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1979:我把知青老婆宠上天》 第四十四章:老公,你特帅 晚上,陈默搂着温亦雪,躺在炕上。 陈佳浩就在俩人旁边,睡的香甜。 炕头还放着那辆红色的小汽车玩具。 还不懂事儿的陈佳浩是今天整个陈家过的最开心的。 温亦雪也还在震惊于陈默的出身,她到是不在乎陈默是富贵是贫穷。 她在意陈默到底是怎么想的。 “老公,你到底是什么想的。” “没怎么想啊,日子照过呗,我是不会主动找他们的,但如果他们来找我,我也不会不见。” “如果当年他们不是故意遗弃我的,我会原谅他们,以后……就当个亲戚走动呗。” 温亦雪翻过身看向陈默:“那如果,他们并没有遗弃你,而是遇到了坏人,把你弄丢了呢?” “那就当成很亲的亲戚走动呗。” 陈默答得坦然:“横竖我不会改姓,更不搞认祖归宗那套。” 温亦雪笑弯了月牙眼:“老公,你特帅。” 此刻她笃定,陈默骨子里是知道感恩的人。 “小妖精,别招我啊。”陈默手掌覆上妻子小腹。 孕肚尚未隆起,这里却已孕育着他的骨肉。 郑书记落马的消息让彭城变了天。 牌馆里,吴大东叼着烟陷入沉思。 耗子凑过来:“哥,咋了?” “郑茹还欠多少?” “早还清了!她哥当书记时结清的。” 耗子咂嘴,“听说之前这娘们闹着要离婚,郑文康落马她又想复婚,可真有意思。” 吴大东扯出冷笑:“她要想玩,继续让她玩。” “可...你之前不是说不把人往死里逼吗?!” “她靠山都没了还怕啥?”吴大东弹着烟灰。 “我不是想搞她钱,钱不重要,我要卖个人情。” “谁啊?”耗子刚问完突然醒悟:“陈默?” “以后见着他客气点。”吴大东眯眼吐烟圈。 “这小子不简单。” 他早就察觉郑文康在查自己,故意把陈默推出去挡枪。 本想等陈默被逼到绝路再当救世主,好拿捏这棵摇钱树。 可郑文康这事儿出现得也太巧太及时了,透着蹊跷,十有八九与陈默有关。 一个农村小子哪来这般赌术?哪来这等手段? 吴大东掐灭烟头,彻底歇了算计的心思。 陈默最近没去县城蹚浑水,而是跟陈建川和张岚好好谈了一次。 这才让陈家再次恢复平静,而且无论是大姐还是陈小雨,都对这事儿守口如瓶。 现在陈默对她们很好,她们就当陈默是自己亲兄弟。 今天陈默跟二狗子上了趟山,这山上的松子已经快没了。 陈默琢磨着,得找新的赚钱路子了啊。 等傍晚,陈默背着一筐子松子回到家。 老远,就看见大姐带着小侄女跟陈佳浩在门口。 陈佳浩看见陈默,倒腾着小短腿,直接扑向他。 陈默把背篓放在地上,一把将宝贝儿子抱了起来。 亲亲抱抱举高高。 陈默今天早上忘了刮胡子,胡茬都冒出来了。 扎的陈佳浩咯咯咯直笑。 等陈建川下工回来。又一次招呼大家坐在堂屋。 “这几天,接二连三的事儿,我也就没提分钱,星海来了两次,县医院第二笔单子也送过去了。” 陈默眼前一亮,心里琢磨着,能拿到的钱。 陈建川把藏在炕沿下面的罐子倒出来了一堆大团结。 最终,陈默再次分得二百多块钱。 张岚看到剩下的钱,笑得眼睛都不见了。 看样子是完全从儿子会被抢走的阴影中走了出来。 陈秀芝看着手中的钱,数数了数数,递给了陈默50块。 陈默看向陈秀芝:“大姐,你这是干什么?” “小弟,我现在住在家里,也没什么用钱的地方,这钱先还你。你刚刚花了那么多钱买药。” 陈默退拒:“大姐,不用,我家里还有呢。这钱你先拿着,以后等真需要了,我会跟你开口的。” 开玩笑,他刚刚赢了6000块好吧,这时候在要大姐这50块,他成什么人了。 晚上,陈默跟温亦雪一起学习,备战高考。 他跟陆雪松说他想跟温亦雪一起考进京大,不是开玩笑的。 “老婆。你复习得怎么样了?” 温亦雪想了想:“我感觉比之前还有把握了。” “行,那从明天开始,你也辅导辅导我。” 温亦雪抬眼看向陈默,眼中有诧异闪过:“老公。你要跟我一起高考吗?” “嗯。”陈默点头“我也想试试,看看能不能跟你一起去京市上学。” “那……孩子怎么办。”温亦雪有点担忧。 “当然是一起带去啊,难不成让我们儿子当留守儿童啊,在说,你马上就要给家里添个小的了,也离不开妈妈。” 温亦雪有点迟疑了“我们都去上学了,孩子带在身边,也没人照顾啊。” “到时候,我们请人照顾,而且没准明年,你爸妈就该平反了。” 温亦雪惊得直接直起身子来:“你是说,我父母还可能回去。” “当然!”陈默很肯定地看着温亦雪。 “有些错误,只是时代的错误,不是你父母的错误,注定会被修正的。” 陈默很清楚,1978年至1984年,全国共平反和纠正冤假错案四十万件。 1980年最为突出。 而且1980年,也是包产到户的第一年,在也不用共同上工了。 温亦雪眼中射出了希望的光。 大西北的夜,深沉寂静。 几天前,谢婉莹收到了女儿温亦雪汇来的东西和钱。 捏着那叠不算薄的钞票,她心里五味杂陈。 最大的难题是,在这偏远之地,有钱也难买到对症的药。 丈夫温兴言的病,像块沉重的石头压在她心上。 但无论如何,这笔钱还是让她紧绷的神经稍稍松弛了一些。 一直以来,她心头都悬着对女儿的担忧。 当初女儿执意嫁给一个农村汉子,她总觉得委屈了女儿,怕她跟着吃苦受罪,日子过得艰难。 如今,看到女儿能拿出这样一笔钱寄回来,谢婉莹那颗悬着的心,总算能往下放一放了。 这至少说明,女儿的日子,似乎没有她想象中那么糟。 甚至可能……过得还不错? 不然,哪有余力顾得上他们。 手里有了钱,就有了希望。 谢婉莹立刻行动起来,四处托人打听、想办法。 费尽周折,总算托关系买到了一些能缓解温兴言症状的药。 虽然不能根治,但至少,丈夫的病情暂时稳住了,没有继续恶化下去。 这已是眼下最好的结果。 看着丈夫服下药后稍微安稳些的睡颜,谢婉莹轻轻叹了口气。 她现在把所有的期望,都落在了儿子身上。 她的儿子,她了解。 一定会来接他们的。 第四十五章:新商机 陆雪松结束工作,刚踏进家门,就看见母亲正低头收拾着衣物。 “妈,你干嘛呢?”他出声问道。 陆母手里还攥着一件叠了一半的衬衫。 “出去喝茶了,还没回来。” 陆母随口说完才反应过来,丢下衣服,快步冲到陆雪松面前,一把拉住他的胳膊。 “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她的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焦灼:“你弟弟呢?” 陆雪松看着母亲殷切又慌乱的眼神,心头一阵发沉,无奈地叹了口气:“妈,你先别着急。” “我怎么能不着急!”母亲的声音陡然拔高。 “我正收拾东西准备去看他呢!你怎么也不把人给我带回来?他都离家这么多年了……他……他过得好吗?”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又低了下去,充满了担忧和不确定。 陆雪松喉头滚动了一下,感觉有些难以启齿。 他咬了咬牙,还是开了口:“妈,你别收拾了。小弟他……他现在叫陈默。他……过得挺好的。” “那也得把他带回来啊!”陆母立刻反驳,语气不容置疑。 “他可能……”陆雪松艰难地吐出后半句,“不想跟我回来。” “你说什么?”母亲愣住了,似乎没听清,或者是不敢相信。 陆雪松深吸一口气,重复道:“我说,他过得很好,可能……不想跟我回来。” 说完这句话,陆雪松心里清楚,距离他离开陈家,已经过去整整五天了。 陈默肯定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世。 可他在阳市等了这么多天,陈默从未联系过他。 这无声的沉默,比任何话语都更清晰地传递了一个信息。 陈默并不想认这门亲。 说实话,陆雪松心底是失落的。 但他强迫自己理解。 他去过陈家,那个家虽然清贫些,可那份家人间自然流露的温情暖意,是做不了假的。 陈默在那样的爱里长大,如今突然冒出一个陌生的“家”和“亲人”。 确实很难接受。 “他……不想认我们?”陆母的声音带着颤,眼圈瞬间就红了。 她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身体晃了晃,再也支撑不住,就那么直直地瘫坐在冰冷的地板上。 “妈!”陆雪松急忙蹲下身想扶她。 “你别着急!他想考京城的大学!等他来了京城,我们……我们再慢慢想办法……” 陆母却仿佛没听见他后面的话,只是失神地望着前方,泪水无声地滑落。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喃喃地开口:“他过得好就行……说到底,是我们……对不起他。” 陈默这两天在寻找新的商机。 他很快就把目光对准了收音机,上次他从废品回收站搞到的那抬收音机,修好以后很好用。 79年,中宣部已经发文解除“抒情歌曲禁令”。 全年新创歌曲达2,376首,为前十年总和3倍。 邓丽君的《甜蜜蜜》齐豫的《橄榄树》李谷一的《乡恋》都陆续上线了。 好几家电台节目轮番播放,引领了一波新风潮。 这个时候谁家要是有个收音机,能传出歌声,那绝对是别人羡慕的对象。 但是收音机票那真的是不好弄,所以陈默觉得商机这不就来了么。 他又一次骑车去了彭县废品收购站。 门口的孙老头,照例是一副鼻孔朝天、爱答不理的模样。 可一瞧见陈默的身影,还是难得的给了个笑脸。 实在是因为陈默这小子太会来事儿了。 每次来不是给孙老头递烟就是给他带点什么小玩意,比如松子,葱油饼,或者是水果。 陈默熟稔地走上前,脸上堆着笑:“孙叔,忙着呢?” 话音未落,一瓶包装不错的白酒已经轻轻搁在了老头那张旧木桌上。 “啧,”孙老头咂了下嘴,嘴上说着埋怨的话。 “你小子,怎么又给我带东西?” 可他那双浑浊的眼睛里,分明闪过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满意。 “哎,瞧您说的,”陈默笑容更盛。 “前几天不是去了趟省城嘛,就想着带点好东西回来,孝敬孝敬您老。” “行了行了,净整这些虚的。” 孙老头挥挥手,语气却明显软和了。 “赶紧进去吧你。” 这次,连例行的三毛钱进门费都省了。 陈默直奔废旧电器区,开始掏弄半导体配件。 经过一顿翻找,反复的查看,陈默找出了两个稍微修一下就能用的收音机。 三个有些麻烦的收音机,掏出了一大堆修理需要用到的配件。 陈默拎着五个收音机跟一堆配件走了出来。 孙老头一打眼看到五台收音机,深深看了陈默一眼。 然后手指敲了敲木桌:“拿25块钱给我,赶紧走,我告诉你,干这事儿可得小心点。” 陈默赶忙掏出25块钱放在桌子上,抱起收音机就往外走,还不忘笑嘻嘻的应承:“放心孙叔,我肯定小心。” 陈默也没否认自己要做的事情。 这事儿太明显了。 所以他才一直有意无意的跟孙老头较好,为的就是这一天。 陈默抱着收音机回家就开始捣鼓,都没去老宅接孩子。 他怕他打开收音机,陈佳浩随手给他扔掉一颗螺丝,可就坏菜了。 没一会,一台收音机丝丝拉拉的发出了声响。 陈默心中一喜,这年头修理收音机的配套技术还没有传入,很多人的收音机坏了都没处修理。 最后只能无奈的把东西扔了或者卖废品。 这不就让他捡漏了么。 他毕竟南下时在羊城当过一年的修理工。 简单的问题难不倒他,困难的问题……他也不买修不好的机子。 捣鼓了半天,就修好了两台。 温亦雪已经下工回来了,怀里还抱着书本。 她一进家门,就看见陈默坐在小木凳上,满地都是收音机的零件,吓了一跳。 “老公,你这是干嘛呢?” “哦,我接了点修理收音机的活。” “啊?老公,你也不会修收音机啊,别在给人弄坏了。” 陈默早就预料到了这件事,他确实从来都没学过修理收音机。 所以他早早就买了一本书。 就叫《晶体管收音机修理与调试》。 这本书就是79年上海科学技术出版社发行的。 第四十六章:倒卖收音机 陈默把书递给温亦雪。 “我自己读完了这本书,这几个收音机原本是坏的,我就拿来试试,要是能修好,就赚点辛苦费,要是修不好也没关系。” 这话温亦雪还是相信的。 她最近发现陈默确实很聪明。 她辅导陈默功课的时候,他总是一遍就会,并且还能举一反三。 而且她也总看到陈默看一些杂书。 “行,那你修吧。”说着温亦雪向屋里张望了一下,却没看到孩子:“佳浩呢?” 陈默歉意一笑:“还在老宅,大姐看着呢。” 温有雪伸手在陈默的腰上不轻不重的掐了一下。 嗔怒的瞪了他一眼,这才起身往老宅走去,准备去接孩子。 陈默修起这几个收音机来,简直就是废寝忘食。 温亦雪做好饭,喊了陈默好几次,他才过去狼吞虎咽的吃了两口。 然后回去继续修。 期间陈佳浩好几次想去找陈默玩,都被温亦雪拦了下来。 她知道,上山的黄精不多了,松子更是马上就过季了。 现在陈默一定迫切的想找新的门路赚钱。 天色渐渐暗了,陈默拿着东西去了隔壁堂屋,打开点灯,点灯熬油的再次鼓捣起来。 温亦雪把孩子哄睡,出来就看到这一幕。 陈默低着头,一脸认真的修理着收音机,整个人笼罩在一层静谧的光晕里。 人都说认真工作的男人最帅,温亦雪不知不觉的盯着陈默看了很久。 直到陈默抬头拿工具,正巧看见。 “怎么还没睡啊老婆,你先去睡,不用管我。” “好”温亦雪温柔的应了声。 第二天,陈默醒来的时候,家里已经没人了。 陈默看见挂历上的娟秀字迹:孩子我送去给大姐看了,早饭在锅里,我去上工了。 最后温亦雪还画了一张笑脸。 一看就心情不错。 陈默洗漱吃完饭,从柜子里翻出来一个破旧的被单,将5个收音机裹的严严实实的。 才骑上自行车前往彭城废厂房。 老远就看见了张大爷慵懒的躺在摇椅上摇摇晃晃。 陈默扛着包裹,走向前:“大爷,最近行情怎么样啊?” 张大爷的眼睛睁开一条缝,看见是陈默,又把眼睛闭上了。 “最近新领导还没有来,管的松,你进去随便吆喝。” 张大爷可不知道这次陈默可不是想进去吆喝的,他是想进去放音乐的。 为这事儿,他刚刚花了几块钱买了一堆电池。 张大爷并不知道陈默是进去卖大件的,他还以为陈默只是吆喝的比较独特。 陈默一进去,好几个摊主都认识他了,笑着跟他打招呼:“呦,小陈兄弟,你家山上还有松子呢?” “哎,今天成兄弟没跟你一起来啊。” “山上哪还有松子啊,我今天来卖别的。” “今天这货不用他帮忙,在家呢。” 陈默也笑着一一回应。 自己原来的那个位置有人占用了,他就随便找了个地方,放下东西。 他现在这个货,根本不愁卖,不用考虑位置问题。 陈默刚一打开包裹,周围就传来了倒吸口气的声音。 陈默把电池放上,打开开关,早就调好的电台立刻响了起来。 9点30,正是中央一套,每日一歌的时间,悠扬的声音从收音机里出传出。 一瞬间,几乎整个废旧工厂里的人都围了上来。 “同志,你这是卖的吗?” “小兄弟,你这收音机也是不用票的吗?” “小兄弟你这收音机多少钱?” “你这个收音机是什么牌子的?” 陈默直接被人包围了。 这次陈默是真不敢大声吆喝了,因为这时候倒卖收音机还是有一定风险的。 他压低声音跟周围的几个人说:“不要票不要票,这是二手的收音机,我只能保证在我这是好的,回家要坏了,我可不负责的,所以便宜的很,只要60块钱。” 60块钱,还不要票,真的是很便宜。 现在一个上海"春雷"牌收音机要78块钱,最重要的是还得有票,普通人家是买不了的。 并且“春雷”在彭县也是买不到的,要去阳市的友谊商店买。 彭县的供销社只有一种收音机,那就是“熊猫”牌的收音机,卖75块钱,也要票。 很快,陈默还没在里面呆够10分钟的,5台收音机全部售出。 而且买的人竟然只有一个是来这逛的散客,剩下的全是卖各种东西的摊主。 来逛黑市的人手里一下子根本拿不出来这么多钱。 陈默是不会等人回去拿钱的,手里有钱的都是来这卖货的摊主。 陈默把收音机弄响的时候,张大爷就走进来了,一言难尽的看着陈默。 这小子是真能给他惹祸啊,他人老了,心脏不好啊。 陈默出去的时候看到张大爷不似刚刚那般悠闲,瞪着眼睛看着他。 陈默笑嘻嘻的走过去,也递给了张大爷一瓶酒,他之所以没之前就给,就是想到了会出现这种情况。 张大爷冷哼了一声。 接过酒,像赶苍蝇似的挥了挥手,让陈默赶紧走。 眼不见为净。 陈默赶忙溜了。 5块钱一台的旧收音机,修好以后转手就是60。 300块扣除25块钱成本。一共是275。 一天赚275,陈默心想,果然,这年头,赚钱的事儿,都是高风险的。 不由得对去津市的行程更加期待了。 陈默骑着车往家赶,他暂时不准备在去孙老头那了。 他准备明天起早点,去旁边的抚县的废品回收站掏一波。 孙老头那能掏到的收音机都让他买了,暂时也没有了。 陈默已经想好了,打一枪换个地方,小规模的搞一搞。 赚差不多就得收手了,等明年包产到户以后再搞。 他现在是一点麻烦都不想惹,一大家子人呢。 陈默刚到家,温亦雪就抱着孩子回来了。 吃饭的时候,陈默偷偷给温亦雪塞了一百块钱。 最近因为买药的事儿,温亦雪又变的省吃俭用起来了。 陈默有钱不能拿出来,也是憋屈,现在终于又有了赚钱的营生,赶紧给媳妇改善生活。 温亦雪接过钱有点震惊,就修个收音机能有这么多钱? 第四十七章:准备卖货 陈默笑了:“收音机很贵的,新买一个要七八十,我给人家修好了,一台给20块钱,正好一百块,你拿着,别扣扣索索的。” 温亦雪笑了:“好,我老公真有本事!” “那是!快来亲你老公一口。”陈默把脸凑过去。 温亦雪捧起他的脸,“吧唧”亲了一大口。 第二天天还没亮透,陈默就出门了。 他打算当天去当天回,所以没去大队开介绍信。 骑车走国道去抚成,路上就要花四个多钟头。 等陈默终于蹬车进了抚城,虽然最近他一直坚持锻炼,也累得够呛,浑身酸疼,两条腿跟灌了铅似的。 幸好现在已经到了十月,天没之前那么热了,不然陈默真怕自己撑不下来这一路。 陈默随便找人问了路,就直奔县里的废品回收站。 抚现成的废品收购站看门的是个婶子,看着挺和气的样子。 按老规矩交了几毛钱入场费,陈默没去看别的,直接钻进了放废旧电器的那块地方。 别的就算有好东西,像什么黄花梨柜子,他也带不走啊。 还不如没看见。 陈默这次运气不错,翻找一圈,总共弄到了七台收音机。 可到了门口,这个婶子就不像孙老头那样爽快了。 婶子一直问东问西,打听陈默要这么多坏收音机干嘛。 陈默只好编了个理由,说家里收音机坏了,拿回去学着修修看。 好说歹说,最后陈默花了整整五十六块钱,才把这七台收音机买走。 他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大被单,把收音机仔细地包了个严严实实。 牢牢绑在自行车后座上,陈默这才骑上车,踏上了回家的路。 这一路蹬回来又花了四个多钟头。 收音机绑在后座,沉甸甸的,压得车子都不轻快了。 半道上陈默实在有点蹬不动了,就在路边一个茶摊停下歇了口气,花了几分钱喝了碗茶水解乏。 他不敢多歇,紧着往前赶。 等风尘仆仆地骑到陈家村村口时,天都快擦黑了。 刚进村,远远就看见晒谷场边上坐着村里那几个总爱凑在一起闲聊的人。 陈默骑着车,停都没停,直接从他们旁边掠了过去。 李婶子瞅着陈默自行车后座那个鼓鼓囊囊的大包袱,用胳膊肘捅了捅旁边的二憨:“哎,你说陈默这几天,早出晚归的,又捣鼓啥去了?” 