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莲花嫡女捂不热,清冷权臣红眼了》 第九十八章 封郡主 如果说,从一开始他是被陆砚派过来盯着黎昭昭的,心里还有一丝怨言。 可在这次花城之旅结束之后,他就再也不敢小瞧这个从小就在寺庙中祈福的少女。 就光凭着她没日没夜地赶路,坚韧程度堪比他这个暗卫,就已经完败上京很多女子了。 “但愿你说的能够实现。” 朝颜嘟囔了一句。 陆砚舀了一勺米粥放在黎昭昭的唇边,他没有说任何关于朝堂上的事。 “我听说你把李同殊一家子都关起来了?” 黎昭昭抿了抿唇,吞下一口米粥。 就算陆砚不说,她也能猜到,一定是这件事惹怒了荣德帝。 “陛下当时愤怒,这会子合计过来得失了,又不想朝令夕改,就只能让你把这口黑锅背下来。” 不是疑问,而是笃定的语气。 “先喝粥,喝完粥再说。” 陆砚没有正面回答,狐狸眼中却染上了笑意。 显然,黎昭昭答对了,并且分毫不差。 待她最后一口粥喝完,陆砚将碗放在一旁。 “用我相爷的位置给你换来郡主之位,不是一件好事?最起码你看见李大柱他们不必再束手束脚。” “这不是一直以来你的愿望。” 陆砚语气很淡,可却令黎昭昭的心狠狠地抖了一下。 愿望? 她已经多久都没有听到这个词语了。 她手无缚鸡之力,就连最想要的愿望都只是奢望,眼下却有个人用最平淡的语气说出了,为了完成你的愿望,我舍弃了我的官职。 说没有感动是假的,但黎昭昭知道聪慧如陆砚,一定不会只有这一个目的。 她扯着嘴角笑了笑:“陆砚,你从来都不做亏本的买卖,应该不只有这一层打算吧。” “安阳郡主果真聪慧,我自愧不如。” 陆砚狐狸眼弯了弯,一脸笑意。 “我的确是有别的打算,总在丞相的位置一举一动都会受人监视,敌人在暗,我在明,很多事情都做不得。” “但若是我手中的权利没有了,那么新上任的人将会成为众矢之的,正好借着这个机会,我可以做我想做的事。” 黎昭昭露出了一副果真如此的表情,尽管她是附带的,她依旧很感激陆砚顺带着把她从那个水深火热的家中救出来。 “不管怎么说你都是帮了我的大忙,若是有用到我的地方,就同我说。” 陆砚狐狸眼中的笑意加深。 这样的黎昭昭无疑才是真正的她,前世那些都建立在黎昭昭被压榨的基础上,他的担忧都是杞人忧天。 “你可知陛下赐给你的宅子在哪?” 黎昭昭摇了摇头,她又没去看过,对上京很多地方都不熟,哪里知道那是什么位置。 “就在相府的旁边,日后咱们就是邻居了,说不定我还会成为郡主府的上门女婿,想来陛下也一定会很开心我栽在一个女人的身上。” 陆砚自嘲着摇了摇头。 “说来我同先太子才是在陛下面前待得最久的,陛下那时候在先太子的身上付出了无数的心血,他有多喜欢先太子,就有多喜欢我,那时候陛下还戏言,只要有我在先太子的身边,大齐的江山便可保百年。” “这才过了多久,陛下就忘了先太子,甚至疑心上了我。” “陆砚你应该知道,在这个世上最不坚固的就是感情,皇家更甚。” 黎昭昭勾着唇角,最是无情帝王家,古人诚不欺她。 “是啊,我早该想到的,只是被陛下之前的舐犊情深给迷惑了,往后便不会了。” 黎昭昭的心情好受了很多,她大手一挥。 “不知陆太傅有没有兴趣做一笔买卖?” “说来听听。”陆砚一听来了兴致,黎昭昭在某种情况下可算得上是他的财主。 “帮我把我放在黎家太后赏赐的金银首饰都拿回来,那些很多都是奇珍异宝,值不少钱呢,你帮我拿回来,咱们三七分。” 现成的人不用白不用。 她自己出马以张氏还有远阳侯不要脸的程度,一定会同她扯皮,倒不如就借着陆太傅的名号。 既然她已经是陆砚名义上的夫人了,狐假虎威总说得过去。 “这有何难,等你身体好了,咱们就去李家走一趟,你的东西必须全都拿回来。” 陆砚的上道令黎昭昭非常的满意。 三七分,就是他得到了三那也是一笔不菲的钱财,二人对这次合作都非常的满意。 四日后,黎昭昭的身子总算是养得差不多了。 第一件事就是带着陆砚来到了现在的远阳候府。 侯府的牌匾上四个鎏金大字,尽显奢华,只有黎昭昭知道,这些都是用她身上的血肉换来的。 “大小姐?” 门口的小厮活脱脱像是见了鬼一样,说话结结巴巴的。 “你们都这副表情看着我做什么?还不快去通传?纠正一下,我已经不是李家大小姐了,我现在是安阳郡主,你们都给我放尊重点。” 黎昭昭眼睛一瞪,做足了狗仗人势的架势。 荣德帝既然如此提防陆砚,那她就暂且卖陆砚一个人情吧。 反正人情这种事情你来我往的,欠着欠着,她再利用陆砚就不必不好意思了。 小厮屁滚尿流地爬了进去,不多时又汗流浃背地滚了回来。 “郡主,侯爷请您进去。” 黎昭昭冷笑了一声,派头还挺大,依然是同样的招式,只可惜现在的她背靠大山,自身实力也不弱,远阳侯再使出这样的伎俩就没意思了。 侯府正堂。 远阳侯胸脯气的上下起伏着。 今日早朝,有不少人都在嘲笑他捡了芝麻丢了西瓜,虽然攀上了光武大将军的残肢,但安阳郡主这条大腿可没有抱上。 从荣德帝登基以来,黎昭昭可是第一个封为异姓郡主的人,可见荣德帝对她的喜爱。 又准许她自立门户,明显就是在打远阳侯的脸。 到最后,远阳侯是光武大将军也得罪了,好不容易出来一个郡主女儿也给得罪了,竹篮打水一场空。 同僚们嘲笑的目光都快要把他戳穿了一个洞。 正巧他抬起头就看到了黎昭昭面带笑意的样子,心中的怒火直接上升到了最高点。 第九十九章 自立门户 远阳侯顺手拿起桌边的茶杯,朝着黎昭昭的方向就掷了过去。 李念娇在一旁沿着唇轻笑。 封了郡主又如何,还不是得不到父亲的赞赏,到头来孤家寡人一个,连相爷都不愿意要她。 而她呢还是高高在上的光武大将军义女,有李同殊罩着何愁找不到好亲事。 远阳侯怒气还没发泄完,掷向黎昭昭的茶杯闪着寒光,以一种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到了他的头上,直直地砸出了一个血窟窿。 “你个逆女,你竟然敢伤你父亲?大逆不道!” 远阳侯的眼前被血色覆盖,怒气快要冲昏了头脑。 他张牙舞爪的,只依稀能够看到眼前好像是三个人,还没来得及思考,他额头上的疼痛快要把他疼得失去理智。 “远阳侯,本官还在,你就敢对本官的夫人这般无礼?” “侯爷,安阳郡主乃一品诰命,按道理来说你也是要行礼的,伤害郡主,难不成你是对陛下的圣旨有所质疑吗?” 耳畔的声音颇为熟悉:“陆……太傅?” 远阳侯下意识想说陆相,随后又想到了眼下陆砚已经不是那个权势滔天的相爷,只是个太子太傅罢了。 太子太傅说来吓人,如今太子之位空悬,不过就是个闲职。 但饶是如此,远阳侯也不敢将人得罪得太狠。 “难为侯爷还能想得起本官,本官虽然不做相爷了,但到底在陛下面前也是有说话的分量的,侯爷想不想试试陛下或者是光武大将军是保全你,还是舍弃你?” 陆砚的声音极冷,带着些许的怒气。 还好他这次跟来了,那个茶杯差一点就砸在了黎昭昭的脑袋上,届时黎昭昭的脑袋就同远阳侯的一样,头破血流。 那种后怕充斥在心间久久都不能散去。 “她就是再如何也是本侯的女儿,她想干嘛,还由不得她来做决定。” 远阳侯冷哼了一声,唤来小厮来给自己上药。 “那侯爷只怕是要希望落空了,陛下给了咱们郡主自立门户的机会,就是允许郡主不认侯爷。” 陆五仰着头,高傲的说着。 他现在就是黎昭昭的完美嘴替。 黎昭昭不能说的他来说,黎昭昭不能做的,他来做,反正他是陆砚家的暗卫,远阳侯也不能拿他怎么样。 “昭昭,你真的要离开侯府,自立门户?” 远阳侯声音微沉,脸色非常的难看。 倒是张氏对于黎昭昭自立门户的事情不以为意,反正都不是她的女儿,他们早就撕破了脸,这个搅屎棍早点离开也好。 “昭昭啊,你终究是个未出阁的姑娘,要是自立门户多有艰难,待在侯府中还有祖母护着你,谁都不能欺负得你去。” 黎老夫人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怒火,复又压了下去。 如今上京多是称赞黎昭昭的人,她又升了郡主,怎么说都是将她放在府中更有利益,不能放出去把人都玩野了。 黎老夫人打得一手好算盘。 黎昭昭轻笑了一声:“祖母,父亲都认了光武大将军一家,您这算是谁的长辈呢?” 黎老夫人面色微变,再也维持不住慈祥的面容。 “胡说八道,本侯就算是李家人也是母亲给我养大的,母亲自然是我的长辈。” 远阳侯怒声呵斥了一声,神色间闪过几抹心虚。 “母亲您别听这小贱蹄子挑拨离间,我只认你这一个母亲。” 黎老夫人沉默了一瞬,没有回答远阳侯的话,瘦削且布满褶皱的脸上莫名的染上了一抹狠厉以及阴森。 “你不必说这些有的没的,老身始终同侯爷是一家人。” “黎昭昭,你要是非要自立门户,那就别怪为父无情,到时候若是碰上了那些解决不了,占便宜的事,别哭着回侯府来找父亲。” 远阳侯心灰意冷,也不想着留下黎昭昭。 有这样一个里挑外撅的女儿在,他们家非得每天都鸡飞狗跳不可。 “那就不劳烦父亲,哦不,远阳侯费心了,陛下赐下的宅子已经下来,我即日就搬走,这次回来也是带走太后娘娘赐给我的东西。” 张氏闻言,神情闪烁了一下。 李念娇咬了咬唇,纤长的手指抚上了她手上那个水头颇好的玉镯子,垂下了手掩藏在袖子中。 “太后娘娘赏赐东西的时候你尚未出嫁,这些东西都应该给你的母亲,你如今要自立门户,自然是不能带走。” 远阳侯说得理所应当。 他始终记得太后的那些东西是收在了侯府的库房之中,只要能留得下来,就能够算得上是侯府的私产。 这样一笔数目的私产,他无论如何都不能让黎昭昭带走。 黎昭昭嘲讽地勾了勾唇角,正欲说话,陆五率先骂出了声。 “你们远阳候府以前是卖脸皮的吧?怎么这么不要脸呢。” “那些奇珍异宝是太后娘娘只赏赐给咱们郡主一个人的东西,怎么就成了侯府的私产?脸大无敌?” “太后娘娘是感念郡主祈福的恩情,怎么你们一家都远离京城去给娘娘祈福了?就连你们侯府的牌匾都是咱们郡主给你们挣的,你们脸呢?” 陆五不开口则已,一开口一鸣惊人。 那嘴巴活脱脱像是连弩一样,丝毫不给敌人一丝喘息的机会。 黎昭昭可算是领悟到了陆五话痨的用处,就这理所的嘴皮子,喷涌而出的口水,只怕都能给对面喷死。 没看到黎老夫人的脸色已经逐渐不好了,就连远阳侯都气得脸上青紫,像是中毒了一样。 陆五早就已经把黎昭昭当做主母来看待,主母受辱,他肯定不能旁观。 “远阳侯,御赐的东西你也敢霸占?” 陆砚作为当朝官员,自然不能够像陆五那样骂街,不过他可以施压。 几顶大帽子扣下来,远阳侯早就已经汗流浃背了。 他就知道黎昭昭只要一回来,就没什么好事。 “昭昭,祖母是疼你的,你难道非要出去吃了苦才能知道侯府的好处吗?” 黎老夫人痛心疾首,捂着胸口。 倒是不知道她是因为东西没有保住而心痛,还是因为失去了个嫡亲孙女才心疼。 第一百章 清点库房 “黎老夫人都是千年的狐狸,咱们就别装相了吧?” “你要是真能护住咱们家郡主,咱们家郡主也不会名声被传出来这么差,明明是跟着相爷去平定花城之乱,却被你们这些人传成了不知道去哪里鬼混,您老夫人这样的疼爱咱们郡主可要不起。” 陆五怼爽了,说的是愈发的肆无忌惮了起来。 只有真正看到了黎昭昭这群吸血家人,才知道他们有多气人。 “祖母想要我留在侯府?” 黎昭昭明亮的眼眸泛起了光亮,似乎像是寻求祖母疼爱的孩子一样。 黎老夫人也是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态度,黎昭昭能够回心转意自然是最好的。 “当然,只要你能够留在侯府,祖母定会护着你,那些个不开眼的东西,祖母都帮你罚他们。” 黎老夫人扭了一下远阳侯腰间的软肉。 那可都是太后娘娘赏赐的东西,不说那些奇珍异宝了,就是金银也有上千两,足够侯府半年的开销。 “是,你祖母说的是极,只要你能够留在侯府,看谁不顺眼,为父都替你罚他们。” 远阳侯意有所指。 张氏还有李念娇二人则是面色十分苍白,难以置信的看着他们俩。 黎昭昭轻笑了一声,彻底死心了。 原来他们不是不知道她一直在遭受张氏还有李念娇的霸凌,但他们却依然一副无所谓的态度。 若不是她提出要把财帛都拿走,他们都不会有一丝的动摇。 她早该看清楚了,不是吗? “祖母想要我留在府中就先把李念娇逐出去,我和她势不两立,只能有一个人在府中。” “姐姐,我现在可是光武大将军的义女,远阳候府可管不到我的身上。” 李念娇娇美的脸上带着矜持的笑容,言语中却透着嚣张。 “那我管不着,反正我要的是结果。” 黎昭昭摊了摊手,笑容戏谑。 “祖母不是说什么都可以为我做到,那惩罚一个生父生母不详,只会寄居在别人身上的孤女又有什么不行的呢?” 她刻意把这几个字咬得极重,挑着眉毛看向张氏还有李念娇。 李念娇胸口大力起伏着,就差冲上去把所有真相都说出来。 黎昭昭口型说了一句:“你敢吗?” 一盆冷水迎头浇下,李念娇从未有过一刻比现在更加的清醒。 她不能说,就看张氏的反应也应该知道她的身世只怕是有猫腻,黎昭昭在这等着她呢。 “昭昭啊,你说祖母的手就是再长也长不到人家大将军的府中不是?” 黎老夫人试图跟着黎昭昭讲道理,笑容已是勉强。 “再说你逼迫族中姐妹,这事要是传出去也不好听。” 黎老夫人半威胁半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眼看着黎昭昭就要同意了。 “既如此,那昭昭还是自立门户吧,我这里太后娘娘赏赐给我的东西都登记在册,我会让太傅府中的小厮来清点,若是有不对的地方,还请祖母和父亲补齐。” 一家四口人的脸色全都变了。 黎老夫人更是沉下了脸,看起来分外的阴森可怖。 “这些东西关起门来咱们自己清点好就算了,如何能让外人来染指?” “黎老夫人错了,太傅可不是外人,他是我的未婚夫婿,等我自立门户之后,咱们才是亲亲热热的一家人。” 黎昭昭扬着明媚的笑容,声音清脆悦耳,像是风铃一样。 陆砚从未有一刻觉得她说话是如此的动听,那些生死与共的情话都不及黎昭昭的一句咱们才是一家人。 “你……” 黎老夫人扶着心口,眼见着就要昏过去,却被陆五欺身上前一把扶住了。 “老夫人可要想想自己的身子,不要动不动就昏过去了,咱们太傅府也是有府医的,万一要是在检查病情的时候不小心扎到了哪里,老夫人真的醒不过来了可就不好了。” 黎老夫人一口气没提上来又坐稳了,生怕陆五下一秒就把太傅府的府医给请过来。 她算是看明白了,黎昭昭今日就是过来算账的,就算是她有心将李念娇逐出侯府,后面也会有各种各样的事情在等着她。 “侯爷,开库房,咱们侯府不要她的东西。” 黎老夫人说得硬气,心却是在滴血。 黎昭昭果真从怀中拿出了一个清单递给陆五,几个人朝着库房的方向走去。 李念娇看了一眼张氏,张氏的脸也很白。 她知道太后赏赐给黎昭昭的东西多,也没见过那孩子登记造册,就直接在里面拿了很多东西贴补给李念娇。 谁曾想,这小贱蹄子不声不响就把所有东西都记了下来。 她脑袋里面在飞速旋转着,想着补救的办法。 陆五进入到库房之中,就像是硕鼠入了米缸,指挥着身后的暗卫一样一样把库房里面属于黎昭昭的东西搬出来。 没过多久,远阳候府的新库房就空空如也,崭新锃亮。 “这里面还少了郡主的赤色鸳鸯宝石头面,翡翠如意镯,和田玉宝石发簪……” 林林总总不下十样,每一样都是价值连城,不可多得的宝贝。 “侯爷,老夫人,请把我的东西归还给我吧?” 黎昭昭抱着手臂好以整瑕地看着他们。 是谁说不会碰她的东西? 黎老夫人的脸青一阵白一阵,像是打翻了调色盘一样,半晌都没有憋出来一句话。 这次是真的气狠了。 她和远阳侯互相搀扶着望着空空如也的库房,差一点没晕过去。 黎老夫人顿时有点厌恶她这具强壮的身体,要是真能晕过去也还好了,不用面对这样的场面。 “张氏,她说的东西还给她。” “母亲……那些我都给娇娇了,给出去的东西哪有要回来的道理?” 张氏咬了咬牙,看着自己女儿泛着水光的双眸,实在是不忍心将这些奇珍异宝还回来。 “呦,李夫人,您给的是自己的东西么?” 陆五毫不掩饰脸上的鄙夷,那副嘲讽的样子生生能够令张氏吐出一口血来。 “我给你折算成现银,这些东西你就别要回去了。” 张氏的眼眸中染着怨恨,却不得不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咽。 第一百零一章 太傅,请你谨言慎行 “现银?李夫人,我知道你身家富庶,区区万两银子都看不上,但太后娘娘赏赐我的这些东西都是有市无价的,你确定你能赔得起吗?” 黎昭昭弯了弯唇角,轻笑着看着气急败坏的张氏。 张氏深吸了口气:“你就这么喜欢同你的母亲抬杠?把我逼急了,你信不信那些事我都给抖搂出去。” 她家中就算是再有钱,那也是张林涛的。 同她这个嫁出去的女儿一点关系都没有。 张林涛心情好了,亦或者是看到远阳候有潜力,从指缝里面漏出一点银钱足他们侯府一年的嚼用。 可如今侯府式微,虽然光武大将军被放出来了,但他们同李同殊之间已经有了一道裂痕。 再难恢复原来的盛况。 张林涛是个合格的商人,商人趋利避害,知道了他们惨状定然不会在这个时候给他们送银钱。 “母亲,我有什么事能够让你抖落出来?与其说是我的事,不如想想你的事吧。” 黎昭昭嘴角的笑意加深,神态自若。 张氏刚刚还得意的表情一收,脸上染上了一抹狐疑。 她知道了? 不可能的,该不会是在诈她? 面对着黎昭昭笃定的样子,张氏却不敢赌,一旦赌了,后果她承担不起。 黎昭昭未必会受到伤害,她的地位却只会不保。 “我能有什么事?黎昭昭你大逆不道,忤逆母亲,早晚你会有受到惩罚的一天。” 张氏色厉内荏,却只字不提方才的事情。 黎老夫人眼神闪烁了一下,狭小的眼睛在张氏还有黎昭昭之间来回扫视了一番。 “娇娇,把姑母给你的东西都拿过来,还给她,日后姑母再给你买好的。” 李念娇十分的不情愿,但张氏的反应她全都看在眼里。 一定是张氏有什么把柄在黎昭昭的手中,真不知道一个庶女能有什么把柄。 张氏也真是的,这么大个人,还能落了把柄在别人手上。 “碧荷,那些东西都在我的首饰匣中,你去给姐姐取过来。” 她又将手腕上的镯子退下来放在了桌子上,眼眸低敛。 “姐姐久居寺庙想来是没有瞧见过这些好东西,这次妹妹就先让着姐姐了。” 日后若是再有机会,她绝对不会放过黎昭昭。 “妹妹倒是见多识广的,怎么还贪着我这些东西不放手,没得别人还以为李夫人还有大将军苛待了妹妹。” 黎昭昭似笑非笑,那清凌凌的目光快要在李念娇的脸上戳出一个洞。 “是姑母疼我,非要塞给我,我也没有办法,谁让姑母不疼你呢。” 李念娇娇媚地笑着,姿态嚣张。 黎昭昭下意识就想要看一眼陆砚,看看他面对曾经中意的人是什么表情,会不会觉得自己非常的眼瞎。 “那就祝你们一家和和美美,永远绑在一起,别到时候狗咬狗就行。” 清冷的声音在黎昭昭的身边飘过。 黎昭昭目瞪口呆,就连远阳候府的人都难以置信的看着陆砚。 这是那个不染尘世的陆砚? “太傅,还请你谨言慎行,不然明日我将会在早朝上参你一本。” 李淮年走进了堂屋。 “父亲,小妹来了,你怎么不告诉我一声。” 他环视了一眼正堂中的人,唇畔带着笑容。 “太傅,您现在已经不是相爷了,咱们侯府也不是吃醋的,您若是不想陛下对您再有意见,大可在咱们侯府撒野。” “你是哪位?” 陆砚掀了掀眼皮子。 他从来都没有这样刻薄过,可面对着李家众人,好像再刻薄也都是应该的。 李淮年一瞬间涨红了脸。 “陆太傅,你也太过于目中中无人,虽然我在御史台不过就是个小官,但也是有直言进谏的权利的。” “那就请李御史明日务必参本官一本。” “郡主的东西都拿好带走。” 陆砚吩咐完,主动拉上黎昭昭的手掌,带着她走出了侯府。 只剩下李淮年等人留在侯府正堂直跳脚。 “方才远阳候砸你你为什么不躲?要不是陆五在,负伤的就是你了。” 陆砚冷着声。 黎昭昭怔怔地看着自己的手掌,上面还残留着温热。 她苦笑了一声:“我带着一身伤出了远阳候府,第二日就会有人传扬出去,这样我自立门户也就有了出处。” 陆砚脚步一顿,他平复了一下心中的怒气。 “黎昭昭,这种小事不值得你用身子来搏。” “小事?在陆太傅的眼中是不是所有事情都是小事?不好意思,在太傅眼中,每一件小事都是我费劲了心思才能走出一步的大事,一步错,步步错,没有办法回头。” 黎昭昭讥笑着,甩开陆砚的手,快步走远了。 她心底没由来的烦闷,明明她知道陆砚不是那个意思,但那种高高在上,不染凡尘的语气,真的非常令人火大。 就好像回到了前世,他依旧是相爷,而她只是个连妓子都不如的妓女。 二者之间的身份如鸿沟,无法跨越。 陆砚低垂着眼眸,看向自己的手掌心。 柔弱无骨的小手从中抽离,堂堂相爷第一次感受到了被甩的滋味。 “主子?郡主呢?” 陆五差人搬着箱子,出来没见到黎昭昭,诧异地询问着。 “走了……” “去哪了?郡主这些箱子怎么办?” “先放在陛下赏赐的郡主府中吧,把三成的银两拿出来,给陆一去。” 陆砚揉了揉发胀的额头,女人心海底针,诚不欺我。 走着走着,黎昭昭就回到了昭香阁。 朝颜见到她那副失魂落魄的模样,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连忙迎上来。 “小姐。怎么了?是太后娘娘赏赐的东西他们不肯给吗?没关系的,小姐,咱们到时候就在上京宣扬他们侯府做的好事,或者直接去找太后娘娘,让她帮我们把东西要回来。” 黎昭昭扯了扯嘴角,朝颜叽叽喳喳熟悉的声音令她的心中有了些许的安慰。 “拿回来了,有陆太傅出马还能有他拿不回来的东西?” “放心吧,你家小姐也不是吃亏的主。” 黎昭昭揉了揉小丫头脑袋顶上毛茸茸的头发,隐去了眼底的湿意。 第一百零二章 揭露身世 有些心底的痛真的是要用一辈子才能释然,黎昭昭如是想着。 “那小姐回来怎么看起来不开心?摆脱那一家人,小姐应该开心才是。” 朝颜困惑地询问着。 在她看来这就是黎昭昭的新生,一切都在往更好的方面去发展。 “是呀,我还有什么不开心的,从今往后咱们都是好日子。” 黎昭昭微微一笑,心底的乌云散去了不少。 随后她就想到了很要紧的一件事。 那就是她的那些东西还都在陆砚的手里! 这下可尴尬了,人都闹僵了,还如何去要那些东西,还有答应分给陆砚的东西。 黎昭昭长叹一声,苍天大地,她到底是为什么同钱过不去。 “朝颜,你去找陆五,问问我的钱什么时候给我送回来。” “是,小姐。” 回了房间,黎昭昭手指敲打在桌子上,开始思考下一步的动作。 如今虽然成功搬出了侯府,但侯府的仇却没有报成。 远阳候的身后是光武大将军,他们之间虽然有了龃龉,到底还是亲人关系,保不齐什么时候就会凑到一起去。 他们成了气候,就不好对付了。 偏偏荣德帝不想光武大将军这么快就倒下,想要对付侯府,简直就是难上加难。 黎昭昭思索了片刻:“月禾,你去将莲芳叫来。” “小姐,您找我有事?” “你有没有认识的能够拿捏住远阳候,背景比较清白的女子?” “有的,小姐,您想如何去做?” 黎昭昭附在莲芳的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莲芳的眉眼间闪过一抹精光,轻轻点了点头,出去准备了。 远阳候府。 侯府之中因着黎昭昭的到来,已经吵翻了天。 “张氏你确定没有事情瞒着侯爷了?” 黎老夫人苍老刻薄的脸上不再带着和蔼,狭小的眼睛中散发着阴冷的光。 张氏心底直打怵,面上不显。 “母亲,您别听那个小贱蹄子胡说八道,我怎么会有事情瞒着侯爷还有您。” “最好是没有,要是被我查出来有什么事,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黎老夫人冷哼了一声,眼底闪过一抹暗色。 贼人从来都不会承认自己是贼人,张氏越狡辩,黎老夫人就越笃定她一定有什么在瞒着他们。 “张氏,你说你没有事情瞒着本侯,为何方才黎昭昭威胁你的时候你一下就松口了?” 黎老夫人的打算远阳候不知道。 他只想在此刻弄清楚全部的来龙去脉。 张氏咬了咬嘴唇,半晌都没有作声好,还是李念娇眼见着瞒不过去,才跪在地上。 “姑父,姑祖母,姑母她确有一件事瞒着你们。” 李念娇眼眸中的泪水断了线一样落了下来。 远阳候还有黎老夫人阴沉的目光全都锁定在了李念娇的身上,时不时还瞟一眼瑟瑟发抖的张氏。 “那就是我才是姑母的亲生女儿,黎昭昭她只不过是个庶出的……” “娇娇!” 张氏焦急地吼了一声,眉眼间是掩饰不住的慌乱。 远阳候还有黎老夫人听到这件事都身形晃了晃:“你说什么?” “祖母,父亲,我才是侯府嫡亲的女儿啊,那黎昭昭虽然也是父亲的女儿,可她就是个庶出的,姨娘生的,怎么能配得上这个位置。” 李念娇声泪俱下,恨不得把所有的委屈都说出来。 黎老夫人的神情闪烁了一下:“你也是槐月初一的生辰?” “是的,祖母,只是母亲当时不喜这个生辰,所以才给我改小了一些。” 张氏闭了闭眼睛,好似心如死灰。 “所以,昭昭是本侯和柔儿的孩子?” 远阳候嗫嚅了半天,才怒声说着。 “是又如何?我才是侯府的主母,身怀诰命的侯夫人。” “就算秦柔那个贱人生下孩子,也要养在我的手中,这么多年让她占着嫡女的位置,还做到了郡主的位置,我对她已经仁至义尽。” 张氏索性破罐子破摔,愤声说道。 “老爷要不是偏疼那个贱人,我又何苦将自己的孩子养在外面。” 远阳候被气昏了头,指着张氏半晌都没有发出声。 黎老夫人却是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一时半会也想不明白。 她细细看了一下李念娇的眉眼,的确同李淮年有一丝相似之处。 当然最震惊的就要数李淮年了。 他白着一张脸,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之前张氏那些说不过去的举动都全都有了理由。 因为他们是嫡亲兄妹,所以不能在一起,他爱上了自己的嫡亲妹妹,这份感情违背了常理。 他只想夺门而逃,脚底却像是生了根。 心中叫嚣着要知道全部的真相,看看母亲还有妹妹有什么在瞒着他,把他瞒得像是个傻瓜一样。 “本侯要去把昭昭寻回来,这么多年是本侯苛待了她。” 远阳候哑着嗓子,带着红血丝的眼眸中仿佛要滴血。 秦柔是他唯一爱过的人,她的血脉一定要放在身边,仔细一想,黎昭昭的眉眼间的确同秦柔有相似之处。 只是她实在是太像他自己了,所以这么多年他都没有发现。 柔儿一定是爱惨了他,才会连省的孩子都与他分外相像。 “你疯了!侯爷!你难道忘了黎昭昭把我们害成什么样子?娇娇才是你亲生女儿,你怎么能够这般厚此薄彼!” 张氏尖叫着,再也顾不得什么淑女。 “父亲,我虽然不知道你同母亲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可到底咱们才是一家人啊,您不能这样扔下母亲,扔下我。” 李念娇暗道不好。 谁能想到一个姨娘都死了这么多年了,远阳候还记忆尤深,甚至还要对她的女儿负责。 一个庶女,负什么责任! “侯爷!你这样像什么样子!” 黎老夫人呵斥了一声。 “一个青楼的贱蹄子也值得你这样挂念?黎昭昭是什么货色咱们都清楚,你还要把她找回来?庶出还能越过嫡出去?” “她身上的荣光都是从娇娇身上拿过来的,咱们理应把它收回来才是。” 张氏眼珠子转了一圈,这老太婆别看挑三拣四的,打的算盘还不错。 第一百零三章 被收买了 “婆母说得极是,咱们应该利用这个身份将该拿的都拿回来,明明黎昭昭就是仰仗了侯府才得到了这么多的殊荣,甚至拿到了郡主的身份,凭什么她要脱离侯府,自立门户?” “就是,祖母,姐姐的东西应该都是侯府的,她怎么能全都带走?” 李念娇嘟着唇。 “祖母,父亲,您们想想,我是侯府的嫡女,又是大将军的义女,这无形之间不就拉近了大将军与咱们侯府之间的距离?” 远阳候被黎老夫人拧了腰肢上的软肉,头脑清醒了三分。 “大柱,你这么多年都念着那个青楼女子,可那个女子已经死了,她女儿又是个如此不乖顺的,你就暂且死了这条心吧。” 黎老夫人语重心长的说着。 她朝着张氏的方向看了一眼,远阳候心念一转:“母亲说得是,是本侯拎不清,娇娇来,本侯过两天就开府给你正名。” 李念娇受宠若惊,眉开眼笑,声音娇媚。 “多谢父亲抬爱,娇娇定会将侯府的声誉和荣光发扬光大。” 远阳候勉强扯了扯嘴角,不情愿的微微颔首。 就李念娇声名狼藉的程度,远阳候还真没有把这艰巨的任务放在她的身上。 要不是看在李同殊是她的义父,他情愿不认回这个女儿。 “张氏,开府的宴会就交给你了,你的女儿想要办多大的宴会,你自己掂量着。” 张氏瘪了瘪嘴:“知道了,老爷。” 李念娇可是她嫡亲的女儿,好不容易能够认祖归宗,她必须要把自己女儿宴会办得隆重一些。 “娇娇放心,这是你的回归宴,母亲一定会将这次宴会办得漂漂亮亮的,你大舅那边也喜欢你,他定然会拿出来很多好东西。” “娇娇多谢母亲。” 李念娇人逢喜事精神爽,整个人浑身上下都浮着神清气爽。 有人得意,有人失意,李淮年神情复杂地看着众星捧月的李念娇。 从今往后,他只能叫她妹妹,他们之间再无可能。 “好了,你们先回去准备宴会,我同侯爷有事要讲。” 黎老夫人眼见时机成熟,朝着远阳候使了个眼色。 张氏带着两个儿女,走出了正堂。 黎老夫人这才沉下脸:“你真是糊涂,为了一个青楼女子,你犯得上去得罪张氏吗?” “母亲教训的是,是我糊涂了。” 远阳候的脸上带着懊悔。 黎昭昭将侯府的几个家底都掏光了,现在侯府正处在入不敷出的时候,还用得上张氏。 “那女子早就死了,她的女儿不中用,不要也罢,等日后你若是瞧上了哪个,我做主给你抬进来几门,张氏也不会表露不满。” 黎老夫人实在是见不得远阳候那副郁郁不得欢的样子。 不就是个女人,到哪里抬不进门? 青楼里的姑娘给点钱就能睡,再多花一点就能太进门,琼玉楼中她就不信没有远阳候中意的人了。 “母亲,我明白了。” 远阳候神情闪烁了一下,死人终究是没有活人重要的。 昭香阁。 朝颜找到了躲在昭香阁一边的陆五。 “小姐的东西你给放在哪里了?” 朝颜开门见山,跟陆五,她没什么好谈的。 “自然是郡主府,难不成郡主还要一直在这里面住着?影响多不好。” 陆五毫无形象地翻了个白眼,就好像朝颜问的话有多么的白痴一样。 “你!” 朝颜气鼓鼓地露出了双颊,瞪了陆五一眼。 “郡主府那边主子都收拾得差不多了,郡主什么时候想要入住都行,还有什么需要添置的都可以同主子说,主子一手安排。” “太傅不是讨厌小姐,什么时候变得如此贴心了?” 朝颜眼中掠过一抹狐疑。 陆砚一开始对黎昭昭的厌恶,隔着几条街她都能够感受到,怎么这一次倒是上杆子来献殷勤? 一定有阴谋在里面。 “天可怜见,咱们主子的忠心天地可鉴,你从哪里看出来主子讨厌你们郡主的?” 陆五大喊冤。 难怪陆砚同黎昭昭时不时就吵上一架,有个能在耳边煽风点火的婢女,不吵架才怪。 “一开始你们主子来的时候鼻孔都快戳到天上去了,后面看见小姐说话也是爱答不理的,这样也能算作是喜欢?” 朝颜巴掌大的小脸上满是不信。 “诶呀,那都是误会,人与人之间总是要了解的么。” 陆五讪笑着,心底将陆砚骂了个遍。 陆砚一天就摆着那副冷冰冰的臭脸,这回可好了,让人家小姑娘还有郡主全都误会了,夫人怕是要跑。 “我敢保证,现在我们的主子绝对心思全都在你家小姐身上,并且为之着迷。” 陆五举着手,发誓。 “若有半句虚言我们家主子天打五雷轰!” “你怎么这么无耻没有责任心和担当,发个誓居然拿太傅作伐。” 朝颜瞪圆了眼睛,不敢相信这种话居然是从陆五的口中说出来的。 小丫头瞪圆眼睛吃惊地模样分外可爱。 陆五的耳根可疑的染上了一抹红晕。 “那又怎么了,郡主是主子的夫人,又不是我的,要表忠心自然也是他承担说谎的后果。” 他说得理直气壮,就差叉着腰了。 朝颜愣了一下,发现找不到反驳的理由,好有道理…… “算了,你这样诚实,那我就在小姐的耳边多给你们的主子美言几句。” “这才对么,小丫头,只要咱们两家的主子都和和气气的,咱们到时候也能和和美美,多好。” 陆五傻兮兮的笑着,一不小心就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谁要和你个油嘴滑舌的人和和美美。” 朝颜啐了一口,恶狠狠的瞪了陆五一眼,快步跑回了昭香阁。 “小姐,陆五说东西都给您清点好放在郡主府了,还说那边太傅都帮着您打点好了,咱们随时都能住进去,有什么需要的地方都可以同太傅说。” 朝颜一蹦一跳的回到了昭香阁,心里却是想着陆五说的话。 也不知道是哪句,反正下意识的就替陆砚说了无数的好话。 “朝颜,你出去一趟被陆五收买了?” 第一百零四章 夜黑风高 月禾打趣道。 “怎么回来了倒是开始说太傅的好处了。” 也不知道是哪句话说到了朝颜的痛点,她涨红了脸,不知所措的看着黎昭昭。 “我说的都是陆五同我说的,尽是实话,也没有刻意说太傅的好,再说小姐早晚都要嫁给太傅,这是太后娘娘的懿旨,早一点同太傅讲和不也是好事么?” 朝颜嘀嘀咕咕着。 她有被说服,还尚未成婚就能帮着小姐把很多事情都打理好,这样好的夫婿打着灯笼都找不到。 她真心不想黎昭昭错过陆砚这样的好人。 “我也没说什么,朝颜你该不会是喜欢上陆五了吧?” 月禾眨了眨眼睛,表情有些揶揄。 “月禾,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就算是我对谁有好感,对着小姐也是绝对忠诚的。” “好了,朝颜脸皮子薄,你别逗她了。” 黎昭昭无奈地岔过了话头。 再说下去,朝颜该无地自容了。 他们都看得出来不论是陆五对朝颜,还是朝颜对陆五都有那么一丝丝的情义。 前世,朝颜跟着她不得善终。 这一世她总想给朝颜找一个好的归宿,陆五就是个不错的选择。 她虽然对陆砚有成见,可不得不承认,陆砚算得上是清正廉洁,在品德方面没有瑕疵。 他手底下的暗卫自然也是这样的。 陆五话多了点,办事却是靠谱,有这样一张嘴护着朝颜,她也放心很多。 “小姐说的是,婢子不逗她了,省得过一会她该同婢子生气了,婢子可吃罪不起。” 月禾笑了笑,嘴上却不饶人。 朝颜瞪了一眼月禾,鼓着嘴没有说话。 “既然郡主府那边都安排好了,咱们今日就搬过去吧,昭香阁暂且先放着,等这段时间的舆论风波过去了,再开也不迟。” 开昭香阁本来是她最坏的打算。 如今她从远阳候府脱离了出来,能做的事情变得多了起来,也不必再那般束手束脚。 这样一来,昭香阁顶着舆论再开下去的意义不大。 “成,那咱们剩下的香料就先搬到郡守府。” 莲芳这段时间也没少经受舆论,她的本意也是想着先避避风头。 上京最不缺的就是八卦,昭香阁洗白也只是时间的问题。 更何况这些舆论都是捕风捉影,没有实质性的证据,用不了多长时间,百姓就全都淡忘了。 趁着夜色,黎昭昭将昭香阁里面留下的东西全都搬到了马车上。 一行人匆匆朝着郡守府的方向行去。 陆五嘴里叼着根毛毛草,跟在马车的后面。 “主子也真是的,有误会不去澄清,非得让我在暗中保护郡主,唉,还是有嘴的好。” “你这些话要是被主子听去了,非要让你去刷太傅府的茅厕不可。” 陆五身边另外一个人影浮现。 那人一张脸面无表情,声音也非常的平淡,偏偏就是这些话让陆五恨不得挑起打他一顿。 “陆二,你也别说风凉话,你现在不也成为郡主的专属暗卫了么?” “那是我的荣幸。” 陆二用最冷的脸,说着最谄媚的话。 陆五瞪着眼睛好半天才败下阵来:“陆二,你可真行。” 陆二没有说话,平静的嘴角向上翘了翘,片刻之后像是感受到了什么,二人的脸色都严肃了下来。 “有人来了,主子说的果真不错,会有人在这种时候对郡主下手。” 风声猎猎,马车外都是树木摇晃的沙沙声。 黎昭昭坐在马车中闭目养神,在听见周围的动静,她睁开了眼眸。 “来了,朝颜把马车上面的香料全都撒出去。” “好嘞,小姐,你就放心吧,婢子都安排好了,莲芳,月禾,月香月容的车上都放上了小姐的香料。” 大量的箱子从马车上面滚落下来,因着惯性,箱子全都破开,里面零零散散的香料全都散落了出来。 “你们是要劫财还是劫色?” “劫财,这些香料是车里面最值钱的东西了,要是劫色,车中都是一些婢子小厮,没有让你们能劫的。” 朝颜探出头,拿出了生平最大的力气叫嚷着。 道路两旁涌现出的黑衣人身形顿了顿,没有出声,也没有避开香料,直愣愣地朝着马车的方向飞速而去,仿佛不达目的不罢休。 香料的香气在夜晚的微风中蔓延。 黑衣人屏住呼吸,没有任何的不适,便再没了后顾之忧。 就在几个人冲向最中间的马车时候,身体中忽然浮现出了一抹燥热的感觉。 那种感觉如同最厉害的催情药,越用内力压制,发作的就越快。 陆二和陆五只看到他们接近了马车之后,所有人都没有上马车,东倒西歪的甚至有点神志不清。 “陆五,把呼吸屏住,不要闻那些香料。” 陆二厉声呵斥了一声,他知道主子的夫人有本事,却没想到这般有本事,能够将暗卫撂倒。 “我早就觉得不对了,还用你提醒。” 陆五一边观察形势,一边不忘同陆二斗嘴。 在排名上他打不过陆二,嘴皮子必须要占上风。 “小姐,他们都过不来了。” “朝颜,加快速度,咱们快点到郡主府。” 黎昭昭微微一笑,吩咐着。 “的嘞,小姐,你做好,我加快速度了。” 朝颜笑着应道,驾马车,她已经熟门熟路。 “快……追……” 黑衣人嘴角流出一丝丝血迹,刚想撑起来继续追上去,就被另外一波人马包围。 “京城兵马司,吾等听闻有人在京中闹事,特来将你们捉拿归案,快快束手就擒,不要反抗。” 黑衣人们见势头不好就要服毒自尽,不曾想翟千林早就预料到了他们想做什么,派手下将他们所有人的下巴都卸了下来。 当然能够下手这么快,也亏得陆五还有陆二混迹在里面,帮忙留下了好几个黑衣人。 只有三两个没有顾及到,让他们服毒身亡了。 “带走,回去好生审问。” 翟千林大手一挥,他隐晦地看了一眼人群中的陆二还有陆五,转身带着黑衣人走了。 “想不到这次的危机郡主早有预料,咱们只能回去同相爷复命了。” 第一百零五章 开府 陆五摊了摊手,这还是第一次这么轻松就完成了陆砚的任务。 “郡主省心你就且偷着乐吧。” 陆二整理了一下因为卸下巴而变得褶皱的衣服,慢条斯理地说着。 不用操心,还能有俸禄,这样好的差事还想要什么自行车。 “嘿,陆二你个马屁精,就知道拍马屁。” 陆五啐了一口,抬脚跟上了陆二,朝着太傅府的方向飞去。 这一次汇报他可一定要抢先,不能让陆二占尽先机,又被他表现到了。 太傅府。 陆砚坐在书案前,洁白的宣纸上,密密麻麻写满了上京中各个世家之间的关系。 最后目光停在了傅玉笙三个字上。 想要傅玉笙恢复身份,就只能把局势搅浑,这样才能够有傅玉书入局的机会。 “主子,郡主那边的危险她自己化解了。” 陆五在陆砚看过来之前,率先说出口。 陆二倒是没有说话,只垂着手,低眉顺眼的站在陆五的旁边,目不斜视。 “怎么化解的?” 陆砚手中笔墨一顿,倒是没有想到黎昭昭自己有应对的办法。 “呃,郡主应该是配置了能够毒倒那些人的毒药。” 陆五挠了挠头,他倒是没有注意,这一次为什么那群黑衣人会被撂倒,大概是黎昭昭的毒术又精进了吧。 “主子,郡主将昭香阁中全部的催情药都丢了下去……内力对催情药是最好的催化剂……两相作用下,那群黑衣人连郡主马车的衣角都没有摸到。” 陆二描述得极为详细。 陆五瞪着眼睛,他是什么时候得到这么多细节的? 陆砚愣了一下,喉咙中发出了愉悦的笑声:“倒是会想办法,行了,你们两个去待在她身边就行,无事的时候就保护她的安全,不必监视她的一举一动。” “是,主子。” “陆二,郡守府那边的事情都由你来做主。”陆砚沉吟了片刻,陆二做事细心,有他在他放心。 陆五垂着手,愤愤地瞪了一眼陆二。 真是让他装到了! 郡守府门外,黎昭昭等人有惊无险地从马车上下来。 “郡主来了,主子特意让我在这里等你,这边上都是从远阳候府搬回来的东西,属于主子的那部分主子已经拿走了,剩下的,主子说问您放在哪里。” 黎昭昭沉吟了片刻:“烦请你在外面先等一下,我要去府中看一下,再做安排。” “郡主莫急,咱们就是在这里等着帮着您安排好再回去,不着急的。” 陆六顿时有些受宠若惊,憨憨地笑了一下。 本来就是十一二岁的少年,看起来傻兮兮的一点都没有心眼子。 黎昭昭点了点头,陆砚养出来的这些暗卫倒是比他本人要可爱得多。 推开大门,最靠门的地方是一处庞大的假山,山前有一座池子,潺潺流水从假山上面流了下来。 黎昭昭大吃一惊。 “这种宅子不都是罪臣查抄的,为何会有这么漂亮?” “主子为了郡主特意要了这处宅子,陛下收回了主子的权利总要补偿一下的。” 黎昭昭一回头,黑衣少年面无表情的样子同陆砚如出一辙,不用问她都知道这一定是陆砚身边的暗卫。 “郡主,我是陆二,日后若是郡主有什么需要,随叫随到。” “所以你们主子这是把你扔给我了?说吧有什么任务?” 黎昭昭眼眸清亮,虽然惊诧于陆二的身份,但更想知道陆砚把这个人扔在她这里到底是什么意思。 “主子说了,郡主手下人一时间找不到趁手的,就把我还有陆五放在了这里,帮衬郡主。” “没有监视的任务,只要在郡主需要的时候随叫随到,在郡主这里咱们就是最普通的小厮,就只是会武功而已。” 陆二的脸是冷了点,说话却口齿伶俐,让人心里妥帖。 “你们这陆一到陆十倒是各有所长,还没见过你这样会说话的。” 黎昭昭似笑非笑,迈着步子往后面的厢房走着。 陆二这么说倒是没有让她拒绝的余地了,毕竟这样的能人来她的府中做小厮,她若是再退回去,未免太过于不知好歹。 “郡主谬赞,这些都是主子对郡主的一片心意,还请郡主笑纳。” 陆五黑着脸,这陆二到哪里都会表示,瞧瞧这马屁都拍到郡主面前了。 黎昭昭不可置否。 陆砚对她只可能是合作的态度,其他的绝无可能,那些示好不过是他看中了她的价值罢了。 “你都这么说了,就替我谢谢你们主子。” 该说不说,陆砚的眼光极好,这座三进制的宅子不大不小,她一个人住刚刚好。 就算是开府宴请好友,也不会惹人非议。 黎昭昭满意了:“就把箱子放在临近正房的库房之中吧。” 陆二带着陆五还有陆六等人把一座座箱子都抬了进去,朝颜进去清点。 “今日稍晚,就不留各位了,等明日你们可以入府,我再好生款待各位,吃一顿家常便饭。” “郡主客气,咱们也算得上是半个府中的小厮,郡主真是折煞我们了。” “是啊,郡主,咱们在太傅府用饭就行,您不必亲自宴请我们。” 陆二连声说着,面无表情的那张脸都快要裂开了。 同未来主母一起吃饭,他们是不要命了吗? 陆五也是连连摆手,生怕黎昭昭就这样确认下来,那他们只怕是饭是早上吃的,人下午就没了。 “行吧,那我就让人给你们做一点,带过去。” 黎昭昭也不勉强,刚刚开府还有一大堆的事情要做。 开府的宴会她也要筹备起来,这是规矩,最起码要让上京的贵女知道,她这个郡主自立门户了。 “多谢郡主厚爱。” “陆二,你明日能否给我找几个背景清白的人牙子,我要买点下人回来。” 黎昭昭沉吟了片刻,决定用陆砚的人。 她在上京没有势力,人生地不熟,与其两眼一抹黑抓瞎,倒不如用陆砚那边的人。 她的郡守府可不能像海棠居那样被穿成筛子,到处都是漏洞。 “这有何难,郡主且等着,明日人就能给您带过来。” 第一百零六章 势力壮大 陆五拍着胸脯打包票。 本来主子也想送入郡守府一些下人,只是怕黎昭昭会多想,所以许久都没有动作。 陆二看了一眼陆五,无奈地扶了扶额头。 真是蠢到极点了。 “就把你们准备好的人带过来吧,不过我要那群人的身契,他们只能忠于我。” 果不其然,看到陆五的反应黎昭昭更加确信了。 郡守府在太傅府的旁边,有什么风吹草动陆砚也能够第一时间知道。 如果最终他们两个终将会走到一起,黎昭昭不介意用一些太傅府的人,毕竟陆砚的手下的确用着顺手。 她也不占便宜,付钱就是了。 “啊……好的,郡主。” 陆五顿时反映了过来,黎昭昭这是在炸他们呢。 偏偏他最快,一股脑的直接倒了出来。 陆二一副看白痴的眼神,就这脑子,要是没点武力压制着,真难想象是如何坐上第五的位置的。 陆砚的人都离开了,偌大的郡主府,只剩下黎昭昭和她的婢女们。 “以后这里就是我们的家了。” 黎昭昭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心脏肺腑之中都充斥着自由鲜甜的气息。 “小姐,咱们也算得上是苦尽甘来了。” 朝颜抹了一把眼泪,想想在远阳候府被压榨的日子,她就忍不住想要落泪。 “朝颜,大好日子咱们别哭,日后咱们的日子会越过越红火的。” 黎昭昭微微一笑,温柔地擦了擦朝颜脸上的泪水。 “等太傅府的人到了,你还得把关,你和月禾都是一等丫鬟,月香月容作为二等丫鬟,就是不知道王嬷嬷去哪了,她的身契在我这,搬府的时候远阳候也没有带上她。” 黎昭昭叹了口气,如若有可能她何尝不想把所有人都带上。 到底是太匆忙了,这一个月发生了太多的事情,谁能想到就离开了这么短时间,远阳候就攀上了光武大将军的亲戚,令人猝不及防。 “小姐,老奴回来了。” 说曹操曹操到,王嬷嬷眼含热泪,眉眼间带着殷切。 “老奴还以为再也见不到小姐了。” 王嬷嬷声音带着哽咽,能遇上这样好的主家是她八百年修来的福分。 “嬷嬷,你这段时间去哪了?” “远阳候府的人都走了不愿意要咱们身契没有在手的下人,咱们就只能守在原来的地方。” “谁能想到,原来的地方也被远阳候卖出去了,无奈之下,咱们就只能出了府,睡在上京的贫民街,还是后面相爷的人找到了我们,把我们都带回了相府。” “这不,老奴听闻小姐回来了,就赶紧从相府回来了。” 王嬷嬷身后站着一些婢女还有小厮,都是她院子里的,身契也在她这里。 黎昭昭心思微动。 “行,你们都先安顿好,嬷嬷你依然是我府中的管事嬷嬷,其余的人明日去朝颜还有嬷嬷那里领差事。” 月上梢头,黎昭昭熄了灯,躺在床榻上。 这间屋子是陆砚差人收拾出来的,里面的东西还有喜好都是按照她的来的,同海棠居中没什么两样。 她有点看不明白陆砚的心思了。 明明前世陆砚喜欢的是李念娇,就算是被陷害,伤了心,也不应该这么快就移情别恋。 移情别恋的对象还是她。 这就是她想不明白的地方,他的下属还对朝颜说出那样的话,完全就是在迷惑别人。 若说想借她的手让李念娇受到惩罚,倒也大可不必如此。 思来想去,黎昭昭都没有猜出陆砚的意思,只能走一步算一步,至少现在可以肯定的是,陆砚对她绝对没有恶意就是了。 翌日,黎昭昭起了个大早。 朝颜,月禾服侍她洗漱之后,用了早膳。 那边陆五就带着陆砚挑选好的厨子还有小厮走了进来。 “郡主,这些都是背景清白,做事伶俐的。” 陆五扯了扯嘴角,鼻翼间还隐隐能够闻到茅厕的味道。 “他们的身契都在这里,主子说了这些都是给郡主选的,他们不忠于太傅府,郡主可以放心的用。” “如此甚好,朝颜把这些身契拿下去,这些人都放在你手底下做事,你和嬷嬷研究放在哪个位置。” “还有,郡主,虽然我和陆二没有身契,但太傅说了,咱们现在也是您的人,您尽管差遣,您吩咐给我们所有的事情我们都不会告诉太傅。” “行,刚好我的确有事情交给你,你在我府上选出来一批小厮,可以学武的那种,交给他们一点防身术。” 陆五失笑道:“这倒是没有问题,不过太傅那边也送来了二十个护卫,再加上我,陆二还有陆六都会守在郡守府,咱们这阵容只要是不碰上老手,都能在京中横着走了。” 黎昭昭一琢磨,好像也是这样。 “你们太傅考虑得周到,既如此,那就先这样吧,等我有用到你们的时候,再叫你们,后院的房间你们可以随意选择。” “的嘞,郡主,我们就先下去了。” 乌泱泱的一大批人被带走了,陆砚亲自挑选,身契还放在了她的手上,她非常放心。 “朝颜,你去告诉他们将府中的东西都拾掇好,过两日咱们就写了请帖,请各位府中的贵女上门。” “还有,午膳给陆五他们加餐,都是少年,多加点肉,别饿着他们。” 黎昭昭想到之前宁王府上的那些暗卫都吃得很多。 脸盆大小的米饭加菜全都能炫下去,想来陆二,陆五他们也都不遑多让。 “咱们府中最不缺的就是银钱,养几个饭量大的暗卫还是足够的。” “知道啦,小姐,婢子一会就全都能办好。” 黎昭昭微微颔首,这些小事朝颜去做她都放心,更何况经过这几次的历练,朝颜做事愈发的纯熟了。 “小姐,若柠还有若风兄妹二人已经在府中了。” “快让他们进来,这回郡主府的人总算是全了。” 黎昭昭笑着说道,眉眼间是掩饰不住的喜意。 若柠擅长医术,若风的武功不输陆一,有他们两个在,郡守府会像铁桶一样,任凭谁都闯不进来。 第一百零七章 流言起 “呜呜,小姐,我终于见到你了。” 若柠奔跑上来,抱着黎昭昭痛哭流涕,顺带着瞪了一眼若风。 “都怪阿兄,非要跟着我,没有保护小姐。” 若风神情也非常的尴尬,他低着头一眼都不敢看黎昭昭。 “我不管,这一次回来我就赖在郡守府了,要是阿兄不同意,阿兄就离开。” 若柠也使起了小性子。 她不明白,明明是黎昭昭救了他们,若风却还是犹豫不决,这一点都不像是他们神医谷传人的清正作风。 “若风见过小姐,愿当小姐的暗卫。” 若风涨红了脸,单膝跪在地上。 “之前的事都是我不好,擅自揣摩了郡主的心思,还顶撞郡主,今后必定已郡主的意思为己任。” 能说出这几句话,足够表现若风的态度了。 黎昭昭非常满意。 “行,我原谅你了,今后你就是我府上的暗卫,专门跟在我的身边,受我直接差遣。” 朋友归朋友,虽然她很喜欢若柠,但私事和公事还是要分开的了。 “是,郡主。” 若柠肉眼可见地开心了起来:“那我呢?小姐我做什么?” “你当然是当我们郡主府的府医,要不就白瞎了你这一身的医术。” “郡主英明。” 若柠欢天喜地,治病救人是她最擅长的事情,能在自己擅长的领域发光发热,对她来说是再好不过了。 “过几日我要在郡主府中举办开府宴会,这是需要宴请人员的名单,月容差人去给他们送请柬。” “郡主……” 莲芳欲言又止,脸上带着一言难尽。 “怎么了?是有什么事?你但说无妨,这里没有外人。” 黎昭昭诧异于莲芳的吞吞吐吐,想来也不是什么好事。 “郡主,京城中流传出了有关于你的传言,说您不是侯府的嫡女,而是个庶女,生母是最低贱的青楼女子……” 莲芳越说声音越小,后面都快要听不清了。 众人也没有想到是这样的消息,神情尴尬之余,不知所措。 尤其是若柠还有若风,突然间听见了自己救命恩人的丑事,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黎昭昭被气笑了,啼笑皆非。 “他们竟然还敢宣扬出来?难道不知道这是欺君的罪名吗?说不好连侯府的爵位都保不住。” “那流言传得有鼻有眼的,说整个远阳候府都被您欺骗了,也是您分府别住之后才知道的。” 莲芳倒是不怕别的。 只是人言可畏,就怕有心人传到荣德帝的耳朵中,黎昭昭这郡守府还有郡守的位置只怕是不保。 “我让你准备的人准备得怎么样了?” “那边本来是十分警惕的,不知道为什么就在前日突然像是开窍了一样,上钩了,二人打得有来有回,水深火热。” 莲芳没在黎昭昭的表情上面看到慌乱,心思稍定。 “成,这里面是报酬,足够她事情结束之后寻个地方去过自己的日子,就算是不想离开京城,也能够生活得很好了。” “郡主,事情还没结束,您不必先把银两拿出来。” 莲芳愣了一瞬,随后弯起了眼睛。 做他们这行的很少会受到客人的信任,像黎昭昭这种二话不说就拿钱,还把全身心的信任都放在她身上的,还是第一次见到。 “先放在你那,你找的人我虽然也信得过,但防人之心不可无,你就不一样了,咱们两个之间这点银钱还有小秘密都可以相互告诉。” 黎昭昭无形之中就收获了一枚小迷妹。 莲芳对她效忠的心思上升到了极点。 “这些银子你看着什么时候给就行。” 莲芳神色激动了起来,她这掌柜的不白当,拥有了银钱自主分配的权利,这证明黎昭昭更加的看重她了。 “上京的传言先不要管,你主要先监视好远阳候的动作。” “是,小姐。” 莲芳得了信任,美滋滋地离开了。 “陆五,侯府那边有什么动作?” “张氏他们准备给李念娇开席准备认亲仪式,这件事整个张家都参加了,远阳候的那个大舅哥没少花银钱,还请了很多张家的耆老,听说到时候李念娇的养父母也会到场。” 陆五说起远阳候府的八卦那叫一个滔滔不绝。 还有远阳候做出的那些个污糟事,难怪黎昭昭会这样特别,竟根本不是同这一家人一路的。 黎昭昭心中一动,微微扯了扯嘴角。 养父母? 说养父母都是抬举他们。 “我之前让你调查的关于张家那边的事情都调查好了吗?” “黄家留给咱们的令牌非常好用,张家全部的名堂全都记录在里面了。” “好,你继续观察着侯府的动作,只要看到李念娇的养父母,就给我盯住了。” 黎昭昭眉眼犀利,不是想和她玩? 那就看看到底谁能够笑到最后。 “的嘞,郡主放心,这事我擅长,这人只要不消失,我就能掌握他们全部的动向。” “若柠,府内后面的厢房你同你阿兄一人选一间,需要什么东西就同月香说。” 黎昭昭安排好了若柠的去处,房间中只剩下了朝颜和月禾。 “小姐,侯府的那群人太过分了,这么说您就是没打算给您留活路。” “不管陛下相不相信,欺君的罪名就这样落到了您的头上。” 朝颜气得眼眶都红了,恨不得冲上去同远阳候府的人同归于尽。 她贱命一条,死了就死了,小姐不能受到这些人的掣肘。 “背锅的是谁还不一定呢。” 黎昭昭弯了弯嘴角。 “小姐有办法了?小姐若是没有办法,我就去同侯爷拼命,把他拉起来杀了,侯府没了主心骨就再也翻不起浪花了!” 朝颜说得恶狠狠,小丫头的脸上异常坚决。 “朝颜,永远都不要用别人的错误来惩罚你自己。” 黎昭昭叹了口气,这是她经历了前世之后才悟出来的。 前世不论是朝颜还是她都死得不明不白,一点水花都没有翻腾出来。 她也是抱着同傅玉书同归于尽的想法。 同没同归于尽她不清楚,反正她是真的死了,要不是重生回来,她早就成为了一碰黄土。 第一百零八章 赵琳登门 说是大仇得报也不尽其然。 人死成灰,什么都没了,就算是报了仇又有什么意义。 “小姐,婢子能做到的事情太少了,只能用婢子最珍贵的东西来效忠小姐。” 朝颜低低地说了一句。 她还是太弱小,明明跟在小姐的身边,能够学到的事情实在是有限,她不够聪明。 “你们几个跟在我身边是来辅佐我的,要什么大能力?只要能够在我身边帮到我,不给我拖后腿,你们就是最厉害那一个。” 黎昭昭板起脸,神情严肃。 “再者,你们的卖身契都在我的手中,没有我的允许,谁都不能随意处置自己的性命,知道了吗?” 朝颜太忠心,容易做傻事。 她必须要打消她心中的那种念头,什么狗屁的贱命一条,他们所有人的命在她心中同样珍贵。 “知道了,小姐。” 朝颜说得委屈,月禾则是神色微微闪烁了一下,眉眼间更柔和了。 “那小姐我们的宴会还办吗?” “当然要办,并且要办在李念娇认亲宴的前面。” 黎昭昭牵起自信的笑容,拿出来请柬开始书写了起来。 朝颜欲言又止,看着自家小姐自信的笑容,又重新拾起了信心,说不准小姐有别的办法呢。 她家小姐一向聪慧应该是有了应对之策。 两日之后,黎昭昭的郡主府全都装点完毕。 陆砚不知道从哪里给她找来了一些名贵的菊花品种,各种颜色的菊花争奇斗艳,竞相开放,倒是让她这个开府宴办的师出有名了起来。 黎昭昭给自己选了一套大红的飞鹤对襟襦裙,头上配了一整套的红宝石头面,华贵异常。 这些都是太后赏赐给她的,用在开府宴上正合适。 “小姐,你清醒一点,都快要到开府的时间了,你还昏昏欲睡,这怎么能行。” 朝颜看着迷迷糊糊的黎昭昭,小脸一板。 “放心吧……那些人没那么快过来,一会咱们再去用一个早膳。” 黎昭昭打着哈欠,眼皮子都没掀开。 她自从重生了之后就没起过这么早,侯府不想让她插手所有事情,她在海棠居中愿意睡到几点就睡到几点。 如今自立门户,府中都是她自己的人,自然也是愿意睡到几点起来都没问题,倒是备懒了很多。 “小姐,你都知道没有人过来怎么还要举办这个开府宴。” 朝颜实在是不忍心见到自家小姐精心准备的宴会就这样草草了事。 “晚点到人不证明没有人,我的朝颜,你怎么能这样直率。” 黎昭昭无奈,任凭朝颜还有月禾在她的身上摆弄来摆弄去。 “小姐,婢子这不是关心则乱。” 朝颜脸色红了些许,她怎么能这么蠢,明明小姐说的是午后来人,她怎么还能问出这样愚蠢的问题。 远阳候府。 “什么?你说那死丫头举办了开府宴?还邀请了上京所有的贵女?” 张氏尖声道,手中的筷子重重放在了桌子上。 李念娇不由自主的皱了皱眉头,下意识的就将张氏同李同殊的夫人做了比较。 明明二人都是李夫人,李同殊的夫人也就是她的义母言谈举止大方,是上京有名的贵女,名门闺秀。 她的亲娘却实在是上不得台面,整天就知道咋咋呼呼的。 “母亲,这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她想要在上京的贵女之中立足就必须要举办这场宴会。” “这可不行,不能让她占尽上风。” 张氏眼眸中像是淬了毒一样,谁都不能越过她的女儿。 “母亲您不必担心,咱们之前放出去的风声已经传遍了整个上京,现在所有的贵女都知道了她的身份,一个青楼女子生的庶女,还欺君,谁敢去他们府上的宴会。” 李念娇洋洋自得。 他们之间的身份早晚都是要暴露的,还是她提醒了张氏赶紧把这个消息宣扬出去,他们只要占尽先机,就能说什么是什么。 世人总不是听之任之,不回去追究结果还有对错。 事实证明,她的选择是正确的。 黎昭昭这开府宴一开,他们没有动静,那此时此刻身处舆论之中的就是他们了。 “还是我们家娇娇聪明,从前是母亲亏欠了你,日后一定要将所有的都给你补齐。” 张氏揽着李念娇的肩膀笑得一脸满足。 李念娇没有作声,心思却飘远了。 义母温柔,曾经在见第一面的时候就提到过要给她介绍好人家。 但她看中了将军府上的嫡子,李尘光。 与上京男子都不相同的是,李尘光有着边疆人的热情,像是个太阳一样,足够温暖她。 刚巧李尘光从边疆刚刚回来,还不知道她身上发生的事情。 若是能够得到他的青眼,李念娇的脸上浮现一抹红晕,媚眼如丝。 郡主府,黎昭昭正同朝颜等人慢条斯理地用着早膳。 “郡主,尚书府嫡女到了。” 黎昭昭半块馒头叼在口中,囫囵吞枣地咽了下去。 “快点给她请进来。” 她没想到以她同赵琳之间的交情她会这么早的过来,赵尚书一世清明,从来都不战队,她没抱希望。 “阿昭,你这可不厚道,没想到我来吧。” 赵琳眉眼含笑,身后的婢女手中还提这个篮子,语气幽怨却没有责怪的意思。 “是我疏忽了,我原想着赵尚书为官清廉应该不会想要蹚我这趟浑水,应该会拘着你。” 黎昭昭露出一个抱歉的笑容。 “你用过早膳了吗?要不要再吃点,我这里的小厨房请的可都是上京大厨,包好吃。” “不了,我最近吃胖了一圈,可不敢再这样吃下去了。” 赵琳调皮地吐了吐舌头。 “我父亲虽然是个老古董,但他知道我们之间的交情是纯粹的,要是连这点东西他都要忌讳,那他这个尚书真的是要白当了。” 离开了尚书府,赵琳仿佛找回了自我一样,大大咧咧的,一点贵女的包袱都没有。 “普天之下也就只有你敢这样说赵尚书了。” 黎昭昭微微一笑,她知道这是赵琳为了让她放心特意说出来的。 这份情,她记着了。 第一百零九章 赵琳羡慕了 “我跟你说别看我父亲在外人面前一副正经的模样,实际上在家中地位可低了。” 赵琳小声蛐蛐着,调皮地吐了吐舌头。 黎昭昭愕然得瞪大了眼睛,这是她能听到的东西吗? 她是知道赵琳深受家中人的喜爱,却没有想到连这种事情都能够说出口。 “你可别告诉别人,我这是因为你是我的好朋友才告诉你的。” 赵琳看她那副表情,就知道黎昭昭心中在想什么。 她非常羡慕地看着黎昭昭桌子上面晶莹剔透的琉璃虾饺,还有品种繁多的糕点。 就差口水都留下来了。 “要不咱俩一起吃点吧,这才早上,吃了不会胖人的。” 黎昭昭从善如流地劝慰着。 “再说了这琉璃虾饺其中的用料都是使用的最优质的虾子,大厨说了吃了不胖。” 赵琳被说服了,再者她对这些长得好看还好吃的东西真的没有办法拒绝。 “那我就同你一起吃点。” 她迫不及待地夹起了一个虾饺放入口中,软糯弹牙,虾仁的鲜美混合着糯米的香甜,一点水中之物的腥气都没有,分外好吃。 “唔,阿昭你家中厨子做出来的东西怎么这么好吃?” 黎昭昭失笑道:“是好吃,但月钱也十分的昂贵。” “多少?” 赵琳下意识地询问道,心里开始盘算着是不是要给自己家中换个厨子。 “真味斋的厨子。” 黎昭昭没说银钱,直接抛出了厨子的来历。 人脉用的是陆砚的,钱是她付的,二人合作的非常愉快。 在上京人脉这一块,陆砚拿捏得死死的,就冲这一点,黎昭昭就非常的满意。 “噢,天哪,是那个有千金难买真味厨的真味斋吗?阿昭你可真厉害,连那里面的厨子都能请得来。” 赵琳咂舌。 她虽然是官宦人家的贵女,但赵尚书一向清廉,光靠赵尚书还有她两个哥哥在朝廷上的俸禄虽然足够府中的开销,却也不是什么都能胡乱花销的。 比如说上京最有名的真味斋她就从来都没有去过。 因为她根本就没有钱去,她大哥答应她这次会去真味斋给她买上一块糕点,就是这样她就已经足够开心了。 “我在上京没有这样的人脉,只负责出银钱罢了。” 黎昭昭不以为意,看着赵琳那副艳羡的样子,心思一动。 “日后你若是想吃,尽可来我府上,反正我都是付过银钱了,怎么做都是做,只给我一个人吃未免浪费。” “真的吗?阿昭,你对我太好了!” 赵琳开心的嘴角上扬,贵女从小到大的礼数令她没有直接蹦起来。 “我们是好朋友,不是吗?” 黎昭昭在朋友二字上面咬得很紧,她是远阳候府的庶女,是青楼姨娘生下来的孩子,这两个身份,无论哪一样拿出去,都是要遭到上京所有贵女的排斥。 赵琳却二话不说就上了府,她又怎会不知这是赵琳可以在给她造势。 “阿昭,你说得对,我们是好朋友。” 赵琳夹着虾饺的筷子顿了顿,收起了脸上的笑容。 “那么我最亲爱的好朋友,上京的那些不利于你的言论需不需要本小姐去帮你澄清一下?” 她不知道黎昭昭到底听到多少。 她们贵女的圈子中都传遍了,那是要多难听有多难听,今日的开府宴,黎昭昭这边注定要一个人都没有。 因为贵女之首宁国公府的嫡女宁清漪发话了,她是绝对不会去黎昭昭的开府宴。 那高傲的姑娘甚至连黎昭昭的封号都没有说明,足可见她的态度。 “不必,有些事情水到渠成。” 黎昭昭眉眼间暖了暖,赵琳是什么性格,她清楚得很。 就是这样炮仗的性格,如今都会顾忌到她的想法,询问她的意见,没有自作主张的就去帮着她打抱不平。 “你有把握?” 赵琳看着她气定神闲的模样,七上八下的心顿时安定了下来。 她就说阿昭这么聪明,怎么会做没有把握的事情。 “当然,你且等着看好戏吧。” 李念娇他们想要败坏她的名声,往她的身上泼脏水,殊不知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赵琳一看她心里有数,也不问了,开始攻克起桌子上的美食。 “早知道你这样有把握,我就不这么窝囊了。” 赵琳嘴中塞进去了半只春卷,面颊鼓鼓的,煞是可爱。 “你不知道那群人有多么欠骂,尤其是宁清漪,仗着自己宁国公府嫡女的身份,大言不惭,呼吁所有的贵女都不要上门,要不是想到这件事你更倾向自己解决,我早就骂回去了。” 黎昭昭举起勺子的手一顿,神色不明。 “你是说宁清漪特意为了我的事情把贵女都聚集了起来?” “是啊,整个上京的贵女都被邀请了。” 赵琳神色愤愤,捧臭脚的大有人在,今年特别的多。 “呵,还真是大手笔,我竟不知我这么有面子。” 黎昭昭扯了扯嘴角,嘲讽一笑。 多半是为她的弟弟报仇吧,就是这手段有点低了些,动不动就搞孤立这种事情太没有品味。 宁国公府家的嫡女不应该就这点手段。 “她还诬陷你同她的弟弟也就是宁思卓那个草包不清不白,有一腿,他们宁国公府不同意你进门,你才作罢,后面又攀上了陆太傅。” 赵琳见着黎昭昭不在意,比她想象中心里要强大得多,就把她在宴会上面的所见所闻全都告诉了黎昭昭。 黎昭昭虽然没有收到邀请,不能过去,她可以呀。 她可以做黎昭昭的眼睛,耳朵,嘴巴,反正她家世优渥,没有人肯得罪她。 不然朝堂之上她那两个护短的哥哥非要把别人的家私都掘地三尺挖出来不可。 这年头谁家里还没点龌龊的事情。 “宁清漪心思不纯,喜欢玩阴的,阿琳你可要小心点。” 宁清漪的话她没有放在心上,反倒是赵琳,在宁清漪放了话之后依然选择来她的府上。 光是这一点就足够得罪小气的宁清漪了。 她不知道前世的惨案还会不会发生在赵琳的身上,本能地叮嘱她,防患于未然。 第一百一十章 东风到 “放心吧,宁清漪什么德行我知道,她那人阴是阴了点,但我也不是吃素的,家中的哥哥对我都很照顾,她想要对我下手没那么容易。” 赵琳微哂,骄傲地说着。 这也是黎昭昭狐疑的地方,以赵家二位兄长对赵琳的重视程度,怎么可能让她在上京发生那样的事情。 这里面一定有猫腻。 “你要记住,除了你的兄长之外,谁都不要相信就好了。” 黎昭昭话里有话,却也不能点得太明白。 毕竟能够预测未来这种事情太过于惊世骇俗,她不能随意地暴露。 赵琳随意地点着头只当是黎昭昭关心则乱,并没有放在心上。 黎昭昭看见她这幅样子就知道赵琳没有在意,她在心底叹了口气,还是赵尚书将女儿养得太过于单纯了。 她不知道内宅的阴私远远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可怕。 宁清漪除非是不出手,一出手就能够让你没有办法声张,甚至是逼死你。 毕竟她下手的有一部分都是京中贵女,只有有让他们足够闭嘴的筹码,她才能够安枕无忧。 “小姐,宫里面来人了。” 黎昭昭眼睛一亮:“是谁?” “太后娘娘身边的宋女官,说是来送礼的,身后还跟着不少太监,声势非常浩大。” “快点随我去把人请进来,月禾你去在花园中准备开宴,宋女官落座,咱们就上菜。” 黎昭昭笑意盈盈,没有任何的惊讶。 “瞧瞧我等的东风来了。” 赵琳比了个大拇指:“真厉害,连这尊大佛都能够请动,宋女官能来和太后娘娘亲自过来没有任何区别了。” 二人整理了一下身上的妆容,跟着月香来到了府外。 “宋女官亲临,安阳有失远迎,实在是不敬。” “安阳县主刚刚开府,要忙的事情多着,再者说太后娘娘这边的事情不一定什么时候结束,这不一结束我就来了。” 宋女官笑意加深。 黎昭昭的恭敬她非常的受用,的确是个好孩子,怪不得太后会什么事情都想着她。 还特意嘱托一定要把荣德帝的那份冒失给弥补回来。 “太后娘娘早就听闻郡主要自立门户,这不就带来了很多府上能够用到的金银还有些家具,郡主莫要推辞。” “娘娘说了,这些都是娘娘的赏赐,郡主非常合娘娘的眼缘,什么嫡庶,郡主大可不必在意,在娘娘的眼中您就是嫡出的那个。” 这句话不可谓是不重量级。 宋女官是特意在郡主府的门口说的,声音虽然不大,可这边的动静却全都传了出去。 “安阳多谢太后娘娘厚爱,必定时刻孝顺太后娘娘,给娘娘诵经祈福。” 黎昭昭眼底漾开了笑意。 “这位是赵尚书家的小女儿吧,我们曾经见过一面,郡主有您这样不抛弃朋友的人,是她的福气。” 宋女官的目光又放在了赵琳的身上,丝毫没有掩饰眼眸中的赞赏。 “阿琳不敢当,只是看不惯那些趋炎附势之人,更何况我与阿昭本就是好朋友,她是什么样的人我非常清楚,不需要从别人的口中去了解。” 赵琳对太后身边的女官算得上恭谨,却也没有那般的谄媚。 “宋女官请入府,花园中的宴席都备好了,就等着女官到来开席呢。” “好,你们跟着郡主的婢女将东西都放入府中。” 黎昭昭心思稍定,看来荣德帝的态度虽然变了,太后对她依旧,甚至还带着些许的愧疚。 不管是为了皇家的尊严还是为了别的,只要太后的态度在,那她在上京的风光依旧。 不过她还需要更多的筹码,不能全部都仰仗太后的宠爱。 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太多了,等到开府宴过后,昭香阁那边就要重新开业。 还有荣德帝那边……她要好好思量一番了。 郡主府的花园之中,虽是花团锦簇,可看起来却是冷冷清清,只有赵琳还有宋女官入了座。 其余的桌子上面虽然摆满了丰盛且精致的菜肴,却空无一人。 宋女官脸上的笑意不减,像是没有看到这些一样。 “郡主,你这些菊花养得比宫中还好,娘娘喜爱菊花,已经念叨了好一阵了。” “都是仰仗了太傅的人脉,得了这几盆菊花,娘娘喜爱哪种女官挑选了带回去便是,权当是我给娘娘尽孝了。” 黎昭昭回答得滴水不漏。 虽然已经开席,却没有一人动筷子用膳,全都在漫无目的地闲聊。 不得不说宋女官能够坐上太后娘娘身边的位置是有道理的。 言谈举止滴水不漏,不会让别人话掉在地上的同时还异常舒心,都说这说话的门道很大,宋女官深谙此道。 “那就有劳郡主还想着咱们娘娘,娘娘果真没有看错人。” 宋女官说得谦虚,但眼前这两个人谁不是人精,都没把这句话当回事。 黎昭昭更是深知,同皇室打交道务必要小心翼翼。 因为谁都说不准什么时候,荣德帝还有太后那边就变了卦。 前世的经历告诉黎昭昭,永远都不要相信上位者的感恩还有良心。 “小姐,陆太傅来了,还带了贺礼。” 月香带着陆砚走了进来。 今日的陆砚身上穿着玄色的长袍,上面绣着白鹤繁复的花纹,倒是与她这件衣服有异曲同工之妙。 二人站在一起乍一看去就像是一对无可挑剔的壁人。 宋女官嘴角的笑意加深,看来陆砚的确是对黎昭昭用情至深啊。 太后不光是感念黎昭昭的恩德,还有一点就是太后疼太子和陆砚。 她知道陆砚走的是一条无比艰难的路,也知道荣德帝改了主意。 但先太子就是先太子,是太后正儿八经的孙子,这一点在太后的心中是不会改变的。 若能有先太子的消息,太后情愿给他们开便利。 “昭昭,我来晚了。” 陆砚清冷的脸上绽放出了一抹笑意,就像是从来都没有发生过争吵一样。 黎昭昭暗自腹诽陆砚的黑心肝。 在这种场合之下,就算是她再对陆砚有所不满,也要先咽下去,陪着他扮演恩爱小夫妻的角色。 第一百一十一章 怒怼宁清漪 “太傅这是刚下了早朝就来了,上京中的传言不假,太傅果真对郡主颇好,娘娘在宫中也就放心了。” 宋女官察觉到了二人之间的气氛,笑着打着圆场。 黎昭昭眼中的笑意散了很多。 如果说陆砚是为了名声过来,那么他的目的达到了。 “不,是郡主对我良好,我无以为报。” 陆砚眼中泛着柔和的光芒,像是看穿了黎昭昭在想什么,他这句话令在场的人心思各异。 宋女官的神情微微闪烁着,赵琳则是眼冒星星。 哇塞,太傅也太酷了,不愧是上京所有贵女的梦中情人,能够承认自家夫人对自己有贡献这样有担当的夫婿可不多了。 黎昭昭彻底愣住了,她想过陆砚是为了太后娘娘的赐婚,为了自己在上京的名声,为了拿捏她,却唯独没有想过,他直接说了这么句话。 那双总是泛着冷意,灿若星河的眼眸中带着愧疚和歉意。 “陆玄鹤,你到底是什么意思?想要逼迫我当众原谅你?我跟你说没门!” 黎昭昭走到陆砚的身边,小声在他的耳边嘀咕着。 明艳的脸上带着得体的笑容,只是这笑容怎么看怎么有一股咬牙切齿的味道。 “我没有别的意思,也没有逼迫你原谅我,我只想让所有人都知道你走到今日的地步是凭借自己的努力和本事,与我无关。” 陆砚的双眸中带着平和以及真诚。 黎昭昭知道,他说的是肺腑之言,没有一丝一毫的虚假。 “我不想让你的努力被冠上我的标签。” 她心思微动,偏着头,像是第一次认识了陆砚这个人。 她知晓陆砚光风霁月,不屑于玩弄那些隐私肮脏之事,和先太子一模一样,也正因如此,傅玉书在前世的博弈上面一直占据的都是上风。 可她万万没有想到,他可以在众人面前大公无私地承认自己是弱势的一方。 这是大部分世间男子做不到的事情。 宋女官笑了笑,果然,陆砚还是和小时候一样的性格,这些年都从来都没有变过。 咣当一声,花园外面的响动惊动了院中的人,三个人朝着声音的方向看去,一群贵女目瞪口呆地望着陆砚的方向,眼中隐隐有泪意沁出。 在看到宋女官之后,这些贵女都不约而同地扯起笑容,快步走上前。 “家中规矩森严,来迟了,还请郡主恕罪。” 贵女们一个个低眉顺眼,瞧着是来同黎昭昭请罪的,言语上的高贵是一点都没有放下来。 她们刚一入门就听到陆砚几乎像是在表决心的话,心都碎了。 “诸位有何罪只有,不过是没按照请柬的时间过来罢了。” 黎昭昭收起脸上的表情,笑得一脸真切。 宋女官看向她们的神色也淡了下来,虽然还是在笑着,可眉眼间却带上了严厉和责备。 贵女们勉强笑了一下,正当她们不知道该如何去回答黎昭昭的话,圆形拱门外一双禾绿带着繁复花纹的绣鞋迈了进来。 来人一双眉似蹙非蹙,眼眸中含着水意,端的就是一副惹人怜爱的模样。 神色却是矜贵倨傲,每一步迈出的长度都像是精心测量好的一般,规矩仪态样样皆是上乘,恍若悲悯世间的神女。 很难想象一个人会将这两种不同寻常的气质结合在一起。 黎昭昭眯了眯眼眸,是宁清漪。 她对宁清漪的印象极为深刻,那时候的宁清漪已经成为了宁王妃,府中的妾室都归她管理,而她因着容貌在一群妾室之中脱颖而出,便屡次遭受到宁清漪的妒忌以及暗算。 她被男人羞辱便是宁清漪做的手笔,直到现在她仍记得那日清醒的绝望。 事后,宁清漪对傅玉书说,反正她的身子都是脏的,日后也要调教给那些官员,不如先让人教教她规矩,也学一下如何伺候男人。 傅玉书同意了,对她没有怜悯,揽着得意扬扬的宁清漪从她眼前离开。 “郡主可能不知道规矩,咱们上京举办宴会都是在过午之后,这样家中即便是有事的,也可以赴宴,郡主的开府宴却是在早上,不管是咱们这些姐妹,还是太后娘娘都没有太多的时间。” 宁清漪柔声说着,轻柔的嗓音像是一阵清风抚平了众人心中的焦躁。 贵女们都点了点头,对宁清漪的说法非常的赞同:“是啊,郡主,真不是我们故意迟到,而是咱们还要上女学,家中父母还有其他的事情,所以才会这样。” 这群贵女每个人都振振有词,仿佛真相就是这样,而不是他们是见着太后送来了贺礼才上杆子过来。 黎昭昭被气笑了,一个个神色倨傲,理所当然,仿佛来了这场宴会就像是对她有什么施舍一样。 “我记着女学如今还没有下学吧?诸位怎么都来了?莫不是旷了课程?” “诶呀,这多不好,为了我的开府宴还让你们旷了课程,就连名动京城的宁国公府嫡女宁小姐都旷课过来,我真是罪过大了。” 她樱红的小嘴叭叭的像是淬了毒,说得在场所有贵女面色发白。 宁清漪面上也不好看,她轻飘飘地看了一眼黎昭昭,还有并肩站在她身边的陆砚,神色意味不明。 二人就像是一对天作之合的璧人,连身上的衣裙穿的都是一样的款式。 “郡主,咱们都是真心实意来参加宴会的,你这样就未免太过于有失风度。” “我有说什么吗?宁大小姐好像有点过于敏感了,我也是在真心实意地感谢你们能够同时推开女学夫子来我府中做客,这份情谊我必定记在心中。” 黎昭昭挑了挑眉,似是有些诧异。 走绿茶的让绿茶无路可走。 她本就长得好看,再加上真心实意的表情比那些贵女们更为真切。 “宋女官,难道您就任由郡主侮辱我们的名声吗?” 宁清漪眼眸一转把目光放在了站在一边看戏的宋女官身上。 她是宁国公府的嫡女,未来的宁王妃,即便是宋女官她也不惧。 这次过来不过是看重太后的态度。 第一百一十二章 你说的是哪件事? 太后肯定了黎昭昭的位置,就算她再不愿意也要过来表个态,可这并不证明她需要对黎昭昭低头。 “宁大小姐,太后娘娘派我过来都尚且看着宴会上的时间,你们贵女却集体来迟,这件事无论如何都说不过去,再者说郡主也并未说你们什么,而是肯定了你们的贡献,大小姐有什么需要我主持公道的地方吗?” 宋女官挂着笑意,看起来却颇为疏离。 她是太后身边的女官,走到哪里多少都受人尊敬,就连荣德帝身边的邓公公对她不都是恭恭敬敬的。 宁清漪不说尊敬,还得寸进尺,吩咐起她这个慈宁宫的女官来了。 看来太后娘娘说的不错,宁国公府的行事愈发的嚣张是要好好的敲打一番。 这一趟过来太后是给了她敲打上京贵女的权利,尤其是宁国公府,太后尤其地点了一下。 “宋女官,这是太后娘娘的意思?” 宁清漪没有想到宋女官会当场下她的面子,眉眼间带着些许不悦。 众多贵女神情各异,连宁清漪这样地位的贵女都没了面子,更何况是他们。 “我觉得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不明白宁大小姐是什么意思。” 宋女官微微一笑,自顾地坐在了宴席的正中央。 “诸位既然来了就快入座吧,席间的吃食都要冷了。” 黎昭昭乐呵呵地招呼大家入座。 赵琳大大咧咧地笑着:“你的席面我信得过,宋女官也别挑我,我馋得很,咱们先用吧。” “应该不会再来人了,都用膳吧。” 直到看到直爽的赵琳,宋女官才情真意切地笑了起来。 她是替太后娘娘办事的,不看僧面看佛面,在这方面黎昭昭要比宁清漪圆滑得多。 贵女们隐晦地看了一眼宁清漪,眼见着她没有坐下去的架势,心里打着鼓。 她有本事得罪太后身边的女官,她们没有后台啊,得罪了太后日后还有她们好果子吃么? 正想着,这群贵女忍不住心中染上了怨气。 “郡主,恭喜您开府顺利,万事亨通。” 一个贵女咬了咬牙,从身侧的婢女手上拿出了贺礼递给黎昭昭,嘴角扯着笑意说着吉祥话。 不管如何,当下实在是不能让宋女官记恨上,不然她们这群人哪里还能有好果子吃。 有一个人开头就有了第二个,第三个。 与之前避之不及不同,这回全都是祝贺黎昭昭的话语,那些话就像是不要钱一样一句一句地往外面冒。 “多谢大家好意,今日大家在府中玩得尽兴,我还特意搭了戏台子,有什么想看的戏都可以点来。” 黎昭昭不卑不亢,也没有因为宋女官撑腰而得寸进尺。 宋女官暗自点头,开始吃桌子上的饭菜,一入口就惊为天人,就连太后宫中小厨房做出来的东西都没有这里的好吃。 身份最贵重的人开始动筷子了,贵女们也跟着开始吃了起来。 这一吃,他们的味蕾瞬间就被俘获了。 宁清漪站在一边,依旧没有要落座的意思,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像是被扇了好几巴掌。 这还是她从出生以来第一次被别人这样羞辱。 黎昭昭夹了一筷子的芙蓉晶鱼丝,余光瞟见宁清漪青一阵白一阵的脸色,心中无比的畅快。 没有什么比让一个高傲的贵女没有脸更让她觉得懊恼的事情了。 “多吃点,瞧瞧你这段时间都瘦成竹竿了。” 陆砚看她对鱼丝非常的眷顾,又帮她夹了一筷子,还有豉蒸凤爪,不一会她的碟子中就堆满了菜。 黎昭昭瞪了他一眼,显摆什么,没看到惹了众怒了。 贵女们心中酸不溜几的,就连口中的好吃的也变得没了滋味。 陆砚! 那可是京中贵女的白月光,就被这么个草包子给拱了,还亲自给她夹菜,放在平时都是想都不敢想的事。 “你是我夫人,给你夹菜不是应该的吗?” 陆砚好话一句又一句地往外面冒,像是中了邪一样。 黎昭昭没理他,转头同赵琳开始咬耳朵,说悄悄话。 “阿昭,你真是太厉害了,把宁清漪晾在那边。” 赵琳琳掩饰不住激动,一张小脸分外红润。 她早就看宁清漪不爽了,只是碍于赵尚书要同朝堂上的朝臣打交道,她不能做得太过分,也只能收敛着些。 如今宁清漪吃瘪,她心中简直不要太爽。 “有太后娘娘的人在,我后背就能挺直,管她是宁国公府的嫡女还是谁,都得给我盘着,缩着。” 黎昭昭声音很轻,笑容明媚。 这样的表情落在宁清漪的眼中就是在向她立威,还是那种非常嚣张的立威。 宁清漪不自觉间握紧了手,纤长的指甲陷入到手掌中,理智才逐渐回笼。 她扬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走到主桌,坐在了宋女官的身边。 论她在在场的地位也是能够坐在那里的。 “安阳郡主,之前我为我的鲁莽而道歉,上京传言了很多关于郡主的事情,我们宁国公府的清名不能拿来做赌注,所以我的确是观望了一番。” 宁清漪声音清脆,不卑不亢。 一瞬间又从没人理会的小可怜,变成了那个高高在上的贵女,身份角色切换得足够快,也足够八面玲珑。 以退为进,以攻为守吗? 宁清漪果然不好应付。 “再者,郡主同我弟弟的事情……抱歉郡主,我似乎不应该在宴会上提到此事,只是这件事终究是咱们误会的源泉,我觉着还是说清楚的好。” 她话说了一半,捂着唇,像是说到了什么不该说的。 言语抱歉,神态之间却丝毫没有歉意。 这点小伎俩在场的各位谁看不出来,但宁清漪就想用这种最低级的伎俩令黎昭昭脸面尽失。 “我同令弟有什么事情?哦,我想起来了…” 黎昭昭思索了一番,恍然大悟。 “宁大小姐可是说令弟流连于花丛,于房事不行,所以来我昭香阁买壮阳香囊一事?还是说令弟在我府上玷污了远阳候府嫡小姐李念娇一事?” “又或是……” “安阳郡主!你说话可是要讲分寸的!” 第一百一十三章 丢人丢大发了 宁清漪涨红了脸,竖眉冷对,再也维持不住方才那副淡定的模样。 贵女们则是瞠目结舌。 他们心中第一反应竟是宁国公府的小公子不举了? 好像上京的确是出过一次这样的言论,只是很快就消弭掉了,他们也没有办法确认真假。 如今从黎昭昭的口中说出来,再加上宁清漪的反应,好像的确是那么一回事。 贵女们神态各异地看向宁清漪,虽然不够明显,可那赤裸裸的目光却是令她脸上如火中烧。 赵琳张大了嘴巴。 我去,姐妹,你是真的敢! 宋女官也神情怪异,她连忙夹了几筷子的鱼丝放入口中咀嚼,来掩饰自己的尴尬。 陆砚含笑看着身边的黎昭昭,这样的她一肚子坏水,可怎么办他就喜欢她这副一肚子坏水的模样。 “我也没乱说,这些都是有理有据的,昭香阁还收了宁小公子的银票,上面的钱庄都是宁清钱庄呢。” 黎昭昭摊了摊手,颇为无辜。 “再说了,是宁大小姐说我与令弟有事情,让我说明白的,怎么我如今说出来宁大小姐反而愤怒无比。” “唉,这郡主真是难做,我知道宁大小姐在上京的贵女之中颇有威信,可也不能这样折辱我这个新晋的郡主呀。” 她一边说着,一边假装抹了抹眼中并不存在的泪水,神情低落。 在场的所有人瓜吃得一个接着一个,还没从宁思卓不举的事情中缓过神,紧接着又被新任远阳候府嫡小姐的艳闻给吸引了过去。 天爷,宁国公府之中每日都是这么热闹的吗? 有这样一个不知检点的弟弟,宁清漪那高贵的名声也好不到哪里去,只是碍于宁国公府的噱头,还有宁妃在宫中的宠爱,她才能扬起头颅,成为贵女之首。 “你说什么?思卓玷污的是你们府上的那个表小姐?” 宁清漪前一秒还没有缓过神来,又紧接着被后面的好几句话劈得找不到北。 “不不不,宁大小姐错了,我已经自立门户,同远阳候府没有任何的关系,人家姓李,我姓黎,当然黎家也跟我没有任何的关系。” 黎昭昭眼睛里泛着冷光。 光凭着一张嘴就想让她身败名裂,这样好的事情只怕是梦里才有吧。 宁清漪像是受到了什么打击一样,往后后退了好几步,面色苍白。 难怪父亲母亲都在瞒着她,她一直以为宁思卓喜欢的是黎昭昭,闯出的祸事也是同黎昭昭有关的,谁曾想人家早就同李念娇无媒苟合了,就她还傻兮兮地站在这里想要用这件事败坏黎昭昭的名声。 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宋女官,没有略过她眼中的不满还有鄙夷。 身前身后那些赤裸裸怪异的目光让她没有办法再保持原有的淡定。 真是丢人丢大发了。 “郡主莫怪,只是前段时间我弟弟在我面前提及过你好几次,让我误以为他的心上人就是你,才会有此一言。” 宁清漪弯了弯腰,首次低下高傲的头颅。 她的心底妒忌还有恨意疯狂地生长着,言语中未露分毫。 “我自然是不会怪罪宁大小姐,这些事情本来也不是我想说的,就是宁大小姐方才咄咄逼人,我也没有办法,只能透露顾客的隐私了。” 黎昭昭三言两语将自己撇了个干净。 宁清漪憋屈的几欲呕血,偏偏这件事的确是她说出来的,没有任何反驳的余地。 “郡主嘴巴实属上乘,我说不过。” 她嘴角扯起一抹苦笑,随后安安静静地坐在座位上,一声不吭地用吃东西来掩饰自己的愤怒。 “呵,宁清漪,阿昭说的不过都是事实,你没有办法反驳而已,别说得像是你受了委屈一样。” 赵琳最见不得的就是宁清漪这种绿茶的模样。 仿佛错的都是别人,她一直都是无辜的。 “你说得对,的确是我的过错。” 