的话,恐怕会不小心将雪茹吵醒的。” “若有什么事情,不妨等雪茹醒过来再说。” 依照现在的这种境况来看,晏鹤清无疑是确定了一点。 杨雪茹睡下了,恐怕就是在故意回避她。 思及于此,晏鹤清缓缓地站起身来。 她轻轻地咳嗽了两下,当即脱口而出。 “既然是这样的话,那我明日再来。” 听到这话时,杨老爷和杨夫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彼此的面色看起来都有些凝重。 “若是二位觉得不方便的话……” 杨老爷率先回过神。 他忙不更迭地点头,又一个劲地回应。 “方便,自然是方便的。” “只要晏大夫能够替我家小女看诊医治,晏大夫将来便是我杨家的救命恩人。” 救命恩人? 晏鹤清微不可察地敛下眼眸,她起身的同时,只不疾不徐地开口回应了一句:“二位未免是太客气了。” “这一切本就是我应该做的事情。” “再者是说,我现在不是什么都没有来得及做吗?” 在这种稀里糊涂的情况下,方嬷嬷将晏鹤清送出去。 可晏鹤清根本就没有想到过,她刚刚从杨府走出来,便好巧不巧地撞上了陆溟夜。 这好端端的,陆溟夜怎么会在这里? 看见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陆溟夜时,晏鹤清满脸皆是遮掩不住的惊诧之色。 她呆呆地望向陆溟夜,一时半刻竟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反观陆溟夜,他看见晏鹤清的时候,便紧皱着眉头。 “你怎么来这里了?” 陆溟夜面上流露出些许不快。 此刻,他快步匆匆地走上前来,丰神俊逸的面容中尽是遮掩不住的沉重之色。 “阿清,我事先不是跟你说过了吗?” “京都城中人心险恶,你也不该轻易相信别人的话。” 晏鹤清显然是没有意料到,自己和陆溟夜分开不过只有半日的功夫,他便能够这般不客气地教训起自己了。 瞧着面前板着一张脸的陆溟夜,晏鹤清还是没忍住伸出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那张漂亮的小脸上流露出些许烦闷的神色来。 “六殿下指责旁人的时候,当真是不由分说的。” 陆溟夜显然是没有意料到,晏鹤清现在竟然会不管不顾地反过来故意呛他。 可瞧着晏鹤清微微抿着唇的模样,面上流露出些许不快的神色时,陆溟夜也根本就顾不得指责她了。 无可奈何之下,陆溟夜轻轻喟叹一声。 “阿清,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也从未想过要指责你的做法。” 生怕晏鹤清会因为此事的缘故心生不满,陆溟夜低低地咳嗽了好几声,仍旧不忘特意强调。 “阿清,我只是觉得京都城中很多事你皆是一无所知,你也没必要插手其中。” “别到最后,害得自己沦落到危险之中。” 第187章 杨家秘辛 如今之际,瞧着晏鹤清面色微沉的模样,陆溟夜也已经渐渐地意识到他说错了话。 仔细斟酌后,陆溟夜沉了口气。 他上前两步时,认真又诚恳地向晏鹤清赔礼道歉。 “阿清,刚刚是我太过于着急,一时失了分寸。” “还望你不要跟我一般见识。” 言而总之,陆溟夜仅仅是太过于忧虑重重,所以才会导致现在他仓促之下说错了话。 归根结底的来说,陆溟夜没有任何恶意。 见晏鹤清眉头紧锁,始终都不愿意理会自己的模样,陆溟夜愈加焦虑不安,他很是张皇失措,也不知道如何向晏鹤清诚恳致歉。 正当此时,晏鹤清沉了口气。 她冷不丁地抬起眼眸瞥了眼身侧的陆溟夜,那双漆黑透亮的眼眸中闪过一抹淡漠的神色。 “我只给你一次机会。” “若再有下次,我必然不会原谅你。” 毕竟今日陆溟夜是不由分说地指责她,也从未提前过问晏鹤清前来杨家的缘由。 他不讲理,也确实让晏鹤清倍感糟心。 看着晏鹤清紧皱着的眉头逐渐舒展开来,陆溟夜心中高高悬挂起来的大石头方才缓缓落地。 他稍微松了口气,又按耐不住地说道。 “阿清,你愿意原谅我,当真是再好不过的事。” “我也一定会将你的话牢记于心,不论如何,我都会竭尽可能地弥补自己的过失。” 弥补过失? 晏鹤清低低咳嗽一声,将有意凑上前的陆溟夜推开。 “六殿下莫要忘记了,你我男女授受不亲,你这般不顾分寸地靠近,我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说话时,晏鹤清抬起脚步向外走。 现如今,陆溟夜当然明白晏鹤清心中的顾虑重重。 他逐渐回过神来,又冲着晏鹤清轻轻点头。 “我知晓了。” “阿清,你说的事我都会牢记于心的。” 二人就这般不急不缓地往回走。 回想起杨家的境况,陆溟夜还是特意开口,将杨家藏匿多年的秘辛尽数告知于她。 “阿清,杨家女绝非是身患绝症。” “她也不是被什么传染的病症所困,而是因为这其中另有一些难以言喻的隐情。” 难以言喻的隐情? 晏鹤清显然没有意料到这件事情竟是这么回事。 她不由得微微顿了顿脚步,那双漆黑透亮的眼眸中流露出些许沉重的神色。 “这又是何意?” “六殿下为何会知晓此事?” 京都城中的消息,绝非是密不透风的。 尤其是陆溟夜。 他的眼线耳目早就已经遍布京都城的各个地方。 知晓杨家秘辛,也仅仅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顾及于周遭来往的百姓众多,陆溟夜低低咳嗽一声,仍旧不忘低声提醒着她。 “阿清,附近耳目众多。” “咱们回去了,我再慢慢与你说。” 言而总之,晏鹤清确实想要知晓这其中的秘辛。 以致于此刻,晏鹤清沉沉地点了点头,也没有想过要拒绝陆溟夜要求的意思。 “好,那便等回去再说。” 在陆溟夜的眼中看来,晏鹤清现在对他已经没有了最初那种芥蒂和不满之色,这已经是再好不过的事。 这也意味着,晏鹤清或许便愿意接纳他了。 想到这里的时候,陆溟夜眼底的笑意更浓。 晏家后院内。 陆溟夜刚刚坐下来,还没有来得及喝盏茶,便对上了晏鹤清那双漆黑透亮的目光。 她面色微沉,当机立断地开口问道。 “六殿下,如今之际,您总可以开口说了吧?” 对上晏鹤清注视的目光时,陆溟夜心中难免是有些无可奈何的感觉。 他轻轻地叹息一声,便顺势而为地点头。 “可以。” 在这种处境下,陆溟夜没有想过要拐弯抹角的意思,反而直截了当地开口,将这一切娓娓道来。 “杨家之所以会对外宣称杨家女身患绝症,甚至会传染的缘由,便是因为杨家这位小姐不愿意出嫁。” “早些年,平昌侯府的世子对杨小姐一见钟情。” “他便不择手段地想要将杨小姐娶进门,偏偏是因为这世子本就是一个纨绔,杨家不愿将女儿嫁给这种人,又因奈何不了他的缘故,他们便只得出此下策。” 这便是杨家一致对外称杨小姐病重的缘由。 知晓此事时,晏鹤清的脸色微微变了变,回想起如今的这种处境和情况,她实在没忍住紧皱着眉头。 “若杨小姐不愿意嫁给他的话,那世子岂不是可以算得上强取豪夺了?” “京都城,天下脚下,竟然还会发生这种事?” 陆溟夜自然能够理解晏鹤清心中的愤慨不已。 看着晏鹤清紧攥着拳头,满脸皆是愤懑的神色,陆溟夜只是轻轻地喟叹一声。 他伸出手轻轻拍打着晏鹤清的后背,又尽可能想方设法地宽慰着她的情绪。 “阿清,我明白你心中所想。” “我也知晓你对此事颇为不满。” “但杨家根本就没有胆量得罪平昌侯府,毕竟平昌侯府的嫡女是当今的贵妃娘娘。” 这便是权贵。 他们只得尽可能地避讳,甚至想出这种拙劣的办法对外声称杨雪茹病重。 如若不然的话,杨雪茹的病情一旦好转,她接下来必然还是要硬着头皮嫁给那种浪荡子。 这事,当然没有办法翻篇。 深思熟虑后,晏鹤清缓缓地抬起头望向陆溟夜。 “所以现如今,杨家便只能出此下策,尽可能地让杨小姐避讳着平昌侯世子,如若不然的话,杨小姐便只得被迫嫁给那种登徒子?” 就算陆溟夜不愿意承认。 但这就是事实真相。 他的面色逐渐变得沉重起来,转过身看向跟前近在咫尺的晏鹤清时,却不知从何说起。 仔细思量后,陆溟夜拧着眉头开口。 “阿清,这事比你我想象中还要复杂。” “再者是说,这种事归根结底的来说,也只是杨家有意隐瞒的事情,与你我并无瓜葛。” “若你贸然插手其中,恐怕也会祸连自身。” 先前晏鹤清便知晓,京都城中危机四伏。 可时至现在,晏鹤清也根本就没办法坐视不理。 第188章 片刻的温存 正当晏鹤清迟疑之际,陆溟夜低低地咳嗽一声,仍旧义无反顾地做出了抉择。 “若阿清你当真要去管顾这种事情的话,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告诉我。” 晏鹤清显然是没有想到过,原先还义正言辞想要拒绝此事的陆溟夜,现在竟然会这么说。 她偏过头看像跟前近在咫尺的陆溟夜,樱唇微张。 “六殿下,您为何突然改变心意了?” 稍加迟疑片刻,晏鹤清还是干脆利落的开口问道。 “适才六殿下不是觉得,这种事情与你我并无瓜葛,咱们也不应该贸然插手吗?” 陆溟夜对上晏鹤清注视的目光时,索性低声说道。 “阿清,我知道你一直放不下这种事。” “你也不愿意袖手旁观,如此一来,我便不可能继续对此事坐视不理的。” “帮杨家解决这样的麻烦,或许对你也有好处。” 陆溟夜时时刻刻都选择站在晏鹤清的角度思考问题,他这般细致入微的照顾也确实让晏鹤清隐隐有所动容。 “多谢六殿下。” 轻轻地咳嗽了一声,晏鹤清顺势解释道。 “我之所以会去杨家查看这种状况,无非是因为仁和堂的大夫与我打赌。” “他们觉得我没有办法医治杨姑娘的病症,又或者是说他们觉得我有些德不配位。” “所以不论如何我都会替杨姑娘看诊,也一定会证明自己有这样的能力在仁和堂立足。” 晏鹤清简单明了地开口,将这一切娓娓道来。 听到这番话时,陆溟夜不由得微微愣了愣神。 可仔细回想起晏鹤清特意开口说出的这番话,陆溟夜的脸上流露出些许惊诧的神色:“阿清,你刚刚是在与我解释这些事情,是吗?” 突如其来的这番话,也让晏鹤清略微有些不知所以。 她整个人看起来都有些懵。 “六殿下这是何意?” 陆溟夜的嘴角微微上扬,脸上露出一抹灿烂的笑容。 “也没什么。” “我就是觉得阿清现在越来越在乎我了。” 先前在晏鹤清的眼中看来,陆溟夜委实是一副不近人情的模样,他不仅为人处事淡薄,甚至总是板着一张脸。 自从陆溟夜直截了当的表明了自己的心意之后,他就好似彻底换了个人一般。 现如今,陆溟夜面向晏鹤清的时候,反而有些殷勤。 瞧着陆溟夜满脸灿烂笑容的模样,晏鹤清连续不断地咳嗽了好几声,她有意收回注视的目光,只随口说了句。 “六殿下还是莫要误会的好。” “我从未说过这种话,我与你之间也并没有这……” 晏鹤清还没有来得及一股脑将自己心中所想的事情如实告知,她一抬头,便对上了陆溟夜那双灼灼目光。 “不论阿清心中究竟是怎么想的,我是绝对不可能放弃追随你的。” “只要有一线生机,我也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陆溟夜脱口而出的这番话,无疑是告诉晏鹤清,他依然会一无反顾的选择站在她身边。 说不感动,自然是假的。 可晏鹤清无非是觉得,陆溟夜太过于仓促贸然,他草率地做出了最终的抉择,也让晏鹤清有些慌乱无措。 她唯恐,陆溟夜将来会翻脸不认人。 “言而总之,六殿下往后莫要随意说出这种话,也免得惹得旁人误会。” 晏鹤清留下这番话,便仓促起身。 “若是殿下没有其他的事情要嘱托,现在便回吧。” 瞧着面前的晏鹤清神色淡淡,对他俨然是一副漠不关心的模样时,陆溟夜心中倍感无奈。 但他也知晓,晏鹤清从不是什么寻常的姑娘家。 他既然一心一意地想要娶晏鹤清,便必须要循序渐进地对她展开追势,而绝非是不声不响的草率决断。 “好,我都听阿清的。” 和晏鹤清道别后,陆溟夜准备起身离开。 隐约想起了什么事情,陆溟夜先是轻轻地咳嗽一声,他趁着晏鹤清没注意的时候,上前将人拥进怀里。 “阿清,你往后能不能对我稍微温柔一点?” 忽然听到陆溟夜这么开口,再看着突然凑近将自己紧紧拥进怀里的陆溟夜,晏鹤清的脸颊,以及耳尖皆是逐渐变得通红一片。 她有些不自然地咳嗽了好几声,只嘀咕一句。 “六殿下莫要瞎说八道。” “您这……” 陆溟夜并未将晏鹤清因为羞涩,故而特意开口搪塞自己的话放在心上。 他忍俊不禁地笑了笑,只是伸出手揉了揉晏鹤清那毛茸茸的小脑袋,“我知道了。” 陆溟夜越是这般泰然置之,晏鹤清反而觉得自己现如今或多或少都有一种不好意思的感觉。 她低低地咳嗽一声,收回注视的目光。 “六殿下这般肆无忌惮地动手动脚,成何体统?” 话虽是如此,可陆溟夜也知晓,她向来是嘴硬心软。 如今之际,陆溟夜顺应着她的话点头。 “是是是,这都是我的问题。” “还请阿清大人有大量,莫要跟我一般见识。” 若清梧亲眼看见自家殿下这般“卑躬屈膝”的模样,必然要被他这副模样吓傻眼了。 毕竟不管怎么来说,陆溟夜在旁人跟前总是一副杀气腾腾的模样,他也不会给任何人留有情面。 唯独是在晏鹤清的跟前,陆溟夜不仅厚脸皮,还一点也不知晓注意分寸。 晏鹤清从陆溟夜的怀里挣脱出来,她轻轻咳嗽一下,又直接伸出手去推搡着陆溟夜的店。 “你快走。” 意识到晏鹤清这是不好意思了,陆溟夜也没有继续厚着脸皮留下来叨扰晏鹤清。 他不急不缓地点点头,又顺应着晏鹤清的话回答。 “我这就走。” “阿清,你之后若是还有什么决断的话,必然要提前跟我说一声。” 闻言,晏鹤清慢条斯理地点头:“嗯,我知晓了。” 送走了陆溟夜之后,晏鹤清伸出手拍拍自己的面颊,她好似还能够感觉到自己的脸颊发烫。 可晏鹤清依然也清楚,陆溟夜是当今六皇子。 他们之间的身份天差地别,本无任何可能。 第189章 算账 从晏家宅院离开之后,陆溟夜脸上的笑意和温柔便瞬间消失不见了。 他自然记得晏鹤清说出口的话。 仁和堂是萧砚南的地盘。 现如今,仁和堂的大夫有意刁难晏鹤清。 可在此之前,萧砚南从未与他说过这种事。 以致于此刻,晏鹤清不得已去插手杨家这些琐碎事,甚至导致她深陷其中。 仅仅是想起这种事,陆溟夜的脸色便愈加沉重。 他索性是干脆利落地起身,向仁和堂去寻萧砚南。 看见不请自来的陆溟夜时,萧砚南确实是有些诧异。 