二憨摇摇头:“这我上哪儿知道去?他家院门,从来都关得死死的。” “哼!”李婶子撇撇嘴,“准没好事儿,见不得人!” 旁边的刘婶子,因为上次瞎传陈默闲话,害得自己没卖成黄精赚到钱,心里正憋着气,这会儿说话就带上了酸溜溜的味儿:“我看啊,八成是搞投机倒把去了。” “哎呦,你小声点儿!”旁边立刻有人提醒,“让大队长听见,回头扣你工分咋办?再说,人陈默家现在可不一样喽,前两天那开进村的小汽车你瞅见没?多阔气!” 二憨凑过来,压低声音说:“我昨儿碰见陈建川了,听他说,好像是陈默在县城救了人,人家特意来道谢的。” “就他那样儿还能救人?”李婶子一脸不信,斜着眼睛,“糊弄鬼呢吧?” “就是就是,”刘婶子赶紧附和,“来道谢?那怎么连个礼物都没见着?” “嗨,这谁知道呢,”二憨伸出两根手指搓了搓,做了个数钱的动作,“兴许人家没提东西,直接……给了这个呢?” 这边陈默推车进院,“哐当”一声就把大门闩上了。 其实这群人猜得八九不离十,他陈默干的还真是投机倒把,还真是见不得光。 但是……那又怎么样? 你有能耐去举报我啊? 接下来的几天,陈默一门心思扑在修理收音机上,顺便带孩子、做饭。 儿子陈佳浩一开始总围着他捣乱。 后来就开始玩儿拆下来的收音机零件,小脸板着,一副特认真的模样。 陈默觉得有趣,抱起儿子问:“儿子,你喜欢这个?” 他心里还有点犯嘀咕:难不成这小子以后还是个干机械的料? 结果陈佳浩眨巴着大眼睛,一脸迷茫地看着爸爸。 然后……把那根天线杆子就往嘴里塞。 小家伙嘴巴一撇,委屈得不行:“不……不能吃!” 陈默看得哭笑不得:“……” 陈默终于把那几台收音机都修好了,已经过去好几天了。 他起身,伸了个懒腰,抱着陈佳浩出门去找了一趟成星海。 成星海现在精神头很好,家里的房子也找人修过了,看着整齐了不少。 星海妈见着陈默特别热乎,硬塞给陈佳浩一块糖饼子。 陈佳浩是什么能吃的他都要,笑嘻嘻的结果糖饼。 甜甜地说了声:“谢谢~” 成星海在旁边看着有点羡慕,他都想在赚点钱讨媳妇了。 “小默哥,找我啥事?” “明天跟我出去一趟。” “啊?去哪啊?” “别问那么多。明天早上记得来找我,不用太早。” 陈默这回不打算再去废厂房那里卖了,收音机这东西太显眼,他怕给张大爷惹麻烦。 他得找个新地方。 这回要带七台收音机出去,自个儿肯定弄不过来,得有个帮手才行。 翌日,陈默刚送完媳妇回来就看见成星海蹲在门口。 陈默笑了笑,进屋把陈佳浩送到老宅大姐身边。 推着自行车走了出来。这次陈默推的是二爷爷家的二八大杠。 这次要驮着两个人还要拉着7台收音机,他媳妇那辆小飞鸽可够呛。 陈默提前一天就去二爷爷家借了车。 成星海有点好奇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东西是什么。 但是陈默没说,也没打开让他看,只是把收音机挂在横杠上,然后自己坐在后坐。 示意成星海骑车,这两天他还真有点累,这不有一个现成的人力么。 兄弟就是用来坑……不是,用来用的啊。 成星海也没有啥意见,他以为是两个人换着骑呢。 谁先谁后也没差。 陈默坐在后座上觉得有点硌屁股。 想着下次得搞个草垫子垫屁股下面。 第四十八章:流窜作案 一路晃晃悠悠的到县里。 陈默早就想好了要去哪儿卖。 彭县好几个厂的工人宿舍都挨着。 他选的地方,就在那几栋宿舍楼中间的路口。 这会儿正是上班的点,路口人来人往,都脚步匆匆。 陈默解开被单包裹,拿出一台收音机。 拧开旋钮调好频道,里面正播着早间新闻。 直到这时,成星海才知道陈默要卖的是收音机,吓得身子都僵了。 陈默拍了他肩膀一下:“瞅你那小胆儿!没让你动手卖,你去那边。”他用下巴朝路边扬了扬。 “蹲那儿给我放风就行,就干一件事,盯着点周围的人。要是看见公安过来,赶紧跑过来告诉我!” 成星海使劲咽了口唾沫,用力点点头,虽然还是紧张,手脚都有点不听使唤了,但还是同手同脚地挪到了路边蹲下。 陈默又拿出一台收音机,放在旁边树下。 他自己就蹲在收音机边上,一边听着新闻,一边抽着烟。 没过多久,赶着上班的人都走光了。 开始有三三两两的老头老太太出来散步遛弯儿。 他们路过时,都忍不住朝陈默这边瞅上两眼,但一时间还没人过来问。 只有一个老爷子,慢悠悠地晃到陈默身边。 “小伙子,你这收音机是……卖的?” 陈默答得挺实在:“对,大爷,跟您说实话,我这儿卖收音机。六十块一台,虽然是旧件组装的,但我保证绝对是好的,您有兴趣瞧瞧不?” 大爷一听,眼睛一亮,来了兴致:“六十块?真的……不要票?” “瞧您说的,”陈默笑道,“当然不要票!” “成!你等着我啊!”大爷一听这话,二话不说,转身就往家走——看样子,是急着拿钱去了。 陈默蹲在这卖收音机的目的很简单,这个地方家里剩下的都是老人。 并且这群老人都有钱。 果然有了那个大爷打头阵,旁边的老头老太太都围了过来。 没一会儿,七台收音机就都卖出去了,陈默毫不停留,立马就走。 成星海一直紧张兮兮地站在路边东张西望。 看到陈默骑着空车回来,可算松了一口气。 两人什么都没说,陈默的车甚至都没停留。 成星海直接跳上落后坐。 两人迅速的消失在了路边。 陈默就这样带着成星海流窜作案。 没货了就骑车跑周边的县城买。 也遇到过不肯一下子卖那么多的废品回收站。 陈默就只拿一两台,然后在让成星海去买一两台。 就这样一个月后,陈默一共赚了一千多块钱, 就在陈默琢磨着带成星海去阳市大干一场的时候。 温亦雪挺着肚子,一脸严肃地站在了他面前。 “陈小默!”她语气认真,“我就不信了,哪有那么多收音机等着你修!你老实跟我说,你是不是在倒卖收音机?” 陈默一时有点尴尬。 在老宅那边,家里人不知道他整天忙啥。 可温亦雪是他枕边人,天天看着他收回来一堆收音机,哪能猜不到他在干什么。 “那个……老婆……”陈默想解释。 温亦雪没等他说完,直接打断:“我不是不让你赚钱。我天天听广播,知道现在政策松动了。可在彭城这地方,搞这个,还是太危险了!” 听温亦雪这么一说,陈默立刻打消了去阳市的念头。 他上前搂住妻子的肩膀:“行,老婆,听你的,这买卖我不干了。” 温亦雪咬了咬下唇。 她其实挺喜欢陈默最近这股上进的劲儿,也不想打击他。 想了想,她提议道:“要不……咱们租个门面,正经开个修理铺?我看你修收音机手艺挺不错的。咱们靠手艺吃饭,稳稳当当的,行不?” 这话一下子点醒了陈默。 对啊!最近修了这么多台收音机,一些小毛病他都能解决了。 现在市面上还没人专门干这个,开个修理铺正合适。 而且,开店了还能偷偷收点旧机器修。 等过阵子政策再放开点,就去办个营业执照,不光修,还能正经卖二手收音机,甚至……以后说不定还能卖电视机呢! “老婆!”陈默眼睛亮了,“你真是我的小福星!就听你的,咱们开店!” 温亦雪笑得有点小得意,她突然伸手摊在陈默面前:“老公,你最近赚了不少钱吧?钱呢?” 陈默:“……” 陈默刚想掏钱上交,温亦雪又把手缩了回去:“租门店装修要不花不少钱呢,你留着吧,家里还不缺钱,我只是不想你总瞒着我。” 说完有些傲娇地转身回屋哄孩子去了。 陈默是个实干的性格,当天就拉着成星海跑到了县城。 陈默坐在后座上,让成星海围着主城区转悠了一圈又一圈。 进了11月,天气已经开始凉了,但是成星海骑车骑的双腿都僵硬了,后背都被汗打湿了。 最后实在是骑不动了,陈星海将车停在了路边。 气喘吁吁地询问:“我说小默哥,咱们到底这是要干啥啊?” “你先别说话,我在思考。” 陈默确实在思考,他们刚刚把彭县的主要街道都逛了个遍。 他发现,还是靠近供销社的这条街有人气。 但是这条街上,并没有店铺出租。 而且基本上都是卖吃食的,这让他有点犹豫。 成星海停的这个地方,就是供销社所在的街道。 陈默随意地往旁边一瞥,还真让他看到了一个地方。 这个地方就在供销社斜对面的拐角处。 因为不在主街上,所以人气没那么旺。 但是陈默知道,就以这个转角为起点,后面那一片未来都会动迁。 并且因为动迁较早,给了不菲的拆迁补偿。 陈默想到这眼前一亮。 下车直接走了过去。 成星海不明所以地跟在后面。 陈默刚一转过去,就看到了一家卖馒头包子的小食店。 店里坐着是个中年男人,正无精打采地坐在里面昏昏欲睡。 陈默笑着上前敲了敲桌面。 中年人被惊醒。睁开眼睛看见有人,手忙脚乱的站起来。 “同志,要买包子还是馒头?” 陈默笑了笑:“来两个包子。”说着领着成星海走进去随便找了个凳子坐下。 中年人打开蒸笼,从里面取出了两个包子放在饭盒里递给了陈默。 “你们是在这吃吧,我就不给你打包了。” 第四十九章:店铺到手 “对,就在这儿吃。”陈默接过包子,递给成星海一个,自己也拿起一个吃起来。 包子味道还行,可看店里这冷清劲儿,生意肯定不怎么样。 细想也正常,主街上有家国营饭店,也卖包子馒头。这地方位置偏,谁会特意绕弯子过来买? 陈默吃着包子,随口问道:“叔,这店是您自己开的?” “可不嘛,”店主叹口气,“这房子是自己家的,不然早开不下去了。一天也来不了几个人,有时候蒸的包子馒头卖不完,晚上只能自家人吃。” “啧,那……您没想着把房子租出去?”陈默又问。 “哪有人租哦!”店主直摇头,“这位置看着离主街近,可到底不是在正街上,不好租!” “那要不干脆卖了?” “那就更没人要了!”店老板一脸无奈,“小兄弟你是不知道,这片儿房价贵!让我贱卖吧,我舍不得,家里人也不答应。可这价钱,添点儿就能在主街买铺面了!不上不下的,谁买啊?” 陈默听着,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这个位置他挺满意的,他做的这个生意,不怕位置不好,因为是独一份。 而且也不能位置太好,不太适合搞一些小动作。 想到这,陈默环视一圈,发现这房子里面不算小,得有四十多个平方,后面还有一个木楼梯,应该还有二层。 而且墙面都是新刷的,还挺干净的。 陈默直接开口了:“叔儿,你这房子啥价啊?” 打从陈默进门,中年人就注意到这小子眼睛四处打量。 一听这话,他心里有数了,这是想买铺面,来打听价的。 他递给陈默一根烟,才说:“小兄弟,我叫田正诚,这房子就是我的,你是真心想买,还是就随便问问?” “瞧您说的,”陈默站起身,看着田正诚,“城叔,我当然是真心想买。您给我报个实在价呗。” “前阵子有人出到一千五,我都没卖。”田正诚指了指木楼梯,“我这还有二层呢,就比楼下小一点。” 一千五没卖?那意思就是想要更多呗。 陈默眨眨眼:“城叔,那……一千六?” “哈哈哈,”田正诚笑了,“小兄弟,你要诚心要,我给你个底价……一千七,真不能再少了。” 陈默心里飞快地盘算,一千六瞅一瞅自己手里正好有,也不用动准备去津市的钱。 而且这地方两年后就能拆迁,时间不算太长。转手最少翻几倍!值!这买卖能做! “行!”陈默答应得干脆利落,一点没犹豫,“诚叔,我先给您两百块定金,明天咱们就去办手续。” 这地方,他看中了。 田正诚反倒愣住了,有点迟疑:“你……真不用回家里人商量商量?” 这小年轻自己有这么多钱吗? “哈哈哈,不用!”陈默笑道,“我现在就能给钱。诚叔,您用不用回家商量?” “啊?一千七……”田正诚回过神。 “我也不用商量!这价就是商量好的!” 上次一千五死活不卖,媳妇早就不乐意了。 这破地方干啥都不挣钱,还得天天守着。 一千七能卖掉,拿着钱,他都能带老婆孩子去省城了! 陈默也很爽快,立马掏钱。给了田正城二百块,还现场签了个字据。 成星海就坐在旁边,默默地吃着包子。 跟着陈默卖这些天收音机,他大概能猜到小默哥赚了多少钱。 花一千七买个铺面?小事儿,小事儿。 此刻,京城,赵明远办公室。 赵明远最近有些烦躁。 郑文康落马了,虽然他应该不敢咬他,但是架不住查郑文康的人竟然是陆雪松。 这就很难受了。 他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 林家与如日中天的陆家根本没法比。 更何况他只是林家的女婿。 一个外姓人而已。 赵明远害怕陆雪松追着这事儿不放。 毕竟陆雪松在外的形象一直都是铁面无私的。 他不敢也不能让他温兴言一家再有出头之日。 想到这,赵明远直接拿起电话,拨打出去一个号码。 电话接通后,赵明远直接开口:“你帮我查一下温亦雪嫁的那个人……对,这次陆雪松之所以会去彭县,听说就是因为这个人……好,我等你消息。” 电话挂断后,赵明远的神色在烟雾中晦暗不明。 第二天一早,田正诚和他媳妇就站在房管所门口焦急的等着。 老远看到陈默骑着车赶过来,田正诚才放下心。 他昨天回家跟媳妇一说,媳妇大喜,一早就等在这了,越等越心慌。 虽然他收了二百块钱定金,但是陈默实在太年轻了,他怕到时候陈默家里人不同意。 在找他扯皮。 他都想好了,要是陈默今天反悔,这二百块钱他肯定是不会退的。 现在看到陈默来了,这颗心才安定了。 79年办理房屋过户的手续很简单,根本就不像后世还需要过户什么的。 陈默拿着钱跟着田正城进去,很快,一个崭新的房产证就到手了。 这个时候的房产证还很简陋,就是一张盖了“革命委员会”公章的纸制证明。 是真的无证件编号,无图纸的。 但是最为陈默这辈子的第一处房产,还是他很是激动。 去店铺交接完,拿到钥匙。 陈默告别了田正诚夫妻二人,迫不及待的骑车回家。 回到陈家村,陈默直接给温亦雪请了半天假。 拉着温亦雪一起去了新买的店铺。 温亦雪也很高兴,在店铺里东看看,西看看。 两人上楼后,发现二楼的空间还是挺大的。 陈默想着回头找人隔出两间房来,以后陈小雨上学就可以暂时住在这了。 说干就干,第二天,陈默就拉着陈建川跟他二叔陈建邦一起来到了新店铺。 陈默没告诉陈建川这个店铺是买来的,就说是租的,他要开修理店。 倒不是防着家人什么的。 他这钱来路不正,他怕陈建川在告诉他妈,到时候被念叨。 陈父跟陈二叔是建房的老手了,没两天,二楼的隔断就砌好了。 楼下也从新换了展示柜。 陈默带着二叔跟陈父还有一直在帮忙的成星海一起去国营饭店吃了一顿。 装修就算告一段落了。 陈默马不停蹄的开始跑证件。 第五十章:第一个客人 第一件事儿。 先去街道居委会申请《待业青年证明》或《闲散劳动力安置证明》。 陈默是农村户口,这件事儿不容易办。 但是他媳妇是个下乡知青,还是可以以他媳妇名义办的。 在陈默交际能力的加持下,三天左右就拿到了《闲散劳动力安置证明》。 在去县级工商行政管理局提交申请。 说明经营项目,仅限维修,不可出现“销售”“回收”等字样。 折腾了一个来星期。 终于持证上岗。 现在还剩最后一步。 陈默有找人打了一个木头的牌匾挂了上去。 店铺的名字很简单,就叫“陈家电器修理店” 牌匾挂了上去,陈默又跟成星海掏了一堆配件。 陈家电器维修店,就正式开业了。 陈默雇佣成星海来店铺看电,一个月给5块钱工资,陈默还在逐步教他如何修理收音机。 陈默自己是闲不住的,他很清楚这家店就是现在的过渡,他不可能天天都在这看店。 当然得请个信得过的人看店了。 开业第一天,陈默一本正经的端坐在柜台后面,将收音机放在柜台上,一整天都放着音乐。 就连走过主街的人都会被声音吸引投过来几道目光。 终于有人忍不住好奇心,一个穿着工装的小年轻走了过来。 “老板,你这店是修什么的啊?” 陈默扬起笑脸:“我这是修家电的,主修收音机,其他的家电如果问题不是很严重也能看看,比如电视机什么的。” 陈默当然不会修电视机,但是他敢琢磨啊。 他是真的买了好几本书一直在看,反正松来的都是坏的,他还想着能不能到时候直接低价收购呢。 “啊?你们这能修收音机啊?” “对!小同志,要是有需要记得来找我啊” “哦,好的。”小年轻问完就走了,他家都没有收音机,拿什么修? 不过,彭城都有修收音机的店了,也是厉害。 供销社的许姐下班的时候也被收音机里的声音吸引了,结果一看,竟然看到了陈默坐在店里,一脸的惊奇。 “小默,这家店是你开的?” 陈默此时正低头看书呢,闻言抬头,正看到许姐一脸惊奇的看着他。 “哎呀,许姐,我还正想着这几天去供销社看你呢,顺便跟你说一声我在这开店了。” “你这是修什么的啊?” “主修收音机的姐。” “哎呦,你还会修收音机呢?行啊,小默,姐早就觉得你是个有本事的!” 许姐说着伸出了大拇指。 陈默装作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哎,也不算什么本事,就是以前跟着师傅学过几手。” 坐在后面组装着收音机零件的成星海没忍住翻了一个白眼,他小默哥哪来的师傅? 许姐把成默好一番夸奖。还承诺回去就给陈默介绍客户才走了。 陈默也呼出了一口气,这许姐还真是太热情了。 结果第二天,许姐介绍的客户还真来了。 这也是陈默从开业接到的第一个客人。 这人是许姐的同事,也是供销社的,不过是后勤人员。 他们家三个月前买了一台熊猫牌的收音机,一直当宝贝似的。 结果前几天被自家小孩撞到了地上,就不响了。 现在收音机坏了根本没处修去,正心疼着,就听见许姐说供销社对面的拐角处开了一家修理收音机的小店。 这人干忙就拎着自家收音机过来了。 陈默接过收音机仔细的检查了一下,成星海就站在旁边看着。 确定有修好的把握,才笑着谈价格:“大姐,我这是专门修理收音机的,你这个收音机我们有把握修好,但是我的手您10块钱,您看行吗?” “10块钱?”女人想了想,咬咬牙,应承了下了“行!你得保证修好!” 10块钱已经是很贵的修理费了,别看陈默忽悠温亦雪说他修一台收音机20块钱,那是极端情况。 一般情况下10块钱就属于能接受的正常范畴了。 陈默谈好价格,让成星海拿来工具,就开始低头修理起来。 其实这台收音机没啥事儿,就是被摔了一下有些地方接触不好。 没一会儿,收音机再次发出了声响, 女人站在外面一脸惊喜,但是对于掏10块钱还是很肉疼的。 她有点后悔了,连忙讲价道:“小兄弟,你看,你也没费什么劲儿,能不能要少点。” 陈默没生气,笑着说:“姐,这样吧,你也是我的第一个顾客,你别看我没费什么劲儿,实际上,我学这个手艺也是花了不少钱的,所以真不能便宜了,但是我给你保修一个月,一个月内要是这个收音机再坏了,你来找我,我给你免费修。” 陈默话说得漂亮,又是许姐介绍的,最后女人也只能一脸肉疼的掏了10块钱。 经过这件事儿,陈默意识到了,这种事情有一次就会有第二次。 虽然你提前谈好了价格,但是架不住人家觉得你赚钱太容易了,结束以后想反悔。 那时候你东西都给人家修好了,他们就处于弱势了。 陈默琢磨了一会儿,决定换一种方式。 想到就去做,陈默直接站起来交代成星海看店。 径直骑着车走了。 他跑去买了一本收据本。 又给成星海和自己买了一份午饭才又从新回店里。 吃饭的时候陈默跟成星海说:“以后,一律先收钱,给收据,然后告诉客人今天修不完,让客人明天拿着收据来领机器。” “啊?为啥是小默哥,有些简单的毛病不是一会儿就能修好了吗?” 陈默白了成星海一眼:“你笨啊,你修的那么快,人家觉得你赚钱太容易了,心里不舒服,有些人还会反悔讲价,就像刚刚那个大姐。” 