宁清漪微微一笑,没有反驳,直接承认了。 可就是这样的承认,赵琳倍感不适:“真是晦气,连承认错误都能让人发堵。” 她小声嘀咕着,只有一边的黎昭昭听到了。 她手上捏了一下赵琳:“宁大小姐果真是知错就改的善人,我如今算是见识到了,宁大小姐大才,不愧是上京贵女之首。” 不就是阴阳怪气,谁不会! 赵琳愣了一下,最后弯起眉眼笑了起来,心里舒畅了很多。 一场宴会,众人忙着吃瓜的吃瓜,吃菜的吃菜,等到贵女们相继告别的时候竟是每个人的肚子都撑了。 不论是吃瓜还是吃饭都塞饱了他们的胃口。 “郡主能够在上京中自保,太后娘娘若是知道便放心了。” 宋女官临走之前撂下了这句话,她倒是觉得李昭昭真是个妙人,能够把宁清漪说得无话可说的人不多。 “宋女官代我向娘娘问好,等到府中事宜都完毕,我便去亲自看望娘娘,娘娘不要嫌我烦才是。” “那自然是不能的。” 二人相谈甚欢,落在有心的人眼中对黎昭昭的地位重新评估了一番。 能在太后那边混得风生水起的人,他们开罪不起,更何况黎昭昭的身后还站着陆砚,就凭着陆砚亲自来参加开府宴,并且在众人面前承认她的位置,就足以抬高她的身价。 不论她从前到底是远阳侯的嫡女还是庶女,至少安阳郡主这个身份她是坐不住了。 “阿昭我走了,等你闲下来了记得到我府中做客哦,或者邀请我过来也行,你府上的厨子真是太好吃了。” 赵琳依依不舍,要不是家规森严,她甚至想要在黎昭昭这里住。 “你想来随时都行,我府上就我一人,没那么多规矩。” 黎昭昭笑着说道,她真是喜欢赵琳这幅直来直往的性格。 两世为人,她都没有个好朋友,赵琳刚好满足了她对朋友的所有要求。 “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赵琳幸福地呜了一声,一步一回头地上了马车。 黎昭昭含笑转过身,却发现陆砚站在门内,眸含笑意地看着她,狐狸眼中冰雪消融,带着她看不懂的深情。 第一百一十四章 盔甲 黎昭昭抖了抖身上的恶寒。 陆砚还是适合面无表情,不太适合这种深情的模样。 再说人都走了他还深情个什么劲,难道演戏还有瘾的? “陆太傅这么晚了还不回去吗?” 陆砚微微收起眼中的笑意,疑惑地看着头顶的太阳。 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 这叫做很晚了? 黎昭昭面色发烫,其实话一出口她也后悔了,这大白天的说很晚,赤裸裸的敷衍。 “咳咳,那个,你就当我吃鱼吃傻了。” “黄家有消息了,你要不要听一听?”陆砚率先打破了尴尬,反正都是在家夫人,说什么都是对的。 “听!” 比起在门前的尴尬,黎昭昭对这方面的事情显然更加的感兴趣。 更何况如今荣德帝更为喜爱傅玉书,这对她的复仇计划来说并不友好,若是能够找到先太子,那对傅玉书将会是很大的打击。 黎昭昭把陆砚带到了之前那个院子,府中的下人都收拾的差不多了,只留着一两个石桌用来接待客人。 “黄家说先太子曾经在岭南一带的坞城出现过,但很快就销声匿迹了。” “并且现在有很多批人马在找先太子的踪迹,他们也不敢追查得太深,被对方发觉不论是他们还是先太子都会受到灭顶之灾。” 陆砚神色恢复到了之前的凝重,是他想的简单了。 原以为对手只有宁王一个,如今看来只要是对皇位有兴趣的皇子都插了手,没有消息反倒是成为了更好的消息。 黎昭昭拄着下巴,口中吃着鲜甜多汁的荔枝。 “黄家若是这么说那就是追查的人很有可能比他们更有来头,是他们根本就惹不起的人。” 榕城黄家那是最不怕死的存在,什么消息都敢打听。 这次她救了他们的家主,他们不可能不尽心,连黄家都没有办法打听出来的东西,看来皇家参与进去的人很多,并且这里面有更厉害的人。 “难不成是陛下派人去追查太子的下落了?” 她摸了摸下巴,一时间拿不准荣德帝的意思。 “你说的不错,那里面有陛下亲身暗卫,武功高强,黄家根本没有办法接近调查。” 陆砚的眼眸中划过一道赞赏。 闻人弦而知雅意,黎昭昭果真同他心意相通。 “陛下不是已经对先太子不满意了吗?为何还要派人去?” 帝王之心果真是无法猜忌。 “可能陛下是想要确定先太子的死活吧,又或者是他还是否有机会做这个太子。” 陆砚脸色冷了下来,言语讥讽。 他自小同先太子在荣德帝的身下长大,说对荣德帝的了解,他还有傅玉笙是最深的,他大概能想到这个正值壮年的帝王脑海中都在想些什么。 “真是讽刺,先太子难道不是他的孩子吗?” 黎昭昭也跟着讥笑了一声。 陆砚诧异地看了她一眼,没想到黎昭昭会当着他的面怒斥荣德帝,清冷的眼眸中染上了笑意。 “你倒是不怕我把你这些话告诉陛下。” “那有什么的,咱们两个现在是夫妻,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有本事你就同陛下说,到时候保不齐陛下还会怀疑到你的身上。” 黎昭昭无所谓地耸了耸肩。 陆砚顺手把荔枝剥了一颗给她放在盘子中:“你说得对,我可要细心再细心,否则一不小心我们两个就要玉石俱焚了。” “你打算后面怎么做?” 黎昭昭从善如流地拿起荔枝放入口中,幸福地眯起了眼睛。 重活一世,她最喜欢的事情就是尝试很多美食在口中爆开的感觉,那种整个味觉都被包裹的安全感令她身心愉悦。 “让我来猜猜,这次太傅的位置是你自己谋求的吧?当局者迷,倒不如把自己放在旁观者这个角度。” “不错,夫人通透,只要夫人不嫌弃我权利降低了就好。” 陆砚眉眼含笑,狐狸眼泛着波澜,顾盼生姿。 虽然顾盼生姿这个词用在男子上并不合适,但黎昭昭的脑中浮现的就是这四个字。 “那不能够,咱们两个人总有一个人要掌权的,你看看我怎么样?” 黎昭昭微微一笑,明亮的眼眸中毫不掩饰自己的野心。 陆砚心中一惊,随后就明白了黎昭昭的意思。 “夫人好计策,我居然没有想到,不过夫人要做好心理准备,一旦入朝为官,那就彻底进入到了宁王他们的眼中,你确定你能面对他们的陷害还有污蔑吗?” “我身边有太傅不是吗?再者说我都是死过一次的人,那些污蔑还有陷害算得上什么?” 黎昭昭似笑非笑,眼底闪烁着光华。 前世在泥泞之中她尚且能够苟且偷生,这一世她走上了更高的位置,没有什么是她害怕的。 过往之事铸成盔甲,刀枪不入。 “如此,那我便替你安排。” 陆砚看清楚了黎昭昭的决心,心底的滋味无法描述,但唯独能够确定一点,那就是他的心意。 他相信待到黎昭昭扶摇直上的时候,便是他们所有人都震惊的时候。 “那就多写太傅了。” 李昭昭挑了挑眉,没有想到陆砚答应得如此干脆。 “我以为你会拒绝,毕竟女子为官是多么的惊世骇俗。” “只要是你想做的我都会全力支持,再说很多女子的智慧都不输男子,只是大多数她们生活在男子的打压下没有勇气罢了。” 陆砚嗓音清洌,语气和缓且真诚。 黎昭昭从他的表情还有言语中看不到一丝一毫的虚伪,满是真诚。 她突然就想到了前世在侯府的那一幕,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 “你前世不是喜欢李念娇的么?为何这一世会选择我?是想要报复她?” 陆砚诧异,狐狸眼微微瞪着:“你说什么?我什么时候喜欢过李念娇?” “那你为什么给李念娇说话?还说我嚣张跋扈,不饶人?” 黎昭昭蹙了蹙眉头,脑袋有点转不过来。 她曾经因为这一句话气愤了很久,明明已经那么艰难了,她就想报个仇都没有办法。 陆砚手上剥荔枝的动作停顿了一下,目光呆滞。 第一百一十五章 八卦四起 “我什么时候帮着李念娇说过话?要不是因为你我甚至都不认识她……” 他突然就闭上了嘴,然后想起来了,似乎在远阳候府做客的时候的确管过一桩闲事。 那时候他就是单纯看不惯黎昭昭以色待人的模样,因着在一场宴会上面他亲眼看到了黎昭昭跟着礼部尚书那个老头子走入一间内房。 这样的大胆,还是在人主家的宴会上。 他派陆一过去,生怕是受人胁迫,谁曾想黎昭昭竟是自愿的。 黎昭昭在里面说出来的那些话陆一在重复给他的时候他甚至都要把耳朵捂上。 也正因如此,他对黎昭昭的观感极为不好。 “我就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你信吗?” 陆砚张了张嘴,略显尴尬,很明显地看到黎昭昭的脸唰的一下沉了下去。 他这算是把自己逼上了死胡同,怎么说都是错的。 “我怎么没见到太傅给我相助一下,我那时候陷入了水深火热之中,多希望有个人能来救我。” 尽管黎昭昭知道这件事情并不是陆砚的错,但她还是红了眼眶。 没有人知道那日身处泥泞中的她面对着高高在上的陆砚,是多么的绝望以及妒忌。 她强撑着口气,去找李念娇寻仇,却被陆砚切断了所有的可能。 “对不起……是我没有先了解事情的真相。” 陆砚知道自己在此时此刻所有的辩白都是狡辩,他只能尽量道歉,用来弥补黎昭昭。 黎昭昭眼眶红了三分,终究是没有在陆砚的面前哭出来。 眼前的男子一身月白色的飞鹤长袍,神色认真,骨节分明的手指还捏着尚未剥完的荔枝。 她兀地就笑出了声。 能让当朝太傅,整个上京贵女们都崇拜的对象给她剥荔枝,这也算得上是她的福气了。 “你笑什么?” 陆砚有点儿二丈摸不到头,在哄夫人方面他实在没有经验,只能凭着感觉。 那副憨憨的模样一点都不像是当朝太傅。 “没笑什么,你知道后面李念娇同我说了什么吗?” “不知道。”陆砚老老实实的回答,心底有种不好的预感。 “她说你钟情她,是去远阳候府提亲的,过不了多久你们便会成婚。” “胡说八道!你那个庶妹怎会如此胡言乱语!简直就是笑话!” 陆砚瞪着眼睛蹭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他一双狐狸眼中带着怒火,难怪黎昭昭会这样误会他,原来都是李念娇从背后搞鬼。 一向都没有对女人动手习惯的陆砚心底泛起了杀气。 “只可惜我并没有看到你们成婚,就带着宁王同归于尽了。” 黎昭昭扯了扯嘴角,她自己倒也是蠢,那么多年都没有成婚,偏她执着于相信这件事。 陆砚虽然为人冷清,可在成婚这方面分明就是个行动派。 若是真的看上了李念娇,他们之间应该早有婚约才是,怎么会耽搁了那么多年。 “昭昭,我们忘记前世发生的事情,好好在一起吧。” 陆砚狐狸眼中分外的认真,眸若星河。 黎昭昭看见了其中倒映着的自己的影子,心思动了动:“那可不行,我还要靠着那些经验去做女官呢,怎么能忘记。” 她就说了这句话,关于陆砚的提问她最终也没有给出答案。 无疑陆砚是个好官,但她不确定陆砚是不是个好的夫婿。 况且她的身上还有血海深仇,她不希望感情成为她的绊脚石,如果可以他们之间还是保持着合作的关系最安全。 “我替你去准备。” 陆砚没再多说,他看出来黎昭昭的踟蹰。 他明白黎昭昭的顾虑,既然她对感情没有底气,那就让他来成为她的底气。 “太傅之言深得我心,日后若是有要用到银钱的地方,尽管同我说。” 黎昭昭大手一挥,豪气干云。 “我们是合作伙伴,你出力我就出钱,我要做一个大方的合作伙伴。” 她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坐拥这么多钱财。 早知道太后娘娘那边的赏赐这样靠谱,她前世就应该奋起反抗,也不至于落到后面那种地步。 大不了就同太后闹掰,也不能够把银钱便宜给远阳候府。 “好,日后太傅府的开销就仰仗你了,小富婆。” 陆砚并没有拒绝黎昭昭的银钱,一来是他的确手中拮据。 荣德帝不肯给他那么多的俸禄,他又要养着那么多暗卫,这些年全靠着一些额外的产业才支撑下来。 二来则是债多不怕多,欠着欠着他们之间就密不可分了。 到时候就算是黎昭昭想要撤离,也要考虑考虑她在他身上的投资,成本太高,也就不甘心抽身了。 黎昭昭自然是不知道陆砚心中的小九九,若是知道了定要骂陆砚一句,狗贼! 宁思卓和李念娇的丑闻在上京风一样地传开了。 上京从来都藏不住秘密,尤其还是这样大的秘密。 不少人都好奇宁思卓是否真的不举,更有甚者还在想既然宁思卓不举,那又是如何染指李念娇的清白。 一时间上京各大茶馆全都爆满。 只要是有这方面消息的茶馆,甭管你的茶馆是小还是大,是豪华还是简陋,必定是人满为患。 “小姐,您是不知道,咱们若是把昭香阁改成茶楼,再找个说书先生大肆宣扬几番,说是日进斗金都不为过。” 月容笑嘻嘻道。 她年岁小,是几个人中最活泼的,每次出去都要给黎昭昭带来一大堆的八卦。 美名其曰让自家小姐每天多笑笑,放松一下心情。 黎昭昭果真忍俊不禁:“这些茶楼真是闻风而动,倒是随了我的意。” “我也没想过上京的百姓如此的八卦啊,那茶楼进去就要一两银子,这要是放在家中,都足够普通人家一个月的嚼用了。” 小丫头咂摸这嘴,啧啧称赞。 不得不说上京有钱的人家就是多。 “听说宁大小姐回去之后就和宁国公还有国公夫人大吵一架,还把宁思卓给打了一顿,生生没了贵女的风范,如今彻底成为上京的笑话了,就连宁妃娘娘都在重新考虑宁王妃的人选。” 第一百一十六章 丢不起人 “小姐你说这算不算叫做赔了夫人又折兵?” 月容学了几个四字成语就开始用上了,小丫头的眼睛分外灵活,古灵精怪。 “不错,你这学得挺快,认识多少字了?” 黎昭昭挑了挑眉,月容比想象中的更为聪慧。 他们这几人都要做她的一等丫鬟的,不识字怎么能行,日后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差遣他们去做。 “大部分的都人齐了,只是还有一些生僻的字还尚且不认识。” 月容看了一眼月禾,才回答道。 她要怎么同小姐说那些字她以前都学过呢,只是太久了,月禾不让他们暴露,所以才渐渐淡忘了,想要捡起来却是非常容易的。 “行啊,你这进步神速,等到你把所有字都认识了,我就将昭香阁的另外一部分经营权利交给你,你协助莲芳你们两个一起当昭香阁的掌柜。” “多谢小姐重用。” 月容脸上一喜,她还是非常喜欢同莲芳待在一起的。 莲芳姐姐的脾气很好,他们之间又非常的投缘,她喜欢同人聊天说话,昭香阁的差事正适合她。 “小姐,那婢子呢?婢子要做什么?” 月香凑上前来,前面昭香阁是她转述打理的,这回妹妹被派了上去,她荣幸之余又有些迷茫。 “你我另有安排,你去再找一个铺子,不拘位置,这件铺子写在若风的名下,日后就由你还有若风来经营。” 黎昭昭的手指敲着桌子。 她如今银钱充裕,不把她擅长的事情拿出来挣钱真是白瞎了太后赏赐她的这些东西。 “那我们卖什么?” 月香的眼中染上了一抹困惑。 “就卖解毒的药方,一张药方千两黄金,你们没事的时候就在铺子里面蹲守,若是有客人就差人过来叫我。” 黎昭昭勾唇一笑。 傅玉书的手下有很多用毒高手,就从前世她知道的,除了色诱,很多朝廷上的官员都被他下了剧毒,被逼无奈才站队到他这一边。 她要让傅玉书知道,她不光要拆台,还要把他精心准备的桌子给掀了。 “遵命,小姐,我一定把小姐交代的事情办得漂漂亮亮的!” 月香隐隐激动。 她不是没见过他们家小姐大放异彩解毒的样子,在她眼中就没有黎昭昭不会解的毒药。 她有预感,她的店铺将会成为黎昭昭日进斗金的底气。 “铺子找好了就去朝颜那里去拿银子,也不用浪费银钱布置,只需要简洁明了让别人知道铺子用来做什么的就行。” 月香点了点头。 她身边的婢女只有月香是很少露面的,即便是在昭香阁传话也是隔着一个屏风,绝对私密,没有见过月香的真容,生面孔用来做这种事情再适合不过。 远阳候府。 李念娇在同张氏商量认亲宴的各种细节。 书信传到张家,张林涛就立刻命人准备了银钱还有各种首饰衣物,务必要让认亲宴办得恢弘浩大。 当然这是看在李念娇是李同殊的义女份上。 整个上京乃至上京周边的附属地,谁不知道光武大将军李同殊被抓进大牢之后毫发无损,甚至就连抓了他的陆相都被暗地里夺了权利。 这让众人不禁觉得,荣德帝的心思是不是偏向李同殊的。 那些着急攀龙附凤,想要一步登天的就开始活络心思了,张林涛显然就在这个范围之内。 只不过他要攀的是自家亲侄女,李同殊的义女。 这不两家的关系就更近了,只要远阳候认下了李念娇,那不论是远阳候还是张家就同将军府扯上了千丝万缕的联系。 “母亲,我要给整个上京的贵女都发请帖,还有郡主府,我要让黎昭昭见证我辉煌的时刻。” 李念娇嘟着唇,撒娇着。 张氏迟疑了一瞬:“要不还是算了,黎昭昭那个人邪门得很,我怕到时候你的认亲宴上她出什么幺蛾子。” “更何况外面传来了消息,那些黎昭昭邀请的贵女最后还是都过去了,就连宁国公府家的大小姐都去了,咱们还是别触霉头。” “母亲,您怎么能说涨他人威风的话,黎昭昭不过就是好运,得到了太后的赏识而已,你女儿也不弱啊,最关键是我请到了义父当日到场,黎昭昭根本翻不起什么浪花,就只有被羞辱的份。” 李念娇摇晃着张氏的手臂,声音娇俏,媚眼如丝。 少女含羞带怯的模样分外引诱人。 张氏压下心底的疑惑,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义父两个字上。 “你说的可是真的?当日大将军会来?” 她惊喜的瞪大了眼睛,在得到李念娇肯定的回复之后,她一把抱住李念娇,在她额头上亲了一口。 “乖女儿,你真是太厉害了,只要大将军能来,那咱们母女日后就站起来了,再也不用受你父亲还有那个老太婆打压。” 张氏眼眸中带着怨恨。 黎老夫人总是在挑拨他们之间的关系,对李念娇的态度更是不冷不热,一点都没有当初对黎昭昭的热情。 势利眼,见人下菜碟。 等到她的女儿得到了大将军的青睐,看侯府上下谁不巴结他们。 “那当然,所以母亲,你就给郡主府发去请帖,让黎昭昭看看咱们过得比她好多了,自立门户又如何,一个女子没了根看她在上京能笑到什么时候。” “啪!” 还没等着李念娇傲然下去,远阳候怒气冲冲走了进来,在他们都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给了李念娇一个大巴掌。 娇柔白嫩的脸蛋瞬间肿老高,一个鲜红的巴掌印浮现在上面。 “父亲!您为什么打我?” “老爷,你这是做什么?好端端的把娇娇打成这样!她还要在认亲宴上露面!” 张氏失声尖叫着,她就差冲上去把远阳候的脸抓花了。 “认亲宴?你们还有脸举办认亲宴?你们丢得起人,我可丢不起!” 远阳候大吼着,愤怒的脸色涨红,眼睛都快瞪了出来。 “老爷这说的是什么话?咱们家娇娇要模样有模样,要家世有家世,怎么就丢人了?” 张氏诧异开口,眼眸中染上一抹恶毒。 第一百一十七章 扫把星 “还是说老爷觉得那个狐媚子生出来的闺女才上得了台面?也不看看她是什么身份,一个青楼女生出来的孩子,人家都觉得脏,偏老爷宝贝得像什么似的。” 张氏越说嘴巴越恶毒。 她心疼地看着李念娇脸上的红巴掌印,打得都快破相了。 “白莲,你去给小姐拿点冰块过来。” 李念娇抽抽涕涕地哽咽着:“父亲,娇娇不知道如何惹怒了您,让您这样对娇娇。” “要是父亲不喜欢娇娇,那大可不必认回娇娇,这样一来娇娇便只是大将军的义女了,也不用在父亲面前碍眼。” “呵,还大将军的义女,等今日过后你看大将军还认不认你。” 远阳候冷哼了一声,嘴角露出讥讽的笑容。 “本侯倒是想不认你,也不必丢这么大的人。” “老爷,你说的是什么意思?娇娇可是你的骨血,你怎么能不认回她?” 张氏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厉声尖叫着。 她横眉冷竖,不明白怎么远阳候上了早朝回来就变成了这副模样。 “父亲,你是什么意思?是外面发生了什么吗?” 李念娇听出了一些端倪,她神情闪烁了一下。 不,她不能失去光武大将军义女的身份! “你瞧瞧你干的好事,现在整个上京都知道了你与宁国公府家的小公子无媒苟合,名声都烂大街了,宁国公府更是公然放话不会承认你的身份,要么你就去宁国公府做妾。” 远阳候愤声说着,指尖都快要戳到李念娇的鼻头上,带着皱纹的俊脸上面依稀还带着后悔。 早知如此,他就不应该听这对母女的话,把李念娇给认回来! 那就是个扫把星! “我和母亲早就说了,在事情没有闹大之前就去宁国公府提亲,逼着他们娶她,后面就算是别人知道了什么也不会说闲话。” “你们可倒好眼见着娇娇傍上了光武大将军,就把这件事瞒了下去,这次还连累了将军府的名声,与将军府结仇,你们就等着大将军还认你们不吧!” 张氏摇晃了一下身体,脸色煞白。 “天杀的,一定是黎昭昭那个小贱人祸害我的女儿,我要找他拼命!这个小贱蹄子!扫把星!早知道这样一开始生下来的时候我就应该捂死她!” 她满口的污言秽语,瞪着眼睛,仿佛要吃肉喝血,将黎昭昭碎尸万段。 “就是人家说的又如何?她说的都是可以查证的事实,你们做事不擦好尾巴,还要怨别人了?” “本侯当初怎么就娶了你这个眼界小,没脑子的怨妇!要是柔儿她绝对不会拿侯府的荣光还有儿女的前途开玩笑。” 远阳候算是彻底寒心了。 自从李念娇和黎昭昭碰面侯府就没有消停过,嫡女不是嫡女,庶女一飞冲天。 明明全都是侯府的富贵,却被他瞎了眼一样推在门外。 同僚们的嘲笑还有口水都要喷的他无脸见人,那些个言官喷了不了陛下,把口水都喷在了他的身上,一身骚。 “老爷!你现在后悔娶我了?当初你看上我的嫁妆,还有我们张家的财力的时候怎么不说后悔娶我?也不知道是谁每日巴巴地等在我们张府的门外,说一辈子只对我一个人好。” 张氏瞪着眼睛,怨毒地说着。 “要不是你跪在地上苦苦哀求我爹娘,他们能看上你寒门的身份让我嫁给你?” 远阳候被张氏说得不自在,心中愈发的厌恶了起来。 他眼眸冰寒:“疯妇!不可理喻!” “我是疯妇?李大柱!你别忘了我有娘家,我大哥要是知道你这么对我,侯府别想再从我大哥那里拿一分钱。” “老爷现在手里面很拮据吧?我才侯府大部分的银钱都被黎昭昭带走了。” 张氏不出所料地在远阳候的脸上看到了一丝隐忍还有心虚。 她冷笑了一声:“怕了就照常举办娇娇的认亲宴,否则别怪我告诉大哥,你还在惦记着那个贱人。” 无论如何这个亲一定要认下,就算不是大将军的义女,也要是远阳候的嫡女,她的娇娇值得有更尊贵的身份。 “父亲,将军府还尚未派人过来同我撇清关系,您反倒是先对我下手了,这未免有点太说不过去。” 李念娇整理了一下表情,神色傲慢。 她看明白了,自己这个便宜父亲只怕是什么都以利益为重。 既如此比起卖惨做乖,倒不如展现出自己的价值更能够让远阳候对她回心转意。 她看着张氏奋力为自己争取的模样,心底微微一动。 “你……你竟然敢用这种态度对我说话?” 远阳候怒气一滞,随之而来的是更大的怒火。 “父亲重视的也不是我这个女儿,不过是权势罢了,既如此,我能够攀上更高的权势,用这样的态度同父亲说话似乎也没什么不对的地方。” “黎昭昭还不是可以怒斥父亲的不公?凭什么我就不行?” 李念娇嘴角噙着嘲讽的笑容,偏了偏头,不复之前乖巧的模样。 远阳候瞪大了眼睛,像是第一日见到李念娇的模样。 “老爷,娇娇是大将军的义女,能给你的仕途上带来更大的便捷,您确定要苛待娇娇?” 张氏一看自己的女儿支棱起来了,她后背也挺直了。 她朝着李念娇投去了赞赏的目光,小姑娘家娇一点也没什么不好的,就是不要性子太软,否则会被欺负。 瞧瞧李念娇支棱起来,吃惊的便是远阳候,也不敢再拿他们母女两个开涮。 “你……你们且等着,将军府那边很快就会来人,我看你们还有什么借口!哼!” 远阳候府冷哼一声,气得不轻,拂袖离去。 李念娇看着远阳候离开的方向神色不明,染上了一抹阴郁。 “娇娇,你有把握吗?大将军会不会因为你身子不清白就不要你做义女了?” 张氏的脸上划过一抹担忧。 她这个女儿有主意得很,能够攀上光武大将军这个高枝。 就连她第一次见到李同殊的时候双腿都直打颤,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第一百一十八章 认亲宴 那种在边疆上尸山杀出来的气势不是一般人能够抵挡的。 “母亲就放心吧,将军那边不会落井下石。” 李念娇非常的肯定:“用不了多久,父亲就会折返回来,他一定会认下我这个女儿,并且母亲您的地位也会水涨船高。” “好娇娇,母亲就是知道你是个体贴的,不像你那个大哥,整日就知道喝酒买醉。” 张氏差一点感动得热泪盈眶。 要说怎么还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好,黎昭昭就是不懂得感恩,养这么大就是个白眼狼。 “大哥他一时间接受不了也是应该的,母亲你要给他时间。” 李念娇眼睛里冒着精光,宽慰道。 郡守府。 “然后呢?李念娇的认亲宴还办吗?” 黎昭昭听到陆五给她复述的场景,眉眼间染上了一抹沉思。 “当然办,听说邀请了上京很多家名门贵族,光武大将军也会去,没有因为上京的传言而与她撇清关系。” 黎昭昭有些诧异,正在浇花的手顿了顿。 “这光武大将军倒真是喜欢李念娇,连这样名声不好的义女都认下。” “那当然是有原因的。” 陆五神秘兮兮地笑了起来,他这次学乖了,只要郡主想要知道的东西他都要百分百的调查清楚。 这都是在陆二的身上学到的,无比要让黎昭昭对他有满分印象。 “我也非常奇怪,所以就特意跟踪了一段时间,果真发现了端倪。” “是什么?” 黎昭昭的好奇心也被吊了起来。 主要是她实在是想不到为什么一个堂堂光武大将军,天不怕地不怕会非要认一个小姑娘做义女。 “我那日跟着李念娇一起去了将军府,将军府上都是一些废柴,没什么人发现我,然后我发现,李念娇竟然进了李同殊的房间,二人在里面发出一些不同寻常的声音。” 陆五的表情十分猥琐,带着一股子不可描述的味道。 黎昭昭瞪大了眼睛:“我的天,还能这样?你们上京本土的人都玩得这么花?” 她前世虽然见过的也多,可从未见过亲大伯侄女这样玩的。 “郡主,您还是太天真了,有权有钱人家里面污糟事多得都数不过来,不像咱们家太傅,洁身自好,只喜欢郡主一个人,到现在连个通房都没有。” 陆五洋洋自得,他一定要把今日的行程汇报给主子。 让主子知道一下,他为了他们之间的感情有多么的卖力。 黎昭昭呵呵了一下:“你到底是陆玄鹤的人还是我的?要是这么喜欢你的主子,要不你还是回去吧?” “不不不,郡主误会了,我这不也是给郡主介绍优质男人么,不想郡主被上京那些不靠谱的男人给劫走。” 陆五摆着手连忙拒绝。 开玩笑,郡主府有吃有喝,真味斋最好的厨子,还有银钱拿,他是多不开眼才要回到陆砚身边去做事。 反正他发了誓,在黎昭昭和陆砚成婚之前他都坚定不移地站在黎昭昭这边,不回去了。 “放心吧,我与你们家主子有婚约,轻易不会离开的。” 黎昭昭抽了抽嘴角,看他那副不值钱的样子。 朝颜,月禾等人听着陆五和黎昭昭之间的对话,忍不住张大了嘴巴。 对于黎昭昭的反应没有任何的惊讶。 毕竟他们郡主可是连壮阳香囊都制作过的人,听一点这种风流韵事还不是不在话下。 “小姐,侯府那边送请帖过来了。” 黎昭昭把玩着手上殷红的请帖,嘴角的笑意加深。 还真是说曹操到,曹操就到。 “小姐,咱们去吗?”朝颜小心翼翼地询问着,她观察着黎昭昭脸上的表情,生怕触碰到了她的伤心事。 “去!当然要去!这么热闹的地方少了我怎么能行。” 黎昭昭一脸兴奋。 “后日,本小姐带你们去看热闹。” 朝颜没在她的脸上找到一丝一毫的伤心,小丫头当即开心了起来。 “对,咱们要大摇大摆地去看热闹,什么破远阳候府的嫡女,咱们家小姐才不稀罕。” “侯府?没了小姐的侯府就是个空架子而已,且看陛下什么时候把他们侯府的名号给收回来。” 月禾也跟着附和。 她在黎昭昭的身边待了这么久也染上了一点朝颜的话痨性格,他们是回去看热闹的自然是心情无比的舒畅。 “快了。” 黎昭昭眼眸低垂了一瞬,随后嘴角扯起一抹微笑。 要不是李大柱傍上了将军府,而恰好荣德帝又不想动他,这件事或许早就应该结束,还有他们蹦跶的时候。 “对了,郡主,主子说您要的他都已经准备好了,半个月之后陛下会在宫中设宴,届时就看郡主的表现了。” 陆五的声音压低了些。 黎昭昭微微颔首,陆砚的速度真快,预料之中。 日子很快就到了远阳候府认亲宴的那天。 侯府门外门庭若市,不管是来看热闹的,还是看着光武大将军的面子上来拜会大将军的,反正就都是来了。 一辆辆豪华的马车停在侯府门外。 黎老夫人还有远阳候的脸都要笑烂了,他从来都没有想过有一日侯府会有这样的荣光。 而这一切都是前几天他打了一巴掌对其失望的女儿带来的。 思及这里,远阳候的目光有些复杂。 “各位夫人快请进,院子中的席面都备好了,就等着夫人们过来开席呢。” 张氏的脸上带着情真意切的笑容。 她今日特意为了这次宴会学了上京宴请的礼仪,倒也算是没有出错。 不巧的是,这次到府上来的都是各家的夫人,没有一个贵女。 张氏奇怪之余,也没多想,只当上京或许有这种风俗,那就是贵女不便来这种认亲宴。 她不在意,远阳候更是不在意了。 那些来人里面很多都是冲着李同殊的面子过来的,他在朝堂上的官职不高,不妨碍他舔啊。 只要这些人中舔舒服了一两个,那他的官职不就能够向上走一走了么。 “小轩,你耷拉着脑袋做什么,今日是你妹妹回来的喜日,开心一点。” 第一百一十九章 煞星来了 张氏有些不满,可碍于黎淮轩是自己的儿子,也不好说得太过,只是对他越来越没有忍耐度了。 自己这个儿子喜欢亲妹妹不说,在仕途上也没有做出大事。 反倒是女儿身的李念娇,傍上将军府不说,还把大将军请来了,真是给她这个母亲长脸。 就连一向都不待见她的远阳候这一次都吃瘪了。 看着李大柱说不出话来的样子,张氏心中暗爽,多年被李大柱打压的心情放松了不少。 “知道了,母亲,今日是妹妹的好日子我不会掉链子的。” 黎淮轩回答得心不在焉,心底泛着苦涩。 张氏闻言才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是她扬眉吐气的日子,谁也别想碍他的眼。 “侯爷,你这认亲宴准备得很盛大啊,侯府的底蕴这么深吗?” 说话的是个长胡子的中年男人,眼神闪动,嘴角带着嘲讽的笑意。 整个上京谁不知道远阳候府不过是个虚职,就连远阳候这个爵位还是他庶出的女儿帮他拿过来的,说白了就是个土包子。 这一招明褒暗贬算是被石琦玩明白了。 远阳候却像是没有察觉到石琦的讽刺意味:“那是自然,我的嫡亲女儿被一个姨娘的女儿占了这么多年的位置,如今找回来的自然是要把最好的给她。” 他面上慈父做得极好,心底厌恶至极,面上却一点都没有显露出来。 “说什么占位置,这安阳郡主也真是惨,小时候怎么可能知道自己是谁的孩子,八成是被调换的,远阳候还真敢说啊。” 赵尚书身边一个美妇冷着脸说道。 她向来都是疾恶如仇,自家女儿又同黎昭昭交好,更是见不得远阳候这种道貌岸然的人污蔑黎昭昭。 赵尚书无奈地看着自家的老妻,这么多年这脾气还是一点都没改。 “侯爷,老妻心直口快,还请侯爷见谅。” “赵尚书说的是哪里的话,贵夫人能够来到我们侯府就是咱们侯府蓬荜生辉。” 远阳候强撑着笑脸。 去他娘的心直口快,难道不是胡说八道吗? 这话也就敢在心里说了一说,赵尚书可是深得荣德帝倚重的老臣,清廉人物的代表,他一个无实权的侯爷怎么能开罪得起。 “侯爷说笑,老夫怎么能有这样的本事,还是侯爷的本事大。” 赵尚书说了一句,堵住了老妻的嘴巴。 他知道这种时候要是不提前让老妻痛快了,那不痛快的就是对面的远阳候了。 果不其然,在他说完这句话,赵夫人脸色舒畅了很多,也没再理会远阳候吃了屎一样的脸色。 不过赵尚书的到来带来了不小的轰动。 毕竟就是个侯府的认亲宴,谁能想到还能请到这么多重量级的人物。 很多人都猜测绝大部分都是因为光武大将军李同殊来的。 连那么多谋反的罪名都能够在荣德帝手中安然无恙地活下来,足可见李同殊在其心中的分量。 此时不巴结,更待何时? 若说赵尚书的到来引来了一波小高潮,让远阳候还有张氏脸面有光了一场,那李同殊的到来则是引爆了全场。 所有之前进入到侯府中的人纷纷走上来打招呼。 “诸位都先坐好,这次是为我义女准备的认亲宴,诸位还是不要因为我这个老家伙先声夺人了。” 李同殊笑容满面,眼神中却带着高高在上的疏离。 他一眼都没有朝远阳候的方向看,反倒是慈爱地朝着李念娇笑了一下。 李念娇回以微笑。 今日她的头上是五色珍珠琉璃头面,额间还不忘画了傅玉书喜欢的落梅妆,顾盼生姿,连小家子气的眉眼都鲜活了起来。 她不清楚宁王会不会来,但今日是她唯一的机会,她一定要把握住。 宁清漪的名声臭了,宁妃在物色新的宁王妃人选,那么这个人为什么不能是她呢? 众人心中了然,看来李同殊在乎的只有李念娇,至于远阳候,好像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待见。 这边黎昭昭带着朝颜和月禾来到了远阳候府的门外。 那新写的鎏金四个大字有些烫人眼,黎昭昭琢磨着什么时候把这侯府给掀了。 “小……” “小什么小,这是安阳郡主,见到郡主你们还不行礼?” 朝颜看见门口的小厮没什么好脸色。 当初她要出府的时候,这些捧高踩低的坚决阻拦她做李念娇的走狗,不让她出去。 “安阳郡主……不知您是否有请帖?” 小厮两股战战,到底是谁把这幢大佛给请来了,这认亲宴怕是要完。 他在心底给侯府默哀了三秒钟。 “当然有,还是你们家嫡小姐亲自写的,睁大你们的狗眼看看。” 朝颜拿出来请帖一把甩在了小厮的脸上。 小厮颤颤巍巍捧起请帖,拔腿就往府中跑,不知情的还以为碰上了什么鬼。 “侯爷,不好了……安阳郡主来了!” 远阳候正想着要如何和李同殊拉近一下关系。 上一次的事情是他太冲动了,得罪了李同殊,谁能想到那么严重的大罪还能有出来的机会啊。 远阳候眉头一皱:“谁让她来的?她都没有请帖,把人赶走,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 “就是安阳郡主有请帖,小的才不敢阻拦,人如今只怕是快要到花园了。” 小厮咽了口唾沫,硬着头皮回答道。 “混账,谁给她的请帖?她怎么能有咱们认亲宴的请帖?” 远阳候怒吼了一声。 “父亲,是我送过去的,再怎么说她都是我庶出的妹妹,我回到侯府自然也要邀请一下原来的姐妹才不算忘本。” 李念娇柔声说道。 远阳候刚刚怒气丛生的一张脸一顿,还尚未来得及收回去表情,两相拉扯之下,面皮子隐隐抽动。 “罢了,不忘本是好事,把他们带进来吧。” 他叹了口气,不得不选择妥协。 谁让李念娇在李同殊那边是大红人呢,他这个做父亲的现在都开罪不起了,以后还指不定会怎么样。 “忘本?这词在侯爷还有李大小姐的口中说出来还真是可笑至极。” 姑娘清脆的声音在院子的拱门处响起。 第一百二十章 硬碰硬 一个身着红衣的少女披着日光而来,容貌明艳耀眼。 刚巧李念娇今日也选了一件大红色的衣服,这颜色及其明艳,若是相貌不够的人便会被颜色先声夺人。 李念娇便是如此,只是她高高扬起的头颅还有那鼻孔朝天的模样生生冲淡了这股子的红意。 而黎昭昭就不同了,她那艳丽的过分容貌与大红色相映交辉,反倒是令人移不开眼,直将李念娇给比了下去。 “妹妹说的这是什么话?虽然你占据了我这么多年嫡女的位置,但姐姐从来都没有怪过你。” 李念娇的嘴角僵硬了一下。 不愧是脸皮奇厚的人,连说起谎话也脸不红心不跳,就像是真的一样。 “黎昭昭,我养育了你数年,你不感恩戴德也就算了,还要暗害我的女儿,你的良心是被狗吃了吗?” 张氏倒是忍不了了,她一看到黎昭昭那张令人生厌的一张脸就厌恶至极。 “我可没有这样水性杨花的姐姐,还有我想请问李夫人,您养过我吗?从我记事开始,我的身边永远都只有一个嬷嬷,李家也不是什么穷苦人家吧?小时候我的面前始终都只有一种糠咽菜,泛着腥味。” 黎昭昭抱着手臂,唇畔带着讥笑。 “八岁那年我被太后娘娘看上,去寺庙祈福,就连寺庙的那些素斋都比我之前吃的东西要好,从此我便感念太后娘娘,用心为她祈福,换来了侯府的爵位,还有你们这群人的荣华富贵。” “怎么你们是有了富贵又得了好就忘了你们这一切都是怎么来的吗?” “我女儿也是槐月初一生的,你们两个是同一个时辰,要不是你抢了我女儿的位置,那你现在身上的一切就都是我们的。” 张氏恶狠狠的瞪着眼睛,全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形象已经被黎昭昭的三言两语摧毁得崩塌了。 远阳候拉了好几次,暗示她不要说话。 这个时候说多错多,可身边的蠢娘们就像是着了魔一样,恨不得把心中所有的怨气都说出来。 “你把我送出去不就是害怕你的女儿在寺庙受苦吗?可我为了太后娘娘诉苦,甘之如饴。” 黎昭昭蹙着眉头,摊了摊手。 “依着李念娇的性格也不可能诚心帮着太后娘娘祈福,咱们两个根本就不是一路的人。” “混账东西,你敢胡说八道?我看你真是昏了头了,才敢拿太后娘娘开涮。” 远阳候眼睛下意识地厉声呵斥。 等到吼完才追悔莫及,肉眼可见的黎昭昭的神色迅速地冷淡了下来。 “不是你的夫人先说我犯了疯病,侯爷习惯性的吼人之前麻烦先确定一下到底是谁在挑事。” “远阳候这态度一看就是之前对郡主非常的不好,现在来装大尾巴狼了。” “人家郡主说的也没错,整个侯府还有爵位都是人家帮着他们用五年青灯古佛换来的,远阳候凭什么苛待黎昭昭,还鸠占鹊巢把她人赶出去了,真是不可理喻。” “想不到这远阳候在朝廷上看着一声不知,分外儒雅,却在屋中如此荒谬,连靠谁飞黄腾达都说不清了。” “要说这忘本还是远阳候家中人最是厉害,难怪郡主一进来就说他们最衬这两个字。” …… 那些人全都用嘲讽,怪异的目光看着远阳候,臊得他满面通红。 还有一部分是抱着想要吃瓜的态度来了,想不到这席面还没开始就先让他们吃到一口大瓜,撑得不行。 “昭昭,咱们本质上都是一家人……” “停,侯爷,谁跟你是一家人?咱们名字在一个族谱上面吗?我是郡主,一品诰命,你同一家人,也不怕折了寿。” 黎昭昭既然来了肯定就是奔着赚回本去的。 她才不会顾忌什么嫡庶尊卑,她都已经自立门户了,为的就是能够毫无顾忌地发言。 赵尚书摸了摸胡子,这女娃比自家的女儿还要直来直去啊。 难怪他们两个能够做朋友。 赵尚书的眼中掠过一丝欣赏,这张嘴不去做言官真是浪费了。 远阳候被黎昭昭一连串地提问问的是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他想要用长辈的身份来压黎昭昭,可突然就想起来了自己已经不是她的长辈了。 “够了,小辈,你休要在认亲宴上胡言乱语。” 李同殊冷呵了一声,身上的凶煞之气尽数地敞开,犀利地朝着黎昭昭直奔而去。 “既然大将军都说让我闭嘴了,那我就先闭上一段时间吧。” 黎昭昭无所谓地摊了摊手,径直找到了一个座位坐了下去。 李同殊眯了眯眼睛,这个小辈不好对付,能言善辩,每一句话都含沙射影,暗含深意。 他在战场浸淫多年才养出了这股子煞气,一般人承受不住,可黎昭昭依旧是面不改色,甚至还能开玩笑话。 这根本就不像是一个小姑娘能够抗下的事, “你倒是听话。” 远阳候冷哼了一声,这不是赤裸裸地在打他的脸? “大将军都开口了我自然是不好再说下去的,你算是什么?官职都没有我大,一个九品芝麻小官,还妄想着我和颜相对?” 面对着远阳候,黎昭昭又开始了她的毒舌模式。 那樱桃红的小嘴一上一下叭叭的,远阳候额头上的青筋都要被气起来了。 “你!” “好了,大柱,你要有点容忍的雅量,小女娃,别得寸进尺了,给个台阶你就先下去。” 李同殊打断了远阳候想要脱口而出的话。 出于畏惧,远阳候死死闭紧了嘴巴,他转过头谁都不看,气得七窍生烟。 李念娇也没有想到黎昭昭居然这样大胆,顿时心中有些后悔。 “义父,咱们开席吗?” 她也想要岔开话题,毕竟今日黎昭昭的嘴像是淬了毒一样,连路边上的狗路过了都要咬两口,她可惹不起。 黎昭昭自顾自地坐了下来,开始享用面前的美食。 “这是真味斋的芙蓉饺子,清蒸豉鱼,蟹粉藕饺……” 李念娇给大家介绍着,一边介绍还不忘得意扬扬地扬起高傲的头颅。 第一百二十一章 一阵见血 侯府这顿认亲宴是张氏特意请的真味斋的厨子做的,花了大价钱。 整个上京能够去真味斋吃上一顿的人不是皇亲国戚,就是家中银钱很多的,大部分拿着朝廷俸禄的夫人们还没有那么多银钱。 众人秉承着不吃白不吃的心里,话也没说,就是吃。 整场宴席上除了李念娇高高在上介绍菜品的声音,没了别的。 “大将军的义女就是与众不同,认亲宴都要请来上京最好的厨子。” 黎昭昭一口吃掉一个红烧鲍鱼,鼓着脸,抬起眼,说话的是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 男人的脸上带着谄媚的笑容,一看就是过来捧臭脚的。 李同殊瞟了那个男人一眼,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酒,没有理会。 远阳候却是率先坐不住了:“本侯的嫡女多年之后回来,本侯亏欠良多,认亲宴自然也是要准备最好的。” 男人瞥了远阳候一眼,没做声。 在场的人哪个不是人精,从门口李同殊对远阳候的态度就知道其中的门道,他们犯不上因为远阳候而得罪李同殊。 上京之中侯府颇多,没有实权的更多。 但光武大将军府只有一个。 犯了错还能够让荣德帝包庇的也只有李同殊一个。 让陆砚这个少年丞相丢掉了权利的更是只有李同殊一人。 黎昭昭放下筷子,目光紧盯着坐在主桌的黎老夫人,远阳候还有张氏,嘴角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 “远阳候,你认亲之前确定了李念娇就是你的女儿了吗?” “黎昭昭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李念娇不是老爷的女儿还能是谁的?你别仗着有太后娘娘护着你就胡言乱语!” 张氏怒目而视,她率先吼道。 放在桌子底下的手微微颤抖着,双拳紧握泄露了她内心的不安。 “妹妹,我知道你骤然失去了嫡女的身份不甘心,可你千不该万不该在这么多人面前污蔑我。” 李念娇眸中蓄满了泪水,她委屈地看向李同殊。 “义父,您瞧瞧从前妹妹就是这样污蔑我的,甚至还污蔑我和宁国公府家小公子之间的关系,如今更是口无遮拦,一张嘴胡言乱语。” “妹妹这么多人家都在,可不是你一张嘴就能白说黑的。” 李念娇今日其实已经歇了心思,只要黎昭昭能够安分守己地待在宴会上,她就选择单方面原谅她。 “安阳郡主,凡事都是讲究证据的,你可有证据?” 李同殊那张饱经边关风霜的脸上不怒自威。 可黎昭昭的确是荣德帝亲封的郡主,他知道荣德帝是为了什么才将他放出来。 至少最近,他要低调一点。 李念娇还以为李同殊会直接让人将她轰出去,却没想到他问起证据来了。 虽说她身正不怕影子斜,但黎昭昭也不是吃素的啊。 “义父,您这是不相信娇娇吗?任由别人污蔑娇娇。” 李念娇的声音愈发的柔弱了,柔弱之中带着一点娇媚。 黎昭昭微微挑眉,这是演都不打算演了吗? 在这么多人面前上演父慈女孝的戏码,是害怕别人看不出来他们之间有猫腻。 “娇娇,你既说郡主污蔑了你,那为父自然要让她拿出证据,不能平白无故地污你清白。” 李同殊说得意味深长,四两拨千斤。 他都是久经沙场的老狐狸了,光武大将军这样的官职可不是光凭着一腔孤勇打仗就能够当上去的。 这年头武将都没那么好当。 远阳候站在一侧板着脸,神色意味不明。 从黎昭昭问他这句话的时候,他就在观察着张氏的表情,看似愤怒,可依旧能见到有一丝惶恐在里面。 她在恐惧什么? 反观李念娇和他没有一点相似之处,倒是同张氏犹如一个模子里面刻出来的。 李淮轩也就算了,儿子肖母,生出来的女儿也俏似母亲,这就未免也太说不过去了。 不像是黎昭昭那明艳的容貌一看就是他的女儿,根本不用怀疑。 “证据当然是有的,只是大将军确定要在这么多人的面前看证据?这场认亲宴是远阳候办的,不如大将军还是问问远阳候的意思吧?” 黎昭昭眉眼含笑。 她既是要揭穿这对母子,那就要把这件事利用到底。 “郡主想得周到,确实也应该问问我弟弟的意思,毕竟这是他们的家事。” 李同殊赞同地点了点头。 远阳候强压着心底的怒气,刚才没见他们问问他的想法,这会儿倒是想到他了。 “家事自然是要关上门来处理,昭昭,有什么事情咱们私底下说。” 不管这件事是真的还是假的,这场认亲宴都办不下去了。 他不想这么多人公然地看他的笑话。 “别啊,侯爷,你这是心虚了吗?咱们这群人大老远的来参加你们家的宴会,结果最后闹一个大乌龙,还不允许咱们这群人知道,这似乎不太好吧?” 开口的是一个眼生的夫人。 这人远阳候认识,她的丈夫不过就是翰林院编撰的闲职,可就是这样一个闲职,他都开罪不起。 “刘夫人,您这就说得有些咄咄逼人了,我侯府的家事难道还不能关起门来自家处理了?” 远阳候说这句话的时候多少带着点怒气在里面。 “侯府办了宴会,还宴请了我们这么多人,就不算是家事了,更何况咱们这群来参加宴会的人也要有个交代,总不能回去同家中老爷说参加了个身份不详之女的认亲宴?这简直就是滑天下之大稽。” “就是啊,刘夫人说得对,咱们在场的那个人家不是有头有脸的,可丢不起这个人。” “远阳候,我们尚书府是诚心来恭祝侯爷找到爱女的,尚书府最重礼仪,若是个来历不详的姑娘让我们来做脸面,她可没有那么大的能量,您必须要给我们尚书府一个交代。” …… 赵夫人是最后说话的,却是一针见血。 赵尚书无奈地看着自家的老妻,真是什么都想要插一脚,不过说的也没错,他们尚书府的确不是什么莫名其妙的宴会都参加。 第一百二十二章 炸裂的真相 要不是赵琳在家中撒娇了很久,说黎昭昭也在,害怕黎昭昭受了欺负,他们夫妇二人才不会来。 远阳候沉着脸,连赵尚书都下场了,这件事不好收尾了。 黎昭昭说完这些像是没事人一样,觉得口干舌燥又喝了一口鲜美的芙蓉汤,不由得感叹真味斋的厨子可真是厉害。 “大哥,这……” 远阳候朝着李同殊低了头,目前这幅景象也只有李同殊能够处理了。 李同殊满含深意地看了他一眼,现在知道来认他这个大哥了? “娇娇,你确定你的身世没有问题?” “当然了,我肯定是我父亲的孩子,义父我从未对你说过谎。” 李念娇拍着胸脯保证。 其实她也看出来了,事情闹到这种地步,李同殊不可能为了一个远阳候府,或者说是远阳候的面子而得罪这么多人。 尤其是其中还有赵尚书,唯一的办法就是从正面回应黎昭昭,给她一个大大的嘴巴子。 只要她身正不怕影子斜,这一关就能过得去。 想到这里,李念娇的腰板挺得更直了。 她没有注意到张氏愈发惨白的脸色,还有摇摇欲坠的身形,只不过为了女儿不能露怯,强撑着。 “那就在这里把话都说明白,郡主你有证据就拿上来,让咱们大家伙都评判一下。” 李同殊直接盖棺定论,没有半分想要询问远阳候的意思。 对他来说得罪远阳候远没有得罪赵尚书要厉害,更何况远阳候异心很多,这次也算是他的一次敲打。 远阳候悬着的心终于死了,他下意识地朝着黎老夫人那边看去。 黎老夫人朝着他摇了摇头,远阳候心思稍定。 “那就拿吧,安阳郡主,你要是拿不出来确切的证据,就别怪我远阳候府事后追究你的责任。” 远阳候板着脸,和黎昭昭如出一辙的眼睛恶狠狠地看着她。 “放心,侯爷,我不是无的放矢之人,更不会无缘无故地冤枉人。” 黎昭昭轻笑了一声。 “张氏从我出生就给我抱在身边养着,还害我母亲,如若不揭穿她伪善的面孔,我实在是过意不去,也没有办法面对九泉之下的母亲。” “你那叫什么母亲,充其量算作是个姨娘,说起来我才是你正经的嫡母,就算是把你抱在身边养着也是合规矩的,离经叛道的是你。” 张氏色厉内荏,看着黎昭昭笃定的模样,她心思开始打起鼓。 当年之情的人都死了,应该不会有人知道,黎昭昭一定是在诈她,才会露出这幅笃定的模样。 “你之所以没有正经把我抱过去养着,不过是因为当时你不得远阳候宠爱,我生下来必定是要养在生母身边的。” 黎昭昭冷笑了一声。 她不知道她的生母长什么模样,性格如何,但是她愿意相信她的生母是爱她的,至少不会像张氏这样折辱她。 张氏的脸色因着黎昭昭的话青白了很多,半晌都没有反驳。 “好了,安阳郡主,不要再说无关的事情,在场诸位还有本将军的时间很少。” 李同殊眉眼间带着些许不耐烦。 他现在已经确定黎昭昭的手中一定没有确切的证据,就是在拖延时间。 “陆五,把人带上来。” 黎昭昭朝着身后喊了一声,声音不大,但李同殊知道习武之人耳目聪敏,可以听到。 一个年纪不大的年轻人带着两个老妪吊儿郎当地走了进来。 “侯府的小厮真是没礼貌,我都说了我是郡主的护卫了,那两个人愣生生地拦着我不让我进来,非要我使用非常的手段。” “对不起啦,侯爷,我也是没办法,您大人有大量应该会原谅我的。” 陆五说完也没有给远阳候反应,直接将两个老妪丢在了地上。 众人的目光完全被这两个老妪给吸引了,其中一个老妪的眼睛甚至都瞎了,另外一只眼睛狠狠的盯着张氏,里面渗透出来的恨意都快要把张氏戳穿。 张氏在看到这两人的面容之后便跌倒在地上,满面惊恐。 看到这反映,大家还有什么明白不过来的,黎昭昭八成说的是真的,李念娇居然真的不是远阳候的孩子? 一时间所有人看向远阳候的目光便微妙了起来。 为了一个不是自己的孩子把自己亲生孩子赶走,最关键的是亲生的还飞黄腾达了,这放在谁的身上都没有办法接受吧? 远阳候更是身形摇晃了一下,面色涨红。 “妹妹,你随便找来两个老妪做什么?”李念娇揣着明白装糊涂,神色还算是镇定。 “你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谁是你妹妹?别用这个称呼恶心我。” “你们两个把你们知道的真相都说出来吧。” 独眼老妪奸笑了一声,笑容放在那张犹如枯树皮一样的脸上分外可怖。 “小姐,您还记着我们吗?不会这么点时间你就把我们两个老家伙忘个精光了?” 她们二人的目光看向的是张氏。 “你们是谁?我不认识你们!小姐?谁是你们的小姐?” 张氏双腿往后蹬着,已然失去了一品诰命侯夫人的风度。 “既然小姐不记得了,那不如让老奴来帮您回忆回忆。” 老妪脸上的笑意加深,扯着枯瘦的皮囊,一抖一抖地。 “我们两个老家伙是您的奶嬷嬷,从小把您带大的嬷嬷,您还是喝着我们两个老家伙的奶长大的。” “从小我们二人就对您很好,说是把您当成咱们自己的孩子疼爱都不为过。” “奶娘也算是半个娘了吧?我们两个老家伙就是您要天上的星星都给您摘下来。” “您十四岁那年看上了家中来教女学的夫子,见人家长得好看,就给人家下药,发生了关系,败坏了人家夫子的名声,夫子不忍其辱远走他乡,您后来便怀上了夫子的孩子,这便是黎大公子的由来。” 众人听完之后愕然,远阳候更是从椅子上直接站了起来。 他料到了李念娇不是他的孩子,却没有想到黎淮轩居然也不是! 那可是他们李家的大公子!独苗苗! 第一百二十三章 替人养孩 黎老夫人豁然从椅子上站起来,目光在李淮轩还有李念娇二人身上扫视了过去,最后定格在了张氏的身上。 “你胡说,小轩还有娇娇都是侯爷的孩子!” 张氏疯狂怒吼着,恶狠狠地瞪着老妪还有抱着手臂站在老妪身后的黎昭昭。 “你们都是她找过来污蔑我的,我将她从姨娘身边抱走,她就找来这两个老货来污蔑我!” 远阳候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够了,剩下的就是咱们侯府的家事,就不要放在外面谈了。” “万金,去找两个人把这个老妪捆了。” 要是让整个上京的人都知道他帮着别人养孩子一养十几年,那还真是丢人丢到姥姥家去了。 他还能用什么样的脸面去面对朝堂的同僚。 “别啊,侯爷,这两个人可是我费尽心思找回来的,最起码也要让他们说完,给大家一个交代,不然以张氏还有侯府的信誉,万一后面倒打一耙说我污蔑你们,这样的罪名我可承担不起。” 黎昭昭抱着手臂,吃瓜吃得正好。 陆五站在二人的前面,挡住了招呼小厮拿着绳索过来的万金,双方对峙着,谁都不肯让一步。 “黎昭昭!你还有完没完了?” 远阳候怒吼出声,看着那张同他无比相似的脸,他是又爱又恨。 爱的是黎昭昭似乎已经成为他亲生的唯一的女儿,恨的又是这女儿早就养废了,和他不是一条心,心思也全然都不放在侯府上。 就连她亲生父亲的笑话,她还要拍手看着。 “侯爷这是恼羞成怒了?您恼羞成怒可不要牵连到本太傅的未婚夫人身上,再说如今这件事情牵连甚广,已经不是侯府一个人的家事,侯爷还是专心等待事情水落石出。” 没等着黎昭昭出言,身后就响起了陆砚熟悉的声音。 他乘着日光而来,在人群之中分外的耀眼。 黎昭昭心中涌上了一抹暖意。 与远阳候对上是她早就料到的,但有些话从陆砚口中说出来,还是从她的口中说出来意义是不一样的。 再如何自立门户她也是远阳候的女儿,他们之间是血脉相连的亲人。 有时候黎昭昭真的想要舍弃这一身血脉,成为自由身。 “陆太傅,你未免管得太宽了。” 远阳候能够朝着黎昭昭怒吼,却不能把这个态度拿到陆砚的身上。 “李大将军,您是武官之首,您说下的话总不会出尔反尔吧?” 陆砚没有理会远阳候,而是把目光放在了李同殊的身上。 二人的目光擦出了火花,脸上都瞧不出什么,却像是过了好机会的招式。 不多时,李同殊笑了一下,面皮子抖了抖。 “陆太傅说得不错,既然已经决定在众人面前审讯,那关乎到的就不仅是侯府的家事了,弟弟还是稍安勿躁。” 远阳候的脸上逐渐攀上了浓重的红色,鼻孔之中喘着粗气。 他冷哼了一声:“先退下吧,万金。” “安阳郡主,这件事若是审问不出个所以然,我要你给整个侯府赔罪。” “放心吧,侯爷,我做事稳妥。” 黎昭昭一点都不带怕的,仰着头笑眯眯道。 众人都憋着笑意,这不是赤裸裸的嘲讽,安阳郡主倒是个妙人,只可惜有远阳候这样的生父,也是难为她了。 “那夫子走了几年,因着家中老母亲生病,没有办法才回来打算将老母亲一起带走,您听说了这件事,便又回去将夫子困在了他们家中,命人用他老母亲的性命威胁,你们二人又发生了关系。” “那时候你已经嫁给了远阳候多年,却依旧没有忘记那个夫子。” 两个老妪一唱一和,将所有的事情都补齐了。 恰好远阳候想起来,黎昭昭出生的一年前,张氏的确回到娘家待了好几日,说是想她家大哥了。 彼时张林涛在远阳候的心中地位还很高,他巴不得张氏回去亲近,毕竟每一次回去她都会带回来一大笔银钱用来侯府的开销。 送上门的银子谁不愿意要呢。 可他从来都没有想过,这是给他带绿帽子,替别人养孩子的封口费! “你们胡说,你们胡说,老爷,您可千万不能够相信他们说的话,他们就是在挑拨我们的关系,想让侯府绝后!” 远阳候抄起桌子上的青瓷茶盏朝着张氏的头扔了过去。 这可不就是绝后了! 多年都没有其他的儿子,就连唯一细心教导的儿子都不是亲生的。 难怪他一直觉得李淮轩烂泥扶不上墙,原来根本就不是他的种! 不像黎昭昭早就识破了这些,这样聪慧的女儿才是他李大柱能够生下来的人。 茶盏精准无比地砸中了张氏的额头,头破血流,蜿蜒的血迹顺着张氏的额头流了下来,配上她那副疯疯癫癫的表情,可怜又可怖。 张氏惨叫了一声,哆嗦着嘴唇,昏死了过去。 “娘!” 李念娇扑在张氏的身上,倒是流了几滴眼泪。 她泪眼婆娑地看向李同殊:“义父……” 事情变成这个样子,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可怜巴巴的含着眼泪看向李同殊,企图引起他的怜悯。 她低垂着的头难掩厌恶。 张氏真是傻到了极点,他们二人最起码要有个是远阳候亲生的啊,一个都没有,这让她想替她辩解保住她侯夫人的位置都无从下手。 李同殊沉默了一瞬:“把这些人带走,带到将军府处置,弟弟你没有意见吧?” 远阳候巴不得他把这些人都带走,他老脸已经没有地方放了,几乎都能够想象到第二天整个上京会传成什么样子。 “大哥愿意帮弟弟处理这件事情,弟弟感激不尽。” 黎昭昭乍一听见这种话差一点就笑出了声音。 要是他知道李同殊与李念娇还有一腿,相信他大概不会这么乐观了。 “事情都已经明了了,诸位也应该离开了吧。” 远阳候强撑着,声音都破了音。 众人吃了几口大瓜,加上真味斋厨子做的吃食实在是太好吃了,每个人离开的时候肚子都是撑着的,差一点连走路都要挺着肚子走了。 第一百二十四章 嫡女身份 “昭昭,你能否留下来听我说几句话?” 黎老夫人唤了黎昭昭一声,满是褶皱的脸上堆满了小心翼翼。 黎昭昭脚步一顿,她倒是想看看黎老夫人还有什么不要脸的骚操作。 她的脚步停了下来,陆砚自然也没有离开的道理。 “黎老夫人,本太傅作为昭昭的未婚夫婿留在这里是应当的吧?” “自然是这样的,只是这到底是咱们侯府同昭昭之间的家事,不知太傅能否给我们一些私密的时间?” 黎老夫人笑得谄媚,开口便是不得罪任何人。 既给了陆砚脸面,又在黎昭昭面前点名了他们始终都是一家人,不会因为什么而改变。 远阳候看着自己唯一的血脉,亦是心思一动,停住了脚步。 “玄鹤,你先到门口去等我,我一会就出去。” 陆砚一愣,昭昭叫他的表字了! 这是不是意味着她已经逐渐开始接纳他了? 怀揣着这样的心思,陆砚连声都没作就离开了。 这一幕被远阳候还有黎老夫人看在眼中,他们二人对视了一眼,意味深长。 看来陆砚对黎昭昭很是在乎,一个不成型的想法充斥在他们的心间,这或许是一个机会。 “父亲,宴会怎么散场了?妹妹还有母亲呢?” 就在他们二人想着该如何同黎昭昭开口,拱门处不适时的传来了李淮轩的声音。 李淮轩满脸的茫然,望着空荡荡的院落,还有远阳候身边碎裂的茶盏以及地上的血迹。 他心中突然涌现出了一抹不祥的预感。 “别叫我父亲,你的父亲不是我。” 远阳候厌恶地蹙着眉,恶语相向。 李淮轩大惊,随后把注意力放在了黎昭昭的身上。 “是不是你又对父亲说了什么?你虽然不是我的亲妹妹,但我小时候也是待你如亲生,把你当做过亲妹妹一段时间的,你怎么能够这样挑拨离间?” “你是脑子被猪拱了还是进了水?没听见侯爷说你不是他的孩子吗?字面上的意思,你是你母亲和别人通奸生下来的孽种,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训斥我,说我不是亲生的?” 面对着李淮轩,黎昭昭火力全开,就差指着李淮轩的鼻子骂了。 从她回来她就想好好骂一骂这个脑袋不清楚的大哥,于国事,他拿着鸡毛当令箭,总想着要说教别人。 于家事,他一个恋爱脑,成天围着亲妹妹转,还起了不该有的心思,真是令人恶心至极。 李淮轩被怼得半晌都没有回过神,似乎在消化着黎昭昭说的话。 “父亲,我真不是您的孩子?” 远阳候看着他的眼神分外的冷漠,这么多年,甚至在他做了蠢事的时候眼前的人都没有用这幅眼神看过他。 他想黎昭昭说的应该是真的。 远阳候只有他这一个独苗苗,若是假的,他也不会任由黎昭昭在这里污蔑他。 “那您能告诉我我妹妹还有母亲去哪了吗?” “他们都在将军府中。”远阳候实在是不想看到这个孽种,多一句话都不愿意说,只想快点打发了他,来同他真正的女儿套近乎。 李淮轩想了想,朝着远阳候磕了个头,没有多说就离开了。 黎昭昭挑了挑眉,想不到李淮轩没有脑子是没有脑子了点,还容易收到李念娇的挑拨,倒是个罕有良心的。 “说吧,你们把我留下来有什么事?” 黎昭昭失了耐心,肚子又没有吃饱,心情烦躁的很。 “昭昭啊……咱们都是一家人……” “停……黎老夫人,我没时间在这里同你们打感情牌,你们侵占我的财物,包庇杀害我母亲之人,还让一个冒牌货登堂入室的时候怎么就没有想到我同你们是一家人?” “再者说,我自立门户是陛下允许的,你们应该称呼我为安阳郡主,而不是昭昭。” 黎昭昭直接打断了黎老夫人的话。 这些话她早就听腻了,甚至耳朵都起了茧子。 “昭昭,那是你祖母,你怎么说话呢?” 远阳候下意识地斥责黎昭昭,话一出口就被黎老夫人打了一掌。 “大柱,你怎么说话呢?昭昭被我们伤透了心,你让她说几句怎么了?说到底还是你这个父亲做得不称职。” 黎老夫人拄着拐杖,打完巴掌还不算,拐杖敲在远阳候的身上乓乓作响。 这一巴掌是使了些力气的,远阳候被当众下了脸面,又接着在小辈面前打脸,几乎快要憋不住。 黎老夫人背对着黎昭昭朝他使了一个眼色。 “昭昭,确实是父亲不对,父亲给你道歉可以吗?你能不能原谅父亲?” 远阳候强忍着心中翻腾的怒火,用了最轻柔的声音。 “父亲就你一个女儿了,你日后无论想要做嫡女还是什么,父亲都支持你,如果你想,远阳候府只会有你一个嫡女,你的母亲也会被扶正。” 说着说着,远阳候自己都信了。 他想到了与秦柔相爱的那几年,秦柔的温婉,漂亮,知性。 她懂他所有的想法,一直都在身后默默支持,从来都是不争不抢,就连怀了孩子依旧是惶恐的在问他会不会影响到他和夫人之间的感情。 这样的一个女人,给他生下了唯一带着他血脉的女儿,或许给黎昭昭一个嫡女的名分也是可以的。 权当是对秦柔的补偿。 “呵,父亲是真想让我回来么?” 黎昭昭冷笑了一声。 “自然是的。”远阳候方才都已经把自己说服了,这会子情绪还是很好的。 “难道不是父亲已经后继无人,又看上了我安阳郡主的位置,才图谋至此?有些话,父亲说多了该不会就以为这是真的了吧?” 黎昭昭嘲讽的目光让远阳候挂不住面子,他沉下了脸。 “黎昭昭你就算是再不承认,我也是跟你血脉相关的父亲,只要你还在这个世上,你与侯府就息息相关。” 远阳候没有那么多耐心,他自觉得已经仁至义尽。 “你的母亲不过就是个姨娘,能够抬高你的身份你就偷着乐吧,你一个庶女的身份嫁入太傅府别人也瞧不起。” 第一百二十五章 不知好歹 远阳候冷笑着:“我劝你最好别不识好歹,咱们认回你是对你的恩赐,本侯还年轻,到时候生个一男半女,你再想要嫡女的位置就难了。” 黎老夫人想要制止远阳候说下去,毕竟那一男半女还没什么信。 先把黎昭昭笼络回来再说。 但想着黎昭昭方才对她的冒犯,转念一想,或许是她太过于和颜悦色了?才让她蹬鼻子上脸。 让远阳候挫一挫她的锐气,她这边做白脸也不错。 “大柱,你这孩子说什么呢?昭昭只要想回来,我们侯府嫡女的位置就会一直给她留着,她身上始终流淌的都是我们侯府的血脉。” 黎老夫人不赞同地看了远阳候一眼。 她神情非常的慈爱,只是这种慈爱的表情放在她那张令人生呕的脸上却显得扭曲。 “不好意思,我还看不上侯府嫡女的身份,侯爷还是想着给别人吧。” “女子自立门户就是同原来的家庭脱离了关系,更何况我也没有上李家的族谱,给太后娘娘祈福的时候我的名字写在了皇家玉牒的上面,侯爷别做白日梦拿什么血缘关系说话了。” 黎昭昭这几句话算是说绝了,就连黎老夫人都没有办法维持住面上的慈祥。 “你没有娘家给你撑腰,嫁到太傅府谁能瞧得起你?” “母亲,别和她废话了,她这就是不撞南墙不回头,等到时候吃了瘪就知道咱们侯府的好处了。” 远阳候冷哼了一声。 今日他伏低做小求着黎昭昭回来,等到来日定要让黎昭昭百般求着他。 “侯爷放心,我们太傅府绝对不会做像侯爷这样没有自知之明,过河拆桥的事情,昭昭是我的妻,我们太傅府上下必会将她看得如同眼珠子一样。” 陆砚难得一口气说这么多话,都是跟着黎昭昭学的。 “不过侯爷应该很想要攀上我们太傅府当岳丈吧?可惜咯,郡主已经不是您的孩子,您也永远都不可能会是太傅府的岳丈。” 远阳侯气的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 那种被人揭穿了心思隐秘的羞耻感在他的心中奔涌回荡着。 “昭昭我们回去吧。” 陆砚发挥毒舌完毕,偏过头温柔地对黎昭昭说道。 “走吧。”黎昭昭欣然应允。 她发现说来说去远阳候还有黎老夫人都是那么一句话,实在是无趣。 “欧对了,忘了告诉你,侯爷,你身上被张氏下了断子绝孙的毒药,不然你以为为什么这么多年就只有我这一个孩子,从今往后你再也不能拥有你自己的孩子了。” 黎昭昭转过头,恶劣地笑了笑,跟在陆砚的身后飒然离去。 远阳候一口殷红的血液喷了出来,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你今日怎么有时间过来赴宴?” 马车上黎昭昭状似不经意地询问着。 “我都挂上闲职了,时间肯定是有的,要是我不来你是不是都不打算告诉我了?” “小场面而已,我过去就是想体验一下亲手复仇的快乐。” 黎昭昭浑不在意地摆了摆手。 事实证明痛快的确是痛快,但依旧觉得有些啼笑皆非。 前世远阳候为了一大家子不是自己的孩子,将她这个亲生女儿送到宁王府中做妾,还亲自败坏了她的名声,将李念娇送上安阳县主的位置,当真是可笑至极。 只怕那时候远阳候还在想着如何能把李淮轩这摊烂泥扶上侯府爵位的墙吧。 “那你快乐吗?” 陆砚星眸清朗,仿佛能够看穿到她的灵魂深处。 “当然,虽然算不上大仇得报却也让他们吃了瘪,怎么能不高兴呢。” 黎昭昭弯起嘴角,那张明艳的脸分外平和。 细看似乎还能看到其中的落寞,以及嘲讽。 “我猜你肯定在想,远阳候他们为了两个孽种将你的人生毁了,非常的可笑。” 陆砚语气平淡,甚至可以说带了一丝的无奈。 “相爷不愧是相爷,当了太傅也有看穿人心的本事。” “你有没有想过,远阳候素来贪婪,你长相又是如此好看,一旦被宁王府看上,就算是没有之前发生的事情,你也会被送到王府之中,再加上侯府本就式微,没什么权利,你还是摆脱不了做妾的下场。” 陆砚一语点醒梦中人。 “所以侯府是从根就烂了,你根本不必因为这件事而灰心丧气,他们注定孤独终老。” “哈,想不到陆太傅的嘴是毒了点,但还是挺会安慰人的。” 黎昭昭笑得明艳轻快,阴霾一扫而空。 “那当然,这是语言的艺术。” 陆砚摇头晃脑了一下,把黎昭昭逗得咯咯直笑。 外面坐在车辕上的朝颜还有月禾松了口气,他们虽然听不懂陆砚安慰人的话,但是他们家小姐笑了,这就是最好的结果。 他们真怕黎昭昭陷在亲情里面出不来。 “怎么样,宴会上是不是没有吃饱?我已经让家中真味斋的厨子做了你最爱吃的琉璃虾饺,还有一些下饭的菜,不知有没有这个荣幸同黎小姐共进晚餐。” “行吧,就当是对你这么通透的奖励。” 黎昭昭想了想,欣然应允。 二人回到了郡主府,这份才发现,陆砚吩咐的是郡主府的厨子。 这样的发现令黎昭昭大为不爽,明明她都自立门户,自成一府了,陆砚却还是能够使唤得动郡主府的人。 “是我厚着脸皮和他们说我是你的未婚夫婿,让他们赶紧给你做点美食,你可不要怪罪他们。” 陆砚看出了黎昭昭的别扭,直言道。 “郡主,我们对你可都是忠心耿耿,这一次要不是陆太傅打着关心你的旗号过来,我们是绝对不会听他的话,郡主府内发生的事情,咱们更是一点都没有透露出去。” 陆二这句话说出来黎昭昭心中的隔阂倒是消除了很多。 陆砚向他投去了赞赏的目光,果然把陆二放在这里是他最好的选择。 “行吧,这次就原谅你们了,上菜。” 黎昭昭也没纠结,她知道陆砚是个有分寸的,既然他说没有那就是没有。 堂堂相爷不至于在这种事情说谎。 第一百二十六章 黎家族老 然而,黎昭昭并没有想到,在她这里,陆砚还真是小小地说了个谎。 这些他送过来的人都是为了他们感情努力的人,耳边潜移默化之下,陆砚还真就不信黎昭昭会一直都对他动不了心。 非常时期要用非常手段来对待。 “你把远阳候绝嗣的事情告诉他就不怕他赖上你?” 陆砚夹起琉璃虾饺放入黎昭昭的盘子中,又给自己拿了一个,透明的虾饺滴溜溜地在盘子里打着转,好不调皮。 “我骗他的,他的确被下过毒,但是是那种重振雄风的毒药,估计是张氏觉得他不行,断子绝孙我可没有看出来,只是在想这么多年他都没有子嗣,估计是在子嗣的方面非常艰难。” 黎昭昭樱桃小嘴之中接二连三地吐出惊世骇俗之语。 站在一边服侍的朝颜等人都汗颜的不行,他们家小姐还真是虎得可以,这些令人瞠目结舌的言论就这么水灵灵地说出来了? “只有知道了自己子嗣艰难,才会对得来的子嗣分外珍惜。” “你这是打算把远阳候往死里逼。”陆砚挑了挑眉,显然明白了黎昭昭要做什么。 “怎么?陆太傅又要打抱不平了?” “你做得非常不错,我很喜欢,像这样的人渣就应该用非常手段来对待。” 陆砚摸了摸鼻子,小姑娘果然记仇,这件事算是过不去了。 早知道他会在今日喜欢上黎昭昭,前世他就不应该那么欠嘴地去插足别人的家事,真是一报还一报。 “呵。” 黎昭昭轻笑了一声,抿了一口果子酒。 真味斋独特的酿酒工艺,果子的清甜在黎昭昭的口腔之中回荡,甚至尝不出来酒味,只余香甜。 她不常饮酒,可今日却想要小酌几杯,面颊染上了两朵红晕。 “太傅,除了找到太子,你还有什么想要做的事情吗?” 黎昭昭偏过头,清亮的目光变得有些迷离了起来。 陆砚抿了抿唇,直视着黎昭昭:“想大齐海晏河清,想完成你想要完成的事情。” “呵,那你的路可长着了,至少宁王不是那么容易被搬倒的。” 黎昭昭扯着嘴轻笑了一声。 她知道且非常清楚,远阳候府不过就是一群蠢货,把他们拉下水非常的容易,因为整个侯府就像是个筛子一样,到处漏风。 但宁王府就不一样了,宁王深受荣德帝喜爱,想要把他送进去可不是什么易事。 “巧了,我与宁王也有仇,咱们走的是一样的路。” 陆砚摊了摊手,笑意盈盈。 “那就祝我们合作愉快,也希望你能够梦想成真。” 黎昭昭轻声说了一句,半倚在椅子上,合上了眼眸。 “朝颜,月禾,好好照顾你们小姐,明日早上让厨子做点清粥,这真味斋的酒看似没有酒味,后劲却很大,非常醉人。” “太傅且安心,婢子们一定会将小姐照料好的。” 朝颜应了一声,他们也都没想到这酒这么醉人,黎昭昭一下子就倒在了椅子上。 “将军府那边你们盯着,想办法把李同殊和李念娇有染的事情告诉给李夫人。” 陆砚回到了太傅府,随后就唤来了陆一。 之前将军府没有很多暗卫守着,是李同殊托大,也没有想到会有人在他一回到上京就调查他。 东窗事发之后,李同殊绝对会提高警惕。 “是,主子。” 陆一回答得痛快,心中已经开始琢磨怎么才能让事情闹得更大。 平白无故就害得他们家主子失去了职位,他们主母更是被他们害得有家回不去,这账不能就这么算了。 他们太傅府的暗卫绝不是孬种。 日上三竿,黎昭昭是被阳光照醒的。 她揉了揉发胀的穴位,一阵迷茫。 “朝颜!” “小姐,您醒了?清粥都已经备好了,婢子帮您梳洗,咱们就去用膳。” “我昨夜不是在院子里?怎么回到床上了?” 黎昭昭完全不记得喝了果酒之后的事情,她该不会说了些不该说的话吧? “小姐,那真味斋的果酒非常醉人,您喝了没一会就醉了,是太傅吩咐婢子们把您抬进来的。” “那我有没有说一些不该说的话?” 黎昭昭小心翼翼地询问着,她觉得自己的酒品应该非常的不错,可架不住心事多啊。 朝颜回想了一下:“没有,小姐您就问了太傅几个问题,太傅都一一回答了。” 黎昭昭这才松了口气。 早膳摆上来,清粥小菜,黎昭昭吃得满足。 “小姐,门外有几个自称是黎家的耆老,过来说是找小姐有事。” 月容匆匆忙忙赶了进来,小丫头不经事,慌乱的样子都摆在了脸上。 黎昭昭嗤笑了一声:“让他们在正堂等着,等用完早膳我再过去。” “小姐,一定是黎老夫人他们找来的,你不在李家的族谱上,他们就让黎家人来威胁您。” 朝颜愤愤道,小拳头都挥舞了起来,恨不得冲上去就把黎家耆老打一顿。 “不慌,我迟早都是要找他们的。” 黎昭昭慢条斯理地吃了一口粥中的鱼片,爽滑鲜嫩,享受至极,不愧是真味斋的厨子,手艺没的说。 “陆五,我之前让你调查的事情证据都收集好了吧?” “都好了,郡主。” 陆五恭恭敬敬地拿上来,脸上带着对黎昭昭的钦佩。 他本来以为他们家主子就已经够料事如神的了,谁曾想郡主也是一样的,早早的就备好了这些东西,等待着黎家人上门。 一个时辰之后,黎昭昭才出现在了黎家族老的面前。 “你这小女娃未免也太过于托大,咱们好歹都是上了年岁的,你就这样把我们扔在这里生生耽搁了我们一个时辰?” 黎族长愤声指责着,声音颤抖,仿佛被气得不轻。 “你虽然自立门户了,也不在黎家的族谱上,你父亲管不了你,难道我们这些老家伙也不受你的待见吗?” “那请问,我如今的姓名可写在了黎家的族谱上?” “自然是的,否则我们怎么能够以你的长辈自居。”黎族长下意识地回答道。 第一百二十七章 挑拨 可他身后的一个族老却是面色巨变,他没来得及打断了黎族长的话。 “错了黎族长,您看了族谱了吗?里面是没有我的名字的。” 黎昭昭乐呵呵地笑着,示意朝颜给自己倒一杯消食茶。 早上那个鱼片粥实在是太好喝了,她现在倒是有点撑着了。 “怎么可能!你是侯府嫡女,一出生就上了族谱,怎么可能族谱上面没有你的名字?” 黎族长最开始的反应就是直接否定。 “当初张氏生下你,满月之后便主动上了黎家的族谱,咱们黎家虽然不是什么望族,但女娃娃也是会写上去的。” 黎族长神情闪烁着,说这件事的时候明显有点底气不足。 黎昭昭嗤笑了一声:“黎家一开始不就是在乡下?还名门望族,你们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配得上名门望族这四个字吗?” “你个小女娃娃怎么说话呢?果真是在寺庙里面长大的,连这点礼数都不知道。” 另外一个白胡子老头吹胡子瞪眼,眼中的嫌弃都快溢了出来。 要不是看在她是郡主的份上,他们这些个老家伙是绝对不会来见一个小辈的。 “就是,咱们这些老家伙能来见你那是给你面子,你个小女娃还口出狂言了,不要李姓,你这黎姓也不想要了吗?” “黎昭昭,你在黎家的族谱上,就要处处帮衬着黎家,没道理发达了就丢弃黎家人。” 黎族长也沉下了脸。 被一个小辈指着鼻子骂,他的面子也过不去。 “我若说是不想要了,你们能奈我何?” 黎昭昭似笑非笑,语气轻慢,一点都没有把那群老家伙放在眼里。 “那我们几个老家伙就去敲登闻鼓!看看陛下管不管这件事!当朝陛下以孝治天下,你发达之后不敬族老,不尊重长辈,看看你这郡主的位置到底还能不能坐得住。” 黎族长冷哼了一声,鼻孔喷气。 “你这毛都没长齐的小丫头说话太过于狂妄,还不想要你的姓氏,根都没有了,我看你能在哪立足!” “就是,我就不相信咱们几个老家伙过来了你还能逞凶!” “之前招娣说你不敬长辈狂妄至极,希望我们这几个老家伙好生管教一下你,我们还不相信,如今看来倒是真的了。” 黎昭昭冷笑了一声,还真是黎老夫人作怪。 “黎族长还是好好看看族谱上面到底有没有我的名字吧,我不是张氏亲生女儿,她又如何能够眼睁睁的看着我上了黎家的族谱?” 她这话说的当然是假的,为的就是再添一把火。 当时张家如日中天,张氏又恨极了远阳候,不肯为他生儿育女,好不容易能够找个替她的女儿上族谱的人,怎么可能放弃掉。 黎家更是不无辜,他们之所以想要张氏的血脉上族谱,不过是想着有多一点的本钱拿捏张氏罢了。 毕竟整个黎家村就出了这么一个凤凰男,举全族之力他们也得攀上。 这些都是陆五查到的。 黎家村行事嚣张根本不懂得遮掩,这些事都不难查到。 “你!你这小女娃胡说八道些什么!就算是你的名字不在族谱上,你也留着我们黎家的血脉,这是不争的事实!” 黎族长此时已经开始心虚了。 黎昭昭那副笃定的样子令他心底隐隐有些发虚,难不成那时候张氏真的做了什么? “血脉?” 黎昭昭提高了声音,仿佛像像是在挣扎。 黎族长还有黎家族老露出了得意洋洋的表情:“是啊,丫头,你身上始终流淌的都是黎家的血脉,这一点你们是摆脱不掉的。” “不好意思啊,黎族长,这话或许我父亲来说有点说服力,但你们是没有的,难道你们忘了我父亲已经认亲了?说血脉,我只是李家人的血脉,同黎家毫无关系。” 黎昭昭笑得恶劣,这群老家伙逗起来可真好玩。 “黎大柱?黎大柱也是我们黎家人!当年我们养育他耗费了多少精力!他想摆脱黎家那不能够!” “可怎么办,远阳候都已经上了李家族谱呢,就是他的爵位也同你们黎家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了。” 黎昭昭顺着他们之中的老者话说着,神情非常苦恼。 俗话说得好,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黎老夫人飞黄腾达了,还来想着用她原来的族人来恶心她,那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偶对,忘了说了,黎老夫人的姓氏也上了李家旁支的族谱,彻底同你们黎家没有任何关系了。” 黎老夫人的本名叫赵招娣,是赵家村人,嫁到黎家村之后就捡到了黎大柱。 黎家村是上京旁边的小村子,受了上京的庇护,村子并不穷苦,村里的百姓要比其他地方的富庶得多。 赵招娣为人精明,嗅觉敏锐,一看到黎大柱的穿着打扮就知道此人非富即贵,谁曾想真让她捡到了个金疙瘩。 母凭子贵上了李家族谱不说,直接脱离了黎家村的掌控。 “这个混账,当时我就知道她是个不安分的,就没给她上族谱,谁能想到这么多年她还能攀上别的人家。” 黎家族老怒骂了一声。 他们全都回过神来,这是被赵招娣给利用了。 赵招娣本以为黎昭昭调查不到这里的事情,才放心的让黎家族老过来施压。 没曾想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如此,各位族老还想要找我麻烦吗?我觉得你们要找麻烦的应该另有其人才是。” 黎昭昭摊了摊手,笑意盈盈的看着他们。 黎族长神情复杂,这样好容貌,好家世的姑娘本来应该是他们黎家村的才对。 借着黎昭昭郡主之势,他们黎家村至少能够摆脱穷乡僻壤,一跃成为京中的土著。 这一切都被远阳候还有赵招娣给毁了。 “咱们去找赵招娣,黎大柱怎么说当初都是吃了我们百家饭长大的人,没道理现在当上了侯爷就把我们原来养育他的人给甩了。” “就是,当初黎大柱能够中举还是咱们黎家村举全族之力供出来的,他们母子二人想甩了我们就甩了,那可不能够。” 第一百二十八章 做香囊 “咱们今日就去侯府讨个说法,要是没说法,咱们就去侯府前面闹,非得把咱们这些年付出的全都要回来。” …… 黎家族老闹哄哄的,他们互相推诿着往外面走,都不敢看黎昭昭一眼。 黎族长瞥了一眼黎昭昭,叹了口气,最终还是没脸说什么。 这群人呜呜泱泱地来,走的时候也是乌泱泱地走,带起了一片尘土。 黎昭昭心情很好,如此她这个女户便是立住了。 黎家是她最后的掣肘,还好陆五能够调查出那些陈年往事,才不至于让她落入了下风。 “小姐,他们还真是恬不知耻,跑到小姐这边来大放厥词一通最后连道歉都没有就离开了。” 朝颜张牙舞爪地想要扑上去。 小姐早膳都没有用好就要来处理这些不讲理的人,真是令人无语。 “无妨,反正我已经把他们打发了,远阳候府再也没有借口来骚扰我们了。” 黎昭昭浑不在意地捏了捏朝颜的脸蛋。 “这两日你们就专心把我需要的药材采购回来,咱们制作完香囊,昭香阁就可以重新开业了。” “月香那边铺子也看得差不多,用不了几日也可以开业,离开了侯府,咱们猛猛搞钱,羡慕死他们。” “是,小姐!小姐吩咐的事情婢子一定会做好。” 朝颜一听到银子,双眼都放光,好像确实任何事情都没有搞钱最重要。 只要他们郡主府的银子花不完,那就总会有侯府羡慕的一天。 他们将会无比悔恨之前对黎昭昭的行为,那种悔恨比割他们的肉还要难受。 朝颜将黎昭昭所需要的香料全都买来之后,主仆三人便全心全意在郡主府中制香囊。 “咱们的一层依旧是以治疗不举还有壮阳的药物为主,这是咱们昭香阁的招牌,不能浪费,剩下的几个种类就暂定为助眠安神,预防风寒,以及头疼类的。” 黎昭昭给朝颜他们挨个介绍。 想要配置香囊其实并不难,难的是很多人都不知道里面的药方,还有万物相生相克的原理。 这几样香囊都是黎昭昭自己研究出来的。 她手上还有很多神奇的香囊,只是那些香囊会被宁王府的人认出来,她就没有放在一楼展示这种地方来吸引人注意。 黎昭昭虽然想要快一点斩断宁王府的左膀右臂,但她前世的师傅的确是个厉害的,如果可以她并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跟他对上。 “朝颜,你负责来做助眠安神,月禾你来预防风寒的品种,月容你来缓解头疼的,这里面是每一种草药的配比,你们要万分小心,千万不可配错了。” 黎昭昭丑话说在了前面。 “这里面每一样东西都是要达到配比的,并且精确到克重,若是稍微有点分量上的差错,那药用价值还有用处就会大打折扣。” “小姐,婢子们做事你放心,婢子一定会仔仔细细,小心再小心。” 朝颜等人应完了这句话便开始按照黎昭昭给他们的配比开始精准无误地把香料磨成粉末,装入了每一个香囊之中。 这样一来,就算是有心人想要打开香囊获取他们的配方也没有任何的办法,毕竟所有的香料都成灰了,不是专门研究这个的人士根本没有办法配置出来。 就算是有那些世外高人看出了有哪些香料,也不知道其中的配比。 这是黎昭昭对自己生意的一种保护。 壮阳的药物则是由黎昭昭亲自来下场,这壮阳还有治疗不举的药物可了不得,一旦用料过多断子绝孙都是有可能的,为了保证昭香阁的口碑,她必须要自己下场。 几个人忙忙碌碌了一上午,先是把需要的药材和香料全都整理出来,研磨好。 中午开饭,黎昭昭特意让厨子多做了几个菜。 不光她一个人吃,朝颜等人以及陆二,陆五全部都有份,他们如愿以偿吃上了真味斋大厨的手艺。 “这道红烧狮子头真是绝了,以往我只有在别人家的宴席上才吃过,味道还没有这么好吃,真不愧是真味斋的大厨。” 陆五属于那种吃饭都堵不上他的嘴那种人。 此时他右脸颊被一块鼓溜的肉球给撑着,根本就拿不出来,也没有办法说话。 只能呜呜的回应。 黎昭昭看了他一眼,噗嗤一声笑喷了出来。 “你们都说吃饭堵不上陆五的嘴,瞧瞧这不就堵起来了。” 几个人笑作一团,肚子都笑疼了。 面子看得比什么都重要的陆五,此时此刻涨红了脸,口水疯狂的分泌着,企图将嘴里面的肉丸子消化进去。 奈何那个肉丸子实在是太过于实诚,只能卡在脸中,慢慢咀嚼进去。 造成的后果就是陆五用尽此生全部力气将肉丸吞进去,其他人则是在看笑话,顺带着时不时还嘲讽一番陆五。 朝颜更甚,她那张小嘴一上一下叭叭的。 陆五急的直跳脚,一盏茶的功夫总算是处理完了嘴里面的肉丸。 在他肉丸咽下去的一瞬间,朝颜偃旗息鼓了,一点声音都没有,她迅速地给黎昭昭夹了一筷子的菜,又低着头像是没事人一样扒拉着碗中的吃食。 “你怎么不说了?刚才不还说得劲劲的?” 陆五瞪着眼睛,神情非常幽怨,活脱脱就像是个被抛弃了的小怨妇一样。 “什么?我有说什么吗?小姐?婢子方才不是一直在同你讨论香囊的问题?” 朝颜睁着无辜的大眼睛扑闪扑闪的。 饶是陆五一向都是能言善辩,此时此刻他说不出来任何话,都不如被肉丸塞住嘴巴了。 “你们两个可真是欢喜冤家。” 黎昭昭失笑着,意有所指。 她的心情也放松了很多,如今的郡主府中都是她的人,没有外人,她想做什么,想说什么都不必担忧,真是令人心情舒畅。 “本来我是想和你们说说上京的热闹的,谁曾想你们一个个都不愿意听,还嘲笑我,我真是不想说了。” 陆五非常的委屈,秀气的脸蛋上充斥着指责还有失望。 黎昭昭一听八卦来了兴致:“说说看,咱们都愿意得很。” 第一百二十九章 捉奸在床 说到这里,陆五的眼神变得兴奋了起来。 不在主子身边做暗卫就是好,像这种上京的八卦主子从来都是不听的。 郡主就不是了,郡主对八卦非常的感兴趣,就算是她不感兴趣,她身边的朝颜也是感兴趣的,那就等同于主子感兴趣。 “光武大将军带着李念娇母女回到将军府的第二天,大将军就和李念娇被捉奸在床,啧啧那场面非常的刺激,大门被打开的时候李念娇粉嫩的肚兜还挂在李同殊的身上,不忍直视。” 陆五嘿嘿嘿地笑着,就仿佛他真的看到了实景一样,描述得活灵活现。 事实上他还真的就在当场,并且赤裸裸的目睹了大门被李夫人带着小厮踹开的样子,李同殊的脸都绿了。 “李夫人都要气疯了,当场让小厮把李念娇打得鼻青脸肿,李念娇的衣服都没来得及穿上,那叫一个惨烈,然后就被扔出了大将军府,动作非常地丝滑顺畅,可惜还是没有给李念娇衣服穿。” “李夫人说了,李念娇既然如此恬不知耻,勾引她的义父,那就不必穿衣服了,是相当的霸气。” 黎昭昭啧啧惊叹,李夫人还真是凶猛。 “哇,李夫人好厉害,真解气!” 朝颜直接把她想说的话都说了出来,她要是有李夫人这样的能耐该多好,他们家小姐就不会被欺负了。 “能不厉害么,李夫人是跟着李同殊早年间在战场一起拼杀过的,只是后面李同殊逐渐崭露头角,李夫人才开始在家重柜相夫教子,但当时的女将军还是风范犹存。” 陆五神色之间也带着仰慕。 “女将军么?李同殊吃得可真好,只可惜男人都一个样,得到了就不珍惜,开始花心,妄想着更娇气的女人。” 黎昭昭瘪了瘪嘴。 “郡主这么厉害不妨猜猜李同殊当时说什么。” “我猜他肯定在骂李夫人不知趣,没有李念娇年轻,也没有李念娇温婉可人,反正到头来都是李夫人的错。” 陆五瞪着眼睛,就差给黎昭昭鼓掌了。 “郡主,你莫不是那天也到场观看了吧?你说的跟李同殊说的分毫不差,就连表情都一模一样。” “男人么,无非就是那几样说法,最终的结果都是把过错推到女人的身上。” 黎昭昭抿了口茶,漫不经心。 “这件事是你们主子派人去做的吧?” “郡主英明,连这件事都能够发现,当真是明察秋毫,朝廷若是有郡主这样的破案高手在,那民间就不会有冤案了。” 陆五大大的拍了个马屁,谁曾想直接遭到了黎昭昭的嫌弃。 “你这些话都是从哪里学来的?真是油腻,我还是喜欢之前的你,没有太多的废话。” 黎昭昭毫不掩饰脸上的嫌弃。 朝颜做了个怪脸,就差呕了,陆五说的那些话完全破坏了他的那张清秀的脸。 月禾倒是还好,只是眼中的揶揄怎么都藏不住。 她是唯一一个知道黎昭昭有心撮合朝颜和陆五的人,一想到朝颜以后要跟这个活宝在一起,她就忍不住发笑。 “在陆二那里学的啊,他不是非常擅长拍马屁,怎么学得不好?” 陆五一脸疑惑。 陆二每次拍马屁都能够让主家开心,他看那时候郡主对陆二也非常的赞赏,他这不是去学了,怎么还会适得其反了? “得了,拍马屁你没有天赋,还是做回你自己吧。” 黎昭昭嫌弃得非常明显,但能够听到李念娇的下场,她还是非常开心的。 最起码前世她还没有这么丢人过,光着身子被丢到了将军府外面,李念娇现在想死的心都有了吧? “噢,对了,李淮轩是什么反应?” “李淮轩去上朝了,不知道将军府中发生的事情,倒是张氏,再怎么疼女儿,也没有把身上穿得严严实实的衣服扒下来给她女儿遮掩身子。” 黎昭昭嗤笑了一声:“张氏素来都是以自己的利益为重,李念娇已经丧失了全部的利益,她会保证李念娇的清白才奇怪。” “再说了李念娇的清白早就没有了,她自己的清白可要保住才好,不然晚节不保。” “张氏还有清白?她给远阳候带了绿帽子,连儿女都不是自己的早就被上京的夫人们传遍了,名声早就臭了,就连她的大哥都不允许她回门,省得败坏了张家的家风。” 陆五撇着嘴,这母女二人还真是相似。 一个勾引自己的夫子,一个勾引自己的义父。 黎昭昭起身准备回到房间中继续赶制香囊:“日后上京还有什么八卦消息你且收集着,回来就讲给我们听。” 陆五得了表扬,翘着尾巴,恨不得立刻跑到陆二面前去显摆。 将军府门外聚满了上京的百姓。 一个赤条条白花花的人像是死狗一样躺在地上,只剩进气不见出气。 白皙的肌肤上面纵横交错着暧昧,鞭打,青紫的痕迹,一看就知道发生了什么。 “嚯,这是谁?怎么衣服都没穿就被丢了出来?真是有伤风化!” “谁知道了,从将军府里面丢出来的,莫非是那个爬床的丫鬟?这丫鬟姿色不错,难怪连李大将军都被迷惑了。” “不过她真是没有了解到李夫人的脾气,一个在边疆陪着李将军在战场上杀敌的人她居然也敢去挑衅,这上京谁不知道李夫人只是在家相夫教子了,又不是丢掉了杀敌的技能。” “就说的,李夫人当时都受到了陛下的青睐,这女的还真是不怕死,李夫人能够饶她一命就是不错的了。” “这女人看起来好像有点眼熟,不是远阳候府新认下的那个嫡小姐,最后发现连孩子都不是自己的那位?果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她娘勾引夫子,她就勾引她的义父。” …… 啧啧的声音充斥在将军府门外,人是越围观越多。 将军府就像是不害怕自己的脸面丢尽了一样,张氏顺道也被推了出来,紧接着就是他们母女三人的行礼尽数被丢了出来,将军府的大门紧闭。 第一百三十章 不要脸 “你们将军府不要脸!明明就是李大将军逼迫我的女儿,认下义父便只能和他发生这种关系!事发之后又把一切都推在了我的女儿身上,连件衣服都不给她!真是冤啊!” 张氏屏蔽了周围指指点点异样的目光。 事已至此,她只能破罐子破摔,只要能在将军府的身上扒下来一块肉,那也够他们母女三人在上京过活一段日子了。 他的儿子是御史台的,尚且年轻,有上升的空间和可能。 只要他的儿子飞黄腾达,那他们一家就还有起复之日。 她娘家大哥已经同她断绝了关系。想在他的手中拿一分钱出来根本是不可能的。 那次认亲宴,侯府根本没有出银钱,她手上多年攒下的银钱全都用来办了那场认亲宴,现在的他们说是一穷二白也不为过。 “真不要脸,这男女之事本来就是你情我愿,这个妇人怎么能够赤裸裸地说出是李大将军威逼利诱?” “你别说,你还真别说,李大将军手握重权,他们二人孤儿寡母的,难免不会受到威胁,你说那个李念娇什么用处都没有,李大将军凭什么把她当做义女?” …… 张氏一看有人站在她这一边,眼眸中染上了一抹得意。 她就说他们姑娘家家的属于弱势的一方,随便哭一哭都能够引起别人的可怜还有心疼。 瞧瞧她还没说,这群人不就先帮着她把谎都圆了过去吗? “就是啊,我看就是大将军一开始就看上了我女儿,害怕我女儿反抗,先认为了义女,徐徐图之,如今我女儿身份低微不如以前,他就可以直接强取豪夺了!” 张氏一把鼻涕一把泪,哭得那叫一个伤心。 活脱脱就像是为女儿打抱不平的老母亲。 “天杀的,我们平民百姓真是一点都干不过当官的,要是将军府今日不给我们一个说法,我就一头撞死在将军府门前,我和我女儿的冤魂都会来将军府索命!” 众人眼见着张氏说得情真意切,风向开始慢慢改变了。 看向地上那个白花花赤条条的目光也都变得怜悯了起来。 “你要是真心疼你的女儿,为何不赶紧找个东西把她包裹起来,就这样任由别人观瞻?” 人群中也有清醒的,当即指出了张氏所作所为的不妥之处。 依稀还能看到有几个面容猥琐的人已经开始把手放到了李念娇的身上,被人发现之后又灰溜溜地缩了回来。 张氏转了转眼睛,从包裹之中找出了一件衣衫,堪堪把李念娇的身体给遮掩住了。 “我这是太气愤,一时间忘记了,反正大将军要是不给我个说法,我就会一直在这里闹。” 李念娇被人这么观看着,心中的恨意早就达到了极点。 可她没有办法,她不得不赞同张氏的做法,只有伪装成受害者,在将军府捞上一笔,才不会令自己如今受得苦楚白费。 想到这里,她咬着牙坐起身,拢了拢身上的衣物,露出那张惨白,肿胀的脸。 “诸位肯定非常好奇我的身份,不错我就是李大将军的义女。” “最开始见到李大将军的时候他对我非常的和蔼,就像是个慈父一样,从小我的父亲就不在身边,我一直渴望能有个父亲对我好,所以在李大将军同意做我的义父的时候,我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李念娇哆嗦着嘴,声音柔软且坚定。 不得不说她这副模样已经逐渐开始令围观的人忘记了她之前是怎么从将军府里面出来的,反而是把全部的心思都放在了她口中讲述的故事身上。 “后来的事情大家想必都知道了,我的身世出了问题,可在此之前我是并不知道我的身世的,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了生父却告诉我不是亲生的,我也很无辜啊。” “我义父见我孤立无援,趁机威胁我并且强暴了我,之后义母发现了就把我扔了出来。” 李念娇哭得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围观的人都已经开始松动了,他们纷纷指责将军府,恨不得用唾沫星子把将军府给淹了。 “我就说她肯定是被强迫的,一个好好的姑娘干嘛去和一个老头子发生不正当的关系。” “那肯定就是看上了将军府的富贵了呗,光武大将军眼下可是陛下面前炙手可热的人,就连相爷招惹上都不能全身而退,李念娇他们孤儿寡母的名声又不好了,肯定要找一个权势滔天的人傍上。” “话虽如此,可上京的谁不知道李夫人管李大将军非常严,想要纳妾都不可能,我觉得她倒真像是被逼迫的。” “不知道你们还记不记得前一阵子同宁国公家小公子传出传言的那个姑娘好像就是这位,左不过都是破鞋了,想来也是破罐子破摔了。” “那将军府可真是太无辜了,李夫人也是无辜得很,在家相夫教子也没能换来丈夫的手心。” …… 府外的动静没有逃过李同殊的耳朵,他脸色阴沉不定,没有出去的原因也是因为他的脸上也挂了彩,青一片紫一片,眼睛旁边还被挠出了一道血印子。 “夫人,要不给她一点银钱打发走吧,你打也打了,骂也骂了,还把她光着身子丢在外,咱们将军府的面子也丢光了,你这气也该出了吧?” 李同殊在李夫人面前分外的怂,只因他根本打不过李夫人,所有的不甘和怒火在绝对的实力面前根本没有任何用处。 他这幅样子不想被别人看到也是因为别人不能知道他打不过李夫人,这让他大将军的面子往哪里放。 “你做的好事还不能让外人议论了?就算你说是她勾引你的,可你要是心思坚定,怎么可能会被她勾引?” 李夫人长眉入鬓,眉眼间英气勃发,隐隐还能看到年轻时候是个英气十足的大美人。 此时李夫人横眉冷对,眉目含煞,眼中有泪光流转,强忍着没有落下来。 “夫人,我真的错了,就这一次,我喝了点酒,她又穿着你年轻时候咱们初见的衣服,就没有忍住。” 第一百三十一章 拦车 “我不管你是第一次还是第几次,亏得我还把那个孩子认作干女儿,你们就是这么对我的?” 李夫人每每想到刚才那一幕,她的眼泪就忍不住落下来。 “我们年少夫妻,你就是这么对我的?” “夫人,你总是拿这件事说事,我不过就是犯了大多数男人都犯了的错误,你难道就不能原谅我一次吗?” 李同殊的眼眸之中闪过一道阴鸷。 他最烦的就是李夫人提到年轻时候的事情,年轻时候李夫人男扮女装,在战场上杀敌不输男儿。 还是他发现了李夫人的秘密,才将人娶回家。 不然这光武大将军的称号还指不定是谁的,这些年李夫人都没再上过战场,老老实实的相夫教子,他的确是放松了很多。 李夫人今日旧事重提,他心中的愧疚不免被冲淡了很多。 李夫人愣了一下,她清楚地看到李同殊眼中的那一抹厌恶,兀的她突然就想到了两具交缠在一起,缠绵悱恻的身体,冷了脸色。 “夫人,你夫君我刚从狱中出来可不可以不闹了?” 李同殊也觉得自己好像说太多了,放柔了声音。 “我给她一点银钱打发了,夫君觉得如何?” 李夫人的眼睫毛轻轻颤抖了一下,语气平静了下去。 李同殊没有察觉到李夫人语气中的异样,他只知道这件事情很快就要结束了,再不结束他的脸都要丢尽了。 “当然可以,夫人看着办,尽快把人打发走就好,给人家留点脸面。” 李夫人垂着眼帘,照顾着身边的婢女去打发李念娇,把他们二人带上了马车,不一会,人就不见了。 街上。 “郡主,您在这里等什么?” “当然是等一个有缘人,一会有缘人到了,我让你拦车你就拦车。” 陆五瞪大了眼睛,这就是郡主说的拦着有缘人的方式吗?简单且粗暴。 黎昭昭目光如炬,一下子就看到了那辆灰扑扑,看不清是哪一家人物的马车。 “就是那一辆,陆五!给他拦住!” “什么人?敢拦我们家夫人的马车?” 驾着马车的婢女厉声呵斥着,还真没见过拦他们将军府的人,不要命了? “我家主子让我带句话,咱们家主子那里有夫人想要的东西,只要夫人过来,咱们主子便会献上足够大的诚意。” 陆五朗声说道,将黎昭昭交代给他的话一字不落地转述出来。 “你们家主子是哪位?” 婢女不动声色,眼神戒备。 “我们主子说了,她知道你的车上坐的是谁,不是你们家夫人。” 婢女心中一惊,面上却是不动声色。 她特意派人在没有人的位置把李念娇还有张氏拐走,没想到还是被人惦记上了。 “你们到底是何方宵小?连将军府的女眷都不放在眼里了吗?” “并非不是放在眼里,正是我们家主子看重夫人所以才专门在这里等着夫人的马车。” 婢女的反应在黎昭昭的意料之中,陆五紧接着回答着。 他不明白黎昭昭去拦将军府的马车做什么,但是主子吩咐事情照做就是了。 “主子还说了,您若是做不了主可以去问问你们家主子,她一定会同意的,我们家主子是郡主府。” 陆五说完这些便让开了身子,任由婢女可以驾车通过。 婢女深深地看了陆五一眼,没有说话,驾车离开了。 “郡主,你怎么不把她拦下来,把马车中的人捏到手中,这样不就可以威胁李夫人过来了?” 陆五挠了挠头,这样不是在做无用功? 那个婢女若是不把话带到,那他们今日的所作所为就完全都是在浪费时间。 “你这是在结缘还是在结怨?把人家的把柄捏在手中威胁人家?” 黎昭昭瞥了陆五一眼,这孩子武力值尚可,就是头脑太憨憨了,这么简单的事情都想不明白。 再说郡主府同将军府本来就是死对头,要不费上一点心思如何能够把人请过来。 “郡主说的好像也是,但要是他们家的婢女不说这件事如何?” “一定会说的,咱们就在府中等着就是。” 黎昭昭别有深意地说着,希望李夫人可以给她一点意外之喜。 “走吧,咱们把香囊搬到昭香阁,没有什么意外就在后日直接开业。” 陆五挠了挠头,他也想不明白,但对黎昭昭颇为信服。 一行人回到了昭香阁,朝颜还有月容刚好打开了大门,手上拿着抹布正准备打扫卫生。 “小姐,咱们的香囊全都搬过来了,真的要后日就开业吗?我害怕百姓们又来破坏。” 朝颜的眼眸中带着些许担忧。 莲芳的嘴角亦是露出了苦涩的笑容,她的出身就是罪过,即便是清倌,这些人依旧不会放过她。 “小姐,要不您重新找个掌柜的?我就算了。” “你且安心当你的,相信用不了多长时间我就能够扭转昭香阁的名声,我既然说了要聘请你做我一辈子的掌柜,那就没有食言的道理。” 黎昭昭神情笃定。 莲芳的眼眶一瞬间就红了,在被人污蔑扔菜叶子的时候,她没有想哭,在被人调戏,用污言秽语辱骂的时候,她没有哭。 唯独依然受到黎昭昭的信任,她心底浮现出了一抹心酸之意。 “小姐,只要你不赶我走,那我就赖在你这里了,不管日后你的昭香阁是否开下去,又或者换成别的铺子,我都会一直跟着小姐。” “我巴不得你这样跟着我,莲芳,记住你说的话。” 黎昭昭淡笑着,明亮的眼眸熠熠生辉。 “大掌柜,咱们一起打扫昭香阁吧,后日就要开业了,还需要掌柜的精心给客人们寻找合适的香囊。” 黎昭昭调笑着打断了这里凝重的氛围。 莲芳笑着应了,同朝颜一起开始擦拭昭香阁布满了菜叶子的匾额,还有漆红的大门。 “天啊,这昭香阁的人还敢过来?都是一堆破鞋,研究出来的这些东西,简直不成体统!” “他们还哪里有脸来开?真是不把我们放在眼里!” “各位百姓们快来,咱们再给他一点颜色看看!把这些有伤风化的人赶出上京!” 第一百三十二章 物尽其用 …… 很多百姓都被这边的热闹吸引住,围了上来,他们手中依旧拿着菜叶子还有臭鸡蛋。 抄起来就要往门匾上面丢。 门自内而外地被推开了,黎昭昭寒着一张脸:“你们若是想要在这里逞凶,那就恕不奉陪。” “呦呵,你就是那个昭香阁的主人?长得这么漂亮勾人,难怪会开这样的地方,小美人,怎么样?要不要陪哥哥去睡一晚上,哈哈哈哈!” 一个长相猥琐的男子掐着嗓子说着,狭小的眼睛闪烁着精光。 “陆五,把他抓起来,送到府衙,当众冒犯郡主,大牢都不够他蹲的。” 黎昭昭一声令下,陆五就从身边浮现出来,不费吹灰之力就把那个男人给抓住了。 他疯狂的笑声戛然而止,脸上猥琐的表情也化为了惊慌。 “你们要做什么?你们竟然私自抓人?上京还有没有王法了?” 男子大喊大叫着,可他的力气又如何能够赶得上陆五,没一会手腕上面一片青紫,他涨红了脸也没有办法挣脱,只能无能的大喊着。 “郡主?这位是哪个郡主?” “郡主还能开这种地方吗?这可是风月之事,她一个郡主抛头露面,真是脸都不要了。” “诸位看好了,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我就是安阳郡主黎昭昭,我不光开了这昭香阁,还自立了门户。” “莲芳是我聘请的大掌柜,昭香阁之中也不光是那些用处的香囊,更有一些治疗失眠头痛,预防风寒的,如果客人还有其他的需求就可以去二楼定制,只要我们昭香阁能够做到,必定让客人满意。” 此话一出,引起了众人的哗然。 百姓们的菜叶子都没扔出去,就被震慑住了,随后就听到了这些出乎意料的东西。 失眠可以助眠?风寒可以预防?头疼还能够治疗? 真的假的? 那这香囊岂不是比医馆中的郎中,太医院的太医还要厉害了? “你这是骗人的吧?陛下给你郡主这个头衔可不是让你平白无故去骗人的。” “就是,那是不是买了你这个香囊就不用去请郎中了?我觉得多半是不可能的,哪里就有这么神奇?” “她就是为了不让我们扔他菜叶子,才故意这么说的。” …… 百姓们七嘴八舌地议论了起来,整个昭香阁的盛况简直都要与之前将军府门外都要热闹了。 “上京这热闹真是一个又一个。” “我说的佩戴了我们家香囊可以减少风寒的发生,缓解头痛和失眠,并不是说有了我家的香囊就可以不去请郎中了,毕竟能够让自己减少一点痛苦,很多人还是愿意的。” “当然如果有郎中治不好的百姓,也可来我们昭香阁购买香囊,死马当活马医一下。” 黎昭昭这话说得直白,围观的百姓都哄堂大笑。 正是这样的直白引起了不少百姓的好感,他们对昭香阁改观了很多。 “有不信的百姓也可以在这里花销一笔,看看我们家的香囊是不是物美价廉,药效超出你们的想象。” 最后一句话说完,众人已经悄声放下了手中的臭鸡蛋还有烂菜叶。 且不说开昭香阁的是上京的权贵,荣德帝第一位亲封的安阳郡主,他们招惹不起。 其次黎昭昭的话却是非常的有道理,他们是否相信,只要花一点银钱去买一个就能知道药效了,再说也不说让他们这些人买的。 有的那些请了郎中还没有办法好的人,那就死马当活马医呗,万一医活了呢? 怀揣着这样的心情,众人对昭香阁的香囊接受度良好。 他们似乎都忘记了纠结昭香阁的掌柜是什么身份了,什么花楼的清倌,可没有那些治疗顽疾的香囊来得痛快。 昭香阁的大门被关上,莲芳忍不住朝着黎昭昭投去了感激的目光。 “小姐可真厉害,这样就转移了他们的注意力。” “比起八卦,百姓更看重的是对他们有利的东西,只要能够引起他们的好奇心,就可以把八卦全都覆盖过去。” 朝颜顿时冒着星星眼,无比的崇拜。 “小姐,你为什么能够懂这么多啊?和你比起来,婢子简直就是个憨傻的。” “你可不就是憨傻的,我劝你最好躲在你的小姐后面,免得被别人卖了还要给别人数钱。” “你说什么呢?陆五!你不憨不傻,每次都帮倒忙,连小姐想什么都不知道!” 朝颜气急败坏地吼着,一张小脸都涨红了。 “行了你们两个半斤八两,陆五,你要是再欺负朝颜,可别怪我不同意。” 黎昭昭瞪了陆五一眼,意有所指。 朝颜愣了一下:“小姐你在说什么?” 陆五却像是反应了过来,他眼眸之中充斥着喜悦:“郡主,您真是天下第一好的主子,我陆五决定,就跟着郡主混了!” “那你原来的主人不要了?” 黎昭昭失笑道,果真是有了媳妇忘了娘,她不过就是嘴上答应了一下,陆五立刻就忘记原来的主人表忠心。 “太傅说了,咱们过来就是您的暗卫了,要是可以我都能换姓叫黎五。” 陆五呲个大白牙笑嘻嘻道。 黎昭昭颇为无语,毫无形象地翻了一个白眼:“你倒是想得开。” “陆五说得没错,咱们现在就是郡主的暗卫,一切都听从郡主的差遣。” 陆二也从一边出来了,跟着凑热闹。 他的眼中带着揶揄,果真见到陆五气的直跳脚却拿他毫无办法。 只有一头雾水的朝颜,不太明白他们到底在说什么。 黎昭昭晚上回去倒头就睡,一夜无梦。 陆砚也不知道去做什么了,没有见到影子,黎昭昭也不管,天大地大她的挣钱最大。 第二天是个难得的凉快天气,门外的雨稀稀拉拉地下着。 黎昭昭庆幸自己还好昨日把所有的香囊都装好了,不然今日的天气只怕是会要受潮。 她百无聊赖地倚在美人榻上,桌边放着她最爱吃的糕点还有水果。 一杯清茶下去,好不惬意。 “小姐,姓李的夫人到了,但她没有拜帖,请她进来吗?” 第一百三十三章 李夫人到访 黎昭昭眼睛一亮,这不就来了。 “快点把人请进来,朝颜,沏上府中最好的茶叶。” 她一改之前的神色倦怠,眼眸熠熠生辉,等了这么多天终于有好消息了。 李夫人坐在椅子上,不动声色地打量着郡主府。 荣德帝赐下的这座宅子对于一个自立门户的姑娘来说属实是太大了,过满则盈,不是个好兆头。 可这宅子确实被打理得非常好,清幽雅致的长廊,各种争奇斗艳的奇花异草,错落有致,一看府邸的主人就是个热爱生活的性子。 不知道是不是没有心眼,又或者是太有心眼了,所以才没有看透这一点。 “李夫人到访,是我们郡主府蓬荜生辉。” 黎昭昭笑意盈盈,迈着轻快的步伐走了进来。 眼前的李夫人,眉眼间英气勃勃,意气风发,虽然家中发生了那样的事情,但好似没有影响到她一样,不见憔悴。 黎昭昭在打量李夫人的同时,李夫人也在打量着她。 少女明艳的容貌让李夫人的眼中掠过一道惊艳。 难怪一向美色不沾的陆玄鹤都会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之下,这样的容貌即便是整个上京都是不多见的。 又貌美,还能干,这样的女子谁不喜欢? “郡主当日给我留下谜题,今日我特意过来解惑,不知郡主的手中有什么东西能够令我感兴趣?” “李夫人开门见山,果然是个爽快人。” 黎昭昭勾唇一笑,示意朝颜他们奉了茶就先都下去,屋内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李夫人的眸光微微闪烁了一下。 “我观夫人面善,斗胆交浅言深一句,夫人年轻时候策马纵横杀敌,后面却只能在屋子里面相夫教子,可有后悔?” 李夫人身形一颤,复又挺直。 她犀利的眼眸,防备地看着黎昭昭:“郡主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她曾经会杀敌的事情只有几个人知道,就连荣德帝也知之甚少,黎昭昭这样子像是话里有话。 她又是怎么知道的? “夫人不必这么紧张,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看夫人与我一样都是女子,又可以自己撑起门户,咱们本质上是相同的,就多说一句。” 黎昭昭神色真诚,并未在其脸上看到任何的精明还有算计。 李夫人自认自己看人还是准确的,从一开始她就不喜欢李念娇那个人,只是碍于李同殊,才不得不认下那个义女。 她有自己的孩子,哪里需要一个来历不明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女儿。 如今的黎昭昭给她的感觉同李念娇截然不同。 明明都是远阳候府教养出来的女儿,为什么会差距这么大? “郡主确实有些冒昧,我不觉得这些事情应该是同郡主说的,咱们之间也不应该涉及这些话题。” 李夫人没有立刻松口,声音冷冽。 似乎是在责怪黎昭昭的大胆,还有多管闲事。 闺中之事很多连她的闺中密友都不甚清楚,毕竟女扮男装上阵杀敌这件事太过于惊世骇俗。 即便是大齐对女子没有那般严格,可这样的事情依旧是不被世人所允许的。 “但夫人的一番真心被辜负了不是么?” 黎昭昭并未放弃,她是真心可怜李夫人的遭遇。 前世她同李同殊接触的不多,但却分外了解将军府的消息,因为成王与宁王是死对头。 而李同殊作为成王的最大支持者,手握兵权,自然是傅玉书的眼中钉,肉中刺。 傅玉书为了拔除这颗棋子可是用了很大的力气。 最后就是利用了李夫人以欺君之罪将李同殊拉下马,傅玉书那渣滓,李夫人的下场也好不到哪里去。 众叛亲离,满门抄斩。 黎昭昭不愿李夫人落到这个结果,此事在这时候被李夫人自己捅出来,总比后面让别人扯出来要好得多。 “不过就是将军一时糊涂犯下的错,把那两个不知廉耻的母女打发了出一口恶气就是,何来的辜负?男人总归是要纳妾的。” 李夫人的声音很轻,但是分外的坚定。 她眼眸中充斥着令人看不懂的神色,嘴角的冷笑不知是不是黎昭昭眼花,似乎有一丝淡淡的苦意。 “李夫人若真是这么认为的今日也就不会过来了。” 黎昭昭气定神闲地拿起一旁的茶杯,抿了一口。 茶水温热,香气四溢,唇齿留香,果真是极好的茶叶。 “郡主这么说我可就听不明白了,不是郡主差人说郡主的手中有我想要的东西?我心中好奇这才过来?怎么有变成了我心有不甘?” 李夫人的语气温婉,却无端有些咄咄逼人。 “夫人若是不在意,大可以将那对母女直接丢去流民营,或者找个由头丢出上京,任其自生自灭,但夫人没有,夫人就凭着我这一句话就过来了。” 黎昭昭收起了脸上的笑容。 她不知道李夫人是什么样的性格,只能通过她年轻的时候做下的事情来判断。 年轻时候都可以飞扬恣意,她不相信李夫人被磨平了棱角。 但李夫人若真是就此沉沦下去,那也只能证明她看错了人,反正她派陆二出去调查证据,只要证据确凿依旧能够定李同殊的罪,就像当初傅玉书所做的那样。 只是到时候李夫人作为李同殊的妻,也难逃此劫。 李夫人沉默了一瞬,半晌才缓缓开口。 “你很聪明。” “多谢夫人夸赞,不过我倒不是真的想要同夫人玩弄心计,毕竟人与人之间的相处靠的就是真诚不是吗?尤其是同夫人这样直爽的人。” 黎昭昭微微一笑,飞速跳动的心,尘埃落定。 她知道有了这句话,李夫人应该是愿意同她沟通了。 只要能拥有李夫人的支持,扳倒李同殊易如反掌,届时成王没了支持,她倒是想看看荣德帝对傅玉书是否还会那般喜欢。 “真诚?郡主倒是会说笑,上京之中人人带着面具,谈何真诚?” 李夫人嘲讽地扯了扯嘴角,美眸一眨不眨地看着眼前的女子。 “郡主口口声声说真诚,实际上还不是要利用我来扳倒将军。” 第一百三十四章 达成合作 她不是蠢的,只稍稍一想就知道黎昭昭想要做什么了。 “想不到上京中最不愿用那些阴谋诡计的陆相爷……哦不,陆太傅,如今也开始用起这些来了。” 黎昭昭的未婚夫婿是陆玄鹤,她之所以会这样一定是因为陆玄鹤的官职。 太傅听起来风光,可比之手握实权的相爷却是相差甚远。 她还以为陆玄鹤会心甘情愿地被贬官,原来还是坐不住了。 “夫人此言差矣,光武大将军什么模样您心中应该最是清楚,我不过是想要还我夫君一个清白而已,再说您能忍心眼睁睁地看着边疆的人被大将军如此霍霍吗?” 黎昭昭这句话可谓是说到了李夫人的心坎里。 她自幼在边关长大,十四岁开始上阵杀敌,其中女扮男装多有不适,可到底也是忍下来了。 边关的那些百姓对她无一不都是爱戴的。 更何况,边关的百姓们贫苦,大多没有上京人那样有心机,她不想让那群人被自己的夫君困在牢笼之中,日复一日地被利用。 “你想怎么做?” 李夫人的眼神坚定了下来,不似方才那样摇摆不定。 “李大将军的事情夫人应该都清楚得很,在这个关键的时候,夫人只需要将这些事如实地捅到陛下的面前,光武大将军就没有活路,届时太傅会帮忙求情,让李夫人还有您的儿子安安全全从这件事情之中摘出来。” 黎昭昭紧接着又下了一剂猛药。 李夫人方才还在犹豫的心思立刻就定了下来,她神情闪烁着:“你说的话当真?你们真的能保证我儿子性命无虞。” 她甚至都不奢望可以保住她的性命。 她知道这是欺君之罪,满门抄斩,株连九族的罪名! “当然,我说道做到,我请夫人过来也是为了此事,其实我和玄鹤已经找到了证据,若是我们呈上去,那夫人和您的儿子也就没有任何生还的余地。” “但要是夫人自己揭发,并且是以受害者的身份,结局就不一样了。” 黎昭昭眼眸晶亮,灼烧着李夫人的心思。 “这是我给夫人最高的诚意。” 李夫人深深地看了黎昭昭一眼,随后露出了今日第一个如释重负的笑容。 “你说得不错,你的确是拿出了十足的诚意,既如此,那我自然也不能够落后。” 李夫人神秘一笑。 “夫人既然有了主意,那我就放心了,只希望夫人行动之前先给我们带个口信,我和玄鹤也好做个准备。” 黎昭昭并未询问李夫人的打算,二人就像是打了哑谜一样,却又彼此心照不宣。 “那我就不叨扰郡主了,等到事成之后,咱们有缘再聚。” 李夫人微微一笑,起身优雅从容地离开了。 相较于来时的步履沉重,满身戒备,此时的她觉得放松极了。 “郡主,咱们跟着李夫人的车子,发现她将张氏母女扔在了难民营,并且找了几个江湖人士在那边看管着,让母女二人不得离开。” 陆五眼中充斥着敬佩。 他那日并不觉得李夫人会不计前嫌地过来找她,毕竟将军府和郡守府之间有着不可磨灭的仇恨。 但事实证明他主母的预判永远都是对的。 “不错,这李夫人深得我意,对待自己人掏心掏肺,可一旦这个自己人成为了敌人,也绝不会心慈手软,这才是我需要的帮手。” 黎昭昭的脸上带着对李夫人的赞叹,还顺带着敲打了一下院子中正在做事的下人们。 那双眸间不带笑的样子直戳戳地收入了众人的眼眶之中,除了熟悉黎昭昭的人,别人都心中一颤有了些许忌惮,手上的活干得更加的利索了。 “你找个人监视好那边的动向,别让他们母女二人那么轻易的就逃出来了。” 黎昭昭眉眼间掠过一丝畅快。 “是,郡主且放心,不光是我们的人,李夫人那边也不会让他们好过的。” “那对母女心思深沉,咱们的人注意着也算得上是上了个双重保险。” 陆五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郡主放心。” 黎昭昭心情畅快,午饭直接多炫了一碗米饭,配着真味斋的大厨做出来的各种下饭小吃,那叫一个津津有味。 此时在难民营中的李念娇却没有那么好过了。 “呦,咱们难民营还是第一次来这么细皮嫩肉的母女两个,都是极品啊!” “哈哈哈,就是,咱们哥几个应该好好享受一下才是。” “瞧瞧这白嫩的皮肤,一看就是大户人家出来的,怎么犯什么事了?是不是勾引主家不成,被主母报复了?” “那就更是骚货了,还不赶紧来讨好一下我们,省得咱们让你们在难民营生存不下去!” …… “滚开!你们都滚开!” 李念娇厉声尖叫着,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 张氏更是手里面拿着包裹不停地挥舞着,此时此刻她已经彻底后悔得罪李夫人了。 她想的是在将军府讹笔钱,这样他们母女二人往后的日子都能好过。 但她没有想到李夫人会把事情做得这么绝。 难民营是什么地方? 那是他们以前都瞧不起的位置,里面的人各个都是穷凶极恶,破罐子破摔。 能够在这里活下去并且活得很好的,都是狠人。 但前提这些狠人都是男的,女子落入这个地方的下场不言而喻。 李念娇的眼眸之中充斥着愤怒,惊慌还有绝望。 各种情绪交杂在心间,她想不明白,明明前一刻还是远阳候府嫡出大小姐的她为什么这么快就沦落到了这种地步。 她眼前闪过了一道明艳的身影。 都是因为她,要不是她从京城外回来,家中的一切都不会变。 她依旧是全家最宠爱的小女儿,将来要嫁的也是相爷那样的人家,根本不会落入到难民营。 “黎昭昭!” 李念娇咬牙切齿,猩红的眼眸紧紧盯着面前肆意而笑,满口黄牙的男人。 她眼眸环顾了一下,白皙纤弱从来都没有提过重物的手缓缓摸上了巷子角落里面的锄头。 一抹兴味在她的眼眸中油然而生。 第一百三十五章 生意火爆 鲜血喷溅在墙壁之上。 方才还在嚣张的几个男人都惊恐地看着她,有一人已经倒在了血泊之中。 李念娇好似浑然不觉,嘴角带着邪恶的笑容,一点也没有了往日里贵女的模样。 “娇娇……” 张氏怔怔地呢喃着,眼神十分陌生。 就好像眼前的这个女子并非自己的女儿了一样,甚至隐隐有了些许的惊恐。 “母亲,我变成这样你难道不开心吗?” 李念娇歪了歪头,似乎有些不解。 “在难民营,只有够狠才能活下去,我以为母亲不会怪罪我,并且非常赞同我做这些。” 张氏哆嗦着嘴唇,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可这都是人命,一条赤裸裸的人命!” “母亲手中的人名难道还少吗?还是说母亲见不惯我这幅模样,只能用那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 张氏沉默了一会,眼眸中闪过一丝狠意:“娇娇你说得对,在这里我们只能狠下来。” “李家那个贱妇把我们扔在这里,外面还找来了看管的人,为的就是不让我们出去,想让我们在这里自生自灭?咱们非得活出个名堂来!” 李念娇神情闪烁了一下:“母亲说的是,咱们得活下去,还得好好地活下去。” 难民营发生的事情黎昭昭并不知晓,但是都落在了陆五安排的人眼中。 她正在昭香阁被堵住的门口,满面笑容地招待着来客。 “各位都里面请,各位想要的香囊昭香阁里已经都备好,今日开业第一天,凡是购买了香囊的人都可以选择一个其他用处的香囊作为赠品,赠品有五十份,送完为止。” 黎昭昭轻纱拂面,眉眼弯弯。 杏眸明亮动人,即便是只露出一双眼睛,依旧能瞧见其倾城之姿。 “郡主说得轻巧,郡主这香囊便宜的都要十两银子,贵的更是上升到了五十两银子,咱们寻常的老百姓要是买回去没有用处岂不是白花了银子?” “就是就是,十两银子都够我们家中几口人好几个月的嚼用了。” “就凭昭香阁的名声,我就不相信,谁花这么多银子买这破香囊才是大冤种。” …… “宋女官到!” 小黄门尖厉的声音响起,一顶华丽的马车停在了昭香阁的大门口。 还在质问黎昭昭的百姓们都噤了声,纷纷给这顶华丽的马车让路。 住在上京的百姓哪个不都是有点眼力见的。 万一得罪了贵人,那可就不是钱财的问题了,一家子的性命能不能保住都难说。 “宋女官是谁?是宫里来的人吗?” “没听说过啊,能当上女官的都不简单,看着马车上面金灿灿的祥云龙纹,一看就是宫中身份极其贵重的人。” “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我家中有在朝廷做官的,这宋女官是太后娘娘身边最得宠的女官,跟了太后娘娘不少年,深得太后娘娘信任,想不到郡主连这样的人都能够请动。” 一个身着青色长袍的男子啧啧称赞着,眼眸中闪着精光。 若是能够搭上郡主这条路,或许他能在朝廷上谋个一官半职也说不定。 想到这里,他毫不犹豫地迈入了昭香阁的门槛。 路过黎昭昭的时候还自以为帅气地朝着黎昭昭露出一个儒雅的笑容。 黎昭昭一脸莫名其妙,这男的脸在抖什么?生了顽疾? “宋女官远道而来,昭香阁真是蓬荜生辉。” 她来不及细想,满面笑容地朝着宋女官迎了上去,亲自把宋女官从马车上扶了下来。 宋女官可是太后身边最得力的女官,她这个郡主都没有办法比拟,有时候狗腿一点还是非常必要的。 宋女官嘴角的笑意加深,安阳郡主果真是个有眼力见的,太后娘娘没有白疼她。 “郡主给太后娘娘的香囊非常的有效,太后娘娘特意派我过来在郡主这里定做几批。” 宋女官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旁边百姓的耳朵中。 众人顿时哗然,也不管是否有什么贵人在这里了,赶紧一股脑的冲进去。 赠品只有五十件啊,要是被别人抢到了岂不是要亏死。 黎昭昭也将宋女官请了进去。 宋女官在里面喝了一口茶,歇了一下脚就离开了,她就是听太后的命令来给黎昭昭撑个场子,也不会久坐。 “宋女官,这是我专门给娘娘配置的香囊,这边是给您的,我之前看您眼下青黑,似乎也有睡眠不好的症状,这香囊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您收下也不必为难。” 黎昭昭在月容的手中拿过了两个精美的盒子。 给太后的那一份华美异常,上面还有几颗圆润饱满,熠熠生辉的珍珠。 另外一个盒子则是略显简朴,但上面的花纹依旧非常精致。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宋女官笑着将两个盒子拿了起来,她起身脚步顿了顿。 “一周之后的宫宴,郡主穿衣尽量避开青色的,我见郡主喜穿这个颜色,只是那日便不必了。” “安阳谨记,多谢女官提点。” 黎昭昭拱了拱手,脸上的笑意加深。 宋女官的到访好像是一阵风,却给昭香阁带来了很大的人气。 她柜台上面的香囊几乎全都一售而空,幸好库房之中还有存货,赶在下雨之前还多包了一些。 尽管如此,依旧不太够用。 莲芳还有朝颜等人怔怔忙碌了一日,等到炊烟升起,到了吃饭的时候,人才逐渐散去。 “小姐,咱们前几天包的香囊几乎全部都卖掉了,每一样都卖得极好,一售而空。” 朝颜眼眸中满满都是对金钱的渴望还有兴奋。 这些香囊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香囊的本钱她可都是清楚的,这每卖出去一份就是高额的赚头,怎么可能不兴奋! “看来今天晚上要深夜忙活了,要不明天就没有卖的了。” 月容撑着下巴直发愁。 要知道那些香囊他们忙活了两日才弄好,这一晚上能弄多少?总体算下来,明天还是不够卖的。 “明日先歇一天,把所有的香囊都先备好。” 黎昭昭没有丝毫的慌乱,今日这番景象她早就已经预料到了。 第一百三十六章 宁王的打算 “今天有这么多人过来完全是因为我们的赠品,等他们的热情先冷却一下,又尝到了我们家香囊的好处,自然会再来的。” “好饭不怕晚。” 黎昭昭狡黠一笑,她对自己的手艺非常地有信心。 “小姐英明,婢子这就去采购需要的香料。” 朝颜异常兴奋,在赚钱这件事上,她抱着的是十二分的精力。 “关门,咱们回府。” 黎昭昭大手一挥,带着月容还有莲芳出了昭香阁,上了马车。 “殿下,您看,这就是我买香囊的地方,那时候我还不知道这里是安阳郡主开的。” 街巷的转角处,两个公子哥长身玉立。 宁思卓在傅玉书面前就像是老鼠见了猫一样,一点都不敢放肆,相反他还十分的害怕他这个表哥。 “这香囊当真十分有用?” 傅玉书的眼眸中光华流转,让人看不透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至少我买回来的都非常的管用,并且之前的病症也都治愈了。” 宁思卓低垂着头,声音细如蚊呐。 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要是换个人来问他,他指定是要发火的。 “知骅,你明日排队把每样香囊都买回来一种,别让她知道是宁王府买的。” 傅玉书抛下这句话就上了马车离开了。 宁思卓被扔在那里,也不敢有任何的怨言。 马车上,傅玉书的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 这种香囊之术明明只有那人才会,可那人并没有收徒,站队也是在他这边,怎么可能还有人会这样玄妙的东西? 偏偏这个人还是他的死对头,黎昭昭。 不知为何,他总有一种直觉,那就是黎昭昭对他有很深的敌意,即便是他用尽全身解数也不能收为己用的敌意。 “知骅,本王之前让你去查的黎昭昭成长还有卧龙寺的经历都查了吗?” “殿下,属下这边都查了,并未有什么异样,卧龙寺的住持甚至对安阳郡主夸赞良多,说是幼时就非常的听话,一心一意跪在佛前给太后娘娘祈福。” 马车外面知骅的声音也带着疑惑。 “不管属下如何去查,安阳郡主的身世都非常的清白,并且她在被送出京之前都是在深闺里被养着,绝对不可能见过殿下。” “只有一点,那就是两位住持形容的安阳郡主的性格和如今郡主的性格十分不同。” “住持说郡主是个十分内向且胆小的人,平素不爱说话,如今的郡主却言辞犀利得很,一点都不胆小。” 傅玉书低低地笑了一声:“倒是有趣,这么说就像是换了一个人?” “殿下说的一点都没错,就像是换了个人。” 傅玉书回想了一下,似乎他的每一步棋,陆砚都可以预判到,这种情况是从什么时候才开始的? 好像就是太后给陆砚赐婚,赐婚的对象是黎昭昭。 “原来如此,本王就说往常都不近女色的陆玄鹤为何突然对一个女子一见钟情……” 傅玉书眼眸中掠过一道炙热。 这么说黎昭昭倒是不能毁了,如此有趣的姑娘要是能为他所用,那个位置岂不是指日可待? “知骅,入宫,本王要去见母妃。” 郡主府。 黎昭昭让真味斋的厨子背了锅子,红汤锅热气沸腾,空气中充斥着茱萸辛辣的香气。 “朝颜,月禾,屋内就咱们几个人,都坐上来一起吃吧。” 黎昭昭招了招手,往锅中下入了一片薄薄的猪里脊。 真味斋的厨子做饭一绝,红汤锅更是真味斋的经典,所有吃过这道菜的都对其念念不忘。 周边的村落更是靠着种茱萸养家糊口,简直就是上京独一份。 “小姐,您对我们也太好了!” 小丫头感激得涕泪横流,饶是如此也没有坐在桌上,依旧是站在旁边。 “我跟你说这红汤锅就是要人多坐在一起吃才热闹美味,要是一个人吃那就太孤单了。” 黎昭昭神秘兮兮的解释着。 前世她在完成任务的时候有幸在真味斋见证了一群人大口喝酒,吃着红汤锅的场景。 那种热闹的感觉,还有辛辣的香气她至今都没有忘记。 “那婢子就却之不恭了。” 朝颜调皮地吐了吐舌头,月禾也紧跟着坐在了朝颜的身边。 她始终记得他们的郡主同朝颜是最好的,朝颜是一等丫鬟,比她更受郡主的信任。 紧接着是莲芳还有月容。 几个人都没舍得吃肉,逮着青菜往锅子里面烫。 黎昭昭吃得满口生香,嘴唇殷红,她从来都不知道原来红汤锅这么好吃,美味,那是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明明舌头已经被辣得发痛,但心里却非常的畅快。 所有的烦恼伴随着辣味的冲击全都被甩掉了,她只想一块又一块地吃下去。 陆砚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景象。 五个人欢声笑语地围坐在滚烫的红锅前,黎昭昭双颊晕红,晶莹的汗珠从白皙的脸上滴落下来。 陆砚口干舌燥,不自觉地咽了一口唾沫。 “陆砚?你是怎么进来的?” 黎昭昭一抬头就看到愣在门外的陆砚,眉头一皱。 什么时候她这个郡主府居然随意进人都不用通报了? “咳咳,是陆五看到我说你们在吃红锅,就让我直接进来了。” 陆砚轻咳了一声,摸了摸鼻子,丝毫没有愧疚地甩包了出去。 陆五皮实,黎昭昭对他也纵容。 把这件事情推在陆五的身上,陆砚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 “陆五?你确定是陆五?” 黎昭昭的眉眼间闪过一丝怀疑,她不动声色地上下打量了陆砚一番。 陆砚神态自若,一点都没有心虚的感觉。 “当然。” “陆五这小子,嘴上说着忠诚我,结果还是要屈服在你这个原主人的淫威之下。” 黎昭昭信了半分,嘟嘟囔囔有点生气。 不过看在美食的份上,她还是决定暂时原谅陆五,毕竟陆五在外面监视张氏母女没有红锅吃。 “你来是有什么事吗?” “无事,就想来郡主这里蹭顿饭,不知道郡主是否欢迎?” 陆砚把蹭饭这件事说得轻车熟路,毫无负担,就连黎昭昭都不知该如何拒绝。 第一百三十七章 心结 “朝颜,再给太傅添一副碗筷。” 黎昭昭有些不悦,又不能拂了陆砚的面子,对着面前的虾丸子狠狠的戳了下去,奋力塞到嘴里,双颊一鼓一鼓,恶狠狠的嚼着。 “郡主,我们就先不吃了。” 朝颜吐了吐舌头,对着月禾他们使了一个眼色。 众人立刻了解了,赶忙站起身,莲芳更是一脸姨母笑。 以她的阅人经历,他们两个之间肯定有点什么。 陆砚整个上京谁人不知,容貌和人品都是没话说的,看到自家小姐能有这个夫婿,几个人都是打心眼里的满意。 “去让小厨房再备一个红锅,菜就按照我的来上,把陆五也叫回来,你们几个人一桌一起吃。” 黎昭昭显然也是想到了他们同她吃肯定是放不开,便准许他们下去了。 屋内只剩下陆砚还有黎昭昭两个人。 黎昭昭头也不抬,眼睛里面除了肉还是肉,仿佛不近美色的是她一样。 开玩笑,天大地大吃东西最大,这么多好吃的美食不吃,简直就是罪过。 “今日御书房来了朝廷大员的女眷。” 陆砚欲言又止,慢条斯理的往黎昭昭的碗中夹了一块鲍翅,晶亮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看着她。 “不是说来蹭饭的,你怎么不吃?” 黎昭昭筷子一顿,也没和他客气,顺手就将鲍翅放入了口中。 鲜嫩爽滑的口感配合着红锅的辛香,她顿时感觉自己幸福了。 “我见你吃的香,也就饱了。” 陆砚笑了笑,给自己夹了一筷子的青菜,放入碗中的调料,吃下去的那一刻感觉快要把自己送上天。 一阵剧烈的咳嗽,陆砚的脸色瞬间张红,像是个煮熟的虾子。 “你不会是第一次吃真味斋的红汤锅吧?你别小看青菜,这东西是最吸汤汁的,你就这么一口吃下去不辣坏了才怪,边上的茶水你自己倒着喝点吧。” 黎昭昭眉头抬了抬,一脸诧异。 看似心疼,实则是看热闹。 她前世一直是笼中鸟没有吃过红汤锅也就算了,像陆砚这样的天之骄子居然也没有吃过红汤锅,真是稀奇了。 连着把一壶水都喝光,陆砚才缓了过来,随后便是耳根发红,狐狸眼中泛着水光。 黎昭昭暗骂了一声妖精。 好好的人怎么就长了一双狐狸眼,但凡狐媚一点就开始勾引人犯罪了。 “你就不想知道御书房来的人是谁?” “不想,与我有什么关系?”黎昭昭头也不抬,她心中隐隐有所猜测,但这件事又不是为了陆砚,她没必要在这里探讨。 “我听说你当街拦下了李夫人的车,隔日李夫人便登门拜访,随后就去了御书房,阿昭,你真是令我惊喜万分。” 黎昭昭放下筷子,冷笑了一声。 “太傅不是一向都知道我的手段?再说了这件事不是为了你,你不必自作多情。” 他们之间是熟稔,可仅限于前世有所交集罢了,还不是太好的回忆,什么阿昭,叫的亲热。 “抱歉,我的意思是你很厉害,能够让李同殊的夫人亲自来作证,这对于我们非常的有利。” 陆砚似乎想到了他之前的冒犯,赶紧改口。 “我们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我当然要做些有利的事情,你别多想。” 黎昭昭也察觉到了她语气似乎有点重了,垂下眼眸,放慢了语气。 她心头有些懊恼,每当遇到和前世事情重合的时候,她的脾气都不免焦躁,根本没有办法控制。 “我没有多想,阿昭,我没有恶意。” 陆砚眼眸中闪过一丝心疼还有隐忍。 他向陆九咨询过,这是一种受到严重创伤的反应,只要遇到和创伤时候相似的景象,就会忍不住的发作。 黎昭昭能够如此平静已经表现的非常好了。 “我想扳倒李同殊是为了让成王失去助力,一个没有背景的皇子,还有一个是势力逐渐壮大的皇子,你觉得陛下会如何?” 她定了定神,又吃了一片猪里脊,才觉得焦躁的心情逐渐的平复了下去。 “当然是会忌惮宁王,阿昭,你这步棋下的非常的好。” 陆砚顺着黎昭昭的话说了下去,很自然的表扬着。 “太傅,我始终想要的是扳倒宁王,或许咱们两个之间的计划会有所重复,但我绝对不是为了你,而是我自己。” 黎昭昭知道自己说这话或许会有点伤人,但她实在是不想和前世的人扯上关系,还是这么亲密的关系。 “我知道……你不必强迫自己,咱们之间保持这样的关系就好,我也不会强迫你什么。” 陆砚表示理解,又给自己夹了一筷子的青菜,成功了把自己变成了虾子。 “李夫人已经被下狱,等待审问,我让她把罪名都推在我的身上。” “所以我可能会被迁怒一段时间,或许会波及到你,你不要害怕。” 黎昭昭倏地抬起头,愣了一瞬。 “就算是你不走这一步也可以定李同殊的罪名。” “但是这样不保险,陛下或许会怀疑到你的身上,更何况大街上发生的事情轻而易举就能知道,陛下未必不会觉得这是李夫人的报复,只有这样才能够让陛下完完全全的相信李夫人的话,你的努力才不会白费。” 陆砚神色分外的认真。 黎昭昭这一次是彻底的愣住了,她低着头,往嘴里面胡乱的塞了好些吃食,掩饰自己的慌乱。 泪水大滴的掉落下来,沁入调料碗中。 她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难过,只觉得好像从来都没有人为她的感受如此的考虑过。 担心她的努力会不会白费,甚至是在她的身后帮着她完善她的计谋。 前世的陆砚固然惹人厌烦,可终究只是言语上面有所不妥。 这一世,陆砚的确是帮助她良多。 “别哭,阿昭,咱们的敌人是一样,只要你想便可放手去做,剩下的事情,我来为你扫尾。” 陆砚抬起手想要摸一下黎昭昭的脑袋,却又放了下去,狐狸眼中满是克制和隐忍。 “这可是你说的,我要是做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你得为我善后。” 第一百三十八章 嘴唇亲肿了 黎昭昭抹了一把眼泪,嘴角扯起笑容,倒像是突然轻松了很多。 “当然,我说到做到。” 陆砚狐狸眼弯弯,眼眸深处恍若有星辰。 黎昭昭轻抿着嘴唇,心中的阴霾散了一半,是难得的好心情。 心情非常好的黎昭昭又多吃了好些个虾丸和青菜,辣得嘴巴都肿了才心满意足地拍了拍肚子。 对面是同样嘴唇红肿的不成样子的陆砚。 “你这样子要是从我这里出去,只怕明日整个上京都要传遍了,堂堂太傅被郡主强吻,嘴唇都亲肿了。” 黎昭昭揶揄道。 “那就让他们传去,我们都是太后娘娘指定的亲事,凭他们怎么说。” 陆砚嘶溜了一声,不以为意。 “再说这不是证明咱们两个感情好,我没意见。” 他巴不得同黎昭昭扯上关系,免得黎昭昭避着他像是避着瘟疫一样。 “我大概率会成为上京贵女的公敌了,毕竟之前只是传出了赐婚的消息,很难证明你这朵高岭之花被摘了下来,这回人证物证都有,他们是万万抵赖不得了。” 黎昭昭嘴上说得委屈发愁,心里却一点波澜都没有。 大部分贵女之间的友谊都停留在为一点利益方面的小事就会闹翻的地步,她只要赵琳就足够了。 朋友贵在精不在多,像宁清漪那样前呼后拥那么多人,到了关键时候,还不是都缩在她的后面。 “谁要是敢动你,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陆砚狭长的狐狸眼中掠过一道冷光,几乎是一瞬间就露出了上位者的气势。 “行,你都想好了,就顶着这个烈焰红唇去上朝吧。” 黎昭昭靠在凳子上笑得漫不经心,如果是熟悉她的人就知道她心情很不错,才会这么放松。 打发了陆砚离开,黎昭昭躺在床上,酒劲有点上头。 她喝的是真味斋特制的果子酒,气味香甜,一点都没有酒精的味道,深受京中贵人的喜欢。 想不到这个酒甜丝丝的后劲却很大,黎昭昭已经感觉到了眼前有了重影。 “陆砚?你怎么又回来了?” …… 黎昭昭掀了掀眼皮子,阳光照在眼皮子上,分外的刺眼。 她按了按胀痛的太阳穴,回想起昨天晚上的事情,似乎从他们两个说开事情之后就全都不记得了。 “小姐,你醒了,这真味斋的酒后劲真大,婢子昨天都喝醉了……” 朝颜红着脸,端着脸盆。 一想到陆五今晨向她转述的那些话,她就恨不得钻到地缝里面。 “我昨天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吧?” 朝颜顿了顿,脸上的红意更甚,似乎有些难为情。 黎昭昭的心沉了沉,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月禾说小姐昨日抱着太傅亲……把太傅的嘴唇都亲肿了,太傅今日是顶着肿了的嘴唇上朝的……” 五雷轰顶! 黎昭昭瞪圆了眼睛,半晌都没有回过神。 天塌了,她要如何面对陆砚? “太傅今早让我转达一句话……他说他不介意被自己的夫人亲肿嘴巴。” 黎昭昭轻轻咳嗽了一声:“给我洗漱,朝颜,咱们还有很多香囊没有装。” “别急,小姐,太傅都安排好了,他把暗卫陆一到陆十全都安排过来帮着装香囊,还有一些陆府签了死契的下人,太傅说了这种累人的活计就交给下人干,小姐不必亲力亲为。” 黎昭昭身形晃了晃,在一阵沉默下只能接受了陆砚的帮助。 这孽缘真是牵扯不清了。 黎昭昭梳洗好出门,总觉得院子里的下人们都若有若无地看着她,目光中还带着戏谑。 她脚步不由得加快了很多,径直出了府。 “若风,真的是我亲肿了他的嘴唇?” 黎昭昭对着身边的空气疑惑地询问着。 空气毫无反应,良久之后,若风的身形浮现,脸上似乎带着一点窘迫还有无奈。 “我昨天也吃了红锅……喝醉了……” 堂堂男子汉居然喝了点果子酒就醉了,这件事若风本不想让别人知道,奈何黎昭昭问到了点子上。 黎昭昭面子一垮,糟了,又丢了次人。 二人都觉得自己的面子上过不去,相顾无言,若风一个闪身就不见了,只留下黎昭昭在原地丢脸。 黎昭昭在大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 她很久都没有认真地审视过上京了,就连重生之后,事情也是一件接着一件发生,突然一见,发现上京还挺有烟火味。 “姐姐?” 走着走着身后就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黎昭昭转过头,李念娇一身素色的衣裙,就站在她的身后,眼眸中闪烁着不知名的光华。 “咱们两个既不同父,也不同母,你还是不要叫我姐姐了。” 黎昭昭语气平静,就好像在说今天早上阳光真好。 李念娇神色有一瞬间的崩裂,旋即又很好地掩饰了过去。 “几日不见,姐姐还是那样的伶牙俐齿,妹妹真是望尘莫及。” “不知姐姐是否知道,今晨早朝,陆太傅撺掇李夫人污蔑我义父不成,反被揭穿,随后就下了大狱,连官职都被撸了。” “姐姐同太傅那样恩爱,应该不会因为这件事悔婚吧?” 李念娇笑得畅快,目光不停地扫视着黎昭昭,试图在她的脸上看到一丝懊悔的神情,又或者是慌乱。 黎昭昭的神色平静得很,什么都没有。 李念娇不甘心,她勾着嘴唇:“姐姐果真是善于掩饰情绪的高手,就连这样的消息都引不起姐姐的情绪波动。” “又或者说姐姐根本不爱陆玄鹤,不过是看上了在他身上的官职。” 她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时不时地往黎昭昭的身后瞟。 黎昭昭嗤笑了一声,李念娇够蠢,前世她到底是怎么栽在她的手中的。 “你是很闲吗?有在这里挑拨离间的功夫倒不如找个地方洗洗澡,瞧你身上的酸臭味都熏死人了。” 一边说着,她一边皱着眉头,都能夹死个苍蝇。 李念娇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她狐疑地闻了闻身上,并没有闻到黎昭昭所说的酸臭味。 “你这姑娘心思不好,当然浑身上散发着酸臭味。” 第一百三十九章 陆夫人 女子柔和的声音在黎昭昭的身后响起,平静,隐隐还带着点嘲笑的味道。 李念娇洋洋得意的面容一变,轻轻摇了摇嘴唇。 “陆夫人,您怎么能这么说我?好歹我也是官宦人家的女子,再说我人品怎么就不行了?是不是姐姐和你说了什么?” 她红着眼眼眶,素色的衣衫显得她格外的娇弱可怜。 如果不是眼底的那一抹算计还有阴狠出卖了她,兴许路人还真是要被她骗过去。 陆夫人? 黎昭昭转过头,只见一个长相同陆砚有六分相似的妇人站在那里,美得恍若仙人。 她有些恍然,难怪陆砚会长成那个样子。 有这样好看的娘亲,就是想长歪都不可能。 “你这孩子,直愣愣地盯着我做什么,咱们陆家的儿媳妇不能受欺负,知道吗?” 陆夫人走上前来,亲亲热热地挽住了黎昭昭的胳膊。 黎昭昭心底惊诧,面上却是不动声色,甚至挺直了胸脯,做足了嚣张跋扈的样子。 “李念娇,你在大将军府还有和宁公子的事情都传遍整个上京了,你是怎么有脸说出来这些话的?” “难道是我让你勾引你的义父还有宁国公府的小公子的?我就算是说了说的也都是事实,没有造谣你半分。” 有了明面上的准婆婆撑腰,黎昭昭的嘴上更是不留情。 陆夫人偏着头,看着火力全开的黎昭昭愈发的满意了起来,他们陆家的儿媳妇就应该找这样的。 直来直往,有嘴就说,不扭扭捏捏,使一些在背后算计人的小把戏。 李念娇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她没有想到黎昭昭会当场戳穿她,她本来想的就是随便说上几句含糊其辞的话,若是能够引起陆夫人的怀疑就更好了。 这样黎昭昭就算是有陆砚这一门好亲事,只要婆母不愿意,挑剔了,黎昭昭强行嫁进去也没什么好日子过。 谁曾想黎昭昭根本不按照常理出牌,直接把她做的所有事情全都说了出来。 难道她不害怕她的名声受影响吗? “姐姐,你这样败坏我的名声真不知道对你有什么好处?我的名声坏了,你也进不了陆府的门,陆夫人是绝对不会让一个身世有污染的人进家门的。” 李念娇嫉妒的发狂,但依旧忍住了说出黎昭昭是庶女的真相。 这可是欺君的罪名。 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的错误她可不会犯。 “小妇人,你对我们陆府很了解么?” 陆夫人笑意盈盈,口中吐出来的话却令人五雷轰顶。 小妇人? 反应过来的黎昭昭噗嗤一声笑了。 这陆夫人可是个奇人,能慢条斯理的怼人不说,形容得还那样的准确,最关键的是语气分外的优雅平和,就像是在说今日天气如此好。 李念娇刚开始还没有反应过来,看到两个人揶揄地笑着,这才后知后觉,当即脸色通红,恼羞成怒。 “我就是了解你们陆府怎么了?整个上京的权贵谁家不是这样,我替姐姐有这个担心也是应该的。” 李念娇梗着脖子还想狡辩,却被陆夫人的冷笑声打断了。 “我们陆府找媳妇能看对眼就成,你说的那些在陆府都行不通,只要媳妇的人品好,陆府就能接受这个未来儿媳妇。” 李念娇用的这些绿茶把戏都是她年轻时候玩臭了的东西,对付绿茶要么以毒攻毒,要么就直截了当地打直拳。 对面的李念娇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身侧突然闯出来了两个彪形大汉,左右肩膀各搀扶着她,拖着她就离开了街头。 李念娇的眼神中还带着惊恐,使劲地挣扎着。 只可惜两个彪形大汉的力气太大,又不懂得怜香惜玉,李念娇只能呜呜地被捂着嘴拖走了。 黎昭昭所处的地方不算是热闹地带,半天才有零星的几个人看热闹,最后还都是怕惹事,赶紧走了。 “夫人,这是你的人?” 黎昭昭眼神有一瞬间的疑惑,她今日身边就跟着了个若风,李夫人入了狱,没有时间去管李念娇的死活。 她那边的人只负责监视李念娇,非必要的时候不会暴露自己。 所以这两个彪形大汉只可能是陆夫人的人。 “你就是性子太软弱了,才会让这种人骑到你的身上,以后有这种事情管砚儿多要几个人,别一个人被欺负。” 陆夫人语重心长地说着。 黎昭昭:? 她这样像是被欺负了吗?明明把李念娇怼得一无是处,她很享受这种出气的过程。 “孩子,能动手的绝不多说话,知道吗?” 陆夫人语重心长地说着,那至理名言简直惊世骇俗。 “夫人,您为何在这里?”黎昭昭不禁有些汗颜,她没有想到清冷无比,沉默寡言的陆砚竟然有个这样的母亲。 不能说是不好吧,只能说反差太大了。 “有人给我递信,说是让我来这边看一出好戏,我就来了。” 陆夫人拿出了一封白色的信件,黎昭昭一眼就认出了那是李念娇的笔迹。 她心思一顿,看来她出郡主府就已经被盯上了。 李念娇还是有点本事的,想必是早就发现了她派去的人,所以才特意给陆夫人送信。 若是被她赌对了,陆夫人对她产生了隔阂,那么她的婚事也会不顺。 李念娇打的就是这个主意。 “夫人对我似乎很熟?我从前并未见过夫人。” 黎昭昭心中想什么便说出来了,她看陆夫人的样子似乎没有一点惊讶或者是不悦。 不是说一般丑儿媳见到公婆都是要被刁难的吗? 陆夫人噗嗤一笑,狐狸眼中带着一抹狡黠,和一般的婆母一点都不一样。 “砚儿提亲的时候我就见过你,我就想看看到底是哪家姑娘被他给祸害了,这一看不要紧,砚儿的眼光果然好,我都不敢想象要是你们两个生下来的孩子该有多么好看。” 陆夫人打开了话匣子,一股脑地说个不停。 黎昭昭瞠目结舌,什么?这思维跳跃的也太快了,怎么就到了生孩子这个地步,他们两个都还没有成亲。 第一百四十章 闺中密友 “抱歉,我是不是吓到你了。” 陆夫人在察言观色上面一绝,她深切地感受到了窘迫。 “我这人就是喜欢说话,砚儿那人你也知道,年少老成,每天板着脸,就像是谁欠了他银钱一样,我都和他没什么共同语言。” 她尴尬地笑了笑,似乎想要缓解一下黎昭昭的紧张。 “您很平易近人,我很喜欢您,只是现在说孩子的事情太早了,我有点没有反应过来。” 黎昭昭斟酌了一下,倒是因为这几句话放松了很多。 “对对,有点早了,我就是太激动了,砚儿这家伙我以为他一辈子都不娶妻了,谁曾想这一下子就开窍了,他要是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你就和我说,我去收拾他,别把我心心念念的儿媳妇给吓跑了。” 陆夫人眉开眼笑,狐狸眼弯弯,看起来甚是平易近人,风姿绰约。 那是同陆砚截然不同的两种气质。 “瞧瞧这都快正午了,旁边不远就是真味斋,我请你去吃,咱们顺便说说体己话。” 陆夫人那是一点都不见外,挎着黎昭昭就往真味斋的方向走去,一点都不允许人拒绝。 黎昭昭愣神的功夫就来到了真味斋的大门口。 正是午膳的时候,真味斋里面人满为患,虽然价格昂贵,可架不住味道好,很多上京的贵人都愿意来这里享受。 “昭昭,你能吃辣吗?要是能,咱们就点一个,真味斋的红锅是他们家的招牌。” 陆夫人狐狸眼中闪过一丝渴望,她殷切地看着黎昭昭。 “可以的,夫人,我都可以。” 尽管昨日吃过了,辣的胃有点疼痛,但是面对长辈的邀请,还有一想到红锅的香气,唾液都分泌了出来。 她想她一定是中了红锅的毒,才会如此。 热气腾腾的锅子上来,两个人的眼睛都晶亮亮的,赶紧把食材放在里面。 “夫人,陆砚已经被撸了官职下狱了吗?” 黎昭昭在看着美食之余也没有忘记正事,若是李念娇说的属实,那他们的计策是不是有点偏移? 按照常理来说,荣德帝不会发这么大的火才是。 “你放心,砚儿说了,不管怎样咱们都只需要按兵不动就好,他心中有数,别害怕,砚儿做事还是稳重的,咱们就等着他的消息就行。” 陆夫人嘴唇上染着一抹红润,嘶哈嘶哈的,脸上却不见一点担心。 黎昭昭看见陆夫人这样,心中也放心了很多。 她略微思考了一下,最后还是决定将他们的决定透露一点给陆夫人。 “我怕李夫人会临时反水,栽赃给陆砚。” “不会的,我和李夫人曾经是闺中密友,虽然后面闹掰了,但她绝对不会暗害砚儿,这一点我还是能够肯定。” 陆夫人说得平淡,黎昭昭却是瞪圆了眼睛,随后赶紧吃一个肉丸压压惊。 难怪陆砚可以轻而易举说服李夫人配合他的行动,原来还有这样一层关系。 “芝兰她当初要嫁给李同殊,咱们就都不同意,李同殊从面相上面看就不是个好人,偏偏芝兰喜欢的像是眼珠子似的,咱们几个都劝不动,只能由着她了。” “我就知道李同殊那家伙的功劳都是芝兰出生入死立下的,想当初李同殊还打不过芝兰,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坐上了光武大将军的位置。” “芝兰就是被鬼迷了心窍,李同殊那个渣滓根本就不配她。” 陆夫人气愤地连吃了好几大口的蔬菜,看得黎昭昭心惊肉跳。 昨日吃红锅的经验,那就是坚决不能够碰蔬菜,不然就会被辣翻,显然陆夫人没有任何的经验,应该是没有来真味斋吃过。 一想到之前陆砚连养暗卫的钱都要精打细算,黎昭昭瞬间就了解了。 顿时对陆夫人的好感倍增。 她非常赞同陆夫人的话,但这都是站在陆夫人的角度来吐槽的,她也不方便发表意见。 但李同殊是个渣滓这句话,她举双手赞同。 “我当时劝李夫人的时候就答应了她会将她还有孩子摘出来,只等着将军府落罪,他们二人便会恢复自由身。” “我已经告诉砚儿了,保住芝兰就行,她那个儿子我说不好听的也不是什么好货,遗传了他父亲的薄情寡义。” 陆夫人说得轻描淡写,此时脸上已经开始泛红了。 黎昭昭回想起李夫人对他儿子的态度,心思微微发沉,很显然一个母亲总是对自己的孩子抱有滤镜。 李夫人明显没有感受到她的儿子已经人品败坏,不能救了。 “李夫人或许还是对自己的儿子抱有希望的。” 有些事黎昭昭不方便多说,但她认为陆夫人没有立场替李夫人做决定,即便他们之前是闺中密友。 陆夫人沉默了一瞬,往嘴里狂喝了几口水,颇有一种把水壶里的茶水都喝完的架势。 “你说得对,我的确是没资格说这些,但我不忍心她最后被她的儿子伤害,到最后孤身一人,被伤害得体无完肤。” “或许我们可以换另外一种办法,让李夫人彻底死心。” 黎昭昭拿着筷子的手一顿。 “这些我们可以等到事情结束后再计划,夫人您大可不必操心,还有我和陆砚。” 不知不觉中,黎昭昭已经把陆夫人当做了自己人。 前世给她善意的人实在是太少了,以至于她但凡看到一点点真心,就会接纳那个人。 而陆夫人给的真心太多了,多到黎昭昭愿意去为她谋划。 “行,昭昭,你也不用有太大的压力,天塌了有砚儿帮你顶着,这个我敢保证他绝对是个可靠的好男人。” 陆夫人喝茶至于还不忘记推销自己的儿子。 陆砚什么德行她最清楚,这要是不说明白了,人家好好的姑娘凭什么跟他? “夫人说的是极,陆砚的确是靠得住的。” 黎昭昭神色认真的点了点头,在这方面她一直都没有怀疑过陆砚,只是前世的种种让她对婚事有了恐惧还有迟疑。 “他靠得住,嘴上也严实得很,我要是不帮着他说出来,指不定还会怎样。” 第一百四十一章 面见太后 陆夫人对自己的儿子了解得很,跟个闷葫芦一样。 黎昭昭想到陆砚在她面前说的那些话,眼睛中闪过了一丝狐疑:“好像也没有那么想象中的那么沉默寡言吧。” 她低声嘟囔了一句,被陆夫人听见了,眼中闪过一丝欣慰。 她的儿子终于是开窍了。 “昭昭,这个牛肉烫在红锅里面非常的好吃,你尝尝。” 陆夫人殷勤地朝着黎昭昭的碗中投喂了过去。 牛肉因着不能随意宰杀,在真味斋已经买到了天价,小小一盘的牛肉就要一百两银子,黎昭昭心中微暖。 她的碗中堆积了大部分的牛肉,陆夫人只尝了几小片。 接下来的锅子时间,陆夫人同她聊了很多陆砚小时候的事情,也没有问到她家里人,话题十分的舒适。 “夫人,我出去一趟。” 黎昭昭神色染上一抹难为情,一看就是想要去茅厕。 陆夫人点了点头。 黎昭昭出了门直奔前台掌柜:“人字号包间结账,我来付钱。” “等一下,昭昭,说好了这一顿是我请你的,你要是付钱,我可就真的生气了。” 黎昭昭回过头,陆夫人神色嗔怪地站在那里。 “我带你来吃饭,让一个小辈给我结饭钱,说出去可不像话,再说了咱们是要成为一家人的,我请你吃点东西怎么了?还跟你未来母亲客气不成?” “那这一次就让夫人破费了。” 黎昭昭嘴角扯起一抹无奈的笑容。 看得出来陆夫人虽然和善,但却是个说一不二的主,在自己决定的事情上,陆夫人不会让步。 “这才对么,好孩子。” 陆夫人举起手,怜爱地默了默她的头,随后淡定地拿出了两百一十两银子。 “昭昭,有空来我这里玩。” 黎昭昭点了点头,目送着陆夫人上了马车。 他们方才在交谈之中才知道,陆夫人一直都没有住在太傅府,反而是住在上京外面的一处房子中。 难怪在前世她一直都没有听说过陆夫人的消息。 倒是陆砚幼年丧父,在上京传得如火如荼,他和陆夫人之间的事情则是没有走漏一丝一毫的风声。 “若风,回去让朝颜备车,咱们入宫。” …… 御书房。 “流之,你说陆玄鹤到底想干什么?明明朕已经说了不追究这件事,为什么陆玄鹤还是咄咄逼人,甚至撺掇李大将军的夫人来告御状?简直不可理喻!” 荣德帝声音愤怒,仿佛下一秒就要抄起桌子上的镇纸砸到地上。 邓流之站在荣德帝的身边,迟疑了一瞬。 “陛下,李夫人这番反水是不是太蹊跷了?” 荣德帝怒火一滞,阴沉着脸,半晌都没有说话。 他不是没有怀疑过是不是李同殊做局,趁机想把陆砚扳倒,让他永无翻身之日。 但他不敢赌,李同殊倒下去,成王背后再也没有撑腰的人。 宁王将会一家独大,他就算是再宠爱宁王,也不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他正值壮年,最忌惮的就是皇子逐渐羽翼丰满。 “你的意思是这件事是李同殊自导自演?” “老奴不知,但老奴的确听见李大将军在朝堂之外大放厥词,最关键的是,朝堂之中很多人都因为陛下的态度而上杆子巴结李大将军,李大将军全都来者不拒。” 邓流之很少开口,但他每次开口都是有真凭实据的,荣德帝对他也非常的倚重。 “而且早年间李夫人的确在边疆杀敌,给陛下立下了汗马功劳……” 他话说了一半,另外一半荣德帝也想到了。 当时他甚至还想破例给李夫人一个一官半职,只可惜不久就传来了李夫人嫁人在家相夫教子的消息,他还可惜了一瞬。 后来李同殊在边疆战功赫赫,立下了汗马功劳,才有了光武大将军的身份。 这么说李同殊立功的时间和李夫人消失的时间是差不多的,说不准还真是李夫人所说的那样。 若真是如此……荣德帝又一阵怒火上涌。 让宝贝蒙尘,他自己一无是处的坐上宝贝的位置,李同殊打的主意还真是厉害,这可是欺君之罪! “流之,你跟在朕身边这么多年,你可有办法分辨李夫人说的真伪?朕只能相信你。” “陛下,老奴的确有一个办法,那就是让李同殊和李夫人比试一场,二人的武功高下立断。” 邓流之垂着头,眼睛中隐隐有一抹愧疚闪过。 对不住了,主子,您现在的心中对百姓负责的心境的确和之前大不相同了。 “你这办法好,到底谁是光武大将军,比试一场就能看出来了。” 荣德帝呵呵一笑,乌云转晴。 “是陛下英明,老奴在陛下身边这么多年,多少跟着陛下学到了点东西,总不至于浑浑噩噩过上一辈子。” 邓流之这一番话可谓是说到了荣德帝的心坎里。 他沉默了一瞬,随后哈哈大笑了起来。 “流之,这么多年还真是你陪着朕一路走过来的,朕最能相信的就是你了。” “这是老奴应该做的。” 邓流之后背挺得笔直,神色恭敬。 “你去这么安排吧,朕今日就要看到结果。” “是……” 邓流之转过身,出了御书房才弯下腰,他的后背都被冷汗打湿了。 要不是因为衣衫是神色的,恐怕会被荣德帝看出端倪。 方才有那么一瞬间他感觉到了荣德帝在怀疑他,还是他说话点到即止又及时的拿捏住了荣德帝的脾气才没有令其继续怀疑下去。 邓流之苦笑了一声,谁让陆砚站的是道德的那一方。 谁让他的老娘还有幺妹都在李同殊镇守的边陲之地呢…… 陆玄鹤,这次他可是送佛送到西了,能不能扳倒李同殊,还是要看他到底有什么本事了,可别让他失望…… 这边黎昭昭已经来到了慈宁宫。 “太后娘娘已经等您多时,郡主快进去吧。” 宋女官依旧是笑容满面,二人错身之际,宋女官不动声色地给黎昭昭递了一个眼神。 那眼神之中暗含警告。 黎昭昭心头一凛,看来她来的不是时候。 第一百四十二章 交锋 “安阳参见太后娘娘,宁妃娘娘……” 进入到慈宁宫,黎昭昭的目光在那位一桌华丽的妇人身上停留了一瞬,随后很快地垂下了眼帘。 她面上恭谨,不动声色,其实心底却是暗道糟糕。 本来是要入宫在太后的口中探探虚实,顺带着做做样子,最起码明面上陆砚是她的未婚夫婿。 自家未婚夫婿被抓,她怡然自得地待在家中,无论如何这都说不过去。 “几日不见,安阳郡主出落的愈发俊俏了,难怪太后娘娘提到你都赞不绝口,就连本宫瞧着都心生欢喜。” 宁妃赶在太后的前面,笑着说话,眼眸中却是掠过一抹暗色。 她探究的目光在黎昭昭的脸上来来回回反复扫视着,没有察觉到上一次隐隐约约的杀意。 眼下的黎昭昭平静得和她十分不熟,无论是礼数还是神情都没有丝毫的破绽。 宁妃不觉得那种感觉是她的错觉。 她已经很多年都没在任何人的身上感觉到了那样直观的杀意,更不要说他们两个之间根本就没有见过几次面,怎么会有那样强大的敌意。 她也找人调查过黎昭昭的身世,清白得很,就好像一张白纸。 “宁妃娘娘谬赞了,安阳的容貌是父亲还有母亲给的,安阳不敢过分的议论。” 这话看起来规规矩矩,可就是太过于规矩了。 能自立门户,还开立了昭香阁的姑娘,宁妃可不敢小觑,她不禁想到了傅玉书那日说的话,眼神热络了很多。 “安阳,本宫记得你可不是这样守规矩的人,怎的如今在娘娘的宫中却拘谨起来了?” 从黎昭昭进来开始,太后根本没有搭上话的时间,全都是宁妃一个人在说。 宁妃早就知道了李夫人同陆砚拼得两败俱伤的消息。 成王背后没了靠山,剩下那一个更是不足为惧,还有谁能够挡着她孩儿的通天路。 就算她只是妃位又如何,等到她的皇儿登基,还怕没有到最高点的那一天吗? 正因如此,宁妃难免傲慢。 “宁妃娘娘,咱们这是在太后娘娘的宫中,娘娘还没有说一句话,宁妃娘娘似乎有些太过于喧宾夺主了。” 黎昭昭此话一出,宁妃那张娇媚的脸有些皲裂。 她瞪着眼睛似乎没有想到黎昭昭会这样大胆,敢公然和她叫板,果真是封了郡主之后愈发的无法无天了。 她一定要在荣德帝身边吹吹耳旁风,让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吃瘪。 “娘娘,你知道妾身一直都喜欢说话,妾身就想着同安阳郡主说说家常,谁曾想郡主这样伤妾身的心……” 宁妃转过头,掩去了眼底的恶毒,眼眶红了一圈。 那副我见犹怜的模样,只怕是任哪个男人瞧见都会不知不觉地心疼。 “行了,你先下去吧,宁妃,哀家想同郡主说点体己话。” 太后面容平淡,没有因为宁妃的矫揉造作而略显心疼,就像是二人之间的纷争事不关己一样。 “是,那妾身就先离开了。” 宁妃一噎,面上表露出了一抹不甘,但还算得上是沉得住气。 转过身的一刹那,她脸上浮现出了一抹阴毒。 在太后还有小辈面前被这样下脸子真是空前绝后第一次,这一切的耻辱都是拜黎昭昭所赐。 本来她不打算听宁王的建议,想给她一个直截了当的死法。 这次黎昭昭真是惹怒她了,这样伶牙俐齿的小丫头要是不娶回来好生调教真是浪费了。 “你好像对宁妃非常的不满?” 太后斜看了她一眼,目光悠长。 “娘娘明鉴,安阳实在是烦不过宁王殿下的纠缠,明明安阳已经有婚约了,宁王殿下却还是一而再再而三的逾矩,纠缠安阳,甚至还让宁妃娘娘来找安阳的麻烦,您说安阳怎么能忍气吞声。” 黎昭昭噘着嘴,做足了小女儿的娇俏模样。 在太后这里她就是太后最小的女儿,她知道太后想要的就是小女儿家的依赖,所以才会对她格外的放纵。 这件事是陆砚告诉她的,太后曾经育有一女,却在后宫的夺嫡之争中失去了性命,太后懊悔不已,能这般照料她也是因为她的眉眼间和已故的皇女有些相似。 “这不在娘娘这里安阳就可以肆无忌惮地狐假虎威了。” 果不其然,在黎昭昭说完这些话,太后的神情缓和了很多。 “安阳别怕,在慈宁宫,哀家会为你做主,你和玄鹤之间的婚事也不会有变数,没有人能够影响你的幸福。” 太后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 浑浊的眼中除了对自己女儿的怀念,还有透过黎昭昭看见自己女儿的欣慰。 “那安阳就多谢娘娘了。” “你这次来是不是还有别的事?” 太后话题一转,从先前的回忆之中抽身。 “娘娘果真了解安阳,安阳这次来是想知道玄鹤他……有没有生命危险?” 黎昭昭收起脸上娇俏的神情,变得惴惴不安了起来。 她鼓起勇气问出了这句话,希冀的眼神看着太后,那眼眸中殷切的期盼令人不忍拒绝。 太后审视的目光在她的身上来回扫视了一番,缓缓道。 “玄鹤这次做的事情陛下非常的生气,他怎么能因为一些私人恩怨就要污蔑李大将军,从前哀家认识的玄鹤可不是这样的。” “娘娘,安阳认为玄鹤不像是能做得出这样事情的人,一定是有什么地方误会了,安阳相信玄鹤的人品,也希望陛下能够查清楚事情的真相。” 黎昭昭一番话说得铿锵有力。 这回倒是轮到太后惊讶了:“你不是来求情的?” “玄鹤没有做过的事情安阳为什么要求情?更何况安阳相信陛下的决断,也不想让陛下为难。” 慈宁宫内寂静了好一会,只有袅袅的檀香充斥在黎昭昭的鼻翼间。 “你这孩子,品行当真是无话说,又懂事,哀家真是不疼你都不行。” 半晌,太后叹了一口气,语气松快了下来。 要是黎昭昭上来就替陆砚喊冤那太后才真的会考虑一下是不是他们小两口做的局,如今看来并不是这样的。 第一百四十三章 见陆砚 “娘娘心疼安阳,安阳也不是不懂事的人。” 黎昭昭谦虚地应了一句,随后低垂着头,耳根有些发红。 “就是……” 她嗫嚅了一下,似是有些为难。 “你这孩子有什么想说的就同哀家说,哀家是真的拿你当自己的女儿的。” 黎昭昭停顿了一下,呼出一口气。 “娘娘可否安排我去同玄鹤见一面,他上一次在花城中毒就没有好全,我担心他的身体,也想给他送点吃食。” “也罢,玄鹤入狱并不是不允许人探望的,陛下也没有那么绝情,毕竟玄鹤曾经在他的身边帮助良多。” 面前的少女眉目含情,一脸娇羞还有紧张之意。 太后不禁微微有些晃神,若是那个孩子长到这样的岁数,遇见了喜欢的人,是不是也会露出这样的神情。 若是如此,那孩子的夫婿可能也会是玄鹤,毕竟只有玄鹤这样优秀的男子才能配得上她的孩子。 “还有别的吗?” “安阳能去见见玄鹤已经是最大的心愿,安阳不敢再奢求别的。” 太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是不敢不是没有,她这个女儿还有其他的没同她提出要求,想来也是些不能说出口的。 “宋女官,你带着安阳去见玄鹤。” “是,娘娘。” 黎昭昭跟在宋女官的身后走出了慈宁宫,经过一处木桥,意外看到了等在那里的宁妃。 “安阳郡主,好巧。” 宁妃笑容明媚,就像是方才在宫中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黎昭昭心中警铃大作,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宁妃娘娘安,不知娘娘在这里等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宁妃忌惮地看了一眼黎昭昭身边的宋女官,慈宁宫的那个老太婆很重视黎昭昭。 “郡主说笑了,本宫是见此处的荷花盛开的好,就驻足观望了一会,谁曾想和郡主走到一起去了。” 黎昭昭沉默着,不可置否。 不管宁妃脱口而出的理由是什么,总之就是没怀好意。 黎昭昭前世同宁妃经常打交道,自认为对宁妃的尿性解还是了解得非常的清楚的。 “郡主若是无事,不如陪本宫好好欣赏一下这边的美景。” 宁妃见黎昭昭不接话,眼神闪烁了一下。 “宁妃娘娘,太后娘娘吩咐了郡主些事情需要去办。” 还没等黎昭昭回答,宋女官就替她遮掩了过去。 “宁妃娘娘,你看也不是我不愿意陪您一起看风景,实则是太后娘娘吩咐的事情比较重要。” 黎昭昭摊了摊手,神色带着点歉疚,福了福身子就越过了宁妃跟着宋女官离开了是非之地。 看着少女离开的背影,宁妃一口银牙咬碎了才没有破功。 “小贱蹄子,有什么好得意的。” 她低声啐了一口,阴沉着脸离开了,不就是背靠慈宁宫的那个老妖婆,总有一日她进宫的时候不是因为太后。 陆砚所在的大牢是在宫内的最边上。 太后说荣德帝有意放水也不是空穴来风,通常那里都是关押一些没有确切的证据证明犯事的官员,里面的环境要好上很多。 前世的她曾经进去过一次,当然不是她有那么好的待遇,而是傅玉书的一个幕僚被关押在里面,她去探听消息,尝试着将那个幕僚救出来。 事实证明她的确利用自己的美色令狱卒放松了警惕,最后幕僚被救出,对傅玉书死心塌地,感激涕零。 傅玉书最擅长的就是先将人逼入绝境,再以救命恩人的身份自居,令受害者对他感激涕零。 大牢中没有想象中的血腥味还有哀嚎声,只是空气中有一股腐朽的味道。 进入到大牢,宋女官往左侧拐了一个弯,最里面的大牢中盘着腿坐着的人赫然便是陆砚。 “什么人?胆敢擅闯牢狱禁地?” 旁边的狱卒厉声呵斥道,举起了手中的长枪。 “我是太后娘娘身边的人,奉太后娘娘的命令来探望陆大人,你们先都全部退下去。” 宋女官亮出了慈宁宫的令牌。 几个狱卒看到金灿灿的令牌,差一点闪瞎了狗眼,连忙谄媚地弯下腰,恭恭敬敬的走了下去。 “我在外面帮你看着,一刻钟之后就出来,免得让别人看见了。” 宋女官非常贴心的走了出去,偌大的地牢里面只剩下了陆砚还有黎昭昭两个人。 “你怎么来了?阿昭,这里不是你来的地方。” 陆砚原本还在闭着眼睛,听见了动静才直起身,就看到了他日思夜想的人站在了他的面前。 明明大牢里面血腥,肮脏,她却还是来饿了。 这样还能代表着什么? “我就是来见见我的合作对象有没有倒下,听李念娇说你的官职都被撸了,怎么搞成这个样子?” 黎昭昭在意的不是别的,而是陆砚太傅或者是相爷的身份。 一旦没有了这一层的身份,那么偌大的陆府连着她都要遭到反噬,荣德帝显然没有给陆砚存活下去的机会。 说是留了情,还不是忌惮陆砚在百姓之间的口碑,才退而求其次,演了这么一出。 所以太后说的话她只能信一半,只要这一半能够帮她达成其他的目的,就可以。 “放心吧,意料之中,等到李同殊获罪,我的官位就会回来。” 陆砚狐狸眼弯弯,笑得浑不在意,眼中倒映的都是黎昭昭的影子。 黎昭昭的脸蛋有些发烧,犹豫了一瞬。 “我今日看见你的母亲了……” “怎么样?你们能相处得来吗?她那个人性子跳脱,脾气急,要是有什么冒犯到你的地方你你宽宏大量,小小地原谅她一回。” 陆砚下意识地绷紧了身子。 这段时间陆母的确一直都在上京,只是他没有想到,陆母会这样的沉不住气,出现在黎昭昭的面前。 要是把他这个好不容易才得来的媳妇吓跑了该怎么办? “你母亲很好,我们之间相处很合得来,你不必那么紧张。” 黎昭昭偏着头,啧啧称奇,她还从来都没有见过陆砚这么慌张的样子,就好像是个愣头小子一样。 她噗嗤一笑,天真灿烂。 第一百四十四章 对弈 陆砚一时间竟然看呆了。 “我看你这样子心中的确是有数了,有没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地方?” 黎昭昭轻咳了一声,陆砚那赤裸裸的目光都快要把她戳穿了。 她能读懂陆砚眼中的意思,无非就是爱慕,惊艳还有欣赏。 前世这样的目光她见多了,但没有一个人比陆砚的目光更为的纯粹,令人感到身心愉悦。 “你尽管做你自己的事情,我这边你不用管,不出一日,我明日应该就可以出去。” 后面的话,陆砚压低了声音。 “邓公公,您怎么来了?” 大牢外面传来了宋女官迟疑的声音,他们停下了方才说的话题。 黎昭昭小脸一垮,不争气的眼泪顺着她白皙的小脸流了下来,那变脸之快直叫人瞠目结舌。 “陛下让杂家过来将李夫人带过去,同李大将军比试一番。” 邓公公尖细的声音从大牢门口由远及近地传来,黎昭昭瞬间就懂了陆砚的意思。 她垂着眼帘,挑了挑眉。 聪明,只是不知道这么巧的事情是怎么安排的,又或者说邓公公是陆砚的人? “宋女官怎么出现在这里?” 邓公公捎带脚地顺口问了一句。 “安阳郡主担忧她的未婚夫婿,求着太后过来看一眼,人家小两口在里面说些体己话,我这也不方便听不是。” 原本就不是什么大事,宋女官也没有瞒着。 这件事大大方方地表露出来才好,若是藏着掖着,最后才被荣德帝知道,那才是真的会引起怀疑。 “郡主和陆……公子的感情甚好啊,倒是杂家过来打扰了她们。” 邓公公感叹了一句,跨步走入了牢中。 刚进去就听见了一阵低声哭泣的声音,还有一个清朗的声音在安慰着。 “阿昭,我没事,陛下英明,一定不会让我蒙羞。” “你说你这是走了什么霉运,先是被贬官,这次又入了大牢,一撸到底,等你出来了,咱们就去寺庙上香吧。” 陆砚安慰的话语一顿,一头雾水。 “行,都听你的,阿昭你在府中等我,大牢这种地方就不要来了,免得身上染了晦气。” 