他故作不知,笑容满面地望过去:“六皇子殿下今日怎么会有闲暇来我这里?” 陆溟夜只是不冷不淡地看了眼萧砚南,神色漠然。 “说说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陆溟夜撂下这番话,快步走上前去,又直截了当地在旁边缓缓落座:“我希望你能够与我说实话。” “我也不想听你敷衍了事。” 闻言,萧砚南低低地咳嗽一声。 他也已经收起了眼底的笑容,这时候,萧砚南逐渐变得冷静从容,只是在陆溟夜对面的席位缓缓落座。 “殿下,您本该知晓的,仁和堂的那些大夫一个比一个不服气,若想要让他们真心实意地接纳晏鹤清,必然只能用这种法子。” 萧砚南的话,并非是毫无道理的。 只不过,陆溟夜根本就没有想到过,萧砚南竟然会以这种筹算的方式,让晏鹤清去管顾杨家事。 “你怎么不让她去给别人看诊?” “偏偏是那杨雪茹?” 说到这里的时候,陆溟夜微不可察地眯起眼眸。 “砚南,你也应该知晓,杨雪茹本就没病,她分明就是安然无恙的,现在你让阿清贸然前去杨家给她治病,你心里面究竟有何打算?” 一时间,陆溟夜竟是怎么都看不透萧砚南的心思。 而这时候,萧砚南稳住心神。 他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再次看向面前的陆溟夜时,眉宇之间流露出些许泰然自若的神色。 “六殿下,我做这种事,自然也有自己的缘由。” 萧砚南刚一开口,陆溟夜便毫不犹豫地脱口而出。 “是因为杨雪茹钟意于你,所以现如今,你也打算找机会断绝她和平昌侯世子之间的可能?” 陆溟夜的话,不偏不倚。 听到这话时,萧砚南的脸色微微变了变,他依然尽可能装作镇定从容的模样,只低声回话。 “殿下莫要随意揣测。” “雪茹于我而言,仅仅是妹妹罢了。” 萧砚南的母亲,和杨夫人实则是多年闺中密友。 也正因如此的缘故,萧砚南和杨雪茹少时便相识。 再后来,萧砚南着手于各种生意往来。 他时常不着家,杨雪茹便这么在京都城中守着。 闲来无事时,杨雪茹便亲自前去萧家看望萧母,久而久之的,萧砚南自然也明白了杨雪茹的良苦用心。 可偏偏他并不喜欢杨雪茹。 如今之际,萧砚南也根本就没有办法坦然自若地接受自己并不爱的女人。 但不管怎么来说,杨雪茹始终是萧砚南认定的妹妹。 他也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杨雪茹深陷囫囵之中,根本就没有办法脱离如今的这种险境。 如今之际,陆溟夜仅仅是冷冷瞥了眼萧砚南。 他神色淡然,眉眼之间尽是淡漠之色。 “砚南,我有没有随意揣测,你心中最是清楚。” 听见陆溟夜脱口而出说出这番话时,萧砚南的脸色微微变了变,他一时半刻也不知道自己应当如何回应。 毕竟对于现在的萧砚南来说,他确实是有私心的。 “砚南,今日的事情既然已经定下,那便如此,但往后我也不希望你再将算盘打到阿清身上。” 说话时,陆溟夜冷冷地注视着面前的萧砚南,他那眉宇之间流露出遮掩不住的冷意。 “这样的事情也只有这一次。” “如果以后我再发现你对阿清意图不轨的话,也就休要怪我不念及咱们之间多年的情分。” 对于陆溟夜而言,他是极其重视晏鹤清的。 所以不论如何,陆溟夜没有办法对这种事不管不顾,他也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晏鹤清为了这点事不顾一切。 归根结底的来说,这些事本该和她毫无关系。 对上陆溟夜注视的目光时,萧砚南轻轻地咳嗽一声,他微不可查地敛下眼眸,只是低沉地应答一声。 “六殿下所指,我已知晓。” “往后我不论如何行事,必然会多加谨慎小心,也断然不会这般贸然妄为。” 把话说完后,陆溟夜毫不犹豫地想要起身离开。 偏偏是这时候,萧砚南叫住了陆溟夜。 “六殿下,您是如何看待您与晏鹤清之间的事?” 突然听到萧砚南脱口而出的这番话时,陆溟夜心中确实有些不知所以的感觉。 陆溟夜缓缓地停下自己的脚步,他并未回头,只是保持着最初冷然的态度,低声问询。 “你这话是何意?” 如今之际,萧砚南也不再兜圈子。 他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还是一股脑的开口追问道。 “六殿下,想必您也很清楚自己的身份,不论如何,您现在若贸然和晏鹤清私定终身,那你们之间的这件事又如何向皇上交代?” “殿下也莫要忘记了,你是当朝皇子。” “你的婚姻大事也绝非能够由自己做主。” 正如萧砚南所说,陆溟夜身为一朝皇子,根本就没有办法轻易决断自己将来的婚姻大事。 可陆溟夜早就已经认定了晏鹤清。 他断然不可能被任何困难阻碍。 细细思索片刻,陆溟夜只是低声说道:“这是我与她之间的事,也不用你来操心。” “再者是说我当然不会逃避这种责任。” “就算摒弃这种身份,我也一定要和阿清在一起。” 听清陆溟夜说出的这番话时,萧砚南脸上的神色逐渐变得沉重起来。 他从来都没有意料到,陆溟夜现在竟然会不顾一切的说出这种话来。 他也从未想到,陆溟夜竟然愿意为了晏鹤清这般无所顾忌地彻底豁出去。 第190章 阴差阳错 望着陆溟夜渐渐远去的背影时,萧砚南心中依然有些纷杂的情绪,他不由自主地皱起眉头,满脸皆是遮掩不住的沉重意味。 他愿意为了陆溟夜做到这种地步。 可他,却从来都不敢言说自己的心意。 翌日清晨,天色蒙蒙亮起来。 晏鹤清特意收拾妥当准备再去一趟杨府。 在晏鹤清的眼中看来,不论杨雪茹究竟是装病,还是真的患上了什么病症,她总不能让京都城中的流言蜚语继续散布下去。 这久而久之的,也会令城中人心惶惶。 这全然不利于京都城中的安定。 再者是说,若平昌侯世子还妄想上门来求娶的话,他们也可以想别的法子推脱,而绝非是用这种拙劣的手段欺瞒所有人。 晏鹤清欲要出门时,就看到了快步匆匆走来的听雨。 她微微俯身行礼,只低低地唤了一声:“小姐。” 今日听雨换了一身轻便的衣裳,就连神色也不再似昨日那般阴郁不已的。 看见这情形,晏鹤清心满意足地点了点头。 “你今日的精气神倒是不错。” 似是想起什么事情,晏鹤清顺势而为地开口问了句。 “听月呢?” 听雨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还是将自己心中所想如数告知于晏鹤清。 “小姐,奴婢想让听月留在夫人身边侍奉,而往后奴婢便留在您身边。” 听雨之所以这么说,无非是因为她们昨日已经见过了晏鹤清的母亲晏氏。 听雨看得出来,她确实是极其温婉可亲的好人。 在她们姐妹二人跟前的时候,晏氏也从来都没有想过要摆出什么高高在上的架子,反而时时刻刻替她们着想。 如此一来,听雨便希望听月能够留在晏氏身边,不仅仅是省心省事,就算听月偶尔犯下了什么过错,晏氏也能够尽可能地包容她的小糊涂。 晏鹤清向来是聪慧。 仅仅是看一眼面前的听雨,她便能够猜测出听雨心中所想究竟是如何的。 事到如今,晏鹤清缓缓地舒了口气。 她定定地看向面前的听雨,只不疾不徐地开口说道。 “听雨,你也不必这般拘谨。” “我将你和听月带回来,便是希望你们两个人能够趁着我不在府中的时候,帮我照顾好娘亲。” “至于旁的事情,我会再买洒扫的小厮回来,到时候便由他们负责去操持那些粗活,你和听月只需要照顾好我娘亲就足够了。” 晏鹤清连续不断地开口说了好几句,眉眼之中尽是坦然自若的神色:“我说的这些,你可听明白了?” 迟疑片刻,听雨还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奴婢明白了。” 应答一声,听雨便恭送着晏鹤清离开。 望着晏鹤清渐渐远去的背影时,听雨的神色逐渐变得凝重又复杂起来。 早在这之前,她根本就没有想到过,晏鹤清特意将她们姐妹二人收留回来,竟是为了侍奉晏氏。 而自始至终,晏鹤清从未提出什么不该有的要求。 她待她们,也确实是极好的。 吃穿用度样样极其大度。 听雨只觉得她现在是越发看不穿晏鹤清的心思,又因为从前的种种遭遇,让听雨根本就没有办法轻而易举的相信晏鹤清。 现在的她确实想要无条件的信任晏鹤清。 可又因为过去的境况,让听雨不得不提高警惕。 她心中隐隐有些动容,但又有些顾虑重重。 思索再三,听雨还是决定在暗中偷偷观察着,避免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反复无常的事情。 离开府邸,晏鹤清便直接前往杨家。 她依照昨日的情形径直前去敲门。 果不其然,那小厮见了晏鹤清之后,依然是一副神色复杂又狐疑的模样。 “晏大夫今日怎么又来了?” 晏鹤清特意前来自然是为了替杨雪茹看诊。 昨天的她莫名吃了个闭门羹,现如今,晏鹤清当然不愿意再一次被人狠心拒绝在门外。 晏鹤清逐渐镇定下来,只是不疾不徐地说道。 “我是来替你家小姐看诊医治的。” “劳烦让一让。” 那小厮自然没有胆量去拦晏鹤清。 毕竟不管怎么来说,他昨日也收到了方嬷嬷的教诲,这会儿小厮点头哈腰地笑着,踉踉跄跄的退后几步时,又特意给晏鹤清让出一条路。 “晏大夫,您这边请。” 和昨日的境况不同,晏鹤清今天是直截了当的入内。 她只身一人前去见杨雪茹,只不过因为不熟悉杨家的庭院分布情况,晏鹤清便这么漫无目的地向前走。 正巧遇到一个模样不大的小丫鬟,晏鹤清,快步匆匆地走上前去,顺势叫住了那人:“姑娘,你等一等。” 小丫鬟突然听到这番话,难免有些惊诧错愕。 她后知后觉的回过神来,又闻声望去。 看到了现在不请自来的晏鹤清时,那丫鬟小桃小心翼翼的退后了好几步:“您是……” 晏鹤清清了清自己的嗓子,还是单刀直入的开口。 “我是府中特意请来替杨小姐看诊医治的大夫。” “劳烦姑娘带个路。” 替小姐看诊的大夫? 小桃听到这番话时,不由得瞪大了一双眼睛。 可看着面前年岁不大的姑娘,小桃难免是觉得这其中或许另有隐情。 她仔细思量片刻,还是忍不住问道:“您此番当真是来看诊的,还是来府中做别的事?” 别的事? 晏鹤清一时半刻没明白小桃的言外之意。 但此时此刻,晏鹤清还是情不自禁回想起陆溟夜先前特意与自己说过的那番话。 晏鹤清微不可察的敛下眼眸,只顺着小桃的话应答。 “就是你想的那样。” 听到这时,小桃心中高高悬挂起来的大石头方才是缓缓落地,她的脸上流露出些许喜色,又快步走近。 “姑娘早说啊。” “还害得我莫名有些担心顾虑。” 小桃为此事暗暗庆幸的同时,干脆利落地将晏鹤清的手拉起来,旋即便带着她往后院走。 “姑娘,您今日打算教我家小姐什么曲子?” “之前我家小姐已经学会了那首《秋月梨》,她一直对这曲子念念不忘,最近又同老爷说,要多学几首。” 第191章 除非己莫为 直到这时候,晏鹤清方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小桃口中所说的这番话究竟是有何深意。 她微微挑起眉头,一双漆黑深邃的眼眸中流露出些许意味深长的神色。 “是吗?” “既然小姐喜欢,那我必然竭力而为。” 话虽是如此,可现在晏鹤清并未多提其他的事,就这么默默跟随在小桃身后一路向前行。 抵达庭院内,晏鹤清隔着大老远的距离就看到了只身一人坐在院中正在抚琴的杨雪茹。 她的气色极好,面颊也是极其红润的,怎么都不像是患得重病的模样。 “小姐,人带到了。” 小桃小心翼翼的抬起脚步走上前去,她站在杨雪茹跟前微微侧身行礼:“小姐,若是没有其他的吩咐,奴婢便先行退下了。” 杨雪茹慢条斯理的点了点头:“你且退下吧。” 说话时,杨雪茹不紧不慢地将怀中的琵琶放下。 她欲要起身去见晏鹤清的时候,小桃也已经退下了。 这时候,晏鹤清不紧不慢地抬起脚步走上前来,她漫不经心的扫视了一眼杨雪茹,只是低声细语地开口。 “杨小姐气色不错。” 突如其来的这番话令杨雪茹有些诧异错愕。 她隐约意识到了什么,猛然回过神来。 “你不是来教我抚琴的?” 杨雪茹不由自主的瞪大一双眼睛,她紧咬着下嘴唇,又踉跄着后退了好几步。 “你到底是谁?” 晏鹤清自然是听到了这种话。 她只是漫不经心的扫视了一眼面前的人。 “据我所知,杨家的这位杨小姐理应是病弱扶柳。” “又因为杨小姐身患不治之症的缘故,所有人都对杨小姐避而远之,甚至没有胆量前来府中做客。” “可现如今,杨小姐分明是安然无恙的……” 不等晏鹤清继续把话说下去,杨雪茹的脸色便变得愈加沉重难看起来。 “你到底有什么意图?” 听到了杨雪茹脱口而出的质问声,晏鹤清敛下眼眸,她漫不经心的扫视了一眼面前的人。 “杨小姐,不瞒您说,我是仁和堂新来的大夫。” “我想要留在仁和堂坐诊,必须要完成我与其他人约定好的那些事情。” 杨雪茹也确实是个聪明人。 她听到这里的时候,便逐渐意识到了如今的状况。 “所以你是来替我看诊医治的?” 晏鹤清慢条斯理的点了点头,只继续说道:“如若我没有本事替杨小姐解决多年缠身的病况,我自然没有办法能够继续留在仁和堂做事。” “但是如果我能够妥善处理好这些事,将来我也有机会继续留任仁和堂。” “杨小姐,可明白?” 杨雪茹根本就没有想到过晏鹤清看起来不过就是一个年轻貌美的姑娘家,竟是能够有替人看诊医治的本事。 可仔细斟酌片刻后,杨雪茹也意识到这件事的反常。 “仁和堂的大夫这是有意为难你?” 毕竟不管怎么来说,杨家一直对外宣称杨雪茹身患重症也根本无药可医。 “是又如何?” 晏鹤清对此事毫不在意。 她只是定定地看了一眼面前的杨雪茹,那双漆黑透亮的眼眸中流露出些许沉着的神色。 “只要我能够替杨小姐看诊音质,待杨小姐的身体情况彻底痊愈后,我便能够有正当的理由留在仁和堂。” “对我而言,这些就已经足够了。” 一时间,杨雪茹的脸色微微变了变。 旁人不知晓她的情况,可杨雪茹对自己的身体状况自然是心知肚明。 她从未患过任何病症。 “我不需要你来替我看诊。” “我也不在乎你到底能不能留在仁和堂。” 杨雪茹紧紧的咬着自己的下嘴唇,还是没忍住干脆利落的开口说道:“这里是杨府,我不欢迎你。” “还请你尽快离去吧。” 晏鹤清倒是根本就没有给杨雪茹拒绝的机会。 “行医之人,理应知晓望闻问切。” “凭借多年行医的经验来看,杨小姐不仅极其康健,恐怕也从未染病。” “杨家对外一纸宣称杨小姐身患重病,时日不多,实则便是为了混淆视听吧。” 杨雪茹原本只是希望晏鹤清能够尽快离开这。 可杨雪茹根本就没有预料到,晏鹤清竟然会不假思索的将这一切真相尽数揭露出来。 以至于此时此刻,杨雪茹的脸色愈加难看。 “你到底想怎样?” 晏鹤清微微挑起眉头,径直走上前去。 “杨小姐,我还是那句话。” “我此番特意前来是为了替你看诊医治的。” “只要杨小姐的病情有所好转,我接下来便能够继续留在仁和堂坐诊。” 晏鹤清的言外之意自然很清楚。 可杨雪茹根本就不愿意坦诚布公的提及此事。 “我不可能答应你的。” 杨雪茹有意别过头去,她不愿意正视晏鹤清,也不肯对外澄清这所有的境况。 毕竟在杨雪茹的眼中看来,晏鹤清全然不能理解她的处境和遭遇,她根本就没有权利随意替自己做决定。 “杨小姐之所以以病重的说辞闭门不出,大抵便是因为平昌侯世子曾经对你不止一次的求娶之事吧?” 如今之际,晏鹤清一针见血的指明了这种问题。 杨雪茹的身子僵硬片刻,她回过头看向晏鹤清时,那张小脸上皆是不敢置信的神色。 “你是怎么知道这些事的?” 晏鹤清的唇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随意的笑容。 “欲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杨小姐,难道以为这种事已经彻底翻篇了吗?” 一开始的时候,杨雪茹瞧见不请自来的晏鹤清,她无非是觉得晏鹤清不过就是一个空有其表的漂亮姑娘。 可直到现在,杨雪茹方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一直是以小觑地方式看待晏鹤清。 她实则极其聪慧过人。 意识到这一点,杨雪茹的神色逐渐暗沉下来。 “你从一开始就知道我是在装病。” “那你为何还要亲自到府中来?” “你煞费苦心的来到这里,究竟意欲何为?” 在如今的这种境况下,杨雪茹不禁开始怀疑晏鹤清接近她的真正意图。 第192章 互惠互利 她意欲何为? 听闻此话,晏鹤清不冷不淡地抬起眼眸望向杨雪茹,那双漆黑又透亮的眼眸中尽是淡然从容。 “杨小姐,此番我来寻你,不仅仅是希望能够将这种流言蜚语尽早散去,其次便是希望你能够放下原本藏在心中的芥蒂。” 说话时,晏鹤清的神色逐渐变得冷然。 “如若不然,这事恐怕没有办法能够翻篇。” “久而久之的,杨家也会继续被人排斥在外。” 提及于此的同时,晏鹤清微不可察地眯起眼眸,她依然漫不经心地扫视了一眼杨雪茹,神色依旧淡定。 “难道杨小姐希望自己将来便继续这般小心谨慎的藏匿在家中足不出户?” 这确实不是杨雪茹想要看见的情形。 此时此刻,杨雪茹略微复杂地抬起头,她看了一眼面前近在咫尺的晏鹤清,眉眼之间尽是遮掩不住的慌乱。 晏鹤清朱唇微启,只继续娓娓道来。 “据我所知,杨家因为杨小姐的这种事情,也不止一次地成为众矢之的的存在。” “或许在杨小姐的眼中看来,你不出门便不会听见外边的风言风语,但实则,京城中的人皆是因为杨小姐身患怪病的缘故,刻意疏远杨家。” 这种事,杨雪茹全然不知。 她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再次看向面前的晏鹤清时,一时间也有些哑然无措的感觉。 “杨家在京城中的地位越来越低,杨小姐,恐怕也不知道杨夫人和杨老爷这些年在外究竟是如何过活的吧?” 晏鹤清一针见血的指出这些问题。 原先还在尽可能宽慰自己的杨雪茹,神色骤然间变得凝重起来,她张了张嘴巴,却不知如何回应。 对于杨雪茹而言,她之所以选择对外宣称重病,甚至借助重病的名义足不出户,为的便是尽可能的躲避平昌侯世子的求娶之事。 但现如今听清楚晏鹤清脱口而出的这番话,杨雪茹方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杨家的日子并不好过。 她实在没忍住抬起眼眸,望向面前的晏鹤清时,杨雪茹的脸色变得愈加难看。 “为何我从不知晓这些事?” 听到这番话时,晏鹤清依然是神色淡然自若的模样。 “杨老爷和杨夫人都在竭尽全力的护着你,杨小姐自然也不可能知晓这些事情。” 就算杨雪茹不愿意承认这种事,但她也知晓,父母双亲从来都是对自己疼爱有加的。 所以不管杨雪茹提出什么样的条件,他们总是会义无反顾的点头,从而答应自己的要求。 “杨小姐既然不愿意嫁给平昌侯世子,便应该趁早将这一切说清道明,而绝非以这种方式继续逃避。” 晏鹤清把话说到这里的时候,杨雪茹的神色微变。 她实在没忍住紧紧攥着自己的拳头,那张巴掌大的脸上流露出些许沉重之色。 “你又不是我,你又如何知晓我的处境有多难?” 一开始的时候,晏鹤清确实想要通过这种方式竭尽可能的说服杨雪茹。 不成想,杨雪茹现在仍旧固执己见,丝毫都没有意识到这件事情的问题所在。 “我确实没有经历过你所经历的这一切。” “但是在我眼中看来,杨小姐不愿意嫁平昌侯世子,便应当尽快择选一位合适的夫婿。” “不管是偷梁换柱,又或者是利用旁的手段,想方设法地离开京都城,也远远比你现在这副模样好得多。” 晏鹤清所言之事,句句在理。 听到这番话时,杨雪茹不由紧紧咬着自己的下嘴唇,她先前从未想过这种方式。 毕竟杨雪茹从小便长在京都城。 她也从未离开过父母双亲。 “今日我特意向杨小姐提出的这种说辞和想法,也仅仅是我个人的建议而已。” “杨小姐大可以好好斟酌考虑一番。” “若是觉得这种事行得通,再去做也不迟。” 晏鹤清把话说完的同时,顺势上前两步。 杨雪茹瞬间变得警觉起来。 她没忍住踉跄着后退了两步,回过神时,杨雪茹上下不停的打量着面前近在咫尺的晏鹤清。 “你做什么?” 晏鹤清沉了口气,依然保持着先前坦然自若的模样。 “我既是医者,此番前来便是替杨小姐看诊医治的。” “如若不然的话,杨小姐这不治之症如何能好?” 杨雪茹向来是极其聪明的人。 听到晏鹤清特意解释的这番话时,杨雪茹也已经渐渐的明了晏鹤清的言外之意。 说白了,晏鹤清需要以这种方式留在仁和堂。 而现在,晏鹤清也愿意替她出谋划策。 可在杨雪茹的眼中看来,她和晏鹤清说起来,也的确是素不相识的陌生人。 晏鹤清大可以肆无忌惮的揭露她的真实状况,而绝非像是现在这般处处为自己着想。 甚至还要被她不停的怀疑。 “你为何要来帮我?”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打断了晏鹤清的思绪。 她只是不急不缓的抬起手替杨雪茹把脉,那张素净嫩白的小脸上满是从容不迫的神色。 “我事先便已经说过了。” “杨小姐,我现在不顾一切的帮你,无非也是为了自己的处境着想。” “毕竟将来我也是需要留在京都城的人,能够通过这件事博得一个神医的名号,自然是好的。” 此时此刻,晏鹤清从来都没有想过要拐弯抹角,反而毫不犹豫的对着杨雪茹把这一切说清道明。 可杨雪茹依然有些顾虑重重。 她狐疑的看了一眼面前的晏鹤清,始终都不敢相信跟前这个看似年轻又漂亮的姑娘,当真有了不得的医术。 “我看你年岁也挺小的,又如何能够……” 不等杨雪茹把话说完,晏鹤清漫不经心地抬起眼眸,看了一眼面前的人。 “多谢杨小姐关心,但这是我的事情,说实在,也不需要杨小姐过多操劳。” “所以现如今我也有权利不做解释。” 先前杨雪茹见过不少人。 可从来都没有哪一个人能像是晏鹤清这般从容不迫,面对所有的事情,依然是一副泰然置之的模样。 第193章 平昌侯世子 现如今,晏鹤清慢条斯理的抬起手替杨雪茹把脉。 再三的诊断之后,晏鹤清只不紧不慢的开口说道。 “杨小姐的身体情况并无大碍。” “但往后若是可以的话,还希望杨小姐能够多注意,时常开窗透风。” 听见晏鹤清脱口而出的这番话,杨雪茹逐渐对面前这人的态度发生了转变。 她也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不应该以貌取人。 晏鹤清虽然看似只是一个年轻貌美的小姑娘,但她的医术也确实了不得。 杨雪茹缓缓的舒了口气,只轻轻点头。 “有劳了。” 看见晏鹤清毫不犹豫的拿起自己的药箱就要离开。 杨雪茹看了一眼面前的人,还是按耐不住的说道。 “不知你唤什么?” 晏鹤清离开时,头也不回,只是不冷不淡的开口。 “晏鹤清。” 留下这番话后,晏鹤清便义无反顾的离开了。 对于晏鹤清而言,她很清楚,杨雪茹之所以会选择闭门不出的根本缘由,就是为了躲避那平昌侯世子。 她大抵是能够理解杨雪茹的做法。 可晏鹤清从来都没有觉得这种做法是对的。 正因杨雪茹一而再再而三的忍让退步,这才会让那平昌侯世子猖獗到这种地步。 如若最初的时候,杨家人态度坚决,或许事情就不会沦落到现在的这种地步。 晏鹤清离开时,只是轻轻的喟叹一声。 她确实是给杨雪茹提出了一些不错的建议,但实际上杨雪茹最终如何抉择,晏鹤清也就不得而知了。 晏鹤清离开了杨府之后,本打算回去。 不经意之间,晏鹤清忽然想起了家中的听雨和听月。 她们虽然只算得上是晏鹤清买回家中的奴仆,但是在晏鹤清的眼中看来,那两个小姑娘正是豆蔻年华,也最是爱美的年纪。 晏鹤清细细思量后,还是打算绕路去一趟布坊。 她自然也是想要替这两个小姑娘买几块布,再想法子置办两身行头。 可晏鹤清根本就没有预料到,自己竟然会在这种机缘巧合之下撞上平昌侯世子。 他倒是丝毫都没有收敛的意味。 当街直接调戏良家女子。 平昌侯世子魏典倒是极其嚣张跋扈的。 他肆无忌惮地笑了笑,又快步匆匆地走上前,伸出手挑起那姑娘的下巴,又道:“小美人,你模样生得不错,可愿意跟爷回去?” “以后若是跟了我,我也保证你吃香的喝辣的。” 那姑娘显然是被吓傻了。 她呆呆地愣在原地,根本就没有胆量拒绝。 晏鹤清原来是没打算将这回事放在眼中,毕竟不管怎么来说晏鹤清都很清楚自己的身份。 她断然是没有办法和平昌侯世子硬碰硬的。 现在的晏鹤清不过只是一个平民罢了,她也确实没有任何权势傍身,更别说替人伸张正义。 见那姑娘丝毫都没有回应的意思,魏典挑起眉头来,继续有意无意地靠近。 “小美人,你若是不说话,爷便当你同意了。” 说话时,魏典还不停地冲着身侧的人招手示意。 险些被吓傻的姑娘逐渐回过神来,她先是踉踉跄跄地后退了好几步,不停地开口拒绝。 “世子爷,您莫要这样。” “民女已经有婚事在身……” 可现在的魏典根本就没有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自始自终,魏典都是一副肆无忌惮的模样,他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膀,又一次强调。 “小美人,你若是跟了我,你往后不仅能够留在平昌侯府吃香的喝辣的,我也能够保你一家荣华富贵。” 就算听到了这番话,那姑娘丝毫都没有勉强的意思。 可偏偏这魏典一次又一次得寸进尺。 晏鹤清实在没有办法对此事袖手旁观,她不由得紧紧攥起自己的拳头,眼底闪过一抹狠意。 “平昌侯世子,莫非没有听到这位姑娘刚刚说的话?” “她分明已经说了,不愿意。”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说的便是现在的这种情况。 原本还在强迫民女的魏典突然听见这种话,他忍不住紧紧皱起眉头,脸上流露出些许愤愤不平的神色。 “我倒要看看,这京都城中有谁胆敢管爷的事!” 魏典转过身去,就看到了忽然出现在面前的晏鹤清。 瞧着晏鹤清那张明媚动人的小脸上,魏典脸上的怒火瞬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无尽的猥琐笑容。 “你不让爷去收她,难不成说,小美人你这是想要对爷投怀送抱?” 听到这番话时,晏鹤清竭尽可能地隐忍心中的厌恶。 她只是瞟了一眼那姑娘,不急不缓地说道。 “世子爷,不妨先将那姑娘放了。” 魏典自然也知晓,身侧这姑娘仅仅算得上模样水灵,可跟晏鹤清相比较之下,全然是不值一提的。 比起那姑娘,魏典更加看中的便是晏鹤清。 他即刻松开双手,转过身来看向晏鹤清时,眉宇之间尽是遮掩不住的贪婪之色。 “不知道小美人儿,你唤作什么?” “你可是愿意跟爷回去?” “只要你愿意的话,爷将来必然会好好疼你。” 直到晏鹤清看着刚才那位姑娘已经仓促逃离,晏鹤清方才收回自己注视的目光。 她神色漠然,只是不疾不徐地说道:“世子爷恐怕还不知道吧,我刚刚从杨家出来。” “不瞒世子爷,我是名大夫。” 原先围聚在旁边的众人听到这番话时,皆是露出惊讶又不敢置信的神色。 大家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又顾及于杨家曾经公之于众的那些事。 众人皆是踉跄退后了好几步。 所有人都有意和晏鹤清保持距离。 偏偏是魏典不愿意相信晏鹤清的片面之言。 毕竟在魏典的眼中看来,晏鹤清不过就是一个年轻貌美的小姑娘,又怎么可能会医术? “小美人儿,你也不用特意拿这种方式来唬我。” “爷见过的世面……” 魏典说话时,又是色眯眯地向晏鹤清走近。 他还没有来得及把话说完,就听到身侧的侍卫说道。 “世子爷,她说的都是真的。” 第194章 贪生怕死之辈 她说的都是真的? 亲耳听到这番话的时候,原先还得瑟不已的魏典脸色骤然间变得阴沉一片。 他连续不断的退后了好几步,又特意从衣袖中取出一块方帕掩住自己的口鼻。 “这怎么可能?” 晏鹤清始终保持着最初从容不迫的模样,她只是漫不经心的扫视一眼面前的人,那张素净嫩白的小脸上依然是遮掩不住的泰然置之。 “世子爷,我适才便已经把话说清楚了,是您不由分说的想要将我带回府中。” “不知道世子爷现在可还有这种想法?” 魏典自然觉得晏鹤清是难得一遇的美人。 可不管怎么来说,美人也没有性命重要。 此时此刻,魏典满脸嫌弃的看了一眼晏鹤清,又带着些许愤愤不平的语调说道:“你还不赶紧离爷远点?” “最好赶紧滚蛋!” 