成星海也不傻,一下子就明白了:“成,我知道了小默哥。” “而且这样就算我不在店里,你也一样能收机器。” “嗯嗯!”成星海边吃着饭边点头。 下午店里迎接来了第二个客人,是个中年大叔。 很有意思的是,这大哥竟然是上午那个许姐的同事介绍来的。 大叔把收音机放到柜台上,询问陈默:“小同志,我听邻居说你这修好了她的收音机,我这个有点年头了,你看看能不能修?” 第五十一章:闹剧 陈默接过收音机仔细查看了起来。 这台收音机确实已经很老旧了。 陈默查看了半天,也没找到是什么原因。 但是这不要紧,只要价格给的到位,他可以直接把芯子给换了。 陈默抬起头看向中年大叔说:“大叔,你这是老款了,很多配件都没有了,不太好修,就算要修,价格也很贵,你确定要修吗?” 大叔看着这台老旧的收音机目露追忆:“这是我父亲给我买的,老人家已经没了,我一直没舍得扔,确实坏了很久了。” “小伙子,你说如果我修的话,要多少钱?” 陈默一脸为难地想了想:“最少要30块钱,有些配件我得去省城买,您得三天后来拿。” “行!”中年人答应得很痛快“30就30,我修了。” 陈默闻言,直接从桌子下面拿出来了刚买的收据本,写下了今收30元维修费,三日后取的字样。 把收据给中年人的同时说:“叔,我们是小本生意,去省城买配件也要成本的,所以要先付款。” “好”中年人也很干脆的给了陈默30元钱。 比上午那个大姐大方多了,也许这就是早期的为情怀买单吧。 “叔,您放心,我们这修不好是全额返还的。” 大叔闻言放心地走了。 陈默瞥了一眼在旁边目不转睛看着的成星海。 “看明白没?这套话术,既能显得咱们专业,又能避免上午那种事儿。” 成星海脑袋点得像小鸡啄米:“学会了小默哥!绝了!” 他小默哥的脑子果然转得快,他就不行。 因为是独一份的声音,铺子刚开张不久,生意就不错。 成星海还不能独当一面,所以最近陈默每天都在铺子里忙。 所幸成星海最大的优点就是听话,陈默指东绝不往西。 也减轻了一些陈默的负担。 再忙,陈默也没忘了重要的事。 他抽空把二楼的空房间彻底打扫出来,搬进了新床和桌椅,总算有了点模样。 可轮到布置装饰陈默就有些挠头了,他一个大老爷们实在不太懂这些。 只能拉上细心的温亦雪来帮忙。 现在家里有钱了,陈默也不想委屈了陈小雨。 两人直接在供销社精心挑选了蓝色的纯棉布,温亦雪又用缝纫机做成了床单被罩。 陈默还特意去黑市掏了一个可爱的大熊玩偶,洗干净摆放在了床头。 房间终于焕然一新,像个童话里的小公主房间。 陈默与温亦雪特意提前去学校门口接陈小雨放学。 陈小雨知道她二哥在县城搞了一间商铺,但是她一直没去过。 温亦雪温柔的牵着陈小雨的手。 神秘兮兮地挡在她眼前:“小雨乖,跟着我上楼,闭上眼睛,不许偷看哦!” 陈默就站在后面看着自己媳小心翼翼的捂住他妹妹的眼睛,一步步将她带到二楼房门前。 站定在门口,温亦雪轻轻放下挡在陈小雨眼前的手。 “哇——!” 陈小雨的惊呼瞬间响起。 她猛地转过身,大眼睛里闪着难以置信的光彩:“哥!这个房间是给我准备的吗?” “废话!咱们家可就剩下你一个小女孩儿了!”陈默抱着胳膊靠在门框上,假装不耐烦地翻了个白眼。 “你自己晚上一个人住在这,不会害怕地哭鼻子吧?” “我才不会呢,嫂子,你看他啊!”陈小雨拉着温亦雪撒娇。 “你别理他!” 看着笑成一团的两个人,陈默根本压不住眼角眉梢溢出来的笑意。 上辈子陈小雨跟他并不亲近。 当他终于有能力回到家乡时,得到的消息却是妹妹早已离家外出打工,多年不曾踏足陈家村半步。 那个家,在她眼里仿佛早已成了避之不及的龙潭虎穴。 后来,他费尽周折找到了她。 但是陈小雨根本就不想认他。 她眼中冰冷的疏离和眼神中那抹毫不掩饰的讥讽。 像淬了毒的针,狠狠扎进他心里,瞬间浇灭了他所有的热切。 彼时早已功成名就心高气傲的陈默,哪受得了这份气? 既然她不想认他,他就当没有这个妹妹。 现在的陈默早就不想深究陈小雨究竟是经历了什么才会变成那般模样。 他唯一确定的是——这一世,他定要护住这份笑容,让一切走向截然不同的结局。 陈小雨就这样住在了店铺里,只有周末才会回村,偶尔放学后还会在店里帮帮忙。 陈默现在还不知道,陈小雨天天在店铺里会造成什么后果,不过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就在这温馨的时刻。 楼下突然传来了激烈争吵声,猛地打破了二楼的宁静。 “凭什么啊?!我这可是正儿八经的春雷牌收音机!” “这可是县里友谊商店花大价钱买的!” “凭什么到你这就只值二十块钱?你这是黑店吧!” 一个尖厉高亢的女声还带着哭腔。 “同志!我们这不收旧货,只搞维修!” “您这机器修好就值这个价,嫌贵您就请拿回去!” 成星海的声音中透着无奈。 他急切的反驳并努力的试图解释。 “放屁!你刚才明明说要收的!还报了二十块!这会就想赖账?没门儿!” 那女人不依不饶,嗓音拔得更高更刺耳了。 “哎哟喂!大家都来看看啊!没天理啦——欺负我一个妇道人家啊——我不活了——!” 伴随着嚎啕声,凳子腿划过地面的刺耳摩擦和什么东西被扫落的哐当声接连响起。 陈小雨和温亦雪脸上的神色瞬间僵住,面面相觑。 陈默脸色骤沉,眯起了眼睛,三步并作两步就冲下了楼梯! 他一眼就认出了眼前这个撒泼打滚耍无赖的女人竟然是郑茹! 陈默蹲点的时候曾经远远地看见过一次郑茹。 那时候郑茹走路下巴都是微微扬起的。 而现在,这个女人披头散发的瘫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哭嚎撒泼! 脸上还带着一些青紫的伤痕,一看就是被人打的, 陈默怀疑是讨债的人下的手。 “呵!这位同志,你要是在这样,我们可就要报公安了。” 陈默走了过去,嘴角勾起揶揄嘲弄的笑意。 “你们还要报公安?!”郑茹一脸震惊的抬起头。 第五十二章:闹剧2 “你们赚黑心钱还敢报公安!” 陈默笑了:“我们赚黑心钱?哈。” 转头看向旁边已经傻眼的成星海:“星海,去报公安,就说有人在我们店里” “哎!先别。”郑茹直接起身,拽住要去报警的成星海:“25!就25块钱,我就卖了!” 陈默直接上前拉开了成星海,踹了他一脚:“赶紧去!” “哦,好!”成星海连忙跑走了。 郑茹直接傻眼了,她现在是山穷水尽了,才拿出来家里的物件出来变卖。 这个店家本来说得好好的,20块收她的收音机,她不满意这个价格,就想闹一闹涨涨价。 这一套她已经做过好多次了,她也不多要太多,一般5块10块的,店家都不会跟她这个泼妇计较。 怎么这家店这么刚! “你们!你们倒卖收音机,你们是投机倒把,你们还敢叫公安,好啊,等公安同志来,我看他们会不会抓你们!” 郑茹原本还有点慌乱,想到这家店投机倒把,直接兴奋了,也许能讹到更多钱呢? 陈默却根本不怕。 他知道最开始成星海一定是要收她这台收音机的。 然后看到这个人在这撒泼,还有人过来看热闹,直接改了说词。 这是他们提前商量好的对策。 毕竟坏的收音机可以说是修理,好的就讲不清楚了。 四周围观的群众越来越多,郑茹开始变得有底气起来。 温亦雪和陈小雨也从楼上走了下来。 正巧听到了郑茹的话。 温亦雪心里一紧,快步走到陈默身边,压低声音问:“这台机器……是坏的吗?” 陈默侧过头,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声音很笃定:“老婆,你放心。” 嘴角勾起一丝难以捉摸的弧度,“现在,它肯定是坏的。” 这句话别有深意。 这台收音机,在郑茹拿来归来的时候,肯定是好的。 但现在……呵! 陈默的手,快得超乎想象。 就算他当着你的面把扑克牌换了,你都看不出来。 刚下楼的时候,陈默就已经不动声色地动了手脚。 郑茹此刻心里正打着如意算盘。 等公安来了,她就一口咬定,这家店私下收购倒卖完好的收音机! 再加上这台好的收音机作为铁证。 现在这个阶段,还是严查非法经营无线电设备的时代。 他们跳进黄河也洗不清,非得进局子不可! 到时候,主动权就在她手里了,不狠狠敲上一大笔,她绝不会松口。 她觉得自己这招又狠又准。 却不知道,在陈默眼里,简直是蠢到家了。 店铺门口,围观的人越聚越多,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陈默却显得格外镇定,他甚至转过身,对着看热闹的人群朗声说道:“各位街坊邻居都看清楚了,我们可是正经店铺,只接维修收音机的活儿,从不收购、倒卖好的收音机!” 他话音刚落,郑茹就像被踩了尾巴的猫。 她猛地往地上一坐,拍着大腿,又开始扯开嗓子就嚎了起来,开始了她最拿手的撒泼表演。 “哎哟喂!大家快来看啊!黑心店家坑人啦!他们收了我的好收音机,现在想赖账不认啊!没天理啦!欺负我一个女人家啊……” 声音又尖又利,试图用胡搅蛮缠来搅浑水,给陈默施加压力。 陈默其实一点压力都没有,他就好整以暇地看着郑茹表演。 赌博的女人,毫无尊严,毫无底线。 这种场面他见多了。 温亦雪跟陈小雨有点被吓到了。 她们不理解为什么一个女人可以这么不要脸面。 公安没一会儿就来了,竟然是那个叫马鹏飞的小公安。 马鹏飞看到陈默还愣怔了一下。 “怎么回事儿啊?” “马公安,我来跟你说一下情况……”陈默刚想说话,就被郑茹一声嚎叫打断了。 “公安同志啊,你要给我做主啊!!”郑茹从地上扑过去,一把抱住了马鹏飞的大腿。 “他们这是个黑店!倒卖收音机,你可要给我们做主啊!” 郑茹直接指向陈默跟成星海恨恨地说:“把他们都抓起来!抓起来!” 马鹏飞毕竟是一个小年轻,被个女人这么抱着,还脱不开身,只能先尝试着把郑茹拉起来:“你先起来,你起来好好说话。” “公安同志,你可要为人民群众做主啊!”郑茹不管不顾,根本就不起来,一副不达目的就是不起的泼妇样子。 马鹏飞尝试了几次都没能把人拉起来,也恼了:“这位女同志,你在不起来,我先把你带回去!” 这一下,郑茹不敢在撒泼了。 喏喏的站了起来。 周围围观的群哄然大笑起来。 郑茹也有点脸红,但是她很快就又硬气了起来。 “公安同志,我跟你说,这家店回收二手收音机!他们就是投机倒把!” 马鹏飞看向陈默:“到底怎么回事儿?” 陈默看了半天热闹了,这才开口:“就是这位同志来我们店修收音机,然后我们说了价格她不同意,想便宜一点,我们不同意,她就开始闹了,你也看到她这副样子了,我实在是没办法,我只能让我兄弟去报警了。” “你说谎!我根本就不是来修收音机的,我的收音机是好的!” 郑茹立马尖声反驳,说着还走到自己的收音机前面,就要操作。 成星海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了,他可是检查过的,这台收音机确实是好的。 结果郑茹鼓捣了半天,这个收音机就是一声都不响。 本来还信心满满的郑茹直接傻眼了,心下一沉,她不信邪地又鼓捣了半天。 收音机还是毫无声响。 郑茹不干了:“这怎么会事儿!我拿来的时候明明好好的!” “是你!”郑茹指向成星海:“是不是你干的!” 成星海这时候也很上道,立马就说:“哎,你可别乱冤枉人啊,你拿来的时候就是坏的。” 郑茹不干了,走向马鹏飞:“公安同志,就是这个人,把我的收音机弄坏了。” 马鹏飞看到这哪还能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儿,这次他很果断的开口:“这位女同志,你这是寻衅滋事,你要修收音机,就好好给人家钱,不修,就赶紧把收音机拿回去,你在这样闹下去,我可要把你带到局里了。” 郑茹这下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彻底不干了,她是真的觉得委屈。 有开始蛮不讲理的嚎上了:“没天理了!欺负死人了,公安跟黑店一起欺负人!” 这次无论马鹏飞怎么拉怎么威胁警告,都没有用了,郑茹就跟一摊烂泥一样摊在地上不起来。 第五十三章:我妹妹,不能扶贫穷 马鹏飞也没办法了,只能看向陈默道:“要不,你们在去一趟局里,把我师傅找来?” “呵!马公安,这种情况,你就是把天王老子叫来也没用啊,你要不派人找一下她的家人呢?” 陈默记得这个郑茹还有个在工厂当小领导的丈夫呢。 马鹏飞眼睛一亮,对啊,可以找一下这个女人的家里人来劝一劝。 一般情况下,像这种民事纠纷,他也不好粗鲁的把人直接逮捕,尤其是对方还是个女人,就更不好处理了。 一个处理不好,他也是要挨处分的。 马鹏飞回头看向围观的人群问:“有没有人知道她家在哪啊?我要找一下她家人。” “哎,我知道!他男人啊,就是XX厂的!” 但是听见这话的郑茹却像听到了什么恐怖的事情一样,脸色一下就白了起来。 整个人慌忙的爬了起来,抹了一把脸上的眼泪,惶恐的连声道:“别,别叫我男人,收音机我不要了,不要了,别叫他,别叫他。” 说到后来都有些神经质了。 然后突然捂着脸冲开人群,不管不顾的就跑了。 生怕公安真的叫人去找她老公。 陈默的眼睛眯了起来,这不对劲儿啊。 难道她脸上的伤不是讨债的人打的? 是她那个叫张宏才得男人打的? 郑茹就跑了,就连马鹏飞都没反应过来,人已经消失了。 一场闹剧结束。 马鹏飞也很无奈,只能请成星海去局里做个笔录。 并且注明,如果郑茹拿修理费回来,就把收音机还给人。 当然如果没拿钱来,那收音机就归他们店铺了。 陈默搂着温亦雪回店里,边走边说:“老婆,你知道刚刚那个女人是谁吗?” 温亦雪神情莫名的看着陈默:“是谁啊?” “是张红梅的母亲。” “什么!”温亦雪震惊了。 陈默笑了:“很惊讶是不是?” 温亦雪整个人都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陈默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 “为啥一叫她男人,她这么害怕,收音机都不要直接就跑了?” 陈小雨也在旁边好奇的发问。 陈默看着陈小雨这副模样,想着还真有必要在小时候就好好教育一下这个丫头。 “陈小雨,以后你就记得,找男人,要门当户对,知道不?” “啊?!”陈小雨蒙了,她哥在说啥? 她才上初中,离找男人还有点远吧? “你在小雨面前瞎说什么呢?”温亦雪也在旁边拽了陈默一下。 “她也不小了,有些事儿得让她引以为戒。” 陈默是上辈子的思想,比较开放。 现在陈小雨这个年纪什么事儿都懂了。 “你知道刚才那个女人,两个月前是什么样子吗?” “她兄弟是公社主任,家里岂止有收音机,连电视机都有。” “但你再看看她现在呢?” “虽然主要原因是她自己作的,但她身上那些伤,很可能就是她男人打的。” “哥了解男人。如果一个男人因为社会地位和家庭的差距,长时间在你面前做小伏低。” “那一旦他哪天得势了,人品不好的,肯定会加倍从你身上讨回他以前丢掉的尊严。” “你是我妹妹,无论如何,哥都不会让你以后受穷。” “所以我对你就一个要求,把眼睛给我擦亮了,我妹妹,不能扶贫穷。” “可别到时候给我搞什么真爱。” 温亦雪目光微闪,在旁边安静的听着陈默教育陈小雨。 等陈小雨似懂非懂地点头应下,陈默才让她先回店里。 一回头,就看见温亦雪一脸玩味地看着他。 陈默莫名有些心虚:“怎么了,老婆?” “陈小默,你懂得挺多的啊?” “哎,老婆,我跟那种人可不一样啊。你可别瞎想。” “是吗?那以前我一个人赚工分养家的时候,你是不是也很不高兴啊?” “没有的事儿!绝对没有,老婆,我是啥样的人你还不知道么?那种都是人品败坏的人,我可不是。” 陈默说着,上前直接握住了温亦雪的手表忠心。 “老婆,我对你的心,那可是天地可鉴!” “嗯,记住你今天说的话啊。” 温亦雪其实并没有怀疑陈默有坏心。 她之前就确定,她男人,是个有担当的爷们。 跟那些垃圾男人可不一样呢。 就在此刻,陈默等人谁也没有注意到。 不远处的角落里鬼鬼祟祟地躲着三个人。 其中一个正是孟三,还有一个是那天偷药未遂的小偷顾中。 剩下的是一个中年男人。 此时,这个中年男人开口询问:“怎么样,看清楚了吗?是那个叫陈默的吗?” “对,就是他!”孟三在旁边点了点头。 顾中这时候也开口确定:“是这小子,化成灰我都认得出他!” 他可是结结实实挨过陈默好几巴掌,被打得脑瓜子嗡嗡作响。 “好,是他就好办了。”中年人摸着下巴琢磨着。 孟三这时候又开口了:“怪不得这小子能一下子拿出那么多钱买药,原来是开修理店的。” “嘿嘿嘿,不过他媳妇可真好看啊,我在阳市都没看到过这么水灵的女人。”顾中的表情有点猥琐。 “想什么呢,我可警告你。”中年男人提醒道,“少打歪心思,可别打草惊蛇,耽误我的正事儿。” “哎,唐哥,到底谁要找这小子麻烦啊,还能让你从阳市追到县城来?”孟三问。 “打听那么多干什么!”叫唐哥的中年人笑容中带着点阴狠。 “反正是有狠人想要这小子永远翻不了身,既然收了好处,我们照办就是了。” 当天,店里的收音机很多,有些贵重,成星海害怕没人看店晚上不安全,主动说要留下守夜。 陈默就带着陈小雨和温亦雪先回了家。 一家子人在老宅一起吃晚饭。 饭做上,陈默询问大姐陈秀芝:“大姐,小侄女也断奶了,你以后有啥想法没?” 陈秀芝夹菜的手一顿:“我……我想着过段时间去县里看看有没有什么零工可以干。” 最近松子跟黄精的买卖都停了,陈秀芝也没什么活可以干。 天天在家里白吃白喝,虽然父母兄弟都没有说什么,但是她还是很有负担。 “大姐,我想让你跟我们俩一起参加明年六月份的高考。” “啥?”陈秀芝震惊抬头。 第五十四章:是有人放火 “你们俩都要参加高考?” 说这话的不是陈秀芝而是张岚。 在她的印象里,一直都是温亦雪要考大学,怎么自己儿子也要考大学了。 “我要考大学怎么了?我以前学习成绩就很好啊,我只是后来不爱学了而已。” 陈默小时候确实学习成绩还不错。 他脑子从小就聪明,只是心眼子也多,所以后来就不想上学了。 张岚一听,也对啊,一时没说话。 陈建川倒是开口了:“你们都去上学吧,孩子留在家里,我跟你妈看着。” “爸,可得了吧!算上小雪肚子里这个,咱们家就三个孩子了,你们俩看得过来么。” 陈默可不会把陈佳浩放家里当留守儿童。 陈建川眉头一皱:“胡闹,你们都带着孩子,怎么上学。” “这你别管,我有办法,先不说这个,大姐,你最近就跟小雪安心在家里复习。” “别有啥心理负担,我们一大家子人呢,不缺你赚的那点。” “明年六月,我们一起去考试。” 陈秀芝的眼眶不知不觉就红了,但是她并没有哭也没有失态。 只是咬了咬嘴唇重重地点了点头。 现在她小弟能赚钱了,家里确实不缺她打零工赚的那点钱,她还有六十多块的小金库呢。 没能参加高考就嫁人了,是她这辈子最大的遗憾。 她不能也不想放弃这次机会。 陈小雨在旁边有点羡慕的看着大姐等人,她也想考出去,可是她学习不好啊。 只有陈佳浩啥也不知道,一直往嘴里塞温亦雪给他撕得碎碎的小肉肉。 吃的是口水直流,脏兮兮的。 深夜,万籁俱寂。 陈默与温亦雪把陈佳浩放在两人中间,睡得正香。 突然,远处传来几声犬吠,紧接着便是震耳欲聋的砸门声! “咣!咣!咣!” 