他虽然看不透黎昭昭的意思,但不妨碍他配合妻子的表演。 为了避免他们串供,关押李夫人的位置和陆砚是相反的方向。 邓公公听了一耳朵,没有听见什么有用的消息就朝着李夫人的方向走去。 “李夫人,陛下有请。” 坐在角落里的妇人面容平淡,没有一丝一毫的惊恐或者是惧怕,来到大牢之中就像是来了自己的家中一样。 唯独在听见陛下两个字的时候,李夫人抬起了头。 容貌的确是憔悴了很多,但依旧是遮掩不住那英气十足的脸颊还有晶亮的眸子。 “陛下愿意相信我说的话了吗?” “陛下说了让您同李大将军比试一番,请李夫人务必拿出自己真正的实力,不要放水。” 邓公公语重心长地说着。 李夫人的眼眸微微闪烁了一下,随后恢复了平静。 很快当事二人就来到了宫内的一处比武场,李同殊看起来十分的沉稳,实际上他掌心里面布满了汗水。 从一开始的被自己夫人揭发,再到夫人反水,一切发生的都是那么的突然,让他毫无防备。 他还没想出对策,一转眼就来到了这里。 凉亭之中荣德帝深沉的目光都快要将他盯穿,但他知道他不能露怯,一旦在荣德帝面前露了怯,那他就真的没有翻身的机会了。 欺君之罪,这个女人到底知不知道她在做什么? 李俊站在李同殊的身侧,父子二人如出一辙的容貌,李俊更为的稚嫩一些。 他神情忐忑,可若是此时有人能够看见他的眼神深处,一定会发现那一抹不耐烦。 李同殊正焦灼着,就看见李夫人一言不发地跟在邓公公的身后,走了进来。 他没有注意到李夫人的憔悴,满心都在想如何能够让李夫人毫无心思地让着他,保住他这个光武大将军的名声。 荣德帝就在脸上,他不能明说,这是最大的问题。 “陛下,李夫人带到了。” “臣妇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李夫人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大礼,而后低垂着头,安安静静地跪在下面。 荣德帝目光转移到了李夫人的身上,半晌都没有说话。 没有人知道心思深沉的帝王到底在想些什么,夏日的热浪令在场的每一个人的鼻头上面沁满了汗珠。 过了快要一炷香的时间,荣德帝才像是回过了神。 “你说李大将军的功劳都是你立下的,今日朕就给你这个机会,同李大将军比试一场,让你证明自己。” 李夫人颤抖了一下身子,下意识地朝着李同殊还有李俊的方向看去。 李俊适时地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容。 李夫人像是不忍心看见自己的儿子:“臣妇这就按照陛下的旨意来证明自己。” 李夫人是第一个走到了场地的中间。 那单薄的身形还有瘦弱的模样,怎么看都不像是不输男儿的女将。 李同殊风度翩翩,强装镇定地走了上去。 他看狗都深情的眼睛里面酝酿着哀伤:“夫人,我不知道你是不是被人威胁了,威胁我们的人实在是太可恶了,如果舍弃我能够让你和儿子活下来,那我宁愿去背这口黑锅。” 李夫人的神色波动了一下,轻轻眨了眨眼,眼尾泛红。 那副样子就好像是被李同殊感动了一样,随时能够为李同殊去死。 其实他们二人心中都非常清楚,荣德帝给他们这次机会就是让他们来选择他们之中哪个可以活下去。 “好一个情真意切的李大将军。” 荣德帝在盘子上面拿起一个冰点,放入口中细细品尝,一边评价着。 “陛下说的是,李大将军和他夫人的感情确实不错。” 邓公公这句话看似寻常的谄媚,实际上则是在给李同殊上眼药。 感情不错,又怎会出现污蔑一事? 虽然后面李夫人改口了,可什么仇什么怨才能让李夫人冒着欺君之罪的危险把自己的夫君告上御状。 第一百四十五章 胜 荣德帝的眼神更加的幽深了。 “不必多说,开始吧。” 李同殊面上的笑容收了起来,浑身紧绷,拳头率先朝着李夫人的面孔扑去。 邓流之惊诧地叫了一声:“陛下,这李夫人还有李大将军的感情不是很好,怎么都不让着李夫人一点的?” 他这个外行人都看出来了李同殊这一拳用了十成十的力气,更何况荣德帝是习过武的。 “流之,这就是你身为太监所不懂的了,有些夫妻表面上看似感情很好,其实内地里早就烂了。” 荣德帝对邓流之的惊诧还有疑惑非常的满意。 他身边的人不需要太聪明,像邓流之这样的分寸掌握得刚刚好。 “跟在陛下的身边,老奴大开眼界。” 邓流之又小小地拍了一个马屁。 二人说话间,李同殊还有李夫人已经过了好几招,李夫人节节败退,脸上都挂了彩,嘴角青紫,还有斑驳的血迹溢出。 “啧啧,李大将军还真是不怜香惜玉,像李夫人这样风韵留存的美人一点都不手下留情。” 荣德帝摇了摇头,感觉没意思。 李夫人败退得太明显,一看就不是李同殊的对手,二人之间的实力差距悬殊。 他瞥了一眼站在一旁看似为李夫人打气的李俊,神色间闪过一抹思索。 “李夫人如果你不尽全力,那么你的欺君之罪就落实了,到时候你的儿子也要入狱。” 荣德帝的声音不大,在空旷的比武场之中格外的清晰。 李同殊瞳孔紧缩,他强忍着不让自己往荣德帝的方向看去,也知道自己不能再说什么了,否则引起荣德帝的怀疑就算是他赢了也得死。 李夫人身形一抖,随后身姿轻盈,避开了李同殊所有的攻击,终于开始反攻了起来。 二人打得你来我往,难舍难分。 李同殊拼了命地给李夫人使眼色,想让她理解自己,旁边的李俊也肉眼可见地焦急了起来。 “母亲,父亲一直都在让着您,您难道看不出来吗?父亲这是在把生还的机会让给您啊!” 他在比武场旁边大吼着。 果不其然李夫人被扰乱了心神,精神恍惚之间,生生挨了李同殊力气非常大的一拳,右边的眼睛立刻肿了老高。 男子的力气本来就要比女子大上很多,如若不是李夫人从前有刻意的训练,即便是生了孩子,也依旧没有放弃每日的练习,这一会只怕是要躺在地上。 “母亲,父亲对您用情至深,您怎么能忍心看着父亲去送死?更何况您知道父亲是冤枉的不是吗?” 李俊的话如同一根根细密的针扎进了李夫人的心口。 她一直以为在这场婚事中,至少儿子是站在她这一边的,那日李俊安慰她,痛斥李同殊的话还回荡在耳边,结果真到了生死局,才看出来李俊心底真正向着的是谁。 又是一时不察,李夫人被打倒在地。 为了避免她再起来,李同殊对着李夫人的要害之处打了好几下。 鲜血从李夫人的口中喷出,她那双明亮且倔强的眼睛失去了往日的神采。 浑身上下的疼都不及心口被人背叛的疼痛。 李同殊心中松了口气,面上却是不动声色,他神色悲戚,就好像是在替李夫人伤心一样。 他无比之庆幸,今日他将李俊带过来了。 不然在荣德帝的威逼利诱之下,李夫人早就反水,展现出她的能力了,他简直不敢想象要是这样的事情发生,会是怎样惊世骇俗的场景。 直到确定了李夫人再也没有还手的余地,李同殊停下了手。 “夫人,你大可不必这样让着我,我怎么能是你的对手,等禀明了陛下,我这就带你去找太医。” 李同殊红着眼睛,将李夫人从地上抱起来。 浑身上下流出的鲜血染红了李同殊的衣服,他轻轻将人放下,走到荣德帝的面前跪了下来。 “陛下,请准许臣给臣妻请来太医。” 他挺直了背,神色间满是悲怆,仿佛这个结果并不是他想要的。 “你不想要一个结果吗?” 荣德帝没有回答李同殊的话,言语间十分平静,也没有之前对他这个大将军的爱重和热络。 李同殊心底跳了跳,隐约有种不祥的预感。 可听荣德帝的语气又十分的平静,不像是有什么问题的样子,他也只能硬着头皮回答了下去。 “臣不想要一个结果,之前是臣做错了,受人蛊惑,与其他女子欢好,臣妻生气是应该的,最过分的要数撺掇臣妻去告御状,挑拨臣与臣妻之间关系的人。” 李同殊目光坚毅,没有挑明那个人是谁,不过在场的人都心知肚明。 等了好半天,荣德帝都没有说话。 李同殊心脏都快要跳出来了,他好想抬起头去看看荣德帝的神情,到底有没有相信他说的话。 但他不能,直视天颜,除非他不要命了。 “流之,叫上几个宫女,把李夫人带到偏殿去医治。” “是,陛下。” 邓流之走后,偌大的比武场中只剩下了荣德帝,李同殊还有他的儿子李俊。 李俊跪在李同殊的身后,心生雀跃,这样他的父亲应该就能够保住了吧? “王家有一女,名芝兰,人间富贵荣华尽,膝下芝兰玉树齐,王芝兰三岁拿枪,五岁便可将长枪舞得虎虎生风,八岁力气已经超越了同龄的男孩,十岁随她的父亲上战场,杀敌无数……” 荣德帝每说出来一句,李同殊的脸就白上三分。 明明王芝兰的亲人都在他的软禁之下,荣德帝到底是怎么了解得如此清楚的? “李同殊,后面的事情还需要朕帮你说吗?” “臣不明白陛下是什么意思?臣妻的确非常的厉害,臣也是因此才遇上臣妻的。” 李同殊面露疑惑,似乎对荣德帝的提问有些不解。 荣德帝低低地笑了一声:“既然李大将军拒不承认,那朕就替李大将军代劳了,十三岁,王芝兰同你定了亲,成婚之后,战场上再无王芝兰,你声名鹊起,但那段时间的你一直都带着面具,从不以真面目示人。” 第一百四十六章 斩首示众 说到这里荣德帝停顿了一下,脸上露出了些许恶趣味。 自他登基以来,他已经很久都没见到过这么有趣的人了,李代桃僵?真有趣。 要不是今日暗卫给他送来了这些消息,他甚至都不知道背地里李同殊瞒着他做了这么多。 “陛下,这些都是他们胡说八道的,臣妻在成婚次月就有了身孕,臣怎么能够允许臣妻上战场……” “臣妻又对战场杀敌十分的不舍,臣便只能替妻出征,带上面具也是因为敌国的将领是位姑娘,臣并不想让其见到臣的面貌。” 这个理由如果不深究,倒也说得过去。 毕竟李同殊的样貌的确是一等一的好,要不然年轻的时候也不会骗得王芝兰陷入爱河,放弃自己的梦想,心甘情愿给他立下汗马功劳,让他封官进爵。 “朕不是给你辩驳的机会,这件事已经证据确凿,王芝兰的父母还有兄弟已经入宫,朕只是想让你死得明白一些。” 荣德帝无不可惜。 原本李同殊是宁王最好的磨刀石,既能够很好地制衡宁王,又可以让宁王在其中成长。 等到宁王成长到足够独挡一方的时候,也差不多该要他继位了。 李同殊出事,让他原本的打算都落了空,荣德帝很恼怒。 李同殊跌坐在地上,一脸的难以置信。 李俊更是瞪大了眼睛:“外祖父,外祖母?父亲不都已经把他们关起来了吗?为什么他们还是能够出来?这不可能!” 他脱口而出的话更是做实了李同殊的罪名。 李同殊豁然抬起头,不可置信地看向李俊,而李俊只顾着自顾地说话,并没有注意到李同殊的神情。 “陛下,臣只是太想为陛下立下汗马功劳,追随在陛下的左右,并没有别的心思啊!” 他跪在地上眼泪流得比谁都情真意切。 就连方才王芝兰受了那么严重的伤势,李同殊都没有这样,只是戳穿了他的谎言,他便是软了下去。 “你的忠心,朕可不敢用。” 荣德帝冷哼了一声:“利用女子在阵前帮着你杀敌,你可真是厉害,这种缺德的主意都能想得出来,令朕大开眼界。” 荣德帝也是活久见了,有没种的,可这么没种的却并不多见。 “传朕的旨意,李同殊欺君罔上,欺骗官爵,斩立决,其妻王芝兰,揭露有功,准许其和离,其子李俊,品行不端,贬为庶民,徙千里。” 荣德帝的耐心不多,一想到因为李同殊他错过了一个人才,还打乱了他的计划,他就恨得牙都痒痒。 “陛下……这不公平!明明王芝兰也是欺骗您之一,为何陛下不将她也处斩?这不公平!” 李同殊奋力地挣扎起身,他目眦欲裂,眼睛都红了。 他能有这个结果都是拜王芝兰所赐,凭什么她毫发无伤?早知道即便是赢了也会是这种结局,他就应该几拳将那个贱妇打死,这样也能出口恶气。 荣德帝漠然地看着他,眼中实质性的厌恶都快要滴了出来。 “李同殊,你确定你要闹事?想想你背后的家族,还有香火,若是想要全家抄斩也不是不行,朕能满足你的心愿。” 他的话像是一盆冷水,从头到脚地把李同殊淋了个遍,让他瞬间就安静了下来。 成王……还有成王的母家…… 他不能冲动,此时若是能用一个人来成全他全族的性命,也算是可以了。 “是臣想岔了,陛下,臣认罪,这件事情都是臣一人所做,与其他人无关,臣认了。” 李同殊像是个泄了气的皮球一样,跪坐在地上。 身侧的李俊更是面无人色,徙千里,他奔波过去还有命吗?就算是有命,在那荒凉的地方他一辈子都完了! “父亲,您再求求陛下,我不想离开京城!陛下,我什么都不会,但是什么事都愿意替陛下去做,还请陛下给我一个机会!” 李俊跪在荣德帝的大腿边上,涕泪横流。 他想上去抱住荣德帝的大腿,却看到周围的空气微微扭曲,于是就歇下了这个念头。 在他这句话说完之后,肉眼可见的荣德帝周身扭曲的空气开始变得平稳了下去。 “真是一群狗,哪里有情况就巴巴地过去。” 李俊小声的嘟囔着,若非一般人都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 “殊荣,把人拉走。” 在一阵哀嚎声中,比武场安静了下来。 “陛下,李夫人那边的状况已经平稳了下来,太医说还好没有伤到要紧的部位,都是些皮外伤,修养一段日子就可以了。” “呵,这王氏倒是聪明得很。” 荣德帝倒是没有生气,他对于这个新上任的女将军还是务必的宽容的。 只要能够帮着他守卫好他边疆的领土,在一定程度上,他还是非常的宽容。 “太医说,王氏要是自己不自保,按照李同殊的拳力她应该还要在家中躺上一个月。” 邓流之顺着荣德帝的话。 荣德帝微微颔首:“不错,在这种情况下还知道变通,真不愧是常年都能够打胜仗,压制住边疆那群夷族的人。” 不知怎的他突然就想到了李同殊说的夷族那边的将军是个姑娘。 如果他们大齐也封个女将军…… 似乎也不是不可以…… 一个种子悄然在荣德帝的心中生长了起来,他们大齐民风宽容对女子要求没有那么严苛,那么女子做官又有什么不可的? 连夷族那样的弹丸之地都能够让女子做将军,他们大齐只好不差。 “王氏能够得到陛下的赏识,是她有福气,她本身也十分有本事。” 邓流之低垂的眼眸闪烁了一下,旋即又恢复了正常。 “你呀,什么都好,就是喜欢拍朕的马屁,朕自己有几斤几两,朕还是清楚的。” 邓流之闻言只是笑了笑,保持沉默。 大部分时候,帝王的自谦你就听听就好了,别当真,否则脑袋怎么掉下去的都不知道。 偏殿。 王芝兰直挺挺地躺在床榻上,双目无神。 她满脑子都是在比试的过程中,李俊对她说的那些话。 第一百四十七章 扮演角色 一行清泪从眼角流了下来。 当初就是李同殊说她生了儿子,要建功立业才能给儿子更好的生活,当朝没有女将军的先例,她才答应帮着李同殊立功,想着原本就是一家人,功劳都在自家身上,儿子也能享受到,也就没有计较。 边关苦寒,夷族人的进攻更是无休止。 她只能没日没夜地在军队之中,月子都没出就去杀敌,落下了一身的病根。 自己生下的孩子半年才能见到一次,跟她一点都不亲。 还是后面夷族人休战了,她才能有机会在李俊身边教导,谁能想到就是这段时间,李俊的根子已经坏了。 “囡囡,我的囡囡,你怎么伤成这样?一定是李同殊那个畜生,他不好好待你,活该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门被推开了,王芝兰的眼珠子转动了一下。 逆着光,她看见了许久都没有见到的家人,这才惊觉,父亲,母亲还有兄长她已经很久都没有见到了。 当初这门婚事,她的家中人都不愿意。 李同殊是李家最小的孩子,不学无术,什么都不会,空有一身蛮力。 偏偏她因为李同殊的几句话就沦陷了,喜欢得要死要活,非嫁不可,渐渐的也就跟娘家断了联系。 “父亲,母亲,阿兄……” 她挣扎着想要起身,却被他们制止了。 “你身上有伤,这些礼数就不必拘泥了,好好养伤才是硬道理。” “还好小妹曾经同父亲学过一些卸力的技巧,那个畜生简直没给芝兰留活路!” “囡囡啊,你怎么不还手?难不成还对他有情不成?” 王母小心翼翼地询问着,生怕会触碰到自家女儿的心事。 “母亲,如今我对他只有恨意,不会有任何的感情。” 王芝兰声音分外的平静,她早就没有因为李同殊伤心了,只是李俊的反叛让她久久都没有回过神。 她终于体验到了当初她忤逆父母,强行要嫁给李同殊的时候,他们是有多么的伤心。 之前的回旋镖正中眉心。 “没有情就好,你知道他是怎么对我们的吗?自从他当上了光武大将军,为了掩藏你的过去,将我们关在一处宅院中,我们全家人都失去了自由。” 王父沉声说道。 他恨铁不成钢地看着自己的女儿。 王芝兰身上的武功还有杀敌的本领是他手把手教出来的,曾经她是他最骄傲的女儿,全都被李同殊这个畜生给毁了。 “您说什么?他怎么能这么对你们!” 王氏瞪大了眼睛,脸上满是难以置信。 难怪王父从那日开始便不再上战场了,她还以为是王父不愿意再见到她,所以才这样。 李同殊当时还宽慰了她好些天,她感动不已。 原来这些她认为的感动全都是自己亲人的自由换来的,多么的可笑。 王芝兰小声的笑了一下,随后便是大笑,连眼泪都笑出来了。 “囡囡你别难过,咱们没事的,就是不能出门罢了,他不敢把我们怎么样,只是好吃好喝的供着。” 王母害怕王芝兰承受不住,瞪了王父一眼,心疼地说道。 可她越是如此,王芝兰的眼泪流得越快,就好像止不住一样。 “囡囡,都过去了,那个畜生陛下已经判处他斩立决,没事了,你现在也是巾帼将军,那可是大齐第一位女将军,咱们全家人都替你骄傲。” 王母温声劝着,而后又像是想到了什么,眉头轻轻皱了一下。 “好,陛下判得好,不过就这么让他死了当真是便宜他了。” 王芝兰的哭声还有笑声停顿了一下,随即眼眸中还有那么一丝不甘心。 “什么时候行刑?我要去看。” “囡囡,你身上的伤势还没有好,要不咱们就别去了……” 王母犹豫了一下,劝说着。 “母亲让她去吧,能够亲眼看到大仇得报,她心中也能快意些。” 王玉树打断了王母的话。 没有谁比他更知道自家小妹的要强,要是这个坎过不了,王芝兰只怕是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办法走出来。 “还有小妹,你的孩子你打算怎么办?我听说陛下判了他流放千里。” “不用管他,陛下的旨意不可更改,既然要流放就让他流放。” 王芝兰冷下了心思。 李俊是李同殊的孩子,身上留着和李同殊一样的血,有着同样的劣根性。 与其把这么一个心思歹毒的白眼狼放在身边,倒不如让这个祸害自生自灭,也算是全了他们母子之间的一段恩情。 “行,都听你的,小妹,你如今的决定很好,父亲母亲还有我都会支持你。” 王玉树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 若是王芝兰想要带上李同殊的孩子,他第一个不同意,好在王芝兰没有以前那样拎不清了。 王芝兰平静下来,笑了笑,她明白王玉树说的是什么意思。 恰好她也是这么认为的。 “一会李同殊就要行刑了,就在上京最热闹的那条街上,咱们带你过去看吧,看完了就回家。” 王芝兰微微点头。 这边回到慈宁宫的黎昭昭小坐了一会,就收到了李同殊即将被处斩的消息。 “娘娘,您看,安阳就说陛下英明,一定不会冤枉玄鹤的。” 黎昭昭调皮一笑,很符合这个年纪姑娘的性格。 “是啊,陛下做事的确是公平公正,好孩子,玄鹤应该很快就能回府了,你要是着急去见他就先离开,哀家这个老婆子不用陪。” 太后的眼中泛着慈祥的光彩,就像是透过黎昭昭在看向另外一个人。 她前世学的就是察言观色,遮掩自己的情绪,扮演其他的角色,面对着太后,她只需要演出太后心目中的女儿,就能够轻而易举的得到太后所有的欢心,这一点她十分的擅长。 “娘娘,我方才已经见过玄鹤了,他哪有您重要,再说了,玄鹤出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要拜见您,安阳就在这等着他就行,顺带着陪您说会话。” 太后愣了一下,随后笑骂道:“你这小嘴叭叭得像是抹了蜜,偏偏哀家爱听得很,真是拿你没办法了。” 第一百四十八章 你愿意叫哀家母后吗? “那怎么办,安阳就见娘娘亲昵,安阳没有母亲,只能将娘娘当做自己的母亲了。” 黎昭昭明媚的面容上有一瞬间的落寞。 她心里有另外的小九九,要是能认太后做母亲,无论是辈分还是地位都要高上太多,她除非是不认母亲,要认也是要认位置最高权利最大的那个人。 到时候她就是荣德帝的妹妹,这样的身份足以让她在上京横着走。 看有哪个不开眼的还要来招惹她。 至于傅玉书嘛,她都成了和宁妃一辈的了,就是他来也要叫她一声姑母,想想心中都是畅快无比。 “你这孩子,你的事情哀家也听说了,哀家本来就是把你当做自己的孩子,再说你的名字入了皇家的玉牒,从本质上来讲,你就是皇家的人。” 太后心疼地摸了摸她的头。 黎昭昭长相出彩,人品也好,做事还很有分寸,在这个年纪样样都拔高已实属难得。 太后对她是十足的满意,但她身份地位在那里摆着,认义女牵扯到很多事情,所以她只能付出感情,却没有办法给黎昭昭应有的位置。 就这一点,太后心中对黎昭昭已然有了愧疚之意。 “安阳,你愿意叫哀家一声母后吗?只是这个称呼只有在私底下的时候叫,平时若是有外人,你便不可透露出来。” 太后的目光一瞬不瞬地放在黎昭昭的身上,观察着黎昭昭的反应。 黎昭昭像是被巨大的惊喜砸中了一样,明亮的眼睛瞪得溜圆,许久都没有说话。 “怎么?你是不愿意?是觉得哀家没有当众认你做义女所以不能叫这个称呼吗?” 太后的语气一瞬间就冷了下去。 即便她想和蔼一些,也难以掩饰她内心的失望。 终究是不一样的,她的孩子不会因为地位上的不同就拒绝她拥有做母亲的权利。 “娘娘,安阳愿意!安阳只是太惊喜了,没有想到娘娘愿意当安阳的母亲!安阳身份卑微,一定是上辈子做了好事才能得到娘娘的眷顾!” 黎昭昭扑通一声跪了下去,语无伦次,一张俏脸满是喜意。 “你不怪哀家?” “娘娘,您能成为安阳的母亲,安阳已经心满意足,这是安阳几辈子都求不来的福分!” 黎昭昭并不急于这一时。 况且永远都不要怀疑一个母亲对自己孩子的愧疚,这比明面上的地位更加的重要。 “好,哀家没有看错你,你不是上辈子做了好事,你是这辈子做的,哀家的命就是你求回来的,你与哀家之间是缘分。” 太后定定地看着黎昭昭,眸光灼热,就像是找到一个失而复得的宝贝一样。 “哀家问了卧龙寺的两个住持,住持说你幼时就诚心为哀家祈福,是你的诚意感动了上天。” “能够为母后祈福是安阳应该做的,母后不必放在心上。” 黎昭昭很上道,说道了太后的心坎上,果真见到太后的神色又柔软了很多。 “这是哀家的贴身之物,宫中人都认识,若是有什么人为难了你,你就拿出此信物,会有人帮你找哀家,哀家便会出面给你撑腰。” 太后从椅子后面的暗格之中拿出来了一个雕刻着凤凰的玉佩递给黎昭昭。 在这宫中,能够用凤凰玉佩的就只有皇后和太后。 皇后已经薨逝很多年,只剩下太后,所以见此玉佩,便是见到了太后。 “多谢母后。” 黎昭昭也不矫情,直接收了下去。 太后看到此举更加的满意了,她的孩子就应该凡事都不跟她客气。 一家人要是都客客气气的,那还能算得上是一家人吗? “娘娘,陆大人到了。” 宋女官走了进来,正好看到了黎昭昭手中的凤凰玉佩,一抹震惊出现在她的心底。 她不由得对黎昭昭的重视到达了顶峰。 那凤凰玉佩代表着什么,宋女官心底非常的清楚,当年太后是准备送给她的孩子的,孩子没了,太后就放了起来,很多年都没有再拿出来过。 如今出现在了黎昭昭手中,其中的意思已经不言而喻。 “还真被你猜对了,快让他进来。” 太后笑得牙不见眼,新认的女儿是越看越满意。 陆砚进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番景象,两个人在殿中其乐融融,太后的脸上甚至带上了久违轻松的笑意。 “玄鹤参见太后娘娘。” “你这孩子,还和哀家见外什么。”太后脸色一板,眼中是掩饰不住的笑意。 “玄鹤虽然是娘娘从小见着长大的,但是该有的礼数却不可废却。” 陆砚一本正经,像个木头。 “你啊,就是太不知趣,人是靠谱,哀家现在就在想,你这样还能不能配得上哀家的安阳。” 太后无奈地摇了摇头。 从前安阳不是她的孩子,她见着安阳懂事听话,人也聪慧,就想着肥水不流外人田,配给陆玄鹤刚刚好。 可她如今刚认了安阳做女儿,如今是怎么看陆玄鹤怎么不满意。 陆玄鹤:? 他脸上带着星星点点的疑惑,太后这前后的态度变化也太大了吧? 黎昭昭强忍着笑意,嘴角都快抽搐了起来。 陆砚啊陆砚,你也有今天,天之骄子居然被嫌弃了。 “娘娘放心,玄鹤一定会对安阳好的。” 他不知道这边是什么情况,只能顺着太后的语气说下去。 “那是一定的,你要是敢对哀家的安阳不好,哀家就治你的罪。” “母后,你就放心,他要是对我不好,我就告诉母后,让母后替我出气。” 黎昭昭走上前,趴在太后的腿上,一脸孺慕之情。 陆砚一向平静的狐狸眼中难得的带上了震惊,母后? 黎昭昭什么时候混到这个地位了,看样子还不是太后敷衍的,而是真正把她当成了自己的孩子。 要知道当初太后丧子的时候,荣德帝给太后找了好些个女娃,太后都没有看上,最后这破天的富贵就落到了黎昭昭的身上。 宋女官的心中也没有表面上那么平静。 虽然她在见到那个玉佩的时候就已经猜到了这件事,但亲眼见到这种情形还是震撼颇大。 第一百四十九章 确定心意 陆砚苦笑了一声:“娘娘,这辈分该怎么算呢?” 他平白无故的小了一个辈分,一时之间不知道是他占了黎昭昭的便宜,还是黎昭昭占了他的便宜。 “你娶了安阳,是你的福分,难不成你还要大他一个辈分不成?” 太后斜了陆砚一眼,女儿是自家的,陆砚是别人家的孩子。 太后现在看陆砚活脱脱就像是拐跑她最心爱女儿的黄毛一样,全然忘记了这件事当初是她亲自牵线的。 “娘娘说的是,能够娶到阿昭本来就是玄鹤的福分,玄鹤不甘奢想。” 陆砚的情话从善如流,惊的太后还有宋女官忍不住看了他好几眼,仿佛他好像被什么东西附身了一样。 “不得了,哀家这是认了一个好女儿,能把玄鹤变成这副模样,这本事顶顶好。” 太后夸张地看着两个孩子的互动,多年被丧女困扰着空洞的心逐渐被填满。 黎昭昭的一举一动,生动的模样,还有她的性格简直同她梦里的女儿相同,也许这就是天意吧。 “玄鹤,陛下那边恢复你的官职了吗?” 太后挥了挥手,将宋女官遣下去,正色道。 如今黎昭昭已经成为她的义女,自然是要为她考虑,她的女儿可不能嫁给一个什么官职都没有的人。 “陛下不曾提及,娘娘不必担忧,若是没有官职,玄鹤也可以抄书养活阿昭,还能有很多时间陪着阿昭。” 陆砚垂着头,一脸的云淡风轻。 黎昭昭嘴角抽搐了一下,强忍着没有笑出声。 奈何太后真的没有觉得陆砚是在说谎,而是瞪圆了眼睛,恨铁不成钢。 陆砚平时正经的模样实在是太过于深入人心,任谁都想不到此时此刻的陆砚是在卖惨。 “你说的是什么胡话?你自己不努力也就算了,还要带着安阳跟你一起过苦日子。” 太后立刻就炸毛了,声音是无比的严厉。 陆砚神色终于有了变化,眉眼黯淡了几分。 他那双狐狸眼平日里冷冰冰的看不出来什么,若是真的装可怜,或者是笑的时候,当真让人承受不住。 黎昭昭的偷偷朝着太后的方向看了一眼,果真见到太后的眼中掠过一丝心疼。 “娘娘,陛下只怕是对玄鹤不甚亲近了,是玄鹤做了些事情惹了陛下不开心。” 太后眉眼一动,什么事情,她多少知道一点,冷哼了一声。 “你做得对,是陛下糊涂了,说到底太子才是正统,宁王算什么东西,还有宁妃那个狐媚子,全都是她在陛下的耳边吹耳旁风。” 黎昭昭低垂着眉眼,眼观鼻鼻观心。 陆砚也没有说话,太后能吐槽荣德帝,他们这些做臣子的有些话却是不能说出口的。 皇帝永远都没有错,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罢了,你先在家中修养一段时间,哀家去同陛下说一说。” 太后见下面二人都不说话,神色间浮现出一抹满意,松了口。 “娘娘,您不必同陛下提起此事,只要陛下能够想到玄鹤,玄鹤就开心了,玄鹤不愿让您同陛下之间意见分歧。” 陆砚板着脸,满脸的不赞同。 黎昭昭暗自挑了挑眉头,想不到陆砚装绿茶也有点门道。 她怎么就没发现陆砚这么有心机呢,还是说前世流传出来的太少,这一世相处多了,反倒是发现了陆砚的一些不为人知的个性。 “这件事你别管了,你们两个先回去。” 太后看着陆砚这副不思进取的模样就来气,好好的人被荣德帝整成这副模样,她高低也要说到几句。 离开慈宁宫的黎昭昭还有陆砚,自然是不知道,他们这一番言语,直接让曾经的太后重出江湖,并且威力甚大。 “女官不必送了,后面的路我同玄鹤都知道。” “安阳郡主还有陆公子慢走。” 宋女官也没有客气,含笑看着黎昭昭还有陆砚离开了。 出了宫,黎昭昭才收起脸上的假笑,连连看了陆砚好几眼。 “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难不成是被我的容貌迷惑了?” 陆砚摸了摸下巴,狐狸眼中荡漾着笑意。 一句话,成功让黎昭昭翻了一个白眼:“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自恋了?” 陆砚没有错过黎昭昭眼中的嫌弃,自言自语:“不对啊,陆九说这样追姑娘一追一个准,怎么到你这里就不行了呢?” “陆九?那个小屁孩?他的话你也信?” 黎昭昭噗嗤一笑,莫名地觉得啼笑皆非。 “你可别小看陆九那个孩子,他都骗到了自己喜欢的姑娘,就等着人家姑娘及笄定亲呢。” 陆砚一想到陆九将姑娘家那边哄得连连许诺,就认忍不住眉眼晕开了笑意。 “小屁孩这么厉害?” 这次轮到黎昭昭惊讶了,说来陆九才十岁左右吧? “所以我才和他请教啊,哪知道阿昭对这些免疫,看来我还得搜刮点其他的。” 陆砚像是换了一个性格一样,直球打得黎昭昭简直快要承受不住。 “陆砚,你是吃错药了?” 黎昭昭莫名其妙,陆砚自从从牢狱里面出来好像不太一样了。 “阿昭,我在狱中想了很多,我走的这条路注定是没有回头的,你也一样,既然咱们两个都是如此,为什么不能结成一体,相互扶持呢?” “你带着吃食来狱中见我,我很开心,甚至非常享受这种感觉,阿昭,我想同你生活在一起,哪怕前方的道路不明,我也想和你一起面对。” 陆砚的语气非常的轻柔,像是情人在耳畔的低声呢喃。 这是他第一次毫不掩饰他的目的。 黎昭昭愣住了,想到醉酒的那日,陆砚同她说的那些,好似阳光照入了她内心的阴霾之处。 “那我就暂时先把你放在选择的范围之内吧。” 她弯了弯眼睛,笑容璀璨动人。 无论如何都是合作,那就让她私心多一点,或许还会有不同的答案。 “我会尽快谋划,让太后允许我成为你的夫君,到时候你若是不想在陆府,那咱们就住在郡守府,一切都按照你的心意。” 第一百五十章 陈年往事 “好啊,陆玄鹤,你是不是就打的这个主意,陆府清贫,什么都没有,就打算赖在我的郡守府了?” 黎昭昭瞪着眼睛,心中则是被一股暖意充斥着。 “那怎么办呢,你要是想后悔退货,我也不会放手了,就是去求太后娘娘让我入赘都行。” 陆砚狐狸眼中泛着真切的笑意,顺着黎昭昭的话打趣道。 “母后疼我,她可不会让我嫁给一个一事无成还要让我养着的人。” 黎昭昭傲娇地抬起头,斜了陆砚一眼。 “公子,陆夫人拦在了马车前面。” 陆砚的神色淡了下去。 黎昭昭顿时感到奇怪,好像陆夫人与陆砚不是很熟的样子,并且陆砚看上去对陆夫人也不是非常的喜欢。 “让她上来吧。” 陆砚想到了之前黎昭昭同他说的,神色缓了缓。 “砚儿……” 陆夫人一改之前的强势,看上去好似有些小心翼翼。 “夫人不必叫我这般亲昵,我们之间并不熟悉。” 陆砚神色冷了下去,即便是在黎昭昭的面前,也没有给陆夫人留下脸面。 “砚儿,我不奢求你会原谅我,但我只想看见你成亲生子,不会去干扰你的生活,咱们就像朋友一样相处不可以吗?” 陆夫人眼眸之中含着泪水,感觉整个人都快碎掉了。 黎昭昭抿着唇,打心底她觉着陆夫人是个能交的人,但他们之间的误会不是她一个外人能够去评判的。 “不必了,咱们各自过好各自的日子,往后也不必再联系,我也不会认下那边的人。” “母亲不会再逼迫你,而且母亲也已经同那边人绝交了。” 陆夫人终于忍不住眼中的泪水,一行清泪从眼中滑落。 她擦了擦眼泪,嘴角扯过一抹苦涩的笑容:“阿昭,让你见笑了,本来是家事,但是我一直都见不到砚儿,也只能通过你……” “我承认我是在这件事上面利用了你,但我是真心喜欢你这个儿媳妇的。” 陆夫人连忙解释着,眼眸中充斥着无措歉疚。 黎昭昭蹙了蹙眉头,心底隐隐有一些怪异的感觉。 若是在这句话之前,她或许对陆夫人还有一层滤镜,但是加上这句话,就有了点道德绑架的味道。 听起来好像是一个无助不知道该如何去和自己儿子亲近的母亲,所以就来接近她这个儿媳妇,但实际上是不是这样就不一定了…… 而且在回想起在真味斋说的那些话,格外的冒昧。 若是陆砚同他之间的关系非常好,说那些话也是理所应当,可如今见到却并不是那回事。 思及这里,黎昭昭打开了马车帘,像车窗外面看去,就好像没有听见他们说的话。 陆夫人的心中涌起了一抹燥意,暗道黎昭昭不识趣,自己下午的银钱都白花了。 “你不必卖惨,也不必用这些事情来威胁阿昭,阿昭同你之间不过是陌生人,没有人能约束她。” 陆砚一眼就看穿了陆夫人的心思,声音顿时冷了下来。 “陆八,停车,夫人请下去吧。” 他神色坚定,不容置疑。 陆夫人要是直截了当的来找他,他或许还能够给她一点脸面。 可她上来就找了毫不知情的黎昭昭,还是在他不在的时候,利用她的身份来同黎昭昭交好,这是他万万不能允许的。 “你……你真的就不能原谅我吗?” 陆夫人神色悲愤,还想再争取一下,她下意识地朝着黎昭昭方向看去,却发现黎昭昭并没有看着她,让她即便是想说些什么都无从下手。 陆砚没有说话,冷冽的狐狸眼看着陆夫人,仿佛下一秒就会让人将她扔出去。 “好,我这就下去,砚儿,你我终究是母子,母亲希望咱们可以和和气气的。” 陆夫人别有深意地说了这句话,随后深深地看了黎昭昭一眼。 “阿昭……我……” 陆砚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落寞还有悲戚笼罩在他的心头。 他有这样的母亲,还瞒着黎昭昭,其实他才是最卑劣的那一个吧。 “你要是觉得对不起我,就将全部的事情都告诉我,不得隐瞒一丝一毫,否则咱们之间就散伙。” 黎昭昭直截了当的说道。 她最喜欢的就是直来直往,喜欢就是喜欢,如果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还要遮掩,那么这份喜欢就不是纯粹的。 “我说,我说,你别生气,阿昭。” 陆砚瞬间就慌乱了,开始手足无措了起来。 “我五岁那年,陆夫人受到外祖母家那边人的撺掇,将我独自扔在家里面,父亲在衙役捉拿犯人,犯人闯入了陆府。” “陆府之中无人管我,犯人将我挟持,本来父亲已经同犯人协商好,将我救出来,陆夫人却横插一杠,带着外祖母那边的人激怒了犯人,最后犯人和我的父亲同归于尽,只剩下我。” 陆砚说这些都时候神色格外的平静,就像是在说别人的事情。 但黎昭昭对其他人的情绪格外的敏感,她能感觉到陆砚心中的窒息还有绝望。 “父亲去世之后,陆夫人就带着府上的银钱跑了,最讽刺的是重新嫁了一个姓陆的,还育有另外一个儿子,这是看到我有飞黄腾达的机会了,她那个儿子吃喝嫖赌都沾,才想着认回我。” 黎昭昭原来想的是或许因为这件事陆砚恨上了陆夫人,谁能想到后面还有这样的事情。 她瞬间觉得陆砚能够保持刚才的冷静,实在是心理素质强大。 要是换成她,连上车都不能够,非要将她的家庭也搞破碎不可。 “我支持你的做法,但是我有一个疑问,王芝兰为什么会和陆夫人是至交好友?” 这是黎昭昭想不明白的地方。 陆砚嗤笑了一声,难怪陆夫人会能博取黎昭昭的信任,原来是通过这件事。 “什么至交好友,真正和王姨有交集的是我父亲,王姨的事情在边疆也是人尽皆知,我父亲随口就告诉她了,她那个人一向都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黎昭昭悟了,她还是太年轻,想不明白这里面的弯弯绕。 第一百五十一章 救赎 “我支持你吗,陆砚,这样的蛇蝎妇人根本就不能原谅。” 一种深深的欺骗感充斥在黎昭昭的心头,心中徒然升起了一股子的无明业火。 “你能理解我就好,我还怕你会觉得我冷血无情,连自己的母亲都不孝顺。” 陆砚看着黎昭昭,她的脸上并没有嫌弃厌恶,或者是其余别的表情,他深深松了口气。 “呦,堂堂陆相还有这么不自信的时候,真是少见。” 黎昭昭笑着打趣。 “你就别嘲笑我了,我现在可是被一撸到底了,说什么相爷连太傅都不是,说不定还要你养着。” “放心吧,有太后出马,陛下那边很快就能妥协,再说这是陛下皇子之间的争斗,牺牲到了你,于情于理都不应该。” 黎昭昭抬起手拍了拍陆砚的肩膀,一点都不担忧。 “陛下……已经不是曾经的陛下了。” 陆砚叹了一口气,他想到之前,先太子还有先皇后在的时候,朝中是多么清明。 为了肃清朝堂上腐败的官员,每一个上任的背景都会充分调查,一旦与倭国还有夷族有关系,殿下都不会让陛下来利用。 如今没了殿下,荣德帝反而放飞了自我,父子两个的关系兴许就是这样恶劣的。 陆砚心中清楚,荣德帝之所以不让他去调查先太子的事大部分还有这个原因。 先太子不在,他便能够做回自己,掌握着身为皇帝的生杀大权,而不是处处被自己的儿子管教着。 “你的失败是不是因为这个?” 黎昭昭愣了一瞬,随后就猜到了前世陆砚失败的原因,很有可能就是因为这个。 “正是如此,就差一步,就差一步我便是能够找到关于先太子的真相,却被阻挠,当初我就应该想到这件事一定同陛下有关系,如今倒是直接证明了。” 陆砚眉眼间掠过一丝懊恼还有不甘。 “没关系,至少现在清楚了不是吗?就算是现在清楚了也不晚,并不会影响我们后续的计划。” 黎昭昭没有任何的惊讶。 想当初荣德帝喜欢的就是傅玉书,一个皇帝放着自己优秀的太子不喜欢,反倒是喜欢一个妃子生的孩子,这怎么看都说不过去,原因竟是在这里。 “你说得对,阿昭,我就是觉得寒心。” 他自重生以来没有一次不是在煎熬中度过的,他怎么都想不明白虎毒尚且不食子,为什么荣德帝会对那样好的太子下手。 “汝之蜜糖,彼之砒霜,你们眼中优秀的先太子,在陛下的眼中就是砒霜,他不会让一个在他正值壮年的时候威胁到他皇位的人在他的身边。” 对于一直都处在底层,看遍了人间险恶还有冷暖的黎昭昭,这点不难想明白。 她也相信陆砚不是想不到,而是不愿相信而已。 毕竟对于他这个出淤泥而不染,不愿意用肮脏手段来惩罚别人的人,要更加的难以接受。 陆砚果真沉默了下去,半晌才找回他的声音。 “你放心,阿昭,从今往后我不喜欢用的那些手段我全都会用出来,咱们要重回巅峰,我要站在你前面保护你。” 他眼神坚定。 从前他是不屑于用那个手段,但现在他有了想要保护的人,不能让黎昭昭重蹈覆辙。 就算是用了又何妨,他们的目的始终都是不同的。 “你能想明白就好,计谋用着并不丢人,只要能够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完成自己想要做的事情。” “并不是每一个使用卑劣手段的人都是恶人。” 黎昭昭的话像是一缕光,照在了他的心头。 幼时的经历让他觉得只有利用光明磊落的手段达成的目的才是干净的,可这所谓的干净根本守不住他想要守住的东西。 黎昭昭是对陆砚说的,也是对她自己说的。 她说这句话是对过去的告别,那些不堪回首肮脏的回忆在此时此刻烟消云散。 她已经去往了更对的人生,那些污点将不会伴随着她。 “阿昭,能够再次遇上你,真好。” 陆砚尝试着拥住黎昭昭,黎昭昭并没有反抗,二人的心在此刻终于交融在了一起。 那些前世所见到的景象,都在此刻的爱意之中消融。 陆砚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心满意足,此时黎昭昭的出现对他来说更像是一个救赎。 把他从泥潭之中拉出来的救赎。 “那个……主子,还有郡主,郡主府已经到了,咱们要不要下马车?还是说咱们直接回陆府?” 陆八的声音打破了此时的气氛。 黎昭昭倏地从陆砚的怀中坐直了身子,耳后根有一抹晕红,被长长的头发挡着很好地掩饰了过去。 “要不要去我府上用膳?” 她想了想还是决定邀请陆砚,只是吃顿饭,未婚夫妻之间这样也很正常。 陆砚从善如流地点了点头。 陆八眼睛一亮,终于能够吃上郡主府上真味斋的饭菜了,免得陆二还有陆五回去向他们天天炫耀。 “郡主,你总算是回来……” 月容飞奔了出来,一眼看到了黎昭昭身边的陆砚,声音小了起来。 “发生什么事了?” “是张氏,她说有事情要同郡主说,我们不放她进来,她就在郡主府的门外大声嚷嚷起了郡主的身世,咱们的人都拿她没有办法,就放进来了。” “就她一个人?” 黎昭昭蹙了蹙眉头。 “对,就她一个人。” 这就不对了,李念娇被陆夫人抓走,按道理来说陆夫人不会放过张氏才对,偏偏张氏被放了出来,还找到了她的府邸,这样的巧合不得不令人深思。 “走,咱们去看看。” “我跟你一起去,免得你吃了暗亏。” 陆砚也隐隐察觉到了不对的地方,连忙跟上了黎昭昭。 几个人来到正堂看到的就是张氏坐在正堂最中央主人的位置上,一副颐气指使的模样。 “我要真味斋厨子做的饭,怎么还没做好?你们郡主府的下人未免也太没有规矩了,贵客到来都没有任何的表示,连做个饭都拖拖拉拉的。” 张氏声音刻薄尖锐,好几天没有吃东西,原本丰润饱满的脸变得塌陷了起来。 第一百五十二章 张氏到访 原先在远阳候府养出来的贵妇形象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尖嘴猴腮的市井妇人的模样。 “咱们小姐府上真味斋的厨子做一顿吃食要百金,您若是有钱支付,咱们自然能给您做,可要是不能,那您就不要在这里大声咆哮了,毕竟您不是我们郡主府的正主。” 朝颜不卑不亢,说话字字在理,直接怼得张氏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像是打翻了调色盘一样,一点脸面都没有给张氏留。 “你这小贱蹄子,怎么和我说话呢?我再怎么说也是养大了你家小姐的嫡母,要是没有我,你们家小姐早就不知道去哪里喝西北风了。” 张氏拿出了在侯府当长辈的架势,劈头盖脸地给朝颜数落了一顿。 只是碍于郡主府之中没有她的人,不好发挥,不然一定要将这个牙尖嘴利的小贱蹄子给打一顿板子。 “没了夫人,咱们小姐的亲娘也不会死,咱们小姐有爹疼有娘爱,过得好得很,您就是咱们小姐幸福路上的绊脚石,还没点自知之明,如今倒好,都闹到小姐府上了,看小姐回来怎么惩罚你。” 朝颜火力全开,小嘴巴叭叭地把张氏气得头昏脑涨,指着她的鼻子你了半天都没有说出来一句话,扬起手就要打上去。 “慢着,张氏,你来我府上闹事胆子未免也太大了?” 黎昭昭推开门走了进来,俏脸带着寒霜,紧跟在其身后的就是陆砚。 张氏看到黎昭昭吗,瞳孔有一瞬间的瑟缩,她这个养女还是有点邪门在身上的。 但一想到李念娇还有那些荣华富贵,她决定还是冲了。 “张氏?谁让你这么不敬长辈的?你难道忘了在侯府,我还曾经是你的母亲,要不是我把你送到卧龙寺祈福,你以为你会有这样泼天的富贵?你这都是抢占了我女儿娇娇的!” 张氏拔高了声音,几日都没有喝水好不容易在郡主府喝到了几口冷茶,她的嗓子才好受很多。 “李念娇真的是槐月初一的生辰么?” 黎昭昭抱着手臂,好以整暇地看着张氏。 那些陈年旧事她都已经调查清楚了,张氏别想用这些事情来绑架她。 “当然,那还能有假?要不是你们两个同一天的生辰,我也不能将你们两个换过来。” 张氏的眼眸中掠过一抹心虚,理直气壮地梗着脖子。 “槐月初二巳时,张嬷嬷才允许其他人探望,说是你在生产之中伤了元气,郎中救治了一天一夜才给救回来。” “初一那日正值我母亲生产,才让你蒙混了过去。” 黎昭昭灼灼的眼眸中带着讥讽,她在陆五那里得到全部的真相恨不得将张氏母女碎尸万段。 但她还是生生忍住了,毕竟这一世他们已经得到了该有的惩罚。 她不去招惹他们,张氏却舞到了她的脸上。 是可忍孰不可忍! 张氏终于露出了些许的惊恐,如果刚才她以为黎昭昭是在诈她,毕竟黎昭昭实在太过于狡猾。 那么现在她就是确信了,黎昭昭真的是了解了事情的全部真相。 她定了定神,没事,她还有最后的杀手锏。 “就算是你知道了又如何?我只要告诉太后,你并非我亲生,也并非远阳候府的嫡女,而是个庶女,你猜太后还会认你这个郡主吗?” 张氏疯狂一笑,却发现黎昭昭面无表情,甚至连眉头都没有动一下。 “你不怕?这可是欺君之罪!” “你去告诉吧,太后娘娘已经知道了,是我主动和她说的,娘娘在乎的始终是我,而不是什么远阳候府的嫡女,你以为谁都想做你的女儿吗?” 黎昭昭平静且轻柔的声音犹如平地惊雷一般在张氏的心底炸响。 她一瞬间就慌了。 这怎么可能……杀手锏没有用了……那她的女儿怎么办? “这不可能,太后娘娘怎么会不介意这些事情,明明你是最低微的庶女啊!娘娘怎么能够允许庶女给她祈福,还封为了郡主,上了皇家的玉牒!” 张氏呐呐自语,满脸的难以置信。 黎昭昭摇了摇头,就这?陆夫人的战斗力也太差了,找了这么个人给她添堵,一点威慑力都没有。 “你还有别的事情吗?要是没有是不是应该从我的府中滚出去了?” 黎昭昭看着她崩溃的样子,无端感受到了厌烦。 张氏这样的人她不屑动,也不会去动,这样的人最好折磨她的方式就是让她活着,看着她所有的谋划还有希望全部都落空,这就是对她最大的折磨。 “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张氏低声呢喃着,像是魔怔了一样,她摇摇晃晃地走出了正堂。 “小姐,用不用派人跟着?” 朝颜眸色有些担忧,张氏看起来像是痴傻了,谁知道还会出什么样的事情。 就算和他们郡主府没有关系,也惹一身骚。 “让陆五跟着,看看她到底见了谁,又是谁撺掇她来我们郡主府的。” 黎昭昭杏眸之中泛着冷光。 要是这件事真的同陆夫人有关系,那陆夫人真的是触碰到了她的底线。 “阿昭,我去找她。” 陆砚狐狸眼微沉,显然是生气了。 “你去找她能说什么?无非就是那些,我猜张氏就是逼迫你去找她的手段,我倒是有点小瞧她了。” “那我也得去,这件事本来就与你没有关系,不能让心劳心费神。” 陆砚沉着脸,他想到了陆夫人阴险狡诈,却没有想到她这么快就把主意打到了黎昭昭的身上。 “咱们静观其变,找人先去调查一下她住在上京的哪里。” 黎昭昭拉住暴走的陆砚,好端端沉稳冷静的人怎么就变得如此冲动了。 “你这样冲出去,也不知道她在哪。” 陆砚逐渐冷静了下来:“抱歉,阿昭,是我太欠考虑了。” “陆八,你去告诉陆一,让他查清楚陆夫人入京之后都住在哪里,接触了什么人,全都调查出来。” “是,主子。” 陆八离开了,陆砚依旧没有缓过神。 “陆夫人手中没有银钱,她那儿子吃喝嫖赌全都输光了,她不可能凭借自己的能力在上京立足。” 第一百五十三章 朝颜的野心 陆砚神色冷静,开始逐步分析了起来。 “她要是想在上京立足,必定身后有人。” 黎昭昭冷笑了一声,这个人是谁不言而喻。 “宁王为了扳倒我们两个还真是大费周章。” “也许他并不是想扳倒我们,而是想拆散我们呢?我有个这样的母亲,你如果无法忍受,那我们之间的婚事必定会告吹。” 陆砚狐狸眼中冷光乍现。 “他该不会还是对我有念想吧?”黎昭昭指着自己,瞪圆了眼睛。 这一世她和宁王没有任何的交集,宁王却盯着她不放,这难道就是重生之后的蝴蝶效应吗? “阿昭,你太小看自己了,你信不信咱们的婚事一退,上京有不少大好青年会向郡主府提亲?” 陆砚被黎昭昭的表情逗笑了,眼眸中闪过一丝心疼。 到底是受到了多么大的打击,才会让她如此的不自信? “嚯,我居然这么受欢迎的……” 黎昭昭惊讶的张大了嘴巴。 “婢子就说我们家小姐是宝珠,那群人之前不识相,如今宝珠上面的蒙尘被扫清,自然有大把的人喜欢。” 朝颜双眼放光,活脱脱就是一副黎昭昭小迷妹的样子。 “陆公子,你可要好好地对我们家小姐,不然咱们小姐就不要你了,去找别的对她好的公子。” 陆砚含笑点了点头:“你说得对,我一定会对你们小姐好的,让她没有时间去找别人。” 朝颜方才话一出口就后悔了。 怎么说陆砚曾经都是相爷,以冷漠著称,她这样说话不会要被丢走? 她没想到,不当官的陆砚非但没有计较她话语间的失误,更是开始同她打趣了起来。 这样的主子好像令她发现了新大陆。 一边的月禾蹙了蹙眉头,朝颜越界了…… 主家再如何不计较,他们这些做婢子的都不能越界,主家不同他们计较是主家宽容,不代表他们可以纵容自己犯错。 “朝颜,你去看看小厨房的菜有没有做好。” 黎昭昭神色果真淡了下去,吩咐着朝颜出去。 “是,小姐。” 朝颜一蹦一跳的背影好似没有觉得方才的事情的不对劲,黎昭昭神色深沉了下来。 她知道前世朝颜的真心,但人心是会变的,她不希望朝颜的心思变得不纯粹,她希望他们之间永远都能够做朋友。 可这并不意味着,朋友之间没有任何的分寸感。 尤其是他们之间还有一层主仆的关系。 “小姐……朝颜她……” 月禾有一瞬间的犹豫,随后便坚定了下来。 不管黎昭昭同朝颜之间有多么好,她都应该把这个异常告诉黎昭昭,只有这样黎昭昭才能够充分有自己的判断。 “朝颜她似乎有些太过逾矩,还请小姐平日里不要太宠着她,将这里面的利害关系告知她。” “你说的不错,想不到你观察得倒是仔细,朝颜这几日的确实做事有些不妥当,日后我会注意这方面。” 黎昭昭的目光在月禾的身上扫视了一番,越看越觉得满意。 这才是她理想中大丫鬟的样子,成熟稳重,方方面面都能想到。 朝颜还是太过于稚嫩了,需要事情的历练。 而这种历练只有时间才能够慢慢地积累,她嘴上说的和经历过的终究不一样。 “小姐愿意采纳婢子的意见就好,婢子知道小姐同朝颜最是要好,婢子也没有任何想要挑拨小姐同朝颜之间关系的意思。” 月禾跪在地上,一张小脸全都是豁出去的真诚。 “你这是做什么?我知道你的忠心,咱们之间不必讲这些,只要你能够恪守本分,我就不会亏待你。” 黎昭昭心中充斥着暖意。 前世最忠诚她的朝颜为了她自尽,从那之后她的身边再无可以信任之人,而如今前世没有的东西全都纷至沓来,她不得不感念老天待她不薄。 “多谢小姐抬爱。” 月禾站起身,眉眼间似乎还有些许的泪珠。 她能够跟着这样通情达理的一个主家,就是她上辈子修来的福分,她时常告诉自己,什么事都要为小姐想着,不能错漏一处。 “小姐,饭来了。” 朝颜端着托盘风风火火的推开了门,只感觉到屋内的气氛好像格外的沉重。 “小姐,你们这是?吵架了吗?” 陆砚用余光观察着朝颜,眼梢没有过多的殷红,看起来也的确是情真意切。 “是你刚才冒犯到我了,如今房间之内没有外人,我想请你给我道个歉。” 他云淡风轻地说着,这句话听在黎昭昭的耳朵之中像是一股暖流自上而下流淌在她的身体之中。 陆砚为了不让她难做,直截了当地用自己的身份来压制朝颜。 “相……爷……陆公子!婢子不是那个意思,您别把婢子的话放在心上,婢子就随口一说,脱口而出了。” 朝颜没有想到陆砚会秋后算账,慌了神。 她下意识朝着黎昭昭的方向看去,却发现黎昭昭只顾着品尝桌面上的那道清蒸鳜鱼。 还真别说,真味斋师父的手艺真不是盖的。 能够把鳜鱼做成这鲜美,且肉质弹牙,绝非一朝一夕能够练出来的。 “我觉得你应该是知道自己身份,你是婢子,阿昭是小姐,要是凡是都你替着小姐做主,甚至还对小姐身边的朋友大呼小叫,你还像是个婢子么?” 陆砚头一次说这么多话,慢条斯理,却带着不容反驳的味道。 朝颜张了张嘴,哑口无言,神色间布满了委屈。 她红着眼眶,显然也是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只是小丫头脸面上过不去,梗着脖子半天都没有憋出来一句话。 陆砚见朝颜没有承认错误的以为,也冷下了脸。 难怪月禾会那样说,本来以为是婢女之间的争风吃醋,却没想到事情真的到了这样不可挽回的地步。 黎昭昭也没想到朝颜会犯这样大的错误,并且拒不承认,口中鲜嫩的鳜鱼也变得没滋味了起来。 原来人真的是会变的,在不同的环境之下,不同的宠爱之中。 思及这里,黎昭昭不免有些失望。 第一百五十四章 张氏死了 她总是把现在和前世分不太清,朝颜的事情第一次让她有了深刻的认知,那就是这一世不一样了。 连朝颜都可以变得不一样,那么其他的事情也一样可以。 “玄鹤,尝尝这块鱼肉,我从来都没有吃到这么鲜嫩的鳜鱼,就像是刚从河中捞出来处理的。” 她从善如流地给陆砚的碗碟中夹了一筷子的鱼肉。 陆砚瞬间觉得一股热气涌上了脑袋,胳膊那若有若无的触碰无一不都在诉说着他对眼前的少女有多么的喜爱。 这样的待遇令陆砚顿时受宠若惊。 陆砚夹了鱼肉放在口中,鱼肉的紧实弹牙,配合这鲜甜的汤汁,让人一口接着一口不愿意停下来。 “真味斋的厨子真厉害,我这人情没有白搭。” 陆砚感叹着,当然也是黎昭昭厉害,有银子买这么多的食材,不然谁家好人家能够这么吃还不心疼银子的。 “那也是我有银子,要不是我有银,咱们今日在这里吃的就是真味斋厨子做的粗茶淡饭了。” “没错,有你这样的妻子是我的荣幸。” 陆砚一记马屁派过去,把黎昭昭拍的浑身舒畅,心花怒放。 二人就这样把朝颜晾在了一边。 朝颜的眼眸有一瞬间的委屈还有迷茫,最后像是想通了,神色平静了下来。 “小姐,这件事,的确是婢子做错了,婢子向小姐还有陆公子道歉,婢子后面一定会改过来,还请小姐不要让我离开。” 黎昭昭抬起头,朝颜的眼眸依旧是澄澈,没有丝毫的怨恨。 她的心思稍稍放下来了一点,但依旧不敢完全相信。 眼见着方才朝颜那个态度,黎昭昭决定自己还是要小心为上,毕竟她如今可是在刀尖上起舞,任何一点小事都会引起战场上战局的变化。 “你家小姐也不是怪你,这件事是放在我身上,可若是放在别人身上,别人会觉得是不是郡主教导下人无方,才会让一个婢女上前来大放厥词。” 陆砚属于那种平时不出口,但只要是一出口就是绝杀。 像这样明里暗里的冷嘲热讽,陆砚张口就来,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朝颜这个年纪的小丫头对自己的脸面非常地看重,陆砚是懂得如何给其惩罚的。 果真在听完这句话,朝颜更是无地自容。 小丫头捂着脸,低声啜泣着,朝着门外的方向跑去。 “是不是语气太严重了?” 黎昭昭有点后悔,再怎么说现在的朝颜都是个十岁左右的小丫头,想当初随她出嫁到宁王府都已经十三岁了,她都及笄了。 这样小的孩子的确要好生地教导一番,想不明白也是应该的。 “不严重,对于不能够做到的事情,我们一定要严厉一些,更何况这是关乎到整个郡主府还有你的脸面问题,不能马虎。” 陆砚对于下人的约束比黎昭昭要严格得多。 黎昭昭沉默了一瞬,随后微微颔首。 “你说的也是,是我太过于优柔寡断了。” 二人吃到半路,陆五那边的调查结果出来了。 “张氏离开郡主府之后就去一处巷子的宅子中,碰面的对象就是陆夫人。” “她进了宅子就再也没有出来,想来是同陆夫人住在一块地,在宅子中并没有发现张氏女儿的踪迹。” 黎昭昭回想了一下当时拖走李念娇的两个大汉,看脚下的步伐明显是练家子的,还不是一年两年,都是些练了很久的。 “陆夫人的身边可否有暗卫或者是夷族人出现?” “并未,那个宅子非常的干净,像是没有人住过一样,只是能看得出来有人一直在打扫,台面上一尘不染,找不到任何的瑕疵。” “当时拖走李念娇的是两个会武功的大汉,咱们的方向或许错了,兴许陆夫人并不知道他们的身份,但却中了夷族人的计谋。” 黎昭昭只能如此推测,陆夫人就是胆子再大,都不敢同夷族人打交道。 毕竟露出的马脚太多,反倒是容易被发现,发现了就是通敌叛国的罪名,她还不至于愚蠢到这个地步。 所以最关键的问题就在于宁王的身上。 “你说若是陆夫人身边是夷族人或者是西羌族,那她还有胜算吗?” “当然没有,咱们直接将她身边人的身份告诉给陛下,就能够直接拆穿她。” “那宁王到底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思,才会让陆夫人找人三番五次地过来试探?他难道就不担心暴露他身边有夷族人这件事?” 陆砚神色凝重地摇了摇头:“夷族人本来就和大齐的百姓十分相像,我们手中还没有确凿的证据,若是闹到了荣德帝的面前只怕是不好收场。” “傅玉书没准还在盘算着咱们去早朝上纲上线,这样一来就能在陛下的面前卖弄几番,说不定还有哪几个人倒霉。” 黎昭昭越想越觉着这件事极为可能。 傅玉书心思深沉,他们之所以能够与之打成平手,也是因为他们抢占了先机,但是傅玉书并没有。 晚膳用完,陆砚又在郡主府带了大半个时辰,才回去,美名其曰运动消食,得到了黎昭昭几个大白眼。 翌日,整个郡守府的周围都围满了官兵,大门被砰砰敲响。 黎昭昭在睡梦中被叫醒。 “小姐,不好了,咱们大门口围了好多官兵,指名道姓地要你出去。” 朝颜回复了往日的活力,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 “官兵?他有没有说到底是什么事来找我?” “他们说是张氏从咱们郡主府出去之后就曝尸荒野,上京大部分的百姓都在传是咱们虐待了张氏,一点都不尊师爱老。” “张氏死了?” 黎昭昭愣了一瞬,被这大消息砸得七荤八素。 “快给我梳头,更衣,给官爷们看茶,让他们先耐心地等待一下,等我装扮好了就去见官爷。” “陆五在吗?” “在的。” “你去把他喊进来。” 黎昭昭压低了声音,生怕会惊动外面的官兵。 “小姐,咱们这回怎么办?我看外面官差似乎有点不对劲。” 第一百五十五章 刑部官兵 朝颜急切地看着黎昭昭,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担忧。 “别慌,官兵既然来了想必也不是不讲道理的,咱们且先看看。” 黎昭昭并无担忧。 对方来了就是做足了准备,短时间之内她根本不可能摆脱这群人。 “郡主,有什么吩咐?” “陆五,门外的那群官兵你能否全都避开?” 陆五挺了挺胸脯:“当然,要是别的我或许还不行,但那群土包子官兵我还是都能够避过去的。” “行,你去告诉你家公子,让他不必担忧。” 黎昭昭叮嘱了几句,月禾手上麻利很快就将黎昭昭梳妆打扮好,她从容地来到了正堂。 “官爷来到郡主府不知所谓何事?” “有人见到了张氏从郡主府出来就暴毙在了街头,我们怀疑张氏的死亡同郡主府有关。” 官兵见到黎昭昭也不敢放肆,毕竟这是荣德帝亲封的郡主,若是有什么损失,他们可担待不起。 “不知那个人发现张氏暴毙街头是什么时辰?” 黎昭昭非常的冷静,冷静到官兵都开始怀疑这件事是否和黎昭昭无关了。 “申时一刻。” 黎昭昭嗤笑了一声:“这就奇了,官爷,张氏离开郡守府的时辰是未时,二者一点都对不上。” “这没有办法洗清郡主的罪名,未时出来,走到街头差不多也是申时了,更何况那人反应郡主会解毒,会解毒自然也会用毒,毒素延迟爆发也是有可能的。” 为首的官兵身上穿着绛紫色的长袍,看着不像是府衙的官兵,倒像是刑部那群人。 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傅玉书有一个关系颇好的官僚就是刑部的。 “这么说张氏是中毒之后毒发身亡的了?” “是又如何?” 官兵不明所以,一口应了下来。 “那不知刑部可查到了是何种毒素?” “并没有,咱们刑部也没有那么多的能人,如何能够查到是什么毒素。” 官兵的脸上略微有些不耐烦,话一出口就愣住了。 黎昭昭气定神闲地坐在了椅子上:“你们既是刑部的就更没有抓我的权利了。” “大齐律法规定,凡是要抓捕一品诰命的人,除非是拿到了证据,否则便只能让陛下来下旨,请问你们有抓我到大牢的圣旨吗?” 官兵神色间隐隐有怒气,可却毫无办法。 因为黎昭昭说的是真的,要是他们强行将黎昭昭抓走,那就是违抗律法,到时候黎昭昭状告他们一番,那他们整个刑部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郡主真的觉得咱们拿你没有办法吗?” “错了,人在做,天在看,你们想做什么,做了什么,你们自己清楚,别叫我抓到把柄。” 黎昭昭冷哼了一声。 “还有,回去告诉傅玉书,要想保全他的那些幕僚,最好还是别让我找到把柄,不然陛下若是知道了他做的那些事情,后果他自己应该清楚。” 官兵来得快,去得也快。 陆砚赶到的时候,正是官兵退却的时候,二人打了一个照面。 “阿昭,你没事吧。” 陆砚急匆匆地赶到了正堂,没有注意到那个官兵在他身后凝视了一阵才离开。 “小问题,他们没有确凿的证据,就像来蒙骗我,那怎么可能。” “咱们要早做打算,他们想将害死张氏的罪名按在你的身上,那后面就会伪造出相应的证据,这一次是他们着急了,下一次,他们一定会做好完全的准备。” 黎昭昭沉吟了一瞬:“我想去看一下张氏的尸身,你有渠道吗?” “刑部侍郎刚好同我有些关系,咱们现在便可以去看。” “只是刑部现在千疮百孔,不知道哪一个才是傅玉书的人,咱们这样贸然过去查看只怕会打草惊蛇。” 此次刑部的行动就连刑部侍郎都不知道,陆砚的心中隐隐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这么说刑部已经被架空了?” 黎昭昭顿时感觉到了啼笑皆非,陆砚的关系被架空了,这件事怎么看怎么都觉得有些好笑。 陆砚神色间有些尴尬:“我那个老友和我以前一样,不擅长钻研同僚之间的关系,只研究更是各样的案件,手下的人被收买了也是理所应当的。” 黎昭昭心思一动:“你那个老友叫什么名字?” “萧贺。” 黎昭昭恍然:“他前世可没有什么好下场。” “那都是因为我,我不应该让他卷入到先太子的案件中,萧贺急于查清真相,油盐不进,才会被人暗害,这一世不会了。” 陆砚狐狸眼中闪过一抹哀伤。 前世的他同萧贺一样都是着急调查先太子的案子,殊不知就连荣德帝都不想让先太子回来,他们怎么可能成功。 荣德帝为了先太子无法回来,就连太后的死都不追究,足可见其决心。 “那可未必,萧贺执着查案是出了名的,只要他挡住了别人的路,就会有人想要除掉他。” 黎昭昭眸色淡淡的。 傅玉书那个人她非常了解,心狠手辣,但凡有可能挡住他路的人都不会放过。 “对了,前世我同傅玉书同归于尽之后,他是被救回来了吗?” 黎昭昭问出了关键性的问题。 从前她不想提及她那段过去,所以从来都没有问过,今时不同往日,那些不堪回首的过往都过去了,她倒是对这件事情比较好奇了起来。 陆砚眼眸中带着一瞬间的惊愕,脱口而出。 “什么同归于尽?前世的宁王并没有死!” 他突然意识到了,宁王在消失一段时间之后,身边就再也没有看见过黎昭昭的身影。 前世他对黎昭昭的印象不好,所以从未关注过她,只当她是被宁王留在了府中,却未曾想过,黎昭昭竟然是已经去世了。 难怪他们会一起重生,原来是因为他们最后都死了,他竟然是到现在才发现这一点。 黎昭昭有一瞬间的失神,随后苦笑了一声。 原来她拼尽全力,仍未手刃敌人,前世的她对于傅玉书来说简直就是蝼蚁。 都说蝼蚁也可弑神,只有亲自做过才知道,蝼蚁想要弑神需要付出多么惨痛的代价。 第一百五十六章 揭老底 “阿昭……” 陆砚轻轻叫了一声黎昭昭的名字,像是在珍重地捧着一个易碎的瓷娃娃一样。 “我没事,我就是觉得我实在是太可笑,妄想着凭借着毒药就能够将傅玉书杀死。” 还平白无故搭上了自己的性命。 黎昭昭收起脸上的表情,吸了吸鼻子,重新变得从容起来。 “都过去了,阿昭,这次我们一定能够名正言顺地将他除掉,为民除害。” 陆砚语气坚定,黎昭昭迷茫的心,一瞬间就安定了下来。 也是,这一世她不再是一个孤军奋战,她也不再是只能委身在宁王府的昭夫人了。 “你说得对,玄鹤,我不再是一个人,咱们也一定能够将傅玉书置于死地。” “陆府还有郡守府的周围肯定有他们的眼线,不然不可能连时间都卡得那么好。” “咱们有没有办法避开他们的眼线,去找萧贺?” 陆砚沉思了片刻,他附在黎昭昭的耳边说了几句,黎昭昭微微颔首。 二人兵分两路出发了。 黎昭昭上了马车,朝着最热闹的市集方向行进而去。 很快就有两拨人马暗中跟上了黎昭昭的马车,另外一批则是蹲在陆府的门口。 马车停在了市集门口,被大量的百姓拥堵住。 “知骅大人,咱们还跟上去吗?这里人流量太大了,很难在不暴露自己的前提下跟上去。” “他们肯定会有所动作,安阳郡主这个时候出去,根本不符合常理。” 知骅沉着声,推测着黎昭昭到底想要做什么。 他们眼睁睁地看见黎昭昭从马车上面下来,步入了市集中,每个摊位都逛一下,买了很多东西放在旁边下人的手中。 知骅额头上的冷汗冒了下来,愣生生陪着黎昭昭把市集从头逛到尾,也没抓到黎昭昭任何的把柄。 而作为当事人的黎昭昭,购买完东西之后左右看了看,登上马车就回了郡守府。 跟在她身后的知骅等人都颇为的无语。 他们就算是想要找出来黎昭昭一反常态的地方,都没有,反倒是眼中透着对金钱,对饰品的渴望。 “该死的,这女人怎么一点都不着急?还是说咱们把她看得太聪明了?” 知骅尽管不愿意承认,但没有办法解释黎昭昭此时此刻的行径。 早上被官兵找了,下午还能去逛街,看这架势,说不定晚膳还要用点好吃的,简直就是神仙过的日都不为过。 知骅真的觉得他们是不是脑袋秀逗了,才会觉得黎昭昭非常的聪明,身上有秘密。 最多就算得上是会挣钱,会做生意,像是有关于朝廷方面的问题,肯定不是这个女人搞出来的事情。 “主子,要不咱们去殿下汇报吧?” 知骅目送着黎昭昭进入到大门内,眼眸中闪过一丝不耐还有恶毒。 “再等等,我就不信她能够坐得下去。” 知骅咬了咬牙,狠下心。 他们这样两手空空回去,只怕是会惹傅玉书不开心,傅玉书不开心了就要有人倒霉,为了这个倒霉的人不是自己,还是需要再看看。 黎昭昭回到房间中,卸下身上的斗篷还有帽子,转过脸,赫然便是朝颜。 “此时此刻,真的黎昭昭已经到了刑部大牢,在萧贺的带领之下,见到了张氏的尸体。” 张氏躺在一张草席上面,整个人的身子都泛着诡异的青色光芒,一点都没有弹性,不像是正常人该有的颜色。 死人若是死了这么久,早就应该出现了尸斑,皮肤不可能这么光滑,一点印记都没有。 “那个官兵说得不错,张氏的确是死于毒,这个毒叫做青柳意,别看这毒药的名字非常的风雅,却可以杀人在无形之中。” 黎昭昭带着手套,反复地上下检查张氏的身体。 “这种毒药最能够辨别的就是,它在人死亡之后会散发出一股异香,且皮肤泛着青白色,过于剧毒,没有天敌。” “不错啊,你这夫人选的真是贤内助,还知道这么多关于毒药的东西。” 萧贺笑眯眯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竖了一个大拇指。 “那当然,想当初我在花城中了毒,还是我夫人给我解的,就冲着救命之恩,我都得把我的夫人服侍得明明白白,安安稳稳的。” 陆砚引以为傲,一连着说了一大长串。 萧贺瞠目结舌地张大了嘴巴,他这至交好友有了夫人之后话都变得很多,看来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希望他的夫人不会因为近墨而变得沉默起来。 “行了,你们两个就别在这里给我一唱一和的秀恩爱了,就说这件事该怎么处理?” 黎昭昭朝着陆砚使了一个眼色。 “我们建议你退出这个案件。” 陆砚正色道。 萧贺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就淡了,他用怀疑的目光看向陆砚还有他身侧的黎昭昭。 他有理由怀疑黎昭昭的目的,又或者说她就是那个始作俑者。 不然为什么会要求他退出案件? 陆砚什么时候也变得如此同流合污了。 “玄鹤,你要是来劝我不查案的,那就免谈了,我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让你进来,谁能想你们上来就让我不插手?我可是刑部侍郎,我要是不冲上去,那手下的那帮人该如何是好?” 黎昭昭忍不住在心底翻了一个大白眼。 换做是她,她是绝对不会跟这一个倔驴一样的人做朋友的。 “让你停止参与是怕你有危险,我和阿昭还尚且有保存自己的余地,你呢?你清贫得连几个暗卫都养不起,还在这里大放厥词。” 陆砚毫不客气地揭了萧贺的老底。 萧贺的脸唰的一下涨红了,他你了半天都没有说出来一句话,吹胡子瞪眼,就差说和陆砚绝交了。 “萧侍郎,你可知你下面都被架空了?今日有刑部的官兵到我郡主府去抓人,这事你是不是不知道?” “抓人?我们刑部并未收到任何抓人旨意。” 这回萧贺是彻彻底底的大吃一惊了,他们刑部除非是不要脑袋了,才会去在荣德帝的脑袋上面动土。 想到这里,他的脸色变得比方才还要难看。 第一百五十七章 有问题 “老贺,这就是你的不是了,你太执着于自己想做的事情,下面人都快要坐到你的头上,你都不知道。” 陆砚语重心长地说着。 面对这个老朋友陆砚的语气显然放松很多,没有平时那么冷漠。 萧贺讪笑一声,眼睛中却带上了些许的凝重。 “陛下给我刑部侍郎这个位置是信任我,我不能怠慢了陛下的信任,让陛下寒心。” “陛下的信任不能辜负,但刑部的风气更是要肃清。” 陆砚的话说了一半顿了顿,他想到了上一世萧贺的结局,狐狸眼中闪过了一抹复杂。 “老贺,你要不辞去刑部侍郎的官职吧,这里面的水实在是太深了,我怕你应付不过来。” “陆玄鹤!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想当年我也是状元郎,年纪轻轻就被陛下钦点坐上了刑部侍郎的官职,我怎么能在这种时候辞官?” 萧贺一瞪眼睛,提高了声音。 谁还没点升官发财,报效国家的愿望了。 “再说了,你也太小瞧我了,我怎们就应付不过来?我火眼金睛,断案入神,那群人怕的是我。” “玄鹤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单纯的告诉,这里面的水很深,怕你应付不过来的不是那些案件,毕竟案件是死的,人却是活的,你善于侦破案件,却不善于勘破人心。” 女子轻柔的声音在停着尸体的房间中响起,冷静且带着莫名的说服力。 萧贺刚想反驳的嘴巴张了张,最后还是闭上了。 “你说得对,我的确不善于揣度人心,还有应付官场上面的事情,不过我可以学习,玄鹤都能够应付过来,我又怎么能够退却?” 萧贺是知道陆砚在调查什么的。 陆砚被一撸到底,又说出这样丧气的话,前方的情形到底是什么样的,他心中非常的清楚。 如今陆砚的未婚妻子又涉及到如此的案件,足可见敌人对陆砚的势在必得之心,他如果在这一刻撤了,那就只剩下陆砚一个人孤军奋战。 身为陆砚的朋友,他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即便是陆砚不同意,也不可能。 “老贺……你真是让我非常的感动。” 陆砚的眼眶微红,拍了拍萧贺的肩膀。 黎昭昭则是神情有些古怪,她一双美眸在萧贺身上来回扫视了一圈,没有吭声。 “既如此,那就麻烦萧侍郎了。” 二人的表现没有任何的异常,只有黎昭昭在回去的路上一言不发。 比之刚才她的啧啧赞叹,还有对萧贺的好奇,显然,黎昭昭像是发现了什么一样,不知道该如何去说。 “阿昭,你怎么了?我怎么觉得你好像有些不太对劲。” 陆砚上了马车轻声问出口。 “是不是张氏的死不对劲,没事,只要知道她如何死的,就算是李念娇他们非要给你泼这个脏水,我也能把你从那滩脏水中拉出来。” 不是陆砚自信,而是他相信自己的能够处理好这件事。 最难处理的不是张氏这件事,而是她背后之人想要做什么。 大费周章难道就为了让黎昭昭进大牢中待几日,证据找不到就没有办法继续将她管关押下去。 况且荣德帝也不可能下旨亲自将自己亲封的郡主给关进大牢,那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面。 “不,是你的朋友萧贺不对劲。” 黎昭昭摇了摇头,单凭这点证据她还没有放在眼中。 就算是荣德帝不保她,太后也会派人过来,她是绝对不会允许自己的女儿沾染上任何的污点。 “萧贺?怎么可能?” 陆砚眼中带着费解,那样一个对办案格外执着的人,怎么可能会不对劲。 “在狱中我还没有说一件事,那就是青柳意的中毒时间是可以看出来的,张氏身上浮现的青白色是刚中毒不久,若是之前就中了毒,那么皮肤上会直接显现出青色的斑点。” 这才是黎昭昭为什么会对萧贺神情复杂的原因。 明明是那样的光明磊落,看起来也十分的坦率,但是背地里却干这些害人的勾当,当真是十恶不赦。 “不可能啊,我那个好友已经焦急很长时间了,就连在前面……” 陆砚的话语一顿,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脸色阴沉了下来。 “你说得对,萧贺很可能已经是别人的幕僚了。” 此时的萧贺已经冷下了脸,站在尸体的面前,回味着黎昭昭脸上的每一个表情,最后定格在了那一抹复杂的神色上面。 真是有趣啊,发现了吗? 他的嘴角扬起一抹邪魅的笑意,随后拍了拍手掌。 “萧侍郎如何?安阳郡主是不是比我们想象中的都更要有趣一些。” 一个身形颀长的身影从隔壁阴暗的房间走了出来。 太阳一般邪肆俊美的容貌,耀眼的仿佛不能令人忽视,那张俊脸上面带着玩味的笑容,笑意不达眼底。 “殿下说得没错,安阳郡主的确非常的好玩,我已经许久都没有见到心思如此缜密,还能够拆穿我们计谋的姑娘了,陆玄鹤的确是找了一个好助手。” 萧贺一改之前的正气,言语之中都带着些许调笑的味道,一点都不正经。 “本王当时就应该察觉到,陆砚能够看上的人,怎么可能是寻常的等闲之辈,一定有其过人之处。” 傅玉书无不惋惜,要是他先下手为强,那黎昭昭就没有陆砚的事情了,他也不会处在这么被动的位置。 “果不其然,在他们在一起之后,本王就在一些事情上连连受挫,就连城外获取消息的地方也被陆砚和安阳郡主一锅端,我猜这里面安阳郡主起了决定性的作用。” “陆砚那个人虽然聪慧,却太过于光明磊落,只要稍加使一些小计策就可以让他陷入到焦头烂额的麻烦之中。” “安阳郡主就不同了,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他们两个也算是互补了。” 要是在他身边,那他们两个就是绝配,升华。 后面这句话傅玉书并没有说出口,毕竟他堂堂一个皇子,如此爱慕一个姑娘算是什么事。 第一百五十八章 赤诚之心 “殿下,你打算如何处置安阳郡主?” 萧贺眼眸中闪过一抹精光,他已经看出来了宁王对安阳县主之间的感情不同寻常。 当然这可能只是上位者男人对能够打败自己女人的好奇心,与其他的无关。 他之所以会投奔在傅玉书的门下,就是因为傅玉书野心勃勃,有自己的目标,从不因为感情而优柔寡断。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这样的人最容易走上成功,因为他们没有感情的弱点,只有互相交换的利益,利益挂钩才是最牢靠的关系。 “当然是拆散她和陆砚之间的关系,不过这次只是一个小实验,虽然暴露了你,但咱们不亏,只不过就是把你放在了明面上。” 傅玉书扬起嘴角,他对黎昭昭势在必得。 还有一点是只有他知道的秘密,那就是黎昭昭有可能有一些稀奇古怪的本事,比如说可以预言未来。 好几次黎昭昭的未卜先知都让他忍不住怀疑,可到最后却又被她的一些细节上的小举动打消了这个念头,如今这个念头是愈发的强烈了。 或许这就是她放出来的迷惑他的而已,这个女人非常的狡猾,和陆砚是两个劲儿。 “殿下说的是极,这样有能力的人要么就放在自己的身边,要么就是咔嚓,放在别人的身边终究是不行的。” 萧贺赞同地点了点头。 傅玉书眼中闪过一抹奇异的神色,黎昭昭他势在必得,这样一个会预测未来的姑娘,就算是十个萧贺都比不上她一个人。 萧贺不知道他在傅玉书的心中已经降了级,成为随时能够抛弃的对象。 大抵也算得上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回到郡主府,黎昭昭翻找出了一条得体的裙子,打算明日再宴会上面穿。 接二连三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还都是针对她的,明摆着就是不想让她出现在宴会上面。 但明日的宴会她是势在必得的,这是陆砚给她争取来的机会,只要她能够在宴会上面立住脚,令荣德帝对她刮目相看,并在荣德帝的面前讨下一官半职,就是最大的成功。 “小姐,明日的宴会你会带着婢子去吗?” 朝颜在一旁小心翼翼地询问着。 以往黎昭昭什么事情都会带着她,可自从发生了那样的事情,她就深深陷入到了自责之中,也不敢同黎昭昭对视。 她事后回想了一下,的确在黎昭昭的包容之下,她好像很多话都变多了起来,还喜欢替主子做主,这都不是一个婢女应该做的事情。 陆五这一次也没有站在她的这一边,她瞬间就察觉到了自己的错误。 “当然,你和月禾我都会带着。” 黎昭昭不假思索。 人都会生出野心,贪心,但只要能够改过自新就是最好的。 这几日朝颜所作所为她都看在眼中,不光如此,陆五还悄悄地将朝颜和他的谈心话告诉了黎昭昭。 声称朝颜已经改过自新了,黎昭昭也愿意给她这个旧仆一个机会。 “小姐……呜呜,小姐,婢子以为你再也不会理婢子了,也不要婢子了,吓坏了。” 朝颜愣了一瞬,像是没有反应过来。 随后便呜呜地哭了起来,好像要把这些天的提心吊胆全都发泄出来。 “婢子知道错了,日后一定不会犯下这些错误。” “你能改过自信就好,你们小姐我是喜欢有主见的人,但若是太有主见了也不见得是个好事,你明白吗?凡事都要讲究一个分寸。” “婢子明白,以后婢子一定会把握好分寸,再也不乱说了。” 朝颜忙不迭送地点着头。 “这件青色的对襟襦裙不错,明日就穿着它去赴宴,就带太后娘娘赏赐的那一副宝石头面吧,低调还更显庄重。” 黎昭昭选择完衣物,用了晚膳便早早上床了。 门外是月禾还有朝颜在守夜。 “砰砰……” 轻微敲击木头的声音响起,朝颜立刻精神了,左顾右盼,在廊坊的拐角处,看到了贼眉鼠眼的陆五在敲着旁边空下来的厢房的大门。 “陆五?你来做什么?” “主子让我打听一下郡主明日宴会上穿的衣裙。”陆五正说着很上道地在怀中拿出来了小半块金子。 “这些都是主子赏赐的,我可都给你了。” 陆五手忙脚乱,胡乱地把金子塞到了朝颜的手中,惊得朝颜立刻塞了回去。 “是青色的裙角还有用金色丝线秀成的鸳鸯,金子你就收回去吧,我这里不需要金子,再说了你那点俸禄还要省下来取媳妇用呢,别都给我。” 朝颜不知道为什么在说道娶媳妇三个字的时候,心底隐隐有点不舒服,但还是强撑着笑容说了下去。 “我媳妇就在这呢,不给我媳妇给谁……” 陆五小声嘟囔着,外面树上的蝉鸣叫声清脆,朝颜并未听清他说了什么话,一双疑惑的大眼睛望向陆五。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鲜红的血顺着陆五的鼻子就留了下来,伴随着陆五愣怔和急切交织的表情,显得格外的滑稽。 “诶呦,陆五你这是怎么了?执行任务受伤了?怎么鲜血从鼻子里面流出来了?” 朝颜连忙从怀中取出手帕,手忙脚乱地给陆五擦鼻子。 一边的月禾看着他们,欣慰地笑了笑,真好,朝颜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 小姑娘一片赤诚之心,要是没有主意,走歪了就不好了。 “我没事,你快去守夜吧,这是我给你和月禾带来的雪花酥,还是管师傅家的,可好吃了,守夜艰难,你们两个姑娘拿去吃吧。” 陆五把雪花酥一把塞到了朝颜的手中,带着她的手帕火急火燎地跑了。 直到跑出了二里地,看不见朝颜的影子了,他才嘿嘿一笑。 到手了,这可是朝颜的贴身手帕,他们这样算不算是私定终身了呢? “既然对人家姑娘有意,怎么不表白?在这里发什么颠?” 冷不丁的背后响起了陆二的声音,陆五把手帕收进了怀中,转过头瞪了他一眼。 “像你这种没有喜欢人的木头是不会明白的。” 第一百五十九章 入宫赴宴 “朝颜嫁给你了?你娶朝颜了?” 一连问着好几个问题,陆五的脸色逐渐窘迫起来。 陆二瞥了他一眼,那神情仿佛在说:和我斗?怎么可能赢! “人还没娶到就别大放厥词,照我来看,你要是不说出来,朝颜那个小丫头是怎么都不会想到这方面的事情上。” “过段时间再说吧,小丫头没有及笄,她的主子还有我们的主子也没有成婚,现在这样不太合适。” 陆五沉默了一瞬。 他的确是得到了黎昭昭的应允,但他是个懂得分寸的人,黎昭昭和陆砚还没有成婚,他们做下人的怎么能先一步,这件事也就耽搁下来了。 谁不希望自己喜欢的人也喜欢自己呢。 “算了,你心有成算就好,朝颜是个好丫头,你要提早把握,哪怕先将关系确定下来,要是被别人捷足先登可就不好了。” “谁敢登?谁要是登了,我就冲上去把他打一顿,打到他不敢登为止。” 陆五一瞪眼睛,梗着脖子说着。 陆二瞥了他一眼,没做声。 陆五什么尿性他还不知道,要是看到了朝颜会幸福,铁定不敢冲上前去,说白了就是个怂包。 黎昭昭早上是被朝颜叫醒的,依旧是熟悉的叫醒模式。 “小姐,快起来吧,月禾还等着给小姐做妆面,宫中的宴会可迟不得。” 她坐在梳妆台前,眼睛都还没有睁开。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世的她似乎格外的偏爱睡觉,明明前一日已经很早就入睡了,到了第二日就像是睡不醒一样。 太阳出来的时候,黎昭昭在铜镜中看到了令人惊艳的自己。 纤长的眉毛似蹙非蹙,杏眸中还带着些许迷茫和困倦,就像是误入歧途的小鹿一般,纯情带着些许的魅惑。 鹅蛋脸光滑白皙,看不到任何瑕疵,皮肤吹弹可破。 月禾的手法直接将她身上的优点全都无限的放大了出来,那些微不足道的缺点则是被掩盖了过去。 “天啊,小姐,月禾的手艺实在是太好了,要是换成婢子来,婢子绝对不能把小姐画得这般惊为天人。” “是小姐底子好,不管婢子怎么在小姐的脸上折腾都能达到最好的效果。” 月禾非常的谦虚,眼眸中带着点点欢喜。 她就这一样手艺能够拿得出手,被人夸赞且真心喜欢,是再令人开心不过的事情了。 “月香,月容那边你都联系了?” “都安排好了,小姐,月容那边倒是没什么问题,陆府的家丁们每日都在给我们做香囊,香囊的配比他们那边的人已经掌握熟练,我们几个就解放出来了。” 月禾细致入微地回复着。 “那边的人都是签了死契的,陆公子说咱们能放心地用,并且把那几个掌握核心配方的下人的身契都给了咱们。” 黎昭昭微微颔首,陆砚做事她还是放心的。 昭香阁那边发展顺利,她就可以把全部的心思都放在这次宴会上面了。 有了安阳郡主的身份,再加上太后的偏爱,说她是皇室中的公主也不过分。 “小姐,陆公子来了。” 陆五在门外禀报,恰逢黎昭昭整理好身上衣物,推门走了出去。 陆砚一抬头看到的就是身着青色襦裙的黎昭昭,清雅,明艳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在她身上交织着,一点都不违和。 “阿昭,你这样去宫宴我都开始有点担心了。” “担心什么?” “当然是担心宫宴上面的男客很多,要是有人也同我一样看上了你,那我岂不是平白无故地给自己树敌?” 机会是他给黎昭昭的,他自然没有后悔。 只是半开玩笑,半打趣地把心中的不爽说了出来。 黎昭昭毫无形象地翻了一个白眼:“要是有人看上我,我就看看你们两个谁对我更有诚意,我就选谁。” 自从二人之间的那一层窗户纸打破,陆砚是愈发的思维奇怪了。 