晏鹤清事先倒是没有想到过,这色胆包天的魏典竟然翻脸比翻书还快。 但仔细斟酌考虑后,晏鹤清全然能够想明白这一切。 他分明就是贪生怕死。 晏鹤清缓缓地舒了口气,只是不紧不慢的说道。 “既然世子爷不愿意见到我,那我便先行告退,也免得继续留在世子爷跟前碍眼。” 周遭的众人皆是对晏鹤清投以注视的目光。 他们根本就没有想到过,晏鹤清现在竟然能够相安无事的从这里离开。 望着晏鹤清渐渐远去的背影,周遭围聚起来的百姓依然是议论纷纷的。 魏典也已经注意到了现在的这种情况。 他紧紧皱着自己的眉头,满脸皆是愤闷不平的神色。 “看什么看,还不赶紧滚!” 不管怎么来说,京都城的百姓都知晓这位平昌侯世子从来都是极其嚣张跋扈的人,他们也确实没有胆量得罪这位贵人。 以至于此刻,众人被责骂一顿便仓促离开。 今日京都城中发生的事情,依然被人散布了出去。 而仁和堂的女大夫晏鹤清,也成为了京都城中人人饭后畅谈的人物。 “你们听说了没?那位晏大夫可是将平昌侯世子逼得哑口无言啊。” “我听说了这回事,我还记得那平昌侯世子知晓晏大夫是从杨府出来的,被吓得不轻。” “我还是头一回见那位平昌侯世子这般慌张无措。” 大家伙都在议论这些事。 以致于现在,陆溟夜也听闻了这种消息。 知晓这种境况后,陆溟夜实在没忍住仓促前去晏家。 看着面前依旧安然无恙的晏鹤清,陆溟夜心中高高悬挂起来的大石头,方才缓缓落地。 可回想起金都城中口口相传的这些事,陆溟夜心里面依然有些顾虑重重的感觉。 他伸出手紧紧拉着晏鹤清的胳膊,俊朗的面容中尽是遮掩不住的忧虑之色。 “阿清,你没事吧?” 瞧着面前陆溟夜有些惴惴不安的模样,晏鹤清只是轻轻咳嗽了一声,她依然保持着最初的从容。 “我这不是好好的嘛?” “你也用不着这么担心。” 先前的晏鹤清确实在想方设法的远离陆溟夜,但晏鹤清也已经深思熟虑过。 她完全没有必要一而再再而三的避讳着陆溟夜。 若彼此的情谊依旧,晏鹤清自然是期盼着他们能够顺理成章的走到一起。 但是如若二人之间的情谊受到了什么阻碍,晏鹤清也绝对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执着于此。 言而总之,晏鹤清现在更愿意顺其自然。 “你可知晓那魏典是什么人?” “阿清,魏典向来是京都城中最不讲理的,又因为贵妃在宫中极其受宠的缘故,他在京城中肆无忌惮,所有人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陆溟夜所说的这些话,晏鹤清当然都明白。 对于现在的晏鹤清来说,她自然也不愿意眼睁睁地看着那魏典一而再再而三的欺负良家女子。 “不管他到底是如何想的,他都不可能当众害了我。” “再者是说我也没有做过什么逾矩之事。” “就算这位平昌侯世子别有企图,他也没可能从我这讨到什么好处。” 晏鹤清说话时,神采奕奕。 回想起那魏典极其慌乱无措的神色,晏鹤清满脸皆是遮掩不住的得意。 看着晏鹤清这副泰然的模样,陆溟夜还是有些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他轻轻地叹息一声,不疾不徐地说道。 “好好好。” “只要你能够平安无事,就好。” 其实陆溟夜从来都不畏惧那魏典。 只不过陆溟夜现在当真不知道,自己应当如何去做,方才能够将这一切处理妥当。 毕竟他也是要给贵妃娘娘面子的。 但正如晏鹤清所说的那般,就算这位平昌侯世子再怎么肆无忌惮,也不可能当街给她安一个罪名。 “阿清,这一次我不在你身边,你尚且能够将这一切处理妥当,但我也希望下次如果再遇到这种事,你也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 “如若不然的话,我也没有办法安心。” 陆溟夜脱口而出的这番话,令晏鹤清隐隐有些动容。 她微不可察的敛下眼眸,只是低声说道。 “我知道了。” “日后若是再发生这种事,我会多加小心的。” 晏鹤清说完话的同时,缓缓舒了口气。 隐约想起了什么情况,晏鹤清偏头看了眼面前的人,带着些许关切的语调开口询问着。 “我听说你最近一直在大理寺。” “可是有调查出什么眉目?” 先前陆溟夜义无反顾的答应了晏鹤清,必然会替他暗中查探晏家的事情。 以至于后来,陆溟夜时常在大理寺埋头翻阅各种各样的册子和往年记录的内容,为的便是能够找出证据。 只不过时间太长,这证据也没有这么好找。 “我确实一直在查看,只不过时间太久了。” “阿清,我还需要一些时间继续查看此事。” “还望你再等等。” 陆溟夜能够有这份心意,已然是实属难得的。 晏鹤清自然没有想过一味的强迫他。 “是我该谢谢六殿下。” “如若不是六殿下的话,我现如今也没有办法亲自去查探这些事,更别说替外祖父一家翻案了。” 第195章 有分寸 在陆溟夜的眼中看来,晏鹤清的事情便是他的事。 不论如何,他都应当尽职尽责地对晏鹤清好。 “阿清,这些本就是我应该做的事。” 说话时,陆溟夜眉目舒展,俊朗又好看的面容中流露出些许坚定不移的神色。 “阿清,你也不用因为这种事情觉得亏欠我。” “只要你愿意,风雨我都陪你。” 先前晏鹤清也从来都没有想到过,有朝一日陆溟夜竟然会说出如此肉麻的话。 她微不可察地敛下眼眸,神色也微微变了变。 “六殿下莫要瞎说八道的。” “你我之间……” 晏鹤清原是想要找个托词婉言开口,顺势而为地拉开彼此之间的距离。 不成想,晏鹤清一抬头,就撞入了陆溟夜那双深邃又认真的眼眸。 一时间,晏鹤清竟是有些哑然。 她张了张嘴巴,好半晌却是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陆溟夜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可他也从未把这种事放在心上的。 “阿清,我对你好,都是应该的。” “我也希望你往后莫要与我这般客气。” 晏鹤清是能够感受到陆溟夜的这份赤诚之心。 她迟疑片刻,最终还是选择闭上嘴巴,没再多说。 在晏鹤清和陆溟夜不知情的时候,晏氏也将他们二人之间屡次三番的接触往来,尽收眼底。 晏氏知晓陆溟夜的身份,她也惦记着晏鹤清和陆溟夜之间堪称是天差地别。 又因陆溟夜是皇子的缘故,将来难免会陷入各种各样的权势争斗之中。 晏氏为此,顾虑重重。 她还是趁着当晚用膳之际,特意屏退身侧的人,只面色凝重地看向晏鹤清。 “阿清,你是如何看待六皇子殿下的?” 忽如其来的一句话,打断了晏鹤清的思绪。 可现如今,晏鹤清不用多想也能够猜测出晏氏心中对待这件事情的看法。 她微不可察地敛下眼眸,面色微沉。 仔细思量后,晏鹤清放下筷子。 她缓缓地抬起头望过去,满脸皆是坦然自若。 “娘亲,您现如今突然提及于此,可是有什么话想要与女儿说?” 见晏氏迟疑片刻,晏鹤清舒了口气,继而选择直截了当地开口,“娘亲,女儿希望不管您心中究竟是如何做想的,一定要竭尽可能地与女儿敞开心扉。” 正如晏鹤清所说的这般,她也不愿意看着晏氏一个人牵挂着什么事,从而不断地增加心理负担。 所以晏鹤清倒是期盼着晏氏能够直言不讳。 “阿清,既然你都已经这么说了,那为娘便不再迟疑顾虑什么了。” “你可曾想过,你与六皇子殿下之间,的确算得上是相差甚远的,你们二人属实是没可能。” 晏氏说完话的同时,沉沉地叹息一声。 “且不说六皇子的身份如何尊贵,他的模样俊朗,身份不俗,亦是京都城中所有权贵皆是虎视眈眈盯着的好郎婿。” “想要嫁给六皇子的姑娘家,更是数不尽数。” 晏氏的言外之意,晏鹤清自然也明白。 如今的她们一穷二白,也确实没有办法能够与其他家世庞大的权贵相提并论。 见晏鹤清始终都没有吭声,晏氏难免觉得,她这是心生不满,又或者是不愿意点头应允此事。 思量再三,晏氏紧紧地皱着眉头。 “阿清,娘亲从来都觉得你是极好的,可如今那六皇子殿下确实是咱们高攀不起的。” 晏鹤清全然能够理解晏氏的心中所想。 她沉了口气,只是不急不缓地点头。 “娘亲,您说的这些事,女儿都明白。” “但现如今女儿只是一心一意地想要将晏家的冤屈尽数洗刷,至于别的事情,女儿从未多想过。” 在陆溟夜的跟前,晏鹤清也从未有过半点逾矩。 她也曾经不止一次地强调过此事。 陆溟夜自然也愿意尊重晏鹤清的一切抉择。 以致于此刻,晏鹤清还是选择将自己全部的心思通通放在查探多年之事上。 听到晏鹤清这么说的时候,晏氏依然惴惴不安。 她仍旧记得陆溟夜总是时不时地登门拜访,他在晏鹤清的跟前也从不摆架子。 再者是说,陆溟夜总是差人来送东西。 陆溟夜从未避讳。 这久而久之的,想必京都城中的人都会知晓晏鹤清和陆溟夜之间的关系不一般。 只怕旁人也会误以为晏鹤清是陆溟夜养在外头不清不楚的外室。 一想到这里的时候,晏氏便止不住地皱起眉头。 恰在此时,晏鹤清缓缓地舒了口气。 她静静地望着面前近在咫尺的晏氏,仍旧止不住地开口强调着。 “娘亲尽管放心,女儿有分寸的。” 有分寸? 晏氏却不觉得。 她从前生在京都城中,也知晓这京都城便是个能够凭借流言蜚语吃人的地方。 晏氏自然也不希望晏鹤清遭遇这种无妄之灾。 以致于此刻,晏氏眉头紧锁着,还是按耐不住地开口劝慰着晏鹤清。 “阿清,或许在你眼中看来,你和六皇子殿下之间属实是清清白白的,可旁人也不会这般想。” “他们若知晓你和六皇子殿下往来不断,必然会怀疑你和六皇子之间有不清不楚的关系。” 晏氏话说一半,看着面前神色淡然的晏鹤清,却不知道自己应当从何说起。 她也确实不忍心斥责晏鹤清。 可晏鹤清向来是极其聪明的。 仅仅是一眨眼的功夫,晏鹤清便已经将这一切的事宜缘由彻底想清楚了。 她偏头看向晏氏的时候,只不疾不徐地开口。 “娘亲的意思,我已然知晓了。” “娘亲之所以这样说,无非是担心外界的流言蜚语会影响到我,甚至会有人在暗地里揣测我。” 晏鹤清每说一句话,便缓缓地叹息着。 “娘亲的忧虑重重,女儿自然能够明白。” “但女儿从不在乎那些所谓的流言蜚语,况且女儿也从来都没有想过要一直倚靠六皇子的。” 明面上,陆溟夜一直在查探此事。 实则,晏鹤清也在替自己疏通关系。 杨雪茹,便是晏鹤清暂定的目标。 第196章 积善成德 话虽是如此,可晏氏这心里面依然有些惴惴不安,她也唯恐晏鹤清接下来会遇到什么危险的境况。 “阿清,京都城中本就是危险重重的地方。” “不论如何,你必然要多加小心。” 话说一半的时候,晏氏实在没忍住紧紧的皱着眉,满脸皆是遮掩不住的忧虑之色。 “若当年的案子始终没有办法查探清楚,那这事儿便散了吧,咱们也可以离开京都城。” 晏氏之所以会这么说,无非是因为她出处在为晏鹤清的安危着想。 在晏氏的眼中看来,过去的事情成了既定事实。 就算现如今晏鹤清煞费苦心地澄清了那一切,已故的父母兄弟再也不可能安然无恙的回来。 可面前的人,是自己的骨肉至亲。 晏氏也不忍心看着她,一而再再而三的深陷险境。 晏鹤清大抵是能够理解晏氏心中的顾虑重重,她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再次抬起头望向晏氏时,漂亮的小脸上满是坦然。 “娘亲,您说的这些话,女儿都记下了。” “要是女儿当真没有办法的话,咱们一家人往后就离开京都城,好好过自己的安生日子。” 说话时,晏鹤清眉眼弯弯。 “若是这件事情能够查探清楚,将晏家蒙冤的事情尽数说清道明,那这事自然是再好不过的。” 这确实是一种最好的设想。 但事情后续进展如何,不论是晏鹤清也好,又或者是现在的晏氏,她们都没有办法打保票。 将这一切与晏氏说清道明后,晏鹤清心中紧绷着的心弦也逐渐放下来了。 她松了口气,同样也是再找机会进一步探查当年不可告人的秘密。 翌日清晨。 天边泛起鱼肚白。 晏鹤清起身后便打算去杨家。 不成想,晏鹤清还没有来得及出门的时候,就撞上亲自找上门来的平昌侯世子。 瞧见气急败坏的魏典,晏鹤清只是神色淡淡。 “世子爷今日亲自登门,所为何事?” 听到这番话时,魏典眉头紧锁着,他冷不丁地瞥了眼面前的晏鹤清,再一次开口说道。 “晏鹤清是吧?” “你昨日害得小爷看中的美人跑了,你就没什么要向小爷赔礼道歉的?” 向魏典赔礼道歉? 晏鹤清自然知晓魏典这种人是纨绔子弟,又因为魏典的身份尊贵,不少人根本就没有胆量去得罪魏典。 这久而久之的,他自然形成了目中无人的秉性。 现如今,魏典便是这般蹬鼻子上脸。 晏鹤清并未因为这事的缘故和魏典起争执,她漫不经心地抬起眼眸看过去,神色镇定如常。 “世子爷,您不妨说说看,您现如今特意找上门,究竟要民女如何向您赔礼道歉?” 听到这话时,魏典抬起头,冲着晏鹤清冷哼一声。 “最起码也得赔爷个年轻貌美的姑娘。” 与此同时,魏典上下不停地打量着晏鹤清。 “姿色,跟你差不多即可。” 说实在的,若非魏典知晓晏鹤清是仁和堂的大夫,他倒是恨不得直接将人掳走。 偏偏因为魏典心里面知晓这仁和堂的东家萧砚南与当朝六皇子之间有些密不可分的关系。 他也断然没有胆量去得罪这两位。 恰在此时,听月赶过来替晏鹤清送早膳。 而魏典好巧不巧地就瞧见了旁边的听月,他微微挑起眉头来,眼底闪过一抹贪婪的神色。 “这小姑娘的姿色也算不错。” “你不妨把她让给我?” 生怕晏鹤清会好不留情面地拒绝,魏典径直上前,干脆利落地将一个沉甸甸的荷包塞进晏鹤清手里。 “若你点头答应此事,那这些都是你的。” “若是觉得这银两不够,就跟着爷回去取。” 面前的人嚣张跋扈,且又是目中无人的模样。 晏鹤清一偏头,就看见了身侧的听月吓得不轻,小脸也逐渐变得煞白一片。 看见这情形,晏鹤清不由得微微皱起眉头。 她先是轻轻咳嗽一下,“听月,你先进屋去。” 听到这话,听月后知后觉地回过神,她忙不更迭地冲着晏鹤清点了点头,端着膳食便入内。 而这时候,魏典依然死死地盯着听月的背影。 他的脸上,尽是遮掩不住的贪恋之色。 “这姑娘年岁虽是小了一些,但生得水灵,想来滋味也一定是不错的。” 不等魏典继续说下去,晏鹤清干脆利落地站出来。 她定定地望着面前的魏典,面色微沉。 “世子爷,这位是家生子,恐怕不能让给您。” 一听这话,魏典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不见,他还没有来得及当众发作,便看见晏鹤清不假思索地将荷包重新塞回来。 他一时间,还有些哑然无措。 这时候,晏鹤清始终保持着最初的客气疏离。 她只不疾不徐地继续开口说道:“世子爷想必也知晓我是大夫,大夫通常讲究望闻问切几种方式。” “现如今我看着,只觉得世子爷的脾胃不和。” “身子也虚,应当好好地滋补。” 原先还气急恼恨的魏典听到这话,瞬间变得警觉。 他根本就顾不得去追究那听月的事,慌慌张张地望着晏鹤清,又按耐不住地追问下去。 “那这种病症,究竟是因为何事引起的?” “我应当如何做?” 说白了,魏典就是个贪生怕死的。 晏鹤清轻轻地咳嗽了一声,又故意卖关子。 魏典慌张不已,他赶忙拉着晏鹤清的胳膊,连续不断地开口问道:“你快说啊,爷应该做什么?” 见魏典已经上钩。 晏鹤清倒也不再兜圈子,她不疾不徐地开口,将这一切尽数娓娓道来。 “世子爷最近需要忌荤腥,也莫要再行同房之事,若世子爷有闲暇之余,也理应去寺庙中祈福。” “如此,世子爷的病症不仅仅是会好起来,也能够积善成德,寿命绵长。” 说罢,晏鹤清趁着魏典慌乱无措之际,偷偷将手中的药粉洒在荷包上。 “如若世子爷不依照我所说的去做,只怕世子爷这种病症恐怕没有办法能够医治……” 第197章 忧虑不减 如今之际,晏鹤清将这一切说的恰到好处。 原先魏典还在怀疑晏鹤清这是别有用心的,可偏偏晏鹤清提起此事时满脸皆是凝重的神色。 魏典也相信,晏鹤清断然不可能会有胆量欺骗自己。 思索再三,魏典转过身去看了眼晏鹤清。 “你最好没有骗我。” “如若不然,爷知晓了事情的真相,保证不会放过你。” 听闻此话,晏鹤清慢条斯理地点了点头,“世子爷尽管放心,这种事危急于性命,民女断然不可能会胡说八道。” 魏典眉头一皱,已经意识到了如今的这种局势很是紧迫。 他艰难地吞咽了一口口水,还是仓促地转过身离开了。 若晏鹤清撒谎,魏典自然也可以重新找上门来,好好地找晏鹤清算算这笔账。 可如果晏鹤清没有撒谎,魏典当然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沦落到举步维艰的境地。 望着魏典落荒而逃般离开的背影,晏鹤清的眼底闪过一抹不屑一顾的神色,素净嫩白的脸上尽是泰然置之。 魏典贪恋美色是真。 可同样的,魏典也是极其贪生怕死之人。 如今之际,晏鹤清自然是想法子将魏典支开。 待他离开了京都都城,杨雪茹便也可以顺理成章地病愈,再找机会定一门亲事。 不管这事最终究竟是成与否,魏典总不可能不顾一切地去抢夺人家即将过门的妻子。 思及于此,晏鹤清微不可察地眯起眼眸。 她无非是觉得这事,必然能成。 先一步入内的听月将膳食摆放整齐,她整个人的心里面还是有些慌张无措的感觉。 毕竟听月也不知晓晏鹤清接下来会如何应对此事。 再者是说,听月刚刚也听见了晏鹤清对魏典的称呼,她知晓那位看起来来势汹汹的人,实则是京都城中人人敬畏的世子爷。 收拾妥当后,听月偷偷瞄了一眼院中。 没有瞧见魏典的踪迹,她方才快步匆匆地走出来。 “小姐。” 听月一边冲着晏鹤清俯身行礼,又因为担忧顾虑的缘故,她的脸上流露出些许忧虑之色。 晏鹤清本是没打算将这一切告知于听月。 可偏头望过去,晏鹤清就瞧见了听月心不在焉的模样,她无可奈何地摇摇头叹息一声,又带着些许关切的口吻询问着。 “你这是怎么了?” 听闻此话时,听月还是慌慌张张地将一切缘由尽数说清道明。 “小姐,刚刚那位世子爷来的时候气势汹汹。” “奴婢也担心他会威胁您……” 听月和听雨,确实是极好的姑娘。 晏鹤清也能够感受到她们姐妹二人在府中做事,彼此皆是一副尽心尽力的模样。 思索过后,晏鹤清缓缓地舒了口气。 “听月,你也不必担心。” “他奈何不了我。” 瞧着听月小脸上忧虑重重的模样,晏鹤清还伸出手轻轻揉了揉听月毛茸茸的小脑袋:“你尽管放心吧,我自然也是有分寸的。” 听见晏鹤清言之凿凿的说出这种话,听月心中高高悬挂起来的大石头方才缓缓落地。 她稍微松了口气,“既然是这样,那便是再好不过的。” 听月还没有来得及庆幸,忽然听到前面传来一阵声响。 晏鹤清和听月主仆二人不由得转过身望去,此时此刻,她们二人倒是一同看到了突然出现的陆溟夜。 这一大清早的,晏鹤清根本就没有意料到陆溟夜竟会如此突然出现在自家的庭院。 “六殿下,您怎么来了?” 晏鹤清说话时,柳眉微微蹙起,满脸皆是错愕之色。 陆溟夜直勾勾的盯着晏鹤清看,他面色微沉,当即毫不犹豫的开口追问道。 “那魏典人呢?” 陆溟夜突如其来的这番话,也让晏鹤清后知后觉的意识到陆溟夜此番不请自来的缘由。 听月也确实是个识时务的。 她察觉到如今的境况有些不对,当即悄无声息的退下,也免得自己留下来打扰了晏鹤清和陆溟夜之间谈正事。 “六殿下,小姐,您二位慢慢谈,奴婢便先退下了。” 晏鹤清慢条斯理地点头,算是默许。 看着听月忙不更迭离开的背影,晏鹤清方才将自己的目光转移到面前的陆溟夜身上。 “六殿下,您可知晓自己此番是……” 晏鹤清还没有来得及把话说完,陆溟夜便不假思索地上前来,他干脆利落地伸出手将晏鹤清拥进怀里。 “阿清,你恐怕不知道,我来的这一路上,是何其忧心。” “那魏典向来是个恣意妄为的,我也担心他会对你不利。” 被陆溟夜紧紧拥进怀里的时候,晏鹤清确实是有些懵。 她眨巴着一双黑漆漆的大眼睛,迟疑片刻,还是反过来伸出手轻轻拍了拍陆溟夜的后背。 “六殿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您也不必这么担心。” 再者是说,晏鹤清从不是什么人都可以随意拿捏的软柿子。 她也断然不可能会准许魏典一而再再而三地到自己头上撒野。 “阿清,你可愿意搬去我那府中?” “不论如何,往后若是再发生这种事情,我也可以时时刻刻护住你的安危。” 瞧着陆溟夜慌乱无措的模样,晏鹤清只是无可奈何地摇摇头。 她轻轻地喟叹一声,当即直接说道:“六殿下,您可知晓你我之间的身份有差?” “若我不由分说地搬去了皇子府,你让京都城中的人如何看待我与你之间的关系和境况?” 那些话,确实是陆溟夜情急之下贸然说出口的。 但他从未有别的意思。 “言而总之,我有分寸。” “我也能够妥善处理好这一切。” 说话时,晏鹤清轻轻地抬起手推了推陆溟夜的胳膊。 确定晏鹤清安然无恙的时候,陆溟夜亦是舒心了。 只不过他仍旧有些舍不得离开晏鹤清。 “六殿下,若你真心器重我的话,便应该尊重我的抉择。” “再者是说,殿下也应该相信我有足够的能力解决危机。” 对于晏鹤清而言,她从不希望自己手无缚鸡之力,自始自终也仅仅只能依靠外人行事。 第198章 暗卫诸多 对上晏鹤清那双漆黑透亮的眼眸时,陆溟夜仔细思量了片刻,还是义无反顾地点点头。 “好,我也愿意相信阿清有这样的能力。” “往后若是再发生这种事,我……” 其实这种事不用发生也没关系。 晏鹤清轻轻地咳嗽一声,先一步打断了陆溟夜的话。 “不过六殿下今日怎么会得知平昌侯世子贸然前来?” “难不成六殿下早就已经在府中安插了你的人手?” 这便是晏鹤清极其困惑不解的事情。 毕竟魏典来时匆匆,离开的时候也是极其迅速的。 晏鹤清压根就没想过要将这种事情闹大,不成想,一眨眼的功夫陆溟夜便登门来了。 这无疑是意味着,陆溟夜必然安插了一些人手在府中。 面对晏鹤清开口质问的这番话时,陆溟夜的脸色微微变了变。 他不自然地咳嗽了两声,想要敷衍般回应一声。 “其实也没有。” 可晏鹤清丝毫都没有想过要拐弯抹角的意思,她上下仔仔细细地打量着面前欲言又止的陆溟夜,再次开口。 “六殿下,您不妨跟我说说,这一大清早的,您又是如何知晓平昌侯世子不请自来的?” 对上晏鹤清那双漆黑透亮的眼眸,陆溟夜只觉得心虚。 可陆溟夜心里面也很清楚,现如今他已经露馅了,根本就没有办法能够瞒得住晏鹤清。 “六殿下?” 再次听见晏鹤清脱口而出的问话声响起来,陆溟夜不由自主地敛下眼眸咳嗽两声。 “是清梧。” “我先前便嘱托清梧暗中守着你,若府中发生了什么风吹草动的话也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 归根结底的来说,陆溟夜之所以会这么做,也全然是为了晏鹤清的安危着想。 对此,晏鹤清自然也是明白的。 在这种处境下,晏鹤清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她再次看向面前的陆溟夜时,只不疾不徐地说道。 “六殿下的心思,我明白。” “但我也希望将来六殿下能够相信我有足够的能力和分寸妥善处理好这一切事宜。” 正如晏鹤清所说的那般,她从不是什么温室中的花朵。 晏鹤清也不希望陆溟夜处处守着她。 若二人最终顺理成章地在一起了,这些事如何,晏鹤清也必然不会斤斤计较。 可如若将来二人分道扬镳,晏鹤清一想起这种事情,便觉得她是极其亏欠陆溟夜的。 只怕久而久之的,晏鹤清也根本就没办法彻底放下心中对陆溟夜的这份情谊。 思索再三,陆溟夜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 “阿清,我都听你的。” 闻言,晏鹤清慢条斯理地回应一句:“那好,既然六殿下已经答应了我这种事,现在也可以让潜藏在暗中的人出来了吧?” 陆溟夜是根本就没有意料到,晏鹤清现如今竟是这般果决。 他面上流露出些许窘迫的神色。 可很快,陆溟夜便想到了应对之策。 他正了正色的同时,又道。 “阿清,你刚刚不是打算用膳吗?” “现如今,你还是赶紧用膳,稍后再说别的事情。” 晏鹤清自然觉得陆溟夜故意对自己说的话避而不谈,是因为他现如今还有事相瞒。 “六殿下,你到底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陆溟夜知晓,这件事情根本就没有办法遮掩下去。 他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还是借助这机会如实告知。 “阿清,我确实派了不少人手在府里盯着。” “现如今,你当真要让他们都出来吗?” 晏鹤清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她倒是没把这回事放在心上。 见状,陆溟夜还是微微抬手示意。 原先藏在暗处的诸多侍卫纷纷涌现。 看到面前齐刷刷的这一行人,晏鹤清的脸上流露出些许错愕又诧异的神色,她显然没有预料到,这府中,内外竟然潜藏着足足十多个侍卫。 “六殿下当真是……” 晏鹤清张了张嘴巴,这话倒是怎么都说不下去了。 晏鹤清先前仅仅是知晓陆溟夜对自己极其上心,但晏鹤清从未预料到陆溟夜会背着自己做出这种事。 尤其是这满院子的侍卫。 在外人面前,陆溟夜始终都是一副一丝不苟的模样。 他面色微沉,只是低声说道。 “你们都先退下吧。” 听到这番话后,院中所有的侍卫不由分说的离开。 遣散了旁人之后,陆溟夜转过身看向晏鹤清。 “阿清,你是才分明答应过我,断然不会因为这种事情跟我斤斤计较的。” “现如今我都已经实话实说了,你可还会……” 瞧着陆溟夜满脸谨慎又愧疚的神色,晏鹤清只觉得自己心中属实是倍感无奈的。 她轻轻地摇了摇头,最终低声说道。 “正所谓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我事先答应过六殿下的事,自然不会临时反悔。” 只不过晏鹤清一闭上眼睛,还能回想起刚刚那种情形。 她轻轻咳嗽两下,仍旧不忘强调。 “不过六殿下将来还是莫要这般行事了。” 陆溟夜最初安排诸多侍卫守着晏家内外,自然是担心京都城中有人会对他们不利。 但是依照现在的这种情况来看,京都城中的人并不知晓晏鹤清和晏氏过去的身份与处境。 陆溟夜心中高高悬挂的大石头也已经安然落地。 这时候,陆溟夜从未想过要回避此事。 他郑重其事地冲着晏鹤清点了点头,“我知晓了。” “以后我事事都听你的。” 不知怎的,突然听到这种话,晏鹤清的那张小脸上流露出些许窘迫的神色来。 她不自然的敛下眼眸,只低声说道。 “六殿下可曾用早膳了?” “若是殿下不嫌弃的话,不妨一起用膳。” 晏鹤清一开始仅仅是想要转移话题,毕竟她也不愿意继续在这里和陆溟夜单独相处,甚至提及令她脸红心跳的事。 不成想,陆溟夜丝毫都没有犹豫的应答下来。 “自然不会嫌弃。” “我倒是要多谢阿清收留。” 晏鹤清抬起眼眸看一眼跟前近在咫尺的陆溟夜,张了张嘴巴,最终还是缄默不语地先一步进屋。 陆溟夜则紧随其后。 第199章 请上座 用膳时,陆溟夜始终都在看着晏鹤清,他的眉宇之间流露出些许关切的神色。 偏偏被陆溟夜这般盯着看的时候,晏鹤清还略微有些不自在的感觉。 她止不住低低咳嗽两下,面色微变。 “六殿下这是作何?” “用膳便好好用膳,始终盯着我作甚?” 若非因为晏鹤清知晓陆溟夜的脾气和秉性,被陆溟夜这般直勾勾地盯着看,她反而要觉得自己脸上怕是生了什么脏东西。 听闻此话,陆溟夜轻笑一声。 他倒是一点也不觉得害臊,索性直接顺着晏鹤清的话往下接一句。 “自然是因为阿清模样长得好看。” “也确实惹人喜欢。” 陆溟夜夸赞晏鹤清的时候,倒是丝毫都没有犹豫。 反观晏鹤清,她有意伸出手拍拍陆溟夜的手背,正了正色的同时,晏鹤清收回注视的目光,“六殿下莫要忘记你我现在还……” 不等晏鹤清继续说下去,陆溟夜便低声开口。 “我都知道。” 陆溟夜确实是时时刻刻惦记着这回事。 他忍俊不禁地笑了笑,“以后我也绝对不会说什么让阿清不好意思的话。” 话虽是如此,可陆溟夜究竟能否做得到,这可就是没有保证的事情。 用过早膳后,晏鹤清便打算起身去杨家。 不成想,陆溟夜就直接地跟随在晏鹤清的身边,俨然是要亲自护送她。 这一路上,晏鹤清察觉到行人止不住地注视目光。 她轻轻地咳嗽一声,那张素净嫩白的小脸上流露出些许沉重的神色。 偏头看向陆溟夜的时候,晏鹤清又止不住地问道。 “六殿下这是作何?” 说话时,晏鹤清又特意停下自己的脚步,侧目看向身边这个一声不响的陆溟夜。 “自然是送你去杨家。” 陆溟夜之所以这般决断,无非是害怕那魏典再次找上门来故意挤兑晏鹤清。 毕竟不管怎么来说,陆溟夜始终惦记着魏典的为人和处事方式。 归根结底的来说,魏典就算再怎么胆小怕事的,仍旧是京都城中出了名的纨绔子弟。 若魏典知晓了晏鹤清有意遮掩隐瞒的事实,魏典恐怕根本就不会轻而易举地放过她。 又因晏鹤清不愿意让陆溟夜安排侍卫看护晏家院中的各种境况,陆溟夜便只得事事亲力亲为了。 思及于此,陆溟夜又道:“阿清,这京都城中确实是动荡不安的地方。” “你这么只身一人前去杨家,我担心你的安危。” 生怕晏鹤清会义无反顾地拒绝,陆溟夜甚至特意走到晏鹤清的跟前去,依然言之凿凿地开口说道。 “我这,也委实放心不下。” 陆溟夜的忧虑重重,晏鹤清自然是知晓的。 她无可奈何地叹息一声,停下脚步的同时,又环顾着周遭莫名凑上前来的百姓。 “可六殿下,您也应该知晓自己的身份。” “这周遭……” 晏鹤清并未将话说完,陆溟夜便也注意到了旁边特意凑热闹的这一行人。 他忍不住微微皱起眉头,冷冷地瞥了眼周遭众人。 仅仅是这么不冷不淡的一眼,让周遭众人纷纷变得慌乱无措起来。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倒是全然没有胆量继续时时刻刻地跟随着陆溟夜和晏鹤清。 看着旁边的人纷纷散去了,陆溟夜像是献殷勤一般望向跟前近在咫尺的晏鹤清。 “阿清,咱们走吧?” 瞧着这般热络的陆溟夜,晏鹤清倍感无奈。 她抬起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只耐着性子地开口。 “六殿下,这前边就是杨府了。” 说话时,杨雪茹轻轻地喟叹一声,“您现在也不必特意送到门口。” “您适才不是还说有事吗?现如今您不妨尽管去忙自己的事情,我自己去就好。” 见晏鹤清如此执意坚持,陆溟夜也不好随意违背晏鹤清的意思。 他慢条斯理地点了点头,便顺着晏鹤清的话应答。 “好,既然是这样的话,那你且去吧。” 京都城中,六殿下对一位姑娘一见倾心的事情,很快便已经逐渐传开了。 有心人,也在暗地里蠢蠢欲动起来。 只不过现在的晏鹤清对此,全然不知情罢了。 杨府内。 自从晏鹤清上一次单独见过杨雪茹之后,又特意将自己心中所想尽数告知于她,这杨家的大门便不似往日那般紧闭着。 如今便也已经敞开了。 府中管事远远地看见了亲自登门的晏鹤清,他的脸上流露出些许恭敬的神色。 紧接着,管事点头哈腰似的走上前来。 “晏大夫到了,我们家老爷夫人都在正堂里候着,晏大夫,您这边请。” 如今这管事的态度,已经发生了截然不同的变化。 晏鹤清微不可察地敛下眼眸,她神色淡淡,依然保持着最初那副从容不迫的模样。 “有劳您带路。” 那管事听到这话,反而拘谨地笑了笑。 他伸出手挠了挠自己的脑袋,赶忙开口回应。 “晏大夫您客气了,这本就是老奴应该做的事。” 而后,管事将晏鹤清引入正堂。 果不其然,杨老爷和杨夫人皆是在正堂恭候多时。 见到了面前的晏鹤清,杨老爷连忙起身,又冲着身侧的小厮招呼着:“快去把大小姐请过来。” 如今之际,杨老爷和杨夫人都已经听说了京都城中传得沸沸扬扬的事情。 他们也知晓,面前这个看似年轻貌美的姑娘家不仅仅是出了名的女大夫,还有足够的法子去治城中恶霸似的平昌侯世子魏典。 杨家一直都想要摆脱魏典。 眼下有了晏鹤清这样的人出谋划策,杨老爷和杨夫人自然也是愿意将她奉为府中贵客的。 “晏大夫,您这边请上座。” 听到这话时,晏鹤清总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有点不自在的感觉。 她轻轻咳嗽一声,敛下眼眸。 “不必了。” “我今日过来,本就是来看望杨小姐的。” 晏鹤清越是谦逊客气,杨老爷和杨夫人便觉得他们先前见过晏鹤清的时候,他们二人的那般行径未免是太过于失礼失德了。 第200章 选定姻亲 瞧着晏鹤清始终都是这般谦逊有礼的模样,杨老爷和杨夫人互相对视一眼,二人的神色微变,这一时半刻竟是不知道该如何自处。 反观晏鹤清,她只是慢条斯理地在旁边落座。 再次抬起眼眸看过来时,晏鹤清仍旧不疾不徐地开口将眼前的境况如实告知。 “我今日已经想着法子将平昌侯世子支走了。” “他这两天估计便会离开京都城。” 提起此事的时候,杨雪茹便跟随着小厮快步而来。 她见到晏鹤清的时候,眉眼中流露出些许遮掩不住的期许和殷切之色。 “晏大夫。” 闻言,晏鹤清只是渐渐地回过神。 她缓缓起身的同时,面露笑容。 “又见面了,杨小姐。” 上一次晏鹤清和杨雪茹私底下相见,这也导致杨老爷和杨夫人并不知晓她们二人谈论了何事。 可瞧着杨雪茹极其器重晏鹤清的模样,二老也知晓晏鹤清对杨雪茹,定是极好的。 寒暄一声后,晏鹤清轻声细语地说道。 “杨小姐请坐。” 闻言,杨雪茹这才缓缓地在晏鹤清身侧落座。 一行人坐下后,晏鹤清便将自己心中对于这件事情的筹算尽数说清道明了。 “平昌侯世子离开京都城的这阵子,杨老爷和杨夫人全然可以替杨小姐选定一门姻亲。” 虽说晏鹤清已经将此事说清了。 可杨雪茹这心里面依然有些惴惴不安。 她忍不住紧紧地攥着手中的袖帕,小脸上满是遮掩不住的惶恐不安。 而杨夫人也面露凝重,按耐不住地说了句。 “选定姻亲?这未免是太着急了吧?” 别说杨夫人愁苦不堪了,就连杨老爷也是这副面色沉沉的模样。 “晏大夫,不瞒你说,若是雪茹一心不想嫁人,我们杨家倒也是可以养育雪茹一辈子的。” “毕竟这是雪茹一辈子只有一次的大事,我们也不愿意如此草率地决定了。” 杨老爷和杨夫人心中的顾虑,晏鹤清自然知晓的。 她缓缓地舒了口气,还是借助眼前这机会,尽可能把所有的原委澄清明白。 “杨老爷,杨夫人,我并非是希望你们当真将杨小姐就这般随意草草了事地嫁出去。” “我的意思是,你们也可以选定一门姻亲。” “若杨小姐已经订婚了,平昌侯世子也不可能目中无人地登门来抢夺这门姻亲。” 这倒是真的。 听闻此话,杨老爷和杨夫人互相对视一眼,二老无疑是觉得晏鹤清提出的这种事堪称是极好的。 不仅仅可以趋利避害,也可以帮他们杨家轻而易举地度过这一次的劫难。 “只不过,这该找谁帮忙?” 杨老爷为此事,倒是彻底犯难。 他眉头紧锁着,面色愈加凝重。 而旁边的杨雪茹依然紧紧地攥着衣袖,小脸上尽是遮掩不住的惶恐和不安之色。 晏鹤清一眼就看穿了杨雪茹的反常之处。 她无可奈何地摇摇头叹息着,索性是直截了当地将话题转移到杨雪茹的身上去。 “杨小姐对此事可有什么看法?” 听闻此话,杨雪茹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来。 她有些不知所措的转过身看向晏鹤清,满脸皆是诧异又错愕的神色。 “我……我不知道。” 就算杨雪茹心里面有了别样的想法和心意,但在爹娘跟前,她也确实不敢说。 看着杨雪茹神色慌乱,满脸无措的神色,晏鹤清忍不住轻轻地摇摇头叹息着。 “杨小姐当真是不知晓?还是不愿意说?” 晏鹤清向来是明辨是非。 她也能够一眼看穿杨雪茹的心思。 现如今,被晏鹤清一针见血的指明这种事情,杨雪茹心里面或多或少都有些顾虑重重的。 她微微抿着唇,脸色有些不自然。 杨夫人也已经看穿了杨雪茹的心思。 这时候,杨夫人抬起头看过去,眉眼之间流露出些许关切之色。 “雪茹,你可是还在念着萧家那小子?” 萧家那小子? 杨夫人提及于此时,晏鹤清便情不自禁地回想起先前那对杨家避之不及的萧砚南。 “娘亲,您无凭无据的,也莫要瞎说八道的。” 瞧着杨雪茹脸颊微微泛红的模样,晏鹤清也渐渐地意识到杨夫人所说的事,便是真的。 只怕杨雪茹真正属意的便是萧砚南。 思及于此,晏鹤清试探性地开口问了句:“杨夫人和杨小姐所提起的人,可是萧砚南?” 不论是杨夫人和杨雪茹都没有意料到,晏鹤清竟然也会知晓此事的。 “晏大夫又是如何知晓此事的?” 这时候,晏鹤清缓缓地舒了口气,仍旧不疾不徐地开口回话道:“二位莫非忘记了,我便是仁和堂特意聘请来的大夫。” “不论如何,我也应当认识仁和堂的东家。” 听晏鹤清这么说,杨雪茹和杨夫人的脸上流露出些许后知后觉的神色来。 她们事先,也确实把这茬忘记了。 不过依照现在的这种情况来看,晏鹤清知晓杨雪茹钟意的人是萧砚南,或许也能够帮帮忙。 想到这里的时候,杨夫人实在没有忍住站起身来。 她望向晏鹤清时,眼底流露出些许窘迫的神色。 可一想到自己这是为了杨雪茹,杨夫人还是打算彻底豁出去,而绝非是这般回避再三。 “晏大夫,既然您也已经知晓了现在的这种境况,不知道您可否帮帮忙?” “萧家那小子自从知晓了雪茹对他有意后,便再也没有来过府中。” “这……” 原是极其亲近的两家人,便因为此事,来往甚少。 听见杨夫人特意开口恳求的这种话,晏鹤清心里面确实是有些不是滋味。 她也不忍心看着长辈这般低声下气地恳请自己。 “杨夫人,我不知晓东家的心思,但现如今若是有我能够说话帮忙的份,我也一定会尽力而为。” “但东家究竟会如何抉择,这便不是我能够随意决断的事情了。” 事先晏鹤清将话说清道明,也免得彼此之间因为这种事情闹得不愉快。 听闻此话,杨夫人感激不尽地望向晏鹤清。 “谢谢晏大夫。” 第201章 有个不情之请 仁和堂偏厅内。 萧砚南看着跟前不请自来的晏鹤清,他微不可察地挑起眉头来,面容中流露出些许关切的神色。 “你今日怎么突然有闲工夫来找我?” 说话时,萧砚南微微挑起眉头。 听闻此话,晏鹤清轻轻地咳嗽一声,她不急不缓地抬起脚步走上前,斟茶倒水的同时,不忘将跟前的茶盏递到萧砚南跟前去。 “我此番特意前来,便是有事要跟你商量。” “我也确实有一个不情之请。” 晏鹤清最是不喜欢兜圈子。 将茶水递到萧砚南跟前后,她便先入为主地开口指明自己的心中所想。 “萧东家,你先前便认识杨小姐,对吧?” 忽然听见晏鹤清这么开口,萧砚南这心里面自然有些捉摸不透的感觉。 他偏头看过去,仍旧猜不透晏鹤清的心思。 “你说这话,又是何意?” 在这种处境下,晏鹤清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她还是一股脑地将话说完。 “杨家小姐想要彻底摆脱平昌侯世子魏典,便需要找个人定下姻亲。” “而杨家现在,也希望你能够出面帮忙。” 晏鹤清把话说得很清楚。 可这时候,萧砚南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一片, 他眉头紧锁着,显然没有意料到晏鹤清会冒冒失失地这般开口,甚至提起这种荒谬无稽的事情。 见萧砚南始终都没有应答的意思,晏鹤清不由得微微抿着唇,面上流露出些许沉重的意味。 “你这样做,不仅仅能够帮杨小姐解决燃眉之急,尚且也能和杨家建立顶顶好的关系。” “这未尝不可?” 晏鹤清的话音刚刚落下,萧砚南眉头一皱,当即毫不犹豫地脱口而出。 “晏鹤清,你可知晓你在说什么?” “姻亲大事,岂能儿戏?” 这种事,晏鹤清自然也是知晓的。 只不过她现在特意提起的事,仅仅是帮忙假意定下姻亲从而彻底摆脱魏典。 仅此而已。 可瞧着萧砚南面色铁青的模样,晏鹤清略微有些迟疑的张了张嘴巴,她心中顾虑颇多。 可犹豫片刻,晏鹤清还是讪讪地闭上嘴巴。 她不再轻举妄动,也不再言说此事。 “若萧东家不答应,那便算了。” 撂下这番话,晏鹤清起身便要走。 萧砚南一心一意在乎的人便是晏鹤清。 他从来都没有向晏鹤清表明过自己的心意,是因为萧砚南不敢戳破彼此之间的这层窗户纸。 萧砚南当然也知晓,若他说了,将来自己只能与晏鹤清彻底分道扬镳。 可现在,偏偏是他心仪之人,对他提出了这么一个不情之请。 偏偏是他心爱之人,想要让他去娶别的女人。 一想到这种事情的时候,萧砚南心中的情绪便变得愈加沉重又复杂。 “晏鹤清,你当真想要让我和她定下这门姻亲?” 这一时半刻的,晏鹤清也没能明白萧砚南的意思。 她微微蹙起眉头,小脸上满是遮掩不住的沉重。 “萧东家这又是何意?” “我此番特意开口提出这种事,自然是希望东家能够尽可能地帮忙,替杨家解决眼前的燃眉之急。” “至于旁的事情,我也从未想过。” 晏鹤清所说之事,倒是句句属实。 凭借着萧砚南对晏鹤清的了解来看,她从不是什么喜欢拐弯抹角的性子。 这也导致晏鹤清,什么都不遮掩。 “你若是觉得行不通,便算了。” “我也从未想过要强迫你的意思。” 没有想过要强迫他? 可萧砚南仍旧记得,晏鹤清适才提起这种事时,满脸皆是遮掩不住的期许之色。 但是晏鹤清把话说完,他有意回绝的时候,晏鹤清脸上的神色骤然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萧砚南一眼便识破了晏鹤清的心思。 现如今,他又如何能够从容应对? 深思熟虑过后,萧砚南叫住了面前毫不犹豫起身就要离开的晏鹤清。 他眉头依然紧锁着,脸色也不太好看。 “你等等。” 忽然听见这种话时,晏鹤清的脚步微顿。 她回过头来看向萧砚南,漆黑透亮的眼眸中还带着些许困惑不解的意味。 “萧东家可是还有什么话要说?” 这时候,萧砚南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 他一边尽可能地隐忍着心中的不快,再次看向不远处的晏鹤清,只尽可能保持着冷静从容的态度。 萧砚南吞咽了一口口水,便低声回应。 “这件事情,你容我再考虑考虑。” “待我思虑清楚了,我也会给你准确的答复。” 闻言,晏鹤清的唇角微微上扬。 她的脸上流露出些许灿烂的笑容,再次转过身看向萧砚南的时候,眉目之间尽是温柔。 “东家果然是明事理的人。” 听到晏鹤清刻意夸赞自己的这种话,萧砚南心里面倍感不是滋味。 他这一时半刻,还真是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毕竟在萧砚南的眼中看来,晏鹤清之所以会特意开口夸赞他,全然是为了达成杨家这件事。 “若东家没有别的事,我便先回了。” 晏鹤清再次开口说出的话,打断了萧砚南的思绪。 他后知后觉地回过神,偏头看向晏鹤清的时候,只轻轻地点头应答:“好,你且去吧。” 望着晏鹤清渐渐远去的背影,萧砚南这心里面依然有些不是滋味的感觉。 他从未想到过,自己过去如何得意招摇,有朝一日竟然会沦落到这种地步。 他心意之人,更是不顾一切地将他推给了别人。 不过萧砚南心里面也清楚,若晏鹤清知晓他钟意于她的话,她断然不可能会再和自己往来。 以致于现在,萧砚南对晏鹤清的这份心意,只能始终埋藏在自己的心底里。 他不敢轻易言说,也不敢戳破这层窗户纸。 再者是说,萧砚南知晓,只有做朋友,他与晏鹤清之间的情谊方才能够长久。 瞧着晏鹤清渐行渐远的方向,萧砚南心中依然是藏着无尽的苦楚,他此刻,只觉自己这是有苦难言。 可偏偏晏鹤清提出的要求,萧砚南也确实没办法不顾一切地狠心回绝了。 第202章 妾有情郎无意 杨雪茹和萧砚南之间的亲事,终究是定下来了。 此事一出,京都城中皆是传得沸沸扬扬。 杨雪茹看着面前近在咫尺的萧砚南,她微微抿着唇。 稍加思索片刻,她投以注视的目光,眉眼之间尽是遮掩不住的关切和忧虑之色。 “你此番答应这门亲事,仅仅是为了帮我吗?” 杨雪茹对萧砚南有情。 可同样的,杨雪茹也知晓,他从始至终都不是真心实意地对自己爱意丛生。 反之,萧砚南煞费苦心的做出这种事,全然是因为怜悯同情她的遭遇而已。 回想起这种事,杨雪茹的神色变得愈加沉重。 她略微复杂地看了一眼面前近在咫尺的萧砚南,当即再一次脱口而出。 “若你对我没有感情的话,现在为何还要这般不顾一切地站出来帮我度过这劫难?” 杨雪茹始终想不明白这种事。 而这时候,萧砚南有意停下脚步。 他回过头看向杨雪茹,那双桃花眼,尽是漠然和疏离。 “雪茹,我先前便与你说过了。” “我与你并无男女之情,我也仅仅是依照母亲的嘱托尽可能地照顾你,仅此而已。” 留下这番话,萧砚南再一次抬起脚步就要离开。 不知不觉中,杨雪茹还是回想起了晏鹤清。 她死死地咬着自己的下嘴唇,实在没忍住开口问道。 “砚南哥哥,你心中可是已经有钟意的女子了?” 忽如其来的一句话,也令萧砚南有些诧异错愕。 他回过头看向杨雪茹的时候,神色逐渐变得沉重起来。 可回忆起这种种境况,萧砚南依然想不通,杨雪茹究竟是何时知晓他与晏鹤清之间的那些事? 思及于此,萧砚南眉头微皱。 他只是紧紧地攥着拳头,神色依旧淡然如水。 “你莫要胡思乱想。” “这种事跟你也没有什么必要的关系。” 萧砚南的言外之意,自然也很清楚。 正因这种种事宜和杨雪茹没有关系的缘故,她也不该一而再再而三地开口继续追问下去。 对上萧砚南注视的目光时,杨雪茹只觉得自己现如今或多或少都有些难堪。 她迟疑再三,当即脱口而出。 “砚南哥哥,你是不是早就已经喜欢上了晏鹤清?” 杨雪茹再一次一针见血的开口,指明了如今的境况。 听闻此话,萧砚南先是沉了口气。 可回想起如今的事情已经被杨雪茹知晓了,萧砚南也没有想过要继续回避此事。 他定定地看着杨雪茹,满脸皆是遮掩不住的沉重。 再次开口说话时,萧砚南的面色带着些许复杂的意味? “你是如何知晓此事的?” 眼下,萧砚南倒是没再继续回避。 杨雪茹也通过眼前的这种境况了解到,萧砚南或许从一开始便对晏鹤清生有爱意。 或许从一开始,萧砚南便钟意于晏鹤清。 只不过他对此一无所知罢了。 想到这里的时候,杨雪茹忍不住自嘲般笑了笑。 “砚南哥哥,我原先还以为你口口声声地说不喜欢我,是因为你要忙于各种事务,只得敷衍了事。” “我也坚信有朝一日,我也一定能够博得你的青睐。” 可事到如今,杨雪茹方才知晓,萧砚南并非是不愿意将自己的心思放在姑娘家身上。 而是因为萧砚南当真对她无情。 是她自作多情了。 “我原以为,砚南哥哥终将会和我天长地久。” 说到这里的时候,杨雪茹苦笑一声。 “到头来,这一切仅仅是我的臆想罢了。” 瞧着杨雪茹面色沉沉的模样,萧砚南心里面也确实是有些不是滋味的感觉。 毕竟萧砚南少时便将杨雪茹视作妹妹。 他也从未对杨雪茹生有爱意。 现如今,萧砚南若是特意留下来宽慰她的话,只怕杨雪茹依然会胡思乱想。 如果萧砚南好不留情面地转过身离开,他所做之事未免是太过于绝情了。 以致于此刻,萧砚南心中的情绪翻涌起伏。 他也确实不知道自己应当如何是好。 可杨雪茹好似从一开始便已经将这一切想清楚了。 她缓缓地舒了口气,再次看向面前的人时,神色淡淡。 “砚南哥哥也不必因为此事介怀。” “我仅仅是问问,若你觉得我的问话,属实是太过于唐突冒昧的话,你也不必予以回应。” 如今之际,萧砚南虽然没有直截了当地开口回应,但凭借着杨雪茹对萧砚南的了解来看,她已然知晓了萧砚南心中的真正想法。 她略微无可奈何地叹息一声,面色也微微沉了沉。 “言而总之,是我越界了。” “砚南哥哥,你若还有事尽管去忙就是了。” “你也不必特意留下来陪我。” 萧砚南能够对外界的流言蜚语不管不顾,他仍然能够处处为自己着想,已然是非常不容易的事情。 再者是说,杨雪茹心里面也很清楚,晏鹤清确实是一位顶顶要好的姑娘。 她知晓,晏鹤清也绝非是寻常女子。 萧砚南青睐于她,本就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雪茹,你莫要胡思乱想。” “待你有了两情相悦的人,这婚事随时可断。” 留下这番话,萧砚南便不再迟疑。 此番,他二话不说地抬起脚步便离开了。 望着萧砚南渐渐远去的背影,杨雪茹这心里面依然是有一种苦楚的情愫翻涌不断。 偏偏杨雪茹心里面也很清楚,就算她再怎么舍不得,也根本没可能和萧砚南继续下去。 说到底,是她高攀不起萧砚南。 先前杨雪茹在被魏典苦苦追求之际,他们便已经想出了这种应对之策。 那时候的萧砚南,从不愿意点头答应此事。 不知为何,现在的萧砚南却选择松口,甚至也愿意彻底豁出去来帮她。 这种事情,也确实让杨雪茹倍感诧异。 可仔细想想,杨雪茹便能够猜测出其中的原委。 只怕这是晏鹤清从中推波助澜所致。 正当杨雪茹心绪不宁时,府中的丫鬟快步而来。 “小姐,晏大夫来了。” “她现如今正在院中等候着,希望能够见您一面。” 第203章 艳羡 得知眼前的这种状况,杨雪茹缓缓地舒了口气,她尽可能将心中翻涌起伏的情绪压制下来。 抬起眼眸望向跟前那丫鬟的时候,杨雪茹只是不疾不徐地开口说道。 “我这就去。” “你去告诉晏大夫稍等片刻。” 知晓萧砚南钟情于晏鹤清的时候,杨雪茹心里面确实是有些难以接受这一切的。 杨雪茹也不敢相信这种事。 但晏鹤清终归是给她提了一个好意见,并且处心积虑地将图谋不轨的魏典送走了。 于情于理,杨雪茹皆是要感谢晏鹤清的。 思及于此,杨雪茹终究是仓促起身。 她平复了自己的心情,只快步匆匆打算前去见晏鹤清。 可杨雪茹根本就没有意料到,此番,晏鹤清绝非是只身一人前来的。 她身侧,还跟着陆溟夜。 杨雪茹先前自然也是见过陆溟夜的,她心里面很清楚,跟前这位面容俊朗,英姿焕发的人便是当朝六皇子。 只不过看着陆溟夜安然无恙的双腿,杨雪茹不由得紧紧地皱起眉头。 六皇子先前不是因为腿疾的缘故,不受宠吗? 现如今,他竟是好了? 虽然杨雪茹并不知晓这其中的缘由,但思量片刻,她还是即刻收回了注视的目光,眉眼之间尽是遮掩不住的关切。 “晏大夫,六殿下,您二位来了。” 杨雪茹微微颔首低眉,冲着面前的二人行礼问安。 随即,杨雪茹继续差遣身侧的人去烹茶。 陆溟夜自然也已经注意到了杨雪茹的神色。 他微不可察地敛下眼眸,只低低地说道。 “你无需多礼。” “本宫此番仅仅是陪同阿清一起来见你的,你也可以将本宫视若无睹。” 视若无睹? 听清陆溟夜脱口而出的这番话时,杨雪茹实在没忍住紧紧地皱着眉头。 她怎么可能将当朝皇子视作空气般? 可偏头看向旁边的晏鹤清,她神色淡然,好似压根就没有把陆溟夜放在眼中。 不知不觉中,杨雪茹又想起了陆溟夜适才对晏鹤清极其亲昵的那种称呼。 “我都与你说过了,你莫要跟来。” “六殿下还真是一点也不客气。” 晏鹤清说话时,话里话外皆是带着种阴阳怪气的语调。 只不过,陆溟夜从未想过要和晏鹤清斤斤计较。 他的眉目舒展,俊朗的面容中流露出些许坦然。 “阿清,我这不是一天都没有见到你了吗?” “你总不可能让我心灰意冷吧?” 亲耳听到这番话时,杨雪茹的脸上流露出些许诧异又错愕的神色来。 她先前当然听说过无数关于陆溟夜的流言蜚语。 正因为陆溟夜身为当朝皇子的缘故,他曾经患上腿疾,多年如一日皆是一副阴狠毒辣的模样。 也不准任何人近身。 可依照现在的这种情况来看,陆溟夜对晏鹤清不仅仅是极其贴切又亲近的,他眉眼之间,还流露出浓浓笑意。 就好似,陆溟夜将晏鹤清视若珍宝。 想到这里的时候,杨雪茹也逐渐肯定自己心中的念头。 陆溟夜确实待晏鹤清不一般。 听见陆溟夜冠冕堂皇的说出这种话时,晏鹤清实在没忍住紧紧地皱着眉头。 她偏头看了一眼犹如孔雀开屏似的陆溟夜,那张巴掌大的小脸上尽是遮掩不住的烦躁。 “六殿下,我此番有正事要谈。” “您能不能别这般肆无忌惮的?” 对上晏鹤清略微有些不满的眼眸,陆溟夜渐渐地回神。 正当杨雪茹误以为陆溟夜要动怒的时候,不成想,现在的陆溟夜丝毫都没有犹豫的点头。 他甚至先入为主地开口,主动向晏鹤清赔礼道歉。 “阿清,是我不好。” “你们有什么事情尽管慢慢谈就是了,我先回避。” 留下这番话,陆溟夜便先一步离开。 望着陆溟夜渐渐远去的身影,杨雪茹有些错愕不已的将自己的目光转移到晏鹤清身上。 她千算万算,都没有意料到即便是当朝的六皇子在晏鹤清跟前依然是这副泰然置之的模样。 回想起适才发生的事情,杨雪茹再一次艰难地吞咽着自己的口水,只觉得那一切不敢置信。 “这……” 晏鹤清也已经注意到了杨雪茹的神色反常。 这时候,晏鹤清也没有想过要继续回避。 她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还是借助眼前这种机会尽可能将这一切说清道明,也免得杨雪茹继续胡思乱想。 “杨小姐恐怕是有所不知。” “我先前不止一次地救过六殿下,说起来我倒也算得上是六殿下的救命恩人。” “如若不然的话,六殿下也不可能这般包庇我的。” 纵使听清楚了晏鹤清脱口而出的这番话,杨雪茹依然觉得晏鹤清是极其了不得的存在。 毕竟晏鹤清的医术,定然是极其了得的。 如若不然,她也不可能轻而易举的救治陆溟夜。 甚至在陆溟夜的跟前这般肆无忌惮。 再者是说,杨雪茹先前也曾经听萧砚南无意之间提起晏鹤清是前所未有的神医。 她虽是年纪轻轻,模样生得也极好,但实则也是人人为之敬重的神医。 一想到这种事,杨雪茹心中便生出些许艳羡来。 “晏大夫这般,当真是极好的。” 忽然听见杨雪茹脱口而出的这种话,晏鹤清心中未免是有些不明所以的意味。 她这一时半刻的,倒是根本就猜不透杨雪茹的心思。 思索片刻,晏鹤清偏头看过去,那好看的眉眼之间流露出些许关切的神色。 “杨小姐可是有什么话言说?” 从一开始来的时候,晏鹤清就已经注意到了杨雪茹的神色有所异常。 她愁眉不展,看起来便是心事重重的。 只不过晏鹤清最初的来意,仅仅是想要问一问杨雪茹和萧砚南之间的亲事处理得如何了。 至于旁的事情,晏鹤清也没有想过要贸然打探。 可现如今,瞧着杨雪茹面色沉沉的模样时,晏鹤清这心里面或多或少都有些不是滋味。 她也确实没办法对此事,继续装作毫不在意的模样。 甚至对杨雪茹现在的处境袖手旁观。 第204章 互帮互助 对上晏鹤清那双关切的眼眸时,杨雪茹心中的情绪委实有些沉重又复杂的。 她不由得微微抿着唇,满脸皆是遮掩不住的愁苦之色。 “我只是觉得晏大夫当真是令人敬佩。” “年纪轻轻的,就能够有这一身的本事,晏大夫当然是极其了不得的人。” 被杨雪茹这般称赞的时候,晏鹤清反而觉得自己心里面略微有些不好意思的感觉。 她低低地咳嗽了一声,只不疾不徐地开口。 “杨小姐谬赞了。” “我既然身为医者,便理应尽可能地尽职尽责,去救治更多的病患,替她们解决棘手的病症。” “这也是我行医的真正初衷。” 像是杨雪茹这种自幼便生活在深院中的女子,她很清楚自己的一生必然会过得平淡无奇。 她也羡慕晏鹤清能够这般恣意洒脱。 “我只是觉得,晏大夫这般当然是顶顶好的。” “我也有些羡慕晏大夫。” 瞧着杨雪茹面色微微沉下来的模样,晏鹤清大抵也是能够理解杨雪茹心中的愁苦和忧虑。 先前因为魏典的缘故,杨雪茹闭门不出。 她不愿意嫁给魏典,只得以各种各样的方式散布流言。 这便是典型的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归根结底的来说,在晏鹤清的眼中看来,杨雪茹当初便应当义无反顾地拒绝魏典提出的求娶之事。 毕竟京都城中,谁人不知晓魏典是何等嚣张跋扈的? 正因如此的缘故,杨雪茹全然没必要事事小心谨慎,甚至一而再再而三地隐忍退让。 深思熟虑之后,晏鹤清缓缓地在杨雪茹跟前落座。 “羡慕,又有什么用?” 她说话时,只定定地看着面前近在咫尺的杨雪茹。 那张漂亮的小脸上尽是遮掩不住的泰然之色。 “要我来说,杨小姐便应该放下自己心中的负担,尽管依照自己心中所想去做,而绝非是这般谨慎小心。” “女子,也应当活出义无反顾的模样。” 听到这话时,杨雪茹的眸色微动。 她根本就没有想到过,晏鹤清现如今竟然会为了劝说自己特意说出这种话来。 杨雪茹略微动容不已地望向晏鹤清,她张了张嘴巴,这一时半刻的竟是不知道自己应该从何说起。 “晏大夫……” 似乎是察觉到了杨雪茹的反常和顾虑之色,晏鹤清的嘴角微微上扬,面容中流露出些许泰然置之的神色。 “杨小姐,我所说的这种事情或许在你眼中看来,实在是太过于偏激了,但我也是真心觉得,你可以肆意妄为地去选择你要过的生活。” “别人替代不了你。” “他们不可能轻而易举地替你决断自己的后半辈子。” 提起这种事情的时候,晏鹤清的眉眼舒展,素净嫩白的小脸上尽是浓浓笑意:“将来的路,是你自己走的。” “你也全然没必要因为旁人的只言片语,便影响到自己从一开始便梦寐以求的日子。” “不管你想要做什么,尽管顺从内心。” 