那声音又急又重,震得人心头发颤,仿佛要把门板拍碎! “请问,是陈默通同志吗??有人在家吗?!” 陈默一下子就从睡梦中惊醒,坐直了身体。 温亦雪和陈佳浩也被惊醒了,陈佳浩吓得哇哇大哭。 温亦雪连忙搂紧孩子轻声哄着。 这时,陈默已经翻身下床:“我出去看看,你跟孩子先别出屋。” 陈默把房门打开,就看到一个熟悉的面孔——马鹏飞。 此刻的马鹏飞气喘吁吁的,浑身都是汗,他骑着的自行车就倒在他身后。 脸上还有几条黑灰。 “看来我没记错,是你家,快…快跟我走!” 看到马鹏飞这副样子,陈默心里一沉,这肯定是店里出事儿了。 “马公安,怎么了?” “你们店里失火了,你先跟我走!” “什么!陈默一惊:“店里的人呢,人怎么样了?” “你先跟我走,路上我在跟你说。” “好!” 陈默冲回屋,在温亦雪担忧的目光中简单地交代了一下。 披了个衣服,就推着自行车跟马鹏飞一起往县里骑。 路上,陈默才断断续续地听到了整个事情的原貌。 店里半夜突然失火,还是住在旁边的邻居发现的。 邻居就直接报了警,小县城的公安一共就三四个人。 今天轮到马鹏飞值班,他正昏昏欲睡呢,就听见外面人喊说主街有个店铺失火了。 中国的火警消防是在20世纪80年代中后期才全国推广的。 79年,一般人发现失火了,都是跑到附近的派出所、单位保卫科、居委会或消防队驻地报告。 马鹏飞赶到现场的时候,真的是觉得这世界也太小了。 竟然又是陈默的那间店铺。 这时候成星海已经醒了,开始忙着往外搬东西。 马鹏飞连忙通知了附近的保卫科。 一群人开始了灭火行动。 这时候灭火纯粹靠人多力量大。 就是人力一盆一盆地往火上浇。 但是火越烧越旺,眼看就要把整个屋子都烧了。 成星海就是在这个时候出事儿的。 他着急冲进去抢救已经答应别人修理的收音机。 抱着收音机跑出来的时候,被一根照着火的木梁砸到了腿。 虽然后来被马鹏飞与其他人从火海里退拽了出来。 并且现在已经送往了县医院,但是情况不明。 到医院要缴费的时候,马鹏飞才想起来,陈默这个店铺老板。 这才马不停蹄地跑到陈家村找陈默。 “情况不明?”陈默骑着车心里直往下沉。 他还想让陈小雨放学住店里呢。 想想都是一阵的后怕。 按道理不应该啊,店里的电路他都检查过。 他们也没在店里开火,怎么就会失火了呢? 而且目前彭县的治安也还算好,他那个店的位置可不算偏。 就算真有小偷,应该也只是求财,不会放火啊? 陈默百思不解。 到达县医院的时候已经快天亮了。 陈默第一时间去缴费。 询问成星海的伤势,这要是成星海真出点啥事儿,他都不知道怎么跟他母亲交代。 万幸,成星海被救出来的时候很及时。 身上没有什么烫伤,只是腿被砸了一下,有些骨裂。 此时昏迷也只是脑袋被撞了一下,有些轻微的脑震荡。 陈默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经过这一顿折腾,此时天已经大亮了。 陈默出去拿暖水瓶打了一瓶热水,有买了几个包子给成星海当早餐。 刚回到病房,就发现成星海已经醒了。 陈默连忙给成星海倒了一茶缸水。 成星海喉咙疼得厉害,嘴唇也干裂得不像话。 一时也说不出话来。 只能就着陈默的茶缸先喝了几口水。 陈默边喂成星海喝水边忍不住念叨他:“我说你可真行啊,平时看你针尖点大的胆子,哎,这次你到是勇啊,还敢进去抢收音机,那几台破收音机值得你这么拼命吗?啊?你这要是出事儿了,我怎么跟婶子交代,还不如当初让你去当兵呢……” 陈默这边还没念叨完呢,成星海喝了几口水终于能说出话了,他说的第一句话,就让陈默愣住了。 “小默哥,是……是有人放火!”成星海说话还有些费劲,声音也异常嘶哑。 “你说什么?” “是……有人放火,店里没有起火点,起火的地方在……在外面……” 成星海目光异常认真地看着陈默。 第五十五章:陈默被抓 陈默的动作猛地顿住,瞳孔微微收缩,脸色也沉了下来。 “放火?星海,你能确定吗?” 成星海急促地喘息了几下,努力咽了口唾沫,喉咙里火烧火燎地疼。 “真的,小默哥,我看得清清楚楚……我们店里根本就没着火,那火是从店外烧起来的。”他的声音中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陈默直接站起身,当机立断道:“我去看看!” 他得亲自去确定一下,如果是有人放火,会是谁呢? 最近除了郑茹,谁会对一个刚开业的维修铺子有这么大仇? 陈默刚打开病房的门,还没等走出去,迎面就看到那鹏飞、刘浩,一脸严肃的走了过来。 看见陈默后刘浩像是明确了目标一样快步走了过来。 马鹏飞跟在后面,眼神有点闪躲。 “陈默同志,有人举报你投机倒把,利用维修铺当掩护,收购二手收音机进行售卖,请你跟我们走一趟。” 成星海躺在病床上,能直接看见听见外面的动静。 他听见公安的话直接傻眼了。 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愕。 陈默的表情到很镇定,他微微眯起眼睛。 “刘公安,马公安,我们也算是老熟人了,能给我透露一下谁举报的我吗?” “抱歉!”刘浩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让陈默意识到举报的人应该确实提供了一些证据。 “好,稍等一下,我马上跟你走。”陈默回头看向满脸担忧的成星海,安抚的笑了笑。 “星海,要是一会儿村里来人,记得帮我跟‘家里人’招呼一声。” 陈默说完,直接跟两位公安走了。 成星海皱起了眉头,他小默哥刚刚那句话啥意思? 陈默从容不迫地坐在了派出所的单间里。 马鹏飞和刘浩坐在他的对面。 马鹏飞有些不自在,毕竟刚刚还是熟人,现在就成了犯人。 “姓名”刘浩倒是一点异样的神色都没有,满脸严肃的例行公事。 “陈默” “年龄” “23岁” …… 陈默表现得很配合,整个人也很镇定,一点心虚害怕的神色都没有。 “我们刚刚去了你的店铺,里面有不下十台来源不明的收音机,你作何解释?”刘浩的目光很锐利。 1979年仍处于“票证时代”,收音机属于计划管控商品,根据《无线电管理规则》,陈默必须有公安批复的《特种行业许可证》才能收购售卖收音机。 否者就是板上钉钉的投机倒把罪。 陈默的神情仍旧镇定,声音不疾不徐:“是我在废品收购站回收的二手设备,机器里的零件大多用于维修收音机。” 刘浩的眼睛闪了闪,他就说这小子一定有所依仗。 “可举报人声称自己在你的店里买到了功能完好的收音机,你又作何解释呢?” “哦!是吗?”陈默身体前倾,目光中带着些玩味。 有点意思啊,连环套啊,先纵火暴露出店里的东西,在举报他投机倒把。 这是想一下子踩死他的节奏啊。 到底是谁这么恨他呢? 不可能是郑茹,她就算知道了是自己在算计她,也没这脑子。 郑文康已经进去了。 渐渐地一个人出现在了陈默的脑海中——赵明远! 那个靠举报自己老师上位的进省招办主任。 “咳!”这时候马鹏飞咳嗽了一下,陈默抬头,正看到他向自己使眼色。 此时刘浩的表情已经不止严肃了,还有点难看,他可以认为刚刚陈默在挑衅公安。 陈默轻轻的笑了一声:“呵!刘公安,别紧张,这件事儿我想肯定是存在误会的,我们店从来没有卖过收音机,你可以让人来找我对峙。” “或者……他有我们店的发牌吗?有目击证人吗?他说是我们卖的就是我们卖的了?这种低级的诬陷,我还是希望公安同志们能明察秋毫的。” “啪!”刘浩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直接站了起来,语气中带着些压迫感:“陈默!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现在老实交代,还能争取宽大处理,要是被我们查实,在后悔可就晚了。” 其实刘浩没有证据直接能证明陈默投机倒把,但是他作为一个老公安,他的直觉告诉他,陈默真的在倒卖收音机。 所以先不管三七二十一,诈一诈在说。 可惜,陈默是什么人啊,什么风风雨雨没见过,当初他差点被人剁手的时候他都没慌,更何况是这种小场面了。 “公安同志,我做过的事,就是没做过,怎么,公安同志还想严刑逼供不成?”陈默的声音冰冷,眼神锐利,毫无惧色。 坐在旁边的马鹏飞拿着笔一个字都没敢写,他实在是不知道这段该怎么记录。 刘浩看陈默软硬不吃的样子,也一下子收回了刚刚的气势,重新坐了回去。 “好,陈默同志,那只能先请你在所里呆几天,我们会尽快查明真相的。” 马鹏飞悄悄松了一口气。他其实是相信陈默的,毕竟下午他刚去过陈默的店里看了一场闹剧。 要不说年轻人,就是思想简单呢。 这边,温亦雪赶到医院没看到陈默。却得知陈默被公安带走的消息。 成星海还躺在病床上,小心翼翼的看着温亦雪:“嫂子……你先别担心……” 温亦雪此时在沉思,没等成星海说完话,她直接打断道:“陈默临走的时候跟你说,让你去告诉家里人?” “啊,是!”成星海的脑回路没跟得上。 “这不像是陈默会说的话,他这个人从来跟家里都是报喜不报忧的,他不会让你特意回家通知家里的……” 温亦雪说到这,脑中灵光一闪。家里人?! 前段时间陈默给过她一个电话号码。 想到这,温亦雪拔腿就往外跑。 此时,陆雪松正在办公,电话铃声突兀的响起。 他随手就接了起来,知道他内线电话的人寥寥无几,他一向是自己接听的。 “喂,你好,我是陆雪松。” 电话那头不知道说了什么,陆雪松猛地一下站了起来,面色铁青。 “你说什么?陈默被公安抓了?” 第五十六章:市局电话 温亦雪挂断电话,从邮寄出来,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 其实她刚听到陈默被抓走的时候也很慌乱害怕。 陈默是她男人,她的主心骨,一下子出现这种事儿,她都要吓死了。 但是她强迫自己冷静,不能在这时候慌乱。 终于听出了陈默话中的意思。 温亦雪看着头顶的阳光,心中暗自祈祷。 “陈小默,一定要早点回来啊,要不家里不好交代的。” 温亦雪才不会回家告诉张岚跟陈建川陈默出事儿了。 凭白让家里老人担心。 此时,一个长得有些憨厚的老者坐在派出所一脸局促。 他身边还放着一台二手收音机。 刘浩现在的表情倒是很有亲和力:“老人家,你说你这台收音机是在陈家修理铺买的?” “啊,对”老人其实答得有点犹豫。 如果陈默在这就会认出来,这位老者确实买过他的收音机,但是是在工人宿舍楼下买的。 “您是在什么时候买的,当时周边还有其他人吗?” 马鹏飞也在旁边询问。 “我…我就是前几天买的,当时……当时周边没有其他人。” 马鹏飞跟刘浩的对视一眼。 这确实不好办了。 “那老人家,你回家的时候有没有跟家里人说你是在哪买的收音机。” “我当时……没说……”此时老人家头顶已经渗出了细汗。 他其实并不认识陈默,也不知道他的收音机真的是从陈默手里买的。 他只是在花园里显摆自己新买的收音机,就有几个人找到他。 给了他一笔他拒绝不了的钱,然后让他来派出所说这个收音机是在陈家修理铺买的。 然后咬定陈家修理铺的老板投机倒把! 他怎么知道公安会问得这么细啊。 他现在真的是进退两难。 又实在是舍不得到手的钱。 “老人家,如果你在我们这说谎,可是犯法的,你最好想清楚了。” 任谁都能看得出来这老头子在撒谎,马鹏飞现在的话也变得没那么客气了。 这话一出,老头直接急了,站起来嚷嚷道:“我可没有说假话,公安同志,我这台收音机确实不是用票买的嘛,至于在哪买的,我年纪大了,记错了,怎么了,这还犯法了,你们还不让人民群众反映情况了!” 老头的声音很大,马鹏飞还想再说什么,直接被刘浩拦住了。 “好好好,老人家,您先在这坐一会儿,我们一会再找您了解情况。” 刘浩说着直接把还愤愤不平的马鹏飞拉走了。 反正也问不出来什么,刘浩准备先去查看一下从陈默店里搜出来的收音机。 “哎,那个,我家里还有事儿呢,我是不是可以走了啊。” 老人有点着急。 看到这种情况,现在马鹏飞是完全站在陈默这边了。 陈默这家伙也太倒霉了,这一天之内,怎么竟遇到两次这种事儿。 而刘浩却紧皱眉头,他还是认定陈默就是投机倒把了,但是他现在对这位老者也很怀疑。 “你在坐一会儿,我们会尽快查实你反应的情况的。” 刘浩没多说,带着马鹏飞离开了这间办公室。 刚走出去,马鹏飞就忍不住的开口:“师傅,这老头摆明了说的是假话,我们直接把陈默放了吧。” 刘浩恨铁不成钢的看着自己的徒弟:“我跟你说过什么?你都给我忘了是不是?” 马鹏飞有点委屈:“师傅,我记得呢,不要小看任何一个人,但是我没小看啊,这老头肯定有鬼,我不信你没看出来。” “我知道,但是陈默……”刘浩说到这没有往下说,他不喜欢在没有足够证据前,主观地给一个人定罪。 想了想,刘浩又说:“我们所里有人懂收音机吗?” “啊?要干嘛啊师傅?”马鹏飞有点不明所以。 “去看看在陈默店里搜到的那些收音机是不是功能齐全的,能正常使用的。” “啊!”马鹏飞反应了过来。 “如果这些收音机都是好的,那陈默肯定……”想到这,马鹏飞没有犹豫,转身就往物证室跑。 此时陈默就坐在看守所的单人牢房的木板床上。 手上把玩着一枚硬币。 他的手指异常灵活,硬币在指间旋转跳跃。 陈默也在思考,他给成星海留的话只是个后手。 就算他老婆没领会他的意思也没关系。 那十几台收音机确实都是他在附近几个县城收的二手收音机。 他也确实都修好了。 但是,经历过郑文康那件事儿,他早就不会在小瞧任何一个人了,变得谨慎许多。 那些收音机虽然修好了,却故意没有将天线接上。 现卖现接,而且他也没准备在今年就大规模地在店里贩卖收音机。 到了明年,政策松缓了,他才准备出手的。 所以除非是特别懂收音机的人,否则,这就是一堆废铜烂铁。 哪个都发不出来声。 而且他们确实没有在店里卖过收音机,这时候的公安还是比较正直的,想因为一个人举报就按死他,很难。 所以他一点都不着急,他只是在琢磨,这个赵明远是有多看不得温家平反。 看来他得搞点事儿,让温家提前平反了。 总是被动防守,可不是他的风格。 而且他也在试探,试探陆雪松的态度,试探陆家的态度。 他这辈子不缺爸妈。想当他的长辈,也要看看他们是不是够资格。 陈默承认自己的内心其实并不阳光。 他在试探人心,也总下意识地把人往坏了想。 但是没办法,这是他辈子的经历决定的。 派出所,物证室。 马鹏飞满头大汗的摆弄着眼前非常壮观的收音机小山。 刘浩走了进来,有点没眼看。 “我让你问问有没有懂收音机的人,没让你自己在这瞎试。” “哎呀,师傅,我们所里,连家里有收音机的人都不多,上哪找懂这玩意的人啊。” 马鹏飞回着话,手上的动作却没停。 刘浩哑然,这会他这傻徒弟说的倒没错。 只能无奈地问了句:“那你鼓捣明白了吗?有能用的吗?” “师傅,我都试了五六台了,一台好使的都没有!” 刘浩眯起了眼睛,难道真的是他的直觉出错了? “行了,别试了,走吧。” 刘浩转身走了出去。 “啊?”马鹏飞一愣,也放下手里的收音机跟着跑了出去。 “师傅,去哪啊?是要把陈默放了吗?” “不放,让他呆满24小时!”刘浩走在前面,头都没回,沉声回道。 “为啥啊?他明显是被冤枉的啊?”马鹏飞有点不服气。 “他有配合调查的义务,关他24小时怎么了。”刘浩轻哼一声。 他能说,他就是觉得这小子十有八九真的在倒卖收音机吗? 得给他点教训,让他下次老实点。 就在这个时候,周郎里突然响起了急切的脚步声。 “刘队,领导电话!” 刘浩站住回头:“领导电话?哪位领导?” 接电话的小公安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市局的电话,指明要你去接听,好像是为了今天这个投机倒把的案子!” 第五十七章:再见孟三 刘浩接完电话出来的时候整个人都不好了。 陈默是什么出身他调查过,没听说家有什么亲戚是公检法机关的啊。 他为什么认定陈默一定倒卖了收音机,很大程度上是因为陈默出身草根。 怎么可能年纪轻轻就身价不菲。 后世不是有那句话么,赚钱的门道都写在了刑法里。 刚刚市局的领导语气很强硬,询问刘浩是否有确实的证据证明陈默倒卖收音机。 得知目前没有确实的证据,甚至很可能冤枉人家后,直接命令他们立马放人。 刘浩看了看旁边一面莫名的傻徒弟,叹了口气道:“去把陈默放了吧。” 马鹏飞一听,眼睛一亮,他对陈默还是很有好感的。 要不是他了解他师傅,他甚至觉得是他师傅在故意刁难人。 “好嘞!我马上就去,师傅。”马鹏飞迅速地消失在了刘浩眼前。 陈默走出派出所的时候,正看见温亦雪等在外面。 看到陈默出来,温亦雪快步迎上前,一把将他拥入怀中。 “没在里面吃亏吧?” 她的声音软糯,透着浓浓的担忧。 “我才进去几个小时呀,能吃什么亏。”陈默失笑,温柔地揉了揉她的头发。 此刻他只觉得心底暖意升腾。 前世也曾因各种事进过几次局子,但每次出来,迎接他的无非是些利益相关的“同事”。 现在他也是有家人担忧的人了。 陈默出来的第一件事儿,就是带着温亦雪把那十来台“坏”收音机在搬回去。 他现在可是理直气壮,那都是他的钱啊,一台60,十台600呢。 而就在此刻,赵明远暴跳如雷地砸了自己手中的电话筒。 “废物!都是废物!这么点小事儿都办不好!” 赵明远喘着粗气,气急败坏地在自己的办公室里走来走去。 为什么呢,在风声这么紧的时候,这小子顶风作案。竟然屁事儿都没有? 妈的那群废物也是,这么点事儿办的都是漏洞,还是离他太远了。 郑文康一倒,他的手就伸不到那个小县城了。 今年平反的案件实在是太多了。 赵明远从心里生出了一丝恐惧。 他抓起自己的公文包,起身走了出去。 今天晚上他得跟那个女人一起去趟林家了。 陈默最近有点忙,成星海住了三天院就非得闹着要出院。 陈默没办法只能把他接到了店里修养。 又把星海娘也接到了店里,负责照顾成星海连着给他们两个做个中午饭。 看着成星海单腿在店里跳来跳去。 陈默觉得既好笑又无奈。 纵火的人的线索,着火的原因一直没找到,但是陈默心里有数,八成是温父那个学生的事儿。 店里损失的不算严重,成星海第一时间就把所有值钱的东西都搬了出去。 陈默没跟家里说,直接在外面找了几个人,重新粉刷了一下。 重新开张这天,陈默特意在门口点上两挂鞭炮,这阵仗,连刚开业那会儿都没有过。 他心里琢磨着,放个炮能驱驱晦气,挡挡小人。 可没想到,鞭炮声中,他下意识朝围观的人群扫了一眼,竟猛地瞥见一个极其熟悉的身影。 是孟三! 陈默心头一跳,再定睛看去,那人影却已消失在人堆里。 但他无比确定——那就是孟三! 这一刻,先前许多零碎的念头“噌”得连成一线。 接下来的几天,陈默多了个心眼,格外留意身后动静。 他每次都故意走一条相对僻静但自己非常熟悉的小路 果然,让他发现有两个形迹可疑的人在跟踪他。 陈默确定有人跟梢,瞅准一个拐弯的视野盲区,猛地闪身缩进一条窄巷。 屏息等了片刻,待那两人的脚步声从巷口匆匆掠过,他冷不丁地从阴影里跨了出来,堵在两人身后。 “我当是谁呢,”陈默的声音带着冷冰冰的嘲弄,“原来是你们俩啊!” 孟三和顾中吓了一跳,猛一回头,赫然发现陈默就站在他们背后,脸都吓白了。 “操!快跑!”顾中反应贼快。 