这种时候不应该提醒她宫宴上面需要注意什么么?在这里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算是怎么一回事? “好了,不同你开玩笑了,要是真的把你惹着急了,你找了别人,我真是哭都没有地方哭去。” “宫宴中我的人都安排好了,你只要按照前世的计划进行就好,我的人会全力配合你。” 陆砚的神色正色了起来。 这是他们正常计划中最为关键的一步,只要这一步能够安然无恙地走好,那么后面的路就会平坦很多。 “成,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咱们走吧。” 黎昭昭带着朝颜还有月禾大刀阔斧地上了马车,愣生生地走出了一股气势。 陆砚愣了一瞬,随后狐狸眼中闪烁着笑意。 这样的黎昭昭有点小可爱怎么回事? “陆一,咱们这边也该行动了,听说宁王有大动作?咱们就去帮他一把。” 他敛下笑容,沉声吩咐道。 想要对他的人下手,就是他不再为官,他的人也不是轻易能够碰的。 宫门外,马车排到了南天门。 黎昭昭这次享受到了皇室的待遇,因着她的马车用的是郡主府的马车,前面很多的马车都避让开来让她第一个进去。 如今整个上京谁不知道黎昭昭得了荣德帝的赏识,封了郡主,那可是实打实有封地的。 虽然荣德帝还没有把封地分配给黎昭昭,但偏爱的意思不言而喻。 “小姐,那黎昭昭的马车都越到咱们前面去了。” 宁国公府的马车中,宁清漪撩着车帘,精致的眉眼间不免掠过一丝嫉妒。 这要是放在之前,她的马车什么时候不都是第一个进入到宫中的,像是这样被晾在外面还是第一次。 宁清漪默默将挤在她前面那些马车的标识都记清楚,看看到底有哪几家在她最落魄的时候,站在她头顶上。 其中便有尚书府赵琳的马车。 “前面怎么这么拥挤?我还想跟着阿昭的马车一起进去呢,你们都多少人抢不到靠前的位置,真是扫兴。” 赵琳大小姐的脾性一览无余。 尚书府的下人都知道赵琳的脾性,刀子嘴豆腐心,还有点小孩子的个性,心底还是善良的,也就没有计较。 第一百六十章 吵嘴 “小姐,郡主府的马车先进去了,那马车很多人都不认识,就跟着郡主府的马车一股脑的就都进去了,所以才分外的拥堵。” 婢女笑着解释道,抚平了赵琳心中的焦躁。 “行吧,那我只能在宴会上去找阿昭了,这群人真是没有眼力见也没有胆子,看见马车就跟进去,你信不信等到他们进去之后发现比他们家还要厉害的贵女没有进来,指定是要后悔的,说不定还要恨上昭昭。” 赵琳入宫的次数很多,对这里面的弯弯绕非常的了解。 “小姐说得对极了,他们那些都是捧高踩低的,不像是安阳郡主,人实诚得很,前段时间还给小姐带了真味斋最新出来的吃食,什么事情都想着小姐。” 赵琳身边的婢女都是赵家精挑细选的,各个机灵,且看人很准。 他们都一直觉得黎昭昭是个可以深交之人。 “还是本小姐慧眼如炬,一下子就看到了能够交往的人。” 赵琳被夸得心花怒放,小尾巴都要翘到了天上。 主仆二人谈话之间,前面的马车都已经进去了,轮到了赵琳的马车。 小黄门看了请帖直接放行。 这边黎昭昭进来之后就把马车停放在了马厩中,跟着人流的方向走去。 她两世加起来进宫的次数不多,对宁妃的宫殿最是熟悉,剩下的地方就比较陌生了。 陆五收集来的宫中地图非常的模糊。 这次宴会只设在最外围的御花园中,荣德帝打的什么主意,大家都并不清楚。 “阿昭!我在这里。” 身后传来了女孩清脆的声音,不是赵琳又是谁。 整个上京能放下贵女的架子,心平气和地说话相处的人就是赵琳。 “阿琳,你也来了,好巧。” 黎昭昭回过头,脸上扬起了明媚的笑容。 “我跟你说,方才进宫门的时候,宁国公府的马车都没有人让着,宁清漪要维持着自己高贵的形象,几乎是最后一个进来的,马车也就只能放在马厩堆粪的地方了,下车时候,宁清漪那脸色简直不要太差。” 赵琳掩着唇,嘴角差一点就咧到了耳根后面。 能看到宁清漪吃瘪,是她最开心的事情了。 一想到从前宁清漪那副高高在上,仿佛做什么事情都比别人高人一等的样子,赵琳就忍不住吐槽这朵高岭之花。 “赵小姐,你这样公然地在别人背后说坏话不太好吧。” 熟悉的声音在二人身后响起,赵琳和黎昭昭扭头一看是面色平淡的宁清漪。 只是她的眼眸还有神色倒不像是语气听起来那样的平淡。 “阿琳只是实话实说而已,宁小姐没必要把这么一顶大帽子扣上来,难不成现在实话实说都要被谴责了吗?” 黎昭昭挡在赵琳的面前。 这时候的宁清漪还是不要惹得好,这一次没有赵琳同宁清漪争抢宁王妃的位置,宁清漪应该也不会注意上赵琳。 反正她在宁清漪的眼中就是烂命一条,她不在乎宁清漪如何算计她。 “安阳郡主真是好厉害的一张嘴,明明是你们的不是,倒是反过来变成我的不是了,那是不是有郡主在地方都不能够说话了,避免同郡主发生冲突,说不过郡主。” 宁清漪很少和别人发生口舌上的争执。 只是这些日子实在是太不顺了,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眼前的黎昭昭。 偏偏今日的黎昭昭看起来分外的光彩夺人,将精心打扮的她都比了下去,让她如何能够服气。 一来二去,心生怨恨,宁清漪就忍不住了。 “强词夺理的是你吧?咱们什么都没有说,反而是你上来就上纲上线,给咱们都扣上了一顶大帽子,反过来还倒打一耙,真是活久见了。” 赵琳的嘴皮子也同样利索。 她停都不停,最起码黎昭昭还给了宁清漪喘息的机会,轮到赵琳就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宁清漪在酷热的高温下,只能看到赵琳的小嘴一开一合,叭叭的,精神一阵恍惚。 “宁小姐,请问你的马车停在哪里?是否停在马厩旁边的粪池旁?” 黎昭昭无辜地睁着大眼睛,似乎还有点疑惑。 宁清漪那张平静的脸终究是没有保持下去,崩裂开来,整张脸涨红成了一个猪头。 鼻翼间仿佛还充斥着一股子的粪臭味。 要不是他们家侍女信誓旦旦地保证身上没有沾染到一滴的粪便,她还是觉得在那边待了一段时间都快被腌制入味了。 赵琳乐得前仰后翻,她怎么都没有想到黎昭昭会用这一招来治宁清漪。 “安阳郡主,我记住你的款待了,还有赵小姐,你们二人给我等着。” 宁清漪撇下这句话,用手帕掩着脸一路小跑,顺带着还闻了闻身上的味道,是不是有黎昭昭说的那么大。 “哈哈哈,阿昭,你真是太厉害了,你是怎么想到用这种方式把宁清漪气走的,最关键的是她的身上还带着那么大的味道。” 黎昭昭微微笑了一笑,长袖之中是她研制出来的一股粉末状的恶臭东西,无毒,却侮辱性极强。 反正在上京她不能通过毒药来报复人,但是制作一些小玩意让他们颜面尽失还是不在话下的,毕竟地位越高的人,越重视自己的脸面。 “没准真是马厩的粪臭味染上了,宁清漪的口才不怎么样,只是做事心狠手辣才在上京出了名,没人敢惹她,我就要当她记恨恶心的第一人。” 黎昭昭对宁国公府全部的人都谈不上喜欢,甚至是憎恶。 这样一个可以在公开的场合之下,打压宁国公府人的好机会,她怎么能够把握不住呢? “阿昭,我知道你是因为我的事情,害怕她憎恨我,所以才把所有的事情都拦在身后,但是我不是小孩子了,相反我还比你大几岁,怎么能什么事情都躲在你的身后。” 赵琳娇声道。 在做朋友方面,她就是厚道,许是被家里人养得太单纯的原因,在这方面格外的大方。 黎昭昭在心中感叹一下:“我这也是怕你吃亏,我孑然一身,即便是她憎恨上我,也不会对我如何。” 第一百六十一章 京中传言 她依旧记得,前世赵琳的下场。 这足以见得赵琳的心思比不上宁清漪,宁清漪若是想要害她轻而易举,而赵琳则是始终处在被动。 “知道啦,阿昭对我最好。” 赵琳显然是没有明白黎昭昭的意思,算了,等到寺庙那日,她再去看看也不迟。 “阿琳,如果最近有人想带你去寺庙之类的地方,你一定要和我说。” 黎昭昭想了想,低声叮嘱道。 “嘿,还真是奇了,阿昭你怎么知道我的母亲五日后要带我去引龙寺上香?” 赵琳瞪大了眼睛。 最近一段时间京中就有一些传闻,黎昭昭可以预测未来的事情,正是因为如此才被荣德帝封为了郡主。 赵琳一开始是嗤之以鼻的,不是不相信自己的至交好友,而是她根本不相信会有这么玄奥的事情。 可如今亲眼见到黎昭昭预测出了一些关于她的事情,她忍不住称奇。 “说不定我有一些本事,可以算到呢!” 黎昭昭眨了眨眼睛很是俏皮可爱。 “这回我是真信了,阿昭,你可真厉害。” 黎昭昭笑而不语,上京的传言是她和陆砚一起传出去的,目的就是为了引起荣德帝的注意。 俗话说市井流言无处可查,这样后面的事才不会显得刻意。 二人结伴入了御花园。 黎昭昭来得很早,园子中还没有几个人影,倒是男宾那边来了不少官员和世家子弟。 “阿昭你知道陛下为什么会举办这次宴会吗?” 黎昭昭摇了摇头,她是真不知道,前世这次宴会并没有举行,她只记得这一日傅玉书回来脾气非常的暴躁,就连她比平时做得好依旧是受到了惩罚, “听说今日是先太子走丢的日子,陛下为了怀念先太子,便在这一日设立的宴会,召各位世家子弟贵女入宫,缓解陛下的思念之情。” 赵琳小声说着,眉眼间却是掩饰不住的讥讽。 黎昭昭愣了一瞬,随后扯了扯嘴角,嘲讽一笑:“陛下还真是别有兴致。” 要真是重视先太子,就不应该在这个日子设立宴会。 就没见过哪个皇帝或者是太后薨逝之后还举国同庆的,荣德帝显然目的不纯。 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当然这些话是不能在这里说出来的。 “咱们就顾着吃喝就行,听说陛下今年花了重金请来了真味斋的厨子做御膳,咱们可要有口福了。” “是啊,真是跟着陛下享福了。” 赵琳阴阳怪气了一句,她对先太子也是十分仰慕的,先太子在世的时候,是除了陆砚之外上京贵女中梦寐以求想要嫁的人,要不是英年早逝…… 她没有敢往下细想,傅玉笙那般惊才绝艳的一个人,悄无声息的消失了,最关键的是荣德帝还没有任何的追究,这足可见里面的猫腻很深。 贵女们陆陆续续的来到了御花园中,远远就看到了黎昭昭还有赵琳站在一起谈笑风生。 一边则是站着看似风轻云淡,实则拳头都在握紧的宁清漪。 “这京中都在传安阳郡主可以预知未来,就是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当然是假的了,你见过能预知未来的人么?就算是历史上有记载,那也是国师级别的人物,怎么可能是一个小小的郡主能够拥有的。” “本来就是,一定是她为了噱头自己宣传的,就是为了卖她那点香囊,什么话都敢说。” “谁说不是呢,传得有鼻子有眼的,不是她自己放出去的话还能是谁,这人真是不要脸,为了出名都开始编出来此等荒唐的事情了。” “有些人就是小门小户里面出来的,没什么大的眼界,不像宁小姐,人家可是实打实的名门贵女,一个是天上的凤凰,一个是地上的爬虫根本没得比。” …… 宁清漪一看自己被提到了,不由得挺直了腰杆,神情虽然是不在意的,却肉眼可见的看到她那张小脸舒缓了很多。 “你们都在说什么呢?我跟你们说,事情肯定不是阿昭自己说出来的,指不定是哪个嚼舌根的想要污蔑我们阿昭才会传出来这样离谱的言论。” 赵琳挺身而出,舌战群雄。 她虽然相信自己的好友有那样的能力,但这样玄奥的事情说不定会损害黎昭昭的身体。 她并不想黎昭昭以此为代价在他们这些牛鬼蛇神面前证明什么。 “你怎么知道就不是她说出来的?难道你是她肚子里的蛔虫?还是说,这本来就是你们二人计划的?” “我看你们只怕是眼见着事态离谱了,所以才急于辩解,心虚吧?” “你们都在聊什么?这么热闹?” 贵女们的身后响起了一个温润如玉的声音,傅玉书从竹林旁缓缓地走了出来,看样子躲在那里很久了。 他探究的目光在黎昭昭那张明艳动人的小脸上来回扫视着。 “宁王殿下,安……” 贵女们立刻闭紧了嘴巴,不再像先前那样刻薄。 要知道宁王还没有选妃,宁清漪名誉受损,宁妃有意不想让宁清漪当宁王妃,那就证明他们在场的所有人都有机会,这可是能让自己家族飞黄腾达起来的机会。 宁王深受荣德帝宠爱,荣德帝又没有立其他人为太子的意思,当上了宁王妃那就是未来的皇后,谁不心动? 黎昭昭敷衍地行了个礼,她很不喜欢傅玉书那种带着侵略性的目光,就好像她已经是他的囊中之物了一样。 “殿下,咱们在说最近京中的传言,说是安阳郡主会预知未来,不知道殿下是否听说过这个传言?” 众人都不敢开口,想在傅玉书的眼前留下个好印象。 倒是宁清漪有些破罐子破摔了,她与宁王妃失之交臂,如今又眼见着傅玉书盯着黎昭昭还是用那样的眼神,她根本没有办法容忍! 因为黎昭昭她不配! 嫉妒让她几乎快要失去了理智,脱口而出,虽然言语中是调笑的味道,但谁都能够听出来宁清漪言语中的吃味。 傅玉书脸上的笑容淡了一瞬,随后又重新扯了起来。 他不喜欢这个母族的表妹,太过于愚蠢。 第一百六十二章 猪队友 但他十分享受这种被人追捧的感觉,即便这个人是他最讨厌的。 “居然还有这样的传言?本王可从未听说过,大抵是你们听错了吧,传言可不可信。” 傅玉书语气平淡,似乎还带着点气意。 众人皆是噤了声,嘲讽的目光看向黎昭昭,仿佛在说,瞧瞧,人家宁王都没有在意这件事,你的算盘要落空了。 “在场各位世家贵女再怎么说也是接受过女学的教育的,本王觉得你们不应该轻信此事。” 到这里傅玉书的语气堪称严厉了。 他原本和煦的眼眸变得犀利了起来,一个一个环视着周围的贵女,被他看过的贵女全都不自觉地将头低了下去。 一部分是被他严厉的眸子惊得,一部分则是羞怯。 从外貌上来讲,傅玉书的外貌十分的出众,堪称一绝,被他深邃的眼眸看过的姑娘都忘却不了。 当然有两个人是例外,那就是黎昭昭和赵琳。 黎昭昭知道傅玉书纯洁无瑕的外表之下是蛇蝎心肠,所以一点都不感冒。 且今日的事情太过于反常,这个感觉更像是傅玉书察觉到了什么,在竭力淡化此事。 赵琳完全就是看不惯傅玉书死装的样子,恨不得翻一个白眼。 “安阳郡主似乎对本王说的话非常有意见,不知意见如何?说来本王也听一听。” 黎昭昭毫无形象地翻了个白眼。 傅玉书感觉自己看错了,最后发现,她的确是在翻白眼,要怎么说人美做什么都看得顺眼,黎昭昭就连翻白眼都是能够让人生不起气来的。 “宁王殿下似乎是男宾的席位吧?不知混入到咱们女宾的地方,意欲何为?” 她没有解释,陷入自证的循环,而是说了另外一件毫不相干的事情。 哦,不。 其实也是相干的,要是傅玉书不随便离席,就听不见他们的言论,又如何能够站在这里大放厥词。 不得不说黎昭昭这一手一语双关实在是妙极了。 赵琳很明显听懂了,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在场的人哪个不都是人精,闻人弦而知雅意,都强忍着不让自己笑出声,身体都颤抖了起来。 荣德帝进入到御花园之中见到的就是这样的景象,一群贵女们要笑不笑,纤弱的身姿都颤抖了。 傅玉书站在一群贵女之间,脸色铁青,没有了在他那里玉树临风的样子。 荣德帝脸都黑了,第一次直观地感受到自己这个儿子的不成器。 “皇上驾到!” 小黄门的声音尖厉,刺破了众人的耳膜。 贵女们连忙跪了下去:“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黎昭昭掀起眼皮子,没有错过荣德帝脸上那一抹嫌恶,还有傅玉书的慌乱。 在荣德帝的面前,傅玉书从来都是兢兢业业,诚诚恳恳非常努力的一个人,还十分的守利,从不逾矩。 正因如此,荣德帝才会喜欢傅玉书。 可如今,傅玉书展现出了和平时完全不同的一面,这让荣德帝心中的怀疑像是野草一样疯长。 要知道帝王的怀疑是无止境的,傅玉书再也不是荣德帝眼中那个听话乖巧,毫无威胁的小可爱了。 显然,傅玉书也察觉到了这一点,头脑在飞速旋转着,看能否补救。 黎昭昭心中乐得都要飞起来了,要是此时此刻能有个红锅,她一定能够放飞自我,好好的庆祝一下,谁能想到就这一个小插曲还能有意外的收获。 “父皇……” 傅玉书张了张嘴,想要解释什么,却也知道现在不是最好的时机,脑袋空空。 他从未想到有一日能在荣德帝的面前展露出自己的另一面,黎昭昭简直就是他的克星! “你们方才都在聊些什么?朕看着甚是热闹,就连朕的二皇子都被卷进去了。” 荣德帝坐在御花园摆放着的席位最上首,不辨喜怒。 可黎昭昭还有傅玉书都知道,荣德帝这是生气了,并且气得不轻。 至于是为什么生气,这里面的弯弯绕就不得而知了。 “回禀父皇……并没有什么,都是些女儿家讨论的东西,儿臣听了一耳朵。” 傅玉书看到黎昭昭开口想要说话,也不管不顾了,立刻打断了黎昭昭的话语。 谁曾想在他说完之后,却看到黎昭昭打了个哈欠,睡眼惺忪的模样。 他白皙的面颊浮现出了一抹红润,一口老血差一点就喷了出来。 他原本想的是,黎昭昭既然真的有预知未来的本事,那就不能让荣德帝见到,上京的传言不就是为了让荣德帝知道的么,他偏不。 于是短暂的思考之下,他只能找了这么一个蹩脚的理由。 但是比起荣德帝生气,他更怕黎昭昭会在荣德帝面前露脸,没有人知道预知未来对于荣德帝的意义有多么大。 “男宾那边是没有人了吗?你来听女宾这边的墙角?真是丢尽了朕的脸面。” 这一次荣德帝可谓是火冒三丈,差一点就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 傅玉书只能承受下怒火,岂不知他都要憋出了内伤。 “陛下,臣女有话要说。” 宁清漪眼见傅玉书被训斥,直接站了出来,在他惊恐不已的目光中,朝着荣德帝行了一个礼。 “你是宁国公家的嫡女?” “是,陛下。” “说吧,是什么事?”荣德帝缓了一口气,算了,宁妃娘家人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傅玉书闭了闭眼睛,生无可恋。 “臣女们方才是在讨论上京的一个传言,说是安阳郡主可以预知未来,宁王殿下非常的感兴趣,所以才过来的。” 宁清漪以为自己给傅玉书解了围,隐晦地安慰地看了一眼傅玉书。 她在这么尴尬的时刻挺身而出,给他解围,傅玉书一定感激地流泪了吧? 想象中傅玉书感动的样子没有出现,他看见的傅玉书神情麻木,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打击一样。 黎昭昭则是要笑喷了,这简直就是猪队友。 要说怎么赶得好不如赶得巧呢,傅玉书一隐藏,宁清漪再一解释,荣德帝指不定还要怎么想傅玉书呢。 明明是一片大好的形势,愣生生地被宁清漪给破坏了。 第一百六十三章 大火 “哦?预知未来?朕倒是有点好奇了。” 荣德帝上半身直了起来,来了一丝兴趣,因为傅玉书不靠谱而产生的怒火也全都消失殆尽。 “回陛下,只是坊市间的传闻罢了,陛下不必当真。” 黎昭昭不卑不亢,没有因为这样奇异的传闻而变得沾沾自喜。 荣德帝幽深的眸子在她的脸上扫视了很久。 眼前的少女容貌明艳,宁妃年轻的时候已然是倾城之色,可黎昭昭却是比年轻时候的宁妃更加的美丽动人。 不是多么浓厚的妆容,显得一张小脸带着点素气,可就是这一份素气,倒是令整张脸都升华了,漂亮得让人移不开眼。 她神情非常的冷淡,即便是面对着他高高在上的帝王,也没有一丝一毫的惊惧或者是卑微,就好像只把他当做了普通的帝王一样。 这让荣德帝不禁回想起了第一次见到黎昭昭的时候,他就为这少女的养气功夫所赞叹,许久未见似乎更加的从容了。 “父皇,郡主说得对,不过就是坊市间的一些捕风捉影的传言,要是郡主真的有那样的本事,岂不是事事都能够如别人的愿了。” 傅玉书看似实在为黎昭昭开脱,实则明里暗里在否认黎昭昭之前做过的事情。 黎昭昭若是承认了自己有预知的能力,那么太后娘娘的病还有她的祈福就全都是她设计的了。 不免会蒙上欺君之罪。 傅玉书果真狡猾,即便是没有让他占据上风,他依旧是堵死了黎昭昭的退路。 听到傅玉书说的话,荣德帝面容不变,可若是有人能够注意他袖袍之中的手,只怕是能看到早就握紧了。 一抹探寻的目光放在了黎昭昭的身上。 宁清漪站在一旁瞟了一眼傅玉书,自认为这一眼非常娇羞,吸引人。 宁王果真是站在她这一边的,毕竟他们二人之间是同样的姓氏,未来她还要成为宁王的太子妃,自是比黎昭昭这个外人亲近的。 “安阳,你可要对朕说实话,若是你真的有预知之术,那能够帮到朕的可就太多了。” 荣德帝意味深长地说着。 黎昭昭愣了一下,杏眸中染上了一点茫然:“臣女不知道什么叫做预知之术,如果能有时候梦到一些事情,却在几日之后发生了,这样是否算呢?” 傅玉书没有想到她真的应了下来,还是用这样巧妙刁钻的方式。 这个有时候梦到就添加得十分巧妙了。 大不了就是说过的事情就是梦到了,没有说过的就是没有梦到,还不全都凭借着黎昭昭的一念之间。 “安阳,你倒是同朕玩起了文字游戏,那朕要是想用你的时候呢?” 荣德帝失笑道。 脸上并无不快,反而带着对黎昭昭的欣赏,如此巧思且能言善辩的少女,可不多见。 “那安阳就自当全力梦到了。” 黎昭昭摊了摊手,脸上的神情非常无奈带着点少女该有的俏皮。 傅玉书以为她想要在荣德帝面前出彩,可他没有想到的是,她的确想在荣德帝面前露脸,却不是以这种方式。 要知道期望越大,失望越大,只有人在不抱有一定希望的时候,她突然来上那么一下,这样的惊喜才是最引人注目的。 这个道理还是上一世傅玉书教给她的,怎么如今却是自己都不记得了。 她之所以那么高调,就是想要激起傅玉书的疑心,让傅玉书竭力阻拦,这样才有她在荣德帝面前露脸的机会。 “哈哈哈,好一个全力做梦,安阳你真是给了朕很多惊喜,本来今日朕是不开心的,还是安阳懂朕的心意,知道让朕开心一下。” 傅玉书听着荣德帝爽朗的笑声,一下子就后悔了。 他如今才猜到黎昭昭这一招用的是声东击西,而他不知不觉的就迈入了她的陷阱之中。 他扯了扯嘴角,真是有意思,这是棋逢对手了? “能让陛下开心,是安阳的义务,安阳希望陛下能够永远开心。” 黎昭昭小小地拍了一个马屁,这样的话从少女的口中说出来并不违和,甚至还带上了一些真诚。 “好,安阳有心了,这个郡主朕没白封。” 荣德帝的心情肉眼可见地好了起来,眉眼间都带着笑意。 宁清漪神色间带着些许的酸意,只是在荣德帝的面前没有放肆,很聪明地闭上了嘴。 “你们都落座,流之,开席。” 因着黎昭昭的伶俐,荣德帝选择了坐在女宾这一边,各位贵女们都小口吃着真味斋的饭菜,生怕在荣德帝面前展现出粗鄙的一面。 黎昭昭一开始还正常地吃着,不多时,就表现出了坐立不安,眼神无神,最后连筷子都放下了。 还在观察众人的荣德帝自然而然发现了黎昭昭的异样,眼中闪过了一丝疑惑。 “安阳,你这是怎么了?可是饭菜不合胃口?” 黎昭昭抬起脸,原本还红润的嘴唇在此时此刻苍白得一点血色都没有。 她轻轻咬着嘴唇,欲言又止。 “安阳,你想说什么尽管说出来,不要试图隐瞒朕。” 荣德帝立刻板起脸,这种欲擒故纵的把戏在他的面前可并不好使。 “回陛下,安阳方才看到了一些不好的景象,不知道是否是真的,又害怕打扰了陛下的兴致……” 黎昭昭轻声说着,惊惧的模样并不像是装出来的。 荣德帝对安阳的另眼相看一下子就没了,都是一个样子的,黎昭昭也不过如此,方才那些的独立都是装出来的。 “你说,不必害怕饶了朕的兴致。” 宁清漪的眼中闪过一丝喜意,这个黎昭昭她都要被骗过去了,想不到也是个蠢的。 在荣德帝的面前搬弄是非,不怕活不长了? 她还想着如何能够处理掉这个绊脚石,谁知绊脚石搬起石头就砸了自己的脚。 “安阳看到了景仁宫起火,火势非常的大,蔓延到了宁妃娘娘的宫中……宁妃娘娘的脸险些被烧伤……” 黎昭昭越说声音越小,素白的小脸上带着隐隐不安。 前世的今日景仁宫的确有一场大火,只是这大火却没有波及到宁妃。 第一百六十四章 奴才 至于她为什么要攀扯到宁妃的身上,自然是宁妃是这场大火的纵火人。 前世景仁宫大火是宁妃为了除掉德贵妃的戏码,幕后黑手全都指向了德贵妃,荣德帝大怒,直接将德贵妃打入了冷宫。 景仁宫中的皇后已经薨逝多年,宫中却保持着原来的样子,无时无刻都在昭示着荣德帝的痴情。 只是帝王的痴情能算什么呢? 黎昭昭心中清楚,荣德帝之所以前世将德贵妃打入冷宫,也是因为荣德帝要维持自己痴情的人设,刚好德贵妃又不是他的心爱之人罢了。 这一世她倒是要看看,一切证据都在指向宁妃的时候,荣德帝会在自己的声名还有美人之间选择谁? “安阳郡主可要对自己的话负责,景仁宫是先皇后的住处,在座的各位谁不知道陛下对先皇后用情至深,不光没有立后,还保持着景仁宫的一草一木,到底是谁能这么大胆火烧景仁宫?” 宁清漪声音轻柔,秀美的脸上带着些许疑惑。 看似不知道怀疑谁,像个纯白无邪的小白花一样,实际上则是暗戳戳指摘黎昭昭。 荣德帝没有作声,帝王无声的压迫感放在了黎昭昭的身上。 黎昭昭的小脸带着惊惧,可神色却是坚定的。 “陛下,安阳没有说谎,安阳看到的的确就是那样的画面,至于是谁想要破坏景仁宫,安阳就不得而知了。” 她在说后半句话的时候,眼神闪烁了一下。 这一幕荣德帝没有错过,他自觉地脑补出了黎昭昭大概是知道始作俑者是谁,却不好在这里多说。 “那按照你说的,咱们什么时候去景仁宫救火?” 荣德帝信了半分,沉声道。 “就现在,越早越好,火是从景仁宫的西北角起来的,若是火势飘大是会波及到宁妃娘娘的宫殿,要是早一点去,宁妃娘娘就不会受到任何的损伤。” “好,那就听安阳的,流之,带上侍卫去景仁宫西北角盯着,不要打草惊蛇。” “是,陛下。” 邓流之走后,女宾的席面上气氛开始变得微妙了起来。 众人都在等待着结果,有嘲笑的,有看戏的,还有坐在旁边的赵琳担忧的目光。 “阿昭,你这太冒险了。” 赵琳小声嘀咕着,声音不大,刚好被花园中虫鸣鸟叫的声音给盖了过去。 “我看到的都是真的,这件事换做是谁都会同陛下说的,毕竟那可是陛下最心爱的府邸,里面还有先皇后的遗物。” 众人心思各异,都在等待着一个结果。 就连真味斋的吃食都显得格外的没有味道了起来,他们就像是嚼蜡一样,是不是还隐晦地看一眼御花园的门口,看看邓流之有没有发现什么。 坐在男宾位的傅玉书眼皮子直跳,一股不好的预感浮现在心头,心神不宁。 “二皇子殿下怎么了?是不是真味斋的饭菜不合胃口?” 傅玉书勉强笑了笑,却也不得不回话,对面的父亲是德高望重的阁老,是宁妃想要让他拉拢的对象,他不能无礼。 “许是天气太热了,有点中暑气,真味斋的饭菜很好吃,不愧是上京第一名厨。” “哦?殿下不是会总吃真味斋的东西?” 对面的人似乎有些稀奇,他们这些做纯臣的没有额外的银钱,只能靠着俸禄,真味斋对他们来说是天上的地方,从来都没有去过。 但是对于宁王来说,去这种地方还不是家常便饭。 “岳公子误会了,本王也不曾去过真味斋,要按照民间的说法,去那里哪里是去吃饭的,分明就是在吃金子。” 傅玉书言语愤恨,神色间都带着些许的激荡。 “本王身为皇室中人,能节省的自然要节省些,多出来的银子就充作国库,也能为父皇还有天下百姓尽一份心力。” “宁王殿下,您可真是少有的爱民爱国,岳光佩服至极。” 岳光当即目光钦佩,抱着拳头,随后拿起眼前的茶水敬了傅玉书一杯。 又拉着傅玉书说了好一些话。 傅玉书烦不胜烦,又不好回绝,只能意兴阑珊地敷衍着,心中不祥的预感愈发的厉害了起来。 “诸位大臣还有公子少爷,景仁宫起火,陛下让诸位移步景仁宫一趟。” 邓流之过来传话,傅玉书的右眼皮狠狠地跳动了几下。 景仁宫起火……这件事的确在意料之内,只是邓流之的面容似乎非常的平静,按照常理来说若是起火,火势很大,他们这边也应该能够看到,邓流之也不会是这样的态度。 “邓公公,景仁宫不是先皇后的住所,为什么会起火?” 傅玉书脸上带着惊诧,似乎是没有想到,他暗戳戳的试图在邓流之的口中打探一点消息。 众人也都被这惊世骇俗的消息惊讶到了。 要知道荣德帝对先皇后用情至深,景仁宫被烧,到底是谁这么大胆,在太岁头上动土? “起火的原因还尚未调查清楚,殿下要是想知道什么消息还是到现场去看一看吧,陛下还有女眷们已经在景仁宫等着诸位了。” 邓流之回答得滴水不漏。 傅玉书总觉得好像有什么念头一闪而过,却没有抓住,右眼皮跳个不停,让他有些心神不宁。 景仁宫,荣德帝望着西北角那一堆风干的枯叶,一向都不会把心思外露的他,第一次红着眼睛,气息不稳了起来。 面对着帝王的愤怒,众人都跪在了地上,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荣德帝深知,这根本不可能是黎昭昭自己安排的。 且不说黎昭昭刚回京不久,不可能有宫中的人脉,就说这一堆枯叶就不是能够神不知鬼不觉运到景仁宫的东西。 “混账东西,说,是谁指使你的?” 荣德帝抬脚踹向跪在他身边瑟瑟发抖的奴才,踹得他跌坐在地上,半晌都没有缓过来神。 “陛下,这一些都是巧合,奴才也不知道这里会有这么多枯叶啊!” 那个奴才欲哭无泪。 “今日本来不是小的当值,是有人给小的传了书信,小的才会出现在这里。” 第一百六十五章 瞧瞧你做的好事 “你是德贵妃殿中的?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邓流之带着一众男宾走了过来,他上前仔细地辨认了一番,声音尖厉眉头紧蹙。 小奴才身形颤抖了一下,神情间闪过一抹不自然。 “好啊,德贵妃宫中的奴才到景仁宫当值?你们可真是把朕耍得团团转。” 荣德帝显然是怒极。 “来人……去吧德贵妃叫过来,朕倒是想要看看德贵妃的葫芦里面卖的什么药。” 奴才在地上瑟瑟发抖,大气都不敢作声。 他知道无论今日的结果如何,他已经是难逃死刑了。 傅玉书看着眼前的景象,心逐渐沉入了谷底,偏荣德帝在这里,他的脸上不能露出一丝一毫的表情,自己的父皇他再了解不过了,那种敏锐的直觉几乎刻到了骨子里。 荣德帝生气之余也在大量女宾还有男宾的表情,当然重点观察的是男宾那边。 宁王,成王,的脸上并无任何的表情,只有在静王的脸上浮现出了一抹哀伤。 静王是德贵妃的孩子,平时和德贵妃一样不理窗外事,在众多的皇子之中更是不显眼,这一份悲伤到底是什么意思? “陛下万安,不知陛下召臣妾过来是有什么事?” 德贵妃身着素白的衣裙,一张脸上不施粉黛,非常的清淡,不似宫中妃嫔,倒像是在为什么人守丧一样。 黎昭昭愕然了一瞬,随后像是明白了什么,她目光怜悯地看了一眼奴才。 “你瞧瞧你宫中的人做的好事,来景仁宫装作当值,偷偷放火,还好及时发现,不然以这些枯叶的量,这些大火只怕是要烧到宁妃的宫中了!” 荣德帝想想就一阵后怕,宁妃那般的爱美,要是容颜有损,只怕是会难过好些时日。 德贵妃面容平淡,就像是没有听见荣德帝的质问一样。 “陛下,这个奴才的确是臣妾派过来的,但是他是来替臣妾看一眼景仁宫,祭奠一番先皇后,陛下也知道,臣妾同先皇后是至交好友。” 荣德帝怒气一滞,想了想,还真是这样。 德贵妃和先皇后的关系的确非常的好,好到先皇后在去世之前都在惦念她。 而自从先皇后去世之后,德贵妃一直都是这样的装扮,不曾妆点自己,也不曾承宠,这一点足可见德贵妃对先皇后的心思。 思及这里,荣德帝的脸色缓了缓。 他曾经在后宫宣布不许祭奠先皇后,德贵妃派人偷偷过来祭奠,奴才不承认也可以理解。 傅玉书眼神一颤,头更低了,神色更为的平淡。 这时候谁都不能说话,谁说话就是枪打出头鸟,不要命了。 “贵妃娘娘,你就是祭奠先皇后也不能在宫中烧纸,这可是大忌。” 成王不怕死的开了口。 他想登上皇位,虽然静王不争不抢,可谁知道背地里会怎么样,与其给自己留下一个劲敌,倒不如直接将静王背后资历最大的人搞下去。 譬如说德贵妃,要知道德贵妃在荣德帝的心中始终有一个很深的分量。 傅玉书差一点就笑出了声,紧绷的心也变得松快了起来。 有人想要送死,他不拦着,不愧是他的好弟弟。 荣德帝幽深的目光放在了成王的身上,成王高傲地扬着头颅,对德贵妃没有丝毫的尊敬,眼神中满是野心,还有想要把德贵妃拉下水的意思。 整个心思都写在了脸上,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在诬陷德贵妃似的。 “烧纸?老三,你怎么知道德贵妃是在烧纸?” 成王想都不想,脱口而出:“既是走了水,德贵妃又是在祭奠先皇后,那必然是烧了纸的。” 说完脸上还隐约带着些许的洋洋自得,仿佛像是在等待着夸赞一样。 殊不知在他说完这句话之后,很多人的脸色都变了。 有人看到了角落里面堆满的落叶,偏偏站在成王的角度是什么都看不见的,所以才有了成王后面离谱的猜测。 黎昭昭弯了弯嘴角,差一点就破功。 要说以成王的智商能够活到现在还真是个奇迹,八成是傅玉书放了水,不然只有他一枝独秀,早就要被荣德帝猜忌上了,哪里还有这些父慈子孝的场景。 黎昭昭腹诽完接着看戏,主角还没到场,就先吃点配菜。 “混账东西,这里全都是枯叶,哪里来的冥纸,你这个丢人现眼的玩意儿。这是把朕的脸都丢尽了!” 荣德帝突然暴怒,声音之中压抑着怒火全都迸发出来,所有人全都跪了下去。 若是在御书房也就罢了,毕竟里面只有他们父子二人。 偏偏这时候是在大庭广众之下,他是荣德帝的儿子,自己的儿子如此蠢笨如猪,荣德帝不盛怒才怪。 “父皇……儿子,儿子也不知道那里面是枯叶,不是冥纸啊!” 成王欲哭无泪。 成王也觉得自己非常的委屈。 黎昭昭却是觉得他蠢出生天,真不知道荣德帝是怎样教育出这样的儿子的,还有李同殊,要是没有死,见到成王这幅模样,会不会气到吐血,还不如死了算了。 “你不知?你不知不会闭上你的臭嘴吗?非要展示一下自己的厉害,朕的脸面全没了!” 荣德帝很少有在众人面前这么失控的时候。 他自认为自己是一个可以掩饰住自己情绪的帝王,就连方才的盛怒也是假装出来的,毕竟先皇后的宫殿被毁,他的痴情人设要立住。 可这一次他是真的生气了,还是被自己的儿子气得胸口发闷,差一点就背过气去。 成王只跪在地上,悔不当初,委屈得眼眶都红了。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看来成王这是真的伤心了,就是不知道伤心的到底是什么,毕竟成王的脑回路实在是太清奇。 “流之,传旨下去,成王禁足在成王府,没有朕的旨意,不许出来,滚出宫去,朕没有你这样的儿子。” 荣德帝闭了闭眼睛,他很想割掉成王的黄带子,但不行,宁王身强力壮,若是一家独大,难免不会起别的心思。 即便是自己的儿子,荣德帝也免不得怀疑两三分。 第一百六十六章 女官 “多谢父皇宽恕,多谢父皇宽恕!” 捡回来了一条命的成王此时此刻也不傻了,就是他再迟钝也知道刚才荣德帝是真的要了结他的性命的。 毕竟他刚才的话语实在是太过于狂妄,若是对了,荣德帝不会追究他的责任,若是不对,那事情就像现在一样,真的大发了。 成王屁滚尿流地跑了,依稀还有人能够闻到他身上的尿骚味。 即便是如此,也没有人敢嘲笑成王,众人都跪在地上一声不吭。 “安阳,你真是朕的福星,若是没有你,景仁宫就会被大火烧成了一抹灰烬,火势也会蔓延到宁妃的宫中,你一下子是救了两位宫中的贵人。” 荣德帝说得情真意切,就像是没有发怒过一样。 可他胸口的起伏无时不刻都在昭示着,他只是把怒气隐藏到了心中,并没有宣泄出来。 “陛下能得此预警,全是仰仗着陛下圣德仁善,连上天都不允许陛下心爱的人有分毫的差错,安阳不敢居功。” 黎昭昭的小嘴像是抹了蜜一样,听在荣德帝的耳朵中分外的中听。 他怎么就没有发现黎昭昭这么会说话。 “好,安阳,你果真不会令朕失望。” 荣德帝哈哈大笑了一声,明显是被哄好了:“诸位爱卿都请起来吧,方才朕发怒吓到你们了,你们不要在意。” 众人默默起身,没敢接话。 都是一些客套话,从荣德帝的口中说出来,谁会当真? “不过安阳,难道你就没有看到真正的凶手吗?” 话锋一转,荣德帝又把问题抛给了她。 事情到了这种地步,几乎是陷入到了死局,荣德帝询问一口,无非就是死马当活马医罢了。 再说宫中就那几位妃嫔,能有机会下手的有几个?再三排除,他心中都已经有了结果了。 只是这个人不能暴露。 黎昭昭早在荣德帝问出这句话的时候,黎昭昭就已经明白荣德帝做出了怎样的选择。 连这种模棱两可的问题都问出来了,她还有什么好争的。 “回陛下,安阳真的没有看到,不过安阳看到了一个标志性的特质,不知道是否该说。” 黎昭昭不卑不亢,掷地有声。 “但说无妨,朕不会怪罪你,当然你要是想不得罪人,朕可以遣散了他们,你一个人同朕说。” 众人哗然,傅玉书也愣了一下,随后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就算是黎昭昭真的有预知能力又如何? 她敢说是宁妃吗?就是敢说,荣德帝也不可能相信,这样的话已经是在变相承认,这件事荣德帝不想追究了,也不愿意把真相供人讨论。 他的母后还是备受宠爱,眼前这个男人配不上他的母后。 傅玉书的眼中闪现出了一抹疯狂,随后又很好地掩饰了下去。 “是陛下,那就让他们都先离开吧,安阳的确是有些害怕。” 黎昭昭顺着荣德帝的话柔声说着,低眉顺眼的模样愣生生让荣德帝看顺眼了很多。 不错,知道分寸,不会为一些事情而大放厥词。 他心中闪过了这一条评价。 赵琳担忧地看了一眼黎昭昭,荣德帝在她没有办法说上话,更何况她不知道黎昭昭做的什么打算,害怕贸然行事会打扰了黎昭昭的计划。 她只能先出去等着黎昭昭,顺带着让父亲的人脉看看黎昭昭到底在宫中如何,再做打算。 宁清漪的心中则是染上了一抹痛快,不论黎昭昭说了什么,亲眼见到这种皇家阴私的事情,她都不可能活下去。 预知本事?在她看来这事就是黎昭昭自导自演的。 景仁宫前,只剩下了黎昭昭,德贵妃,奴才,还有邓流之几个人。 德贵妃依旧是云淡风轻的模样,一个眼神都没有给黎昭昭和荣德帝,目光的方向是景仁宫所在的方向。 “好了,在场已经没有外人,你可以说了。” 荣德帝迫不及待地想知道,宫中到底是谁能这样使坏了,希望不是他心中所想的那个人。 “安阳只看到了那人白皙的手臂上有一颗落梅一样的红痣。” 黎昭昭清脆的声音像是平地炸雷一样炸在众人的心中。 邓流之还好,他没有回想起手臂上有落梅红痣的宫女,小奴才也什么都不知道。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他就是遭殃的那一个,也不抱有任何的希望了。 荣德帝面色不显,心中却是翻起了惊涛骇浪。 宫中很多人都知道宁妃是最喜欢落梅妆的,却鲜有人知宁妃为什么那么喜欢落梅妆。 别人都不知道,荣德帝却是知道的。 只因宁妃在他面前侍寝的时候提到过这件事,说是她的手臂上有一个落梅形状的红痣,常人都很少有,这颗红痣就连宁妃宫中的婢女都没有看见过,她一般都是用东西涂抹下去。 荣德帝那时候还因为这虚荣心得到了巨大的满足,那段时间他格外的偏宠宁妃。 黎昭昭不可能知道这样的秘辛,那就只有一个说法,罪魁祸首就是宁妃。 这是他最不愿意,也不想猜忌的一个人。 荣德帝的心思变得复杂了起来,他目光放在了黎昭昭的脸上,神色间似乎有些纠结。 德贵妃神情闪烁了一瞬,随后开了口。 “不知陛下是否还有其他事情责问臣妾,若是没有臣妾带着小李子先告退了。” 荣德帝此时此刻正心烦着,挥了挥手,让闲杂无关人等赶紧下去。 小李子直到走出了景仁宫,都还沉浸在自己捡回来一条命的震惊之中。 “安阳,对于女官,你是怎么想的?” 不多时,荣德帝问出了一个毫不相干的话题,仿佛刚才那个想要刨根问底的皇帝不见了。 帝王心果然是海底针,不可揣摩。 “陛下,这是朝堂之上的事情,安阳不能妄议。” 黎昭昭想都没想,脱口而出,就像是碰到了什么不该碰的事情一样,避之如蛇蝎。 荣德帝的眉头皱了皱:“刚才不还很淡定的,怎么这一会就变成这样了?朕问你的问题有那么可怕吗?” “陛下,您就饶了安阳吧。” 第一百六十七章 大祭司 “刚才的事情是安阳预料到的,并且与朝堂无关,陛下后面问的事情是和朝堂有关的,安阳不是朝堂中人,是不敢妄议朝堂的。” 黎昭昭语气坚定,任凭荣德帝如何激她都没有松口。 荣德帝脸色一板,半晌都没有说话。 浓重的压迫感涌现的黎昭昭的身侧,黎昭昭只垂着头,后背挺直的如同松柏一样。 二人之间的气氛愈发的紧张了起来,就连邓流之都为黎昭昭捏了一把冷汗。 “罢了,朕就许你一个女官,你既是能够预知未来,那朕许你一个大齐的祭司可好?” 荣德帝舒展了眉头,看向下首的黎昭昭目光愈发的满意了起来。 懂得分寸,不碰自己不能触碰的东西。 心思还机敏活络,单这一点,就比朝堂上那些大部分的老东西都好上太多了。 黎昭昭嗫嚅了一瞬:“可……陛下,从来都没有女官之说。” “没有女官?从前几日便有了,说来你还熟悉,王芝兰就是本朝第一个女将军,童叟无欺。” 荣德帝声音中带了点笑意,心中想让黎昭昭做官的心思到达了极点。 能为他这个皇帝考量一二,很多人都没有这样的觉悟。 尽管这丫头的预知本领不是很稳定,万一她成年之后展现出了非凡的预知能力也未可知,说白了就是个潜力股加上无实权的职位,还能够让黎昭昭感念他,何乐而不为。 “那安阳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要是安阳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请陛下一定要指出来,安阳第一次在朝为官,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黎昭昭那副谦卑的模样一下子就戳中了荣德帝的心思。 荣德帝顿时感到自己做了一个非常正确的决定,黎昭昭要比那些拿着他的俸禄,靠着他升官的那群大臣要有良心得多。 “这官你就尽管做,谁要是敢有异议,朕第一个不允许。” 黎昭昭憨憨的笑了一下,漂亮的脸上浮现出一抹迟疑。 “不知陛下,安阳这算是几品官员?免得日后安阳见到更厉害的大官,不知道行礼,那安阳真的是要钻到地缝里面去了。” 黎昭昭低着头,神色有些窘迫。 荣德帝愣了一下,随后哈哈大笑了起来:“大齐的祭司自然是一品官,你不必向任何人低头,这么特别的官职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当的。” “安阳谢过陛下。” 黎昭昭的神情上依旧没有太多的骄傲和喜悦,只是瞧着松了口气。 荣德帝心中的阴霾一下子就散了:“你先下去吧,安阳。” “是,陛下。” 黎昭昭脚步轻快地离开。 荣德帝望着黎昭昭明媚的背影,似乎像是想起了什么,深沉的眼眸中有光点浮浮灭灭。 “流之,你去派人看看宁妃最近都在做什么。” 荣德帝沉下脸。 宁妃是为数不多的知道他讨厌皇后的人,如此光明正大地在他身边的地盘动土,他真是太宠爱她了,他最讨厌的就是这种没有边界感的妃嫔。 “是,陛下……” 邓流之的神情闪烁了一瞬,随后转身离开了。 赵府。 “父亲,阿昭那边怎么样了?她还没有离开皇宫吗?” 赵琳的神色有些焦急,来回踱步。 “别转了,转悠的为父都脑袋疼了。”赵尚书捂着脑袋,一脸无奈。 “你那个小姑娘没事,还被陛下封了祭祀的官职,位同一品大员,这回你满意了?” 赵琳脚步一顿,眼眸之中迸射出了一道惊喜。 “你说的是真的?父亲?陛下竟然会封女官?” “不然呢,不过祭祀大人不是第一个女官,第一个女官是王将军,也就是李同殊的前夫人。” 赵尚书摸了摸胡子,满脸深意。 他不由得想到了之前王芝兰曾经去过郡主府,二人在里面谈了什么,其他人并不知晓。 只是不久之后,就有了王芝兰后面的事情。 这里面是否有些联系,那他就不得而知了,而前面女官的设立又同如今黎昭昭成为大祭司之间的关系…… 里面的深意真是很多。 只能说黎昭昭这个人不是个傻子,相反她很聪明,不论预知是不是真的,能从荣德帝的手中抢下这份官职,就足以证明黎昭昭的能力非常的厉害。 “真是太好了,我就说我眼光好,旺姐妹,看看阿昭多么有前景,我居然和一品大员做上姐妹了。” 赵琳快乐地飞上了天。 “你父亲我也是一品大员,怎么就没见过你这样自豪开心过。” 赵尚书一副见了鬼一样的表情,冷哼一声,佯装生气。 “父亲……那不一样么,这可是我身边的姐妹做了一品大员,我能不自豪么。” 赵琳嘟着嘴唇,说来也是倍有面子的事情。 再者她方才在宫门口被宁清漪冷嘲热讽了一番,扭头就出了一口恶气。 宁清漪想必在府中已经把能砸的都砸了,生闷气呢。 唉,阿昭真是给她长面子。 宁府。 “你说什么?黎昭昭那个贱人成为大祭司了?位居一品?” 宁清漪不复之前贵女稳重的样子,胸口起伏着,红着眼睛,显然是被气得不轻。 “是的,小姐,陛下的圣旨已经颁布下来了,想来是不可能更改了。” 婢女小心翼翼地说着,身形颤抖。 她是最近新来的婢女,这种令宁清漪轻易就失去理智的消息,他们那些老的婢女都让她来说。 一想到一会身上还没好的伤口上面还会再添新伤,她就忍不住的害怕。 宁清漪余光看向婢女,发现她非常害怕的样子。 “你很怕我?” “婢子……婢子没有……” 婢女说话开始结巴了起来,纤薄的身形如同秋天的落叶一样。 “不怕就好,你随我进屋……” 婢女两股战战差一点都站不稳,却还是走了进去。 不多时,屋内响起了呜咽的惨叫声,细细碎碎的,像是忍不住才发出来的声音。 宁王府。 傅玉书得知了这个消息,一个没忍住,将桌上面的东西全都掀翻了,饶是如此,依旧还是不解气。 “好样的,黎昭昭,敢拿母妃做跳板,真是活够了。” 第一百六十八章 反对声 他最重视的就是宁妃,黎昭昭简直就是在太岁头上动土。 “殿下,您先消消气,其实黎昭昭成为大祭司未必不是好事。” 知骅低声安抚着,他作为傅玉书的心腹,自然是知道他的心思。 “本王自然是知道,只是她千不该万不该就是踩着本王还有本王的母妃上位,本王若是不给她一点教训,实在是难以平复本王心中的怒火。” 傅玉书勉强平息了怒气,斜了知骅一眼。 “殿下,属下已经将昭香阁售卖的香囊带回来交给月大人了,相信不久之后,月大人就能研究出里面的东西,届时殿下轻而易举就能够让黎昭昭吃瘪。” 知骅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 傅玉书听见这个消息,脸上的怒气全部都消失殆尽。 “知骅,还是你深得本王的心思,去领赏钱吧。” …… 黎昭昭回到了郡主府,抬眼便看见了陆砚。 “成了?” 陆砚的狐狸眼中带着星辰般的笑意,就好像从来都没有想过黎昭昭会失败一样。 “你倒是对我有信心。” 黎昭昭瞥了他一眼,眼眸之中带着轻松的笑意。 “那是,我的夫人是全天下最厉害的,只要夫人出马,怎么可能不成功?” 陆砚一记马屁拍了过去,似是有星碎落入眼眸之中,分外的惹眼。 “我当上了官职,只怕你的官职要落空了,陛下不会让我们二人都在朝堂上身居要职。” 黎昭昭沉默了一瞬,还是开了口。 其实在她向陆砚提出这个要求的时候就已经想到了,荣德帝不会任凭他们两个一起做官。 “无妨,让夫人养着我,我这个软饭吃得心情舒畅。” 陆砚没有丝毫的介意,眸中含笑,也没有给她脸色看,轻松的就好像他依旧是那个光风霁月的相爷一样。 “朝颜,去让真味斋的厨子多做一点吃的,今夜郡主府要好生庆祝一番。” 遣散了众人,黎昭昭带着陆砚来到了自己房间中。 陆砚如鱼得水,驾轻熟路,丝毫没有任何的窘迫。 黎昭昭从善如流的坐在美人榻上,陆砚则是坐在了她的对面。 “陛下今日能够同意,只怕是太后那边向陛下施压了,陛下想着让你这个大尾巴狼做官,还不如给我一个虚职,没有实权,只有虚名。” 黎昭昭一点都不觉得荣德帝是会因为这一次的预知就这么大方的人。 “难道就不是我夫人的魅力太大,陛下才会同意的。” 陆砚在说这句话的时候,一本正经。 黎昭昭一秒破功,本来还想拿捏一下的,谁曾想陆砚来了这么一死出。 “你觉得可能吗?” 她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到底是谁让陆砚变得如此油腻的,她真的要去打人了。 “行了,不开玩笑了,其实我不做官也挺好,陛下只会把所有的目光都放在你的身上,不会察觉到我去做了什么。” 陆砚正色道。 “我过段时间可能要去岭南再去看看,黄家那边有消息了,京中还是需要夫人帮我多多遮掩几分。” “遮掩?只怕是不太适合,毕竟咱们还没有成婚,不太方便行事。” 陆砚微微一笑:“看来夫人这是想要早一点同我成婚了?想不到夫人这般着急。” 他身子微微前倾,热气喷洒在黎昭昭的面容之上。 黎昭昭精致的眉眼间没有任何的变化。 前世她应付这些牛鬼蛇神已经够多的了,陆砚这样无异于毛毛雨,甚至她还能看到他狐狸眼中的窘迫。 陆砚神情崩塌了一瞬,随后若无其事地坐了回去。 陆七的计策也淘汰掉,他养的这群暗卫们真的有追求过姑娘么? 净整一些花活,黎昭昭这边一点动静都没有。 相反还有些嫌弃,陆砚觉得他的这些暗卫一定是他追妻路上的绊脚石。 “我会死皮赖脸地赖在郡主府,让整个上京的人都知道是我陆砚非要待在你的郡主府,同你增进感情。” 陆砚正色道。 “成婚是大事,我不会这么草率地就定下来,一定会给你一场十里红妆。” 黎昭昭心思微微动了一下。 她想了想:“我记着陆府好像非常贫穷来着,十里红妆也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你放心,必不会让你久等的。” 陆砚心中有了成算,拿着朝廷的俸禄不会致富,只会限制他的发挥,如今成了没有身份的人,反倒是无官一身轻。 “行吧,看在你这么有诚意的份上,我就勉为其难地配合一下你。” 黎昭昭嘴上说得云淡风轻,实际上内心柔软了下来。 她注意到了陆砚说的细节,他将所有不好的名声都揽在了自己的身上,没有让她身上背负一点污名。 整个上京都觉得他高高在上,朗月风清,可就是这样的一个人甘愿自堕泥潭,玷污自己的名声来成全她。 这样的情谊怎么能说不是难能可贵呢? 她黎昭昭赢得起也输得起,有这样一个人放在身边,若是不珍惜,那可真是她的罪过了。 “小姐,膳食好了,婢子帮小姐端进来?” 朝颜知道二人在里面,她轻声询问着。 “进来吧。” 朝颜推门而入,黎昭昭和陆砚表情还算正常,二人身上的衣物都非常整洁,没有任何的褶皱。 她心中长舒一口气,放下吃食就转身离开了。 这一次她一定要看好,陆砚那个人太狡猾,教出来的陆五也狡猾,小姐的名声险些没了,她一定要仔细着点。 盛夏的风吹过了上京,黎昭昭做了大祭司的消息也传遍了整个上京。 有人欢喜有人愁,更多的却是探究。 他们不明白为什么荣德帝会突然同意女子做官,朝堂上奏折像是雨后春笋一样纷至沓来。 “陛下,还请三思,王将军也就罢了,她毕竟在边疆立下汗马功劳,可安阳郡主,却是实打实的没有为朝廷做任何的贡献,如何能够配得上一品官员大祭司?” “是啊,陛下,安阳郡主的封号已经很高了,一品诰命,如何还能崽入朝为官?官位堪比一品大员?” 第一百六十九章 群臣激愤 “更何况安阳郡主只是一个弱不禁风的女子,女子怎可为官?还有那个巾帼将军,女子怎么能做将军?就是再立下汗马功劳,也终究不是男子,没有男子天生神力。” …… 朝堂上七嘴八舌,议论纷纷。 荣德帝自从上任以来,还从未有过这么多抗议的声音,这群朝臣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仿佛同女子在朝为官是一件多么难堪的事情。 “岳将军,你说女子不是男子,没有男子的神力,那在此之前边疆可是你们岳家守着的,为什么你们岳家受守不住,人家巾帼将军守住了?” 荣德帝瞥了义愤填膺,唾沫星子横飞的岳禄一眼,言语轻佻,带着点戏谑。 岳禄脸色一僵,方才还振振有词的那张嘴飞快地闭了起来。 开玩笑当初那场战役差点要了他半条命,他要是再守下去只怕是小命都没了,破边疆谁爱守谁守去吧,他可不想年纪轻轻就葬送在边疆。 “还有你们,说安阳郡主不配当大祭司,那你们倒是告诉我谁配?谁能预测到未来的事情,谁就过来给朕看看,他要是符合大祭司的位置,朕自然会把这个位置给他。” 荣德帝掷地有声,鹰勾一样的眼神扫视着下面群臣。 他就是要力排众议立下这两个女朝臣怎么了?这群老家伙该管的不管,不该管的要命。 “陛下,预测未来之事本就玄乎其神,要是安阳郡主特意安排的,或者是她瞎猫碰上了死耗子,那岂不是让她白捡了一个官职?” “就是啊,一品大员,比我们在场各位的官职都高上很多,将来她年纪轻轻的朝廷一品官,在我们这里都不用尊敬我们给我们行礼,岂不是要站在我们上面耀武扬威了。” “再说了她就算是预测了也没有办法证明这件事是真的,要是验证不了,随便编造一个,将陛下哄骗了过去,那可就不妙了。” “陛下,三思啊……” 老臣们察觉到了荣德帝的怒火,还是硬着头皮劝说着。 这毕竟已经影响到了他们在朝廷上面的生死存亡,还有面子问题,他们不得不争。 “朕心意已决,诸位爱卿若是还有什么不确定的地方,烦请诸位都憋在心里面。” “朝廷上缺少这些能人异士,朕需要网罗一番,朕自是有办法知道她说的是不是真的。” 荣德帝长呼出一口气,压抑住心底那一抹怒意。 这群老家伙真是越来越不听话了,而且大部分都在弹劾黎昭昭,说是弹劾黎昭昭,倒不如说是在弹劾陆砚。 虎落平阳被犬欺,陆砚都不是相爷了,那些有仇没仇的都要上来踩两脚。 “那……陆……公子那边?” 其中一个白胡子老头小心翼翼地询问着,生怕踩到帝王即将爆炸的底线。 “陆砚不会再入朝为官,他们夫妻二人只会有一人在朝堂之上,诸位爱卿可满意?” 荣德帝冷哼了一声。 这些人心中的小九九他还不清楚么,无非就是见到了陆砚被罢官,好评不容易能够让自家人有能上去的机会,自然是要多问一些。 相爷的位置可是好几个人都在馋着呢。 譬如说刚刚那位是陈世家,是实打实的世家之首,比宁国公府的地位还要高。 只因家中的女孩实在是太少,世代都是男孩,才没有办法与皇权的绑定更进一步,可这并不代表着他们不看重相爷的位置。 “陛下圣明。” 果然陈琦白胡子抖了抖,不再反对。 众人立刻回过神,纷纷说着陛下圣明。 比起狡猾无比的陆砚手握重权,他们更希望黎昭昭这个草包当上一个虚职,不会碍着他们的利益。 要知道陆砚在当相爷的时候那可是凡是落入到他手中的案子全部都会被调查清楚,没有一个是例外的,朝堂内外无人敢去触碰陆砚的霉头。 那个煞神好不容易下去了,他们才不希望他回来。 “退朝。” 荣德帝挥了挥手,满脸的不耐烦。 “宁王殿下,对于安阳郡主被封为大祭司这件事您怎么看?” 傅玉书正走着,却被远阳候叫住了。 远阳候的脸上带着谄媚的笑容,想到之前李淮轩似乎同宁王颇有交情,或许能够搭上宁王这条线。 傅玉书看了他一眼,半晌都没有说话。 远阳候的心中顿时忐忑了起来,悬着很高,他们侯府能不能翻身,只能看宁王的了。 “你是远阳候?” 傅玉书神色看不出喜怒,只是平淡地问出了这句话。 远阳候顿时激动了起来,头如蒜捣。 “难为宁王殿下还记得本侯,那安阳郡主……哦不,是如今的大祭司就是本侯的女儿,只是这孩子从小就不在家中,和本侯不亲,才闹出了这么多的乌龙。” 远阳候这段时间没少被同僚嘲笑,久而久之他也免疫了,还能够心平气和地把这件事说出来,掩盖自己的过错。 “你同本王上马车。” 傅玉书没有多言,既是送上门的,没有不要的道理。 黎昭昭在府中待了三日,终于等到了上朝的圣旨,她是和王芝兰一日上朝的。 只不过王芝兰上了朝之后便会赶回边疆,镇守边疆,而她只需要站在荣德帝身边做一个吉祥物就行。 不过这一次她打算给荣德帝带来一个大的惊喜。 足够荣德帝还有朝堂诸位大臣对她有所改观的大惊喜。 “怎么样,祭司大人,即将要上朝的感觉如何?” 陆砚从正门进来,驾轻熟路,如今都已经不用通过朝颜他们的通告了。 郡主府里都是她和陆砚的人,用的全部都是死契,围得如同铁桶一样,她自然也就在府中松快了很多。 “非常的不错,并且很期待明日那群朝臣们的脸色。” 黎昭昭舒心一笑,她都能够想起来那些人该如何威逼荣德帝,只可惜荣德帝这一次是打定了主意要让她来换掉陆砚的官职,根本不可能改主意。 “你猜今日朝堂上面有多炸锅?” “我猜他们肯定把陛下逼得脸都绿了,然后在陛下说我不会出现在朝堂上面的时候狂拍陛下的马屁。” 第一百七十章 上朝 陆砚的狐狸眼中盛着笑意,波光滟潋,魅惑动人。 黎昭昭瞪圆了眼睛:“你还真是对他们非常的了解,今日阿琳来同我说,那些老臣们刚开始都气坏了,纷纷上奏弹劾,把陛下气的脸都青了,后面陛下就说了一句,陆砚不会出现在朝堂上……” “你猜怎么着?” “当场,那些老臣的变脸速度堪比小孩子,纷纷开始说陛下圣明,那场面壮观至极,就连赵尚书都差点忍不住笑出声。” 黎昭昭说完就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她实在是好久都没有这样轻松过了,重活一世,她不光是高高在上安阳郡主,再也不必深陷污泥,更是坐上了朝堂的女官。 每一步她走得脚踏实地,按照她所想的一步一步都实现了。 虽然傅玉书对她来说还是一个非常遥远的高度,但是她相信终有一日她会把他从那个地方拉下来,毕竟最是无情帝王家,她可不相信荣德帝对傅玉书的感情有多深厚。 陆砚就只是笑眯眯地看着她,没有说话。 少女阳光明媚的笑容照亮了整个房间,璀璨,耀眼。 他忽然就想到了前世的黎昭昭,虽然在各种场合之下她也是笑着的,可那样的笑容虽艳丽,却十分的假,像是带上了一个假笑的面具一样。 他从未见过她这般笑过。 陆砚顿时觉得,他这个官职让得值了,千金难买美人笑,他的官职可不值千金,却买了自己最心爱的人夺目的笑容。 “你这眼神可有点危险。” 黎昭昭收了收脸上的笑容,意味深长的说道。 “我突然在考虑让你住进郡守府是不是一个比较草率的决定?” “此话怎讲?” 陆砚一下子收起脸上的笑容,绷直了身子。 他可是盘算了很久才得到登堂入室的机会,要是这样就被赶出去了,那他可真是欲哭无泪了。 “你看你如今把我府中的人都俘获了,就是进我的房间都不用婢女们通报,万一要是起了歹意,我岂不是防不胜防?” 黎昭昭嘟着嘴,神色傲娇。 她心底则是笑坏了,还从未见过陆砚这副紧张的模样,生怕她给他赶出去了。 “我在你眼中就是那样的人么?” 陆砚嘟着嘴唇,脸上带着些许的委屈,那副模样活脱脱就像是一只受了委屈求主人安慰的小狐狸。 黎昭昭瞠目结舌,这要是让上京的人知道陆砚在她的面前是这幅样子,只怕是下巴都要被惊掉了吧。 “好了,不开玩笑了,阿昭我既是要同你相守一辈子便不会急于这一时,这一点你放心。” 陆砚正色道,眼中是化不开的深情。 “上京那边的流言都散布下去了?你什么时候走?” “大概就是朝堂上你那边稳定了,我就离开,陛下应该还会把目光放在我身上一段时间。” “也行,我第一次上朝,不知道有什么注意的地方,还是需要你的经验之谈。” 黎昭昭想了想。 前世虽然她一直在同那些老油子打交道,但却始终没有真正在朝堂上待过。 “你只需要注意少说话多观察就行,朝堂之上那些老臣都喜欢挑唆撺掇人,想好了再说,谋定而后动。” “再者你这官职也没什么好怕的,要是不想忍着,就直接开怼,怼天怼地对空气,怼到他们不敢惹你,你就成功在朝堂上面站住脚了。” “两种方式,我更偏向你用第二种,第二种这种性格一旦立下来,就不会再有不开眼的招惹你了。” 陆砚仔细地分析着,又从怀中掏出了一个本子。 “这里面都是朝臣家中的秘辛,有人过分了,你就能拿着他们的把柄,不必手下留情。” “要是招惹到了不能解决的事情,就让陆五给我传书,我会赶回来。” 黎昭昭拄着下巴,看着陆砚絮絮叨叨的模样,心底溢满了真实的温暖。 原来她也是有人念着的人了。 被人念着的感觉真的很不错,有个人无时无刻地都会把你放在心中,这样的感觉非常的新奇且让人留恋。 黎昭昭知道自己沦陷了,在陆砚的真诚之中。 有些人在看到自己心爱的人沦陷之后,就会处处限制,甚至想要他的爱人什么事情都听他的。 陆砚却和他们都不一样。 他对她的每一个观点都非常的尊重,即便是她不能处理好后续的事情,他也会帮着她兜底。 就算是离开,也告诉黎昭昭想做什么便做什么,不必让自己受到委屈。 “好,我知道了,我一定会在朝堂之上大杀四方,不会让你的名字辱没。” 二人相视一笑。 清晨的薄雾尚未散去,黎昭昭便被朝颜还有月禾二人从床榻之上拉了起来。 她睡眼惺忪。 “小姐,清醒一点,今日可是你在朝堂上面大杀四方的日子,可别这样迷糊。” 朝颜一如既往地忍不住唠叨着。 “是啊,婢子给小姐画一个妆容,保准在朝堂上气势高涨,让那群老东西污蔑不了小姐。” 月禾难得的也说出了这种话。 两个婢女都对这一次的上朝非常的重视,生怕自家小姐被人欺负了。 黎昭昭欲哭无泪,还是强打起了精神。 她真是自从重生之后,都睡不醒的。 朝服是荣德帝送来的衣物,暗蓝色的长袍,上面有云烟升腾,精致的绣花活灵活现,把这衣服衬托得神秘莫测。 黎昭昭换上这一身,又带上了祭司独有的发饰,简直惊艳了二人。 “天啊,小姐,这身衣物就是为您量身打造的。” “还是小姐这张脸好,怎么画出来都能够艳惊四座。” …… 黎昭昭看着眼前一直在拍马屁的两个人,哭笑不得。 “你家小姐我这是去上朝,又不是去选妃,打扮得这么漂亮做什么?” “当然要打扮得漂亮一点,让他们知道,我们小姐不光有能力,容貌还是一等一的,自然也就自惭形秽了。” 朝颜最近学了几个成语,开始运用了起来。 就是场景有点不太对,一群糟老头子,她貌美如花,怎么说都不能让他们自惭形秽吧? 第一百七十一章 大展神威 朝颜一张小脸上带着得意,黎昭昭不好打消她的积极性,岔过了话题。 “我上朝之后,你们二人就去昭香阁帮着月容还有莲华,他们那边比较忙,你们两个在那里也能镇得住场。” “遵命,小姐,昭香阁那边您就放心,婢子们一定帮着小姐打理好。” 黎昭昭叮嘱好了,便乘着马车来到了宫中。 朝臣们陆陆续续都到场,黎昭昭早就已经立于朝堂之上。 “上个朝还画得这么美艳,真是有伤风化。” “就是,这是上朝又不是儿戏,画成这样莫不是来找驸马来了,脸皮子厚成城墙了。” “你说她上朝能听得懂什么?不过就是个没有见识的妇人。” “谁知道呢,上朝有炫耀的呗,人家还是一品大员呢,咱们可不能对人家不敬。” …… 黎昭昭默不作声。 那些人只当是黎昭昭理亏,说得更起劲了。 “皇上驾到!” 小黄门尖厉的声音响起,大殿上立刻变得安静了起来。 荣德帝坐在龙椅上,环视着下面神态各异的老臣,又见着立于大殿之上,明明未施粉黛却依旧是光彩动人的黎昭昭,神色间闪过了一抹异样。 “陛下,最近边疆那边夷族人的动作非常的大,时不时的就会骚扰我们的边境,不知陛下怎么看?” 王芝兰率先启奏,她在边疆多年,没有人比她更了解边疆那边夷人的动向。 “臣以为,夷人的动向若是不大,咱们大可以去主张和平相处,让夷人成为咱们大齐的附属国度,我们大齐还能够每年接受夷人的上供。” 其中一个说了黎昭昭坏话的老头朗声说着。 那眉眼间尽是对王芝兰的鄙夷,一个没有见识的妇人,还敢在朝堂之上大放厥词,越过了他们这几个人,简直是不知所谓。 “你们都这么觉得?” 荣德帝威严的目光扫视着下面众人。 “陛下,臣觉得应该战,咱们大齐又不是打不过夷人,将他们驱逐出境才是上上策,否则他们夷人总是觊觎咱们大齐的土地。” 王芝兰声音铿锵有力。 再见王芝兰,黎昭昭发现她清瘦了很多,原本英气的眉眼间没了之前的轻快,下巴尖削,憔悴了不少。 但精神头却不错,神采奕奕,在说起打仗的时候,精神焕发。 “战?国库亏空,户部银子不多,哪里还能负担得起长期的战争?巾帼将军是想靠着自己在朝廷拿的俸禄来养兵吗?” 户部尚书是个长胡子,脸上布满沟壑的老头。 他嗤笑了一声,言语之中带着些许的嘲讽,就差把咱们男人在朝堂上谈论正事,你们女人随便插口算什么这句话挂在嘴边上了。 荣德帝脸上的神情讳莫如深。 黎昭昭则是通过老头的面部特征还有说的话判断出了,大概是这就是户部尚书。 再加上昨日陆砚同她分析过几个尚书,心里有了底。 陆砚曾说过,这个户部尚书是宁王的人,不过藏得十分的隐蔽,老狐狸非常狡猾,每年都做假账,给宁王银钱上的支持。 不然以宁王还有宁妃身上的财力以及那个空壳子一样的宁国公府,宁王不可能有那么多银钱来养幕僚。 就连陆砚身为相爷,养一些暗卫都紧紧巴巴的,还要考虑预算够不够。 傅玉书养的那些能人异士可不是小数目。 “户部尚书怎么能够堂而皇之地说出国库虚空这句话?” 她见荣德帝没有说话的意思,直接开口上眼药。 “陛下登基不过八年,期间兢兢业业,恪尽职守,百姓都说陛下是难得圣明的君主,请问户部尚书,陛下这些年积攒下来的银钱都到哪里去了?” 户部尚书老脸一红,神色间染上了一抹不自然。 “黄口小儿!你一个妇人家怎么知道朝堂上面的事情?每年各地发生的灾害,不都需要拨钱去赈灾?陛下仁慈,不愿放弃那些城池,自然花销的银子就会多上许多。” 朝堂上嘶吼着户部尚书激情澎湃的声音,好像真有那么一回事一样。 “是吗?户部尚书确定是这样?” 黎昭昭殷红的嘴唇染着笑意,那一抹笑容之中似乎意味深长,使本来就心虚的户部尚书更加的紧张了,却也只能硬着头皮说下去。 “怎么不是?你这个妇人想要挑拨什么?” “别一口一个妇人的,户部尚书,请叫我大祭司,虽然我的资历浅,可在官职上面与你却是平等的。” 黎昭昭可以谦虚了一瞬。 群臣们目光神色各异,他们都闭紧了嘴巴。 这是在拿户部尚书开刀呢,能被荣德帝封为大祭司,说不定她真的有一些可以预知未来的能力。 保不齐不止这些,他们每一个人没准都有把柄在她的手上。 李大柱有些怔愣。 高台之上的少女眉眼间跟他有七八分的相似,还有一两分带着秦柔的影子。 他原以为他早就已经忘记了秦柔的模样,毕竟现在的那位更体贴入微,可再次见到黎昭昭的时候,他脑海之中又浮现出了秦柔那副温婉的模样。 黎昭昭和她的娘只是容貌上有几分相似,性格上却是大相径庭。 面对朝臣,侃侃而谈,身上的气势自带着压迫力,一点都没有害怕。 这样的黎昭昭若是个男儿,那必定会在朝堂上面有所建树。 若是男儿,他也不可能苛待至此,导致她与黎家离心,自立门户,再也不愿意回到侯府。 他的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了傅玉书说的话。 若是远阳候能够让黎昭昭回心转意,许配给本王,那本王就能够让侯府所有的荣华富贵都物归原主。 他咽了口唾沫。 他看人的眼光及准,眼下黎昭昭在朝堂上的表现,不出一年,就能够在朝堂之上有所建树,飞黄腾达,那时候富贵触手可得。 他扪心自问,倘若侯府有了泼天的富贵,黎家那些耆老还不得把他当做财神一样敬着,哪像是现在这样,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想到这里,李大柱的眼中闪过了一丝火热。 第一百七十二章 问责 “大祭司又能如何,你不过是借着陛下的势才能够站在这里,凭什么对老夫指手画脚!” 户部尚书当即就发了毛。 他在官场上几十年,一直都是顺风顺水,还从未有人这样不给他的脸面。 尤其是对方还是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 “蠢货。” 傅玉书心底冷哼了一声。 “户部尚书的意思就是在场各位之所以能够站在这里,都是借了陛下的势,和自己的努力全然没有关系,毕竟都是陛下亲封的官职。” 黎昭昭差一点就笑出了声。 陆砚说户部尚书那个老头脾气暴躁,比较容易被激怒,且说话冲动,还真是一点差错都没有。 她就是说了几句小小的话,户部尚书就能出现这么大的披露,看来为了银子傅玉书也是豁出去了,连这样的猪队友都能够纳入其中。 也是,前世的傅玉书就是荤素不忌,朝堂之上的官员几乎都被他笼络个遍。 能拉过来的就拉过来,不能拉过来的找个把柄直接拉过来。 可谓是蝗虫过境,寸草不生。 她一直都不明白傅玉书为什么会致力于朝堂之上的官员。 俗话说得好,幕僚贵在精,不在多,可傅玉书全部都要,只要是能对他有一点好处的,他都来者不拒。 这是两世她都没有想明白的事情。 “陛下圣明,微臣不是这个意思,还请陛下为微臣做主啊!难不成整个朝堂都只要一个小丫头来做主了吗?” “混账!黄衍生,你是肩膀上面的脑袋不想要了,不想要朕这就能给你摘掉!” 荣德帝声音低沉,隐隐带着些许的怒意。 向来荣德帝在上朝的时候都很少有发火的时候,算上这一次,荣德帝已经因为黎昭昭发火了两次了。 黎昭昭在群臣心目中的分量又不知不觉地重了三分。 “陛下……微臣一时失言,还请陛下恕罪……” 黄衍生立刻慌了,他没有想到荣德帝会站在黎昭昭那边。 在他看来黎昭昭不过就是个虚职,荣德帝根本不会偏向黎昭昭,相反,他们这些老臣才是肱股之臣,荣德帝应该多多站在他们这边才是。 谁知道荣德帝上来就开始斥责他。 能熬到户部尚书位置的怎么可能不是人精,他立刻就察觉出了不对劲,赶忙认错。 荣德帝看在他是老臣的份上,也不会太责罚。 “黄衍生,记住你的身份位置。” 荣德帝消了火,他本来想的是坐山观虎斗,谁曾想黄衍生口不择言,不得已才亲自下场。 “陛下,微臣有一重要的事情要禀报。” 黎昭昭俯身跪了下来。 “哦?大祭司可是预测到了什么?” 荣德帝来了兴致,黎昭昭今日在朝堂上面的强势是他没有想到的,但他并不排斥。 他能够将她推上一品大员的位置,剩下的还是要看她自己立不立得住,如今看来的确是不需要操心了。 黎昭昭做得很好。 刚开始没有上朝的时候不浪费一丝一毫的口舌,等到上朝之后,重拳出击,直接震慑住朝臣,真是个天生就是当官的料子。 可惜的是女儿身,也就只能止步于此了。 “并非预知,而是人祸。” 黎昭昭声音清朗,表情肃穆。 “陛下应该知道花城水患,我家相公曾经去调查,发现花城的水患并非天灾而是人祸!” “那按照这件事来说,每年都会有的天灾是否也是人祸?银子都落入了谁的手中?” 话音落下,朝中群臣巨震。 一是感叹黎昭昭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什么样的话都敢说。 二是感叹到底是谁这样胆大包天,每年都能从户部拿出银子,要知道荣德帝为了省钱可是什么方法都想遍了,就连宫中的开销都是节省的状态。 各个宫中的娘娘们为了节省银子,夏天不敢用冰,冬日不敢用地龙,过得是相当的凄惨,饶是如此户部尚书每年都会同荣德帝哭穷。 户部尚书身形颤抖了一瞬,很快就平静了下来。 “大祭司,你口说无凭,这是赤裸裸的污蔑。” “微臣为陛下执掌户部多年从未出现过纰漏,虽然每年都是在亏损的状态,但是银钱一定是都用在了刀刃上,况且微臣的家中也非常的节省,相比之下,大祭司的郡主府倒是奢华太多,听说还请了真味斋的厨子。” 在小命面前,黄衍生终于长了脑子,没有再被激怒,反而是冷静地叙述着,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他相信以荣德帝对他的信任,不会听信黎昭昭的一面之词。 “黄衍生说得不错,你若是想要控诉这些官员,手中是要有证据的,要是没有,朕可以治你一个污蔑之罪。” 荣德帝眼眸幽深,让人看不出他到底是什么情绪。 黄衍生一听这话,心情顿时放松了下来,稳了。 荣德帝还是相信他们这些老臣的,一个初出茅庐乳臭未干的小丫头还想要来状告他?痴人说梦。 且不说荣德帝会不会信,就凭借着他们这些年在朝堂之上的浸淫,都不是黎昭昭可以撼动的。 “这些都是花城那边调查出来的结果,还有百姓们的证词,请陛下查看。” “花城水患只因河堤上面最底层的沙袋没有做实,有人偷工减料,将那些沙石用量减少,才导致了涨水的时候河水冲破河堤的大错。” “还有,这是在榕城找出来贩卖官宦之女的组织,他们利用官宦人家的女儿来威胁那些朝廷命官,使其为之卖命,那些女孩全部都被送到了榕城,去用身体来换取他们想要的情报。” …… 黎昭昭一样一样地将书信从怀中拿了出来。 她之所以当初回来的时候没有爆发这件事,影响效果一定不好,今日天时地利人和,连风都在配合她,她要是不在这个时候把这件事揭露了,那她就是真蠢了。 傅玉书刚开始还能够维持镇定的表情,直到黎昭昭拿出了越来越多的证据,他开始慌乱了起来。 榕城那边都是用他的名义买的宅子,真要是责问起来了,他还真没有办法解释。 第一百七十三章 慌不择路 随着黎昭昭诉说的罪状越来越多,荣德帝的脸色肉眼可见地阴沉了下来。 朝堂之上,气氛沉重。 有人欢喜,有人有仇,更多的是对黎昭昭胆子如此之大的瞠目结舌。 很少有人会在第一日就这样大干特干。 简单点来说,就是黎昭昭太把自己当回事了,以为当上了大祭司就能够肃清朝堂。 “这些证据可都有认证?” 荣德帝沉声道。 “都有,微臣那里还有官宦人家的女子愿意作证,陛下若是想要知道,微臣不日便可带来。” 黎昭昭跪在地上,不卑不亢,神色恭谨。 傅玉书脑海中一瞬间就想到了一个人,暗道糟糕,要是真让黎昭昭把认证带到了,那就坏了。 “明日下朝的时候,朕要见见那个官宦人家的女子。” “是……陛下……” 黄衍生慌了,傅玉书更是慌了。 他的棋局还没有布好,不能这样就被荣德帝发现了,那可是掉脑袋的罪名。 他跟在荣德帝身边,深知荣德帝的性格,其他的荣德帝都可以容忍,只有一点,那就是不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搞事,就是搞了事,也不能让他发现。 更何况他搞的这些事可都不是小事。 组建关系网事小,拔出萝卜带出泥事大,万一再察觉到了那件事,以荣德帝对那个人态度,还指不定会出什么幺蛾子。 “黄衍生,你要的证据有了,不知你作何解释?” “陛下,微臣是被冤枉的,谁知道她手中的证据是不是伪造的?说不定就是她还有陆玄鹤控制了花城那边的人陪着她一同作伪证。” 黄衍生大呼冤枉,胡须一颤一颤地,字字泣血,好似受了天大的冤屈。 “玄鹤是朕派过去的,他身侧跟着的人都是朕的人,你的意思是朕的人也不可信?” 黄衍生嗫嚅了一瞬,傻眼了。 他知道陆砚暗中去了花城去治理水患,还是主动请缨,保不齐就是带领自己的私兵过去的,谁能想到荣德帝还派人一起去了? 那岂不是意味着花城那边的动作荣德帝都看在了眼中? 他低垂着头,后背霎时间溢出了冷汗。 头脑飞快地转动着,想找一个合适的理由,都没有找到,最后只能装傻充愣。 “陛下,臣实在是冤枉啊,臣是户部尚书,只负责拨款,造河堤都是工部那边负责的,跟我们户部一点都没有关系,他们拿着陛下的圣旨,臣不敢不批……” 不得不说这个理由勉强说得过去,黄衍生是个人才。 “呵,你这说法,还是朕的错了?” 荣德帝冷笑了一声,这些个老臣都是些老油子,不见棺材不落泪的那种。 他花了上十年都没有肃清朝堂上这些蛀虫,真是可恨。 “臣不敢……” “朕看你没有什么不敢的!滚回户部,去找到底是谁贪墨了花城的银子,要是找不到,朕拿你是问!” 荣德帝抄起书案上面的一本奏折,扔了下去。 奏折上面描述着花城百姓的凄惨,还有陆砚中毒一事,朱批触目惊心,引得黄衍生心肝脾肺都颤抖了起来。 他哆哆嗦嗦地叩首:“微臣领旨。” “今日先退朝,巾帼将军留下,大祭司……也留下。” 荣德帝揉了揉发胀的额头,略显疲惫。 有多久他的朝堂上面没有这样混乱过了? 之前都是陆砚在帮他处理这些琐碎的事情,那孩子心思机敏,做事手腕雷厉风行,且刚正不阿。 正是因为太刚正不阿了,他才担心有些陈年旧事会被翻出来。 他知道陆砚一直执着的是什么。 御书房。 “巾帼将军,你今日便会回到边疆,朕想问你,若你领兵,对上夷族人的兵马,胜算几何?” “九成!只要有充足的兵力,臣便可带着边疆的将士将夷族人赶出我们大齐的土地,陛下就是想要夷族的领地,也并非没有可能。” 王芝兰眉眼间英气勃发,带着引以为傲的自豪。 “微臣还有微臣的父亲,大哥,常年都在边疆打仗,可以说是对夷族人非常的了解,夷族人不过是善骑射,而微臣和父亲已经研究出了应对之策。” 荣德帝凝神,半晌之后:“安阳,你觉得如何?上天是否对朕有所预警?” “回禀陛下,此战可大捷。” “当真?你可莫要欺骗朕。” 荣德帝眼睛一亮,即便是他素来不信鬼神之说,在面对着黎昭昭的吉言,他依旧是能够感觉到心情激荡。 试问哪个皇帝不想要开拓版图,名垂青史? “当真!臣女愿以性命担保。” 在黎昭昭的印象之中,边疆的战争的确是告捷,打了胜仗的正是李同殊。 想来那一次就是王芝兰上的战场,所以她对王芝兰的能力非常的信任。 王芝兰抬起头,诧异地看了一眼黎昭昭。 似乎是没有想到黎昭昭肯为她说话,并且立下了这么严重的誓言。 肩膀上的担子比想象中的更重了。 “好,那朕就相信你这个大祭司一次,希望你不会让朕失望。” 荣德帝心情愉悦了很多,爽朗的笑声响彻整个书房。 一旁的邓流之暗自称奇。 安阳郡主果真有她的独到之处,他自小服侍荣德帝,能够让荣德帝这样露出真切笑容的人可不多。 “巾帼将军,除了边疆李同殊的大军之外,朕还予你三万兵马作为后援,务必将夷族人从大齐的土地上逐出去,届时,朕会同他们的国君谈判上供事宜。” 国库虚空,若是能够加上夷人的进献,说不定能够改善一些。 “你们两个都退下。” 王芝兰同黎昭昭一起离开了御书房,二人再次相见,没了郡主府中的推心置腹。 当然,两人算不上是朋友。 “大祭司……” 王芝兰沉默了一瞬:“谢谢你。” 这一声谢谢包含了千言万语,其中的意味只有他们二人能够体会。 黎昭昭笑了笑:“没关系,举手之劳罢了。” 她知道王芝兰说的是什么意思,也没多言。 她也知道王芝兰的另外一个儿子李尘光,没有养歪,她在为她的儿子筹谋。 第一百七十四章 夜划 “大祭司,我必定能够打胜仗,你的命,我来罩着。” 王芝兰深深地看了黎昭昭一眼,随后脚步轻快地离开了。 宫中有很多人的眼线,荣德帝的三万精兵说是增援,实则是监视也不为过。 边疆的战事不是那么好应付的。 “阿昭,你总算是出来了,咱们的大祭司可是个忙人,想要见上一面都难。” 黎昭昭刚踏出宫门,蝴蝶一样的身影就飞奔上来,冲向了她的怀抱。 赵琳忍不住抱怨着。 “没办法,我现在也是要上朝旁听的人了,怎么说都是一品大员,要只是占着茅坑不拉屎,未免会有人多说。” 黎昭昭摊了摊手表示无奈。 她也不想这么忙,但大敌在前,一日不除之而后快这心里总是担惊受怕。 “谁敢说你的坏话?谁要是敢说你就找我大哥,二哥去,有他们二人在,朝堂上面的那些人肯定不敢指手画脚。” 赵琳仰着头,满面天真。 “抱歉赵小姐,我自己的夫人不需要去求助别人。” 陆砚清朗的声音在赵琳的背后传来,他走上前非常自然地挽住了黎昭昭的手臂。 赵琳瞪圆了眼睛,吃惊的目光在二人身上飞来飞去,然后笑得贼兮兮的。 “整个上京都在传陆公子粘你粘得厉害,我原本还不信,如今是看出来了。” “真厉害啊,阿昭,能把上京最清冷的那颗明珠摘下去,为你神魂颠倒。” 赵琳挤眉弄眼,也不生气,眼眸中浸满了笑意。 “陆公子,先声明哈,你们二人还未成婚呢,我家大哥还有二哥都有机会,虽然太后娘娘给你们下了懿旨,但那也是随时都会收回的。” “其次呢,你住进了郡主府只能算得上是登堂入室,利用卑鄙手段登堂入室不是君子所为,陆公子请自重,可不要污了我们阿昭的名声。” 赵琳清了清嗓子,狡猾一笑。 每一句话都踩在了陆砚的雷点来回反复横跳。 这要不是黎昭昭的朋友,陆砚早就让陆一把人拖走扔出去了。 “是么?那我会尽快同阿昭成婚的,毕竟阿昭实在是太受欢迎了。” 陆砚嘴角扯起笑容,笑意却不达眼底。 黎昭昭莫名感受到了后背冷风嗖嗖的,一大滴冷汗从她的头上坠落,身边的人变得十分危险了起来。 “反正……阿昭这么好,喜欢阿昭的人排着队。” 赵琳做了一个鬼脸,黎昭昭不等她说完,拉着陆砚就走了。 “阿琳,等我去你们家,我再找你叙旧。” 黎昭昭挥了挥手,拉着陆砚上了马车。 她是真的害怕再待下去,陆砚会直接暴走,或者是做出什么不可捉摸的举动。 马车上,陆砚表情淡淡的,始终没有说话。 黎昭昭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斟酌着词语:“那个……我还没来得及告诉阿琳咱们两个的事情……” “我不知道她的两个哥哥也参与了进来……” “玄鹤……我真不是故意的……” …… 糟糕,这次陆砚是真的生气了,并且气得不轻。 陆砚瞥了她一眼,狐狸眼中情绪翻涌,嘴唇嗫嚅了一下,还是没有说话。 “玄鹤……阿砚……夫君?就这一次,我会告诉阿琳这件事情的……” “我没有怪你,只是恨自己身上的枷锁太多,没有办法现在就将你娶进门,才让这么多人都觊觎你。” 陆砚沉声道,声音之中带着一抹哑意。 “我的阿昭太优秀了,好多人都想要把你夺走,看来很多事情都要提上日程了。” 他低声呢喃着,眼中盛满了深情。 即便是如此,他只是握紧了黎昭昭的双手,没有再进行更深层次的举动。 黎昭昭想了一下,仰起头在陆砚的脸颊上面快速地亲了一口,随后坐直。 这已经是她能做到的最放纵的行为了。 陆砚瞳孔紧缩,巨大的惊喜充斥在他的眼眸之中。 “玄鹤,别生气了。” 少女软糯糯求饶的声音在陆砚的耳畔响起,他顿时觉得鼻翼间有热流涌现出来。 陆砚愣了一下,用手摸了一下鼻子,鲜血出现在他的手指上面。 他的脸瞬间爆红,连耳根都没能够逃离。 “我突然间想起来我还有点事情,马车落在宫门口了,我去让陆六带我回来。” 说完陆砚就让车夫停下了马车,落荒而逃。 马车中黎昭昭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根本没有想到陆砚这么纯情。 仅仅只是亲了一口脸,直接就流鼻血了。 看来这曾经名动上京的陆相爷也有弱点。 不过她喜欢这种反差,只因为她而出现的反差。 一个时辰之后,郡主府开饭了,换了一身衣服的陆砚匆匆回来,出现在饭桌上。 “月禾,陆公子是不是换衣服了?我记得他出去的时候不是这一身。” 朝颜小声在月禾耳边嘟囔着。 声音不大,在安静的屋内却无敌清晰。 陆砚只觉得自己刚刚下去的热意又重新浮现了出来。 “朝颜,月禾,你们先下去用膳吧,不必在这里守着。” 黎昭昭强忍着笑意,把身侧的人全都打发走了。 她见陆砚失神的样子,特意把菜肴中的茱萸夹到了陆砚的碗中。 陆砚毫无防备的直接吃了下去,入口的时候还美滋滋,夫人给自己夹菜了,刚一嚼开,他眉头一皱,脸色爆红。 狐狸眼中水润润的。 那副模样活脱脱就像是一只小狐狸受委屈了,可怜巴巴还不敢声张,简直萌化了黎昭昭。 “快喝口茶,想什么呢,这么入迷?” “没……没什么……” 陆砚不敢说他是在肖想黎昭昭,只能神情闪烁地遮掩着。 “好了,不逗你了,今夜可能会有变故。” 黎昭昭岔开了话题,正色道。 “无妨,能安排的都安排下去了,成败就看今夜了。” 陆砚仰头喝了好几杯茶水,缓了过来,露出了势在必得的笑容。 他们筹谋了这么久,总算有个结果。 不论是好还是坏,总要尝试一下,暗中的那个人应该动一动骨头了。 黎昭昭眯了眯眼睛,想到今夜的计划,她开始隐隐有些期待了起来。 第一百七十五章 陛下怎么在这? 是夜,月黑风高,蝉鸣声响起,带着夜间的暑气。 郡主府的灯火都熄了,周遭一片黑暗。 窸窸窣窣的声音在房梁之上响起,一行黑衣人轻巧飞跃在房顶瓦片上,没有发出任何的响动。 为首的黑衣人目光如炬,似乎在辨认着什么,随后朝着身后打了一个手势。 黑衣人们瞬间分散开来,开始朝着各个房间的方向飞掠而去。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分散出去的黑衣人全部都聚集到原来的地方,纷纷摇了摇头。 只剩下两间厢房没有搜,那就是黎昭昭还有陆砚的。 