晏鹤清的这种劝慰,令杨雪茹心中颇为动容。 她咋舌地望向晏鹤清,也从来都没有意料到,晏鹤清仅仅是个姑娘家,却能够有这样的深谋远虑。 她的想法和旁人,也确实是截然不同。 “我此番其实只是想要登门问问你,你和萧砚南之间的那些事情进展如何了。” “若亲事已经彻底定下来了,你往后也无需顾虑那平昌侯世子一而再再而三地登门。” “你以后也不必继续对外声称病重了。” 晏鹤清所言之事,处处都是在为杨雪茹着想的。 她先前也根本就没有意料到,自己今时今日竟然会在机缘之下结识这么好的晏鹤清。 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后,杨雪茹再次抬起头望过去。 她的脸上尽是遮掩不住的感激和动容之色。 “晏大夫,不论如何我都要谢谢您。” “若非是您的话,我也不知道自己何时方才能够彻底摆脱那平昌侯世子。” 正因有晏鹤清的帮衬,杨雪茹不仅仅可以对那浪荡子般的魏典避而远之,她也可以和这人一刀两断。 往后,杨雪茹也尽管依照自己的心意行事就好。 事到如今,晏鹤清只是缓缓地舒了口气。 “杨小姐,你也不必与我客气什么。” “这一切都是我应该做的事。” 她不疾不徐地开口,面容中尽是泰然置之的神色。 “若你真心想要感谢我的话,不如从现在开始好好地正视自己将来的日子究竟该怎么过。” “杨小姐,您觉得呢?” 晏鹤清突如其来的这番话,令杨雪茹心中颇为感动。 她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脸上洋溢着笑容。 “是,晏大夫所言极是。” 再次抬起眼眸看向晏鹤清的时候,杨雪茹的唇角上扬。 “晏大夫,谢谢你愿意不计前嫌地帮衬我。” 杨雪茹依然记得,当初父母双亲对晏鹤清的态度堪称是极其生疏冷淡的。 可晏鹤清从未嫌弃。 她依然愿意无所顾忌地站出来帮衬自己解决燃眉之急。 一想到这种事情的时候,杨雪茹心中便愈加感动不已,她也希望自己将来能够帮衬晏鹤清一番。 “晏大夫若往后你有什么需要的地方,尽管告诉我。” “只要是我能够帮得上忙的地方,只要晏大夫肯说的,我也一定会尽力而为。” 听到了杨雪茹言之凿凿开口说出的这番话时,晏鹤清的眉头头也跟着舒展开来。 她的唇角上扬,满脸皆是淡然从容。 “杨小姐,客气了。” “不过我还真有一件事,希望杨小姐帮忙。” 杨雪茹对于此事,倒是极其镇定从容。 在杨雪茹的眼中看来,她们本来就应该互相帮助。 她自然也不愿意一味的奢求晏鹤清对她好。 “晏大夫,你有什么事情不如直接说就是了。” 杨雪茹说话时,面容中流露出些许温柔的神色。 “只要是我帮得上忙的地方,我一定会帮忙。” “晏大夫也不需要顾虑什么,有什么需要帮衬的地方,晏大夫尽管如实道来。” 第205章 不堪过往 京都城的晏家过往如何,晏鹤清一无所知。 她先前也曾屡次三番地向晏氏开口问过这一切,可那时候的晏氏始终避而不谈。 现如今,晏鹤清只得想方设法从旁人身上查探此事。 仔细斟酌考虑后,晏鹤清抿着唇看向杨雪茹。 “杨小姐可曾听说过晏家?” 晏家? 杨雪茹隐隐意识到了什么事情,她抬起头望向晏鹤清的时候,面色微沉。 “你是说,曾经被皇上下令斩立决的晏家?” 斩立决? 对于过去的这种种境况,晏鹤清确实是一无所知的。 可瞧着杨雪茹面色愈加沉重的模样,晏鹤清也逐步意识到过去的晏家之事,恐怕是闹得京都城中,人尽皆知。 晏鹤清深深地呼吸一口气,她一边平复自己的心情,一边低声细语地开口,“是。” “杨小姐常年累月地住在京都城中,想必也应该对于京都城过去的事情有所耳闻。” “杨小姐可否跟我说一说,那晏家当初究竟是犯下了什么过错,竟是会被诛九族,斩立决?” 当晏鹤清指出这种事,杨雪茹心里大抵便有数了。 她也知晓,晏鹤清或许便是晏家后代。 虽说杨雪茹并不知晓晏鹤清的真实身份,但晏鹤清先前曾经不止一次地帮衬过她。 如今之际,杨雪茹不可能对这一切袖手旁观。 仔细思量后,杨雪茹沉了口气。 “晏大夫,你确定此番你要听这种事?” 这在京都城中,并非是什么秘密。 只不过,晏鹤清也不敢确保晏鹤清是否能够安然无恙地听完她所说的这种事。 如今之际,瞧着杨雪茹面色沉沉的模样,晏鹤清也已经意识到杨雪茹知晓这一切。 她藏在衣袖中的手指微微收拢,脸色愈加沉重。 “自然要听。” “这关乎所有的一切。” 晏鹤清没有明目张胆地直接揭露自己的身份,而今杨雪茹也没有贸然去追问。 二人虽然没有戳破这层关系,但她们也都很清楚彼此的心中所想。 “晏家当初曾经是京都城中极其风光的世家大族。” “晏家旁系能文能武的青年才俊,亦是数不胜数的,而晏老爷也是皇上身边的近臣。” 提及于此时,杨雪茹轻轻地喟叹一声。 “当初晏宰相堪称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他不仅仅是朝廷重官,亦是忠臣。” “旁人不敢做的事,唯有晏宰相有胆量做。” “也只有晏宰相胆敢贸然上奏,替百姓申冤。” 言而总之,杨雪茹印象中的那位晏宰相,堪称是朝堂中十分了得的大官。 他清正廉洁,处处为民造福。 可后来,有人拿出了一些不清不楚的线索和证据,口口声声地指责晏家中饱私囊,甚至在暗地里勾结外族,成为了叛国之首的存在。 再后来,皇上勃然大怒。 晏家被诛九族,斩立决。 杨雪茹将这一切说清道明的时候,她的神色微沉,一时半刻也确实不知晓该如何劝慰晏鹤清的。 在杨雪茹的眼中看来,晏宰相堪称人人敬重的存在。 她也曾经听父母双亲提起过去的这种事。 只不过,谁都不敢想象晏家竟是乱臣贼子。 “我知晓的这种事,多数也是听人提起的。” “毕竟晏家被斩立决时,我不过三两岁的年纪。” 杨雪茹为此难免是心生愧疚。 可通过杨雪茹所说的这种事情,晏鹤清对于过去的事情大概是有所了解,她心里面大抵也是有数了。 为何晏氏始终都不愿意重提旧事。 为何晏氏总是对京都城避而远之。 正因为皇权滔天,又因为皇帝万人之上,随意能够决断世家大族的性命和前程。 只怕当初,晏家人恐怕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 诛九族这样的惨淡下场,亦是令人心痛悲悯。 见晏鹤清面色逐渐变得煞白如纸的模样,杨雪茹实在没忍住紧紧地皱起眉头,她思索片刻,还是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轻轻拍打着晏鹤清的肩膀,意图想要抚慰她。 可偏偏,杨雪茹没办法与晏鹤清时时刻刻感同身受。 她也的确没办法处处为晏鹤清着想。 思索再三,杨雪茹还是低声说道:“晏大夫,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这么些年,我倒觉得你没必要太过……” 话说一半,瞧着晏鹤清面色阴沉一片的模样,杨雪茹这心里面依然有些不是滋味。 她心中也有数。 晏鹤清遭遇了这一切,而她也不该这般轻描淡写地开口想要让晏鹤清将所有的愁怨通通放下。 她不是晏鹤清,她也没有办法时时刻刻以晏鹤清的身份去感受如今的这种境况。 “杨小姐,谢谢你愿意将这种事告诉我。” “言而总之,我是应该谢谢你的,但此番我还有别的事情便不多留了。” 留下这番话,晏鹤清便毫不犹豫地起身向外走。 看着晏鹤清的背影,杨雪茹心里面或多或少也略微有些不是滋味的感觉。 “晏大夫,既然那些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依我来看,你也应该学会放下。” “如今之际,没人知晓你的真实身份,也断然不可能会有人意图对你不利的。” “但如若有朝一日你的真实身份公之于众,我也担心有人会意图想要……” 杨雪茹心中的顾虑,晏鹤清自然是明白的。 她的脚步微顿,回过头看向杨雪茹的时候,只不疾不徐地开口回应了一句:“我知道了。” “此番多谢杨小姐。” 道谢过后,晏鹤清便先一步离开了。 望着晏鹤清渐渐远去的背影,杨雪茹方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她特意前来的缘由。 知晓晏鹤清有这样的遭遇和过往,杨雪茹心中难免是有些同情她的处境。 可偏偏杨雪茹也根本就没有什么能够帮忙的地方。 晏鹤清只身一人向外走,便看见了院门外静静等候着自己的陆溟夜。 她的神色沉重,小脸上尽是遮掩不住的冷然。 适才陆溟夜便听见了晏鹤清向杨雪茹提出的问话,此番他忍不住皱起眉头,又问。 “阿清,你若是想要知晓这种事,为何不问我?” 第206章 烂桃花 为何不问他? 先前晏鹤清确实是想要从陆溟夜的口中了解晏家先前在京都城中究竟是什么模样的。 可偏偏陆溟夜始终都是闭口不提。 就连晏氏也不愿意谈及于过去的那种事。 无可奈何之下,晏鹤清便只得选择利用这种方式亲自去彻查这所有的事宜。 思及于此,晏鹤清缓缓地舒了口气。 她偏头看向陆溟夜的时候,面色微沉:“六殿下莫要忘记了晏家当初是被皇上下令斩立决的。” “不论这其中究竟有什么因果缘由,据我所知,皇上当初并未派人彻查此事。” “以致于现在,这案子依旧是一桩囫囵案!” 晏鹤清心中清楚也明了。 这种事本不该怪罪陆溟夜的。 可偏偏陆溟夜的亲生父亲便是那九五至尊,便是陆溟夜的亲生父亲不顾一切地处决了晏家。 晏鹤清从来都没有考虑过自己的处境。 她知晓晏氏心中一直有解不开的结,她也知晓晏氏心底里藏着无数的秘密。 原先晏鹤清并不知晓这其中的因果缘由,可现在从杨雪茹的口中简单了解这一切,她方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过去从未真切地替晏氏考量过。 这一切,都是她的错。 是她从来都没有设身处地地替晏氏考虑,反而总是以自己为中心,时时刻刻奢望着晏氏放下从前的过往。 也怪不得晏氏先前总是一而再再而三地强调,不论如何晏鹤清都不该贸然前来京都城。 听清楚了晏鹤清脱口而出的话,陆溟夜只觉得自己心中的思绪愈加沉重。 他不由得紧紧地皱起眉头,满脸皆是慌乱无措。 可陆溟夜迟疑了好半晌,话到嘴边,也仅仅成了一句试探性地问话声。 “阿清,你可是也在恨我?” 恨他? 实际上,晏鹤清是从未憎恨过陆溟夜的。 反之,她也在日渐相处之中,逐渐察觉到自己对陆溟夜的这份心意难以言喻。 但一想起自己听说的那种事宜,晏鹤清便不可能对曾经发生的事情袖手旁观。 “若晏家当真是犯下了十恶不做的事,株连九族自然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可偏偏你也应该知晓,当初这案子始终都是一门没头没尾的悬案,皇上却执意仓促断事,这又是为何?” 为此,晏鹤清心生恨意。 她自然也不可能这般轻而易举地放下多年愁怨。 听见晏鹤清这么说的时候,陆溟夜心里面亦是有些不是滋味的感觉。 他偏头看向晏鹤清,根本就没办法说出什么替父皇辩驳甚至据理力争的话。 无奈之下,陆溟夜只得一遍又一遍地开口,继续向晏鹤清赔礼道歉。 “阿清,这种事情是我对不起你。” “这一切都是我不好。” 闻言,晏鹤清漫不经心地抬起眼眸,她扫视了一眼近在咫尺的陆溟夜,依然不予置理。 此番,晏鹤清仅仅是抬起手将挡在自己跟前的陆溟夜一把推开了,她神色淡淡,只低声说道。 “六殿下与民女身份有别,此番六殿下还是莫要一直执意于民女为好。” “你我本就不是一路人,还望六殿下能够放过我。” 放过她? 亲耳听到晏鹤清脱口而出的这种话时,陆溟夜的脸色骤然间变得沉重又凝重。 他止不住地紧皱着眉头,面色愈加难看。 “阿清,你当真要这般对我?” 回应陆溟夜的,仅仅是一阵沉默。 他抬头望过去,就瞧见了晏鹤清慢条斯理地抬起脚步径直离去的身影。 陆溟夜这心里面,倍感局促。 他全然能够理解晏鹤清的心中所想,可又因为陆溟夜知晓自己的处境与局势,他不得不时刻去掂量摆放在自己眼前的种种境况。 “阿清,你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阿清,我也一定会将这个案子彻查到底的。” 陆溟夜的话,时不时地响起来。 可刚刚知晓晏家当年的噩耗,晏鹤清根本就没有办法坦然从容地应对这一切。 她也没办法正视陆溟夜。 晏鹤清在前边走着,陆溟夜便疾步匆匆跟在她身侧。 可晏鹤清也根本就没有意料到,便是在这种处境下,竟会有一位穿着华贵的姑娘快步而来。 她的小脸上满是惊喜万分的神色,上下打量着面前近在咫尺的陆溟夜时,还没忍住将自己的目光落在陆溟夜安然无恙的双腿上。 “六殿下,您的腿疾已经好了?” “这可当真是天大的好消息。” 一瞥见特意迎上前来的苏依雪,陆溟夜便止不住紧紧地皱起眉头来,他面色沉沉,不着痕迹地退后两步。 还没有等陆溟夜开口说什么,苏依雪便再一次有意无意地凑上前来。 她的嘴角微微上扬,满脸皆是笑容。 “六殿下是何时回京都城的?” “依雪一直都在惦记着六殿下,可偏偏六殿下从来都不喜欢依雪近身。” 晏鹤清随意地看了眼身侧的陆溟夜,最终将自己的目光落在旁边那苏依雪身上。 她有意凑近,还想要伸出手去挽着陆溟夜的胳膊。 偏偏这时候,陆溟夜不予置理。 他不假思索地再次退后两步,现如今,便漠不关心地看了一眼身侧的苏依雪。 “苏小姐,你现如今可莫要忘记了,你与本宫之间并无任何关系。” “你也不可这般肆意妄为。” 陆溟夜脱口而出的这番话,确实让苏依雪备受打击。 她踉跄着后退,小脸上满是遮掩不住的黯然神伤。 “六殿下便是这般憎恨依雪?” “难不成六殿下已经忘记了你我的从前?” 苏依雪不清不楚的这番话,令现在的晏鹤清着实有些不知所以的感觉。 可瞧着美人潸然泪下的模样,晏鹤清很快便已经意识到了如今的这种状况。 她冷冷地看了眼陆溟夜,当即脱口而出。 “六殿下还真是了不得。” “身边的桃花当真是数不胜数。” 撂下这番话,晏鹤清毫不犹豫地抬起脚步便离开了,至于旁边的苏依雪,她还不折不挠地上前去拦着陆溟夜。 “六殿下,那位姑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