他可是尝过陈默巴掌的滋味,知道这家伙下手贼黑, 跑得还贼快,这时候不跑就完了。 话还没落地,人已经跟受惊的兔子似的,撒丫子窜出去老远。 孟三慢了半拍,刚想迈腿,后衣领就被陈默那只铁钳般的大手死死攥住了。 “想跑啊?”陈默用力一拽,把他扯了个趔趄。 “见着我就跑?怎么,心里有鬼,不敢跟我照面儿?” 孟三挣巴了两下,纹丝不动,心里把顾中的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个遍。 脸上只能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谄笑:“哎呦喂……这不是陈兄弟么,您看这……真、真巧啊……” 听见这屁话,陈默那股压着的邪火“噌”就顶了上来,也懒得装了。 他抡起巴掌,劈头盖脸就照着孟三的脑袋狠狠扇了下去! “啪!啪!啪!” “巧?哈!可真是巧到你姥姥家了!老子让你巧!你再巧一个给我看看?” “哎呦!哎呦喂!疼疼疼!哥!默哥!别打了!真别打了!……”孟三抱着脑袋鬼哭狼嚎。 陈默喘着粗气停了手,眼神刀子一样剜着他:“吃里扒外的东西啊,老子还没找你麻烦呢,你是嫌命长了,还敢出现在老子面前?” “说!你俩到彭县来干什么?我店里那把火,是不是你们放的?” 他话冲口而出,但紧接着眉头一皱,自己也觉得不对劲。 眼前这俩孙子,一个比一个怂包。 就这德性,能玩出放火加栽赃陷害这么高超的招儿? 看着就不像啊! 他揪着孟三衣领的手又紧了几分,眼神锐利。 “……不对,说,谁指使你们干的?” “没……没有的事儿,我们就是……就是来彭县看个朋友,刚是路过……” 孟三不想承认更不敢说,现在心里也叫苦连天的。 相比于在彭县的陈默,孟三更惧怕的是在阳市混的唐哥。 而且这次搞陈默的明显是唐哥接的活。 唐哥平时都接什么样的活,孟三很清楚。 那都是达官显贵,相比之下,他宁愿被陈默揍一顿! 第五十八章:亲缘寡淡 陈默危险地眯起眼睛。 呵,有点意思。 他还没来得及再有动作,身后巷口就传来了脚步声,耗子声音传来。 “小陈兄弟,你看是不是这小子得罪的你?” 话音未落,耗子猛地一推搡,将被捆得结实的顾中。 “噗通”一声掼在孟三脚边的地上,扬起一片尘土。 孟三眼珠子差点瞪出来,惊愕地盯着瘫成一团的同伴。 陈默嗤笑一声,冰凉的手指带着侮辱性,一下下拍打着孟三的脸颊。 发出“啪啪”的轻响:“怎么,傻眼了?老话说得好,强龙还不压地头蛇呢,你俩当彭县市什么地方?” “胆子还挺大,这人生地不熟的,照样敢放火,是吧?” “现在,能开金口了吗?”陈默压低了声音,凑近孟三耳边,带着一种戏谑。 “我这个人呢,心软,最多给你们松松筋骨,可我这帮兄弟——” 他拖长了调子,用下巴朝耗子的方向一努。 “他们脾气可不太好,下手也没个轻重。” 耗子抱着胳膊杵在那儿,眼皮都没抬一下。 他身后五六个精壮的汉子。 横眉立目,抱臂环胸,往那儿一站。 就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煞气,简直像一群阎罗殿派出来巡街的打手。 这阵仗,其实并不在陈默故意搞的。 早在之前,陈默跟吴大东去阳市遇劫匪那事儿之后。 也算是共过患难了,陈默与吴大东这帮兄弟的关系就处得不错。 加上吴大东还特意嘱咐过耗子以后见到陈默尊重点, 这好耗子每次见到陈默都会主动打招呼,一来二去陈默跟耗子现在也算得上“哥俩好”了。 陈默在彭县重新开店这事儿,起初吴大东确实不知道。 后来又是闹失火、进局子、放鞭炮的,动静折腾得这么大,自然就传到了吴大东耳朵里。 这位大哥二话没说,直接派了耗子,拎着厚礼就上门恭贺来了。 也正巧,陈默那几天正被这条“尾巴”搞得不胜其烦。 现成的刀都送到手边了,哪有不借来使唤的道理? 于是,便有了眼前这场“好戏”。 孟三这会儿肠子都悔青了,冷汗顺着鬓角往下淌。 他是真没想到这陈默在彭县这么硬啊。 随随便便就能招呼来这么一帮凶神恶煞的人! 脑瓜子嗡嗡乱响,孟三思量再三,还是决定下渡过眼前这个难关再说。 只是这要是交代出了唐哥,那阳市肯定是回不去了,大不了……卷铺盖跑路! 陈默看着孟三脸上变幻的表情,故意冷声说:“这么硬气呢?行啊!” 说着抓着孟三就要扔给耗子他们。 念头电光火石般闪过,孟三猛的一哆嗦,几乎是带着哭腔喊了出来。 “我说我说,别!是、是唐哥!唐彬!是他!是他专门带我们哥俩来彭县的,就是来找、找你的!” “唐彬?干什么的?” 据孟三所说,唐彬这个人还真是很会专营。 他是专门做“脏活”的。 就是所谓的拿人钱财与人消灾。 有点早期私家侦探那意思。 只是他不但是调查,还带帮忙搞人的。 陈默就是他最近接的一个“活儿” 内容就是让他进去,或者一无所有,没有翻身的可能。 真狠啊,不用他说,陈默也知道这个唐彬背后的人是谁了。 妈的,没完没了是吧。 陈默这时候是真的生气了。 其实烧了铺子,没什么。 进局子呆一天,也没什么。 他生气的点是,成星海差点断了一条腿。 他老婆很担心他。 陈默此时已经下定决心,要早点去京城看看了。 这只有千日做贼的,哪有千日防贼的? 耗子一个小弟突然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凑到耗子耳边急急低语了几句。 耗子脸色微变,立刻走近陈默,压低声音:“小陈,派出所马公安找你,说那儿有你的电话?” “电话?”陈默眉梢一挑,“在派出所里?” 找他陈默的电话,居然打到派出所去了? 陆雪松搞什么名堂! 根本不用猜第二个人,陈默知道一定是他。 当陈默被一脸尴尬的马鹏飞带进派出所时。 明显感到刘浩探究的目光钉子似的落在他身上,带着审视的严肃。 陈默倒是神色自若,稳稳当当走过去拿起听筒。 “喂?” “是我!”电话那头传来陆雪松无奈的声音。 显然,除了动用点关系,他真没别辙能及时联系上陈默了。 “陈默,你听我说,事情我大致知道了。你别冲动,这事我来处理,不会让你白白吃亏的。” 陆雪松语速很快:“你现在的任务就是好好复习,明年必须参加高考!其他的事都先放一放。那个店也是。” “另外,”他声音压得有些低,“我这边特批了一张供销专营的牌照给你,应该这几天就能下来。” “执照没到手之前,你那些‘小动作’先收一收,别太出格。公安不是傻子,面子上总要过得去。” “等过了年,政策风头就要转了,”陆雪松语气放缓,“到时候你想怎么干,空间大得多。” 没等陈默吭声,陆雪松就噼里啪啦把该说的不该说的都倒了个干净。 听筒贴在耳边,陈默沉默着,嘴角却不受控制地牵动了一下。 想笑,又觉得喉咙口有点哽。 前世他孤单惯了,亲缘寡淡,从不知手足兄弟该如何相处。 此刻百般滋味在心头翻涌,最终挤出口的却只有一句干巴巴的话:“……知道了。” 电话那头,陆雪松明显舒了一大口气,肩膀似乎都松了下来。 他也没当过大哥,不知道怎么跟这个别扭又倔强的弟弟打交道。 陈默对他们家庭的疏离和抗拒,几乎写在脸上。 他真怕陈默年轻气盛,梗着脖子走极端。 还好……这小子还知道好歹,还肯听一句劝。 “那就好……你……唉……”陆雪松欲言又止。 千言万语终是咽了回去,只余下最朴实的一句。 “早点来京城吧,这边的老人……一直念着你。” 陈默沉默了一下,最终还是应了下来:“好。” 第五十九章:捡漏 陈默挂断电话,走出派出所,转身拐进一条小巷。 巷子里,耗子正盯着顾中和孟三。 一会儿没见,这两人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 一看就是没少遭罪。 见陈默出现,耗子咧嘴一笑:“这俩货,咋处理啊?” 陈默径直蹲到孟三面前,手掌不轻不重地拍着他肩膀:“我店被烧了,我兄弟差点断了一条腿,这笔账,你说该怎么算?” “哥,真冤枉啊!”顾中急得快哭出来,“我们就是听使唤跑腿的,那火……那火真不是我们点的啊!” 旁边的孟三脸色发白,眼珠急转,似乎猛然抓到了救命稻草:“赔!陈哥!我们赔钱!我赔给你!” “赔?”陈默鼻腔里哼出一声冷笑,带着轻蔑,“你有多少钱?掏出来看看。” “我……”孟三使劲咽了口唾沫,喉咙干涩,“陈哥,我有一根百年老高丽参!绝对值钱!您放我走,我立马回阳市取来……” 话音未落,陈默猛地扬手,“啪”一声脆响,结结实实扇在孟三脸上! “放你回去取?孟三,你想得挺好啊!”陈默声音陡然转冷。 “哎哟!哎呦!别打,别打!”孟三脸上顿时浮起指印,眼泪都给打出来了,“不是,哥,那……那不回去……我拿什么赔给您啊……” 陈默站起身,看着这两人,一股意兴阑珊突然涌上来。 他抬脚,用鞋尖随意地拨了拨孟三:“听着,你回去告诉那个唐彬,我记住他了。滚!” 两人如蒙大赦,也顾不得身上疼痛,互相搀扶着,跌跌撞撞、一瘸一拐地拼命往巷口逃去。 耗子盯着他们仓皇的背影,满脸不解地转向陈默:“小默哥,这……就这么把人放了?” 他想不通,按规矩,敢放火烧店,至少得废了那俩杂碎一只手。 “这要换了我,非把他们大卸八块不可!” 陈默嘴角勾起一丝冷峭的弧度。 “这报仇吧,得找对人才有意思。你看他俩像正主吗?废了他们?除了出口气,有什么用?” 他目光转向巷口两人消失的方向,眼底深处寒光一闪而逝。 其实他当然也很想把这两个人废了。 但那便宜大哥刚交代完让他别冲动。 那就暂时等等,那个赵明远最好别让他找到机会。 他现在还愿意当文明人,可别真把他逼急了。 撕掉文明人的外衣,那可就不好说了。 等了几天,那份特批的供销专营执照终于落到了陈默手里。 这下店里可真是鸟枪换炮了! 虽说他还是不能堂而皇之地收二手收音机修好了再卖。 这风口暂时还没解禁。 但现在每个月他都能从供销社的正规渠道申请到几台崭新的收音机进行售卖。 这里头的利润确实有限,但意义非凡。 这张薄薄的纸就是个最好的“保护壳”,意味着他有了正经的名分和官方备案。 这就足够了。 从此以后,公安那边想再揪着他的小辫子不放,也得掂量掂量这层身份了。 毕竟他现在是持证经营的供销合作商户。 不再是那个在灰色地带捣鼓旧货的个体户。 更让他省心的是成星海。 小伙子腿伤恢复得利索,技术更是长进了不止一大截,修理活儿现在干得有模有样,一些常见问题基本都能独当一面了。 这他不就又可以当甩手掌柜了吗。 这天见店里没什么大事儿,陈默又开溜了,径直去了孙老头那儿。 说起来,他都有阵子没来看望孙老头了。 上次他进局子,公安也来孙老头这调查了。 当时孙老头毫不犹豫地就说:“啊?他是想单买零件来着,可我不零卖啊!这才没辙了,买了几台整个儿的旧机器。” 把陈默“修理转卖”的性质,巧妙地弱化成了“不单卖所以只能卖整机”。 所以说公安这次真的是一点实际上的证据都没抓到他的,就算没有陆雪松的电话,他最多被关24小时,还是会被放出来的, 其实陈默都没想到一向不苟言笑的孙老头会替他说话。 小老头挺有意思的。 所以陈默今天拎了一台修好的二手收音机过来的。 他知道孙老头不差钱,家里肯定有收音机。 但这就是个心意。 陈默刚骑车到孙老头的回收站门口就听到了争执声。 “大爷,您没开玩笑吧?这几张破邮票您管我要六十块钱?您不如直接去抢钱算了!” “爱买不买,不买滚!你当老头子我好糊弄?”孙老头毫不示弱,声音里透着精明的底气,“广播电台我天天听!这套邮票,叫山河一片红,已经因为错版被销毁了,这套品相是有点绺了没错,可这是正儿八经的绝版货!你小子在我这用仨瓜俩枣捡漏呢?门儿都没有!” 陈默提着二手收音机拐过那堆蒙尘的旧家具,就见院门口站着一个瘦高个儿,约莫二十出头,正脸红脖子粗地跟孙老头争辩着。 “可……它都残破成这样了!”年轻人指着孙老头手里的几张邮票,还是有点不死心。 “废话!”孙老头白眼一翻。 “不残破,这东西能让你在废品收购站翻着?不残破,我能六十块钱就卖你一整套?美的你!当全天下就你长了脑子是吧?” 这话把年轻人说得面红耳赤的。 他脸憋得更红,张着嘴却挤不出话来。 半晌才像是下了莫大的决心,咬着后槽牙挤出一句:“行!算你狠!给我留着!我这就回家拿钱去!你可别……别卖给别人啊!” “呵!”孙老头从鼻子里嗤出一声,眼皮都不抬,“留不了,没那规矩!我不认人的,只要钱到了我眼前,东西我立马就给。” “你……!”年轻人气得抬手指着孙老头。 孙老头优哉游哉地拿话撵他:“我要是你啊,这会儿就赶紧往家跑,拿钱回来买货。” “跟着墨迹?屁用没有!” 那年轻男人再不多说,狠命一跺脚,转身就冲了出去,眨眼就跑得没影了。 看样子,是真着急回家拿钱了。 江山一片红?有点意思啊。 第六十章:得买房子了 陈默熟门熟路地跨进了孙老头那杂乱的小平房。 别看孙老头偶尔会甩给他一个好脸色,那绝对是偶然事件! 这老头儿的脾气出了名的又臭又硬。 这会儿刚跟那年轻人吵完一架,火气还没顺下去呢。 看见陈默进来,孙老头眼皮一耷拉。 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权当他是空气,连个哼唧都懒得给。 陈默哪会在意这个? 他脸上堆起笑,先把自己带的那台旧收音机轻手轻脚放当了桌子上,笑得跟自己家似的。 安顿好了东西,他才遛遛达达凑到孙老头跟前。 眼睛往旁边一扫,径直就把那本用来夹邮票的《毛衣编织花样一百例》给翻开了,动作自然得像是拿自家东西。 打眼一看东西,果真是那套艳红的《万里山河一片红》! 电光火石间,前世的记忆猛然清晰起来。 陈默记得就在11年,他参加过一次嘉德拍卖会。 出现过一套残缺的《万里山河一片红》。 当时拍出了一千六百万一枚的高价。 原来……这套票就是从孙老头这儿出现的?! 这叫什么运气? 陈默心里乐开了花,但面上纹丝不动。 他手已经伸进兜里摸出六大团结,正好六十。 他自来熟地拉开孙老头那个放钱的抽屉,“啪”地一声就把钱扔了进去。 孙老头斜眼瞅见了那钱,这才从鼻子里重重哼出一声。 “哼,算你小子……走狗屎运!” 语气还是呛人,但少了点之前的生硬。 “故意不卖那小孩?”陈默笑嘻嘻地明知故问。 “扯淡!”孙老头眼一瞪,“我可是一像童叟无欺!是他自个儿囊中羞涩!我说了,谁先给钱,东西就是谁的!” 陈默轻笑,也不跟他争辩,反而用下巴点了点刚才放收音机的方向:“给您也弄了台二手的,闲着没事听个响儿。” 孙老头瞥了他一眼,嘴硬道:“放屁!那明明是我从废铜烂铁里扒拉出来,修好了自己用的,关你小子屁事!” “噗,”陈默乐了,这小老头给他打掩护还打上瘾了。 “没事儿啊,公安那边已经不盯着我了,你放心用……” “谁担心你了!滚蛋~” 孙老头像是被踩了尾巴,立刻不耐烦地挥手往外轰人。 “看见你就烦!赶紧的!别搁这给我招事儿!” 陈默看着老头儿那副急吼吼赶人的架势。 心里明白这是怕刚才那个愣头青小子再杀回来。 当着他面撞见东西没了,又要闹起来。 这孙老头啊,浑身上下,就数那张嘴最硬! 林正阳阴沉着脸,从废品收购站走出来。 心头的火气怎么也压不住。 他脑海里闪过刚刚与他擦肩而过的那个小子。 恨恨地啐了一口:“千万别再让我碰见你!王八蛋!” 陈默骑着车离开时,恰好与这个愣头青打了个照面。 他并未在意。 或许上辈子这真是那小子的财运。 但现在,是他的了。 当晚,陈默回到家,将邮票交给温亦雪收好。 时节已入十一月下旬,天气一天凉似一天。 陈默开始琢磨过冬的事儿了。 温亦雪的肚子也日渐隆起,近来起夜频繁。 陈默有些担忧。思忖着明天该带她去医院做个检查。 “老婆,明天咱上医院查查吧。” “行啊,最近也不知怎的,心里总有些不安稳。” 温亦雪哄着陈家浩,也有点忧虑。 这次她怀孕的反应跟怀佳浩时很不一样。 会因为情绪激动而晕倒。 夜晚睡不安慰,常常起夜。 第二天一早,两人就一起到了县医院。 1979年,县医院B超的普及率尚不足百分之六十。 所幸,彭县县医院竟已引进了一台。 只是那时的B超图像是黑白的,还很模糊。 好在温亦雪孕期已有六个月。 辅以听胎心和腹部触诊,结果令人震惊—— 温亦雪怀的是双胞胎。 陈默整个人瞬间懵了。 他们家,可从没听说有双胞胎的基因啊? 妻子娘家似乎也从未听说有这遗传…… 他转念一想,不对!他其实不是老陈家的种。 难道……是陆家那边有双胞胎的基因? 得知怀的是双胞胎,温亦雪一时间也怔住了。 手指下意识地抚上隆起的小腹,眼中尽是喜色。 旁边的陈默心彻底悬了起来。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 他小心翼翼地将温亦雪送回家安顿好,才重新骑车折回店里。 这一路,心里沉甸甸地盘算着。 在这个年代,生产还是有风险的。 更何况是双胞胎。 这两个孩子是这辈子他重新开始的奖赏。 无论如何,他都不会再让他老婆孩子出任何问题。 风风火火的回到店里,陈默直接上楼开始认真盘账。 独一份的营生,生意终究是好的。 刨去成星海的工资和日常各项开销,他仔细算了算。 这一个月净赚了近两百块。 在这个人均月收入二三十元的年月,已属相当可观。 然而,周围山上的黄精已挖得七七八八,货源眼见着就要断了。 这份依靠山里药材的进项,眼看着又要淡下去。 家里的日子暂时恢复了表面的平静,但新的财路还没找到苗头。 更让他挂心的是大姐陈秀芝。 大姐现在每天除了带孩子,就是在家里复习备考。 但是村里已经有风言风语时不时地传出来了。 大姐离婚的事儿,怕是捂不住了。 陈默蹙紧了眉头,目光沉凝。看来是等不得了。 得买房子了。 得在县城有个安稳的落脚处。 最好在县医院门口买。 想起这事,又难免想起那把大火。 专门给妹妹陈小雨准备的“小公主房”,连同那些新置办的小东西全都化作了一地焦黑。 小姑娘知道后还哭了一场。 经历了这场无妄之灾,陈默也觉着不能再让陈小雨一个人住在店里守夜,太不安全。 但是那六千块钱是去津市的备用金。 他现在还不准备拿出来,看来得想点别的办法另辟蹊径了。 想着这些七七八八的头绪,陈默合上账册,下了楼。 楼下柜台后,成星海正捧着一个磕掉漆的铝饭盒,一边扒拉着午饭,一边全神贯注地摆弄着柜台上一台旧收音机。 最近这小子非常刻苦,那股子钻研劲儿是废寝忘食,眼睛都快粘到那一个个小零件上了。 陈默扫视了一圈店里,扬声问道:“星海,咱们手头还有多少能响的机器?” 成星海抬起头,用沾着油污的手背蹭了下嘴:“应该有十三台,算上我在修的这台一共十四台。咋了小默哥?” “没啥事儿,你吃你的。”陈默摆摆手,转身就出了店门。 跨上自行车,直奔西街牌馆。 现在这情形,他再想如常兜售这一大批收音机,麻烦事儿太多,也容易扎眼。 不如直接打包出掉,换现钱落袋为安。 在彭县这地界,一口气吃下小二十台收音机,还能顺利弄出去的,除了吴大东还真不好找第二个。 牌馆还是烟雾缭绕的老样子。 陈默没往里去,冲门口蹲着的一个熟脸小哥扬了扬下巴:“劳驾,给喊声东哥。” 没过两分钟,吴大东叼着烟就晃荡出来了。 “哟,小默!找哥啥事儿?”他一巴掌拍在陈默肩头,嗓门洪亮。 “是因为那个叫唐彬的?我找师兄打听过了,一个专门替人做脏事儿的小混子而已。” “不过……”他猛嘬了一口烟,眯缝着眼“你到底得罪谁了啊?