思及此,黑衣人递给手下了一个火折子,其他人则是全部都分散在黎昭昭还有陆砚的房间旁。 “走水了,走水了……” 火光冲天,陆五的声音在郡主府深处响起。 黎昭昭赶忙从床榻上爬起来,打开了大门。 “小姐,西北方向的柴房起了火,火势非常的大,陆五他们正在那里救火。” 朝颜急慌慌地跑了进来。 “那边是小六子守着的,不知道怎么回事,小六子昏倒在了地上,就连守着库房的王嬷嬷也昏倒了,库房的钥匙不翼而飞。” “糟糕。” 黎昭昭暗道一声不好,抬脚朝着库房方面跑去。 厢房的门被虚掩着。 月上枝头,黎昭昭迟迟未归,树上的黑衣人终于按捺不住,飞身掠入黎昭昭的厢房中,四处翻找了一番,还是没有找到他们的目标人物。 他们顿时将目光放在了陆砚的房间上。 原本他们以为陆砚的房间是最不可能藏人的地方,毕竟黄芸晴是个姑娘,怎么说黎昭昭都不可能把人放在陆砚的房间之中。 哪曾想,黎昭昭就是料定了他们的心思。 黑衣人笃定陆砚房间中只有黄芸晴一人,没有陆砚,不然方才走水的时候陆砚不可能无动于衷,到现在都没有从房间之内出来。 他带着人,想都没想就冲入了房间内。 还没等看见屋内有什么东西,他被一个反剪,绑住了胳膊,膝盖处一阵疼痛,跪在了地上。 这个过程不过只是一瞬间的事情,黑衣人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 他顿时意识到房间中的人的武功比他还要高强。 为了闯入郡主府,他已经是主子能够动用的最高武功的暗卫,若是比他还要厉害,他能想到的也只有那几个人了。 厢房中烛火被点亮,荣德帝阴沉深邃的脸出现在黑衣人的视线之中。 黑衣人瞳孔紧缩,惶恐,惊诧充斥在他的心间。 饶是他经历过非人的训练,心脏强大,也没有预料到荣德帝会出现在这里。 恐惧占满了心头。 他下意识地就要咬掉后槽牙的毒药,落入荣德帝的手中倒不如一死百了。 他的意图被洞察,身边人将他的下巴卸掉了。 “安阳,还真是被你料中了,你说这群人到底是谁派来的?” 荣德帝声音平静,辨不出喜怒。 “陛下已经亲口听见了真相,安阳不敢多说。” 荣德帝平静,黎昭昭比他更显得沉静,相比那些老臣们说话的迂回,眼前的少女倒是什么都敢说。 似乎还带着点讽刺的味道。 “安阳,这应该不是你和玄鹤做的局?告诉朕。” 荣德帝沉默了许久,还是决定看在黎昭昭如此直白的份上,他也直白一些。 “安阳所说的所有的一切陛下都可以派人去查,一旦有所出入,安阳愿意认罪。” 黎昭昭跪在地上,沉声道。 她素净未施粉黛的小脸上满是决绝,那股子倔强的样子仿佛带着故人的影子。 曾经的朝阳皇后也是这样的。 满心清正,然而这世上不是什么事情都是非黑即白的,世人都有私心,他作为皇帝也有私心。 “朕便信你,但你所指向的人,朕不能处理。” 荣德帝难得跟人交心。 “他是朕的儿子,朕许以期待,朕为人父,也曾满心欢喜地去看待宁王这个儿子,所以朕只能小惩大戒,却不能责罚。” “单凭陛下决断,安阳只是把是非分明呈到陛下的面前。” 黎昭昭的语气之中没有失望,有的都是对荣德帝的信任,还有尊崇。 她并不指望着通过这一件事就能够扳倒傅玉书在荣德帝心目中的位置。 事情总是一件一件积攒的,失望也是一点一点积攒起来的。 “好,安阳,朕果然没有看错你,那这件事就到此结束。” 荣德帝的嘴角露出一抹愉悦的笑容。 “是,那黄芸晴那边?” “朕看你似乎对那个小姑娘非常的照顾?” 荣德帝瞥了黎昭昭一眼,少女眉眼清澈,没有丝毫的怨憎,只有谈到黄芸晴的时候隐隐有星星点点的波澜。 “黄芸晴和安阳一个年纪,却被毁了清白,遭受这样的无妄之灾,安阳于心不忍。” “更何况今日的黑衣人都是奔着她来的,她被波及进来已然非常的无辜,若是再因为这件事丢了性命,那真是安阳的罪过了。” “要是知道这样,安阳定然不会让她出现,只当她死了,也能保住一条性命。” “安阳自幼在佛前祈祷,见不得这样的杀生。” …… 黎昭昭一连串说了好几句。 句句都是替黄芸晴开脱,却句句不提开脱黄芸晴。 荣德帝听到最后才想起来,眼前这个少女是在寺庙长大的,慈悲心自然是要重一些。 说不定那些预测的本事就是佛祖赐下的。 荣德帝浑身一震,这才开始正视起了黎昭昭。 如若那些都是真的…… 荣德帝不敢想象,这或许是大齐破局,一统天下的契机,他要把握住,不能错过。 这是大齐的福气,也是上天对他的奖赏。 “那就软禁工部侍郎及其女儿,允其在上京活动,每月抄写五本佛经,亲自入宫交给母后。” 黎昭昭心思微微一动,连忙行了个大礼。 “安阳多谢陛下宽恕,相信黄芸晴也会在京中诚心为太后祈福的。” “朕可没有说什么,这些都是你应得的。” 荣德帝得到了重要的讯息,心情非常好,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而已,赦免就赦免了。 第一百七十六章 五分相似 荣德帝心中清楚,这两个人不过是被送在前面的小喽啰,没有办法决定自己的命运。 “那安阳就不和陛下客气了,恭敬不如从命,这就把好消息去和黄芸晴说。” 黎昭昭的脸上露出了明媚的笑容,俏皮地福了福身子。 荣德帝失笑:“你倒是不害怕朕,不像是那群老头子成天在朕的面前战战兢兢的,一点意思都没有。” “陛下亲近和蔼,安阳才不害怕呢,再说了陛下是讲理的人,这有什么可怕的?” “哈哈哈,难怪母后会心疼你,这小嘴叭叭的,谁能不喜欢,就连朕都觉得你有趣极了。” 荣德帝哈哈大笑着。 黎昭昭身上虽然有着朝阳皇后的影子,但是性子却截然不同。 朝阳热烈,却非常的古板,不知道变通。 黎昭昭却识进退,知大体,对于不能强求的事情不纠结,若是朝阳也像是她一样,那或许他们之间的结局也就不是这样了。 荣德帝心底叹了一声。 朝阳剩下的儿子自然是像她的,这样的脾性往往不适合做帝王。 “行了,天色也晚了,朕就回宫了,明日早朝可不要迟到。” 荣德帝叮嘱了几分,带着宫中的暗卫离开了郡主府。 黎昭昭敛去了笑容,嘲讽地扯了扯嘴角。 刚才荣德帝愣住的那几个时刻在想什么,她真的不知道吗? 她清楚极了。 她曾经在宁王府见过一张被扎满了竹签的画像,画中的女子明媚热烈,如朝阳一般,即便是跃然在纸上的画作,依然能够感受到那笑容的感染力。 再结合陆砚同她讲述的朝阳皇后的性子,她对朝阳皇后的了解可谓是入木三分。 脾性全然相似,只怕是成为替身了。 就是这样五分相似,还有五分是荣德帝想要的性格,足以让她在荣德帝面前如鱼得水,轻而易举获得帝王对她的偏爱。 “夫人的表演真的让我叹为观止。” 陆砚走了进来,脸上带着惊叹。 厢房并不隔音,他在旁边的房间,轻而易举地就听见了黎昭昭的话。 如若不是知道里面的人是黎昭昭,他几乎快要认为是朝阳皇后复生了。 陆砚的眼眸中带着怀念。 他幼时见过朝阳皇后很多次,皇后对他非常的照顾,他这一身清廉也是从朝阳皇后身上学到的。 不是不会用阴险的招数,而是朝阳皇后曾经说过:“立世为人,要坦坦荡荡。” “呵,不过是五分相似,便可得到陛下的偏爱,我还是太高看了陛下。” 屋内只剩下他们两个人,黎昭昭说话肆无忌惮。 “帝王的宠爱和痴情看看也就算了。” 陆砚也冷下了声音,要不是计划对他们有益,他绝对不会让黎昭昭扮成与朝阳皇后五分相似的模样。 荣德帝看向她的眼神简直令他作呕。 明明是自己不珍惜,在另外一个人身上找影子算是怎么一回事? “如此,我也算是能够在和宁王的博弈上面占据一点上风了。” 黎昭昭勾了勾唇角。 一个比白月光更合心思的眼前人,一个是觊觎皇位,总想着扩建势力的王爷,荣德帝只要不是脑子坏掉了,都会知道怎么选择。 “阿昭,如果可以,其实我并不想你以身入局。” 陆砚心底难得有些慌乱,就像是傅玉笙离开的时候,他见过荣德帝看黎昭昭的眼神,但凡和帝王扯上关系的,都不会有好的结局。 “玄鹤,你知道我一直想要做什么,你说过,你会支持我的。” 黎昭昭眼眸黑白分明,带着分外的执着。 她的确是喜欢陆砚,可这并不代表着,她能够为了陆砚放弃了她的复仇之路。 从始至终,她想要的一直都是将前世那些伤害过她的人拉入地狱,即便是玉石俱焚,也在所不惜。 不过眼下看来,她需要付出的代价小上太多了。 只是逢场作戏,便可以得到帝王的偏爱,她已经入朝为官,还有太后在后面做后盾。 就算是荣德帝生出什么不该有的心思,也会顾忌太后。 要知道荣德帝可谓是对太后言听计从。 陆砚刚刚想要溢出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他自然是知道的,那些已经刻在了黎昭昭的灵魂深处,让她无时无刻地都在惦念。 他只恨他的能力还是太小了,以至于让黎昭昭以这种方式来报仇。 “我明白,你放心,我会一直在你身后支持你。” 陆砚像是做出了什么决定,眼眸之中满是坚定。 “玄鹤,你真的是很好的人。” 直到如今,黎昭昭再也没想起过他们初见时候的模样,那个刻薄的陆砚随着她的深入了解,不见踪影。 “你快回去睡吧,明日还要上朝,再说你说这句话总有一种你马上就要离我而去的感觉。” 陆砚淡笑着,狐狸眼中有一抹苦涩掠了过去。 “行,那我先走啦。” 因着今日有大的发现,黎昭昭心情不错,转过身的时候并没有发现陆砚的异常。 “阿昭,希望我回来的时候能够站在你的身后成为你最坚实的后盾。” 陆砚看着黎昭昭远去的背影,低声呢喃道。 黎昭昭还是把荣德帝想象得太简单了,她以为有太后做后盾,便可以成为帝王心目中最完美的形象。 殊不知,一旦帝王想要占有的心思起来,那黎昭昭将会万劫不复。 比起傅玉书,陆砚更害怕荣德帝。 荣德帝心思深沉,表面上谦虚有礼,实则什么事情都只会藏在心中,做好完全的准备,伺机而动。 他从来都不会打无准备的仗。 更何况荣德帝从来都不是像表面上看到的那样光明磊落,能够登上那个位置的人…… 陆砚不敢再想下去。 天色渐明。 宁王府这边等着消息一夜都没睡,阖府灯火通明。 “不好了,殿下,咱们派过去的人全都被拿下了。” “混账!怎么可能?这次本王派过去的可是本王精心培养的暗卫,陆砚那些暗卫之中怎么可能有武功这么高强的人?” 傅玉书的心在滴血。 落烨的功夫堪称上京第一也不为过,损失这样一员大将,即便是他,也无比心疼。 第一百七十七章 警告 “属下在郡主府的门外等了一晚上,郡主府那边先是十分的寂静,随后便是火光冲天,郡主府之中很多人都在救火,等到火势熄灭之后,里面便没了动静。” 知骅低声说着。 他神色微微闪烁了一下:“后面……属下好像看到了陛下从郡主府里面出来……” “陛下身侧的暗卫武功实在是太过于高强,属下不敢靠近,也没有看清楚是不是落烨他们被捕了。” 傅玉书脚步一顿,回过头猛地看向知骅。 “你说父皇在郡主府?确定没有看错?” “属下不可能看错,即使是离着非常远,且夜里非常的昏暗,但属下看到了为首那个人衣物上绣着的金丝龙纹,只有陛下才能够穿着。” 傅玉书双眼失神,直挺挺的跌坐在椅子上。 “你确定你下午的时候看到了黎昭昭把黄芸晴接入府中?并且之后郡主府再无人出入?” “千真万确,属下可以用性命担保。” 傅玉书惨笑了一声:“好得很,咱们这是中计了,父皇居然同黎昭昭合起伙来做戏,本王真是小看了她。” “那如今该怎么办?主子派去的那些人虽然没有在上京露过脸,但难保陛下不会调查出来。” 知骅也慌了,被荣德帝当面抓包这是始料未及的事情。 傅玉书闭了闭眼睛:“如今能看的就是父皇对本王的宠爱程度了。” “若真是中意本王,那本王自是不会有什么事,最多就是小惩大诫,用不了多久这件事情就翻篇了,若是没有看上本王,那必定会借此发作,正好可以让我看清楚父皇的心思。” “不过,凡事还是要做两手准备,本王让你联系的人你联系了吗?” 知骅想到与那些人见面时候的情形,后背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殿下,咱们真的要同那些人合作吗?” 傅玉书神情闪烁了一下:“当然,父皇正值壮年,不急于立太子,可本王着急,只要太子的位置一日不落定,本王的心就七上八下的。” “更何况万一父皇给本王再生下一个皇弟,那本王的机会就更小了。” 知骅迟疑了一瞬,这借口未免太过于牵强。 “殿下,可咱们这样终归是太危险了,一旦被陛下发现,您在陛下心中的印象将会一落千丈,甚至整个宁王府都会有危险。” 傅玉书脸色冷了下来:“知骅,你废话太多了。” “本王把你提点到身边,一是看着你从小到大伺候本王的份上,二是从前的你从不多言,你不要让本王失望才好。” 知骅身形一颤:“殿下恕罪,是属下失言,还请殿下原谅。” 他关心则乱,竟是忘了,眼前这人是高高在上的王爷,不允许别人质疑他,干涉他的决定。 他能够做的就只有待在傅玉书的身边,听命令行事。 “行了,本王知道你也是为了本王好,但在一切都没有尘埃落定之前,本王只能早做打算。” 傅玉书难得的解释了一句,也是看在知骅的面子上。 知骅的嘴唇嗫嚅了一下,还是将后面的话噎了回去。 “是,殿下。” “服侍本王更衣吧,咱们去上朝。” 傅玉书还有黄衍生等人走到大殿上,今日的殿中格外的肃静,先来的人只垂手站在那里,颇有一副风雨欲来的架势。 没多久,荣德帝坐上了龙椅,身侧跟着黎昭昭。 傅玉书的瞳孔紧缩了一下,他注意到黎昭昭是跟着荣德帝一起上朝的,足可见荣德帝对其之信任。 “黄衍生,你可调查清楚了?” 荣德帝上来什么都没说,直接拷问户部侍郎。 黄衍生额头上的汗珠唰的一下就落了下来,他下意识朝着傅玉书的方向看去,收到的只有无穷无尽的冷漠。 他的心底瞬间就凉了下来。 “陛下,只有一日,微臣实在是找不出源头,或许是工部侍郎黄营的过错?毕竟工部那边才是掌管建造河堤材料的。” 黄衍生只能硬着头皮踢皮球。 荣德帝向来都是说一不二,他要是回答不出个子丑寅卯必定会项上头颅不保。 “黄营失察,禁于上京,其女黄芸晴闭门抄写经书,每月入宫交给太后审阅,不得有误。” 此话一出,众人哗然。 傅玉书心底松了口气,荣德帝总归是向着他这一边的,他赌对了。 手中的兵力尚且不充足,若是此时揭竿而起,恐有失败的可能。 不过,荣德帝这也是给他一个警告。 昨夜偷袭郡主府的警告。 他不动声色的朝着黎昭昭的方向看去,想在她的脸上看到懊恼沮丧,又或者是垂头丧气。 但是什么都没有,精致的俏脸一片平静。 没由来的,傅玉书的心中一片窝火,那股子邪火怎么都压不下去。 上一次本来能够趁着宫宴将黎昭昭收入囊中。 谁曾想计划被提前发现,后续的计划也没能进行,宁妃还莫名其妙的惹了一身骚,到现在荣德帝都没有去看过她。 黎昭昭隐隐察觉到了一股子带着恨意的目光。 顺着目光的方向看过去,傅玉书沉着脸,与往常阳光谦和的样子不同,俊朗如阳的脸上像是被乌云遮住了,阴云密布。 这个样子,黎昭昭熟悉的很。 前世她在作为昭夫人的时候,经常面对的就是傅玉书的阴暗面。 不论傅玉书在朝堂上或者是其他地方遇上了什么麻烦,受到惩罚的每一次都是她。 只因她是府上唯一一个还没有入府就已经失了清白的侍妾。 黎昭昭背对着荣德帝,脸上露出了一抹轻慢带着挑衅的笑容。 其余的朝臣只当黎昭昭心情很好,但傅玉书却是看明白了。 他在袖中的双拳死死握着,耳畔嗡鸣,魂不守舍,一时间也没有听清楚荣德帝在说些什么。 “宁王,朕说的你明白了吗?” 严厉的声音在傅玉书的耳畔炸响,他忽的惊觉,连忙跪在地上。 “儿臣明白了。” 荣德帝别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也不想让他没有台阶下,便草草揭过。 “宁王,你随朕来御书房,其他的人退朝。” 第一百七十八章 邀约 黎昭昭脚步轻快地朝着宫门口走去,想来今日陆砚也会在那里等着她。 “昭昭,你可否有时间,为父请你去真味斋吃点东西,有些话为父想要同你说。” 远阳候俊美的脸上已然生出了点点沟壑,憔悴了不少。 他每一个沟壑之中都充斥着小心翼翼,俨然一副慈父的模样。 黎昭昭看惯了他以利益为重,冷血无情的样子,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远阳候,顿时感觉到一阵稀奇。 “侯爷不知想要说什么?不如就在这里说吧,我赶时间。” “昭昭,不会浪费你很久的,这次事情说完,为父不会再找你。” 远阳候的语气堪称祈求了。 此时正值下朝之际,周遭的群臣看过来,指指点点。 黎昭昭顿时就明白了他的意图。 “瞧瞧大祭司多冷血,连自己的亲生父亲都拒绝,远阳候都已经卑躬屈膝到那种地步了,却依旧没有得到大祭司的怜悯。” “是啊,虽然远阳候做了很多错事,但妻离子散,已经承担了够多,反观大祭司,事业平步青云,还靠着太后娘娘有了数不尽的财富,远阳候可真可怜。” “这女子一看就不是个安分的主,当初陆砚娶了她,立刻就被撸了官职,她扶摇直上,与远阳候多么的相似,简直就是个活脱脱的吸血鬼,借着别人的势扶摇直上。” …… 远阳候心中洋洋自得,面上却是苦涩不显。 黎昭昭呵了一声,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 “走吧,侯爷都亲自来请,我怎么能不给侯爷一个面子,毕竟我不像侯爷头上都绿成青青草原了,还想着怎么给别人的孩子谋福利而不给自家亲生女儿面子。” 她的嘴像是淬了毒。 饶是远阳候早就做好了被说的准备,已然俊脸涨红,差一点就失去了养气的功夫。 直到这时,他们才想起来远阳候曾经做过的事,纷纷摇了摇头,灰溜溜了走了。 黎昭昭则是记住了那几个说闲话的。 宫门外,陆砚长身玉立,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马车中分外的显眼,很是骚包。 从宫门中出来的大臣们全都瞠目结舌,大吃一惊。 今日到底都是什么鬼热闹,先是在宫中上演了一幅父慈子不孝的戏码,让他们吃足了瓜,这一会宫外还有倒贴的戏码。 倒贴本人陆砚,曾经整个上京最引人注目的存在。 上京贵女的梦中情人。 双重buff的加持下,群臣心思异常活络,都用眼睛斜视陆砚那边,竖起了耳朵,随时准备捕捉八卦。 “阿昭,这是?” 陆砚狭长的狐狸眼瞟了一眼跟在黎昭昭身侧的远阳候,泛着冷光。 转开眼看向黎昭昭的时候又恢复了温柔的模样。 众人“啧”了一声,他们见过陆砚义正言辞,冷峻的模样,哪里知道这人竟然还有温柔样子。 果然是一物降一物。 “侯爷想要约我去真味斋一聚,我答应了,不答应也没有办法,谁让人家特意在群臣面前说了呢,我这要是不答应,脊梁骨得被戳死。” 黎昭昭摊了摊手,精致的小脸上略显无奈。 “陆公子,不是这样的,小女就喜欢开玩笑,您别放在心上。” 远阳候尴尬地笑了笑。 他没想到黎昭昭会当众给他上眼药,更没想到陆砚会在出宫的大门口等着黎昭昭。 陆砚的用心比想象中的更多。 起初远阳候在听见陆砚倒贴黎昭昭的传言的时候还不相信,怎么可能有男人愿意放弃自己的尊严去追寻女子。 多半是郡主府中误传了。 可如今看来却不是这样的,陆砚比想象中的更要爱护黎昭昭。 “我家夫人开点玩笑怎么了?我夫人的话我为何不放在心上?侯爷真是莫名其妙。” 陆砚歪了歪头,眼眸之中满是疑惑不解。 随后他恍然大悟:“莫非是侯爷经常不把夫人的话放在心上,所以才落入了这样的下场?不然那么多年,孩子都不是自己的总会察觉一些不是么?” 周围哄堂大笑,远阳候的脸色由红转绿。 偏生陆砚再说这些话的时候,神色显得格外的真诚,让人丝毫都不觉得是在揭老底,就好像真的是不解一样。 “咳咳,陆公子可真会开玩笑。” 远阳候咳嗽了好几声,才把心底的怒意压制下去。 “唉,我没有侯爷这样会开玩笑,张口闭口都是玩笑。” 陆砚惋惜地叹了一声。 黎昭昭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她知道陆砚毒舌,却没想到能毒舌到这种地步。 打蛇打七寸,也是精准无比的打击到了远阳候的痛处。 “夫人,你随着侯爷去吧,我在真味斋堂间等你,你们聊完了咱们一起回家。” “行,侯爷,咱们走吧?” 远阳候无法,只能憋着心中的一口恶气,跟在黎昭昭还有陆砚的后面。 他是有自知之明的。 即便陆砚已经没了官职,但在上京的影响力还是非常之重。 相比于陆砚,他这个靠着黎昭昭才得来的爵位才叫真的岌岌可危,不等哪天,荣德帝看他不顺眼了,直接就收回他的爵位。 他心底也清楚,荣德帝之所以没有现在就革除他的爵位,多半是为了黎昭昭。 黎昭昭作为郡主,上了皇家玉牒的人,要是有那样的家庭,才叫上京人笑话,也立不住脚。 想到这里,远阳候突然挺直了胸脯,自信了很多。 真味斋,人字号厢房。 “两位客官需要用点什么?小店最近最火的菜肴……” “不必介绍,就来素八珍,干烧脆薯,芋圆汤。” 远阳候打断了店小二的话,随口点了三道菜。 “的嘞,客官,茶水来点吗?” “不必了。”远阳候轻声咳嗽了一声,端起桌面上免费的白水,喝了一口,用来掩饰自己的尴尬。 “远阳候……” 黎昭昭突然喊了一声。 “什么?”远阳候抬起头,疑惑地看向黎昭昭,等待着她的后文,可黎昭昭什么都没有说,只是自顾地给自己倒水。 店小二下去传菜了,屋内只剩下黎昭昭还有远阳候两个人。 第一百七十九章 不能生就不能生 “说吧,叫我来有什么事?” “昭昭,再怎么说我都是你的亲生父亲,你搬回侯府来住吧,姑娘家家的一个人和男人住在外面成何体统?” 远阳候语重心长,好像刚才在外面的谦逊有礼都是装出来的一样。 “你叫我过来就是要同我说这些?侯爷怕不是忘记了,我已经不是侯府的人了,咱们已经断绝了关系。” 黎昭昭嘴角挑起一抹冷笑,瓷白的脸冷淡至极。 “如果侯爷忘记了,我不介意在帮着侯爷回忆一番,而且陆砚是我的未婚夫婿,他住进来上京的人都没说什么,侯爷怎么这么多事呢?更何况我们是太后娘娘赐婚,迟早都要住在一起的。”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听话?你这叫做不知检点!知不知道整个上京的百姓在背后是怎么议论你的?祸国殃民,如同花楼女子,你怎么一点都不知道害臊?” 远阳候怒极,口不择言。 “再说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我也是你父亲,关系可以断绝,咱们两个之间的血脉没有办法断绝。” 黎昭昭杏眸含冰,没有作声,就那样直勾勾地看着远阳候发癫。 敲门声响起,店小二把菜都上了上来,也察觉到屋内的气氛不太对劲,低着头离开了。 “昭昭,血脉一事打断骨头连着筋,你我二人是分不清的。” 远阳候见黎昭昭没有说话,以为她是妥协了,露出了一抹得意的笑容。 “白鹿巷十四号。” 黎昭昭冷冷地吐出了几个字,远阳候的脸色瞬间变化了起来。 “花姨娘,侯爷知不知道花姨娘的身份呢?” 她拿起筷子,夹了一口素八珍放入口中细细品味。 这道菜是整张桌子上最贵的菜,远阳候不识货,以为素八珍就只是素菜,没有太贵。 殊不知这道素八珍的八珍里面菇类才是最昂贵的,培养起来也非常的困难,吃起来鲜嫩爽口,让人欲罢不能。 一会结账的时候,远阳候只怕是要欲哭无泪。 她天马行空地想着。 “花姨娘有什么身份?她不过就是花楼的女子,你提到她做什么?” 远阳候下意识地询问着,心底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我提她,自然是因为她怀孕了……” 黎昭昭语气轻慢,细细咀嚼着口中的蘑菇。 远阳候神情剧颤,眼眸中是狂喜,还隐隐约约的带着一丝戒备,已经开始考虑要将花姨娘转移到了别处了。 他终于能够拥有一个自己的孩子了。 “侯爷不必这么早开心,你不想知道她肚子里面的孩子是谁的吗?” 黎昭昭瞟了远阳候一眼,微微一笑,笑容魅惑众生。 远阳候犹如被雷劈中一样,僵直在那里,刚刚涌上来的狂喜也随之消散。 “是谁的?你说她的孩子也不是我的?” 他嗓音干涩,艰难的问道。 此刻,主动权已经掌握在了她的手中。 “当然,侯爷难道不知道自己已经不能生育了么?我的那位好继母在嫁过来的时候就日日给你下绝嗣的药,混合在你的饮食中,时至今日,你已经不能再有孩子了。” 黎昭昭一字一句,清晰异常。 远阳候瘫坐在椅子上,双目无神,可随后他又想到了他还有个亲女儿,坐上了一品大员的位置。 他立刻直起身,目光灼灼地盯着黎昭昭。 “你这样不会让我放弃你,相反我会想法设法地让你回到侯府。” “父亲,别急啊,我还没有说完呢。” 黎昭昭嘴角一扯,笑得恶劣。 她既然说出来这些,就是没有给远阳候赖上她的机会。 “你找到那位花姨娘,她腹中怀着的是世家之首陈老的孩子,她还有个比较隐秘的身份,她是夷族人。” “什么?” 远阳候失声尖叫。 “侯爷觉得以陛下对夷族人的厌恶,要是知道了花姨娘怀上了侯爷的孩子,侯爷会如何?” 远阳候眼前一黑,恨不得没见过花姨娘。 “侯爷,你要是再敢纠缠我,我就把这件事禀告给陛下,你觉得你是有宁王殿下那么命硬吗?或者是你觉得我还能留下一点恻隐之心?” “还有,侯爷不要侥幸认为我手中没有证据,若是侯爷自己将花姨娘处理了,再来缠着我,那就休要怪我大义灭亲了。” 黎昭昭说完这句话,放下筷子推开房门就离开了。 只剩下远阳候在那里瘫坐着。 他进退两难,早知道这样,他就不应该听黎老夫人的去什么花楼找女子。 这回可好了,那么大的把柄在黎昭昭的手中。 他一想到傅玉书说过的话,他一阵后脊发凉,偏偏两边都是死路,不知该何去何从。 “等着急了?咱们回家吧。” 黎昭昭从二楼下来,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正堂喝茶的陆砚,微微一笑。 这种被人等着的感觉真好。 “嗯,回家。” 陆砚的眼眸中也染着一抹笑意。 他没有询问黎昭昭同远阳候在二楼说了什么,一切都像是没有发生过一样。 第二日,远阳候请大祭司吃饭,结果饭桌上点的都是素菜,最后甚至都没有付清菜钱,赊了账的大乐子一下就传遍了整个上京。 远阳候府。 “大柱,你实在是太让我失望了。” “黎昭昭不过就是个小贱蹄子,你怎么能被拿捏住?饭都吃上了,再说两句软话,人不就能哄回来了?这回可倒好,我就算是再想给你找个续弦都没办法了!” 黎老夫人气得七窍生烟。 干枯的手指尖都快要戳到了远阳候的鼻头上面,她万般的打算就这样被全都败坏没了。 明明是光明大道,就连李同殊的罪名也没有把远阳候拉下水,这个蠢出生天的人。 “母亲,我没有办法生孩子了,张氏那个贱人给我下了药,我再也不能有自己的孩子了。” 远阳候神色狠厉,伤心欲绝。 他不光不能再有自己的孩子,甚至连唯一一个自己的孩子还与自己有仇,这难道不是报应吗? 黎老夫人正在输出的嘴巴一顿,看起来也没有非常的难过。 “不能生就不能生,有什么大不了的。” 第一百八十章 夫人我错了 “你娘我当初不还是不能生,这不有了你,也过上了一段好日子。” 黎老夫人恨铁不成钢。 “你又不是没有自己亲生的,亲生的还这么争气,上了皇家玉牒,还坐上了一品大员,随便在陛下面前给你美言几句,你的升官之路都能无比畅通。” 远阳候沉默了一瞬,看着眼前明显兴奋得还没有意识到事情严重性的黎老夫人,心情更沉重了。 “你要是拉不下脸,我去帮你求她,她见我一个老婆子给她下跪总不能拒绝吧?要是拒绝了第二日唾沫星子都得淹死她。” 黎老夫人眼见着远阳候不说话,恨不得自己上阵。 “别!母亲,咱们就这样吧,我守着侯府,咱们也能保持咱们的爵位。” 远阳候是真的怂了。 不论是宁王还是黎昭昭那边都不是他能够惹得起的,他向来都懂得左右逢源,但这一次不一样,那可是掉脑袋的事。 “你怎么这么不争气?我要是知道你会这么不争气,我就不应该养着你,这么大了还需要我给你操心。” 黎老夫人尖锐的声音盘旋在远阳候的耳朵旁。 “不过就是个女娃,怎么就能拿捏住你,让你这么害怕?” “你别问了,娘,总之你要记住,一定不要去找她,不然咱们侯府都得完,不光是我,还有您也跑不掉,儿子不求别的,就这一件事,儿子求你。” 远阳候低声哀求着。 至于什么夷族人,他压根不想也不能和黎老夫人说,不然指不定还要出什么事。 他可就这一个老娘了,不能有任何的差错。 黎老夫人心思凝重了下来,远阳候还是第一次在她面前露出这幅模样。 “行,娘答应你,不去招惹她了,罢了……小命要紧,你的俸禄也够咱们娘俩生活的。” 她欲言又止,想要问远阳候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可是想想她一个乡下人的身份,最多也就只能去闹一下,在这个一板砖能拍死一大片权贵的上京根本没有任何的威慑力,顿时偃旗息鼓。 远阳候长松了口气。 宁王那边,他打算到时候再斡旋一番,反正他能够察觉到宁王根本没有把他放在眼中,想来也是能够愿意放了他的。 日子过得很快,快到黎昭昭迷迷糊糊的下朝,就看到了熟悉的一幕。 赵琳站在陆砚的身边,赵琳的身侧还站着两个容貌同赵尚书十分相像的清秀少年。 身形颀长,算得上是俊秀无比,可在黎昭昭的眼中总是差了陆砚一些。 “阿昭!” 赵琳兴奋地挥舞着双臂,像一只振翅欲飞的蝴蝶。 黎昭昭失笑着回应了一句,有时候她真的非常羡慕赵琳,自由自在,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阿昭,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大哥赵清钰,二哥赵清学。” 赵琳冲上来一把拉着黎昭昭,丝毫不顾陆砚黑如锅底的脸色。 “赵大公子,赵二公子安。” 黎昭昭淡淡点了点头。 事实上她可以不朝赵家两位公子打招呼,但是出于礼貌,还有和赵琳之间的友谊,还是知会了一声。 “我也同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我家夫君,陆砚,想必你们应该非常地熟悉的。” 黎昭昭在陆砚发飙之前,将陆砚拉了过来。 陆砚愣了一下,随后狐狸眼中漾出了笑意,伸出手,主动和赵家两兄弟握手。 “总是听闻赵尚书家的两个儿子读书厉害,入朝为官也颇有建树,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陆公子谬赞了,咱们两兄弟比起陆公子之前的造诣那是小巫见大巫。” 赵清钰微微一笑,谦逊有礼,伸出手握上了陆砚的手。 二人明明都是在笑,可周遭的人却感觉到了一股莫名的暗流涌动。 陆砚不可置否,他之前的地位即便是赵尚书也比不上,在他们面前做前辈的态度也是足够的。 “阿昭,我母亲明日便要带我如寺庙祈福。” 赵琳拉过黎昭昭,在她的耳边小声说着。 “我明日刚好休沐,同你一起去。” 黎昭昭不假思索。 算算日子的确要到了宁清漪暗害赵琳的日子,虽然这一世赵琳不再是宁王妃的竞争人选,但以宁清漪的记仇程度也一定会对赵琳动手的。 “阿昭,你看看我的两个大哥,怎么样?他们可都是陛下钦点的未来大有前途的人。” “你怎么就这么想把你的哥哥们推销给我?” 黎昭昭顿时有点哭笑不得。 “我的婚事是太后娘娘赐婚的,而且我很喜欢陆砚,他真的很不错,也没想过换夫婿。” 赵琳无比的惋惜:“我就是想你要是做了我的嫂子,那我在尚书府的生活岂不是太快乐了。” “就算是我不做你的嫂嫂,咱们也是经常可以见面的。” 黎昭昭下意识的像是大姐姐一样摸了摸赵琳的脑袋,真是个小孩子。 赵琳不可置否,转过头,悄悄地对着陆砚比了个手势,好巧不巧被黎昭昭正好捕捉到了。 她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 就说赵琳怎么可能是这么没有分寸的人,原来有高人在背后指点。 “说吧,什么时候被收买的?” 黎昭昭制住赵琳的痒痒肉,威胁道。 “冤枉啊,阿昭,是陆公子说想要知道一下你对他的感情,就试探一下,要是你不喜欢他,他就会自己退出。” 赵琳赶紧求饶,把什么都招了。 “我一想,你要是真不喜欢他,那我大哥他们不就有了可乘之机了。” 赵清钰,赵清学给了赵琳一个暴栗。 “就说你怎么这么积极带我们过来,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 赵清学嚷得很大声,翻了个白眼。 “我和大哥真是把你惯坏了,一点上京贵女的样子都没有,还暗中搞这种小动作。” 赵清钰在一旁微笑的看着,没有说话。 “夫人,我错了。” 倒是陆砚,一改之前吃醋的模样,巴巴的上来承认错误。 这一幕看在赵清钰的眼中分外温馨,他的眼眸忍不住微微闪烁了一下。 “错在哪了?” 黎昭昭抱着手臂,神色睥迷。 第一百八十一章 上香 “错在不应该试探夫人的心思……” 陆砚承认得干脆彻底,一点推脱都没有,这倒是让黎昭昭没有办法了。 “算你识相。”黎昭昭冷哼了一声,没保持住高冷的样子,嘴角的笑容出卖了她。 “明日休沐我要同阿琳一起去上香。” 陆砚脚步一顿,刚刚多云转晴的那张脸又变得无比的委屈了起来。 “好不容易有一天的休沐,你就想着陪别人,怎么不说陪陪我?” 醋意之大,隔着一个人的赵琳闻得真真切切。 她忍不住切了一声:“陆公子啊陆公子,想当初你当相爷的时候,我怎么就没发现你是这样子的呢?” “从前我也没有喜欢的人,如今有了夫人,自然是要改变一些的。” 陆砚说得光明正大,理所当然,没有丝毫的面子上过不去。 黎昭昭见惯了花言巧语的人,第一次见到陆砚这种,心中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甜意。 很少有人愿意在外人的面前去说爱自己的夫人,陆砚也算得上是头一份了。 “啧,阿昭,我算是见识到了你家夫婿的粘人程度。” “陆公子,就这一次,我就先借用一下你家夫人,傍晚一定会完璧归赵的。” 赵琳揶揄地看了黎昭昭一眼,直接向陆砚请示。 “那他们两个会不会去?” 陆砚指了指站在一边神色平淡的赵清钰,还有吹胡子瞪眼的赵清学,眉眼间带着无辜,实则狡猾无比。 “当然,我母亲带着我们上香,大哥,二哥自然也会去的啊,不过他们不和我们在一处。” 赵琳理所应当地回答着。 “陆公子,你该不会是连这点自信都没有吧?难道你觉得你不如我大哥,二哥?” “当然不是,我就是问一下。” 陆砚轻轻地咳嗽一声,在黎昭昭愤怒的目光下,最后还是选择闭上了嘴巴。 “阿琳,明日你们什么时候出发?我提前到尚书府的门前等你。” “明日巳时,记得给我带你们家厨子的糕点。” 赵琳调皮地吐了吐舌头,又接收到了来自赵清学的白眼。 “真是丢人,吃东西都吃到别人家去了,搞得像是尚书府没有给你糕点吃一样。” 赵清学嘟囔着,嘴巴剧毒无比。 赵琳也不甘示弱:“有本事你去也把真味斋的厨子雇过来,我就不在阿昭家吃了。” 赵清学眉目不忿,却立刻闭上了嘴巴。 开玩笑,真味斋的厨子是出了名的天价,一般人要是没点本事,光靠着银子可挖不动真味斋的厨子。 毕竟真味斋的厨子可是出了名的俸禄高。 很多人都想要拜在厨子名下学点手艺,但凡被选中绝对是平步青云。 科举能改变家族的地位,却不一定能够吃饱,养活家族,但是进了真味斋,那绝对能够养家糊口,甚至过上富足的日子。 只可惜这年头想要吃饱的人少,想要升官的人却比比皆是。 “成,这有什么难的,你就放心吧。” 黎昭昭答应得非常爽快,即便是赵琳不说,她也是要带的,路上枯燥无聊,用点点心也是不错的选择。 “那我们就先回去了,明日见,阿昭。” 赵琳拉着她的两位大哥,在陆砚吃人的目光下,迅速离开了。 陆砚盯着赵清钰离开的背影许久才收回目光。 “陆砚,你没有必要这么吃味的,明日是阿琳有难的日子,宁清漪会对她动手。” 黎昭昭坐在马车上,一张小脸有些严肃。 她能接受陆砚表露出来的占有欲,但不必事事都如此。 “对不起,阿昭,是我的错,我只是没有忍住,赵清钰还有赵清学在朝堂上都是重要的官职,我如今却寂寂无名,没有办法给你好日子,有的时候我会莫名其妙的焦虑。” 陆砚低垂着头,狐狸眼下垂,眼角泛着红意。 像是一只失魂落魄的小狐狸一样,可怜且惹人怜爱。 黎昭昭的呼吸停滞了一瞬,蓦地,心软了。 “我的意思是即便我将来会成为你的夫人,我也只会是我,不是谁的附属品。” 纵然心软,她觉得还是把自己的立场表明了好。 免得陆砚误会了,或者是做出了出格的事情,那就别怪她提前抽身。 重活一世,她对于感情是相当的清醒。 “这你放心,阿昭,我绝对不会限制你想要做的事。” 陆砚敛去了神色,正色道。 黎昭昭微微颔首:“只要你能记住这一点,那我就能永远都保证站在你的身边。” 陆砚的眼眸深邃了片刻,随后又恢复了清明。 他无奈地笑了一下,夫人太过于理智,好像也不是一件好事,谁让他就喜欢这么理智的夫人呢。 他明白,这不是爱,而是权衡利弊之后的选择。 但他甘之如饴。 “你说宁清漪会对赵琳下手,既然赵琳的两个哥哥都去了,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害人,恐怕不太容易。” 陆砚岔开了话题。 感情这种事日久见人心,当然只要在适当的时候也要耍一下小心眼。 “但上一世宁清漪成功了,估计问题就出在了她的两位大哥不在她身边上。” 前世赵琳出事的时候,黎昭昭并不在场,只知道后来结果。 想要知道宁清漪是如何加害赵琳的并不容易。 “宁清漪背靠着宁国公府,虽说国公府如今没落了,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她在国公府中的地位比宁思卓要高上很多,难保老国公不会给她手下放一些厉害的人脉。” “要不我让陆一跟着你去吧,或者是明日我陪你一起去。” 陆砚的心思赤裸裸地写在脸上,狐狸眼晶亮,带着些许的期盼。 “你陪我去只怕是不行,你这张脸实在是太过于明显了。” 黎昭昭摊了摊手,杏眸中闪过一丝狡黠。 “宁清漪只要看到你在,说不定她就不动手了,毕竟曾经陆相爷的名号响彻京城,要是被咱们的陆相逮住了尾巴,那真是避无可避,逃无可逃。” 陆砚被堵住了嘴,只恨为什么自己这样出众。 “那明日我让陆一在暗中保护你,这你可不许拒绝了。” 第一百八十二章 赵夫人 陆砚不由分说,宁清漪背靠宁国公府。 黎昭昭只有自己,她所谓的预知也仅仅只是建立在前世所发生的事情上,他不能赌。 他要保证黎昭昭的万无一失。 “可以,我这边也带着若风,你不必担心。” 黎昭昭看出了陆砚的不安,也没有反对。 “宁清漪就算是要动手,引龙寺中她也不会有太大的动作,他们两个应付得过来。” 正说着,郡主府到了。 陆砚手掌紧了紧,想要说些什么,一双柔弱无骨的小手挤了进来。 “天色还早,咱们要不要去散步?好好地看一看上京的风景?” 黎昭昭语调轻快明媚,巴掌大的小脸精致得不像话,在阳光底下泛着光。 陆砚的喉结动了动,强压下心底的悸动。 “好,咱们一起去看看。” 他反手握着黎昭昭的小手,仿佛再也不想分开,上扬的狐狸眼昭示着他的心情不错。 这边朝颜早就等在了郡主府,却看到两个主子分外和谐的一幕,连忙跑了进去,生怕自己打扰到主子们的爱情。 记忆中,上京是很繁忙的。 街道两旁的小摊贩永远都是在叫卖,就连逛市集的百姓都是熙熙攘攘,买东西更是很少有人停下来驻足观看。 如今一看,却是那时候的她没有任何的自由,看谁都是没有自由的。 “瞧,那不是曾经的陆相?怎么还牵着一个姑娘的手。” “这你就消息闭塞了吧,谁不知道陆公子与安阳郡主定下了婚事,庚帖都换了,虽然没成婚,但是陆公子死皮赖脸地搬进了郡主府,听说因为这件事还在郡主府的门外跪了一夜。” “真的假的?当初陆公子的膝盖只跪过陛下,怎么可能还在郡主府的门外跪着。” “当然是真的,我可是亲眼看到的,要我说陆公子怎么是不可多得的良人呢,就凭这一点,我就佩服他。” …… 黎昭昭一愣:“你什么时候跪在我门外的?” “就在搬过来的前一日。”陆砚没想到这件事会被百姓们揭露出来,神情略微有点尴尬。 “也没有那么夸张……” 黎昭昭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陆砚有些慌了,他下意识地握紧了她的手,掌心微微出汗。 “我就是想着要是光传一点谣言出去,百姓们不会轻易相信的,还不如我亲自做,他们看到了,自然而然也就信了,我没有要捆绑你的意思,就是想让他们不要把那些不好的言论安在你的身上。” 一抹湿意涌上黎昭昭的眼眶。 陆砚是多么聪明的人,他一定会有更好的办法,可偏偏他用了一个最伤自尊的,最笨拙的办法,来维护她的名声。 她坚定地回握住了陆砚的手。 “你不必解释,我都懂。” “你看啊,安阳郡主也在握着陆公子的手,郎才女貌,看起来很般配。” “是啊,太后娘娘亲自下旨,想来是不能反悔了,就算是提前住在一起也没什么,说明人家小夫妻两个感情好。” “就是也不知道哪里来的那么多嚼舌根的,要是我夫君是陆公子这样的,真是半夜做梦都要笑醒。” “你就做梦去吧,陆公子这样的贵人你打着灯笼都找不到。” “我怎么就找不到了……” 两个摊位前的小贩吵得不可开交,陆砚黎昭昭相视一笑。 “老板,你们两个摊位上的东西我都包了,送到郡主府去,找朝颜给银子就行。” 黎昭昭心情一好就想要花银子。 更何况这两个摊位上的小贩实在是太有意思了,说话也中听,不像是那群嚼舌根的。 “诶,多谢郡主,祝郡主和陆公子百年好合。” 一男一女两个小贩笑得合不拢嘴,没想到吵一架还能有这么多的收获,当即吉祥话像是不要命一样往外面冒。 其他摊位的小贩肠子都悔青了,恨不得立刻重生到一刻钟之前,赶紧说点他们的好话。 陆砚宠溺地看着黎昭昭,任由黎昭昭发泄。 他同陆九研究过了,像是黎昭昭这种内心有创伤的人,需要足够多的宽容和爱意来医治。 只要那些爱意足够填满整个创伤,那么她就会慢慢好起来,与常人无异。 黎昭昭需要很多很多的爱,他恰好能给。 这就是他最大的底气。 二人去茶楼听了评书,吃了点点心,最终,黎昭昭还是觉得自家的厨子做得好吃,回到了郡主府。 翌日,黎昭昭小睡了一个懒觉,起床梳妆,带着若风来到了尚书府的门外。 赵琳兴奋得睡不着觉,早早的就等在了大门外。 “阿昭!你果然准时!我就说阿昭一定不会迟到,我二哥偏偏让我不要这么早等着。” 赵琳飞奔上来,衣袂翻飞。 赵夫人是个极其温柔的女子,她就那样笑眯眯地望着赵琳吵闹,也没有过多的斥责。 倒是这里面最尴尬的要数赵清学了。 说别人坏话被当场告状的感觉可不太好。 “我明明不是这么说的,你还不到辰时就坐不住了,我说祭司大人不会这么早来,谁曾想祭司大人提前到了。” 赵清学嘟囔着,神色愤愤不平。 赵夫人显然已经习惯了他们之间的吵嘴,朝着黎昭昭打了一声招呼。 “安阳郡主别见怪,他们兄妹二人之间的相处模式就是这样的。” “赵夫人谦虚了,我倒是非常喜欢阿琳爽朗的性子,还有尚书府兄妹之间的氛围。” 黎昭昭淡笑,未施粉黛的容貌光彩熠熠。 就连见过如数美人的赵夫人都不得不承认,黎昭昭的容貌的确是同龄少女之中最为出彩的。 尤其是那不可多得的气质,不是一般人能够养出来的。 这样的妙人真的只是因为在佛前祈福几年就能够修出来的性子吗? 赵夫人轻声咳嗽了一下,掩去了眼底的深意。 “最近身体不太好,就想要去佛寺上柱香,还请郡主见谅。” “夫人快别说这些见怪的话,我与阿琳是朋友,自然不会计较这些的。” 黎昭昭有些尴尬,还记得上一次见到赵夫人的时候明明不是这样的性子来着。 第一百八十三章 引龙寺的规矩 “阿琳能有你这么个姐妹实在是她的福气。” 赵夫人柔声说着。 黎昭昭诧异地看了赵夫人一眼,这不像是赵夫人那风风火火的性子吧? “母亲,您说什么呢,咱们两个互为姐妹,都有福气。” 赵琳嘟着嘴,娇声道。 旁边的赵清钰朝着黎昭昭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了。 “母亲,我和阿昭坐在一辆马车。”赵琳说完也不等赵夫人回话,拉着黎昭昭上了马车。 车上果真摆放着琉璃虾饺,蟹黄酥,糯米圆子等糕点。 “你真是对我太好了,阿昭,都是我爱吃的。” 赵琳坐上去,夹起一块虾饺,放入口中,享受得眯起了眼睛。 “真味斋做出来的东西真的没有平替。” 赵琳感叹着。 “那当然,听说真味斋的老板手里面握着一本祖上传下来的食谱,这个食谱才是最关键的,不然就算是有了技术,也做不出这样好吃的吃食。” 黎昭昭神色间充满了向往。 “唉,要是每日能吃到真味斋厨子做出来的吃食,那真是此生无憾了。” 赵琳无不可惜。 黎昭昭一愣,突然就察觉到,原来她自己竟然也成为了别人眼中被羡慕的人。 她心中的阻塞豁然开朗。 “谢谢你,阿琳。” “啊?谢我做什么?”赵琳的眼中闪过一道茫然,脸颊吃得鼓鼓的,很是可爱。 “没什么。” 黎昭昭淡笑着,没有解释。 “一会到引龙寺之后,千万不要离开我的旁边一步,若是有人叫你你也要告诉我。” “知道了,我一定会待在你身边,一步都不走的。” 赵琳认真地答应着。 她知道黎昭昭是害怕她出事,特意过来的,还用上了预知的能力,无论如何,她都会万般珍惜。 黎昭昭微微颔首,开始闭目养神了起来。 在寺庙动手,又能够逼得赵琳远离上京,使赵尚书吃了个哑巴亏,这么大的阴谋,响动必定很大。 但前世却没有翻出什么浪花,甚至连细节都没有。 其中必定有一些她想不到的缘由,看来到时候也只能见招拆招了。 梳理好了其中的关窍,黎昭昭还真的睡了过去。 再睁眼的时候,马车已经到了引龙寺外,黎昭昭揉了揉眼睛下了马车。 “阿昭,快说,你昨天晚上同陆公子做了什么?怎么看起来这么疲惫?” 赵琳眨了眨眼睛,小声在她的耳边说道。 黎昭昭一瞬间就清醒了,瞪圆了眼睛。 “你这小脑袋瓜里面都在想什么,我们虽然住在一个府邸中,但那些关乎到礼节方面的事情还都是没有的,陆砚是个非常守礼的人。” 她白皙的脸染上了一抹绯红,第一次有点羞涩了起来。 黎昭昭并非那些未经人事的少女,相反前世这种事情对她的创伤很大,可以说她是十分抵触的。 但若是想到这件事同陆砚在一起,好像也不是不太行。 “真没有?那陆公子可真是太纯洁了。” 赵琳无不惋惜,就好像没有吃到大瓜一样。 “阿琳!你要是再这样,我可要告诉你的两个哥哥们了,真是的,未出阁的少女小脑袋瓜想的都是些什么少儿不宜的事情。” 黎昭昭恼了,当然,是羞怒。 这一幕看在了赵清钰的眼中,他眸光幽深了一瞬,随后若无其事的转过了头。 “好啦好啦,我不说了,我这不是好奇么。” 赵琳吐了吐舌头,少女都有怀春的心思,自然也对那种事情分外的惊奇。 她连忙求饶,要是被赵清钰还有赵清学知道了这件事,她脸面还往哪里搁? 黎昭昭自是不会去和他们说,不过是吓唬一下赵琳而已。 休沐日,引龙寺来上香的人非常多,所有人的马车全都放在了山下,那些上香的人全都步行着去往半山腰的引龙寺以表诚意。 这是引龙寺多年以来不变的传统,因为这个慕名而来的非常之多,并且还愿的人也多,一来二去也就打出了名气。 一行人抬脚便往山上走,期间赵夫人还有赵家的两位哥哥都十分的沉默,以示虔诚。 赵琳也知道上香心要诚,神情专注。 只有黎昭昭一个人,眼睛四处地观察着,往来的路上是否有不妥的地方。 一尘不染的阶梯上能看到很多僧人在洒扫,两侧树木丛生,高耸入云的树木遮天蔽日,倒是给台阶上面留下了几抹阴凉。 黎昭昭蹙了蹙眉头,这个引龙寺似乎相较于卧龙寺有很多奇怪的地方。 譬如说寺庙一般不会建在山林之中,阴气太重,会影响格局和风水,也很少有人会来这种阴森的地方。 像是引龙寺这种,明明坐落在山林之地,香火依旧很足的不多。 日上三竿,他们终于爬上了半山腰。 黎昭昭这种常年都不运动的,到了半山腰的时候就已经气喘了起来。 赵琳双腿发软,恨不得栽在地上。 “我付出了这么多辛苦,佛祖可要让我的愿望实现才是。” 黎昭昭失笑,赵琳的愿望永远都是这么的朴实无华,朴实无华到她每每听见都想不到赵琳到底有什么样的愿望。 “你?你除了想要吃好东西,要不就是嫁给一个好的夫婿,还能有什么大愿望?放心吧,佛祖一定能够给你实现的,就是佛祖不实现,你二哥我也能帮你实现。” 赵清学毫不客气地露出一抹灿烂的笑容。 看似在嘲笑赵琳,实则是在给赵琳做后盾,只不过赵清学说话向来都是那样,喜欢同赵琳拌嘴。 “学儿,你怎么同你妹妹说话呢,快点道歉。” 赵夫人的声音突兀地响了起来,话音一落,不光是赵家人皱了眉头,就连黎昭昭都有点看不下去了。 但是对方是挚友的妈妈诶,就是说话再不对劲,她都没有资格,也不能去说。 “对不起!” 赵清学大吼了一声,显然是有些负气了。 明明只是开玩笑,并不是什么大事,赵夫人却是上纲上线,直接把气氛点燃,搞得大家都非常的不舒服。 这一点都不像是平日里赵夫人的做事风格。 第一百八十四章 惊魂 “您总是这样,因为阿琳年纪小,就斥责我。” 赵清学像是个闹脾气的小孩子一样,满脸涨红,透着一股子的不服气。 事实上在黎昭昭的眼中,赵清学也的确是个小孩子。 “母亲,二哥是在同我开玩笑,我不需要他给我道歉,你到底想说什么?” 赵琳怒火攻心。 要不是在佛前,还有那么多人在一边驻足观看,她是一定要把这件事掰扯明白的。 “我想说,你们兄妹二人之间这种方式太肤浅了,有损世家大族的形象。” 赵夫人揉了揉眼睛,眼眶也微微发红。 她本就生得柔美,比王芝兰少了几分英气,多了几分江南女子的婉约。 可就是这样的婉约,本不应该出现在赵夫人的身上的。 黎昭昭捏了捏赵琳的小手,赵琳不动声色地回应了一下,紧接着她冷下了脸。 “你要想让我们改变方式,那不可能,母亲,我控制不好自己的情绪,就先离开了。” 赵琳转过身离开了,黎昭昭也跟了上去。 赵夫人目送着他们离开的背影,捂着心口,就要坐到地上。 “母亲……您怎么了?” 赵清学被吓了一跳,赶忙和赵清钰一起扶住了赵夫人。 “我好像心口有点闷堵,咱们去寺庙中的厢房中先修养一下吧。” 赵夫人声音虚弱,仿佛被赵琳气得不轻。 “那儿子扶您过去。” “二弟,你扶着娘进去,我去找小妹。” 赵清钰正打算把赵夫人交入赵清学的手中,却被赵夫人攥紧了手臂。 “钰儿,你也陪着母亲,你妹妹那边有安阳郡主,不会有事的。” 赵夫人声音虚弱且柔和,带着毋庸置疑的笃定。 “再者说,这里是引龙寺,到处都是人,不会出什么事情的,他们两个的身边还有婢女。” 赵清钰欲言又止,被赵清学直接打断了。 “大哥,母亲都已经这么难受了,咱们等一下把母亲安顿好了再去找小妹。” 赵夫人的脸色肉眼可见的苍白了下来。 “行吧。” 赵清钰像是想到了什么,眉眼间的焦急安定了很多,扶着赵夫人走入了引龙寺。 这边黎昭昭带着赵琳来到了一处假山旁边。 “阿昭,我觉得她不是我的母亲。” 赵琳神色凝重,开门见山。 “你和赵夫人相处的时间最长,自然是能够察觉到不同的。” 黎昭昭并没有否认赵琳的想法,其实从刚开始见面的时候,她就觉得赵夫人对她的态度不对。 明明上一次在郡主府的时候十分热情,毫不见外,为什么这一次就变成这幅样子了? 处处透着疏离,甚至还时不时地在她的身上试探。 “我早就发觉了不对劲,只是你们都没有说我也就没提出来,毕竟你们才是她的亲生儿女,比我感受到的要更强烈。” 赵琳抿了抿唇,回想了一下。 “这几日父亲被派出去调查河堤泄露一案,母亲从来都没有出去过,只有一次,是母亲的闺中密友,吏部侍郎中的夫人请我母亲出去,回来的时候,母亲就称病卧床了,紧接着就提出要来引龙寺上香。” 二人都察觉到了,问题似乎就出现在了吏部侍郎中夫人的身上。 “她有意将我们在引龙寺之前分开,只怕是图谋不小。” 黎昭昭突然就想明白了,赵夫人用这种名义绊住了赵琳两个哥哥的脚步,进而对赵琳实施加害。 “你的两个哥哥们会不会有危险?” 她迟疑了一瞬,低声问道。 毕竟想要败坏一个清流人的名声,不光能够从女眷那边下手,要是赵家的两个大哥出事,赵琳也不会有好下场。 灵光一闪,她突然有了个更加可怕的想法。 “若风!” “主子,有什么吩咐?” “阿琳,你还记不记得吏部侍郎中的府邸在哪?我怕他们对赵夫人下手,若是赵夫人蒙羞,那加害你们一家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赵尚书和赵夫人恩爱异常,若是为爱隐忍也是能够说得过去的。 赵琳眉眼间也染上了一抹焦急。 她和赵夫人母女之间的感情一向很好,这一次也是因为黎昭昭的提醒才发脾气,突然间知道自己的母亲陷入到了危险之中,难免会慌乱。 她将吏部侍郎中府邸的位置告诉了若风,若风就离开了。 “你放心,有若风在,赵夫人一定会没事。” 黎昭昭低声安慰道。 “咱们当务之急是要找到你的大哥,二哥们,看看他们是不是中计了。” 黎昭昭猜猜测,宁清漪知道她和赵琳待在一起不好对付,所以才会转头去从她的家里人下手。 能够找来一个和赵夫人一模一样的人,宁国公府还真是煞费苦心。 两个人急匆匆的走向引龙寺中,却只见很多的人都朝着厢房的方向走去。 “前面发生什么事了?怎么都往那边走?” 黎昭昭拉住了一个兴致勃勃的妇人,询问道。 “你不知道啊?那边厢房发生了一件母子二人乱伦的事情,真是天大的热闹,咱们赶紧去看。” 黎昭昭和赵琳的心里咯噔了一声,该不会是赵清钰或者是赵清学已经中计了吧? 早知道是这样的结果,她就应该提前提醒一下他们才是。 赵琳更是眼中蓄满了泪水,强忍着不让其落下来。 她的两个哥哥温润君子,端正方圆,不曾受到过一丝一毫的污蔑,居然栽在了这种恶心的事情上。 她要和宁清漪势不两立! “别慌,我瞧着赵大哥不是没有心眼的人,没准不是他们。” 黎昭昭尽管心已经沉入了谷底,可在没有看到真相之前依旧在安慰着赵琳。 二人手牵着手,顺着人流朝着厢房那边走去。 越到厢房旁边,人越多,依稀还能够看见寺庙的僧人围堵在那里。 “我都说了,他们不是我的儿子,你们怎么都不信?” “再说了我和我的儿子来上香,翻了谁的错?谁说我作为娘的不不能同儿子们宿在一个厢房?” “那边那两个才是我的儿子!” …… 妇人言语混乱,声音却熟悉的很。 第一百八十五章 识破 黎昭昭扒开眼前的人群,那正在说话的夫人身上穿着的赫然便是赵夫人的衣服。 只是那张脸却是一张非常陌生的脸。 眉毛上挑,凶气十足,左侧脸庞最中心的位置有一个黑色的大痦子,倒三角眼睛中精明闪烁。 “谁?大姐?你说谁是你的儿子?” 有旁观的人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两个芝兰玉树的哥儿站在那里,质疑地询问着。 “就是他们两个啊!钰儿,学儿,你们站在那里做什么?还不快到母亲的身边来?他们诬陷母亲。” 妇人的嘴角扯起一抹温柔的笑容,放在那张奇丑无比的脸上显得分外的倒胃口。 周遭的人哄堂大笑了起来。 “这妇人怕不是有妄想症,那么俊俏的儿郎怎么可能是她生出来,也难怪,但凡谁摊上这样的病妇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吧。” “就是,瞧瞧给那两个哥儿吓的,话都不敢说了,脸色惨白,真不知道是谁家的哥儿这么倒霉,被这个脑子有问题的妇人缠上了。” “诶,你真别说我看这两个哥儿怎么这么眼熟?好像是赵尚书家的大公子和二公子,听说年纪轻轻就在朝堂上做了官,前途无量,敢情这老妇不傻,碰瓷还知道挑着好的来。” “那可不,这么年轻的小郎官,要是成了她家的孩子,她还不得笑得嘴巴咧到耳根子后面去。” …… 妇人神色一僵,声音戛然而止。 她好像预料到了什么,慌乱地往脸上抹去,在摸到那一个大痦子的时候,尖叫了一声,捂着脸,卯足了力气冲出人群。 黎昭昭暗中朝着空气的方向打了一个手势,拉着赵琳走到了赵清钰,赵清学的身边。 “大哥,二哥,那个妇人没有伤害你们吧?” 赵琳眸光担忧,她走了一圈,上上下下的打量了赵清钰还有赵清学很久,发现他们的身上并没有不妥之处后才松了口气。 “当然……” 赵清学张口就要说话,却被赵清钰一眼瞪了回去。 “引龙寺再多待下去无益,咱们坐马车回府。” 黎昭昭赞同地点了点头,隔墙有耳,引龙寺既然能够混进来这些鱼龙混杂的人,谁也不能保证这里面没有宁清漪的眼线。 “成,那咱们上了马车再说。” 赵琳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小脸很是严肃。 一行人步履匆匆地下了山。 黎昭昭原本是打算坐自己的马车去吏部侍郎中的家中看一眼,打着大祭司的身份,吏部侍郎中也不会拒绝她的到访。 “安阳郡主方不方便与我们还有小妹共乘一车?” 赵清钰却临时叫住了她。 黎昭昭愣了一下:“行。” 她转身跟着赵琳,上了赵家的马车。 马车上,赵琳挨着黎昭昭坐在了左侧,赵清钰还有赵清学则是坐在了右侧。 “郡主应该早就已经发现那个人并不是我们的母亲了吧?” 赵清钰开门见山,神色坦荡,看不出是什么意思。 黎昭昭觉得赵清钰比陆砚要更难揣度,陆砚是冷脸,看不出脸上的情绪,但赵清钰的神情只有平静,仿佛什么事情都影响不了他半分。 “是,不过在到了引龙寺之前我都只是怀疑。” “不知郡主是如何看出来的?毕竟我们兄弟二人长时间同母亲相处都没有察觉到。” 赵清学心直口快,很快就把心中的怀疑说了出来。 黎昭昭被气笑了:“所以你们是认为这一出戏是我在自导自演?” 赵清学像是个炮仗一样,目光之中充斥着敌意。 她就是再迟钝也看出来了他们兄弟二人是在怀疑她,原先对他们二人的好印象全无。 “大哥,二哥,阿昭不可能是策划这件事的人,她都已经派人过去救母亲了。” 赵琳着急地解释着,她瞪了一眼赵清学。 “是不是二哥你打算公报私仇,就因为我拿你们去测试了阿昭,阿昭又没有看上你们,你们才要把这件事栽到阿昭的身上。” “赵琳!我就是再不靠谱,也不是拿母亲性命作伐的人。” 赵清学这一次是真的生气了,他能允许赵琳脾气娇纵,没有世家贵女的样子,毕竟是他们自己的妹妹,他们自己宠着。 但他的妹妹不能不分轻重缓急,胡乱攀扯人。 更不能允许他的妹妹用自己家里人的性命开玩笑。 “二弟!你太着急了!我都说了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单纯地想要知道安阳郡主是如何看出来的,毕竟我能够察觉到赵夫人的不对劲也是有她的提醒在里面。” 赵清钰眼眸中泛起了波澜,罕见地有些焦急。 他声音微微拔高了三分,拿出了做大哥的态度和气势。 “大哥,我知道你喜欢安阳郡主,你不必替她解释。” 赵清学气急败坏,口不择言。 话一出口,马车中的气氛僵住了。 赵清钰正要给黎昭昭倒茶的手一抖,滚烫的茶水倾斜而出,好在没有撒在外面,他又及时地收了回去。 赵清学说完就后悔了,他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赵清钰。 赵琳叹了口气,眸光也十分复杂,她甚至眼中有一抹担忧。 “我在之前的过府宴上见过一次赵夫人,彼时赵夫人的态度还有性格不是这样的,我就想着应该不会有人会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性格有极大的改变。” “后面我再看到赵夫人对你们还有阿琳的态度,隐约地就觉得不太对劲了。” “还有,今日我是提前提醒了阿琳,让她提防的,我的能力想必你们在朝堂上也都知道,不论你们相不相信,这件事的确是我提前告诉给阿琳的。” “话已至此,我就先回府了,赵夫人那边有什么消息我会派人去告诉阿琳。” 黎昭昭很平静,平静到刚刚的事情就像是没有发生过一样。 “阿昭……对不起……” 赵琳小声的道了歉,她也没有想到自家的哥哥会这样怀疑黎昭昭。 “今日之事我们尚书府都会对你心存感激的,我……我还是想把你当做我的朋友……” 她下了马车,声如蚊蝇,低着头不敢看黎昭昭的双眼。 第一百八十六章 吏部侍郎中 “所以,你二哥说的事情你是知道的?” 黎昭昭板着脸。 “知道……那么一点点,我也是抱着试试的心理,万一你就瞧上他了呢,那他不就如愿以偿了?” 赵琳有点心虚,毕竟是小偷小摸,拿不出手的事。 黎昭昭不说话了,看起来非常生气的样子。 赵琳立刻就紧张了起来:“阿昭,我二哥不知道其中的内情,他就那样的暴脾气,其实他没什么坏心思的。” “阿昭,咱们还像是以前一样好不好?” “阿昭,实在不行我回去把他揍一回替你出出气,你看怎么样?” 黎昭昭没忍住,收起了板着的脸,笑靥如花。 “行了,他是你二哥,我也不会计较什么。” “再说了,你之前帮着我的事情我都还记着呢,不就是几句得罪人的话,我不放在心上就是了,咱们还是和以前一样好好的。” 两句话,赵琳立刻破涕为笑。 “阿昭,还是你好,不像我那个二哥,一点都不着调,什么事情都还要我大哥擦屁股。” 马车内,被擦屁股的赵清学正一脸局促地看着赵清钰。 “大哥,我真不是故意的,这脑子一热嘴就秃噜出去了。” 赵清钰不言,眼眸幽深。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你无非就是想看看,安阳她要是知道了我的心意会如何?你看见了?死心了?” 赵清学局促一顿,沉默了一瞬。 “大哥,你为什么不说你是小时候在卧龙寺她救下的那个小男孩?就凭着先来后到,也不应该是陆玄鹤站在她的身边。” 少年脸色涨红,愤愤不平。 “更何况,陆玄鹤如今身上连官职都没有,根本护不住她,他们之间本不相配。” “你认为曾经陆相的手段只有这些吗?” 赵清钰苦笑了一声。 他倒是想趁虚而入,可见着陆砚将其放在心尖尖上的样子,还有她随身的暗卫,那些都是陆砚对她的保护。 尚书府不能养暗卫,也没有银钱和人脉去养,他才是那个护不住她的人。 “日后不必再提这件事了,她的态度你也看到了,她心中只有陆砚,甚至连询问一下都不愿意,你大哥的脸,你帮着留一点吧。” 赵清钰说完这句话,转身下了马车,刚好就看到了黎昭昭笑容灿烂的一幕。 他轻轻扯了扯嘴角,抬腿走上前。 “安阳郡主,舍弟说话一向都是这般不着调,还请郡主原谅。” 赵清钰眸光清澈,没有一丝一毫的龌龊,以及被戳穿心思后的拘谨。 “无妨,你们也是担心自己的母亲,我后面还有些事,有了赵夫人的消息,我会直接派人去告诉阿琳的。” 黎昭昭语气算不得热情,就像是和陌生人交谈一样。 “那就多谢郡主了。” 赵清钰掩去心底的失落,眼睁睁地看着黎昭昭毫无留恋的上了马车,扬长而去。 “大哥,你真的就不遗憾吗?” 赵琳咬了咬唇,轻声询问着。 “遗憾或者不遗憾又有什么关系?给自己留点体面,至少日后再见的时候不至于尴尬。” “可,当初她离开侯府,也有你的一份功劳,你也是护过她的,这你也不让她知道吗?” 赵琳心痛地看着自家大哥。 赵清钰有多念叨黎昭昭,她比谁都清楚,当初她主动接触黎昭昭也是有赵清钰的授意在里面。 虽然她现在是彻底被黎昭昭征服了,但自家大哥她肯定是向着的。 “没必要了,陆砚做得要比我多得多。” 赵清钰上了马车,单薄的背影略显失落。 “郡主,咱们是直接去吏部侍郎中府吗?” “先回郡主府。”黎昭昭想都没想,脑海中浮现出了临走前陆砚那张幽怨的脸。 “的嘞,郡主,您坐好。” 陆五兴奋的一鞭子抽上了红马的屁股,郡主一定是想主子了才会直接回府。 那个赵清钰喜欢了郡主多年又能怎么样?还不是被自家主子捷足先登了。 这件事一定要告诉主子,让主子小心提防着点。 黎昭昭不知道,陆五是习武之人,耳目聪明,早就将马车中赵家公子二人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心里正得意着呢。 黎昭昭走入郡主府的时候,正看见陆砚站在院子里,对着空气发呆。 头顶上的树叶纷纷扬扬地洒落下来,落在了他的头上,倒是一副人间美景。 她轻手轻脚地走上前,双手捂住了陆砚眼睛。 “这位公子生得好生漂亮,不如就便宜了婢子?” 她掩住了自己的声音,学着府中婢女的样子说着。 “阿昭,我愿意从了你。” 陆砚好听带着磁性的声音在黎昭昭身前响起,他握住黎昭昭柔弱无骨的小手,反身回眸,笑意盈盈。 那狐狸眼中仿佛藏着星河,一时间竟是把黎昭昭看呆了。 好半天她才回过神。 “不知为夫可否有赵大公子好看?” 陆砚的声音染上了一抹暗哑,还有一丝丝的委屈在里面。 天知道他从陆二那里得知,赵清钰朝着黎昭昭的方向眉来眼去的时候,他恨不得立刻杀到她的身边,帮着她隔绝一切骚扰。 “赵大公子长什么样?我好像记不太清了。” 黎昭昭诧异地挑了挑眉。 这个回答令陆砚十分的满意,他空荡荡的心瞬间就被满足了。 “怎么样?去了引龙寺可有什么线索?” “赵夫人应该是被吏部侍郎中那边扣下了,至于人到底是被关在府邸里面,还是外面就不得而知了,我已经让若风过去,咱们二人或许也要过去一趟,不知你对吏部侍郎中了解多少?” 黎昭昭坐在石桌另外一处椅子上面,看着陆砚自然而然地拿起一颗荔枝给她剥了起来。 “宋仁东这个人非常的谨慎,且少言,平日在朝堂上面只兢兢业业地做陛下给他安排的事情,我倒是没有看出来他有什么猫腻。” 陆砚沉默了一瞬。 最重要的一点是,宋仁东实在是太不起眼了,不起眼到站在那里都会被忽视掉。 就连他的暗卫都没有察觉到他和谁走得近一些。 第一百八十七章 入府 “最关键的是吏部侍郎中还是赵尚书的门生,赵尚书的人品我信得过,也就没有关注。” 陆砚此刻想起来依旧是无比懊悔。 前世他太执着于调查先太子的去向,其余旁的事情,除了帮助荣德帝稳固朝政之外,都没有关注。 以至于忽略了很多细节。 直到临死前他才明白荣德帝甚至是先太子死亡的推手,这才发现他是有多么的可笑。 “这样,那咱们还是去一趟,会会这个吏部侍郎中,说不定还能有所收获。” 黎昭昭手指头敲打着桌子。 “阿砚,你还是太墨守成规了,有时候适当的虚伪也没什么不好,同那些没有良心的人,咱们也没必要做到事事正大光明,只要良心能过得去便好。” 她盯着陆砚那张略显暗淡的脸,看出了他的无措。 陆砚苦笑了一声,哪有那么容易。 最可怕的是良心过不去,他自小见过很多次朝阳夫人,又与先太子相熟,他们二人的性格是一样的。 正因太过光明磊落,所以才格外的容易遭受陷害。 这种从小被教育,刻在骨子里的性格是没有那么容易被改掉的。 “阿昭,你放心。” 他话未说尽,黎昭昭却听懂了,放心日后定然不会再墨守成规。 放心日后会用尽心计,护你周全。 放心会站在你的身后做你的后盾,不会让自己成为你的弱点。 …… 千言万语只在一言中。 “你明白就好,走吧,咱们去吏部侍郎府邸去见见这位名不见经传的侍郎。” 好歹也是正三品的官职,却活得像是个空气,怎么都说不过去。 要说人老实,可不见得。 “郡主,我在侍郎府周围逛了几圈,发现侍郎府的周围有很多的暗卫,武功只比我低一点。” 黎昭昭前脚刚出门,就碰上了匆匆回来复命的若风。 “为了避免打草惊蛇,我就先回来了。” 黎昭昭和陆砚对视了一眼,皆是看出了对方眼中的不对劲。 “若风,你驾马车带我们过去。” “陆一,你带着我的令牌去京城兵马司找翟千林,让他半个时辰之后去吏部侍郎府一趟。” 陆砚从怀中拿出了一个令牌,递给陆一,跟着黎昭昭上了马车。 若风驾车的速度很快,不过是一盏茶的功夫,他们就到了吏部侍郎宋仁东的府邸。 青天白日,大门紧闭。 门外还有两个神情凶煞的暗卫在守着,神情虽然平淡,握紧的刀剑上面依旧能看得出来十分的紧张。 “你们是什么人?侍郎今日生病,不见客。” “你们二人看起来有点眼生?我之前可是来过侍郎府的,怎么没有见过你们两个?怎么你们侍郎是换了门口的小厮?” 陆砚长身玉立,站在那里冷声说道。 他身上长期上位者的气势,让其他人不敢忽视他,甚至是小瞧他。 其中一个人的脸上露出了讨好的笑容。 “这位爷,咱们侍郎今日真的不见客,咱们都是做奴才的,爷还是别为难我们了。” “我也不为难你们,你们就通报一下,说是大祭司和她的夫婿陆砚特意来拜见侍郎,他会同意的。” 陆砚的名字一报,侍卫们的瞳孔肉眼可见地缩了缩。 “陆砚?陆相爷?” 其中一个侍卫低声重复了一遍,他们二人对视了一眼。 “陆公子前来拜访,小的定然是要同侍郎说一声的,您请先等一下。” 侍郎府,书房。 宋仁东慢条斯理写完一个大字,面带得意地欣赏了一番,只要过了今日,一切就尘埃落定了。 洁白的宣纸上墨色浸染,静字庄严地伫立在上面。 “叩叩” 敲门声响起,宋仁东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头。 “进。” 侍卫慌慌张张地走了进来,说话都有一点结巴。 “发生什么事了?怎么如此慌乱?我之前难道没有告诉过你们要沉稳,稳重,咱们在吏部做事,只要每一步都小心,就能够平步青云。” 宋仁东皱了皱眉头,低声呵斥着。 “不是,老爷,陆砚找到门外了,说是要见您。” “陆玄鹤? 宋仁东惊叫了一声,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他有没有说明来意?” “没有,只是说路过了侍郎府,想要来拜访一下侍郎大人。” 宋仁东拿着手中的墨笔沉思,浓重的墨滴落在刚刚写好的字上面,晕染了一片。 “都说你不要对赵夫人下手,陆砚他家的夫人同赵夫人那个女儿交好,这回惹上了陆砚,你就别想洗清身上的嫌疑了。” 书房的角落,一个嘶哑的声音说着。 宋仁东脸上有一瞬间的阴霾:“那是上面给我的任务,我如何不能遵从?你倒是说得好听,风凉话一堆。” “如今你还是去应付一下吧,要是避而不见,只怕是嫌疑会更大。” “这用你说?” 宋仁东冷哼了一声,将桌面上的宣纸揉成一团:“那边都安排好了吧?不会被人看出端倪?” “侍郎大人放心,我家主子让你做事也不是让侍郎大人去自投罗网的,侍郎大人的重要程度我们主子心中都清楚。” 侍卫说话看似毕恭毕敬,可眼底却没有对宋仁东丝毫的敬意。 “呵,你们主子知道就好,我这个位置要是暴露出去,你们主子再想要找一个向我这样隐匿得好的人,可不多。” 宋仁东冷笑了一声,抬脚走出了书房。 这边,陆砚和黎昭昭被堵在门外。 不过他们也不着急,这周围已经被陆砚的暗卫给围了起来,连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她倒是不害怕宋仁东把人转移了。 “陆公子大驾光临,宋某有失远迎,真是过错。” 宋仁东在门内现身,白着一张脸,嘴角带着虚弱的笑容,看上去的确是病得不轻。 “我今日同夫人一起闲逛,突然到了侍郎的府上,想到侍郎是赵尚书的门生,就想着来见一见,打扰到了侍郎养病,还请侍郎见谅。” 陆砚言语抱歉,但脚下却没有一点要走的意思。 宋仁东心中清楚,今日要是不让陆砚进来只怕是不能打消他的疑心了。 第一百八十八章 搜查 “哪里哪里,陆公子驾到,侍郎府蓬荜生辉。” 宋仁东嘴角扯起一抹笑容,双手做出了一个请的意味。 黎昭昭仔细观察了一下宋仁东,是个三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相貌平平,可以说是貌若无盐。 不说话的时候的确会让人忽视,长着一张容易让人遗忘的脸。 看他说话谈吐,似乎也不像是不善言辞的。 能够在朝堂上面完美隐身,肯定也不是个善茬。 “这位就是陆公子的夫人吧,宋某见过大祭司,大祭司果真是同陆公子郎才女貌,般配得很。” 宋仁东一边走着,嘴上不忘夸赞黎昭昭。 拍马屁的样子已经远离了陆砚给她介绍的性格,这样能说会道的人怎么可能是默默无言,只会兢兢业业地做事? 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宋仁东怎么看都不像是胆小的那个。 “侍郎好记性。” 黎昭昭小脸上满是冷傲,说出来的话更是敷衍。 宋仁东脸上的笑容差一点就没绷住,心底骂道,不过就是个妇人,陛下抬举才让她做了个一品官,还真拿捏上了,不知天高地厚。 她眼睛滴溜溜地转着,打量着侍郎府的一草一木。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真让她发现了点不同寻常的地方。 她神色微动,牵着陆砚的手紧了紧。 陆砚不动声色:“怎么不见侍郎的夫人?” 来了。 宋仁东在这句话之前还在庆幸,或许陆砚真的是经过,这句话说出来,庆幸全无。 “夫人回娘家了,岳母那边生了点小病,她这几日一直在担忧,我就让她回去了。” 宋仁东找的理由没有一点破绽。 他们总不会真的怼着这里面问,更何况,他们手中没有证据的情况下,不可能问宋仁东关于赵夫人的事情。 正堂,宋仁东气定神闲地举起茶盏喝了一口。 似乎也不在意自己是否是真的在装病,嘴唇上的粉末被茶水洗去,露出红润的嘴唇。 黎昭昭和陆砚更是不着急,他们也在品茶。 她甚至还在心底评判了一下,不如太后给她的那些茶叶,实在不算是什么好茶。 一时间屋内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之中。 在喝完一盏茶都不见陆砚他们说话,宋仁东终于有点怀疑了,他们是不是还有什么后招,或许他们过来就只是为了来拖住他的? “不知大祭司还有陆公子还有什么事情吗?” 他轻声咳嗽了几声,像是那么一回事。 “啊,并没有,就是觉得侍郎府中的茶非常的好喝,想要多喝几杯。” 陆砚愣了一下,随意说道。 那敷衍的语气还有理由,瞬间就让宋仁东有点肝火旺盛。 茶好喝? 这茶要是放在之前他是看都不看一眼的,要不是害怕陆砚从茶上面察觉到什么,他也不会把府中最差的茶拿出来招待客人。 “既如此……那……” 宋仁东刚想说出来送客的话,府中的小厮匆匆赶了进来。 “侍郎大人,京城兵马司的翟千林来了,还带着赵家的两个大人……” “京城兵马司怎么会来人?赵大人?” 宋仁东瞳孔紧缩,下意识的就朝着陆砚还有黎昭昭的方向看去。 谁曾想那两个人真的就像是在品茶一样,一杯接着一杯,不停歇。 宋仁东不禁怀疑,这茶有这么好喝么? 还是说黎昭昭还有陆砚没有喝过好茶,黎昭昭也就算了毕竟是京城外回来的土丫头,没见过好东西,陆砚怎么也这样? “侍郎大人怎么不出去迎接一下?京城兵马司的翟大人可是深受陛下信任的。” 陆砚弯唇笑了笑,说得云淡风轻。 宋仁东甚至能看到他眼中的一抹揶揄。 他这是明白过来了,翟千林果真是陆砚找过来的,他们打头阵也是为了不让翟千林碰壁。 “翟大人有没有说到底是什么事?” “翟大人说是赵家夫人去了侍郎府就没有出来,他怀疑您无缘无故私自扣下朝廷命妇。” 小厮的脸色十分的苍白。 这件事他们侍郎府阖府上下都知道,只是没有一个人敢传出去,他们的身契都在宋仁东的手中,若是传出去就没命了。 更何况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在别人的掌握之下。 横竖都是掉脑袋,倒不如少一事。 “胡说八道,我夫人都回娘家了,赵夫人也早就回去了,怎么就被扣在了侍郎府,咳咳咳……” 宋仁东气急攻心,脸上浮现出一抹潮红。 随后便剧烈地咳嗽了起来,唇畔溢出一抹血丝,他捂着胸口神色痛苦。 “宋侍郎似乎忘记了,我是懂毒的,医毒不分家,宋侍郎要是这么难受,不如我帮着宋侍郎看看到底是哪里出问题了。” 黎昭昭幽幽说道。 宋仁东立刻直起身,也不咳嗽,脸也不红了,胸口也不闷了,就连唇角的血迹也泛着一抹诡异的粉红色。 “不必了,我这里有府医,等到事情都结束之后,我再让府医来看。” 开玩笑,要是真的让黎昭昭看了,没病也能看出来有病。 他可是听说了,面前这个少女脸最毒的引心宴都能够解开,要是近了身,被下毒了该如何是好。 黎昭昭翘着二郎腿,绣花鞋子一颤一颤的。 这么一想,她好像还真没有在上京展现她的本事,不过要是把那个人引出来了,她也未必能够对付得了。 黎昭昭天马行空地想着。 彼时翟千林已经带人闯了进来:“搜!” 一声令下,京城兵马司的人蜂拥而入,冲入了侍郎府的各个厢房。 “翟大人这是做什么?搜宅子大人可有搜捕令?” 宋仁东的脸色这回是彻底的难看了下来,他好歹也是个侍郎,翟千林这个关系户居然连一点面子都不给他。 “宋侍郎似乎是忘记了,京城兵马司拥有先斩后奏的权利,本官有小赵大人的证词,可以下令搜查侍郎府。” 翟千林说得义正言辞,那张方正的脸上满满都是凛然正气。 赵清钰站在翟千林的旁边。 他一眼就看到了正堂之中红衣蹁跹,明艳无比的黎昭昭。 那副从容的模样,就没再其他的少女身上再看见过。 第一百八十九章 一无所获 在她身边是白衣翩翩的贵公子,陆砚。 赵清钰的心刺痛了一下,别开了眼,上下打量了宋仁东一番。 这个吏部侍郎他在朝堂之上也没有特别的注意过,自家父亲对他的评价只有中规中矩,沉默寡言。 可瞧着眼前人这副暴躁的模样,似乎也不像是个沉默的。 “你们都是一伙的,我是朝廷三品大员,你们怎么能没有陛下的指令就私自搜我的府邸。” 宋仁东气愤至极,脸都红了。 大嗓门的嚷嚷着,哪里还有沉默寡言的模样。 这幅样子看在翟千林的眼中也大大颠覆了宋仁东在他心目中的形象。 “朝廷三品大员难道听不懂人话?没听见翟大人说么?他有搜查任何官职府邸的权利,你要是没心虚在这里叫什么?” 黎昭昭不耐烦地瞥了宋仁东一眼。 她还想着救出来赵夫人之后回去吃饭呢,别在侍郎府浪费太多时间。 “你!安阳郡主!你这话就有点过了吧?一个什么都不懂的无知妇人,也配在这种场合说话?” 宋仁东脾气上头,说话也不管不顾了。 他这一句话,直接得罪了在场的好几个人,陆砚冷了脸,看向宋仁东的目光像是在看一个死人一样。 赵清钰那张向来都是温润如玉的脸上也没了表情。 骂他怎么骂都行,但要是想骂黎昭昭,就等着牢底坐穿吧。 毕竟作为言官的他,一旦发现了错处就可以向荣德帝提供更多有力的证据,直言进谏,到时候宋仁东就是想在朝堂上美美隐身都不能够了。 “你眼中的妇人我,乃是陛下亲封的一品大员,你说我无知,难道是在说陛下封我这样的妇人也一样无知吗?” 黎昭昭自认为自己是一个讲道理的人,面对着不讲道理的宋仁东,她也只能用道理来感化他了。 宋仁东刚到嘴边的话一噎,那张相貌平平的脸更加的更加红润了,看上去一点都不像是生了大病的模样。 翟千林对此状况见怪不怪。 在朝堂上面能把黄衍生这样的户部侍郎都说得满面潮红,最后只会胡乱攀扯的人,嘴上功夫必然厉害。 这宋仁东看起来沉默寡言不像是聪明的样子,想不到做事也不那么聪明。 上朝都白上了,察言观色也不会,也不知道是谁能收下这么一个脑子不太好使的人当手下。 “都去搜。” 翟千林想快点结束,休沐日要是没这个蠢人,他还能被拉出来? 早就老婆孩子热炕头了。 宋仁东沉着脸,冷哼了一声。 “要是翟大人没有从我的府邸里面搜出来人,翟大人要给我一个交代。” “那是自然,不光是我,小赵大人也会给你交代的,这一点你放心。” 翟千林一本正经地回答着。 看宋仁东方才的态度,这府中必定有事,他还真不信他的兵马司搜不出来东西。 “翟大人我们这边并没有搜到可疑人物。” “大人,我们这边也没有。” “大人……我们这里就找到了这个人,他说他是来侍郎府做客的。” …… 翟千林手底下的人回来一一禀报,带回来的消息每一个都让他的脸色凝重三分。 后面带上来的这个人,脸上所有的皮全都皱巴在一起,非常可怖,以至于都没有办法看清他原本的样貌。 “京城的官员都这么霸道的么?难道连到宋侍郎家中做客都不可以了?” 男人声音嘶哑,咧嘴一笑,牵动着脸上的皮肤,是小孩看到都能晚上做噩梦的地步。 “你是哪里的人?” 翟千林不甘心这一趟什么都没有找到。 “岭南蜀地。” 男人回答得很干脆,目光却是看向陆砚的,眼中的嘲讽明晃晃地溢了出来。 陆砚没有回应他的目光,就像是什么都没听到一样。 实则心中已经翻起了惊涛骇浪。 不过眼下显然不是询问的大好时机,他只能按捺住心思。 “为什么入京?” 翟千林继续公事公办。 “当然是拜访友人,难不成上京也要登记入册吗?” 男人的回答滴水不漏,那种毫不在乎嘲讽的态度令人恼火,却又找不出他的错处。 翟千林很想把人拿了,却又害怕自己这边被人抓住了错处,兵马司的官职保不住,做什么都不方便,还给陆砚惹了麻烦。 “翟大人可以给我一个说法了吧?还有小赵大人。” 宋仁东抱着手臂,神清气爽。 一改之前的憋闷,他等的就是这一刻,先前冲动也只是为了让翟千林他们以为赵夫人真的在他这里,等到找不到的时候,才有后面的说法么。 翟千林喉咙里发堵,正想着该如何解释。 黎昭昭淡淡开了口:“别介,宋侍郎,这府中明面上的厢房是搜完了,可还有暗中的呢。” “安阳郡主是什么意思?” 宋仁东心中跳了跳,佯装镇定。 “我说什么宋侍郎心中应该清楚,毕竟这是侍郎府也不是我的郡主府。” 黎昭昭不慌不忙,微微一笑。 “侍郎府的梧桐长势似乎不太好。” 宋仁东生怕黎昭昭看出来什么,满脸的不耐烦:“我府上没有那些会侍弄花草的小厮,生生把梧桐给侍弄死了,有什么问题吗?” “梧桐喜阳,但凡有强阳光的地方都可以生长得非常好,可我见那地方分明有阳光树却死了,会是什么原因?” “这我哪知道?安阳郡主想说什么就说,别卖关子,兴许是我们家的小厮浇水浇多了也不一定。” 宋仁东看起来愈发的不耐了。 “我观那梧桐树枝干瘦弱,枝丫萎缩,这分明就是根系没有长好,或者是根系已经被剖掉了,那附近的植物我看长势都很不错,若是水浇多了,所有的植物应该都会枯萎才对。” 黎昭昭声音清脆,神色笃定。 “所以,你梧桐根系下面应该有一个密室吧?或许翟大人要找的人就在那个密室之中。” 宋仁东定定的看了黎昭昭一眼,随后失笑道。 “安阳郡主说的也太稀奇了,你知道在上京想要在府邸中挖掘出来密室有多困难吗?” 第一百九十章 溶脂散 “呵,妇道人家就是妇道人家,还密室,你怎么不说我在地下挖了一个大院子呢?” 宋仁东讥讽地看着黎昭昭,越说越来劲。 翟千林心中也觉得不太可能,但一想到陆砚的夫人每一次都能够精准无比的料中一些事,还有荣德帝亲封的大祭司,他顿时就觉得有底气了。 心里一横,也不管骡子马子。 来都来了怎么也要带上点东西,不然不就亏了,等明日宋仁东再向荣德帝告他一状,还不如现在就挖了他的宅子,万一有什么发现,困难不就迎刃而解了。 “挖!” 翟千林是一点废话都没有,直接吩咐。 宋仁东脸色一变,彻底急了:“你干什么?你们兵马司有搜查宅子的权利,可没有挖人家宅子的权利!” “我要去告御状!我要告诉陛下,你行事如此的张狂。” 那个被抓出来的怪异男子神色也不太好看,怨毒的目光看向黎昭昭。 黎昭昭可不管那事,恨她的人多了去了,总不会被瞪一下就少一点肉。 “我有充分的理由怀疑你在府邸中挖了暗室,想来陛下若是知道了也能够理解的。” 翟千林大义凛然。 “当然,你要是觉得委屈,想要告诉陛下也是可以的,我不拦着你。” 这句话一下就戳到了宋仁东的痛处。 他的脸色白了起来,心也开始慌了。 原本以为疾言厉色能够吓住黎昭昭还有翟千林,可谁能想到,黎昭昭这个尚未及笄的小姑娘居然有这么大的胆子。 还有那些见识,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梧桐好生长,他为了掩盖那里的暗室,才让人移栽了过来,只是照料不周,没几日就死了。 他也没在意,谁能想到就是这个小插曲,让黎昭昭发现了端倪。 他拼命朝着怪异男人使眼色,那个男人就像是没看到一样,垂着头,不说话。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了,黎昭昭怡然自得靠在椅子上,欣赏陆砚的美貌。 以前她可从来都没有想过,陆砚这朵高岭之花会被她摘下来。 如今繁花在手,想怎么欣赏就怎么欣赏。 