说给哥听听?” 第六十一章:出货 “放心,大东哥,” 陈默没理会吴大东的试探,开门见山。 “不管我得罪的是谁,他的手都伸不到彭县来。” “今天找你,是另有一桩买卖。” “我那小店的事,你知道吧?”他身体微微前倾。 “刚修好一批二手收音机,成色不错。大东哥,有兴趣搞一波?” 吴大东着实愣了一下,他没料到陈默登门,竟然是冲着这二手收音机来的。 “大东哥,”陈默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语气沉稳,“我知道你这牌馆日进斗金,看不上这点小钱。” “但这不是一锤子买卖,是门细水长流的生意。” 吴大东没应声,手指在桌上轻轻敲了几下,才开口问:“什么价?” “每台四十五,机器我给提前准备好,保证到手就能响,都拾掇得干干净净。” 陈默语速不快,却带着笃定。 “转手弄去省城,轻松卖到六十五往上。我这边,每个月起码能供你十到二十台。” 吴大东在心里飞快地盘算起来。 八十年代近在眼前,别说省城,就是县里,有收音机的家庭也一天比一天多。 陈默的保证,听起来不像空话。 就算按最低的十台算,转手就是两百块的进项。 养着底下那么一大帮子人,光是牌馆的进项,有时候也未必能赚几个钱。 像这样只需要每月安排趟省城脚力就能稳赚的长期营生,对他而言,无疑是份意外的进项。 再说苍蝇腿也是肉啊。 “这买卖我干了”吴大东当下拍了板,“你手里现在有多少?” “十四台。” “行,我让兄弟们晚上去拉。”吴大东也不含糊。 “好,那我安排人守店。”陈默站起身,“兄弟们直接过去拿货就行。” 陈默可没想着在店里等到晚上。 天大地大,也没有家里怀着双胞胎的媳妇重要。 14台收音机全部卖点,陈默进账630块钱。 在加上这个月的盈利,陈默现在手里有830块钱,凑一凑就是一千块。 1979年的北方的小县城里,商品房的概念几乎是不存在的。 一般县城里的房子主要由国家或集体单位,比如工厂、机关、学校等以福利形式分配。 职工只需缴纳极低的象征性租金。 通常每月几毛钱到几块钱,远低于房屋的实际价值或维护成本。 不存在公开的市场交易和定价机制。 所以像陈默这种农村户口,想买房子就只能去挑那种自建房或者是祖传的平房、小院。 这种交易房产的方式在此时是比较常见的。 其实陈默也是在钻现在政策不完善的空子。 这时候的县城里这样的房子还不算贵。 一般都在大几百到千元不等。 并且一般这种房子都是有土地所有权的。 现在看着那些工人阶级有单位分发的楼房很威风。 等在过几年这种有土地的房产会比楼房贵好几倍。 陈默第二天从成星海那里拿到钱。 就又开始马不停蹄地看起了房子。 殊不知此时陈家村,陈家老宅正上演着一场浪子回头的大戏。 周国荣直挺挺跪在陈家老屋的门槛前,鼻涕眼泪糊了一脸,声音拔得老高。 “秀芝,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不能没有你跟孩子啊!求你了,你就原谅我吧,跟我回家吧!” 那表现的是情真意切,痛彻心扉。 这动静引来了七嘴八舌的村民,看热闹的人群迅速围拢。 嚼舌根爱好者李婶子赫然再列 李婶子撇着嘴:“哼,我就说陈家大姑娘赖娘家这么久有问题吧?瞧,果然是离婚跑回来的!” 刘婶子咂舌:“离婚?她胆子真大!以后自个儿拖着娃?” 村民甲探头:“我看离不成,人家都这么‘陈恳’认错了,估计得跟着回去。” 村民乙点头:“可不咋地!犯多大错,人家都拉下脸这样了,给个台阶下就得了!” 李婶子点头附和:“就是啊,人家周国荣好歹是城里的正经工人呢,端着铁饭碗的人!那陈家大丫头拿拿乔、摆摆架子也就行了,还真能不跟人回去了?” 周国荣听着耳边的议论,心里划过一丝得意之色,脸上却哭得更卖力了。 他就是故意的! 闹,必须闹大!闹得人尽皆知,闹得人人说他情真意切,看他陈家老脸往哪搁! 看陈秀芝还能缩在屋里躲到几时?舆论压下来,不怕她不乖乖开门跟他走! 低矮的堂屋里,陈秀芝紧咬着下唇,抱着襁褓中的孩子。 她脸色苍白,身体微微发抖,但却倔强的一动不动地坐在炕沿上。 任门外的人如何说,就是始终没有挪步。 院子里,张岚整个人气得不行。 听着那些隔着院墙传进来的议论声, 一股邪火“噌”地直冲天灵盖! 这帮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轻飘飘几句话就想让她姑娘回去跳火坑?没门! 张岚三步并作两步冲到院当间。 她没有去开门,就站在院子中央,对着那紧闭的大门。 一手狠狠地叉在腰上,另一手指着院墙外,中气十足地破口大骂,声音洪亮地压过了所有的嘈杂。 “周国荣!你还有脸跪在我们家门前嚎?!” “你个王八蛋,良心都被狗吃了的东西!” “你出去耍钱赌博,把家里输的精光的时候,怎么想不到老婆孩子?!啊?!” “你连孩子的奶粉钱都不放过,还要出去赌的时候,怎么没想过老婆孩子!?” “现在你跑来求原谅了,离婚的时候你怎么说的?你还记得么你!” “你现在把工作都赌出去了,让我姑娘回去干什么?” “怎么着,让我女儿回去打零工养你这么个废物吗?” “你想得到挺好,我告诉你,不可能!” “你要是还要点脸,就赶紧给我滚!有多远滚多远!” 张岚那连珠炮似的骂声中,包含了“赌博”“输光家当”“工作都没了”这些爆炸性消息。 瞬间让嘈杂的议论声戛然而止。 村民们会面面相觑,脸上写满了错愕和难以置信。 短暂的静默后,人群直接炸开了! 第六十二章:周国荣想复婚 “啥?赌博?!还赌丢了工作?” “哎哟!输得连孩子的奶粉钱都没了?怪不得秀芝跑回娘家这么久!” “工作没了?!这……这可是铁饭碗啊!败家啊!” “原来离了不是因为闹别扭,是日子过不下去了?” 焦点迅速从“周国荣下跪求原谅值不值”转移到“周国荣竟然是个败家赌徒还丢了工作”这个惊天大瓜上。 老陈家在陈家村的人员还是挺好的。 听到这,有一些跟陈家关系好的村民不干了。 星海娘就率先开了口:“听听!大伙儿都听听!我就说嘛,这里头有大蹊跷!” “啥城里工人?工作都赌没了,就是个空心汤圆!还想骗秀芝回去给他当牛做马?黑心肝的玩意儿!” “天杀的赌鬼!都离婚了,还有脸来,赶紧离开我们村家村。” 这话是陈默的二伯娘说的。 她说完还环顾一周喊了一句:“这老陈家现在也没个男人,你们谁去喊一下建川,让他赶紧回来,在去通知一下陈默,就说有人欺负他大姐了!” 眼看舆论风向逆转,周国荣心里咯噔一下,真急了。 再听见“陈默”两字,汗毛都竖起来了! 他来陈家村,可是鼓足勇气、反复踩点的。打听得一清二楚的。 陈默如今确实在县城站稳了脚跟,开了家正经的电器修理铺子,生意据说不错。 所以白天,陈默根本不在家。 整个老陈家,他周国荣唯独怵那个年纪不大前小舅子。 这小子狠起来,是真敢动手! 而且现在比过去更有了钱了,那眼神里透出来的深沉劲儿,让他老远一看就打心底里发毛。 可他是真没办法了,已经被逼到绝路上了! 工作丢了,分配的工人宿舍也早被厂里收了回去。 起初他还是想着翻本的,可不知道怎么运气就那么差,一输再输。 而且现在牌馆里的人知道他没有工作了,连钱都不肯借他了。 每次他弄到点钱想去翻本,输完就会被毫不留情地赶出去。 没有办法,他只能厚着脸皮回父母家住了。 筒子楼那间三十来个平方,像个鸽子笼似的小屋子里。 他爸妈、他弟弟两口子。再加上他,总共五口人! 他只能在客厅里打地铺。 他那弟媳妇,早在他刚回家住的时候就满肚子怨气。 眼前她就觉得公婆偏心,当年砸锅卖铁只给老大弄了个工作。 前几天她怀了孕,直接就挺着还不怎么显怀的肚子就回了娘家。 放出了狠话:“你们要是不把老大弄走,我跟我肚里的娃就都不回来了!实在不行,就离婚!” 这一下可捏住了老两口的命门。 老大离了婚,只生了个丫头片子,估摸着往后也指望不大上了。 小儿子这胎说不定就是个能顶门立户的大孙子呢! 老两口那点可怜的舔犊之情立刻偏了个干干净净。 二话不说就把他这个大儿子直接轰出了门。 万般无奈,他只能灰头土脸地去工地上干苦力。 顶着毒日头,咬着牙扛那些死沉死沉的货物,手指头磨得全是血泡,腰都快累折了。 夜里就缩在四面透风的工棚里,闻着汗臭脚臭尿臊气,听着此起彼伏的鼾声。 这日子真不是人过的。 他这才无比清晰地想起陈秀芝的种种好处来。 她多好啊,勤快,能干,性子温顺,家里家外一把抓,把他伺候得跟个大爷似的。 最关键的是,她还有个好兄弟! 陈默这小子现在是真出息了,手头有钱! 只要能把陈秀芝重新哄回去,一家人“破镜重圆”。 陈默这个当弟弟的,能看着他亲姐姐姐夫没地方住? 租个房子,对陈默来说不是动动嘴皮子的事? 到时候,再让秀芝去她弟弟跟前掉几滴眼泪,诉诉苦,说说好话……他周国荣,不就又能重拾一份像样的工作了? 想到这,他心里的念头就怎么也止不住了。 这才抓准陈默不在家的时机,来了陈家村,开始了自己的表演。 可是他没想到,平时在他面前还算和气的前丈母娘,今天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那火力之猛,骂得之狠,信息量之大,将他最不堪的一面扒得一丝不挂! 仿佛恨不得拿个高音喇叭告诉全世界他周国荣就是个赌鬼,丢工作的废物! 而且也丝毫不忌讳说离婚的事儿,直接就给抖了出来。 按道理,女人离婚回家,不应该都藏着掖着,不让别人知道吗? 怎么这张岚不按套路出牌?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他那情真意切、诚心悔过的戏码,是彻底唱不下去了。 更要命的是,这帮村民竟然要去叫陈默! 周国荣听见这三个字,魂都吓飞了大半! 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快跑!不然等那个煞星回来,他今天怕是要挨打。 求生欲瞬间压倒了所有的不甘和算计。 周国荣嗖地从冰冷的地上站了起来,只来得及喊出最后的台词。 “秀芝!我真的……真的知道错了!我发誓!我对天发誓!再也不赌了!我一定…一定好好待你,好好待咱闺女!孩子……孩子她不能没有亲生父亲在身边啊!你……你得为孩子着想啊!你好好考虑考虑啊……我……我过几天再来看你!” 话音没落,他就已经跑远了,连影子都透着一股子狼狈劲儿。 等陈建川呼哧带喘地跑过来时,哪还有周国荣半个人影? 这时,隔壁院门吱呀一声开了。 怀着双胞胎在自家门里紧张听完全场的温亦雪,才小心翼翼地挺着肚子,走了出来。 然后又慢慢地走进老宅的院子。 温亦雪看着犹自一脸怒容的张岚,笑了。 声音清脆地喊道:“妈!您刚才……真是太厉害了!” 张岚听到这话,立马就不生气了。 她叉着腰,傲然地一扬下巴。 “哼!他要是有胆子敢再来,我还骂他,我见一回骂一回!” 陈建川这时候也答谢完刚刚仗义执言的乡里乡亲,走了回来,将院门关上。 转身对着温亦雪说:“小雪啊,你去看看秀芝,我怕她多想。” “哎。爸,我这就去看看大嫂。”温亦雪说着就往屋里走。 而此时的陈默全然不知道家里的热闹,他正兴致冲冲地看房呢。 第六十三章:买房 陈默骑车到了县医院附近。 盘算着先去找附近的街坊邻居问问。 正四下里打量呢,就瞥见了济世堂。 他心思一转,不如先去跟徐华清打个招呼。 顺便直接跟他打听打听这附近有没有哪家要卖房子的。 济世堂在这个地方开了几十年,街坊四邻的根底,他肯定知道。 “徐大夫,忙着呢?”陈默迈进济世堂的门槛,带着笑寒暄。 “跟你打听个事儿呗?咱这片儿,有谁家想卖房子吗?” 正在柜台后配药的徐华清闻声抬起头,一看是陈默,愣了一下。 “哎,小默,你打探这事儿干啥?你要买啊?” “对,想在县医院附近买个房子。”陈默笑着说。 徐华清直接把手里的药放了下来,脸上的倦意都消散了不少。 他快步走到陈默面前,压低声音道:“你可真是问着了!我家就有一个自建房想出手,你要看看不?” “啊?徐大夫你家要卖?”陈默大感意外,没想到这么巧。 徐华清点头“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们家在这一片……咳……有好几处小院子呢。” “都有些年头了,是老头子早些年买的老地基,后来起了自建房。” “一个是我家现在住的老宅,地方宽些。另外还有两处小的,挨得都不远。” “其中一个被我改成药材库房了,堆点东西。剩下这个就在济世堂旁边,临街的一处,原先一直租着,今年租期到了。” “租户自己家分了楼房,就不续住了,老头子前几天刚跟我说,让我干脆卖了算了,还省心。” 陈默一听位置就在济世堂附近,简直就是瞌睡碰上有人送枕头。 “那敢情好!方便咱们现在就去看看?” “方便,拐个弯就到。”徐华清说着,回头交代了一下小伙计,就领着陈默就往外走。 推开小院的旧木门,陈默就觉得还挺合眼缘的。 徐华清边走边介绍:“租户就是县医院的大夫,讲究人,住了几年,房子都拾掇得干干净净。” 看得出确实如此,院子不大,但扫得清清爽爽,没什么乱七八糟的杂物。 房子主体是栋两层的小楼。一楼进门一个宽敞的堂屋,旁边还带着一间宽敞的屋子。 踩着木楼梯上去,二楼是两间大小适中的房间,采光都还不错。 院子右边搭了一个小平房,是厨房的位置。 最左边临着后巷窄街的位置,并排起了两间更小点的平房,一间做了杂物间,一间做了卫生间。 陈默里里外外仔细打量,越看越觉得满意。 更让他心头微动的是左边临街的那两间小平房的位置。 这年头还没什么城管,他脑子里飞快地转了个念头。 那挨着街道的院墙要是凿开,直接开个门,这两间屋子立刻就能变成现成的铺面。 这可是临街的门脸房啊,简直是个意外之喜。 但是徐华清也算是对陈默有恩,陈默就直接说了:“徐大夫,这左边的两间房,要是敲了后面的墙,可就是个临街的铺面了。” 徐华清微微一笑:“我知道啊,但你看我们家像是缺这两间铺面的样子吗?” 济世堂的门脸很大,甚至都多余。 陈默摸了摸鼻子,这杏林世家还真是财大气粗啊。 这时候徐华清叹了口气道:“小默,这是你说是你自己要买,要不然我还不敢直接带你来呢。” 陈默闻言疑惑的看向徐华清。 徐华清脸上的笑容中带点苦涩:“这片地,包括我家现在的铺子和后面那处院子,早年间都是我爷爷置下的,那些年啊……” 他摇摇头,声音压得更低了,带着心有余悸:“风声紧得很,我们根本就不敢说这几处院子是我们家的,连这个院子往外租,都是托靠得住的亲友悄悄出面张罗的” “租了好些年呐,都没敢涨过一分钱租金!人家住着,都不知道真正的房主是谁。” 那时候的济世堂,树大招风,已是战战兢兢地过日子了。 “这两年呢,稍微松快了点。” 徐华清搓了搓手,语气轻松了些。 “加上老租户也搬走了,老爷子就不想再留了。” 这就是特殊时期搞出来的心理阴影了。 “成,我还真看中这个院子了,徐大夫,报个价?” 陈默在心里盘算,现在县城里的自建房还不算是高价,但是这个院子特殊,应该会超出预算。 “一千六吧,我可是知道你小子不缺钱,也就不给你省钱了。” 超了预算600块,但是陈默没想讲价,徐大夫家不差钱,人家的报价很合理。 实在没办法就只能先挪用一下备用金了。 等陈默骑着车,晃晃悠悠回到村口时。 才从邻居七嘴八舌的话语里拼凑出白天发生的事。 陈默眼底寒光一闪,微微眯起了眼睛。 呵,周国荣这老东西,长本事了? 还敢跑到家门口耍无赖找他姐? 当初离婚时他警告的话,看来是白说了? 其实收拾周国荣,对他来说很容易。 可现在……陈默眉头蹙得更紧。 这年头,离婚的女人家门前是非多。 更何况那姓周的是俩侄女的亲爹,总不能真把他弄死。 可万一他贼心不死,趁自己不在家又跑来闹,终究是个麻烦。 念头飞快地转着,陈默停稳车,大步走进院子里。 就看到一家人都坐在院子中。 陈默笑呵呵的直接开口:“大姐,亦雪肚子里是双胞胎,情况特殊,我实在担心。” “就在县医院边上租了间房,方便她随时做检查,你带着两个孩子,跟我们一起过去住吧。” “一来那边安静能好好复习,而来也能给小雪搭把手带带俩小的。” “啥?你租房了?”正在洗菜的张岚猛地抬起头,惊讶地看向儿子。 “嗯!”陈默认得点点头“妈,咱这离县医院太远,万一亦雪有个紧急情况,怕是连上医院都来不及,我媳妇肚子里可是双胞胎,您的宝贝孙儿孙女,金贵着呢!” 一旁的温亦雪听了,抿着嘴笑了笑。这件事情上次去医院做产检的时候陈默就跟她说过了。 只是没想到,这才一天,陈默就找好房子了。 陈默继续道:“大姐要是留在家里,保不准周国荣那无赖还要来,类蛤蟆爬脚面,不咬人膈应人啊。” “等明年开春,大姐你考完大学,就直接去上学。” 第六十四章:生产 事情就这样迅速敲定下来。 考虑到温亦雪特殊的双胎情况,张岚和陈建川毫不犹豫地表示了赞同。 第二天,陈默便找到徐华清,走完了购房手续。 陈默再次拥有了一个简易到离谱的房产证明。 钥匙交接完毕,陈默就带着大姐和温亦雪先去了小院打扫卫生。 房子收拾好,这次陈小雨再次拥有了自己的公主房。 一家人热热闹闹地聚在新居里吃了顿温房饭。 只是家人们都以为这是租的房子,除了认认门,并没有多惊喜。 这种有钱不能说的感觉,也是很憋屈。 陈默现在很迫切的想去津市搞钱。 然而,他目光触及温亦雪那已经高高隆起的腹部。 温亦雪已经怀胎六个月了,眼瞅着就要生产了。 陈默压下心头的躁动,此刻,守护在她们母子身边比什么都重要。 同一时间,万里之外。 俄国,南部冰原。 凛冽的寒风卷着雪沫,天地间只剩下无边无际的苍白。 气温低得仿佛连空气都要凝固。 温亦铮整个人如同一块冻透的磐石。 一动不动地陷在厚厚的雪被里。 他的面部肌肉早已僵硬,浓密的睫毛上挂满了细碎的冰霜,呼吸化作微弱的白雾,转瞬即逝。 他就这样完美地融入了这片死寂的冰雪王国。 他好像感觉不出来刺骨的严寒如何侵蚀骨髓。 感觉不出风刀刮过面庞带来尖锐的刺痛。 他紧握狙击枪的手臂,纹丝不动。 机会只有一次,稍纵即逝。 目标就在瞄准镜清晰的视野里缓缓移动。 扳机上的食指微微收力。 这次目标的价值非常高,足够他攀上那个高度。 然后他才有力量重启尘封的旧案,为父亲洗刷冤屈,将父母接回京城。 这个信念像一簇火苗,在温亦铮坚毅的眼眸深处燃烧。 透过精密的瞄准镜十字线,冰冷的目光牢牢锁定前方。 整个世界,骤然缩小为视野中心那颗头颅。 日子在陈默按部就班地往返于店铺和县城小院之间悄然流逝。 除了每周末准时回陈家村看望父母之外,陈默基本上没有去过其他地方。 转眼之间,三个月已逝。 窗外飘起了冬日的细雪,陈小雨都已经放寒假了。 而温亦雪的孕肚已然高高隆起,进入了随时可能临盆的最后关头。 距离预产期只剩下最后的七天。 陈默整个人像是绷紧的弦,有些烦躁。 他坐立不安,眉头紧锁,反复检查准备好的住院用品,甚至比即将分娩的温亦雪还要沉不住气。 为了照看儿媳,张岚也早早地从村里搬到县城小院住下,家里就剩陈建川一人守着老屋。 这三个月里,陈默不止一次带着温亦雪去徐老那里复诊。 每一次老爷子都捻着胡须,笃定地说脉象平稳,胎儿健壮,没有任何不妥。 可陈默心中的不安却像野草般疯长。 