宋仁东一眼又一眼地朝着门外看去,生怕翟千林的手下挖出来什么东西。 他度日如年,行走的时间对他来说就像是凌迟一样。 “大人,这下面有东西!” 一阵惊呼,翟千林等人迅速朝着梧桐树下面看去,漆黑的大洞豁然出现在众人眼前。 洞内还有窸窸窣窣的呜咽声。 赵清钰立刻跑到深洞的边上,沿着洞穴的走势,最后在右后方的院子中发现了一口枯井。 “翟大人可有绳索?” 他冷声道,也不知道母亲在里面受了多少苦楚,他现在只想早一点下去将母亲救出来。 “小赵大人,你身子不算硬朗,还是让我的属下下去吧。” 翟千林一言难尽地看着赵清钰瘦削的身形。 赵夫人已经出了差错,若是小赵大人再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出事,等到赵尚书回来,那就不是小事了。 虽然现在事情闹得也很大。 赵清钰也没逞强,点了点头,方才是他太过于冲动了。 宋仁东眼见着事情败露,焦躁了起来。 他眼见着众人都去看密室那边了,就想着趁着众人不备赶紧溜走。 “宋侍郎这是想要去哪里?” 背后幽幽的声音传出来。 宋仁东知道是黎昭昭,也不害怕,一个女流之辈,他要是真想走还真拦不住。 “黎昭昭你等着,别以为你发现了侍郎府的门道你就能逞威风,等以后老子回来了,弄不死你!” 宋仁东一改之前的老实,恶狠狠地说着。 撂了句狠话,他朝着怪异男人使了一个眼色,男人鹰勾一样的爪子拉住宋仁东,二人就想要朝着外面逃走。 “三,二,一……倒!” 黎昭昭笑眯眯的数到,最后一声落下,两个大男人直挺挺地倒在地上。 她迈着轻快的步伐上前,仔细地端详着两个人。 嫩白的小手又朝着怪异男人的脸摸了摸,把了把他手上的脉象。 “果然不出我所料,这男人的脸是毒药导致的,并非没有复原的可能,只不过代价太大。” “他中的毒叫做溶脂散,顾名思义,可以溶解脂肪,只不过只能溶解脸上的,才会让他的五官变成这个样子,脂肪被溶解的时候奇痛无比,很多人都是在疼痛中忍受不了死掉的。” 黎昭昭有点佩服这个男人,能够硬生生挺过溶脂散的人可不多。 “服用这种毒药的人大多都是自愿的,并且是为了掩盖自己的容貌,说不定你就见过这个人。” 陆砚仔细地辨认一番,还是没有从他的脸上找到熟悉感觉。 “这种毒药的药效太厉害了,我没有想起来他到底是谁。” “没事,等他醒了,你多同他说说话,说不定会有所收获。” 黎昭昭挥了挥手,示意若风可以把人抓走了。 这个怪异男人可以给她,但是宋仁东却是要给翟千林交差的。 毕竟朝堂上面有名有姓还是在荣德帝面前露过脸的三品官员,她没有权利私自处置,还是交由翟千林去说吧。 赵夫人被救出来的时候已经接近昏迷了。 索性身上的衣物都是完整的,表面也没有什么伤痕,瞧着应该是滴水未沾,又没有吃食饿的。 倒是里面有一个衣衫凌乱,上面充斥着血痕还有鞭痕的夫人,伤势非常的严重,就连精神都有点不正常了。 “我不要害人……别让我害人!宋仁东,你不得好死!害人是不对的!” 妇人的口中一直反复念叨这句话,说道最后甚至有些歇斯底里。 “那是吏部侍郎夫人。” 陆砚曾经见过一面,对这位侍郎夫人自然是眼熟的。 “真是可怜,所托非人。” 黎昭昭叹了口气,同样都是人,凭什么他们女子的地位就要比男子低微? 他们女子就要沦落成为男子的附庸品,笼络人心的工具,她不服气! 所以她要入朝为官,让他们看看他们最瞧不起的妇人也能够凌驾在他们之上,不是只有男子才会搬弄风云的! 第一百九十一章 配不上 “陆公子,还有大祭司果然料事如神。” 翟千林这回算是服了,要不是有黎昭昭坐镇,他们这趟过来指定扑了个空。 一想到宋仁东那副得意扬扬的表情,翟千林就恨不得立刻将他拉去刑部大牢,先醒醒脑袋。 “这件事和我还有阿昭没有关系,都是京城兵马司的功劳,我们就是过来拜访宋侍郎的路人。” 陆砚不想黎昭昭过早地暴露在荣德帝面前。 翟千林找到人,抓人,还有赵清钰作为证人,这是铁证,荣德帝不会去见宋仁东,自然不知道其中还有黎昭昭插足。 “我明白了。” 翟千林别有深意地看了陆砚一眼。 果然是美色误人,就连一向都铁面无私,不管别人死活的陆砚,现在做事都畏畏缩缩的,开始学会替身边的人着想了。 “阿砚,我们走吧。” 黎昭昭打了个哈欠,好不容易休沐一天,是懒觉也没有睡上,午觉也没有。 “等一下,安阳郡主能否借一步说话?” 赵清钰的声音在他们身后响起,他身上靠着的是已经清醒过来的赵夫人。 赵夫人面色苍白,看起来十分的虚弱,可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眸却显得格外的明亮。 熟悉的感觉一下子就回来了。 “夫人,您要不先同赵大公子回去,您的身体还是需要好好养一下的。” “我没事,就是饿狠了,回去吃点东西就能好。” 赵夫人说话还是一如既往的利索,一点都没有尚书夫人的架子。 黎昭昭顿时有点哭笑不得,不过她还是非常喜欢赵夫人的性子的。 “夫人既是相邀,安阳却之不恭。” 黎昭昭跟着赵清钰到了梧桐树下,刚好是陆砚他们听不见的位置。 “安阳郡主,今日之事钰儿都同我说了,能够把我救出来,全仰仗了郡主,我在这里谢过郡主了。” “还有琳儿那边,要不是因为郡主,琳儿还有钰儿他们很有可能就被算计去,其中的恩情,尚书府一辈子都还不完,郡主若是有能够用到尚书府的地方,无论什么时候,都可以直接说。” 赵夫人一口气说了很多话。 她一向都是有仇报仇,有恩报恩的性子,黎昭昭对他们家有这么大的恩情,要是不当面感谢一番,她心中属实是过意不去。 “夫人言重了,阿琳和我交好,我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跳入火坑,您是阿琳的母亲,不论我做什么都是应当的。” 黎昭昭笑道。 她没想到赵夫人叫她过来就只是道谢。 赵夫人深吸一口气,眼神变得坚定了起来。 “我其实还有一件事想要麻烦郡主……” “夫人请说。” 赵清钰的手握了握赵夫人,仿佛知道她要说什么。 “我这个儿子向来都是心有成算,无论什么事情都不宣之于口的……” 话说到这,黎昭昭就有种预感知道赵夫人想要说什么了。 她脑袋里面飞速寻找着对策,发现只能听完并且无情的拒绝。 “但作为母亲,我不能看着他生生地把自己憋死,他心悦你很久了,不知郡主能否给他一个机会?” 赵夫人在支支吾吾和打直球二者之间选择了打直球。 她也知道黎昭昭与平常人不一样,能够上朝做官,官位直逼一品大员的姑娘,能一样么。 这种好姑娘打着灯笼都难找,她不想让自己的儿子错过了。 黎昭昭沉默一瞬,脸上的表情一言难尽。 “夫人……只怕是不行,我已经有了心悦的人,不可能负他,夫人还是不要把目光放在我身上了,天底下的好姑娘那么多,以赵大公子的魅力一定能够找到合适的。” 这一番拒绝是一点面子都没给赵夫人留。 她都快做好了赵夫人大发雷霆的打算了,毕竟赵清钰那样好的贵公子,如今被她拒绝了,他们二人的脸面何在? 赵清钰苦笑了一声,一点都不意外。 他知道黎昭昭是什么性格,根本不可能答应他,可他的母亲偏偏要固执的过来说上这么一通。 “好孩子,是我们家钰儿配不上你,你能这样坚决了断地拒绝他,是他的福气。” 赵夫人没有任何的生气,她掀开眼皮子看了赵清钰一眼。 “我要是不替这个闷葫芦醒醒脑,他只怕还是会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之中,如今幻想破灭了,也该醒醒了。” 黎昭昭咳嗽了一声。 真不愧是赵夫人,哪有人在外人面前这样说自己儿子的,这种事情恐怕也只有赵夫人能够做到。 “母亲!您就不能给我留点面子。” “面子有什么用?面子是能当饭吃还是当银子花?你那点面子瞧瞧,喜欢的人都被人捷足先登了,你还在这里要面子。” 赵夫人劈头盖脸地把赵清钰骂了一顿。 要不是脸上那一抹苍白,黎昭昭都以为赵夫人快好了。 “我这就放心了,是这样的,郡主,我想腆着脸做你义母,要是不把这件事情说明白,恐怕钰儿会对我怀揣怨怼之心,反正你们也成不了了,郡主能否答应我这个请求?” 赵夫人乐呵呵的。 她从一开始就觉得黎昭昭这孩子跟她非常的有缘分,更何况黎昭昭幼时还救了赵清钰,对他们赵家相当于两次救命之恩了。 黎昭昭讶异,不过随后想都没想也拒绝了。 “夫人莫怪,只是我的名字已经上了皇家玉牒,是皇室中人,不能认义母。” 这回轮到赵夫人惊讶了。 她本以为黎昭昭的安阳郡主只是个名号,虽然是享有封地,但皇家那边的玉牒可不是那么好上的。 谁曾想,黎昭昭竟然真的有了皇室的身份。 这对她来说可是阶级的跨越,不管黎昭昭是不是皇室出生的,只要名字在皇家玉牒上面,那她就真真正正是皇室的人,说是公主也不为过。 她斜了赵清钰一眼,早知道是这样,她就不说这件事了,自己的儿子怎么可能配得上皇家的公主,真是不自量力。 此时赵清钰要是知道自己老娘心中在想什么,铁定是要无奈一笑的。 第一百九十二章 揭穿 “郡主身份贵重,我真是鼠目寸光,不过郡主不要在意,该来咱们尚书府找琳儿玩,还是要来的,我是真心把你当做女儿看,既然没有女儿缘,那也能当做半个女儿,就当我厚着脸皮,沾郡主的光。” 赵夫人爽朗一笑,一番话说得是众人心中都舒畅。 她吃亏算什么,能报答救命之恩还有笼络住这么优秀的小姑娘才是王道。 黎昭昭被说得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夫人这是做什么,能得夫人的赏识,也是我的荣幸。” 太过热情的她也招架不来,只能硬着头皮应对。 只能说赵夫人的社交能力还是太厉害了,难怪赵尚书能够在上京混得如鱼得水,其中赵夫人一定功不可没。 要知道一个好的贤内助对男人是多么的重要。 “郡主,那我就先回去了,有什么地方要麻烦老赵的你就尽管说,时不时来尚书府玩呀。” 赵夫人目的达到了,又见陆砚望眼欲穿的样子,也不拖拉。 黎昭昭松了口气,连忙点头。 赵清钰望着黎昭昭明显松了一口气的背影,还有对着陆砚巧笑嫣然的样子,沉默了一瞬。 “行了,死心了吧?儿啊,不是母亲说你,你配不上安阳郡主那样好的姑娘,还是另外找一个吧。” 赵夫人感叹着。 她家赵清钰是年少为官,可谁能年少为官比得过早就已经是丞相的陆砚呢? 样貌也不差…… 但陆砚的样貌更是惊为天人,试问哪个小姑娘要是在陆砚和赵清钰面前抉择,都会选择陆砚。 作为儿子的母亲,她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 “母亲,我就是不甘心,明明我才是最先来的那一个……” 他始终记得,在他最绝望的时候,小女孩明明自己都在害怕,可依旧向他伸出了手。 “都是命,你就认命吧。” 赵夫人叹了口气,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赵清钰这幅模样。 但没办法,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能用一句先来后到来解决的。 这边黎昭昭朝着陆砚的方向奔去。 “说完了?咱们回家吧?” 陆砚的声音依旧是温润如玉,听在黎昭昭的耳朵中有一种平静的疯感。 她知道,眼下这人又又又醋坛子打翻了。 “翟大人,剩下的事情就由你来收尾吧,那个人我们带走了。” 黎昭昭交代了一声后续。 “大祭司放心,这边的事情陆公子都和我说完了。” 翟千林揶揄地看了陆砚一眼,命令手下带着人离开了。 黎昭昭跟在陆砚的身后,没有作声。 走在前面的陆砚看不出什么神色,二人一前一后,都没有说话。 黎昭昭的脑袋有点乱,前世也没有赵清钰向她表白的戏码。 也是,前世她声名狼藉,又是宁王府的妾,怎么可能会有人同她表白。 黎昭昭自嘲地笑了一下。 也就只有陆砚,是在得知她前世的遭遇之下,义无反顾的喜欢上了她。 一双温热的手,握住了她陷入冰冷的双手。 “又在想以前的事?” 陆砚好听的嗓音将她从前世的情绪之中拉了出来,她有些恍然。 “阿昭,以前事都过去了,未来都将会是灿烂光明的。” 黎昭昭一怔,随后笑了。 是啊,这一世已经不一样了…… “阿砚,谢谢你一直在我身边。” “当然,不光是现在,以后我也都会在你的身边,直到将你想要完成的事情全部都完成。” 陆砚低声承诺着。 回到府上,黎昭昭带着陆砚吃了一顿大餐,之后就去补觉了。 第二日早朝上,翟千林上奏之事,整个朝廷举座皆惊。 “你说的可都是事实?” 荣德帝坐在皇位上,感觉自己屁股底下的位置不保。 有人公然在府邸中挖暗室,他竟然一点风声都没有听到! 还如此大胆的关押朝廷命妇! 简直就是不把他这个皇帝放在眼中! “回陛下,人证物证具在,侍郎府中挖到密室的大坑也在,要不是小赵大人,臣甚至都没有发现密室所在的位置。” 翟千林朗声道,说起谎来面不改色。 黎昭昭眼观鼻,鼻观心,反正这件事同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荣德帝沉默了半晌,任谁都能察觉到帝王的不满。 “宋仁东,卸去官职,斩立决,宋家上下女子充作军妓,男子全部抄斩。” “翟千林,你亲自带队搜,朕倒是要看看,这侍郎府中除了密室之外,还有什么别的东西。” 荣德帝的声音很平静。 他锐利的眼眸在群臣之中扫视着,企图看出宋仁东的背后是谁。 成王?静王?又或者是……宁王? 荣德帝心中跳了跳,能够在他眼皮子底下搞出这么大动静的,除了他的这些儿子们,就没别人了。 看来有的人比他想象中的要更厉害。 傅玉书垂手,一直在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吏部侍郎府的事情东窗事发,他在朝廷上面相当于又少了一个帮手。 都怪他那个表妹,自己蠢不说,非要动用宁国公府的这一枚棋子。 要知道宁国公府培养这一枚棋子,从很早之前就准备了,就是为了打入敌人的内部,结果直接被一窝端,连点渣滓都不剩。 还害得他被荣德帝怀疑,得不偿失。 他微微掀了一下眼皮子,看向黎昭昭,只见她垂着手,恭恭敬敬地站在那里。 朝堂上的事情就像是和她没有关系一样。 今日怎的如此的安静? 傅玉书心底染上了一抹疑惑,他总觉得这件事同黎昭昭一定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只是碍于没有证据,又不想撞在荣德帝的枪口上,才没有开口。 “陛下,臣有事起奏!” 就在大殿上都安静下来的时候,宁国公站了出来。 “说!” “臣女昨日曾在吏部侍郎府看见过大祭司,臣想说这件事是否同大祭司有关系?” 傅玉书神情一闪,味对了。 就说怎么可能没有黎昭昭的参与,他的每一次失败,身后必有黎昭昭的影子。 这次也不可能例外。 荣德帝抬了抬下巴,示意黎昭昭解释,眼眸中已经染上了一抹疑惑。 第一百九十三章 似曾相识 傅玉书观察着黎昭昭的表情。 没有任何的慌乱,她甚至都没有去看那边宁国公凶狠的脸色。 宁国公狞笑着,不管黎昭昭如何解释,这件事一定会在荣德帝的心中留下伏笔,怀疑的种子生根发芽,就是她黎昭昭覆灭的时候。 “回陛下,微臣上午陪着赵尚书的赵琳去了引龙寺祈福,下午就回去同阿砚散步,听阿琳说她的母亲同侍郎府的夫人有交情,正巧路过了侍郎府,就进去寒暄了一下,不曾想宋侍郎生病卧床,也就没有去叨扰。” 黎昭昭半真半假地回答着。 她敢肯定他们进入到侍郎府里面的时候周围并没有任何的眼线。 宁国公此番诬告,很有可能是宁清漪提供的思路。 但他们没有人能确定她到底有没有进入到侍郎府中,更是不知道这件事情同她有关系。 “说来也是巧,离开之后远远就看到侍郎府被包围了,微臣也是今日才知道竟然发生了这样离谱的事情。” “当时那个假的赵夫人还和我打招呼呢,也是看了一个大热闹。” 黎昭昭语气轻快俏皮,就像是不谙世事的少女一样。 任谁都没办法把她和这件事搭上关系,她充分利用了她外貌上的优势。 荣德帝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半晌都没有说话。 帝王不说话的时候就有一种浓重的压迫感,令朝堂上面的大臣们都喘不过来气。 “你胡说,分明有人看到你进入侍郎府了,你敢说这件事和你没有任何关系?” 宁国公怒了,不能给自己的女儿报仇,他这爵位也别要了。 被一个黄口小儿,还是个未及笄的姑娘逼迫到这种地步,这脸他可丢不起。 “宁国公说有人看见了?那到底是谁看见了?什么时间看见了?” 黎昭昭收了脸上的笑容,染上了一抹冷意。 “自然是府上的小厮看到了,至于时辰,那我怎么知道,再说小厮不可能刻意去记下来。” “我刚入京不久,也不曾在外面抛头露面过,贵府的小厮当真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居然还认识我,特意将我记下来了。” “侍郎府离着正经的市集几里地远,不知贵府的小厮去那么偏僻的地方做什么?” 黎昭昭接二连三的问题把宁国公堵得说不出话。 宁国公觉得不就是个小丫头片子,胡说几句就糊弄过去了,谁能想到就是个小丫头问出来的问题这般犀利,反应也毫不逊色朝堂之上的老油子。 宁国公眼珠子乱转:“那你散步还能溜达到那么偏僻的地方去?分明就是有意的。” “宁国公管得未免也太宽了,我和我夫君出门散步,喜欢僻静的地方难道还要同宁国公汇报一下?真是可笑。” 脆生生的话一出,朝堂上面很多人都忍不住双颊颤抖,笑出了声音。 这安阳郡主也太大胆了,在这么多人面前,就把夫妻之间的一些小情调全都透出来了。 更想不到的是,一向在人前都是正儿八经的陆砚,居然还有这种癖好。 不过想想也是,以安阳郡主的样貌,干柴烈火,陆砚孟浪了点也是应该的。 荣德帝沉重的心情一扫而空,忍俊不禁:“你啊你,口无遮拦的,这回玄鹤的面子都没了。” 黎昭昭嘟了嘟唇:“微臣也不想说的,只是宁国公非要逼迫人至此,微臣不想受到陛下的怀疑,也只能自曝家丑了。” “宁峰,你这样针对安阳到底意欲何为?” 荣德帝沉下了脸。 “陛下,老臣冤枉啊!您不能这般纵着安阳郡主!她行事张狂,说谎张口就来,一点都不将陛下放在眼中,久而久之,怕是会祸乱朝堂!” 宁峰大呼冤枉,眼见着事情不成,只能从荣德帝最忌讳的地方下手。 要怎么说老狐狸不愧是老狐狸呢,这方面不行,就换另外的方面,总有一个地方能够戳中荣德帝最痛心的地方。 黎昭昭抿着唇,笔直地挺着后背,没有说话。 荣德帝刚想发出的怒火,在这一瞬间熄灭了。 那挺直的身影和心中的影子逐渐重合,荣德帝听见自己幽幽地问到:“你有什么想要辩解的吗?” “微臣……没有。” 黎昭昭倔强地抿着唇,明艳的眉眼逐渐同旧人重合。 朝堂上气氛凝重,赵清钰心思飞快地转动着,在想如何能够替黎昭昭开罪,毕竟这件事是他们尚书府耽误了黎昭昭,引得她被荣德帝怀疑。 翟千林替她捏了一把冷汗。 傅玉书则是像见了鬼一样,为什么眼前的黎昭昭和那个女人莫名的相像? 倒不是容貌的像,而是气质神态,韵味都如出一辙,不说是十成十,也有八成的相似度了,就这八分,足够扭转她在荣德帝心中的印象。 别人不知,他却是清楚那个女人在荣德帝心目中的地位的。 要不是他们母子二人抓住了机会,只怕是现在仍被压在底下不能翻身。 傅玉书垂下头,在他发现这个秘密的时候,就知道,今日的事情多半是不了了之了,甚至宁国公还会因此受到挂落。 到底是什么时候,黎昭昭开始有意无意地模仿朝阳皇后。 他绝不认为黎昭昭就是这样的性格,世界上不可能有两个这样相似的人。 “宁峰,你看起来对朕亲封安阳这个大祭司的官职非常的不满。” 荣德帝开口了,听不出喜怒。 宁峰不知道其中的缘由,只当是荣德帝听进去了,在测试他的忠心,心中一喜,想着在荣德帝面前表现的机会来了。 黎昭昭那个小贱蹄子,怎么可能比得上他们这些老臣在陛下心中的地位。 “臣没有,臣只是觉得安阳郡主太擅长迷惑人,陛下也是受她的蒙蔽才会如此,不然怎么能让一个妇人担当朝廷最重要的官职。” 宁国公留了一个心眼子,得意扬扬地把一切都推在了黎昭昭的身上。 蠢货。 傅玉书心头浮现出了这两个字。 宁国公府算是完了,好在如今的宁国公府只是一个空壳子,他也不需要这个助力,完了就完了吧。 第一百九十四章 殿下听不懂人话? 就是有点可惜,本来还可以利用一番的。 宁清漪就算是配不上他,也可以去配世家的那些蠢货公子哥,拿出去笼络一个助力,也很不错。 今日之事荣德帝一旦追究,宁清漪再想嫁一个好人家,就难了。 世家多是见风使舵之辈,这风向变了,有用的人自然也就没用了。 “宁峰,你这个宁国公坐了多久了?” 荣德帝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眼底染上了一抹狠意。 他想起来了,朝阳死去的前几日,也是宁国公为首的这群人,说朝颜祸乱朝堂,恐有灾祸。 他那时候在朝堂上没有站稳脚跟,再者说也是真的担心朝颜生出来的太子会越过他。 对于宁国公等人的说辞,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责问朝阳的时候,朝阳那时候也是和如今的黎昭昭一样,后背挺得直直的,一脸倔强。 拒不解释,也不承认。 他护不了朝阳,难道连如今的安阳也不能护住吗? 安阳是陆砚的夫人,陆砚是朝阳曾经最喜欢的孩子,他不能让朝阳失望。 “臣……在这个位置上三十余载……” 宁峰一头雾水,但也察觉到了好像有点不太对劲。 他一改之前得意的表情,心底开始有些忐忑了起来。 他下意识的望向傅玉书,宁王是他们宁国公府的底气,但傅玉书没有抬头,也没有给他任何的回应。 “既如此,那也是坐够了的,宁国公的位置你就别做了。” 荣德帝非常的平静。 “朕记得你们家有个小孙子,叫做宁思卓。” 宁峰五雷轰顶,耳畔嗡名声甚重。 他甚至都忘记了回答荣德帝的话。 “朕问你话呢?宁国公的爵位你还想保住吗?要是不想,朕就直接收回来了。” 荣德帝的语气很轻,轻到众人甚至能够在里面听见一抹浓郁的笑意。 不似生气,倒像是轻松愉悦。 “陛下,臣不知犯了什么过错,陛下为什么要责罚臣?” 宁峰声音颤抖着,他坐了三十载宁国公的位置,从来都是被捧着的,被人当众下面子的事情还是头一回遇到。 “没有原因,朕是天子,想罚就罚了。” 荣德帝早就想这样做一次了,不被任何人掣肘,不理会那群倚老卖老老臣的威胁。 宁峰瞪大了眼睛,怎么都没有想到他等到的是这样一个答案。 他的嗓子像是被堵住一样,心情跌落到了谷底。 “宁国公善妒,殿前大放厥词,不敬朕,削去爵位,其孙子宁思卓继承宁国公的爵位。” 众人皆是哗然,不过也只敢在心中吐槽。 荣德帝这次像是真生气了,老子还在世,就让孙子承袭爵位,可想而知宁国公府中会闹成什么样子。 更何况宁思卓那个叉烧,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坐上宁国公这个位置简直就是德不配位,一旦犯下大错,宁国公承袭了三代的爵位就会直接付诸一空,绝对不是开玩笑的。 黎昭昭垂着眼帘,精致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心中则是在感叹,朝阳皇后真是威力太大了。 她不过就是使出了几分功力,就把荣德帝骗得团团转,直接撸掉了宁国公的位置。 但她心中清楚,这样的相似还是要少用,不然荣德帝真的坠进去了,危险的反而是陆砚还有她自己。 更何况荣德帝这次处理得如此严重,多半是宁峰倚老卖老,威胁朝阳皇后的时候也是这套说辞,才引起了荣德帝的强烈不满。 说白了就是他咎由自取,不然荣德帝也不会突然发飙。 傅玉书对这个结果完全没有任何的惊讶,朝阳皇后在荣德帝的心中就是一段禁忌。 这些年别人不知,他和母后却是知道,荣德帝一直在寻找先太子,还有和朝阳皇后相像的人,只是苦于一直没有寻到。 黎昭昭这次的表现真的将朝阳皇后学到了极致。 她从小都是在寺庙中长大,如何能够知道朝阳皇后的脾性?还能模仿得惟妙惟肖。 傅玉书弯了弯唇,这个黎昭昭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诸位爱卿还有没有事情?” 处理完这件事,荣德帝也倦了,他揉了揉疲惫的太阳穴,只想着去朝阳的宫中看一眼。 群臣对视了一眼,没有作声。 翟千林直接默认了先前荣德帝对宋仁东的审判,看这架势已经没有必要再问下去了。 赵清钰则是微微皱了皱眉头。 荣德帝方才看黎昭昭的那一眼……似乎不太对劲。 希望是他多想了…… 下了朝,黎昭昭步履轻快。 “安阳郡主留步,不知本王有没有面子能请安阳郡主借一步说话?” 黎昭昭脚步一顿,终于是对上了吗? 她掩去心底的波动,转过头微微一笑:“宁王殿下相邀,安阳怎敢拒绝。” “郡主说笑了,如今郡主是父皇的心头宝,只要郡主想要的,就算是父皇怀疑,也会双手奉入郡主的手中,有父皇在身后给郡主撑腰,郡主还有什么不敢的?” 傅玉书笑得怡然自得,风度翩翩。 可说出来的话却不是那么的宽容,甚至还带着点恶劣。 这话要是落在了荣德帝的耳朵中,没得还会让他觉得黎昭昭是在狗仗人势,装作荣德帝心头好的样子。 “宁王殿下竟是这么认为的吗?难道殿下不觉得宁国公……哦不……宁老太爷实在是太过于强势了。” 黎昭昭诧异地挑了挑眉。 似乎并没有看出来傅玉书的意图。 “如今天下太平盛世,大齐在陛下的治理之下蒸蒸日上,宁老太爷反而居安思危,言谈举止之间全部都是在指责陛下用人不利,也难怪陛下会生气。” 傅玉书眼眸一凝,好半天才挤出一个笑意。 “郡主果真是好口才,黑的都能说成白的,就连父皇的意图都能够精准揣测出来。” “殿下是听不懂人话吗?” “什么?”傅玉书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怎么就骂起人来了? “殿下要是能听懂人话,陛下那么明显的意思怎么都听不懂?” 黎昭昭真的很想骂人了,她对着傅玉书就没什么好情绪。 第一百九十五章 暗流涌动 “混账!你怎么同本王说话呢?” 傅玉书脸上的笑容冷了下来,这小贱蹄子给脸不要脸。 他是王爷,荣德帝最喜欢的第二子,这贱人竟然敢这样对他说话。 “殿下口出狂言,辱我一品大员,我自然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再说了我说什么了?我只是疑惑,殿下那么聪明,怎么会听不懂陛下的话?” 黎昭昭歪了歪头,璀璨的宝石头面在阳光的折射下刺痛了傅玉书的眼睛。 傅玉书压下心口的起伏。 被黎昭昭这张嘴刺激到了,他险些忘记了今日来的目的。 比起与黎昭昭为敌,他更想要将其收入囊中。 毕竟能够在荣德帝心中闯下一定分量的人可不多,更何况黎昭昭和那位那么相像。 朝阳皇后是他们的死敌,已经被除掉了,黎昭昭还有挽回的机会。 “是本王之错,让郡主误会了,本王也只是觉得郡主这张嘴太过于能言善辩,是本王见过的人之首。” 傅玉书难得地承认了错误,自认为态度良好地微笑了一下。 这下黎昭昭赢回不会那么生气了吧? “哦,我要是再不能言善辩一些,恐怕就要被殿下吃得骨头渣都不剩。” 黎昭昭翘了翘嘴角。 这不是会道歉么,前世动不动就责罚他,还以为他那张嘴像是锯嘴葫芦一样,道歉的话说不出来呢。 “郡主说的是极,在朝堂上的确要嘴巴厉害一点。” 傅玉书黑了脸。 就非要这么斤斤计较么?一点都不让步? “宁王殿下既然找我有事,那咱们就先走吧,免得在这大庭广众之下惹人笑话。” 黎昭昭满意了。 求人办事就要有求人办事的态度,没有态度,她可不买账,更何况这是她前世最大的仇人。 能让傅玉书低头至此,她非常的满意,甚至出乎意料。 到底是谁在这里惹人笑话?傅玉书想要冷哼一声,却害怕黎昭昭又撂挑子不干了。 旁边几处隐晦的视线中含着一丝丝的揶揄还有嘲笑。 这些他都无暇顾及,他如今唯一的想法就是把黎昭昭的立场改变过来,趁着还没有什么大损失。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出了宫中。 “宁王这是?” 陆砚依旧是照例等在宫外。 傅玉书跟在黎昭昭的身后,眼神恶毒得都快要滴出水来了,却是敢怒不敢言。 这一幕怎么这么似曾相识? 陆砚眉毛挑了挑,心道还是自己的夫人厉害,连傅玉书都能在她的手底下服服帖帖的。 “本王要做什么,还需要跟陆公子汇报吗?” 傅玉书眼睛一横。 他拿捏不了黎昭昭,还不能朝着陆砚撒气了? 更何况陆砚现在就是一介平民,连官身都没有,他还不是想怎么欺侮就怎么欺侮。 “陆公子见了本王是不是要行礼?还是说陆公子久居上位,突然间成了平民倒是忘记了宫中的尊卑的怎样的?” 傅玉书一股脑地输出,仿佛要把心中的怨气全都发泄出去。 陆砚风轻云淡地瞥了他一眼,没有想象中的屈辱和暴怒。 “宁王殿下安,我竟不知殿下还有这样的癖好,原先听宫中人都说殿下是个温文尔雅,谦逊有礼的,今日一见……” 后半句话陆砚没有说完,笑容意味深长。 “啧,还以为宁王殿下和陆公子一样光风霁月,是个十足的俊男,谁能想到竟是个仗势欺人的。” “就是,毕竟是宫里面养出来的皇子,还是天子最喜爱的那一个,怎么可能谦逊有礼,多半是装的。” “嘘,你们两个不要命了?还敢在殿下面前议论,不怕被砍头?” “怎么?只允许他做,不允许咱们说了?我还真不信他能给咱们都砍了,真是没有王法了。”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宁王要是敢不分缘由地砍我们我们就去告他!告御状!” “对!告他!” …… 隐藏在人群中的陆二还有陆三飞速躲到了暗中,深藏功与名。 这边陆砚抱着手臂好以整暇地看着傅玉书,顺带着还一脸无辜。 “殿下是否满意我的问安?还是说我得跪下来同殿下问安?” 傅玉书脸色难看,骑虎难下。 若是同意了,那明日他仗势欺人的留言就会传遍整个上京,若是不同意,他心中这口恶气实在是难以抒发出来。 “阿砚,殿下必然不会那么小心眼的。” 黎昭昭走到了陆砚的身边,明媚一笑,心情甚好。 “那是,殿下一向都是有宏图之志,以天下大任为己任,对于称呼这样的小事一定不会放在心上,我在这里就先谢过殿下了。” 傅玉书被夫妻二人挤兑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愣生生什么话都没有说出来。 “陆公子说得不错,不过有一句话陆公子说错了,那就是本王只想服侍在父皇左右,没有那么多的宏图大志。” 傅玉书很快就整理好了脸上的表情。 “陆公子尚未同安阳郡主成婚,本王宴请郡主,似乎并不需要和陆公子报备。” 果然,这句话一出,陆砚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冷了下来。 傅玉书打开白玉扇,摇晃了一下。 在宫中的时候,他被黎昭昭气得失了方寸,这才被陆砚钻了空子。 这一会,那种掌控一切的感觉就又回来了。 “太后娘娘赐下懿旨,我们只是没有完婚罢了,那也是迟早的事情,殿下还请不要妄言,再说本来我就是要向我的夫君报备的。” 黎昭昭轻轻握住陆砚的手掌,炫耀似的温婉一笑。 傅玉书的心头闪过一抹不虞,那种感觉就好像是本该是他的东西却被人夺走了一样,非常的不舒服。 “安阳郡主这样张扬就不怕到时候婚事告吹,待字闺中嫁不出去?” 他眯了眯眼睛,很看不惯黎昭昭这副护犊子的模样。 “咦,还能有什么差错?陛下和太后娘娘母子同心,难不成还有比他们还厉害的人么?能够更改懿旨?” 黎昭昭诧异地瞪圆了杏眸。 她的眼眸非常的清澈,纯粹,瞪大眼睛的时候显得格外的不谙世事。 第一百九十六章 侧妃 傅玉书一口老血梗在了喉咙中。 他总不能说,他会让宁妃去求荣德帝,他是荣德帝最宠爱的孩子,他的母亲是荣德帝最宠爱的妃子,定然能够使荣德帝改主意的。 不说这样傻叉的话他说不出。 就是说出来了要是传到了荣德帝的耳朵里面,他只怕顷刻之间就会成为荣德帝最厌恶的皇子。 说不定还会连累他的母妃。 他敢肯定,他要是现在说出来这样的话,不用明日,今日陆砚就会想尽办法把这句话传入宫中。 “呵,希望安阳郡主想的都是好的,只是凡是都有变数的么。” 傅玉书嘴角抽搐着干笑了一声。 “郡主也汇报完了,可以随我去真味斋了吧?” “当然,阿砚,你还是在老位置等我,我很快就来。” 黎昭昭微微颔首,从善如流。 被捋顺了毛的陆砚,心情非常的不错,决定暂时就放过傅玉书。 狗急了还会跳墙呢,他可不能把这个巨犬给逼得太急了。 真味斋的小二终于在不久的今日,又迎来了黎昭昭的到访。 他能记住黎昭昭,完全是因为她太过于出众的容貌,只是上一次,这个姑娘是和一个老头,听起来那个老头还是她的父亲。 这一次又是个年轻的公子哥。 果然长得漂亮就是有优势,小二啧啧感叹着。 要以他们的月俸,想要在真味斋吃上一顿,只怕是要等到猴年马月去。 “上红锅,羊肉,鸡肉,虾子,青菜各来一盘……” 傅玉书如数家珍,他宁王府日进斗金,自是不在意这些银子。 店小二听得眼睛直发光,这是大主顾啊,不像上次那个老头,抠抠搜搜的就只点几盘子素菜,还因为见识不够点错了,付不起银子差点被留下来。 哦,好像还是个侯爷。 黎昭昭对吃什么无所谓,反正她胃口很好,不会像上一世那样为了掌中舞瘦成麻杆。 “你知道先皇后娘娘吗?” 傅玉书的开场非常直白,他幽深的眼眸一错不错地盯着黎昭昭。 只可惜黎昭昭早就养成了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习惯,表面上也不会有任何的破绽,这还是全都拜傅玉书所赐。 黎昭昭的杏眸中闪过一丝讥讽,表情却非常的无辜。 “先皇后?我幼时在寺庙中给太后娘娘祈福,只是听说过先皇后是个特别温柔的人,怎么?宁王殿下不应该对先皇后特别清楚吗?” “是啊,先皇后是个特别和善的人,只是眼中容不得沙子,遇到自己坚持的事情无比的倔强……” 傅玉书对先皇后的性格如数家珍。 他可是从先皇后身边长大的人,怎么可能一点都不了解呢? 正因为这份了解,他和宁妃才能精准无误地挑拨帝后之间的感情,让他们有了可乘之机。 他仔细地观察着黎昭昭的表情,可她只是平淡的喝着茶水,没有任何的表示。 就像是在听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一样。 傅玉书的眼中闪过一抹疑惑,莫非黎昭昭真是性格就和朝阳皇后如此相像? 他不是没有想过是陆砚告诉了她朝阳皇后的性格,再由她,模仿出来,光凭着口述就能做到同那人八分相似?他不认为黎昭昭能够做到。 “安阳郡主难道不觉得你和先皇后之间的性格实在是太过于相像吗?” 傅玉书这么想的,也直接问出来了。 黎昭昭眼底闪过一抹精光:“哦?有多像?从殿下的描述来看,的确是有几分相似的,我的眼中也容不下沙子,但即便是再像,也应该有不一样的地方吧?” 小二将红锅上来了上来,屋内两个人不约而同地没有再说话。 傅玉书想的是,这回答和没回答是一样的,四两拨千斤。 就是那两份相像都足够引起荣德帝的共鸣,毕竟像朝阳皇后那样坚持是非黑白的女人实在是太少见了。 即便是模仿,也很难模仿出那样的气质。 黎昭昭什么都没有想,自顾将羊肉涮入红锅中,看着肉片上浮动着的红油,一口吃下去,整个人的灵魂都舒畅了。 果然红锅是最能治愈人的,如果治愈不了,那就吃两顿。 黎昭昭如是想着,等回到府上,她一定要同陆砚再吃一顿红锅。 反正府上有真味斋的厨子,她想吃几顿就吃几顿。 “安阳郡主有没有兴趣嫁与本王?” 傅玉书在良久之后再次开口,没由来的,他觉得黎昭昭好像吃饭的时候,也有那么一点可爱。 长相明艳,还算配得上他,能在朝廷为官,里子外子都有了,就是有点不顾家,嘴巴毒了些,这些都不是事。 等她嫁入了宁王府,他自然会好好调教,让她知道什么叫做相夫教子。 “做妾?” 黎昭昭的嘴唇被红锅染得殷红,双颊因为滚烫的红锅升腾起点点红晕,整个人看起来昳丽动人。 杏眸三分漫不经心,七分凉薄,就像是夷族上供来的最好的葡萄酒一样醉人。 至少傅玉书是醉了,他脑袋一抽:“当然是侧妃,怎么能让你堂堂一个郡主去做妾,只是你名声不好,宁王府的正妃是做不得了。” “呵。” 黎昭昭嗤笑了一声。 “侧妃和妾有什么不同?不都是正室养的阿猫阿狗,喜欢就给点吃的,不喜欢了就发卖出去。” “那怎么能一样,侧妃也是能上皇家玉牒的,不会被随意发落。” 傅玉书急了,眼见着黎昭昭好不容易能够同意。 “你也别贪心,你的名声不好,我母妃不会同意你做正妃,但是侧妃本王还是能够帮你求来,更何况有本王的宠爱,你怕什么?” 黎昭昭把锅中最后一颗大虾放在口中,眯了眯眼睛。 “殿下,你觉得你的宠爱值多少银子?我是朝廷一品大员,又是太后娘娘最宠爱的安阳郡主,殿下就想凭着一个许诺就要给我一个侧妃的位置?不觉得可笑么?至于殿下说的皇家玉牒,我的名字本来就在玉牒之上。” 还是你名义上的姑母呢。 黎昭昭瘪了瘪嘴,暗自腹诽。 第一百九十七章 势不两立 “你什么时候上的皇家玉牒?” 傅玉书下意识提高了声音。 他是荣德帝的亲子,又是最宠爱的儿子,名字在玉牒上面是自然。 黎昭昭凭什么? “这就不劳宁王殿下费心了,上玉牒是陛下还有太后娘娘的事,与殿下无关,殿下也没有必要知道时间。” “若是殿下没有别的事情,那我就先离开了。” 黎昭昭蹭了一顿,拍拍屁股就想走人。 虽然说这点银子对宁王府来说不算什么,不过总归在傅玉书的身上扒下来了点东西,还有别的,她要让他全都一一偿还。 “等等,本王若是能够许你正妃的位置,你是否能答应?” 像是下定了决心,傅玉书收起脸上的轻慢之色,变得高傲了起来。 “本王正妃的位置可不是随意一个姑娘就能够坐上去的,成为宁王妃的好处,郡主心中应该知晓。” “哦?什么好处?我还真不知道。” 黎昭昭扬了扬眉,勾着唇,兴趣盎然。 “那自然是……父皇中意本王,你若是能够成为宁王妃,说不定还能成为太子妃,再者或许还可以再进一步……” 傅玉书眼中泛着奇异的光芒。 不得不说这个大饼真是画得又大又圆。 且不说荣德帝正值壮年,离着新帝登基还不知道要到猴年马月,就说太子这个位置,荣德帝想要给谁还说不定呢。 “听起来的确非常的令人心动。” 黎昭昭扬着唇,看起来心情不错的样子。 傅玉书也不由自主的跟着有点得意了起来,他就说没有人能够拒绝宁王妃的位置,毕竟谁会拒绝能够一飞冲天当母仪天下的皇后呢。 “不过……我不感兴趣……宁王殿下目前还只是宁王不是么?并不是太子。” 傅玉书嘴角得意的笑容还没有收敛下去,就僵住了。 打脸来得如此之快。 “你当真就如此拒绝本王?你可别后悔!” 傅玉书那张英俊的脸都快变形了,温文尔雅散尽,只剩下无尽的阴冷,就像是条毒蛇一样。 他欺身上前逼近黎昭昭,二人之间相距不过一米,连彼此的呼吸都能听见。 “你说要是陆砚看到本王与你这幅模样,他还能不能相信你是清白的?” 他邪恶地弯了弯嘴角。 不知怎的,在这小小的包厢中,他忽然就不想忍了。 去他娘的温文尔雅,玉树临风,只要能够拿下黎昭昭,就是他现在最想做的事情。 “殿下,不是谁都像你一样缺爱,动不动就动手动脚的,还有不是所有人都和你一样像个疯狗似的跳上来咬人。” 黎昭昭美眸中泛起危险,她冷笑着说完这句话,双手一挥,白色粉末扑在傅玉书的脸上。 傅玉书暗道不好,忘了这个贱人会用毒了。 顷刻间身上涌起了剧烈的瘙痒。 “黎昭昭!你给本王用了什么?快给本王解开!否则本王立刻到父皇那里去告诉他你谋害皇子!” 傅玉书咬牙切齿,强忍着不去抓挠。 “听说宁王府中有很多能人异士,不知能否解开我自己创造的毒?殿下大可以去告到陛下面前,我倒是想要看看陛下听见自己的皇子现在就想要坐上那个位置会是什么心思。” “好,你真是好得很!黎昭昭从此你和本王不共戴天!” 傅玉书气急败坏,身上的瘙痒感都快将他的理智击溃了。 该死的,面对着那样一张脸,很容易就忽视了黎昭昭会使用的手段。 “我以为殿下应该清楚,我们早就已经不共戴天了。” 黎昭昭杏眸微冷,带着讽刺。 傅玉书比想象中的还要蠢一些,真不知道前世她到底是怎么在他的手中被折磨那么长时间的,就因为他的不可一世还有多疑? 她心底一轻,突然就释怀了。 在其位却没有与那个位置匹敌的见识,大抵说的就是傅玉书这样的。 黎昭昭转身下楼,一气呵成,没有再管屋内的傅玉书。 他要是想要明天就名动京城,那大可大肆宣扬,若是不想,就得帮着她藏着掖着。 她那个原形毕露散够他喝一壶的了。 “想什么呢,脸色如此难看?” 黎昭昭回过神:“你有不要的帕子吗?” 陆砚不解,但依旧从怀中拿出了一个崭新的帕子:“用这个吧,我不怎么用,都是他们送礼送的,府上还有好几条。” 黎昭昭接过帕子,把傅玉书碰到的衣物处全都擦了一遍,随后将帕子扔到了泔水桶里面。 “这是怎么了?怎么这么大火气?” 陆砚笑道。 “被狗碰了一下。”黎昭昭咧着嘴,一点都不客气。 陆砚意会:“回去这件衣服扔掉,我给你重新做一套。” “陆大人这是有钱了?财大气粗了?” 黎昭昭斜着眼睛瞟了陆砚一眼,他要养暗卫,她是知道的。 “嗯,谈成了一笔大买卖,有钱了。”陆砚也没瞒着,直接就应了下来。 “我总不能干吃软饭,别说太后娘娘看不过去,就我自己都看不下去。” “唔,总算是有点觉悟,不过你要是想让我养着也行,反正郡主府财大气粗,养你还是没问题的。” 陆砚突然凑近:“养我可以,但是那群小兔崽子可得我自己养。”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黎昭昭的耳朵上,莫名的她觉得耳根一阵发热,她扭着头轻巧的别了过去。 “你自便。” 黎昭昭离开了陆砚的身前,坐上了马车。 陆砚低低笑了一声,也跟了上去。 等到出去的时候,才发现郡主府的马车早就走了,只剩下他一个人风中凌乱。 恰好见到真味斋中,傅玉书鬼哭狼嚎地从屋内夺门而出,浑身上下狼狈不堪,脸上尽是抓伤,双手还在身上不停地抓挠着,目眦欲裂。 “这位客官,您这是犯了什么病?” 店小二不敢上前,生怕傅玉书得的是什么人传人的疾病,只能远远地焦急观望。 “这好像是宁王殿下?” 人群中有见过傅玉书的,疑惑开口。 傅玉书绝望地闭了闭眼睛,心中只有两个字,完了。 他在百姓中伫立的形象全都没了,黎昭昭,他与她势!不!两!立! 第一百九十八章 臣有一言 “宁王这是怎么了?突发恶疾?天爷太可怕了……” “不是说宁王温文尔雅,玉树临风吗?怎么变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好像还失了心智?” “谁知道呢,这上京的王爷也就是那么回事,表面一套,背地里一套,这指不定是从哪个花楼里面传出来的脏病,你看看他浑身上下都痒得很。” “你不说我还真没往那方面想,还真像啊!花柳病就是那样的,天!太可怕了!” …… 傅玉书听到周围百姓的议论,眼前一黑。 怎么就变成了花柳病?这要是传到了荣德帝的耳朵中,他就完了! 他只能强忍着身上的痒意,露出一个扭曲的笑容。 “不知有人能否去宁王府通知一下本王的小厮?把本王小厮带过来的人,本王给他五十两银子!” 他为了能够创造和黎昭昭很好的聊天环境,特意将身边的小厮遣散了,就是害怕黎昭昭对他防备过深。 谁曾想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这回可好,非但自己遭罪,还让百姓看了笑话,最关键的是,传出了一些莫须有的传言,他多年经营的名声全都毁于一旦。 陆砚抱着手臂,在一旁看热闹看了好一会,啧啧了几声。 就是这几声落在傅玉书的耳朵中简直就是一种羞辱! 他扭曲着一张脸,愤恨地看向陆砚。 陆砚微微颔首:“草民见过宁王殿下,宁王殿下安。” 在这种不合时宜的时候,陆砚朗声将他的身份揭露给了更多的百姓。 本来还有一些站在后面的百姓不知道这里出了什么事,也不认识傅玉书,被陆砚这么一嗓子喊下去。 好家伙,直接所有人全都知道了。 “宁王殿下这是怎么了?需不需要草民送您回到宁王府?” 陆砚满脸关切,一个接着一个问题问着,那真诚的目光几乎让所有人都认为,他真的是在关心傅玉书的身体。 众人竖起耳朵,全都准备在第一时间接收消息。 “我没怎么!就是吃东西吃到了不能吃的东西,身上起了一些疹子。” 傅玉书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来了这句话。 该死的陆砚绝对是故意的,怎么这么多话? 那边去请小厮的人怎么还没有回来?他马上就快要精神崩溃坚持不住了,到时候还不知道到底要闹出来多大的笑话。 “宁王殿下吃了什么东西才变成这样的?殿下需不需要给大家讲一下,免得大家吃到了这类的东西也变成和殿下一样。” “呀,该不会是真味斋的东西有问题吧?才把殿下吃成这个样子?” 陆砚挑了挑眉毛,一脸惊讶。 “这位客官,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咱们真味斋那是几十年的老店,在京城开了多长时间了,是绝对不可能有问题的!” 店小二闻言立刻坐不住了。 宁王殿下的名声不好可以,都是富家子弟公子哥,要是他们真味斋的名字臭了,那他还不知道要赔多少银子,酒楼也是彻底开不下去了。 无论如何他都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要知道,他这份营生可是拖了不少人,还是他的老娘认识真味斋里的一个掌柜的,才给他找到的肥差,万万不能丢了。 “就是,不能因为他是宁王然后乱说啊!” 傅玉书有苦难言,他总不能说是中了黎昭昭的算计,要是厢房里面的话传了出去,那才真正是灭顶之灾。 “大家都别猜测了,是本王有时候吃点东西会浑身起疹子,这不今日又吃到了忌口的东西,说来也是本王的嘴管不住,让大家见笑了。” 傅玉书能屈能伸,连忙自黑自己来卖惨。 堂堂一个皇子说自己爱吃,还因为吃得导致身上起疹子,一下子就拉近了他和百姓之间的距离。 毕竟谁都有馋的时候,宁王只是恰好时运不济,才会吃到让他起疹子的食物。 那边路人百姓带着宁王府的小厮走了过来,陆砚心情舒畅地走入了人群中。 傅玉书是被人抬入宁王府的…… 他前脚刚进入王府,后脚流言蜚语就在上京传遍了,最离谱的还要数两个版本,一个是宁王得了花柳病,总磨屁股止痒,另一个是宁王精神错乱,不知道天地为何物了。 御书房。 荣德帝抄起桌面上的镇纸,倏地扔了出去,镇纸砸在地上发出了哐当的响声。 “这个混账东西,前面的风头还没过去,又闹出这么大的风波,朕就是想提拔他做太子都不行了!” 邓流之垂着头,无比安静地跟在荣德帝的左右。 荣德帝难得地沉着脸,一向喜怒不行于色的帝王,也沉不住气了。 “流之,你说他怎么就这么不争气,朕给他打下来的大好形势全都被他破坏了,原本完美无缺的皇子愣生生地把自己的名声给作没了。” “许是宁王殿下的确有旧疾,所以才……” “有什么旧疾就是忍着也要去暗中解决!平白无故就在百姓面前露丑,真是越来越回旋!” 邓流之不敢说话,只能在一边给荣德帝奉茶。 荣德帝看着战战兢兢的邓流之,心中的怒火消散了不少。 “朕不是让他闭门思过?往后早朝也不必来了,安心在府上养病!无事不必入宫。” …… 日子过了好些天,朝堂上总算是平稳了很多,王芝兰回去之后,边疆频频传来捷报,荣德帝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也逐渐有了点笑容。 “大祭司今日可有预测?” 荣德帝心情一好,就想起了黎昭昭这个站在身边的吉祥物。 众人的目光立刻落在了黎昭昭的身上,或是嘲讽,或是看戏,又或者是期待。 反正他们是没有见过黎昭昭的真本事,对于这个大祭司的位置,他们打心底是不服气的,只是碍于荣德帝的威慑才没有人敢挑衅。 “臣的确有一预示想要告知陛下。” 黎昭昭没有理会那些目光,跪在地上不卑不亢。 “哦?那朕就等着洗耳恭听了。”荣德帝立刻来了兴致,能让黎昭昭开口预言,真是稀奇事。 他也不过是碰巧问问,谁曾想还真的让他给碰到了。 第一百九十九章 预测 “臣梦中有一警示,一周之后,大夷的使者会过来洽谈,关于和谈一事,还请陛下不要答应。” “胡闹!陛下万万不能听信此女的言论。” 御史大夫虞河英率先怒斥。 “若是大夷派使者过来和谈,咱们大齐当然是要和平为上,战争多费物力财力,能够和平解决为何不答应?” “就是,既然能言和,自然是不主张战争的,更何况现在正处于国库空虚的时候,更不适合打仗。” “大祭司简直就是妇人之见,只看到了眼下的胜利,并没有长远考虑。” “大祭司说的也没错,大夷此时来和谈无非就是缓冲之计,等到他们休养生息完毕,依旧会卷土重来,倒不如直接一鼓作气将大夷变成咱们大齐的版图。” “你们这些人才是真的目光短浅,与其把战线拉长,倒不如直接趁此机会解决掉大夷,永绝后患。” …… 朝堂上瞬间炸开了锅。 以言官为首的主和派,以及武官为首的主战派,两个阵营也不管荣德帝是不是在上面坐着了,唾沫星子横飞,恨不得对方立刻投降,赞同他们的见解。 黎昭昭垂手,不发表任何的言论。 前世也是这个时候,李同殊打了胜仗,夷族人派人过来和谈,荣德帝被主和派说服,同意了。 谁曾想,只一年,夷族人便缓过气,卷土重来。 那时候上京遍布着夷族人的眼线,边疆频频传来战败的消息,就连上京也不得安宁,总会有一些达官显贵的人身亡。 她之所以能够知道这件事,还是因为当初被派去调查夷族人眼线的就是傅玉书。 当然其中关窍她不清楚,只知道,后面这件事真被傅玉书调查清楚了,揪出了不老少夷族人的眼线,他也因此得到了荣德帝更多的赏识。 不管是不让傅玉书得到荣德帝的赏识,还是不能让夷族有可乘之机,她都要阻止这件事情的发生。 荣德帝见黎昭昭气定神闲,也没有焦灼的样子,身为帝王,他更不着急了。 等到群臣激愤完,口干舌燥,不知天地为何物了。 他们才发现,两个正主一直都没说话,浪费口舌的就只有他们这些人。 意识到这一点的群臣们立刻闭上了嘴,朝堂中瞬间安静了下来。 “大祭司真是好养气功夫,咱们这群人在这里吵得不可开交,大祭司就像是没事人一样。” 黄衍生阴阳怪气地暗讽了一句。 自从上一次被黎昭昭参了一本,他在户部就被监视着,一直都不敢有动作,憋都快要把他憋死了。 如今好不容易见到有报酬的机会,自然是不会放过的。 “黄侍郎此言差矣,我还尚未说完话,于御史就打断了我的话,紧接着你们就群起激愤吵了起来,礼貌不礼貌的都是你们,与我何干?” 比口才,黎昭昭还真没带怕的。 群臣们面色不虞,黄衍生更是脸色气成了猪肝色。 唯有赵清钰,望向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那个位置,少女舌战群雄的样子,弯了弯嘴角。 “咳咳,好了,诸位爱卿还是先听大祭司是怎么说的,你们也太心急了些。” 荣德帝适时地咳嗽了两声,威严带着点冷意的眼睛瞥了一眼黄衍生。 这老头太过了,上次是看在傅玉书的面子上才没有治罪于他,不好好眯着还敢跳出来,真当他这个做皇帝的没脾气的? 黄衍生立刻就噤声了,后背出了一层层的冷汗。 “臣梦中有警示,倘若陛下同意了这次和谈,那么一年之后夷族人必定会卷土重来,京城中也会出现很多夷族的探子,到时候京城将会岌岌可危,变成一个漏风的筛子,若是此刻继续打下去,不出一年,夷族必定会成为大齐的土地,永绝后患。” 黎昭昭半真半假,多少掺杂了一些私人感情进去。 荣德帝方才还在看戏的脸沉了下来:“大祭司,你说的可是真的?” “臣不敢妄言,都是臣梦中的警示,陛下信或者是不信都但凭陛下自己的心意。” 黎昭昭垂着头,挺直了背,把什么叫做孤芳自赏表达到了极致。 “大祭司,你这是在危言耸听!” “大祭司,你如何能证明你的梦是真的?朕如何才能相信你?” 荣德帝没有否认那名老臣说的话,深似寒潭的眸子像是老鹰一样锁住了黎昭昭的面部。 “臣可以向陛下泄露一点关于夷族人当日到访时候的场景,还有说的话,以及一件秘辛,只是这些臣都只能和陛下单独说。” 黎昭昭心头一闪,既是眼线,那说不定现在就已经有了。 上京的眼线能够那么快的就爆发出来,必定有人在其中推波助澜,如今朝堂上是敌是友分不清楚,和荣德帝一人说是最保险的。 “准。” 荣德帝没有犹豫,应了下来。 众人抓耳挠腮,心痒难耐,却不能当面反对荣德帝的提议,再把荣德帝惹毛了,抄家灭族都是说不定的事。 朝堂上是有人欢喜,有人愁,黄衍生更是瘪了瘪嘴,小声嘟囔了一句。 “故弄玄虚。” 退朝之后,黎昭昭跟着邓流之来到了荣德帝的御书房。 “说吧,你到底梦见什么了。” 荣德帝此时此刻心中也是无比的忐忑,若是黎昭昭所说都是真的,那真是上天给他的大齐派来了一个神女。 “臣梦见了大夷使者在朝堂上卑躬屈膝,还带来了夷族的神女,聊表诚意,来的是夷族的大皇子,他们还献给了陛下一个同朝阳皇后一模一样的女人。” 黎昭昭跪在地上,逐字逐句地说着。 随着她说话的声音,御书房内的气氛开始变得紧张了起来。 整个大齐谁不知道,先皇后在荣德帝的面前就是一个不能提及的禁忌。 但黎昭昭必须要提,而且要光明正大地提出来,不然等到使臣到访的那日,荣德帝毫无准备,落入到了使臣的圈套之中,那就毫无斡旋的余地了。 幸亏前世傅玉书是带着她去了宫宴上,又让她去讨好那群夷族使臣的。 第二百章 霁月公子 “你如何知道大夷使臣带来的人和朝阳相似?” 荣德帝好半天才缓和了心中翻涌的情绪。 要真是如此,那大夷的居心就有待考量了,能够清楚地知道宫中之事,还能根据他的喜好来揣测圣意,这朝堂之上必定还有他们大夷的眼线…… “梦境中,陛下脸上吃惊的神色,还有就是臣曾经在陆府见过朝阳皇后的画像……” 黎昭昭回答得不卑不亢,没有一丝一毫的心虚。 荣德帝晃了晃神,陆砚的确是自小在宫中和笙儿一起长大,都是见过并且和朝阳感情很深的。 要说和朝阳性子相像,陆砚也是一个模子里面刻出来的。 到底是什么时候,他这个做皇叔的也开始算计陆砚了?甚至在计较陆砚是否在谋划些什么? “你倒是实诚,一点马虎都不打。” 荣德帝神色缓和了下来,要是没有安阳的提醒,后果真的是不堪设想。 没有谁比他更清楚朝阳在他心目中的地位。 “安阳的一切都是陛下给的,官职也是陛下封的,安阳不敢对陛下有一丝一毫的欺瞒。” 黎昭昭识趣的回答让荣德帝非常的满意。 荣德帝沉吟了一会。 “朕许你一个承诺,要是一周之后,事情真的按照你所说的发展,朕一定会诏告群臣,好好地奖赏你一番。” “安阳不敢居功自赏,这是陛下有上天之德,故而上天才会有所警示,与安阳无关。” “那也是有你在,朕才能够得到上天的警示,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你先退下吧。” 黎昭昭恭敬地行了一个标准的臣子礼,转身离开了御书房。 “流之,你觉得安阳是个怎样的人?” 荣德帝盯着桌案上的砚台,盯了半晌,幽幽地询问道。 邓流之没有揣测明白荣德帝的圣意,嗫嚅了一下:“老奴眼中,郡主非常的知进退,且守礼,是个懂得感恩图报的人。” “你说得不错,和当初的朝阳一样,不是么?” “陛下,安阳郡主和朝阳皇后不同,她没有朝阳皇后被陛下宠爱的底气,她说话做事总是带上一点小心翼翼,不会在陛下面前放肆。” 提起朝阳皇后,邓流之的夸赞仿佛说不尽。 末了想到朝阳皇后英年早逝,浑浊的眼眸中还有点惋惜。 “流之,还是你跟在朕的身边长,有些事情看得明白。” 荣德帝叹了一声。 终究是不同的,天底下怎么会有两个一模一样的人,若是有,那必定是有人故意为之。 宁王府。 “你说黎昭昭说她梦到了大夷会有使臣过来和谈?还精准无比知道使臣过来会说什么?” 傅玉书径直站起身,来回在书房中踱了两步。 “是的,但是后面的话咱们没有人知道,她同陛下到了御书房之中去说,御书房中没有我们的人,邓流之那个老家伙始终都不肯做我们的眼线。” 知骅沉声说道。 傅玉书眼中划过一道精光,提笔在纸上匆匆写下几个字。 “这封信你快马加鞭地送到那个人的手中,切记一定要快!” 一周的时间,夷族使臣只怕是早就出发了,上京消息闭塞,他竟然全然没有收到消息,白白的让黎昭昭占尽了先机。 “是!殿下!” 知骅飞快地从宁王府中出去,消失在了人群中。 在他消失不就之后,他的身后跟上了一个黑衣人,速度非常的快,眨眼就不见了踪迹。 “阿砚,陛下已经上钩了,相信这一次之后,他一定会知道我在朝堂上面的重要性。” 黎昭昭回府的第一件事就是告诉陆砚这个消息。 陆砚微微一笑:“我就知道你能够做到,并且会做得更好。” 他温柔宠溺的目光在狐狸眼中快要化成了春水,将黎昭昭溺在里面。 “郡主,陆公子,陛下的旨意来了。” 朝颜急匆匆地跑进来。 黎昭昭讶异,荣德帝这时候来什么旨意?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陆砚赤诚之心,朗月风清,特赐霁月公子称号,遇见群臣不必行礼特权,钦此。” 宣旨的是荣德帝最看重的邓流之。 “霁月公子接旨吧……” 陆砚面无表情,跪在地上。 “臣叩谢陛下恩典,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陛下还赏赐了霁月公子一副亲笔字,望公子挂在房中,蓬荜生辉。” 陆砚恭敬地接过字幅,低着头,没人看到他眼底的讥讽。 等到邓流之还有宫中人都离开了,陆砚才抬起头,原本带着笑意的狐狸眼中染上了几分凉薄。 “陛下可真是一言难尽……” 黎昭昭冷呵了一声。 “既是愧疚,又不愿意付出真金白银,只给一个称号,还有不必行礼的特权,算是怎么一回事。” “国库空虚,拿不出银子,又想起了朝阳皇后和我的情谊,为了安抚一下自己的愧疚之心,就来了这么一出。” 或许从前,陆砚没有看清过荣德帝的虚伪。 在他临死之前,他真的是看得透透的了。 “我还以为提一嘴,他怎么都能让你当个八品以上的官职,咱们再徐徐图之,如今看来,他是铁了心不想让你再参与到朝政之中了。” “他在心虚,害怕,怕我查到当年的事,怕我揭穿他的虚伪。” 陆砚冷笑了一声。 “他倒是对我的性格了解得紧,知道我但凡能够查到朝阳皇后还有先太子的事情同他有关,那必定会愤然反抗。” “与其在朝堂之上被揭穿那些过往的事情,倒不如先一步把我撸下来,眼不见心为净。” 这一世他的调查都放在明面上,也难怪荣德帝会做出和前世不一样的反应。 “揣着明白装糊涂的人最难叫醒。” 黎昭昭摇了摇头,她还是高估了人性,也高估了一个帝王的良心。 “一周之后使臣就会来觐见,这时候是最忙碌的,你可以趁乱离开,等到使臣走了再回来,这样就没有人知道你曾经离开过上京。” 黎昭昭还有一层打算,那就是提前转移荣德帝的注意力,让他不再关注陆砚还有郡主府的动静。 郡主府周围里三层外三层的暗卫,也应该消失几层了。 第二百零一章 魏维 “夫人和我想到一块去了。” 陆砚牵起嘴角,心情不错。 “大夷使臣来者不善,那边必定焦头烂额,再者说这样轰动全京城的事情,所有人的注意力应该会都放在那件事的上面,咱们郡主府的确是能够松快很多。” 黎昭昭睫毛颤了颤,咱们郡主府。 倒是挺会自来熟。 眼前的男人眉眼深深,狐狸眼中漾着笑意与光华,与上京传言的并不相同。 对于自己身份的切换接受十分良好,一点作为相爷的架子都没有。 “出了京完事小心,把陆一还有陆二都带上吧。” 黎昭昭犹疑了一瞬。 “陆一武功高强,陆二心思活络且轻功高超,他们两个出门在外缺一不可,我身边倒是有若风和陆五,不会出什么大事。” 陆砚手中拮据,能够养出来十位武功如此高强的暗卫,可想而知付出了多少心血。 她这边一下子就分走两个,也看到了她在陆砚心中的地位。 “若风那小子是个可信的,就听夫人的,这两人我都带走,至于其他的,全部都留在府中任凭夫人差遣。” 陆砚微微一笑,没有拒绝黎昭昭。 夫人体恤自己他开心都来不及,怎会拒绝? 黎昭昭心中一松,二人不是第一次分头行动,只是这一次的意味不一样。 “只是离开京城之前,一些没有必要的跳梁小丑要处理了。” 陆砚眼中冷光闪过。 陆夫人那边有人撑腰壮胆,便觉得自己可以无法无天,殊不知,她在那人的眼中不过就是个棋子,棋子一旦失去了效用,就会成为弃子。 “哦?阿砚这可是有眉目了?” 黎昭昭扬了扬眉毛。 陆夫人虽然是小人,可小人总出来蹦跶,也是个烦心事。 更何况陆砚不日便要离京,像陆夫人这等尴尬的人还是提前处理的好。 “之前我没有关注那对母子的动向,再加上他们久不在京中,倒是给了他们钻空子的机会,这段时日我让陆一去查,没找到陆夫人落脚的位置,倒是看到了一桩趣事。” “陆夫人的儿子,我那位同母异父的胞弟竟然频繁地出入上京最大的福玉赌坊。” 黎昭昭思绪翻涌,福玉赌坊? 倒是个熟悉的名字,说来她那时候囊中羞涩,也去了福玉赌坊之中捞了一笔。 听陆砚所言,这陆夫人的儿子不像是去捞了一笔,倒像是被捞的那一个。 “所以你的胞弟是中了如此蠢笨的圈套之中?” 赌坊坑人,实属常见,不过坑的大多数都是普通百姓,或者穷人乍富的土地主,还真没听说过哪家的官宦子弟会被坑的。 就连上京最不学无术的宁思卓,也不曾传出在赌坊里面欠债的传言。 其一是这些官宦子弟大多背后都有家族,赌坊不敢轻易得罪。 其二,大家族教导出来的官宦子弟,大多清楚自己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即便是再荒唐,都不会眼皮子浅地去赌坊里面祈祷赢钱。 陆夫人好歹也是名门望族出身,竟然教出了一个这样的儿子。 “夫人明鉴,我那胞弟在赌坊里面足足欠下了五千两白银,高额的赌债下,陆夫人不得不找上门。” 他就说一个快十年都没有出现过的人,怎么会突然就想起了他这个儿子。 敢情是看着他这个好大儿长大了,过来所求回报来了。 五千两,对陆夫人是天价赌债,对他又何尝不是? “阿砚打算如何?” 黎昭昭并没有想要插足进他们母子二人中去,到底是陆砚的亲生母亲,说不好就会在他们之间落下隔阂。 吃力不讨好的事她不会做。 “夫人且等着看吧,他们敢算计你,我必定让他们有来无回。” 真当他这些年的陆相是白当的,他早就在上京很多地方都布下了他的眼线,之前没有注意到陆夫人的动静,也仅仅只是因为陆夫人多年未曾在京城现身,他太久了,忘了罢了。 黎昭昭不可知否地笑了笑。 只要陆砚能够狠得下去心思,她自是无所谓的。 “夫人今日下午便可同我去见一出热闹。” 黎昭昭眼神一转,微微颔首。 想着下午也没什么事,左不过都是睡觉,倒不如跟着陆砚出门,看看戏。 小两口换了身衣服,登上了马车。 陆五挠了挠头,一脸姨母笑。 “主子和主母之间的感情真好,这些事情主子一般都不会让人知道的,这次却事无巨细地告诉给了主母。” “哎呀,小姐终于能够放下心结了。” 朝颜感叹着。 她之前就觉得黎昭昭的心中好像总是压着一些东西,原以为是远阳候府,直到离开侯府,她也没觉得自家小姐放松下来。 如今总算是能看到黎昭昭松了口气的模样。 马车弯弯绕绕,很快便到了一座偏僻的宅子外。 黎昭昭下了马车,眼中闪过一抹疑惑。 她在上京多年,还真没来过这个地方。 巷子幽深,因着瓦砾遮挡,常年不见阳光,墙角,甚至墙壁上面都生了青苔,一下来就能够闻到一股腐朽的味道。 “这里?” 陆砚神色有些不太自然:“这是我早年间置办的一座宅子,这块地方宅子便宜,又僻静,就买在了这里。” 谁让他囊中羞涩呢。 黎昭昭了然,自动忽略了后面的僻静。 “放我出去!你们是什么人!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敢掳人?” 摇摇欲坠的门内,男人大吼大叫着,仿佛这样才能够驱散心中的恐惧。 二人走进去,只见一个和陆夫人模样有六分相似的男人被蒙着眼睛,绑在椅子上。 陆砚不似陆夫人,陆夫人的眼睛是偏圆形,大而明亮,也是好看,眼下这男子被蒙着眼睛,却不难看出和陆夫人一样出众的眉眼。 刻意伪装的时候,只能瞧得出良善。 这也是为什么黎昭昭一开始轻信了陆夫人的原因,她那双眼睛实在是太有欺骗性。 魏维两眼一抹黑,心里慌得很。 他是欠了福玉赌坊的债不假,可他娘不是去周旋了,福玉赌坊的人还给他们说宽限几日,这怎么日子还没到就来抓人了? 第二百零二章 骚操作 “天子脚下还有没有王法了?就是你们背后有人,也不能这样!” 魏维耳朵尖听见了有脚步声走到他的面前,更是色令内荏地大吼了起来。 陆砚使了一个眼色,旁边的暗卫将魏维眼睛上的罩子拿了下来。 魏维眯了眯眼睛,适应了暗处的光,等到瞧见来人的模样,纯良的脸上立刻掀起了一抹不屑。 “呦,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我那个同母异父的胞兄。” “怎么?记挂着弟弟不来看看,倒是用这种上不得台面的手段来请弟弟过来?” 魏维心中是有气的。 陆砚坐到了相爷的位置,泼天的权势全然没有顾及他们一家。 要是早一点给他寻个官职,他的媚娘也不会离他而去,他也不会为了一点银子而出入赌坊闯下这么大的祸事! “谁是你的胞兄?我与陆夫人早就没有干系了。” 陆砚声音极冷,却没被他的嘲讽冲昏头脑。 “一母同胞的,都是娘的血脉,即便是断亲,你真当你能逃脱得了么?” 魏维勾了勾唇,脸上明晃晃的恶意一点都不掩饰。 他听说了京城对他这个胞兄的评价,光风霁月,高岭之花,他就是要让这朵高岭之花染上泥巴。 陆府的富贵合该就是他们一起享受的! “逃不脱逃的脱,弟弟你能说清楚吗?比如说此刻,我若是想要逃脱,必然是逃的脱的。” 陆砚神情幽幽的,看得人莫名的胆寒。 “你想如何?” 魏维突然就察觉到了自己的处境,方才被往事刺激的过头的理智也逐渐回笼。 这会子才开始怕了起来。 “不如何,自然是处理你和陆夫人之间的事情,若是处理不好,那你也大可不必继续活下去祸害世人了。” “你敢杀人?!”魏维失声尖叫,他胆子是大,可也没有大到接触杀人这类事。 尤其是被杀的对象还是自己。 “我曾经是权倾朝野的陆相,在我手中过过的人命无数,如何就不能杀人了?你和陆夫人把我逼得太紧,是我一辈子的污点,若是杀了你们,我的人生也算得上是完美无瑕了。” 陆砚神色极度认真,不笑的时候那双狐狸眼看着颇为瘆人。 “陛下不会放过你的!” 魏维两股战战,半晌才挤出这么一句话。 “你来上京这么久难道没有听说过官官相护吗?无权无势的人,死了也就死了,命比纸薄。” 魏维瞳孔剧颤,像是没有想到这样的话会从陆砚的口中说出来。 看来京中的传言也不甚真实,这哪里是什么光风霁月的贵公子,分明就是活阎王! 此时,魏维已经信了七分,身体发抖的同时,一股尿骚味从他身下传了出来。 “你想要什么我和娘都给你,你不能杀我!” 他仅仅只绷住了一小会,便开始哭喊爹娘了起来。 站在门外观看的黎昭昭撇了撇嘴,还当是什么货色。 就这点能耐,随意吓唬一下缴械投降了,真是连敌人都算不上。 亏得陆夫人是个有主意的却教出了这样不成器的儿子,说实话,他要是能拿出先前那样的硬骨头的劲,倒是还能看得下去。 “儿啊!维维,我的维维,你在哪?” 陆夫人人未到,声先到。 就像是喊破喉咙能够被人听到一样。 黎昭昭眼眸中闪过一丝赞赏,地方的确是个好地方,周遭什么邻居都没有,有点动静都察觉不到。 “陆砚!你个不孝子,你是打算触犯律法吗?快点把我儿放了!” 陆夫人以一种拼三郎的架势撞了上来,和先前的温柔善解人意全然不同。 黎昭昭再次给自己提了个醒,万万不能因为别人的好脸色而再轻易相信。 “娘!”魏维眼中闪过一丝喜意,慌忙地喊着。 陆夫人冲撞上来,陆砚身前的侍卫剑刃出鞘,寒光闪闪。 她眼中闪过一丝嗫嚅,心一横,闭着眼睛就要装上去,她就不信了,陆砚会这么狠心,还能让侍卫伤到她? 若是伤到了,她就出去报官! 她倒是想看看,陆砚背上了弑母的名声还能有什么前途。 刀刃愈发的近了,那边暗卫面无表情,陆砚也没有要制止的意思。 陆夫人一下子就慌了神,她是要受点轻伤,可那也是在陆砚收手的时候不经意碰上去,但她没想要真的以死明志啊! 魏维本来正因为陆夫人的做法而感激流涕。 他娘对他就是好,好到可以为他付出性命,谁曾想陆夫人顷刻间便打了他的脸。 陆夫人脚步一顿,脸上的悲壮变成了哀伤还有祈求。 “砚儿,你真的不看在哦我们两个母子情分吗?再怎么说他也是你的胞弟啊!” “陆夫人,你该不会是以为咱们之间闹到了这种份上,还有机会缓和吧?” 陆砚冷眼旁观着,嘴唇勾起一抹凉薄的笑容。 “昭昭,你帮着娘劝劝砚儿。” 陆夫人没有理会陆砚说的话,像是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演技中。 据她所知,陆砚最是听黎昭昭的话,若是这个儿媳妇能够替她美言几句,说不定陆砚就能放他们走,只要他们能够离开这个地方,找到那个人,就能给陆砚定罪。 “昭昭,当初见你的时候娘可是帮着你说了不少好话,还帮着你处理了你娘家的那个妹妹。” 黎昭昭笑了,那笑容就像是盛放在黑暗中最璀璨的玫瑰一样。 她从来都没有见过还有这样厚颜无耻的人。 魏维被这个笑容惊艳得移不开目光,眼底染上了一抹嫉妒。 “陆夫人,我娘早就去世了,还请你积德,不要擅自议论我的母亲,我和阿砚尚未成婚,您怎么说都算不上我的婆母。” 黎昭昭每说一句,陆夫人的脸色就沉下去一分。 她没有想到黎昭昭这般的不给她面子,她那顿真味斋的红锅真是白请了。 要是黎昭昭这时候知道陆夫人心中所想,定然会嘲讽,一顿红锅就想一笔勾销之前做过的恶事,还真是在异想天开。 “陆夫人,我在说我们之间的事,还请你不要把我的夫人扯上!” 第二百零三章 做戏 陆砚彻底冷了脸,他到底是低估了陆夫人的脸皮子。 “你夫人?你是我生的,你夫人就等于我的儿媳妇,我这个做婆母的管教儿媳妇怎么了?我这个做婆母的都已经低三下四地求儿媳妇了,你还想我怎样?” 陆夫人瞪着眼睛,失了态。 凭什么她做儿媳妇的时候就要被日日磋磨,连陆府管家的权利都没有。 如今轮到她做婆母了她却不能管教,郡主怎么了,她的儿子就是尚公主也是能够的,整个大齐都没有一个她儿子这样年纪轻轻就能坐上丞相的。 “我觉得陆夫人大抵是没有看清楚现在的情势。” 黎昭昭顿了顿。 “看到魏维了么?你的亲儿子在我们手中,你是有求于我们,我是没见过求人还是这样半威胁半求的?莫非陆夫人在乎的并不是魏维,而一直都是自己?” 她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魏维,果真见到魏维呆愣在那里,仿佛不敢置信。 “你个小贱蹄子……” 陆夫人话还没有说完,陆砚手执鞭子抽在了魏维的身上。 “陆静梅,你要是再敢侮辱阿昭,那就别怪我对你儿子不客气,你每说一句侮辱阿昭的话,我就在魏维的身上抽一鞭子。” 他狐狸眼中冷光乍现,带着戾气。 陆静梅如何侮辱他都可以,生养之恩不可忘却,但唯独不能侮辱黎昭昭,她是无辜的。 “啊!娘!你快答应他们的要求,把我带出去吧!” 魏维涕泪横流,眼泪和鼻涕混合在那张清秀的脸上,好不狼狈。 陆夫人尖叫了一声,想要冲到魏维的身边,却被陆砚的暗卫拦住了。 “你们敢滥用私刑?我和你们拼了!” “陆静梅你可要想清楚,上京城中以你的信誉,你猜猜百姓还有陛下是信你还是信我?” 只一句话,陆静梅就安静了下来。 陆砚做过丞相,那就意味着早年间的事情陛下是全都知晓的,没有证人,两相权衡之下说不定真就像陆砚说的,没有人相信他们母子两个。 陆静梅最擅长权衡利弊,她瞬间就冷静了下来。 “你要如何才能放了维维?” “这才是谈事的样子,你若是一开始就是这幅态度,魏维也不用受这些皮肉之苦。” 黎昭昭不经意地提了一句,果真在魏维的脸上看到了一抹恨意。 “很简单,我这里有一份字据,只要陆夫人签下,我就放你们母子二人走。” 陆砚递给了陆静梅一页宣纸,上面只有简短的两句话。 陆静梅看完立刻跳了起来:“你要让我签下断亲书?还是我自己的原因?这不可能!” “你要是不签,我可以直接要了你们母子二人的性命,反正你们母子二人在上京惹到的人可不少,被仇杀也不是稀奇事。” 陆砚面无表情,说出来的话令人不寒而栗。 陆静梅躁动的心陡然就冷了下来,她这个儿子似乎并不像京城中传言的那样心善,相反心思狠毒得不像话。 “你就不怕陛下追究?” 陆砚嗤笑了一声:“你觉得像你这样声名狼藉的人,陛下会追究你的死因么?” 陆夫人跌坐在地上,眼神灰败。 “陆夫人看来还是不情愿,敢情魏维的性命并没有阿砚给你带来的利益更重要。” “小……你这个黑心肝的,休要挑拨我们母子之间的关系!” 陆夫人刚想骂出口,瞥见陆砚的神色,又及时止住了。 “啪”一声,魏维惨叫,依旧没有逃过被抽的命运。 陆砚下手很重,三鞭子下去,魏维进气都微弱了几分。 “我说过是任何辱骂的词,你好像并不在意魏维的死活,不然怎么会连用词上都不注意?” 陆砚啧啧了两声。 “我签!我签还不行吗?” 陆夫人看着半死不活的魏维,终究是精神崩溃了。 她哆嗦着手,痛快地在字据上面签下了自己的名字,然后扑向魏维。 一个儿子没有了,她不能和另外一个儿子离心。 陆砚没有阻拦陆静梅:“陆一,把两个人找个地方放下去,记得给魏维找个大夫。” 这是魏维晕过去之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陆氏母子二人离开,院子里面重新恢复了寂静。 “你确定这样就能够离间他们母子二人之间的感情?” 黎昭昭眉眼间染上一抹疑惑。 虽然她观魏维的确是心生怨怼,可单凭这一点,只怕是不能够让母子二人离心吧。 “阿昭,你不知我那位胞弟表上看起来人畜无害,实则穷凶极恶,与匪徒无异。” 陆砚神色莫名,言语中带上了一点阴阳怪气。 黎昭昭愣了一下,回想着魏维的举动,看起来怎么都像是个胆小如鼠的娘宝男,实在是与穷凶极恶还有匪徒这些词语搭不上边。 陆砚见黎昭昭一副怀念的样子,神色更淡了。 “魏维曾经有过媳妇,只是在入京之前他的媳妇消失了。” 黎昭昭心思一动:“人死了?” 陆砚微微颔首:“他的媳妇曾经埋怨过几句魏维不会挣钱,还曾羡慕过别人的夫君,就因为几句口舌之争,魏维怀恨在心,在一个夜深人静的时候杀了她。” 黎昭昭恍然,真是人不可貌相。 “阿砚,你这一招借刀杀人简直是诛心啊。” “她不仁,我自当是不义,她早该下去陪我父亲了。” 陆砚掩去眼底的复杂,冷声道。 忽地,他回过神:“阿昭,你可会觉得我心狠手辣?” 黎昭昭微微一笑,走上前,主动牵住陆砚的手:“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百倍还之,这不是心狠手辣。” 两世为人,若是陆砚还对敌人心慈手软,那黎昭昭才真的会瞧不起他。 陆砚神情恍惚了一瞬,指尖上的温暖,随着血液流淌在身上,连冰冷的心脏都重新温暖了起来。 “阿昭,有你真好。” 三日后,京兆府。 “陆公子还请节哀顺变。” 京兆府在接下这个案子的时候,也没有想到,眼前死去的妇人竟然就是曾经大名鼎鼎陆相的母亲。 更没有想到的是,堂堂陆相还有个同母异父的胞弟。 第二百零四章 死讯 一时间,面对着陆砚,他是真不知道该道喜还是道悲。 “我母亲到底是因为什么去世的?” 陆砚神情冰冷,看不出态度。 柳兴源张了张嘴,也拿不准陆砚的态度。 “老夫人是被她的儿子魏维在睡梦中杀死的,连一声反抗都没有,还是周围的邻居发现了异常才过来报官。” 他在说这句话的时候似乎有些艰难。 这话怎么说怎么都不太对劲,但面对着曾经陆相的威压,他还是硬着头皮说了下去。 “我能否进去看看我母亲的尸体?” 柳兴源莫名地打了个寒战。 这位陆相的态度似乎有点不太对劲啊…… “柳大人莫怪,阿砚这是因为母亲去世太过于震惊才会这样,还请柳大人理解。” “理解,当然理解,这都是人之常情……” 柳兴源露出一个谄媚的笑容。 面对着黎昭昭这个当朝新贵,他自然是不敢有什么怨言的,更何况死的是人家的母亲,他怎么可能会阻止陆砚进去观看。 “陆公子请吧……” 陆砚站在原地半天都没有动作,而后拉住了黎昭昭的手。 “夫人陪我一起进去吧……” 黎昭昭原本是没打算进去的,她和陆静梅相交甚少,陆静梅还欺骗了她,于情于理她都不愿意再见到陆静梅那张脸。 但要是陆砚要求了,那就不一样了…… 二人来到了停放陆静梅尸体的地方。 三日前还在他们面前眉眼鲜活的陆静梅正静静地躺在茅草上面,胸口的正中心插着一把刀,一击毙命。 陆静梅那张脸在不显刻薄的时候非常的柔美,非常的具有欺骗性。 此刻,她的脸上甚至带着一抹笑容,不知道在做什么美梦。 黎昭昭不免有些唏嘘,她其实是不相信魏维有那个胆子弑母,但她不得不承认陆砚对人心的把握比她更胜一筹。 她只擅长观相,陆砚却是更擅长揣度人心。 相可欺人,人心却不可。 陆砚只看了一眼,神色没有任何的波动,就带着黎昭昭离开了。 连柳兴源都没有想到二人这么快就出来了。 “陆公子……狱中人该如何?” 他谨慎地询问了一句。 原本他这个京兆府尹办案是不需要过问任何人的,但那毕竟是陆砚的胞弟,是敌是友还是提前询问一下,免得不知不觉地得罪了人。 他可不认为陆砚当了这么多年的丞相,朝中一点人脉都没有。 荣德帝要是不在意这一点,早就让陆砚回归朝堂了,最起码还会给了小官做做,前一阵子的圣旨还有赏赐分明就是没有让他回到朝堂的意思。 “柳大人不必询问我,按照大齐的律法,大人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陆砚黑眸凝视了柳兴源一瞬,翻涌着他看不懂的神情。 柳兴源不敢多问,冷汗刷地从后背流了下来,曾经在朝堂上叱咤风云的陆相身上的气势果真唬人。 二人来得快,去得也快。 路上,陆砚一言不发。 像是察觉到了陆砚的不开心,黎昭昭抚上了他的手。 “阿砚,都过去了。” 陆砚回过神,喃喃一声:“对,都过去了。” “阿昭,从今往后,我只为你们。” 陆砚的神色重新变得坚定了下来。 陆静梅在他的人生中的确留下了短暂的伤痛,日子还是要过下去的,更何况他在意的本来就不是这些,那些虚无缥缈的母爱早就在陆静梅背叛他的父亲的时候就已经消散了。 “当然,你还要为你自己。” 黎昭昭再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自己都愣了一下。 或许上天给他们重来的机会,不单是为了复仇,还是和他们自己的和解。 第四日,在多方的关注之下,荣德帝终于收到了夷族使臣入京的消息。 朝臣惊异,似乎没有想到黎昭昭真的预测正确了。 黄衍生的脸色黑如锅底,不过就是瞎猫碰上了死耗子,运气好而已。 以这样的胜仗打下去,夷族的使臣不过来讲和就怪了。 “夷族使臣前来拜访,带队的人是他们夷族的大皇子拓跋朗。” 荣德帝将密信上面的名字念出来,群臣的面色稍异。 黎昭昭也忍不住惊诧了一瞬。 前世夷族的使臣虽然来了,却不是拓跋朗。 夷族大皇子那么重要的人物,必定不会在这种时候出现在大齐的土地上,万一要是出了什么闪失,那岂不是夷族格局都要动荡了? 更何况夷族都来了圣女,大皇子再过来,是不是太过了? 不像是来求和,倒像是别的。 “臣以为这次夷族的使臣求和诚意满满,若是陛下错过这次机会,两国交恶,就没有其他机会了。” 荣德帝没有说话,倒是前面反对过黎昭昭的虞河英跳了出来。 像是为了证明之前他的话是正确的,他神情激动,吹胡子瞪眼,就连脸色都发了红。 朝堂上面只有他唾沫横飞的声音,在说完之后,许久都没有听见荣德帝的回应,当即心下发凉。 荣德帝沉着脸盯着虞河英,他本来就在猜测朝堂上是否有夷族人的内应,虞河英跳出来正好吸引了荣德帝的目光。 “那爱卿是觉得,咱们大齐应该同夷族讲和了?” 帝王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却莫名地让虞河英感受到了项上凉飕飕的。 但他话已至此,要是不说下去,荣德帝只怕是也要治罪于他。 “陛下,国库空虚,咱们若是战,必定会损耗良多,于未来大齐的发展不益。” 虞河英不敢再说讲和的事情,只能另辟蹊径,企图说服荣德帝。 黄衍生脸上一苦,虞河英这个榆木脑袋,说什么要扯上他,这不是一次又一次地把他架在火上烤。 国库空虚是谁的错? 还不是他们户部没守好银子! 扪心自问,荣德帝自从登基,的确是给户部不少银子,只不过都被他们贪墨了罢了。 荣德帝的目光虽迟但到,黄衍生觉得自己如芒在背。 “那若是和,不久之后夷族卷土重来,爱卿以为该如何是好?” 虞河英刚要说出来的话吞入腹中,迟疑了一瞬。 第二百零五章 辞官 他总不能说夷族人短时间之内不会卷土重来,要真是像黎昭昭说的那样,那他岂不是人头要搬家了? “陛下,夷族休养生息的同时,咱们也能够修养生息,等到他们若是再战,咱们国库充盈了,也可继续和他们战下去!” 虞河英越说越觉得顺嘴,就是这样的。 他一开始反驳黎昭昭,完全就是觉得这个大祭司简直就是危言耸听,无稽之谈。 女人怎么能在朝堂上谈论国家大事,简直就是滑天下之大稽。 也不知道黎昭昭到底给荣德帝灌了什么迷魂汤,才会走到如今这个位置。 总之虞河英就是心底不爽,他不爽了也要让别人不爽。 “虞大人真是可笑,陛下明明可以通过这次机会,不费吹灰之力地将夷族拿下,大人偏要等着夷族休养生息好了再战,不知道的还以为大人是在体恤夷人呢。” 黎昭昭嗤笑了一声,明艳的脸上布满了嘲讽。 她算是看出来了,这个虞河英也不是什么夷族的奸细,就单纯的看她不爽而已。 巧了,她和虞河英想到一块去了。 她正好也不爽了,那就都别爽了。 “你个妇人休要满口胡言!” 虞河英气得胡子乱颤,唾沫星子喷了老远。 这妇人到底是什么意思,在荣德帝面前公然说这些莫须有的话,岂不是让帝王怀疑他的居心? 荣德帝神色暗沉,没有言语。 虞河英见此情形,心慌了。 他这些年言官做久了,直言进谏仿佛成为了一种本能,当然反对女子出现在朝堂之上,是他刻在骨子里面的东西。 女子天生就应该在家相夫教子,抛头露面出现在朝堂上,成何体统! “陛下,老臣的忠心天地日月可鉴,陛下不能听信妇人之见。” 虞河英颤颤巍巍的跪在地上,老泪纵横。 “是啊,陛下,妇人大多都没有见过世面,纵然安阳郡主天纵奇才,也不可能在朝政这种事情上有所浸淫。” “陛下,安阳郡主能够预测天象乃是神迹,可若是她掺杂了自己的见解便不是天意了。” “还请陛下三思,不要让郡主参与到朝政中来。” …… 虞河英这个御史大夫都出头了,下面好几位不同意女子为官的老臣也跟着上奏。 仿佛这样就能够把她这个威胁到群臣的女子驱逐下去。 黎昭昭嘴角噙着冷笑,这个世道就是如此,对女子大多严苛。 可世人未曾想过,没有女子,他们这些人如何能在朝堂上叱咤风云? 女子抗事,为他们的仕途锦上添花的时候,他们可曾注意到女子的付出? 恐怕都自欺欺人,刚愎自用,觉得都是自己的能耐吧。 她不否认男子在某些方面的确优秀,可他们千不该万不该的就是全面否认女子也能同他们一样闯出一番天地。 “你们这是在逼迫朕?” 荣德帝环视了一圈,神色意味不明。 “臣不敢……” “臣不是在逼迫,而是觉得,安阳郡主在朝堂上终有不妥。” 虞河英心一横,他就不相信了,难道荣德帝会因为一个妇人治他的罪。 “朕倒是觉得妇人之见的不是安阳,而是你们。” 荣德帝难得吐露心中的想法,不吐不快。 “你们如此反对女子做官,无非就害怕自己被比下去罢了,安阳的预言迄今为止没有错误,你们便揪着她的身份,朕让你们去边疆打仗的时候,怎么没有一人能够胜任?