一种难以言喻的、近乎恐慌的预感紧紧攥住了他。 上辈子,他从未见过这对双胞胎…… 这一世,命运真的会对他如此慷慨吗? 温亦雪看在眼里,既是心疼又有些无奈。 这几天,陈默连店铺也顾不上了,整天像长在她身边似的围着她转,神情紧绷得仿佛是他要去生孩子。 实在忍不住了,她放下手里正在给陈佳浩织的小毛衣,叹了口气看向烦躁踱步的丈夫:“我说陈小默,你转得我头都晕了。怎么回事儿呀?当初我怀佳浩那会儿,可没见你这么魂不守舍过。” “哎呀,那不一样……”陈默下意识地顿住。 你怀佳浩的时候,还不是现在的我呢!” “爸爸!爸爸~陪我玩儿小汽车嘛!”陈佳浩稚嫩的声音打破了沉闷。 他举着自己心爱的铁皮小汽车,炮弹似的冲过来,一把抱住了陈默的大腿,仰着小脸儿充满期待。 陈默的心瞬间被这柔软的呼唤软化了几分。 他压下翻腾的心绪,弯下腰将儿子稳稳抱进怀里,用力地在那软嫩的小脸蛋上亲了一口:“乖儿子,好好听话。过两天,爸爸给你买个更威风的小汽车!好不好?” 温亦雪眉眼温柔地看着父子俩嬉闹,轻轻将手里织了一半的小毛衣放在竹笸箩里,准备起身去厨房看看。 她扶着腰站起,笨重地挪出堂屋门槛。 就在跨出门框的刹那,沉重的孕肚让她身体猛地一个前倾,脚下一绊! “啊!”温亦雪失声惊呼,手下意识地紧紧抠住了冰冷的木头门框,勉强稳住了身形。 但下一秒,突然感到肚子一阵剧痛。 “陈默!” 陈默猛然回头,心脏骤停。 只见温亦雪整个人痛苦地蜷缩下去,后背紧贴着门框。 整张脸血色褪尽,惨白如纸,大颗大颗的冷汗瞬间从她光洁的额头、鬓角滚落下来,身体因剧痛而无法控制地颤抖。 “老婆!” 陈默脑子里嗡的一声,他一把将怀里的陈佳浩塞给旁边吓懵的大姐。 自己像离弦的箭一样冲到温亦雪身边,双臂一抄,直接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她的身体在他怀中微微痉挛。 “妈!大姐!!快——去医院!”陈默的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急促,抱着温亦雪就踉跄着要往院门冲。 温亦雪在他怀里急促地喘息了几口,剧烈的宫缩稍微缓过一波劲儿。 她感觉自己可能是刚刚受了刺激,要早产。 她看见陈默惨白的脸和额头爆起的青筋,忍着痛,冰凉的手指颤抖着拍了拍他紧握成拳的手臂,声音虚弱却强作镇定: “…别、别慌……没事儿……是,是羊水破了……可能要……要生了……你别吓着自己……” 张岚“砰”地一声推开厨房门冲了出来。 一眼看清状况,反倒比陈默更显利落沉稳。 她几步抢到近前,看着陈默完全乱了方寸的样子,不由得重重拍了拍他胳膊,语速快而清晰。 “慌什么慌!你都当爹的人了,还这么没点沉稳样儿!毛毛糙糙像什么话!” “我去拿之前备好的东西包!你跟秀芝赶紧的,先把小雪稳当送去医院!走啊!” 第六十五章:术前签字 陈默一路横抱着温亦雪冲进县医院。 他胸膛剧烈起伏,额角的汗珠混着雪水淌下。 好在,此前陈默早已陪着温亦雪来县医院做过多次产检。 对环境再熟悉不过。 他强压下狂乱的心跳,几乎凭着本能,径直冲向妇产科的方向,分秒不敢耽搁。 值班医生匆匆赶来,一看温亦雪苍白痛苦的面容和被浸湿的裤腿,脸色立刻凝重起来. “怎么提前这么多天?” 医生也没料到这双胞胎会突然发动早产。 “她刚刚不小心摔了一跤。”陈默抱着温亦雪将她放在护士刚刚推来的移动病床上。 “快!准备接产!产妇早破水,双胎,立刻推进产房!”医生对着赶来的护士说道。 医护人员飞快地将温亦雪推进产房。 滑轮滚动发出急促的声响。 陈默焦虑无比的一路跟着。结果在产房门口被拦了下来。 “咣当”一声,厚重的门隔绝了内外。 陈默与后面跟着的陈秀芝被硬生生挡门外。 陈默此时有些六神无主。 他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上辈子温亦雪生陈佳浩的时候,他根本不知道,那天他正跟狐朋狗友在外面瞎混。 等他回家的时候,温亦雪已经生完了孩子。 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张岚气喘吁吁地赶到了。 怀里紧紧搂着那个早就准备好的包裹。 此时已经进入了2月,马上就是年关,医院里的人不算多。 而且这个年头,很多农家还都是请产婆在自己家生产。 所以现在产房门前更是只有陈默一家人。 “怎么样?!进去了?”张岚询问。 “进去了进去了。” 这话是陈秀芝回的,陈默并没有答话。 他背对着所有人,僵直地面对着那扇冰冷的绿色门板。 一种无法掌控命运的恐惧感几乎要将他吞没。 原来……自己老婆生孩子这般危险的吗? 原来……这么疼的吗? 那上辈子他不在家的时候,他的大儿子,陈佳浩出生的时候。 温亦雪自己是怎么挺过来的? 仅仅是想象那副画面,陈默就有一种窒息般的愧疚感。 自己上辈子,真是个彻头彻尾的浑蛋。 走廊另一侧的张岚看出来陈默有点慌了神,却并没有上前安慰他。 知子莫若母。 前几年,陈默真的很不靠谱。 亏欠了很多身为丈夫和父亲的责任。 她劝过也骂过,都没有用。 之前因为佳浩差点丢了,儿子转变了很多。 但是在张岚眼里,陈默还是不够成熟有担当。 也该让他看看,一个安稳的家,一个肯为你生儿育女的媳妇。 是多么的来之不易,并非理所当然。 要珍惜。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 陈默也从刚开始的沉默变得有些焦躁。 他不停地在产房门口踱着步。 张岚看着陈默走来走去的样子有些眼晕。 “我说你就不能坐一会儿吗?你转得我头疼。” 陈默听到张岚的话,才一屁股坐在他娘身边。 陈秀芝已经回家了,家里还有两个孩子要照顾。 实在太长了不放心。 此刻已经过去了一个多小时。 陈默摸了摸口袋,突然很想抽根烟。 但是医院里肯定是不让吸烟的,陈默又不想离开产房门口。 只能作罢。 时间在焦灼的等待中仿佛被拉得很长。 又捱过一个多小时后,产房那扇沉重的门猛地被推开,一个戴着口罩的小护士脚步匆匆地冲了出来。 “温亦雪的家属在哪儿?!” “在!我是她丈夫!”陈默蹭”地从椅子上蹿了起来。 小护士的语速又急又快:“家属快过来签个字!” 她说着将手中拿着的一张通知单和一支钢笔递向陈默。 “签…签字?签什么字?” 陈默脑子里嗡鸣一片,一时无法理解这两个字的含义。 “让你签你就先签了。”旁边、紧盯着动静的张岚,这时候显出了定力。她伸手在陈默背上重重一拍。 小护士见状语气急促但清晰的解释了两句。 “你老婆是双胞胎,她是经产妇,所以第一个孩子已经顺产生出来了,但现在,她身体脱力了,医生让我赶紧出来跟你们确认一下,如果半个小时内第二个孩子还出不来,就必须立刻动手术剖腹取出来!没时间耽搁了,这个手术如果你同意,就赶紧签字。” “轰——!” 陈默只觉得全身的血液瞬间逆流,脑子里有什么东西炸开了。 “那…那剖腹产…很危险吗?”张岚的声音也罕见地发抖了。 “现在最危险的不是大人,是孩子!”小护士的语气斩钉截铁“第二个孩子在里头多待一分钟,都可能憋坏!缺氧窒息的风险很大!快签字!” 陈默深吸一口,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然后一笔一划的在手术通知单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那三个字写出来,已经扭曲得不成样子了。 小护士一把抓过签好字的单子,转身就要冲回产房。 “等等!”陈默猛地伸手死死抓住护士的胳膊,力道大得让对方一个趔趄。 他的眼眸死死的盯住护士,声音沙哑得开口:“万一…我是说万一……真到了要命的关头……先、保、大、人!孩子…孩子我们…尽力就好……我只要我老婆活着!一定要…先保大人!” 小护士被拽得身体一歪,诧异地抬眼看向眼前的男人。 她紧绷的神情不易察觉地缓和了一丝,口罩上方那双眼睛里,掠过一丝理解和叹息。她放缓了声音。 “大哥,你也别太着急了。这只是个万一的备案。兴许待会儿你媳妇力气就缓上来了呢。就算……真得动刀子,我们李主任也是咱县里剖腹产数一数二的好手,有经验!”她轻轻挣开陈默的手。 “我先回去了!”话音未落,她已经再次消失在了门后。 也难怪她会破例对这位陌生的丈夫多说了几句。 在产科这些年,形形色色的人情冷暖见得太多。 有婆婆撕心裂肺地喊“保孩子要紧!我们家的孙子绝不能有事!” 有丈夫在产房外接到通知,第一句话是急吼吼地问“是带把儿的吗?不是就别救了!”; 有女人刚被推出来,丈夫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留下产后虚弱的妻子和新生婴儿无人问津…… 这样糟心无情的事儿,她看得太多。 正因如此,骤然听见陈默那句“先保大人”。 和那份不顾一切要妻子活着的执拗与赤诚。 才让她的心里掠过一丝意外,忍不住想给这个对老婆情深意重的男人,一点宽慰和希望。 第六十六章:生产风波 小护士冲回产房,那扇门再次无情地关上。 走廊里只剩下陈默粗重的喘息声。 张岚此时也不复刚刚的淡定。 她小声的碎碎念着。 “哎呦,小雪这么好的孩子,一定会吉人只有天相的,保佑她跟孩子都能平平安安……” 产房门口一个老式挂钟,滴滴答答的响着。‘’ 有等了一个多小时。 产房里突然传出了急促的脚步声! 陈默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没一会儿。刚刚进去的小护士就推开了门。 就算带着口罩。也能看的出来小护士在笑。她的视线精准地落在陈默和张岚身上。 “温亦雪家属!恭喜恭喜!母子平安!!是对龙凤胎,儿女双全啊!” 她的声音清脆响亮,如同一道温暖的甘泉注入荒芜的焦土。 “……哥哥?妹妹?”陈默呆愣地重复着,巨大的狂喜涌上心头。 他感觉自己像是从水中骤然浮出水面,整个人都“活”了过来! 仿佛为了印证护士的话,里面又出来两位护士,各自小心翼翼地抱着一个小小的裹在襁褓里的婴儿。 “大的是哥哥,三斤八两。”左边护士轻声说。 “小的是妹妹,三斤六两,哭声都有劲儿,只是小妹妹体重太轻了,得进保温箱观察几天。”右边护士补充道。 但陈默的目光甚至来不及在那两个稚嫩的小脸上多停留一秒,他的视线越过抱着孩子的护士,急切地搜寻着,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颤抖。 “我老婆!我老婆温亦雪呢?她怎么样?!” 小护士理解地笑了笑,指向身后:“放心吧!她刚才生产耗费太大体力,加上手术麻醉还没完全消退,现在睡着了,状态平稳。我们这就把她送回病房。” 话音刚落,她便指挥着同事,小心翼翼地将温亦雪躺着的移动病床推了出来。 温亦雪终于被推了出来。 她脸色苍白如纸,头发被汗水浸透黏在额角,整个人虚弱不堪。 但是却睡的很平静,甚至还带着一丝淡淡的笑容在脸上。 陈默冲上前,小心翼翼的伸手触碰了一下温亦雪的脸颊。 直到这一刻,陈默才算真正的拜托了上辈子带给他的阴影。 一起都不一样了,不是吗? 母子平安,胜过千言万语。 温亦雪是在翌日清晨缓缓苏醒的。 陈默在病床边守了整整一夜。 孩子们因为早产体重过轻,已被送入专门的婴儿观察室精心看护。 张岚也在旁守到后半夜,眼底熬出了红血丝,才被陈默再三劝说回家稍作休息。 阳光透过窗格,在陈默趴伏的脊背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温亦雪睁开眼睛,就看到陈默将头枕在床边,坐着睡着了。 她微微侧过头,温润的目光落在他略显凌乱的发顶。 伸手温柔的揉了揉陈默的头顶。 陈默几乎是立刻就惊醒了。 他猛地抬头,眼中还带着惺忪未散的迷茫。 然后目光猝不及防地撞入温亦雪的视线里。 只见温亦雪眼神清亮,神色虽然还带着些疲惫,但是脸上的笑容却很温柔。 “老婆…你吓死我了。”陈默嗓音沙哑,带着浓稠得化不开的心有余悸。 他紧紧握住温亦雪放在床边的手,低下头,在那微凉的手背上虔诚又珍重地印下一个温热的吻。 “怎么了?”温亦雪有些茫然地眨了眨眼,清澈的眸子里盛满了疑惑。 对于产房里那段惊心动魄的签字风波,她一无所知。 “没什么……”陈默低垂着头,长长的睫毛掩盖了眼底翻涌的后怕,最终还是选择了隐瞒。 反正都已经过去,就不必再说给她听,让她也跟着后怕了。 “反正,以后咱们再也不生了。”他低声承诺,语气斩钉截铁。 “陈小默,你这话说的,”温亦雪闻言,忍不住嗔了他一眼,唇边却漾开一丝带着倦意的笑意。 “没有‘以后’了好不好?要不是意外中奖,我本来就只计划要佳浩一个宝贝儿的。” “这下倒好,一次性来了两个,咱们家一下子要养三个小捣蛋鬼了,以后的日子可真是……” 她故意拖长了尾音,露出一副“摊上大事儿了”的表情。 其实那段时间她跟陈默的关系并不好。 没想到那次意外的亲密,竟结下了如此甜蜜的“负担”,这是温亦雪始料未及的。 “我养!”陈默猛地抬起头,眼神灼亮如炬,斩钉截铁地打断她,每个字都像沉甸甸的承诺,“以后我养家!我养你!我养咱们的宝贝们!” “噗嗤!”温亦雪被他过分正经的模样一下子逗乐了,苍白的脸上瞬间染上了明快的笑意。 连虚弱的咳嗽都被笑意带动着震动起来,“好好好…都给你养,全指望你了,行了吧?我老公最厉害了!” 她拖着虚弱的软糯腔调,半是真诚半是揶揄地哄着他。 陈默自然听出了她话里那点小小的敷衍,鼻子里发出一声傲娇的轻哼。 倒也不跟她在这个已经达成共识的问题上继续较真儿。 他凑近她,放低了声音,带着点神秘兮兮的笑意。 “对了,妈发话了,说你这回生产损伤了元气,比平常更耗力气,让我务必要你坐足双月子补回来,养得跟从前一样。” “啊?两个月?!温亦雪顿时垮下小脸,郁闷得像被霜打了的茄子。 她不喜欢做月子,不能洗澡不能洗头,整个人都搜了好吧。 生佳浩的时候她就痛苦的过了一个月,那时候陈默天天不着家,全靠婆婆照顾自己。 那真的是什么也不能做。 整天除了吃就是睡,她都快憋坏了,才熬过了一月的月子期限。 现在她婆婆还要她坐双月子,这不是要她的命么。 陈默笑了笑,然后靠近温亦雪的耳朵说:“我问过医生了,医生说月子期间可以洗澡洗头的,我都给你打好热水了。趁着妈还没过来,我现在就给你洗洗。” 温亦雪闻言,眼睛都亮了。 她忍不住把脸抽过去,对着陈默的脸颊就是吧唧亲了一口。 温亦雪仰头趟在病床上,闭着眼睛享受着陈默的洗头服务。 陈默看着有些好笑,调笑的询问着温亦雪:“这位女同志,感觉这个水温怎么样啊?合适不合适啊?” “嗯嗯,还是很合适的,我很满意。” 第六十七章:回家 温亦雪因为是顺产,身体底子又好,恢复得相当快。 第二天,就能在陈默的搀扶下,小心翼翼地挪步下床活动了。 只是两个小家伙是早产儿,体质还有些孱弱,医生建议多留院观察两天。 当天下午陈建川也风风火火地赶来了,带来了好些亲朋好友送的滋补品。 其实陈默这里早就不缺东西。 为了迎接这对龙凤胎,他提前大半年就开始筹划,简直要把能想到的都备齐了。 79年市面上已经有了“红星”“光明”、“完达山”这些国产奶粉牌子。 但工艺落后,品质时好时坏。好在那个年代还没有所谓的“科技与狠活”也没爆出骇人听闻的“毒奶粉”事件。 所以奶粉本身还是可信的,难的是如何弄到它。 毕竟现在奶粉属于紧俏商品,凭票供应,普通人很难买到足量。 陈默为此做了两手准备。 他先是早早就联系上黑市和票贩子,花了大价钱收购奶粉票和现货。 关键的是,他在供销社托了熟人许姐帮忙。 供销社每次奶粉到货,许姐总能第一时间托人给陈默递消息。 陈默几乎是闻讯即动,次次都把柜台里的奶粉“包圆”,惹得供销社售货员都咋舌。 几个月的奶粉供应,几乎都流进了陈家。 饶是如此,陈默还是悬着心。 奶粉囤得再多也不如鲜奶新鲜踏实。 他跑遍了附近几个村子的大生产队,费尽周折,才谈妥了一个固定的羊奶供应点。 约定好每周送两次新鲜羊奶上门,这才算给孩子的口粮上了双重保险。 其他零碎物件,陈默也备得极尽周全:麦乳精、钙奶饼干、成包的红糖,全是紧俏的营养品。 甚至连孩子用的尿布,他都是特地跑去供销社,扯了品质最好的细软棉布,回来自己裁剪煮沸消毒。 正是这份事无巨细的提前打点妥当的准备,让温亦雪起初难得地感受到了一丝安稳和顺意,月子坐得也很舒心。 温亦雪终究没能逃过产后激素水平下降导致的情绪的激流。 生理上的疲惫褪去一些,体内那看不见的激素却开始汹涌作祟。 她时常望着陈默忙前忙后的身影,非但不觉暖心,反而滋生出许多莫名的不快与酸楚。 一个念头盘桓不去,啃噬着她的心。 他以前,大概真的不爱我吧? 否则,当初她生佳浩时,他为何那般冷漠、无动于衷? 这份委屈和猜疑,如同无声的潮水,悄悄漫上了她的眉梢眼角。 温亦雪或许并不知道,她这念头竟意外地触及了某种真相。 —那个在产房外漠不关心的陈默,与此刻眼前这个重生回来无微不至的陈默。 确实,早已判若两人。 陈默敏锐地捕捉到了温亦雪眉宇间挥之不去的低落。 当天晚上,孩子们在保温箱里睡得安稳,陈默留在病房陪夜。 想着明天就能接回小家伙,带着老婆出院。陈默心情轻松不少,忍不住凑近问。 “老婆,这两天瞅着你不太开心?” 温亦雪被他一问,积蓄的情绪混着委屈脱口而出:“陈默…你以前是不是不爱我?” 这句质问来得毫无预兆,陈默顿时懵了。 整个人僵在床边,一时间脑筋短路。 “啊?这…这从哪儿说起啊老婆?”他虽是个粗线条的直男,但妻子此刻的状态很像后世常说的“产后抑郁”。 想到这,陈默心里咯噔一下,瞬间打起十二万分精神。 “老婆!”陈默急急坐近,抓住温亦雪微凉的手。 “我对你那绝对是一见钟情,天地良心!以前也爱你,真的!”他搜肠刮肚地表着忠心。 “那…那为什么?”温亦雪眼圈泛红,“我生佳浩那会儿,你在哪儿?跟现在…简直就是两个人!”那被刻意遗忘的冰冷场景又一次浮现。 陈默心里叫苦,只能把“锅”扣到过去的自己头上。 “那时候年轻啊!屁事儿不懂!”他说得情真意切“你看我现在,是不是彻底改邪归正了?我就差把心掏出来给你看了!” 说着,陈默下意识就想像往常一样把人搂进怀里安抚。 温亦雪却猛地一侧身,带着鼻音瓮声拒绝。 “别!别过来…好几天没洗澡了…一股味儿,臭!别抱我……” 好说歹说,陈默又是赌咒又是发誓,总算把眼含泪花的温亦雪哄的眉眼舒展了些。 第二天一大早,陈默就看着自己的娘张岚女士如临大敌地给温亦雪里三层外三层裹了个严实。 帽子围巾厚棉袄,活脱脱包成了一个怕风的“大粽子”。 没忍住,站在床边咧着嘴傻乐起来。 “你懂个啥,还在旁边看热闹,你媳妇现在身子弱,可不能灌风,知道不。” “是是是,我妈最是疼儿媳妇了。” 陈默在旁边挤眉弄眼的逗温亦雪。 最终陈默小心翼翼地扶着自家“粽子”老婆,怀里是裹得同样严实的两个小宝贝,一家人终于回到了医院附近那个早就被炉火烘得暖融融的小院。 陈佳浩小朋友已经好几天没看见爸爸妈妈的影子了。 这几天,小家伙像个缠人的小尾巴,紧紧黏在大姐陈秀芝的腿边,仰着小脸一遍遍问:“..姑姑...妈妈...爸爸呢?哪...哪去了?” 当他懵懵懂懂地知道爸爸妈妈是去给他生小弟弟小妹妹了,黑溜溜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小脸上满是新奇和期待。 这年头,独生子女的概念还没普及,尤其是农村娃,见惯了别家孩子有玩伴,小小的陈佳浩心里其实藏着羡慕呢。 所以,当院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温亦雪被搀扶着,陈默抱着襁褓的身影刚在门口出现。 一直在屋檐下张望的陈佳浩就像一颗被点燃的小炮仗,“嗖”的一下挣脱了大姐的手,挥舞着小胳膊,带着一团寒气猛地扑了过去! “爸爸!妈妈!”他还差两个月才满三岁,激动起来说话更加不利索,冲到跟前,小手指着父母身后的方向,急切地来回比画,小胸脯一鼓一鼓,脸蛋憋得通红,“看...看!看——!” 那关键的词儿,却卡在喉咙里怎么都蹦不出来。 温亦雪的心早就软成了一滩水。 好些天不见儿子,此刻看着小家伙激动的红扑扑的脸蛋,眼眶都有点发酸。 她想伸手抱抱,可身子确实还没缓过来,只得勉强弯下腰,尽温柔的揉了揉儿子头顶。 “佳浩,妈妈可想可想你了,你有没有想妈妈啊?” “想!想!妈!”陈佳浩使劲点头,立刻响亮地回答。 随即小手指得更急了,“看!看!弟!妹……”他总算指向了张岚和陈默怀里那两个裹得严严实实的襁褓。 第六十八章:过年 冷冽的寒风钻进衣领。 陈默怕冻着身体虚弱的媳妇,更怕儿子在门口冻着。 他赶紧把手里抱着的孩子交到迎过来的陈秀芝怀里。 腾出手来,大手一捞,抱住陈佳浩。 他一边大步流星地往烧得暖和的屋里走,一边温声哄道:“儿子哎!咱们先进屋,屋里暖和,立马就能看弟弟妹妹了!你妈妈刚把他们生出来,身子还有点虚呢,不能在外头多待,冻着了可不行!” 关于这对龙凤胎的小名,陈默早就和家里人讨论定了。 性子急腿脚总爱动弹的姐姐叫“跳跳”。 生下来就安静乖巧、吃饱就睡的弟弟唤作“安安”。 至于两个孩子的大名,陈家上下却还在翻来覆去地想着。 陈建川这个时候也没有主动给两个孩子起名的意思。 他想着,万一陈默的亲生父母有想法呢? 那这小儿子“安安”,是不是得跟着姓陆? 其实陈建川对于安安可能姓陆这件事没啥想法。 他的大孙子可是姓陈的。 因为这些心思,直接导致两个娃娃的“正式大名”至今还没尘埃落定。 就先叫着小名了。 陈默光荣晋升“奶爸”岗位,并且干劲十足。 温亦雪也在悄然蜕变。从前是凡事只能自己硬扛,现在陈默靠谱了,她心底那点小女儿的娇态便开始发芽,开始“恃宠而骄”起来。 夜里她心血来潮想吃的馋劲儿上来,便毫不客气地戳戳睡眼惺忪的陈默。 让他爬起来去给她做。 起初张岚在家时,温亦雪还多少顾及婆婆眼光,不敢太放肆。 等张岚放心回了村,她那点小任性就彻底没了遮拦,指挥的陈默团团转。 好在孩子的口粮有奶粉和定期送的羊奶帮衬,大大减轻了温亦雪母乳喂养的辛苦。 夜半孩子嘤咛啼哭,也都是陈默起身,熟练地抱起来轻摇慢哄。 温亦雪这月子坐得,那可真是前所未有的舒心滋润。 而陈默这边就有点手忙脚乱了。 他虚心跟着大姐学怎么给孩子换尿布。 现在也能麻利地将小人儿放平,拆开襁褓,迅速地换下湿透的尿布片,再裹回去不让他们着凉。 换下来的尿布片很快堆成小山。 隆冬腊月,陈默舍不得让大姐碰冰水,自己挽起袖子在灶房角落吭哧吭哧搓洗。 每当这时候,他就忍不住在心底哀叹。 这都79年年底了!咋连个一次性尿布的影子都没有? 日子就在这手忙脚乱中,悄悄溜走。 转眼间,新年就要到了。 一大家子早早地回到了村里陈家老宅。 这是陈家开始慢慢变好了的第一个春节。 也是即将撞响八十年代钟声的一个春节。 今年他们老陈家经历了很多事。 大姐离婚了。陈小雨有了公主房。 陈默的亲生父母出现了。 陈家在县城有了一个门市房一个自建房。 温亦雪生了龙凤胎。 一切都跟上辈子不一样了。 陈家人脸上洋溢着满足和希望,热火朝天地扫尘、蒸糕、备年货。 陈默特意费心思托吴大东从省城捎回了一大包奢侈的“大白兔奶糖” 足以让孩子们脸色的笑意再甜上几分。 大年三十,天刚蒙蒙亮,陈默就拎着小半桶浆糊,带着兴奋雀跃的陈佳浩开始贴春联。 红纸黑字的对联是新写的,贴在斑驳的旧木门上,格外醒目。 村里年味渐浓,家家户户炊烟起,时不时响起零星鞭炮声。 陈佳浩哪能耐得住性子在一旁看?才跟爸爸贴了两张,听着外面孩子们的嬉闹声,眼巴巴地看着。 陈默笑着揉了揉他的小脑袋:“想去玩就去吧,别跑远!” 小家伙撒丫子就跑,像只快乐的小雀儿。 谁知,就在这一眨眼的功夫,就出了点小事儿。 二憨子,领着他的小儿子,远远就眼尖地瞅见陈佳浩吃了一颗大白兔奶糖。 他知道陈家今年大方,大白兔奶糖都舍得拿出来给小娃娃。 二憨子嬉皮笑脸地凑上去,花言巧语地哄着。 陈佳浩毕竟才三岁多点,心思单纯,被三哄两哄,手里攥着的那几颗金贵的大白兔就易了主。 走远以后,二憨子得意地当场剥开一颗塞进自己儿子嘴里。 顺手也给自己扔了一颗,边嚼边斜着眼瞥向陈家大门,股酸溜溜的地哼哼:“哟呵,大白兔啊!陈家这真是发财了哦,日子阔气喽! 灶房里,张岚和陈秀芝正围着热气腾腾的大锅炸年货,滋啦作响。 陈小雨蹲在灶下往里添柴,小脸红扑扑的。 陈建川也没闲着,劈完了柴又忙着剁案板上大块的棒骨,咚咚作响。 陈默刚贴好最后一副对子,正扶着门框端详,就见自家儿子蹬蹬蹬地从巷口冲了回来。 小家伙脸蛋通红,嘴角撇着:“爸…爸…奶…奶糖…呜…没…没了!叔…叔,叔…骗人!嗝…” 陈默低头看着儿子哭花的小脸,先是一愣,随即绷不住乐了。 大过年的,陈默不是个小气的人,为几块糖跟这种人置气?掉份儿!村里眼皮子浅的人多了去了。 “哈哈哈,没事儿,好儿子,不哭不哭,”陈默哈哈一笑,把儿子往身边搂了搂,弯腰直接从棉袄口袋里又抓出一大把白兔,摊开在儿子眼前,“瞧!爸这儿多着呢!都给你!拿去跟伙伴们分分!” 年夜饭的香气刚刚在堂屋里弥漫开,诱得人食指大动。 张岚正摆着碗筷,佳浩眼巴巴地盯着桌上那盘刚端上来的红烧肉,陈建川也难得露出了舒心的笑容。 家人正要落座,窗外却突兀地传来一阵由远及近的汽车引擎声。 声音在陈家门口停住了。 陈默蹙了下眉,放下刚拿起的酒杯。 他走到院子里,刚拉开院门,刺目的车灯光就晃了一下眼。 门前停着的,赫然是一辆黑色小轿车。 几个穿着干净利索便装但身板笔挺,透着一股子纪律感的年轻人站在车旁。 陈默看着完全陌生的面孔,心头也掠过一丝诧异:“同志,你们是...?” 为首一个看起来二十七八岁的男同志,见陈默开门,立刻露出得体的微笑,态度非常客气:“打扰了,过年好同志。请问这里是陈家村陈默同志的家吗?”他的普通话带着一点本地口音,但很标准。 第六十九章:年夜饭 “对,我就是陈默。”陈默应道。 “哦,你好陈默同志。”那位同志笑容加深了几分。 “这是我们领导专门嘱咐,一定要在除夕夜给您家送到的年礼。” 他说着,冲身后挥了挥手。 另外两个年轻同志立刻动作麻利地从汽车后备箱里搬了出好多东西。 隐约可见花花绿绿的罐头盒子、精装点心匣子、火腿和腊肉,甚至还有两瓶茅台酒! 东西一件件被小心地放在陈家院子里的地面上。 围过来的家里人都看傻了眼。 陈秀芝下意识捂住了嘴,张岚更是惊得忘记放下手里的筷子。 陈建川眉头紧锁,眼神复杂地看向陈默,心里已隐隐猜到是谁的手笔。 陈默脸上倒没什么波澜。 他早就明白过来,送东西的是谁了。 微微吸了口气,脸上重新挂起温和的笑容。 “劳烦几位同志大过年的跑这一趟。都还没吃饭吧?这正好我家刚开席,不嫌弃的话进屋吃点热乎的?” 为首的同志立刻婉拒,话说得滴水不漏。 “谢谢您的好意!陈默同志,但领导还交代了别的任务,就不多打扰了。祝您阖家幸福安康!” 说完,几人不容分说地迅速上车,发动引擎。 黑色的轿车很快掉头,红色的尾灯闪烁了几下,便消失在渐浓的夜色里。 人来得快走得也快。 陈默跟大姐把东西抬进屋,就把那两瓶茅台放到了饭桌上。 “正好刚才还没来得及倒酒,现在有更好的酒喝了。” 陈默全程都没啥异样,这让家里人的心里都松了一口气,整个氛围又变好了。 今年老陈家时来运转,年夜饭也透着往年不敢想的丰盛。 大盘小碗摆满了炕上那个不算太大的小方桌。 金黄流油的整只烤鸡、酱红油亮的红烧肉、肥腴鲜嫩的清蒸鱼、油光水滑的卤鸭 实实在在的鸡鸭鱼肉,热气腾腾,香气直往人鼻子里钻。 张岚看着眼前这油汪汪香喷喷的一大桌,鼻尖猛地一酸,眼眶都红了。 她赶紧侧过头,用袖子掖了掖眼角。 就在前两年,桌上能见着点荤腥就不错了,哪敢奢望这样齐全的鸡鸭鱼肉? 这日子,真是做梦一样转起来了。 陈默心里也涌动着暖意和欣慰。 他今天特意破例,也准备喝点。 从刚收到的那两瓶茅台酒里开了一瓶, 给父亲陈建川和自己的杯子里都斟上了满满一杯澄澈透亮的白酒。 浓郁的酒香在饭桌间散开。 1979年茅台零售价约8块钱一瓶,黑市价可达20-30元。 并且陈默在省城都没看见过。 这东西在现在属于顶级奢侈品,并且产量稀缺,需特批条购买。 杯中酒荡漾着亮光,陈默盯着打量了好几眼还真有点不舍得喝。 这东西也不知道是自己那个大哥弄的,还是到现在仍旧没见过的父母买的。 反正不管是谁,这个心意他领了。 陈默站起身,端起酒杯,声音不高却清晰有力:“爹、娘、姐、小雨、老婆,今年咱们家上下一心,勤劳苦干,这日子总算亮堂起来了!” “这杯酒,敬咱一家人的团结和付出!明年,只要咱劲儿往一处使,心往一处想,保管能再上一层楼,把日子过得更好红火!来!干杯!” “哼!”陈建川有点不满地哼了一声“年纪不大,还学人家领导干部讲话了!” 陈默一看就知道,老头还有点吃味了 “我那是干部啊,我这不是代表人民群众发言么,爸,你才是我们家的主心骨呢。您来讲两句?” 陈建川闻言也站了起来,想了想突然就词穷了。 索性直接举杯就说了一句:“干杯!”然后仰头就灌了下去。 “干杯!” “干杯!”连一向内敛沉默的陈秀芝也激动地举起面前倒了汽水的小酒杯,脸上漾开难得的发自内心的笑意。 一家人在杯盏轻碰和温暖的笑容里,热热闹闹地吃起了这顿象征希望与圆满的年夜饭。 温亦雪胃口不大,也还在坐月子,没热闹一会呢,就有些累了,她放下了筷子。 屋里的跳跳和安安正是闹觉的时候,在里屋哼哼唧唧。 她温声对大家说了句“你们慢慢吃,我去看看孩子。” “我去吧。”陈默下意识地想站起来,温亦雪按住了他。 “我是吃饱了,你多陪陪爸妈。” 说完便起身回了里屋去照顾那两个小祖宗。 夜幕低垂,村里的鞭炮声渐渐密集起来。 陈默吃完饭带着裹得像个球一样,只露出兴奋小脸的陈佳浩来到院子中央。 地上铺着厚厚一层刚落的雪。 陈默小将一枚小小的红鞭炮插在雪地里。 “儿子,敢点吗?”他递过去一支点燃的粗香。 陈佳浩小脸蛋上又是期待又是害怕,眼睛亮得像星星。 “陈小默,你让孩子点什么鞭炮!”温亦雪从窗户里看见这一幕,急得直接吼了一声。 陈默吓得一激灵,挤眉弄眼地看了一眼自家儿子。 “是你妈不让的。”然后拿着那支冒着青烟的粗香,屏住呼吸,伸向鞭炮的引线。 “嗤——”引线燃起的瞬间,陈默快速退开。 陈佳浩“哇呀”一声惊叫,就像受惊的小兔子般,“嗖”地一下缩到陈默身后,紧紧抱住爸爸的腿。 陈默大笑着护住儿子。“嘭——啪!”清脆响亮的鞭炮声在小院里炸开,红纸屑在雪地上四散飞溅,格外醒目。 躲在父亲腿后的陈佳浩立刻探出头来,看着那转瞬即逝的火光,听着那“噼里啪啦”的声响。 记了害怕,小脸上只剩下纯粹的兴奋和快乐。 用力拍着小手,咯咯地笑出声:“好玩!爸爸!真好玩!” 陈小雨听见鞭炮声也从屋里冲了出来。 “二哥,还有吗?你多放点,我也要看!” 在热闹的过年环境里,温亦雪发现跳跳和安安的性格差异更明显。 跳跳可能对鞭炮、鲜艳窗花特别兴奋,试图抓抓扯扯,需要时刻看紧。 安安则安静得多,躺在炕上啃小手或对房梁上挂的红辣椒出神。 陈默放完第一波鞭炮,抱着陈佳浩回到屋里,脱掉陈佳浩的鞋,把他放到了坑上。 “有你这么坑儿子的么?我刚才可是看到你想让佳浩点鞭炮,多危险啊。他还没到四岁呢!” “在过两个月就四岁啦,男孩子总要勇敢点。”陈默一转身就看到温亦雪面色不太好。 连忙上前搂住她:“好好好,老婆说得对,是很危险,我下次不会了。” 温亦雪还是很好哄的,哼了一声就算过去了。 第七十章:京城陆家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京市。 陆家老宅灯火通明。 到处张灯结彩,也在热热闹闹地过年。 陆家几乎全员到齐。 已是垂暮之年,身体欠佳的陆老爷子在陆老太太的陪伴下居于主位。 长房老大陆雪松的父亲陆志鸿和母亲吴楚云坐在身旁。 接着是二房二叔陆仲达和二婶宋琦文 三房三叔陆泽平及三婶秦秋巧; 小姑陆陆岚夹了个心,坐在陆老太太侧后方,方便照顾父母。 陆雪松的几位堂兄弟堂姐妹围坐在旁边稍小的另外一个圆桌边。 年夜饭的排场不小,珍馐美味摆满了红木大圆桌。 但席间只有杯筷轻微的碰撞声,气氛不算差,但是透着大家族特有的矜持。 主桌这边,长辈们陪着老父老母,话语不多。 老爷子精神不济,只象征性地出席了一下,第一个动了筷子。 没吃几下就在陆志鸿和医护人员的搀扶下离桌了。 陆老太太倒是慈眉善目,身体还挺硬朗的,偶尔儿子媳妇轻声交谈几句。 整个席面透着些温馨和乐,直到三婶秦秋巧又一次把矛头对准了陆雪松。 她放下筷子,脸上堆起看似关切实际上别有所图的笑容,声音不高不低。 却恰好能让主桌上的人听个清楚。 “哟,我说大嫂,”秦秋巧侧身对着吴楚云,眼神却若有似无地瞟向小辈那桌。 “您看这大过年的,本不想提这事儿,可我瞧着雪松这年纪……真是老大不小了。” “再这么拖下去,外人说话可不好听。我们这些做长辈的,听着心里也难受不是?” 吴楚云正用细白瓷汤匙舀着汤,闻言动作没有丝毫停顿,眼皮依旧低垂着,姿态从容优雅。 她用听不出喜怒的清冷语调,徐徐问:“哦?外面都传什么了?” 秦秋巧仿佛得了鼓励,声音略提高了一些,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幸灾乐祸。 “哎呦,还能有什么?翻来覆去就是那些话呗!” “说什么……清高过头,性子孤怪得让人摸不准,耽误了好年华。更有甚者,还说什么……” 她故意顿了顿,露出一点为难又神秘的表情,用半掩的帕子虚虚掩了下嘴。 “啧啧,那些话我都不好意思跟大嫂您讲,总之是难听得很,坏名声啊!咱们陆家在京里,也算有头有脸的人家,总得顾忌着些。” 她话锋一转,笑容更深了些,透着股假惺惺的热情:“大嫂,您家就雪松这么一棵独苗苗,老这么单着,真不是个事儿!正好我这回碰着个特别合适的姑娘,家世清白,模样标致,性格也……” 吴楚云还没开口,坐在老太太身侧,最得老太太欢心的小姑陆灵韵先出声了。 她今年才三十八岁,并且没有结婚,在这个年代是相当的特立独行了。 当然这里面还有一段故事,现在暂且不提。 在第二辈里陆灵韵年纪最小,平素最疼的侄子就属陆雪松了。 此刻正细心地给母亲布菜,闻言立刻挑起那对精心描画的柳叶眉。 还没等秦秋巧把话说完,就发出一声极轻却带着刺的嗤笑。 “呵,三嫂。” 陆灵韵眼中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轻蔑。 “我们家雪松是什么身份?什么眼光?您心里总该有数吧?” “还‘外面传得不好听’?笑话!您信不信,只要雪松肯松一句口,明儿个半个京城的姑娘都能把咱们家门槛踏平了?” 她嘴角噙着冷峭的笑意,目光刮过秦秋巧。 “您手里那位‘特别合适’的姑娘,就不必说出来劳神了,大过年的,伤了和气多不吉利。您说是不是?” “灵韵!你这话什么意思?”秦秋巧被戳到痛处,脸上挂不住,声音不由得拔高。 “啪嗒!” 一声清脆的声响镇住了全场。 老太太手中的筷子被不轻不重地掼在了细瓷碗上。 那双平素慈和的眼睛此刻带着些不悦地看向秦秋巧。 “好好一顿年夜饭,都消停些!”她看着秦秋巧,“吃你的饭。” 三叔陆志泽脸色也有些难看,在桌下用力拽了一把秦秋巧的胳膊,低声道:“行了!别说了!” 秦秋巧被丈夫这一拽,再对上婆婆凌厉的目光,所有的不甘都只能咽回肚子里。 她勉强扯出一丝僵硬的笑,端起饭碗,却不甘心地暗暗翻了个白眼。 说起来这秦秋巧,出身商贾之家,在陆家这几个儿媳妇中,算是根基最浅的。 当年是她瞧上了陆志泽在司法部门的前程,自己使尽浑身解数才嫁了进来。 跟书香门第清贵出身的吴楚云,以及娘家根基深厚的二儿媳宋琦文根本没法比, 就连已经在税务系统风生水起的小姑子陆灵韵,她都够不着。 也正因如此,她心里那股子“官太太”的做派格外足,老想着在大家庭里找点存在感。 往陆雪松身边塞人,就是憋着股劲儿,陆雪松眼看就是陆家第三代最有出息的孩子,要是能跟自己家亲上加亲,那以后岂不是自家也更有分量。 可惜几次明里暗里的试探,都碰了钉子。 丈夫陆志泽因为在司法机关工作,所以素来是个谨慎的性子,从不掺和,婆婆也不接茬。 至于陆雪松本人,除了年节根本就碰不到。 陆雪松的父亲陆志鸿,此刻依旧面色如常,一言不发,仿佛这场小小的风波与他无关,只慢条斯理地夹着菜。 小辈们那桌的气氛可就截然不同了。 老爷子一走,仿佛无形的紧箍咒松开了,空气都活泛起来。 几个堂兄弟推杯换盏,笑声也大了几分,少了长辈在旁的拘束,多了年轻人特有的肆意。 二房的陆思源,是兄弟里最活泛的一个,脑子转得快,眼神里总带着点狡黠的光。 他几杯酒下肚,胆子更壮了,凑到陆雪松身边,压低声音,带着十足的好奇:“哥,你前阵子消失那么久,神神秘秘的,到底去哪儿了?” 陆雪松眼皮都没撩一下,慢条斯理地夹了一筷子菜送进嘴里,声音平平:“不该问的别问。什么事都好奇。” 陆思源碰了个软钉子,也不气馁,反而嘿嘿一笑,眼珠一转,又换了个话题,声音压得更低,透着股亲昵的试探:“哥,那我问点能问的?京郊东边……靠河湾那块地,我听说……是不是快有动静了?” 他搓着手,一脸期待。 陆雪松这才抬起眼,目光锐利地扫向他,带着审视:“你想干什么?”语气里听不出情绪,却让陆思源心头一跳。 “嘿嘿,哥,瞧你说的,”陆思源连忙摆手,脸上堆起讨好的笑,“我能干啥呀?就是……就是打听打听行情嘛!” “陆思源,”陆雪松放下筷子,身体微微前倾,声音不高,却带着些警告的意味,“我最后提醒你一次,倒腾批文,钻空子捞钱这种事,沾都别沾!想都别想!听见没?” 陆思源被那眼神看得有点发毛,赶紧保证:“哎哟,哥!哪能啊!我哪敢干那个!” “哼,”陆雪松从鼻子里哼出一声,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那眼神分明写着“信你才怪”。 “我看你是皮又痒了,胆子肥得很。” 说完,不再理他,自顾自继续吃饭,留下陆思源讪讪地摸了摸鼻子,心里那点小九九被戳得七零八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