反倒是朕的巾帼将军,接二连三地传来喜讯。” 帝王震怒,倒也没伏尸百万。 只是群臣知道,今日一定会有人遭殃了。 王芝兰的成功让荣德帝知道,他这步棋算是走对了,他用人一向都是用贤不用亲,但凡有才能的就会入他的眼。 而王芝兰和黎昭昭,也从未让他失望过。 黎昭昭垂着头,心底惊讶极了。 她没想到荣德帝会帮她仗义执言。 从某方面来讲,荣德帝的确是个合格的君王,任人唯贤,励精图治,但同时也具备着合格帝王该有的疑心和冷血无情。 他不是个好夫君,也不是好父亲,这个身份,注定了这份悲剧。 “虞河英,你老了,朕给你个主动辞官的机会,别让朕费心。” 一句话,虞河英的脸色灰败。 也让朝堂上纷纷对黎昭昭的身份噤了声。 荣德帝坚定的态度令群臣知道,黎昭昭这个大祭司的位置算是坐稳了。 各路的目光落在黎昭昭的身上,有羡慕的,妒忌的,还有忌惮的,总之是没人敢说闲话了。 开玩笑,帝王都发火了,他们还有话说,不是太岁头上动土,嫌命不长了。 “臣……的确是老了,望陛下准许臣告老还乡……” 虞河英闭了闭眼,艰难地说出这句话。 他老不老他不清楚吗? 胡须还没发白呢,官先没了,早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他根本不会在朝堂上来这么一出。 当然,官没了不要紧,最重要的是命不要没了。 “诸位爱卿还有谁有反对的意见?若是没有,咱们就继续探讨一下关于使臣的事情。” 台下寂静了一瞬,朝臣们纷纷转移话题,没有人敢去触荣德帝的霉头。 “臣以为这次夷族来了大皇子还有圣女二人,看起来没有那么简单。” 赵尚书短暂的观摩之后,才缓缓开口。 “哦?尚书有何见解?” “夷人若是想要求和,即便是表示诚意,也不可能将两个最重要的人物全部都派过来,据臣所知,圣女在夷人的地位非同凡响,大皇子更是不言而喻,他们这倒是像为了什么而来。” 黎昭昭不由得感叹,能坐到这个位置上的果然都是人精。 赵尚书的直觉非常的敏锐。 “尚书言之有理。” 赵尚书的话不禁让荣德帝想到了黎昭昭先前在朝堂上所说的,不久之后,上京将会沦落成为夷人的根据地。 若是对方为这个而来,那就说得清楚了。 否则他实在是想不通,很简单的求和,还是在对方的地盘上,为何会将两个最重要的人全都放过来。 只能证明对方有恃无恐。 第二百零六章 恋爱脑 思及这里,荣德帝后背发凉,顿时感觉到自己屁股下面的座位不保。 能够在上京安插这么多眼线,却不被他察觉,那人的身份高得出乎他这个皇帝的意料。 谁能想到他在不知不觉中倒是养了一群豺狼虎豹出来,连通敌叛国这种事情都能做得出来。 “赵尚书以为这件事要如何去做?” “陛下只能派人在使臣的来访期间严加看管使臣的踪迹,万万不能同意使臣的任何条件。” 赵尚书板着脸。 他倒是不觉得黎昭昭是危言耸听,相反黎昭昭说得非常有道理。 在这么要紧的时候,夷人过来和谈了,还是如此的仓促,这不是和谈,这是示威,赤裸裸告诉荣德帝,他们就是能够在大齐的土地上来去自如。 “尚书所言极是,届时京兆府和兵马司联合接待使臣,务必要负责好使臣们的安全。” “安阳,等这件事过后,朕必定会好生奖赏你。” 荣德帝话锋一转,看向黎昭昭的目光慈爱之中带着点其他的东西。 黎昭昭像是没有看到一样:“能为陛下解忧,是臣的职责,臣不求赏赐。” 荣德帝深深看了她一眼,没再执着。 退了朝,黎昭昭像是往常一样准备出宫。 “郡主,您这是准备要去哪里?下官可以捎您一程,不知郡主能否赏脸?” “你要不要脸,郡主是姑娘家,坐在你的马车上成何体统?再说了你难道不知道郡主每次下朝都有陆公子接,你算是什么东西。” “诶,你这话就不对了,别说郡主尚未婚配,就是婚配了,还不是能够再多收几个小倌,想来陆公子是不会不乐意的。” 黎昭昭愕然,满头黑线。 这是什么惊世骇俗的言论? 虽说从前的确有公主豢养面首,可那都是放不得台面上说的事,怎的到这位官员的口中就变了味。 再说了,哪个清白人家的公子会到公主府中做面首,真是脸都不要了。 “我不乐意。” 黎昭昭沉默了一瞬,补充一句。 这两个人当着她的面堂而皇之地议论她,真是觉得她是死的吗? “哦……郡主不喜欢收小倌,下官知道了……” 拍马屁拍到马蹄上的官员,神色讪讪。 不都说男人一旦有了权势,就会开始爱慕美色,怎么郡主不一样? 黎昭昭步履匆匆,像是后面有人在追一样逃离了是非之地。 “怎么如此匆忙?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陆砚清浅的声音在耳畔响起,黎昭昭才回过神,原来早就已经走到了宫外。 她不由得想起了宫中那人说的话,突然就有了调戏陆砚的兴致。 她欺身上前,贴近陆砚的耳畔,温热的呼吸在陆砚的耳畔盘旋着,让他无端僵直了后背。 “有人要给我介绍小倌呢,你说我该拒绝还是答应呢?我可是听说小倌……” 黎昭昭的话还没有说完,陆砚眼眸幽深,一个打横将她抱了起来。 她一阵惊呼,察觉到了无数的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 “你做什么?这里是大街上,搂搂抱抱的成何体统?” “自然是让夫人看看养小倌的后果……”陆砚毫不客气地在黎昭昭的耳边厮磨。 男人总是在这方面无师自通的。 黎昭昭脸色羞红,她并非不谙世事之人,可面对着陆砚,前世学到的那些东西全都变成了虚无,她竟是一点都想不起来了。 陆五一脸姨母笑地看着自家主人将黎昭昭抱上了马车。 心下想到,主人终于是重振雄风了一次。 马车内,气温逐渐升高,黎昭昭从来没有一刻觉得这个马车这么小过。 陆砚狐眼沉沉,目光微暗一寸一寸地在黎昭昭的脸上描摹着,带着平时从来都没有过的侵略性。 “阿砚……” 黎昭昭挣扎了一下,莫名声音就软了。 陆砚从来都是克己复礼的模样,行事颇有君子风度,可是再君子,他也是个男人,在自己的地位受到挑衅的时候,男人的侵略感又回来了。 “阿昭,你是真的觉得我能够在婚前忍住?” 他盯着黎昭昭的红唇,鬼使神差地吻了上去。 这一吻和陆砚的性格大不相同,带着深深的侵略性,就好像要将黎昭昭拆入腹中一样,没有给她留下任何喘息的空间。 良久,陆砚才直起身。 身下的人美眸波光滟潋,如同含苞待放的花朵一般,任人采摘。 “阿昭,以后可不要说那些有的没的了,我会吃醋。” 陆砚叹息了一声,若不是他们名不正,他真相现在就将她…… “谁知道你醋意这么大嘛,况且我说的是实话,的确有人给我介绍了,但我没答应。” 黎昭昭吐了吐舌头。 她此时此刻还俨然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等到回府下了马车,朝颜还有一众的小厮看着她的目光都及其古怪。 朝颜更是明显,那副想笑又不敢笑的样子。 “小姐……您的嘴唇……” 黎昭昭的嘴唇本来是小巧精致,纤薄无比的,可如今却是肿了一大圈,还鲜艳欲滴,任谁看到了都知道其中必有问题。 黎昭昭脸上燥热无比,狠狠地瞪了一眼陆砚。 当晚,陆砚就被迫拿着床铺,在陆一的带领之下飞过了墙壁,入了陆府。 “您说您非得惹郡主干嘛,这回可好了,直接被赶出来了。” 陆一无奈道。 他算是看明白了他们主子就是地位低下的那一个,都入赘到郡主家了,还能如何? 不过郡主府的吃食实在是太香了,为着这个,他也要为了郡主肝脑涂地。 “我也没惹她……就是一时没控制住……” 陆砚摸了摸鼻头。 这谁能想到亲吻那么好亲,阿昭的嘴唇香香软软的…… 想到这里那股子燥热的感觉又上来了,陆砚白皙的脸上蓦地涌上了一抹绯红,像是上好的葡萄酒一般。 陆一摇了摇头,又来了,主子没救了…… 谁能告诉他,摊上个恋爱脑主子怎么办? 在线等,很急。 日子很快就到了夷族使臣来访的日子。 黎昭昭作为大祭司,一早就在宫中等着使臣觐见。 第二百零七章 圣女 不多时,礼部侍郎就带着夷人的使臣到了朝堂上。 夷族的大皇子生的俊俏风流,鼻梁高耸,眼眶深陷,颇有一番异域风情。 圣女蒙着面纱,看不清容貌,只露出来一双清幽的眼睛。 黎昭昭总觉得那双眼睛似曾相识,好像在哪里见过。 前世的圣女也来了,她是在宫宴中见到的,彼时的她坐在傅玉书的身后,只隐隐约约的看到了圣女的侧脸,却觉得与眼前的圣女好像有些对不上号。 “吾等见过陛下。” 拓跋朗弯了弯腰,行了他们夷人那边的大礼。 荣德帝微微一笑:“拓跋大皇子果真是丰神俊朗,不知大皇子来我大齐所为何事?” 拓跋朗那双棕色的眼眸中似有华光流过。 “陛下,我此次前来是为了两国交战一事,我们大夷认为大齐和大夷在同一片土地上应该摒弃不友好的观念,化干戈为玉帛,这样方可俢一世之好,陛下以为呢?” “哦?大夷竟然还有这样的格局?朕如果没记错,这场战争是大夷挑起来的。” 荣德帝面色平淡,语气沉重。 这样的话从他的口中说出来不显愤怒,可也绝对没有给大夷任何的脸面。 不怪荣德帝这样说,倘若黎昭昭自己坐在那个位置,明明是始作俑者,却来夸夸其谈地教他们怎么做人,她都得怼回去。 显然荣德帝更高超一些,作为帝王,最不缺的就是养气功夫。 拓跋朗面色稍霁,随后像是想到了什么,又扬起了笑容。 “陛下说的是极,到底是咱们大夷的不对,因此为了表示诚意,我们愿意将圣女嫁入大齐,不知这份大礼陛下可喜欢?” 群臣哗然,就连荣德帝都微不可察地蹙了蹙眉头。 圣女在大夷的地位不言而喻,象征着百姓心目中的信仰。 大夷的风俗就是,若是圣女没了,那么整个大夷都会陷入到重创,如此重要的人物竟然嫁入大齐? 这不就相当于送了一个把柄给大齐,会有这么好的事? 不得不说,荣德帝的确是心动了。 “陛下不必现在就下定决断,我们会在上京停留一周的时间,在这一周,陛下都可以派人过来给我们答复。” 拓跋朗笑的爽朗,仿佛已经确定荣德帝一定会答应这个条件。 “当然陛下也不要想着将我们这一行人全部都留下,陛下须要相信,若是我们这一行人留下了,就是拼尽全力大夷也会让大齐损失惨重,届时就是不知道会便宜哪一方的小国了。” 拓跋朗说完这句话,转身离去,甚至都没有等荣德帝回复。 嚣张。 所有人的心中都浮现这两个字。 圣女深深地看了荣德帝一眼,也跟着转身离开,不知是哪里来了一股子的风,将她脸上的面纱吹掉,明媚大气的容貌暴露在众人的眼皮子底下。 一部分大臣倒吸一口冷气。 就连荣德帝都顾不得拓跋朗说的话了,呆愣了一瞬。 黎昭昭也陷入到了惊疑不定之中。 “圣女,您的面纱记得带好,莫要弄掉了。” 拓跋朗轻柔地捡起面纱,状似不经意的看了荣德帝一眼,笑着说道。 一行人离开,大殿中许久都未有人说话。 良久,荣德帝缓缓舒出一口气:“都先退朝,礼部明日设宴,好生款待大夷使臣,大祭司来御书房。” 说完,一向老成持稳的帝王难得地露出了一点慌乱,离开了大殿。 众人面面相觑,对视了一眼。 知道内情的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匆匆离开了朝堂。 御书房。 “安阳……你的预言都对了……” 荣德帝闭了闭眼,他竟不知,世界上能有两个长相如此相近的人。 他不论是乍一看还是仔细瞧着,都找不出一丝一毫不同的地方。 倘若黎昭昭没有提醒他……以他对朝阳的执念,说不定还真的做出一些难以把控的事情出来。 “臣有一言不知当不当讲。” 黎昭昭抿着唇,她敢肯定,前世的圣女不是这样的,同朝阳皇后相像的另有其人。 这说明,要么眼下来的不是圣女,就是前世的另有其人,要么就是前世的圣女是假的,入了荣德帝后宫得宠的就是大夷的圣女。 一个如此重要的圣女混入到皇宫之中,后果不言而喻。 她突然就明白了,为什么陆砚也回来了……有这么一双搅弄风云的手在帝王的后宫,顶着的还是帝王最心心念念人的样子,细思极恐。 她不知道这件事是否要同荣德帝说明。 “有什么话,你尽管说,安阳,朕能够有你,是朕的福气。” “臣的梦中并不是这样的,来人也不是大皇子,而是个无关紧要的小喽啰,甚至连梦中的圣女都不一样……” 黎昭昭斟酌着字句,没有全部说完。 荣德帝却明白了,冷笑了一声。 “还能有什么原因,无非是朝堂上有人听见了你的预言,由于时间紧迫,情急之下只能仓促地改动一下计划,才弄得如此不伦不类。” 他心底门清。 说是好听,圣女嫁来大齐,其实本质上都是一样的。 不管是不是圣女与否,嫁过来的只能是荣德帝心中心心念念的女人,所以才有了朝堂上,圣女覆纱,纱落众人惊的一幕。 “安阳,梦中还有何警示?” “没有了,只有短短的一幕,臣想最重要的还是陛下不要答应大夷的任何请求,或许能避开祸事?” 黎昭昭缓缓摇了摇头。 前世的走向和现在已然大不相同,她能够参考还有观摩的就只有这些。 剩下的就是见招拆招了。 荣德帝未免有些失望,说实话,本人出现在面前的时候,他的确是有些意动还有迷茫的。 可老天爷都出了警示,饭都喂到他的嘴边上了,他再拒绝就是他的不对了。 “安阳,朕会找个理由让你这段时间陪在圣女的身边,你可有异议?” “臣没有。” 黎昭昭也却有此意。 前世她同那个肖似朝阳皇后的人有过一次照面,记得那人似乎有一点和别人与众不同,或许她能够找到。 第二百零八章 剥皮之术 出了宫,陆砚依照往常的样子来接她。 二人并肩上了马车,陆砚瞬间离开了黎昭昭的身边,规规矩矩地坐着。 “陆七,你不必这么拘谨。” 黎昭昭有些好笑。 陆砚的十个贴身暗卫之中陆七是会易容术的,身材也同陆砚极为相近,他留在黎昭昭的身边就是扮演这个角色。 因着陆砚前几天日日都过来,众人对小两口的亲昵行为见怪不怪,甚至还会有意躲避,再加上陆七的易容术,一时间也看不出来什么不对的地方。 她细细观摩了一下,仔细瞧下去还是能看出来很多细微上的差别的。 脂粉只能够遮掩他脸上的轮廓,尽力将他画得同陆砚看起来神似,却没办法经得起推敲。 她也曾怀疑过那个大夷的圣女是不是通过易容术将自己画成了那副样子,只可惜不是,她的脸很能看出来是纯天然的,没有经过任何的修饰。 即便是女子惯用的脂粉,也只是在她的脸上锦上添花。 “陆七,你可知还有什么办法能够将人变成和另外一个人一模一样?” 黎昭昭想着陆七是这方面的行家,说不定能够给她提供一些思路。 陆七沉吟了片刻,缓缓摇了摇头。 “若是想要做到一模一样,通过修饰自然是不成的,没有人能够做到完全和另外一个人相似,毕竟如果没有比较相像的颅骨,是不可能易容到这种程度。” 他之所以能够易容成陆砚,是因为他们自小一起长大,且身量颅骨方面都比较相像。 若是换了别人,他的易容术也只能做到七分相似已实属不易。 黎昭昭眼神黯淡了下去,或许那位圣女真的就只是长那样。 “不过……还有一种极为阴毒的办法……” 陆七迟疑了一瞬。 “阴毒?” 黎昭昭眼睛一亮,来了兴致。 “嗯……有一种可以做到人和人一模一样的办法,叫做剥皮之术。” 黎昭昭愣了一瞬,旋即一种不好的感觉油然而生。 “需要将想要成为的人的面皮趁着还未死或者是刚死的时候,全部都剥下来,通过一种秘药缝合在另外一张比较贴合的人脸上面,这样只需要长期涂抹那种秘药,还有祛疤的圣药,就可以将这张脸完全的据为己有。” “只是这种办法有很大的缺点,那就是那人原来的那张脸皮会在内里慢慢腐烂,每天都会承受蚀骨之痛,并且只能维持二十年,被缝合的人就会因内里腐败而死去。” “若非不得已,不会有人愿意用这种方式,因为前面的准备就要消耗近十年。” 陆七咂了咂舌。 这种方法的条件太苛刻了,而且只能拥有短短的不到十年,没有人会愿意承担这样的后果。 “那如何能够发现是不是使用了这种术法,又或者说,能否恢复她原本的面目?” 黎昭昭心底发寒。 要真是她猜测的那样,那朝阳皇后的面皮…… 思及这里,她不寒而栗。 到底是怎样的势力,才能够将一国皇后的脸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剥下来? “不可能,付出了这样大的代价,除非是她自己本人愿意承认,没有任何的方式能够证明她的脸是偷来的。” 陆七遗憾地摇了摇头。 黎昭昭的心沉入了谷底。 她有些犹豫不决,这件事情到底要不要告诉荣德帝? 即便是确认了,又能如何? 大夷圣女和朝阳皇后的长相相同已经是不争的事实,无法逆转,告知了荣德帝,引起震怒…… 或许帝王无能的狂怒可以利用一番? “明日你便不必来接我了,我这几日要陪着大夷的圣女。” 陆七点了点头。 翌日,宫宴。 黎昭昭身着郡主的诰命服,头顶是太后赏赐的那副红宝石的头面,看起来华贵异常。 她今日是以安阳郡主的身份到场的,坐的位置高于荣德帝的几位皇子,只在荣德帝还有其妃嫔的下首。 为了不让拓跋朗笑话,被禁足的傅玉书也被暂时的解了禁足,来参加宫宴。 作为荣德帝最宠爱的二皇子,他的位置刚好就在黎昭昭的身边。 傅玉书这次被放出来之后不显憔悴,倒是身上那股子的气质更加的沉静温和了。 要不是黎昭昭实在是知道他是一个披着羊皮的狼,说不准真的要被他蒙混过去。 “安阳郡主,好久不见。” 傅玉书像是从来都没有过龃龉一样,朝她打了一声招呼,白玉扇执在手中,扇柄都要被握碎了。 “宁王殿下身体可大好?” “抱歉,殿下,我似乎不应该问这个问题,要是没有大好,怎会来这么重要的宫宴。” 黎昭昭捂着唇自说自话,果真看到了傅玉书脸上一闪而过的恼怒。 那日的失态是他这辈子都没有办法释怀的痛处,全都是拜眼前人所赐。 “希望郡主永远能够笑得这么开心。” 傅玉书深深凝视了她一眼,被她脑袋上面的红宝石头面闪的眼睛都花了,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突然就想到了一桩往事。 那是还是他年纪尚小的时候,宁妃看中了太后手中的一副红宝石头面,想要央求太后给她,却被太后拒绝,没想到兜兜转转居然被赏赐到了黎昭昭的手中。 看来他们的缘分未尽…… 傅玉书目光意味深长。 “至少现在我比殿下是要开心的。”黎昭昭弯了弯嘴角,余光看到了荣德帝进来,便不再理会傅玉书。 荣德帝坐上了最上首的位置,拓跋朗一行人才姗姗来迟。 “陛下,我们初到上京,还没有适应上京的水土,所以来晚了,还请陛下宽恕。” 拓跋朗上来就把姿态放得低低的,倒是让人寻不出来错处。 荣德帝眼眸幽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底下的大臣已经有不虞的了,分明就是不把他们放在眼中,连好一点的借口都不找了,直接敷衍了事。 荣德帝眼中的光明明灭灭,最后落入了圣女那张被遮挡的脸上。 “无妨。” 拓跋朗嘴角的笑意加深,落座的时候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圣女。 第二百零九章 正妃 “你们远道而来,朕应该尽地主之谊,面前桌子上面很多大齐的菜想必夷族都没有,你们且都尝尝吧。” 荣德帝意味深长。 在座各位谁人不知,大夷所在的地方土地贫瘠,连蔬菜都没有办法种出来。 他们在吃食方面一点讲究都没有,只有烤制,或者是烧制,比起大齐的美食差上太多。 荣德帝特意令礼部在真味斋定下来的宴席,比宫中御膳房都要丰盛太多。 拓跋朗面色不改,依旧是笑意盈盈。 “我们大夷虽然没有陛下这边那么多做菜的花样,但是胜在实诚,相较于这些华而不实也不能填饱肚子的蔬菜来说,还是肉类深得我们大夷人的喜欢。” “就是,咱们夷族都是大口喝酒大口吃肉,哪像你们大齐,吃几片叶子菜都雕成花这么讲究。” “还有这个果子,不就是树上结出来的嘎啦果,有什么新奇的,在大夷到处都是。” …… 拓跋朗说话含蓄,他身后的那几个夷族人可没有收敛。 他不可置否,只嘴角噙着笑容,低头抿了一口桌子上面的葡萄酒,似乎对其他的吃食兴致缺缺。 赵清学嗤笑了一声:“没见识就是没见识,恕我直言,你们一直吃肉食出恭方便吗?” 黎昭昭刚放到口中的虾球差点没喷出来。 众人神色各异,但都强忍着笑意,心中爽快了不少。 “赵编撰,你说出恭还是说的太含蓄了,没准他们大夷不懂呢。” 另外一位翰林院的同行朗声说道,无不讥讽。 原本这些恶毒的话应该是御史台那边的人来说,奈何御史台太过于文雅,又是一群糟老头子,拉不下来脸面说这样歹毒的话,只能由他们翰林院的人来代劳了。 拓跋朗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 在大夷,如厕不顺畅一直是他们的痛。 但是大家都这样,也就没有人愿意提及,谁曾想这层遮羞布直接在大齐众人的朝堂上被撤了下来,反复踩踏。 “我们出恭顺不顺畅干你们什么事?” 拓跋朗身后的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直愣愣地吼道。 黎昭昭愕然,奇怪的目光在他们之间反复翻转了好几次,怎么感觉这话题变得莫名其妙了起来? 谁会在宴席上面讨论出恭? 荣德帝更是无语,瞥了一眼稳重老成的赵清钰,再看看赵清学,赵家这个小子怎么思维如此的跳脱? “哦……原来你们大夷享受出恭不畅的那种感觉。” 赵清学恍然大悟。 众人再也憋不住了,席间充斥着隐忍的笑声。 拓跋朗一行人板着脸,再没了刚来时候的耀武扬威。 “大齐的礼数我算是领教到了,在宴席上居然能够说出如此粗鄙的话,真是大开眼界。” 他冷哼了一声,藏在桌子下面的手指狠狠的扭了圣女一下。 圣女如梦初醒,微蹙着眉头,裸露在外面的眉眼间含着幽幽的泪光。 荣德帝无时不刻都在注意着这边的动静,甫一看去晃神了一下。 那双眼睛同朝阳的实在是太像了,就像她临死之前那种哀伤的感觉,一模一样,没有丝毫的不同。 “不是你们先没有礼貌的么?客随主便,大夷若是能够明白这个道理,也不会从一开始就晚来,用一个无比敷衍的理由,来了之后还挑三拣四,几次讥讽,怎么我们用同样的方式招待你们,你们就不乐意了?” 黎昭昭放下筷子,慢条斯理地说着。 她眉间一点朱红,面若芙蓉,似笑非笑,华美异常的红宝石头面更衬得她姝色无双。 就连拓跋朗在看到她的一瞬间,眼底都不能免俗地闪过一丝惊艳。 “这位姑娘……我们只是心直口快,实话实说而已,姑娘误会了。” “不巧,赵大人在咱们大齐也是出了名的心直口快,还请大皇子也不要计较,况且赵大人也是实话实说。” 黎昭昭眸色淡淡,语气淡淡,借力打力,以牙还牙。 赵清钰抬眼,望着远处,竭尽全力帮着他的弟弟说话的黎昭昭,心中一丝异样油然而生。 “不知这位姑娘姓甚名谁?是什么身份?” 就算是面对着美人,拓跋朗也有点脸色不好。 不过大部分人总是对美人宽恕的,他就当这是一朵带刺的玫瑰,美则美矣,还有个性,这样的人可不多。 “吾乃陛下亲封的安阳郡主。” 拓跋朗恍然,眼底掠过一抹深意。 “原来你就是安阳郡主……” 他低声说了一句,神色意味不明。 赵清钰心中顿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他那兴味的目光,带着些许的侵略性,同为男人的他如何能够不明白? 看出来端倪的不仅仅只有赵清钰,还有黎昭昭自己。 拓跋朗那恶心的目光,同前世那些朝臣的目光一模一样,令人作呕。 “陛下,不知我昨日提出的意见您考虑好了吗?” 拓跋朗突然就转移了话题,问这句话的时候眼睛却是看向黎昭昭的。 黎昭昭心中忽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圣女虽美,却失了灵魂,大夷还是自己留着吧。” 荣德帝沉着声,意有所指。 拓跋朗像是早就预料到了,没有一丝一毫的惊讶。 倒是圣女在听见这句话之后,身形微不可察地颤了颤,眼眸木然,像是失去了所有的感情。 黎昭昭眉头蹙了蹙,总感觉好像有那么一丝的不对劲。 但她却想不明白不对劲的地方。 “既如此,那我倒是想向陛下讨要一个人,若是陛下能成人之美,那大夷和大齐十年之内必会友好相处。” “哦?是谁?” 荣德帝心底隐隐有个猜测,表面上却是一副兴致盎然的样子。 “我有意娶安阳郡主为正妃,不知陛下是否能够满足我这个愿望?” 话音一落,众人哗然。 赵清钰还有赵清学担忧的目光看向黎昭昭,为了百年的和平,荣德帝未必不会同意这件事。 若是同意了,黎昭昭该如何自处? 还有黎昭昭的身上有陆砚的婚事,若是荣德帝心动,那他们的婚事必定会告吹,以黎昭昭的性子……进退两难。 第二百一十章 慷他人之慨 黎昭昭握紧了拳头,指甲陷入到手掌中,微微刺痛。 很好,她终于明白了拓跋朗是冲着她来的。 圣女只是一个幌子,要是能够得到荣德帝的赏识,那就是一箭双雕,要是没有,把她拉下水,绑在身边也是不亏的。 前世没有这样的戏码,因为她不是安阳郡主,也不是大祭司。 以夷族在上京的眼线,未必不知道她的动作,这是将她已经视作大敌了? 荣德帝坐在龙椅上,半晌都没有说话,神色意味不明。 赵清钰还有赵清学就算是再心急,也只能等到荣德帝开口,他们才能在一旁打助攻。 “夷族可真是好眼力,这就想把大齐的大祭司要过去做皇子妃?” 荣德帝明白,黎昭昭的身份在上京已经暴露了。 或许大夷打的也是这份主意,未卜先知……瞧瞧,多么诱人的能力。 “安阳身上已有婚约,大皇子还是换一个人选吧。” 荣德帝倒也没有丧心病狂到这种地步,拓跋朗说的话不能够全然相信。 “婚约不就只是婚约,还尚未成婚,就做不得数,不知我说得对不对?” 拓跋朗笑意加深。 他望向黎昭昭的目光势在必得。 原本他想的是让黎昭昭做他的侧妃,一个不是皇室亲生的郡主而已,也没有母家撑腰,撑死了就做一个侧妃。 但他看到黎昭昭的容貌之后,改变了想法。 大夷的姑娘多半都是粗壮的,像黎昭昭长相这般出众,弱柳扶风偏还带着一股子的韧劲,倒显得格外的特别。 他愿意为了这份特别,提高黎昭昭的位置。 听说黎昭昭的那个未婚夫婿是个闲人,原来是大齐最年轻的相爷,只可惜荣德帝不珍惜,一撸到底,比他这个皇子的身份可是差了十万八千里。 但凡是正常人都会选择他,而不是陆砚。 “安阳,这件事关乎到你自己,朕给你个权利,你自己决定吧……” 荣德帝没有表态。 他平淡无比的语气令人猜不透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陛下,臣女不同意,臣女的夫婿只有阿砚一人,其他的人都不在臣女的考虑范围之内。” 黎昭昭几乎是没有丝毫的犹豫。 赵清钰眸光复杂地看着黎昭昭,难道她不知道这是荣德帝对她的试探吗? 夫妻一心,陆砚曾经又是那样的位置,黎昭昭也逐渐展露了她的价值,荣德帝难免不会多想多疑。 “郡主何必如此刚烈,据我所知,郡主如今的未婚夫婿只是个庶人,实在是配不上郡主,良禽择木而栖,郡主为何不选择更好的?” 拓跋朗没有被黎昭昭的坚定挫败。 相反,黎昭昭越是推拒,他就越是想要得到黎昭昭。 听说黎昭昭能够预测未来,若是她做了他的皇子妃,不知道是否能够预测他未来能否继承大统,还有大齐的领土能否归入夷族的领土之中。 “你觉得你是良木?” 黎昭昭目露鄙夷,说话毫不客气。 “那是自然,至少要比郡主的未婚夫婿优越的很多不是么?” 拓跋朗不是没有看到黎昭昭眼底一闪而过的嘲讽,但他还是非常认真地回答了。 “在我眼中,你连他一根汗毛都比不上,咱们大齐的姑娘就要嫁给大齐的好男儿。” 黎昭昭铿锵有力,她的后背像松柏一样挺直着,眼眸中没有一丝一毫的动摇。 “陛下,我话已至此,若是能够娶到安阳郡主,我可以同陛下签下一份停战条约,十年之内,大夷必不会同大齐争锋。” 拓跋朗不再同黎昭昭鸡同鸭讲。 既然没有办法在她的身上得到应允,那就在荣德帝身上。 十年,足够大齐休养生息,也足够大夷渗透到大齐的每一个角落,届时一切都尘埃落定,他就是人生赢家。 荣德帝眸光深深,没有拒绝也没有答应。 倒是下面的一些臣子开始意动了,只是碍于拓跋朗还在,所以并未说什么。 “陛下好生考虑,我就先告退了。” 拓跋朗说完这句话,起身带着夷族的使者离开了,席面分毫未动,一点都没有给荣德帝面子。 不像是来求和的,倒像是来威胁人。 好好的宫宴,因着拓跋朗的几句话气氛变得凝重了起来。 黎昭昭万万没有想到,这一世拓跋朗居然把主意打到了她的身上,她下意识地抬起头,想要看一眼荣德帝是什么表情。 思绪纷乱。 十年的约定,荣德帝不可能不心动。 “陛下,若是能够有十年休养生息的机会,咱们到时候便可以一举打入夷族的内部,收复夷族。” 定远大将军岳光复沉不住气了。 现下同夷族打仗,短时间之内还好,拉了长线战争,王芝兰那边未必能像如今这样势如破竹。 届时,朝廷上无人可用,还不是要派他过去。 他才不愿意去那贫瘠之地去打仗,年纪轻轻挣得的功勋,是该到了老了享受的时候了。 至于十年之后如何,他早就老了,轮不到他,兴许是他的子孙后代,也兴许是别人,这谁能够说得准呢。 能用女人解决的事情都不算事。 “是啊,陛下,眼下咱们大齐的国库正处在空虚的状态,不宜打仗。” “十年,以陛下的励精图治,到时候咱们大齐兵强马壮,什么国家不能打?” …… 殿中议论纷纷,一群朝臣唾沫星子横飞,全都是为了大齐着想,没有一个人去想黎昭昭的结局。 慷他人之慨,也是被这群人给做出来了。 “安阳,你意下如何?” 荣德帝又重新询问了一次,意味不言而喻。 傅玉书的眼神中流转着华光,不知为何,心底隐隐有一股子的不舒服。 明明能够破坏他计划的人马上就要离开了,他应该高兴才是,为何会有如此陌生的感觉? “陛下,大夷在我们的地盘上还敢耀武扬威,仗的是谁的势?” 黎昭昭没有回答荣德帝的问题,那个问题她已经回答过了,无论问多少次,她都只会是一模一样的答案。 荣德帝心中清楚,他们二人心知肚明。 第二百一十一章 摆驾皇陵 荣德帝没有说话,大殿中的气氛像是压了一块大石头。 “安阳郡主,要我说不管大夷借了谁的势你都应该去答应和亲,十年的太平,你知道十年之后咱们大齐能发展到什么地步吗?” 开口的仍旧是定远大将军。 他嘴角噙着笑意,痛心疾首。 “以陛下的勤恳,咱们大齐成为第一大国是迟早的事,那时候大夷再打过来,咱们直接就将其收服。” “是啊,安阳郡主,牺牲你一个人能换来大齐的壮大,还有十年的太平,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陛下封你郡主,对你有恩,你就得回报陛下,再说郡主自古本来就是要送去和亲的,能做大夷大皇子的正妃是你的荣幸。” …… 有了人开头,群臣的心思又开始活络了起来。 他们事不关己地规劝着,口中轻飘飘的话就能够定下她的生死。 她想她爬得还是不够高,地位不够稳固,以至于荣德帝还在犹豫。 “这几位朝臣,你们似乎对大夷非常满意,不若将这样的好事让给你们如何?” 黎昭昭满面讥讽,她对荣德帝还有用处,她不信荣德帝能够松口。 而事实上荣德帝也的确在考虑黎昭昭的价值,一个能够预测未来的大祭司,要是嫁给了夷族,岂不是他在给自己找不痛快? 万一黎昭昭投靠了夷族,说不定就能够带领夷族反败为胜。 届时他十年的兢兢业业全都会化为乌有,毕竟这种预测能力谁都说不准,放在夷族那边是个绝大的变数。 “我们又不是姑娘,再说了人家大皇子也看不上咱们这几个糟老头子,你说的这是什么话?” 岳光复瞪着眼睛,仿佛要吃人。 要不是在荣德帝的面前,他高低要怒斥一下这个娘们。 放在军中,黎昭昭要是敢这样同他说话,他就让她看看军中的惩罚是多么的狠,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 “要是大皇子能看上咱们几个大汉,咱们陪他一起去大夷走一遭也不是不行。” 岳光复哈哈大笑着,神色极为的嚣张。 荣德帝没有说话,像是在考虑,黎昭昭后背冷汗一层一层地冒了出来,像是被沁在冰水之中,前世那种身不由己的感觉又涌了出来,如坠冰窟。 “定远大将军慎言,陛下还在,你怎么能说出这些话污了陛下的耳朵?” 赵清钰蹙着眉头。 赵尚书神色意味不明地看了自己家儿子一眼,心思昭然若揭。 但找的时机挺好,他也见那几个人不爽。 明明能够打赢,偏要拿女子的婚事前途来换来短暂的安宁,不过是饮鸩止渴。 那拓跋朗正因为有恃无恐才会提出这个条件,若真等上了十年,说不定正中夷人下怀,届时他们大齐还能不能拿下夷族都说不定呢。 “陛下,臣以为咱们大齐应该不必用女子的婚事来换取短暂的安宁。” 赵尚书想到这里,也适时地说了出来。 “大夷人狡猾,他们能够提出这个条件必然是有把握的,十年之后的事情谁能说得准,不如就看眼下。” 黎昭昭抬起头怔愣地看向赵尚书,暖流蔓延到四肢百骸。 她原本以为在拓跋朗说出十年之约的时候就不会有人再会站在她这一边,毕竟女子出嫁去和亲,这样付出的代价相较于十年之约实在是微乎其微,没有人不会心动。 “就依尚书所言,朕明日便回绝了大夷的使臣。” 荣德帝沉默了很久,权衡利弊之后拍了板。 黎昭昭后背一松,绷着一口气。 差一点,就差一点,在荣德帝的面前她的筹码还是太少了。 只要别人勾起帝王的一点心思,她就没有任何招架之法,她必须要再往上爬,爬到一个即便是荣德帝想要处理她,都要掂量掂量的地步。 荣德帝的兴致被使臣打乱了,眼前的宫宴也看着心烦意乱,提早遣散了众人。 “陛下,安阳郡主求见,说是有要事告诉陛下。” 御书房中,荣德帝茶都没来及喝上一口,又放了下去。 “让她进来吧。” 荣德帝望着眼前的人,挺拔如松柏一样的后脊,冷淡的一张小脸与朝阳没有任何相似的地方,却总是能够让他想起朝颜。 “你有什么事要告诉朕?” 他自认为对于黎昭昭是问心无愧的,他拿出了他所有的耐心去听黎昭昭说的话。 “回陛下,臣……有一个怀疑。” 黎昭昭嗫嚅了一下,第一次支支吾吾。 荣德帝的眼眸幽深了起来。 “你想说什么说了便是,在朕的面前不必遮掩。” “臣若是说了,还请陛下恕臣无罪。”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黎昭昭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 荣德帝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你倒是胆子大,行,朕许你无罪,你便说吧。” “臣听闻有一种秘术可以做到和另外一个人完全相像,只是这个秘术所要的条件非常的苛刻。” 黎昭昭咽了一口口水,声音无比的艰难。 “那就是需要原本那个人的面皮,在人未死或者是将死的时候,把面皮剥下来,保留原本的容貌,通过秘药缝合到另外一个人的脸上,养伤几年,便会一点痕迹都看不出来。” 荣德帝噌的一下从龙椅上面站起来,脸色阴沉,风雨欲来。 邓流之更是握紧了拂尘,不由得给黎昭昭捏了一把汗。 黎昭昭的胆子可真大。 “你可知说谎的后果?”荣德帝沉着声,压抑着怒吼。 “陛下,臣也是昨日才在一本古籍上面了解到的,朝阳皇后是陛下最爱的人,臣不愿皇后娘娘的尸身蒙羞。” 黎昭昭跪在地上,朗声道。 荣德帝死死地盯着黎昭昭,一错不错。 企图在她的脸上看到一丝丝心虚的表情。 奈何什么都没有,只有无比的坚定和赤诚,以及那一抹不忍。 他心中涌现出一抹暴怒,却强行压制了下去。 “邓流之,摆驾皇陵,朕要亲眼去看看到底是什么人如此胆大包天,居然能在皇陵之中偷天换日!” 荣德帝是气狠了,连对着邓流之都没了好脸色。 第二百一十二章 失言 “安阳,你最好说的是真的,若是你敢骗朕,朕明日就将你送去和亲,你也跟着朕一起去。” 经过黎昭昭的时候,荣德帝恶狠狠地说出了这句话。 他一向都喜怒不形于色,这一次成功在黎昭昭的说话声中破防了。 “臣不敢欺瞒。” 黎昭昭始终坚持着这一句话,低着头跟上了荣德帝。 她的轿辇跟在荣德帝的后面,摇摇晃晃的,都快要将黎昭昭晃晕了。 她席间没有吃饭,又被折腾了这么久,现下已然头脑有点昏沉,却不得不打起精神。 她既然选择了将这件事情捅出来,就必定要达成自己的目的。 目的尚未达到之前,她必须要坚持下来,直到看到自己想要看到的东西为止。 这件事固然有赌的成分,但若是能够成功,一定能令荣德帝震怒,从而回绝拓跋朗的无理要求。 黎昭昭在心底估算了一下,从皇宫到皇陵大概走了两个时辰左右。 荣德帝到皇陵的时候,守门的正好在打瞌睡,皇帝亲临竟是没有一个上前跪拜的,成何体统。 邓流之暗道不好,这侍卫只怕是要遭殃了。 “陛下驾到!” 他也管不了谁遭殃与否,要怪就只能怪他命不好,好几年都没见过几次荣德帝,偏赶上睡觉的时候就见到了。 侍卫被吓了一跳,手忙脚乱地从地面上站起身,露出一个谄媚的笑容。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不知陛下怎么今日就过来了?” 侍卫一点眼力见都没有,挠着头,倒是开始质问起荣德帝来了,也不知是脑袋抽了还是怎么的。 邓流之眼睛一闭,几乎看到了这个侍卫的结局。 “朕什么时候过来还要提前通知你?” 荣德帝虎着脸,身上上朝的龙袍还没有换下去,为其更是添了一抹威严。 他险些被气笑,有点怀疑是不是好久都没有来看祖宗了,所以最近做事才会如此的不顺畅,眼下这个不知道是什么的玩意儿,他真想说杀就杀了。 “流之,派人进去挖。” 荣德帝瞟了侍卫一眼,那一眼,侍卫甚至觉得他的人头已经搬家了。 邓流之带了一大群人径直走到了朝阳皇后的陵墓前,朝着下面就开始挖了起来。 侍卫瞪圆了眼睛,面露绝望。 知道了这样的皇家秘辛,他还能活下去吗? 黎昭昭站在荣德帝的身后,垂着头,她必须要让荣德帝打消让她去和亲的想法,永久性地打消。 还有,这次陆砚回来,他们就完婚吧…… 她如是想着,被这样总惦记着也不是那么回事,但凡成亲了,荣德帝都不会把主意打在她的身上。 天气酷热,皇陵之中还隐隐有蝉鸣在叫。 荣德帝坐在轿辇上,深沉的眼眸中不免染上了一点焦躁,同时还有些茫然。 他在想,若是见到了没有脸的朝阳,他会如何? 暴走?想要杀人? 他做了皇帝之后已经很久都没有这样暴虐的情绪了。 大夷还真是厉害,都渗透到他的儿子中去了,他英明一世,居然生了这些个好儿子,连他还有他的皇后都算计。 荣德帝冷笑了一声,他早该想到的。 又是一个时辰,黎昭昭的脸上已经渗出了细细密密的冷汗,她蹙着眉头,坚持着。 “陛下……您还要进去瞧一下吗?” 邓流之面露不忍的出来…… 他不是不想让荣德帝亲眼瞧见,只是里面的场景实在是太过于瘆人了…… “看!” 荣德帝没有丝毫的犹豫,他需得长长记性。 黎昭昭下了轿辇,摇摇晃晃,脚步轻浮地跟在荣德帝的身后。 邓流之发现了她的异常,却没有出声,这种时候,谁要是打扰了荣德帝,那就是死路一条。 皇陵之中,气流分外的压抑。 黎昭昭本就胸闷,进来了之后仿佛快要喘不上来气。 荣德帝朝着棺内看去,棺中的尸身早已腐败,因着用的是上好的防腐香囊,仍旧能看出来一点端倪。 脸上颌骨的部分有一道明显的划痕,像是用匕首刻上去的。 朝阳下葬的时候荣德帝没有去,近乡情怯,怕触景生情,他难得的做了一回小人,后宫的几位妃嫔还有皇子们都去了。 明明之前还好好的,这样明显的伤痕显然是下葬的那一天出的事。 荣德帝闭了闭眼睛,再睁开的时候已经恢复了平静。 邓流之还有黎昭昭都知道,他这是风雨欲来之前的宁静,有人要遭殃了。 “回宫,流之,把之前下葬时候的那些宫人全都找出来,关入诏狱中,挨个审问。” 黎昭昭眼前一黑,这是她昏迷过去之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宁王府。 “黎昭昭那边还没有从宫中出来吗?” 傅玉书眼前闪过黎昭昭那张隐忍的俏脸,倒是没有想象中的畅快。 在拓跋朗说出那句话,黎昭昭被群起攻之的时候,他甚至一度想要为其解围,如今黎昭昭不用去大夷,他反而是松了口气。 “回殿下,安阳郡主去了御书房不久之后,陛下便带着她去了皇陵。” 知骅低声道。 傅玉书眼眸闪烁了一下:“皇陵?他们去皇陵做什么?” “殿下,您说会不会是和那件事有关系?” 知骅沉吟了一会儿,小心翼翼地说道。 那件事是傅玉书还有知情人心照不宣都不能提到的事,不过荣德帝突然去皇陵,不由得引人深思。 傅玉书脚步一顿,阴沉地看了知骅一眼。 “什么事?本王怎么不知道?” “抱歉,殿下,是属下说错了,属下并不知道有什么事。” 知骅被那一眼看得后脊发凉,赶紧慌忙找补。 “你记着没有你心中想的那件事,那年知道那件事的人都已经永远地闭上了嘴巴,只有你,念在你自小服侍我的份上,我才将你留下来,你要是忘不了,那就不必忘了。” 傅玉书语气平淡,嘴角甚至噙着笑意。 只是这笑意令人不寒而栗。 “殿下息怒,属下记住了,方才只是听到这个消息太过于惊讶,一时间失言乱了方寸。” 第二百一十三章 哀家教她怎么做 知骅诚惶诚恐地低下了头。 傅玉书的目光紧紧盯着他,如芒在背。 知骅跪在地上,许久都没有起身,就等着傅玉书说话。 “这才是本王的好知骅,只要你忘记那件事,本王便可保你性命无虞,毕竟你自小同本王一起长大,本王用你还是比别人更加趁手一些。” 傅玉书也没遮掩,他是主子,没有必要同一个奴才卑躬屈膝。 “是,殿下,属下多谢殿下宽恕。” “去吧。” 知骅离开了,傅玉书目光深沉地看着知骅离开的背影。 是夜,宁王府的角门拖出来了一个沉重的身影。 “殿下说这个人拖去京外的乱葬岗,你们动作利索点,不要让别人发现。” 几个黑衣人抬着那人,匆忙消失在了黑夜之中。 黎昭昭再睁眼发现自己在一处华丽的床榻上,她直起身,脑袋有一瞬间的晕眩。 “小姐,您终于醒了……” 朝颜喜极而泣的声音在一旁响起。 “我这是在哪里?”黎昭昭揉了揉发胀的额头,心中隐隐有了些许的猜测。 “小姐,这是太后娘娘寝宫的偏殿,婢子听您在宫中晕倒了吓了婢子一大跳。” “太医说小姐是饿了太久,身子虚弱,又被刺激到了,才会如此,婢子这就告诉太后娘娘,您醒了。” 黎昭昭的确身上酸软无力,若是强行下床,只怕还没走上一两步就会再次晕倒。 她回想着在她晕过去之前荣德帝的表情,觉得这件事应该是稳了。 “安阳,哀家命了小厨房给你备着吃食,一会你吃点。” 太后来得很快,她脸上带着心疼,看向黎昭昭的目光中有她看不懂的疼爱以及复杂。 “母后费心了……” 黎昭昭微微一笑,脆弱纤细,嘴唇苍白仿佛一阵风都能够把她吹走。 “就是点小事,你同哀家客气什么?你这身体合该好生的调养一番,不能再这样透支下去了。” 透过黎昭昭,她仿佛看见了之前她的小女儿躺在床榻上,满脸病容的样子。 一样的虚弱,一样的懂事,小小的人明明还不会说话,可那葡萄似的眼眸中却像是说尽了千言万语。 思及这里,太后的目光更加的怜爱了。 黎昭昭抿了抿唇,做出一副孺慕的表情。 太后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那太后到底知不知道前朝的事情。 又或者说,太后对于她嫁到大夷是否有别的想法? 黎昭昭心底思绪翻飞,面上却没有露出来。 可太后是什么人,那可是在宫斗之中存活下来的女人,直觉敏锐,一下子就能够看出来黎昭昭满腹心事,即便她什么都不说。 “今日宴席上的事情哀家知道了,你放心,哀家一定不会让你嫁到大夷的。” 太后没有拐弯抹角,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她的神情非常的坚定。 “本来是想着玄鹤那孩子做出一点成绩再让你们完婚,谁曾想陛下没有那个心思了,如今你在朝堂上,玄鹤作为你的驸马也的确不能再当官,过几日哀家同陛下说说,就让你们二人尽快完婚吧。” 黎昭昭没有想到太后这么容易就松口了。 就连荣德帝都是考虑了很久,权衡利弊,甚至她还略施了小计才让荣德帝打消了心思。 太后甚至都没有听她说什么,就这样坚定地站在了她这一边。 “母后,我若是嫁到了大夷,对大齐的好处有很多,至少群臣都是那么认为的。” 黎昭昭明媚的眼眸中闪过一道雾气还有哀伤。 她没提到荣德帝,仅仅只是朝臣。 太后眼睛一瞪,神情上闪过一道戾气。 “那群吃软怕硬的老家伙,就知道用女人来平息,咱们大齐又不是没有本事,哀家可是听说了,这次大夷是过来求和的,咱们大齐打了胜仗还要让你去和亲,当真是没道理。” “哀家早就想让陛下换掉那群占着茅坑不拉屎的老骨头,陛下碍于之前的情分没有动他们,一个个反倒是蹬鼻子上脸了。” “安阳莫怕,等哀家见到了陛下,一定要同他好生说道一下。” 她实在是气急,嘴巴像是机关枪一样,可见对群臣积怨已深。 “皇后在的时候,那群臣子就有事没事都要指责皇后,皇后多好的一个人生生被逼死了,连带着哀家的孙子都不见了,哀家没能护好自己的孙子,一定会护住你。” 黎昭昭心底一松,一种陌生的感觉从心底涌现了出来。 鬼使神差的,她将自己的脸庞放在了太后的手上,像一只小猫咪一样蹭了两下。 “有幕后这句话,安阳就不怕了。” “太后娘娘,郡主,膳食到了。” 小厨房送来的吃食打断了母女二人的谈话,朝颜端着鱼片粥走了进来。 “用了膳,你且放宽心在哀家这里睡上一晚,天塌下来有哀家帮你撑着。” 黎昭昭顺从地点了点头,内心深处的冰冷卸下了两三分。 鱼片粥非常的爽滑,一碗下去,身上暖洋洋的,头部的眩晕也缓解了很多。 她睁着眼睛躺在床上,第一次感受到了重生之后内心的谴责。 太后对她真的是好的没话说,明明应该是开心的事情才对,可黎昭昭却怎么都开心不起来。 这边,太后离开了偏殿,就沉下了脸。 “朝堂上都有谁同意了安阳去和亲,可都查清楚了?” 宋女官走在一旁恭恭敬敬:“回娘娘,有定远大将军,刑部侍郎,吏部侍郎……” 从宋女官的口中冒出来的一个个官职,太后的眼神愈发的幽深了起来。 他们大多数都不是先太子一派的,甚至可以说是曾经或多或少的都和先太子有过过节,到底是阴谋还是巧合? “把这些人家中的夫人明日全都请入宫中,哀家就教教安阳如何去做。” 太后声音微冷,一边的宋女官暗自咂舌。 能让太后这样费心思,黎昭昭还真是头一份,看来太后是对她动了真感情,连陛下的面子都不给了。 她日后若是见到安阳郡主,定要好生招待,太后看中的人她也要用心了。 第二百一十四章 还请郡主责罚 “是,娘娘。” 翌日一早,慈宁宫就嘈杂了起来。 倒不是因为好几个身居要职的夫人全都入了宫,而是两边请安的还有入宫的夫人们遇到了一起。 行礼的行礼,攀谈的攀谈,好不热闹。 其中当属宁妃最受欢迎。 “宁妃娘娘最近气色又好上太多,也不知道娘娘是怎么保养的,莫非是有喜事?” 定远大将军岳光复的夫人连连赞叹,她不会夸人,女子大多喜爱自己的容貌,反正夸容貌,夸年轻准没错。 果不其然,宁妃的脸色和缓了很多,脸上也绽放出了一抹娇媚的笑意。 “岳夫人谬赞了,本宫不过也就是闲来无事,兴许是心中没有愁事,闲着闲着就年轻了。” 宁妃这段话说的是惹人嫉妒。 以她的身份,倒是不必同这些夫人们虚与委蛇,索性就肆无忌惮了些。 岳夫人强忍着翻白眼的冲动,真是给点阳光还灿烂上了。 整个上京的夫人谁不知道宁王被禁足了,还是大夷使臣过来之后,陛下碍于无奈才解了宁王的禁足。 这才几日,宁妃就嘚瑟上了? 不过在场的夫人也都是体面人,没有人会做出当众拆穿宁妃丑事这种不厚道的举动。 “宁妃最近很闲?那就在小佛堂替哀家抄上月余的佛经吧,明日开始送过来给哀家查阅。” 寝殿的大门打开,太后的声音幽幽从里面传了出来。 宁妃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娇媚的脸庞都狰狞了许多。 夫人们脸上松快了很多,太后对着宁妃发难了,想来对着他们这群人应该不会再有所为难。 兴许是她老人家在宫中寂寞,才会邀请这么多女眷入宫来聊天。 “都进来吧。” 一行女眷收起心中的思绪,鱼贯而入。 黎昭昭起来就被宋女官拉着梳妆,此时正坐在太后下方的位置上,是最靠近太后的地方。 是她? 宁妃诧异了一瞬,随后掩去了眼底的恨意。 上次若不是有黎昭昭插手,她的计划早就成功了,怎么会被荣德帝发现了她的小心思,好不容易才让荣德帝回心转意,她怎么又出现在了宫中? 还是坐在那样的位置…… 各个夫人们也都注意到了黎昭昭的位置,目光意味深长。 看来这个安阳郡主在宫中受到的宠爱比想象中的还要多一些。 “妾身恭祝娘娘圣安,娘娘万寿无极。” “行了,各宫妃嫔都散了吧,剩下的女眷留下来陪哀家说会话。” 太后语气平淡,神色莫辨。 夫人们的心思都紧了紧,不知道太后是什么意思。 朝臣们家中的女眷入宫不是什么稀奇事,可部分都放在一起入宫,那就值得推敲了。 宁妃更是想知道太后这个老太婆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可惜她不能留下,只能朝着岳夫人使了一个眼色,谁曾想人家垂着头,满脸恭敬,一点都没有注意到她。 阖宫妃嫔都退了下去,她也不能逗留,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离开了慈宁宫。 大殿中只剩下一些夫人,黎昭昭纵使没有见过这些人,也大致明白了太后的意思,当即心下微暖。 “你们家中可有待嫁女?” 众位夫人隐晦地看了对方一眼,面面相觑,不知道太后葫芦里面卖的什么药。 若是指婚,为何要让安阳郡主坐在这里? 难不成给他们的女儿指婚,还要让郡主把关么?还是说这指婚的人选是郡主的未婚夫婿陆砚? 听他们的夫君说,郡主不日就要远嫁大夷了,是以太后出此下策? 夫人们的心思悄然火热了起来,要是能嫁给陆砚……好像也不是不行。 “回禀太后娘娘,妾身家中有一女年十二,云英未嫁,模样品性皆是出众。” 岳夫人率先反应过来,赶紧应了下来。 这样好的亲事要是便宜了别家,那简直就是遗憾。 即便陆砚如今身上没有任何的官职,但架不住陆砚年纪轻轻,将来未必不会复宠,他们家也算是雪中送炭了。 “太后娘娘,妾身家中也有一女,性子沉稳……” “太后娘娘,妾身也有……” …… 夫人们像是察觉到了什么,眼眸中都露出一抹热络。 想当初安阳郡主的婚事就是太后亲手定下来的,太后懿旨,好不风光。 如今依旧是太后,他们怎么能不激动? 太后掀了掀眼皮子:“陛下给了哀家旨意,说是你们的夫君想要你们其中的一人送去同夷族大皇子和亲,哀家想着到底是为了国事,就由哀家亲自挑选吧。” 岳夫人瞪圆了眼睛,其余跟着说话的夫人们也全都面容僵住了。 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一样,殿中再无躁动。 “太后娘娘……小女实在是愚钝,不能够嫁入大夷,恐给陛下添麻烦啊!” 岳夫人也是爱子心切了,她硬着头皮说了下去。 两国和亲本来是朝政,怎么就落在了太后的身上?她打死都没有想到太后叫他们过来是为了和亲。 当然没有想到的,也不只是她一人。 “愚钝?夷族的皇子妃不需要太聪明,岳夫人家的姑娘刚好。” 呵,她可是知道在大殿上,定远大将军蹦跶得最欢实,生怕安阳不去和亲,她没办法直接同外男对峙,还收拾不了他家中夫人了? 黎昭昭抿了抿嘴唇,差一点就笑了出来。 太后娘娘果真是有一手,这一招釜底抽薪,就是岳夫人想不应都难了。 “这……妾身听说那夷族的大皇子选中的不是安阳郡主作为和亲对象?” 岳夫人眼珠子一转,为了她的女儿,她也只能放手一搏了。 “安阳郡主什么身份?那大夷的皇子也配?” 太后面露鄙夷。 岳夫人心头一抹愤恨涌起,黎昭昭好,拓跋朗配不上,难不成他们家的姑娘就配得上这样的臭鱼烂虾? 这不是明摆着折辱人? 她忽地就想起了,岳光复似乎对她抱怨了几句朝堂上的事情,说是黎昭昭不识好歹,不愿意去和亲,心渐渐沉了下去。 敢情这是黎昭昭来告状,太后在她的身后撑腰呢。 “郡主大义,我夫君一向都是心直口快,得罪了郡主,还请郡主责罚。” 第二百一十五章 惩治岳夫人 黎昭昭杏眸瞪圆了,略显得有些诧异。 “岳夫人何出此言?大将军也是爱民为国,只希望两国交好,不想打仗罢了,何来的得罪人一说?” 岳夫人的脸色瞬间难看了下来。 岳光复在同她说这件事的时候,她也不过是听了一耳朵,没放在心上。 左不过都是个妇人,在朝堂上搅弄风云不说,还处处和自家夫君对着干,被送去和亲那是应该的。 再说了大夷的皇子能看上她是她的荣幸,还是正妃呢。 谁能想到就这么一个妇人竟然能够得到太后的撑腰,还是用这种非常极端的方式。 要知道在此之前,太后可从来都没有站队过,更不要说公然的给别人撑腰了。 “安阳郡主真的要如此逼迫?若是闹到了陛下的面前,可都不好看。” 岳夫人眼神伶俐,就是个护犊子的老母亲。 黎昭昭弯着唇,果然鞭子不打到自己身上是不知道痛的。 “岳夫人说笑了,这本来就是陛下的意思,夫人若是不相信,尽可去问问陛下。” 岳夫人气得一口气差点没有上来,要不是有太后在一边虎视眈眈,她几乎都要保持不住她的贵女风范。 “郡主想要如何才能放过我的女儿?” “定远将军夫人,你越界了,是哀家在通知你,与安阳何干?方才你不还是一脸兴奋的样子?要说你不知道哀家的心思,这只怕是说不过去吧?” 太后眼神意味深长。 岳夫人脸色涨红,那能一样吗? “总之千不该万不该都是妾身的错,还请太后娘娘饶恕妾身,妾身回去之后必定会好生叮嘱将军,让将军不在朝堂上胡乱说话。” 她没有办法了,面对着太后的压迫,她只能低头。 纵然她是定远将军夫人。 “岳夫人明白这个道理就好,否则哀家不一定什么时候一纸婚约下去,即便是没有大夷的皇子,还有别的良人,全看岳夫人怎么选择了。” 岳夫人牵强的扯了扯嘴角,欲哭无泪。 其余几家的夫人也没了方才来时候的笑意,那些个家中没有待嫁姑娘的不免暗自松了一口气。 “哀家老了就喜欢当红娘,要是有些姑娘爱慕哪家少年,哀家自是不愿意那些姑娘心思落空的。” 太后将所有人的表情都看在了眼中,又补上了一句。 这回是不论有没有姑娘的人家都笑不出来了。 “行了,哀家聊了这么久也乏了,你们且先回去吧。” 黎昭昭从善如流的扶着太后躺在了美人榻上,各位夫人问了礼便都退下了。 “阿宋,你去小厨房备好哀家要吃的糕点,安阳喜欢吃海鲜,给她也备上些。” 太后眼见着人都走了,神情上的倦怠也没有了。 “哀家老了,真是不喜欢同他们打这些小心思,没什意思。” “可有学到什么?” “做事要用自己最擅长的方式,打蛇七寸,争取一击毙命。” 太后慈祥的笑了一下,缓缓摇了摇头。 “错了,安阳,你要学着借力,你明明是哀家的女儿,为何要惧怕他们?哀家的女儿不需要出去和亲,去讨好那些战败国。” 黎昭昭心思一震,愣住了。 一股湿意从眼眶内部涌了出来。 “母后,我不愿暴露我们之间的关系,令您为难,安阳能够做母后的女儿已经心满意足了。” 泪珠自黎昭昭的眼角流下,她在心底悄悄的说了一声抱歉。 她有自己的复仇大计,只能通过这样的方式。 太后说她不会借力,殊不知,她已经在筹谋借力一事了,从拓跋朗想要她做皇子妃开始,她本可以规避,却依旧用了这件事作为撬开太后心门的敲门砖。 “好安阳,若是哀家脸自己的女儿都护不好,那哀家做这个太后有何用?” 太后叹了口气,神色怅然。 “娘娘,吃食小厨房都备好了……” “送进来吧,安阳早膳都没有用多少,这会子一定饿了。” 太后给黎昭昭夹了好几个琉璃虾球,海鲜饼,自己拿着鲜花饼吃着尽兴。 “怎么样,哀家宫中的小厨房不比真味斋的手艺差吧?” 黎昭昭尝了一口琉璃虾球,鲜甜的味道在舌尖绽开,她脑袋中一闪而过了一道灵光,却没有抓住。 “母后宫中做的琉璃虾球肯用料,皮薄馅大,比真味斋的都要好吃太多。” 她眼睛一亮,含糊其辞的说道。 口中的还没有吃完,又塞了一个进去,活脱脱一副吃货的小模样。 太后还偏偏就吃这一口,在她的眼中她的孩子要是活下来了,也应该有黎昭昭这么大,被她养的天真无邪,这样好吃的虾饺可日日都吃。 越想就越觉得亏欠,眼神温柔的不像话。 黎昭昭心底叹了一口气,若是太后的女儿没有死,那太后也一定会是个好母亲。 “慢点吃,别噎着,吃完了阿宋那里还有,哀家让她再多端上来几盘,也没有人同你争抢。” “这不是母后宫中的小厨房做的太好吃了,我一时之间没有忍住才这样……” 黎昭昭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做足了娘亲面前小女儿的范儿。 “你同陛下去皇陵了?” 黎昭昭筷子一顿:“是的,安阳发现了一个不得了的秘密,陛下带着安阳去求证了。” 太后静默了一瞬,眼底闪过一丝哀伤。 黎昭昭默契的闭上了嘴,一勺一勺心不在焉的喝着海鲜粥。 “那个人真的同她一模一样吗?” “嗯,安阳虽然没有见过朝阳皇后,但见过她的画像,安阳不说与画像有十成十的相似,也是有八分了。” 太后闭了闭眼睛,悬着的心像是死了。 “哀家见到朝阳的时候,她还是个活泼伶俐的小姑娘,古灵精怪,做事却独有自己的一套规矩,做了一手好菜,经常跟在陛下的身后叫着太子哥哥。” “哀家小厨房中的人,都是朝阳将食谱交给他们,变了花样给哀家做膳食。” “你应该还不知道真味斋就是朝阳皇后婚前开的,一直延续到了现在,不然以陛下的财力,如何能够宴请的来真味斋的厨子。” 第二百一十六章 集结众臣 黎昭昭略微有些汗颜,似乎只有太后才能够如此肆无忌惮地挖苦圣上了。 她终于明白她方才一闪而过的灵光是什么了,难怪真味斋的厨子和慈宁宫小厨房里面的厨子做饭才发一样,味道也能做到极近相似,原来二者本就是同根同源。 陆砚与朝阳皇后交好,难怪能够从真味斋雇来厨子,这一切的一团都剥开了迷雾。 “哀家说这么多,就是想给你一个态度,你和玄鹤有哀家罩着,但凡天塌下来还有哀家这群老骨头在顶着,你们就放心大胆地去做你们想做的事。” 太后能以这样的身份推心置腹地说出这番话实属不易。 黎昭昭不由得瞪大了眼睛,他们想做的事…… 这么说太后是支持他们去将先太子找回来的? “陛下早年间想不开,是做了一些糊涂事,但他身为帝王,即便是错了,也不能错,只能将错就错,终究是哀家对不起朝阳,对不起哀家的亲孙子。” 太后带着褶皱的双眼微红。 黎昭昭惯会察言观色,她观太后的面容,的确是有种伤心欲绝的感觉。 太后说的极有可能是真的。 天家冷血无情,不怪她防备,要是不多想,说不定早就已经陷入到了陷阱之中。 “母后所愿,安阳必定完成。” 黎昭昭神色郑重,她没有什么能够报答太后的,太后要真待她极好,就用这一点来报答吧。 “好,有你这句话,哀家就放心了,日后有什么需要哀家的地方就尽管来,不必同哀家客气。” 太后立刻就精神抖擞。 直到离开慈宁宫,黎昭昭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太后兴许是知道她的计划的。 只是没有拆穿,或许是因为她实在是太想念那个夭折的孩子了,又或许是因为先太子,那个早就被荣德帝放弃的孙子。 她朝着阳光低低地笑了一声,坐上了回府的马车。 “小姐,您这次可吓死婢子了,婢子还以为再也见不到小姐了。” 马车上,朝颜的声音中染上了一抹哭腔。 天知道她在被太后通知入宫,见到了毫无生气躺在床榻上的黎昭昭是有多么的慌张。 “没有那么严重,你家小姐以女子之身入朝为官,总要遇上一些奇葩的事情,日后这种时候还多着呢,你要适应。” 黎昭昭揉了揉朝颜的发髻。 这丫头什么都好,就是胆子小,不过无妨,她能够鲜活地活在她的面前已经是上天的恩赐了。 “小姐,咱们都有陆公子了,为何要那么累?” “朝颜,永远不要把希望都寄托在别人的身上,即便那个人和你的关系十分的亲密,咱们就是要把主动权放在自己的手中。” 这是黎昭昭两世为人悟出来的道理。 朝颜点了点头,好像是明白了,又好像没有明白。 她是小姐的婢女,就只想待在小姐的身边,其余的什么依靠自己,她是全然没有想过的,她只想跟在小姐的身边,一直服侍小姐。 这仿佛已经成为了一种执念。 御书房。 “安阳出宫了?” “是的,陛下,安阳郡主陪着太后娘娘见完了那些女眷之后待了一会就离开了。” 邓流之垂着头,他能感觉到荣德帝此时此刻心头的不平静。 “那群夫人都是什么脸色?” 荣德帝继续问着,声音听不出喜怒。 “回陛下,诸位夫人的脸色都不大好,太后娘娘的宫中没有咱们的人,所以老奴并未在里面听见什么动静。” “呵,母后终于要动手了么?” 荣德帝抄起笔,在宣纸上面写了一个大大的静字,四平八稳。 回到府上,黎昭昭梳洗了一番,换上了新的衣物。 刚坐下去,屁股都还没有坐热,就听见了小黄门尖厉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安阳郡主先别歇下了,陛下让你进宫。” 黎昭昭整理好了仪容:“公公请放心,我这就同公公一起去宫中。” “不知宫中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陛下才这么着急把我叫过去。” “这……这不太好说,陛下只说让朝堂之中的各位大臣入宫,其余的不是咱们这等子的太监能够观摩到的。” 黎昭昭微微颔首。 看来从这群小黄门的口中是套不出什么话了。 宫中的马车极快,不过是半盏茶的时间就到了宫门口。 黎昭昭心情瞬间沉重了下来。 宫门外堆满了上朝的马车,状况堪比上早朝的时候。 三两个做官的急匆匆往宫门内走去,生怕去晚了就错过一点什么,或是成功成为了受气包。 黎昭昭也步履匆匆,火红的襦裙在这些当官的人群中显得格格不入。 “嘭”一声,大殿之中传来了茶盏摔碎的声音,众人面面相觑,气氛愈发的凝重了。 黎昭昭进入到了大殿中,发现里面不光是本朝的官员,还有那些夷族人。 拓跋朗身后的侍卫抬着一块木板,上面放着他们的圣女。 “陛下,咱们夷族尊称你一次陛下,凡事都按着大齐的规矩走,您怎么能够对咱们夷族的圣女浑然不顾?” “这就是对咱们大夷赤裸裸的不重视,圣女大人昨日还好好的,今天突然就暴毙身亡了,说是身上有一些顽疾,简直就是胡说八道!咱们圣女的身子好着呢,每年都有巫医来检查,怎么可能身有顽疾……” …… “那只能证明你们那边的巫医医术不高明。” 淡淡的女声打断了拓跋朗的思绪。 荣德帝原本正为这件事烦闷呢,没想到有了瞌睡黎昭昭就过来送枕头来了。 拓跋朗神情中闪过一丝惊艳,即便是昨日刚刚见过,可今日依旧是一个崭新的黎昭昭,就连生气,刷小脾气都是漂亮的。 “这件事还是你们大夷的疏忽,明明圣女身上有问题,还要带出来招摇过市。” 黎昭昭直接化身为荣德帝的嘴替。 小嘴叭叭的,舌战群儒都不露下风,看得满朝文武皆是汗颜。 荣德帝心情好极了,眼底带着笑意。 黎昭昭真是他的福星,只要一宣她进来,所有的难题就会迎刃而解。 第二百一十七章 圣女之死 有些话他这个做皇帝的不能明着说,他手底下的大臣也都像是锯嘴的葫芦一样,遇到事情抹不开脸。 哪里像黎昭昭有什么说什么,也不害怕得罪人。 “再说了,大夷的圣女去世了,你们不应该赶紧回去择选一下圣女,怎么还有时间在这里和咱们争吵?莫非这个人并不是大夷的圣女?” 黎昭昭眨着无辜的大眼睛,状似无意。 拓跋朗深深看了她一眼,险些被这番言论气笑。 “郡主对我们大夷的风俗很是了解?”他笑意盈盈,意有所指。 黎昭昭瘪了瘪嘴,就这还想要挑拨她和荣德帝之间的关系?太低级了。 “当然,从你们来之前我就去了藏书阁,不然有什么招待不周的地方,或者是有什么触犯了你们大夷禁忌的地方,被莫名其妙碰瓷,可就不好了。” 荣德帝眼睁睁地看着拓跋朗的脸色阴沉了下来。 这位从大夷来的大皇子从过来就一直都是笑意盈盈的,带着与生俱来的优越感,似乎他乃至整个大齐都不放在眼中,如今总算是露了怯,荣德帝心中舒爽得很。 他舒爽了,自然就看黎昭昭无比的顺眼,也难怪夷族会看上这么好的苗子。 他们大齐的好苗子可不能被大夷带走。 “郡主能言善辩,我算是见识到了,陛下我昨日和您说的您考虑好了吗?我就要安阳郡主来做我的皇子妃,不光能保大齐十年安宁,还可以每年给大齐进贡两百匹战马,如何?” 拓跋朗的脸上带着执拗,甚至还隐隐有些疯狂。 这贱女人扫他颜面,等他把她娶了皇子妃,就让宫中的外男日日凌辱她,好生调教。 他瞥了一眼黎昭昭,却并未在她的脸上看到预料中的惊慌失措,相反,黎昭昭淡定得很,一个眼神都没有给他,就那样静静地垂首在荣德帝的身边。 拓跋朗觉得,黎昭昭一定是在强撑。 他就不相信荣德帝不会心动,那可是两百战马,大齐根本养不出来大夷这样好的战马。 “大皇子说笑了,安阳郡主早已许了人家,二人虽为完婚,但已经住在了一起,大皇子若是非要择选皇子妃,那就从朕的臣子中选吧。” 出乎意料的,荣德帝一改之前的犹豫不决,立刻否认了下来。 “陛下,之前您可是心动了的,如今怎么糊涂了起来?” 拓跋朗瞪圆了眼睛,难以置信。 黎昭昭那边像是早已料定了结果,没有惊喜,亦没有失落,可以堪称面无表情。 “那可是两百匹战马,陛下真的不考虑一下吗?” “不了,大齐没有用敌人战马的习惯,自然也不会接受敌人的施舍。” 拓跋朗双手握紧了拳头,到嘴的鸭子飞了,他满心不甘,都快要溢了出来。 但他不能发作,一发作就给了荣德帝找茬的机会,那他们这一行人即便是能够走出大齐,也要付出极为惨痛的代价,多年在大齐埋下的暗哨就这样暴露,他于心不甘。 “那不如我们来谈谈圣女之死一事,我们的圣女死在大齐的领土上,难道你们大齐不需要付出任何的代价吗?” 他强压下心头的愤怒。 若是这件事都没有办法谈好,那他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他绝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还是在二皇子虎视眈眈的情况下,他们大夷可不像大齐这样重视嫡子,二皇子又是可汗最疼爱的儿子,他不能让其占尽风头,登上那个位置。 “姚太医,你将在圣女身上检验到的奇怪之处如实说来。” 荣德帝蹙了蹙眉头,有点失了耐性。 拓跋朗比他想象中还要难缠一些。 “回禀陛下,大皇子,圣女插入面部的银针没有变黑,证明血液之中无毒……” “等等,银针只插入了面部,如何就能证明无毒了?你们这分明就是不合理!” 拓跋朗身后的侍卫直接打断了姚太医说的话。 “自古以来断案都是这么断的,大皇子若是怀疑,大可以提供怀疑圣女中毒的证据,否则就是在怀疑老夫的医书,从各种迹象来看,圣女就是因某种疾病导致五脏六腑衰竭而亡。” 姚太医胡子一抖,冷哼一声。 他差点就要说什么蛮夷之地来的土包子,连银针验毒都不懂,他是太医院的院首,一个土包子皇子也能来质疑? 黎昭昭眉眼一动,心底有了计较。 她瞥了一眼荣德帝,荣德帝的注意力全在姚太医的身上,若有所思。 “那是否有可能是毒物导致了圣女的器官衰竭?我听说银针验毒多有不妥之处,尸体腐化也可能使银针变黑,方才我属下鲁莽冒犯了姚太医,太医若是不相信,便可再验,若依旧是同样的结果,那我绝不说二话。” 拓跋朗又恢复了之前的从容,眼神中带着志在必得的光。 姚太医还真不信邪,重新拿出银针,朝着圣女的人中处扎了上去。 一刻钟之后,等再拔出来,银针果真变黑了,姚太医当即脸色沉了下去。 荣德帝刚刚舒爽的心情又不爽了。 他不爽就要有人遭殃:“大皇子,既然银针无法证明圣女中毒,你又如何笃定她是中毒并且赖在大齐身上?朕觉得你们大夷没有任何的诚意。” 这句话不可谓是不重。 拓跋朗眸子一顿,泛起幽光。 “若是陛下不想计较,那便不计较了,只是届时我族百姓愤怒起来,陛下可不要后悔。” 这就是赤裸裸的威胁了,偏偏荣德帝还不能当场发作。 毕竟上京的那些奸细还没有揪出来,死了一个皇子没有任何的用处,说不定还死不了,伤筋动骨不说,他们大齐也不占理,倒像是趁人之危。 周边的小国要是联合起来,也是够他一阵头疼的了。 “陛下,臣女有一个办法能够证明圣女并不是死于毒药。” 黎昭昭清凌凌的声音在大殿中响起,像是脆珠落盘,惊醒了一片人。 荣德帝也在其中,饶是帝王再如何会掩饰心思,都掩饰不住心中的兴奋,给他解决难题的人来了。 第二百一十八章 解密 他一点都没有感觉到,不知不觉中,黎昭昭已经成为了他的倚仗。 那些个权臣虽然在一些事情上能够给他一些中肯的意见,但是锦上添花哪有雪中送炭来的厉害,荣德帝瞬间就把那些个权臣全都归咎为麻烦一类。 “哦?郡主有何见解?” “在此之前,我想和大皇子殿下谈个条件。” 拓跋朗的眼中涌现出一抹兴味:“你说吧。” “若是我能够证明贵国的圣女并不是死于毒药,那么大皇子殿下就要向姚太医道歉。” 黎昭昭朗声道。 姚太医的身形一震,不可置信地看向黎昭昭。 他正陷入到自我怀疑之中,从未想过会有人为他伸张正义。 “他本来就做错了,为何本皇子要向他道歉?” 拓跋朗偏了偏头,神色意味不明。 就连荣德帝都没有想到黎昭昭会提出这样的要求,心底微微怅然,果然是和朝阳一模一样的性格,一样的心怀良善,朝阳当初也是这般替朝臣出气的。 “大皇子殿下扪心而问真的是姚太医做错了吗?还是殿下有意为之?” 姚太医倏地抬起头,激动地看着黎昭昭。 终于有一个人愿意相信他的医术了,只是拓跋朗到底是如何做到的,他始终想不明白。 “郡主何出此言?郡主要是拿不出证据随意栽赃,那我可是不依的。” 拓跋朗嘴角噙着笑容,笑容却冷了下去。 他一只手背在身后,藏在宽大的袖摆之中,没有人知道他袖摆中的手已经握紧了。 “银针之术的确有时候会不精准,那是在尸体死了至少十二个时辰之上才会如此,姚太医初次给圣女验身的时候,圣女才刚刚死去,那时候是检测毒药最为准确的时候,而这一次圣女已经死亡超过了十二个时辰,尸体中早已腐朽,再验那就是板上钉钉的银针发黑。” “姚太医或许不知,因为他没有听说过这方面的事情,殿下既然对银针之术颇有了解,那就应该知道这件事。” 拓跋朗那张带着点异域风格的脸失了笑容,半晌之后,他拍着手,一脸赞叹。 “安阳郡主果真是见多识广,不愧被陛下封为大祭司,脑子转得就是快,可这并不能够保证圣女并没有中毒不是么?圣女应该知道有些未知的毒是后面才会在人的肌体上面浮现出来的。” “我说这些仅仅是回复殿下的疑问而已,至于能够证明圣女的死因是另外一件事,只要殿下能够答应我方才说的事情。” “孤允了。” 拓跋朗答应得毫无负担,他如今倒是真好奇黎昭昭该如何去证明了。 “还请陛下拦着点殿下那边,免得一会殿下狗急跳墙伤了我。” “翟千林,你去将大祭司还有圣女保护起来,任何人都不能接近。” 荣德帝配合得从善如流,如今只有黎昭昭能够反败为胜了,他不能让这个独苗苗失去庇护。 拓跋朗脸色难看了一瞬,随后又像是想到了什么,重新恢复如初。 黎昭昭微微一笑,从怀中拿出了一瓶药水,朝着圣女面部最外圈敷了上去。 光是这一个动作,拓跋朗瞳孔剧颤,但依旧是稳住了心神。 没过多长时间,圣女那张姣好苍白的面容崩裂,周围一圈像是脱了皮一样,与朝阳皇后相似的面容就这么赤裸裸的脱了下来,露出了里面腐烂,散发着恶臭的脸。 那张脸看不出原本的样貌,却能看出来眉间的骨相与朝阳皇后并不相似。 群臣皆惊,他们下意识地朝着荣德帝那边看去,却只看到了荣德帝面色平静。 拓跋朗脸色苍白,一下子就失了血色:“你哪里来的药水?” 黎昭昭没有回答拓跋朗的问题:“殿下是否应该向姚太医道歉了?” “你个小妞,说不定就是你用药水把我们圣女的脸腐蚀了!还想让我们大皇子道歉?痴人说梦!” 拓跋朗沉默不语,身后的侍卫叫嚣了起来。 翟千林手中的刀刃出窍,眼神凌厉,只要荣德帝发出一声指令,他便会带着京城兵马司的人将他们一团人簇簇围住。 拓跋朗拦住了侍卫:“对不起,姚太医,是孤误会你了。” 说罢弯了弯腰,能屈能伸,倒也是个人物。 “今日是孤棋差一着,被郡主识破了身份,孤认栽,孤回去了便会向可汗觐见,两国停战。” 荣德帝平静地看向拓跋朗,翻腾的眼底却带着风雨欲来的架势。 “拓跋朗,朕的大齐不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更何况你不应该解释一下朕的皇后那张脸,为何会出现在贵国的圣女上面?” 荣德帝十分平静地说出这句话,却让人能够感觉到他的心情并不平静。 “陛下怎么就觉得这张脸是贵国皇后的?不过就是个和贵国皇后相似的人罢了。” 拓跋朗哂笑一声,企图含糊过去。 “是么?朕昨日去了皇陵……” 荣德帝冷笑了一声,拓跋朗面色一变。 “朕的皇后,死不瞑目,连那张脸都没有了!” 此话一出,举座皆惊。 就连赵尚书都瞪大了眼睛,恨不得挖一挖耳朵,这是什么惊天大瓜! 拓跋朗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双手微微发抖。 他没有想到荣德帝真的会当众揭穿这一段皇室丑闻,他原本的打算就是在荣德帝遮掩的时候,他便有机会逃之夭夭。 如今众目睽睽之下反倒是不好跑了。 即便是暗桩,也不是这样的牺牲方式。 “陛下开玩笑了,怎么会有那么巧合的事情?” 拓跋朗扯了扯嘴角,笑比哭还难看些。 “大皇子若是不信,朕可以带你去皇陵看看,只是大皇子今日必须要解释清楚了,否则就去诏狱中对着京兆府尹解释去吧。” 拓跋朗挣扎了一下,突然就松了肩膀。 “没错,圣女脸上的人皮就是朝阳皇后的又如何?陛下御下不严,让人钻了空子,有人花了重金卖给孤,这样一个大把柄,孤怎能不心动?成王败寇,孤没什么好说的。” 第二百一十九章 关入诏狱 拓跋朗泄了气,报复一样恶狠狠地笑了起来。 他心知肚明,荣德帝一旦知道了这件事的真相就一定不会放他走,与其卑躬屈膝地寻求一条生路,倒不如破罐子破摔,还痛快些。 荣德帝的脸色堪称非常的难看了。 “陛下日理万机,自然是察觉不到那些心术不正人的小动作,倒是你们收买咱们大齐的命官不说,还把主意动到了朝阳皇后的头上,当真是罪该万死!” 黎昭昭给荣德帝找了一个台阶下。 荣德帝顿时感受到无比妥帖。 原本这种皇家丑闻是不应该拿到明面上说的,拓跋朗步步紧逼实在是欺人太甚,若是不趁着这个时候将拓跋朗等人擒下,放虎归山可不是他的作风。 “好啊,孤死了,你们就等着大夷同大齐宣战吧。” 拓跋朗咧嘴一笑。 “不怕告诉你,先前进攻大齐边境的不过只是寻常的将士,咱们大夷的勇士们还没有参战,他们参战就是你们的死期。” 黎昭昭困惑地看了拓跋朗一眼。 这大皇子是疯了吗?连这种事情都透露出来? 她总觉得这里面有点不对劲的地方,但冥思苦想了许久都没有想出来。 “来人,将拓跋朗压入诏狱中,柳兴源,务必审出他的同伙,还有在京中埋插下来的暗线。” 荣德帝怒极,眉眼间闪过一道戾气。 群臣神色各异,没有选择在这个时候触碰帝王的逆鳞。 老臣都知道,一般在关乎到朝阳皇后的事情上,荣德帝通常都会暴怒,并且失去理智。 尽管现在将拓跋朗关入诏狱是最不应该的事情,但荣德帝依旧义无反顾地去做了,甚至无人敢去劝他。 “你们谁敢动我们大皇子!我跟你拼了!” 拓跋朗身后的侍卫厉声呵斥,但大殿上都是兵马司的人,他们双拳难敌四手,很快就伏诛了。 “荣德帝,我们皇子每日都要传夷族特有的密信回去,你今日抓了我们,明日我们的可汗就会知道,你就等着大齐在你的手中覆灭吧。” 侍卫呸了一口。 “我看你们大齐的皇帝也不过如此,为了一个女人做到这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有多深情,可再深情能有什么用?不还是死了么?” 这句话像是惹怒了荣德帝。 他胸口剧烈地起伏了几下,从龙椅上面站了起来,抄起身边的刀,一刀将侍卫的肚子捅了个对穿。 “姚太医,吊着他的命,别让他死了。” 荣德帝丢开手中的刀,漠然说道。 侍卫嘴角沁出血迹,很快就溢满了嘴巴,他只能发出嗬嗬的声音,说不出来话。 “陛下,这……,微臣只能尽力……” 姚太医的脸色很差,他是太医,不是神医,人都捅成这样了,还要续命,真是要了他的老命。 “朕不管你是用人参,还是珍贵的药材,只要留着一口气就行。” 荣德帝威严的声音响起,朝臣们全部都噤了声。 不光如此,还有拓跋朗身边的侍卫也都像哑了一样。 拓跋朗更是瞪大了眼睛,这是堂堂一国之君能做出来的事? 还不等着他回过神,就直接被翟千林的人给拖走了。 “诸位可还有说的?” 荣德帝平复了一下心情,即便如此依旧是觉得不解恨。 朝阳一直是他心中的一块不可触碰的逆鳞,这一次那个侍卫算是踢到了钢板上,能不能活下来全靠天意,当然荣德帝本身也没想让他活下来。 不过就这么让他轻而易举的死去实在是太便宜他了。 大臣们面面相觑,无人答话,开玩笑这种时候谁敢在荣德帝面前撒野。 别说,还真有。 “陛下,夷族那边还是有后手,不知陛下准备如何应付?” 黎昭昭拱了拱手,放眼整个大殿,敢在太岁头上动土的那一位只有她了。 “夷族不敢派出全部的力量。” 荣德帝见是黎昭昭,神情缓和一瞬。 他同夷族人交战了上十年,没有人会比他更懂夷族人的套路,如若没有把握,是绝对不会发动进攻,他们更像是伺机而动的豹子一样,在暗中默默蓄力。 “陛下,狗逼急了未免不会跳墙,陛下抓了夷族的大皇子,要早做准备。” 赵清钰紧跟着朗声道。 赵尚书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这种关键的时候怎么能加入旁边人的劝说,越是如此荣德帝就会越反抗。 赵清钰像是也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做了一件多么蠢的事情。 他这一句话,把黎昭昭陷入了泥潭中,可谓是关心则乱。 “呵,朕需要准备什么?他们大夷用这种卑劣的方式来迷惑朕,朕难道还不能反击了?” 荣德帝今日的话格外的多,就像是个炮仗一样,一点就炸。 赵清钰首当其冲。 “再说了边疆不还是有巾帼将军,你们一个个的不打仗都在怕什么?巾帼将军不够还有定远大将军,总会有能够击退夷族的一天。” 荣德帝挨个点名,被点到名字的全都愁眉苦脸。 边的苦寒,他们享受惯了上京的生活,哪里还想去打仗,连士气都没了一半。 荣德帝真是疯了,就算他们有人打胜仗,可国库空虚,又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夷族人刚刚经历了一场长达五年的小积累,此消彼长,他们根本打不过,更何况夷族善骑射,他们大齐的骑兵和大夷的根本没有办法相比较。 “陛下三思啊,如今大齐的财力根本支撑不下去长时间的打仗。” 户部尚书跪在地上,老泪纵横。 国库空虚成什么样子,没有谁比他更清楚,大概率就是被黄衍生都搬走了,可恨的是,黄衍生是他的门生,一路被他提拔到这里,却没想到是个忘恩负义的玩应儿。 “既是不打仗,那你们该当如何?” 荣德帝随口一问,本意是想堵住那群老家伙的悠悠众口,倒是没想听到另一种解决的办法。 国库里面有多少银子,他这个做皇帝的门清。 “要不就先将大皇子放出来,以礼相待,再徐徐图之,总归是不能交恶。” 第二百二十章 再探大皇子 户部尚书迟疑了一瞬,到底是没有提出让黎昭昭去和亲这句话。 “他侮辱了朕的皇后,就要血债血偿!我看你们都是吃饱了撑得才会去迎合敌人的兴趣。” 荣德帝劈头盖脸的给户部尚书刘知远骂了一顿。 骂归骂,自己的臣子荣德帝还是知道是什么德行。 户部尚书老是老了点,却没什么坏心思,至于户部为什么财力缺失,那实属就是黄衍生那个老滑头搞的。 想他户部尚书兢兢业业,诚诚恳恳的为先帝还有陛下服侍了很多年,最后结局却落到这幅地步,真是令人唏嘘。 “陛下,臣倒是有个妙招既能让大夷那边歇火,也不会令我们损失惨重。” 黎昭昭垂着头。 “你说。”荣德帝眼眸深了深,此时,他已经把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黎昭昭的身上。 他突然无比的庆幸没有同意黎昭昭去和亲,否则他们大齐的损失将会不止一星半点。 “臣女听闻大夷有个二皇子深受可汗喜爱,若是我们把这个消息传播出去,被二皇子那边听到,或许二皇子就想看到的这一幕,也不会来干扰陛下的行动。” “安阳,你好像对大夷一族格外的熟悉?” 荣德帝喜欢怀疑人的那一死出又上来了,他黝黑的瞳孔之中泛着不相信的光亮。 从一开始黎昭昭就表现的太镇定了,镇定到无论什么事情她都能够精准无比的推测出来,不像是预言,到更像是人为的。 “回陛下,是这样的。” 黎昭昭依旧是不卑不亢,回答的非常干脆,一丝遮掩都没有。 “臣女自幼在卧龙寺长大,卧龙寺中有一个藏书阁,臣女无事的时候便会去藏书阁中寻找古籍去看,那本古籍中写了不少关于大夷的事情,臣女这才有所了解。” 荣德帝凝视了她大半时间,没有说任何的话。 “安阳此计甚妙,就按照安阳说的去做,不得有误。” 帝王重新展露了笑靥,群臣都松了口气,擦了擦头上的汗水。 可不是什么人都能享受这样的待遇,他们也是跟在黎昭昭的后面吃上了,不然指不定荣德帝还要闹出来什么幺蛾子。 退潮之后,黎昭昭被一群老头围住了。 “郡主还真是俊,要不是郡主已经名花有主,我都要把我的侄儿介绍给郡主,虽说我侄儿不成器一点,跟着郡主也算是高攀了。” “是啊,郡主介不介意收了我们几个的儿子或者是侄儿,您是郡主,驸马可以有一个,但是身边小倌却是可以有很多个的。” 一个个年过半百的老头站在她的面前挤眉弄眼。 黎昭昭略微有些汗颜,为什么当官的自古都逃不过被送美人? 连她这个做女子的当官都不能幸免于难。 “不必了,家中有夫君善妒,诸位的儿子还有侄子留给更适合他们的人吧。” 黎昭昭拒绝的很干脆,随后在人群中看到了一个高大的身影。 “阿砚,我在这,咱们回家!” 她快步上前,跟在高大的人影身后。 还有几位朝臣想要上前攀谈,眼见着黎昭昭还有陆砚越走越远,像是在逃跑一样,最后上了马车,瞬间就没了身影。 他们面面相觑,一脸的奇怪。 从前要是被陆砚听到这样的话,非要好生分辨一番,这一次怎的连声音都没有,真是怪哉。 到了马车上,黎昭昭才松了口气。 好险,就要穿帮了。 “郡主不必担忧,属下的易容术,若非熟悉的人,在一般的角度下不仔细瞧是瞧不出来的。” 陆七失笑。 “和你没有关系,我只是疲于应付那些老头子。” 黎昭昭挥了挥手,喝了一口茶,缓解了嗓子中的干热。 在朝堂上舌战群雄可真不是人干的事。 陆七眼神闪动了一下,动了动嘴唇,没有说什么,他是个不善言辞的人。 “你们主子有信了吗?还有多少日他能够回来?” 黎昭昭目光有些担忧,太后表露出了赐婚的迹象,荣德帝虽然嘴上没说,但是已经默认了她和陆砚之间的婚事。 指不定哪天就心血来潮,直接给他们圣旨完婚。 要知道宣读圣旨的时候,陆砚是要亲自出来谢恩的,若是当时陆砚不在,那可真就热闹了。 “主子才刚刚到岭南,少说还得要三日才能够赶回来……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那郡主给主子写一封信吧,属下会让最好的信鸽去把信件递给主人。” “行,就这样。” 黎昭昭答应了,要是陆砚能够提前回来,也会更保险一些。 在这个风口浪尖的时候,他们一定不能让荣德帝察觉出来什么。 她有一种预感,只要熬过了眼前的难处,后面的就都是康庄大道,她已经能感受到荣德帝对她的态度转变了。 相比于刚开始她是通过模仿朝阳皇后的性格来引起皇帝的注意力,荣德帝显然已经能够看到她在朝堂上的用处,不必男子低。 甚至在某些方面比男子更高。 黎昭昭承认荣德帝是个任人唯贤的人,只要她能够表现出足够多的筹码,那她就能在朝堂上走向更高的位置。 这无疑是一个好的开始。 黎昭昭回到房间,就先将给陆砚的信件写了出来交给陆七,随后她在书桌上面写写画画,将大夷这件事全部的脉络都梳理了出来。 终于找到了一处不对劲的地方。 她了然一笑,难怪在大殿之上,她总觉得不太对劲,敢情是因为这个原因。 出于对大夷的好奇,她决定去诏狱里会会这位大皇子。 “朝颜,备车,带上吃食咱们去诏狱看人。” “是,小姐。” 马车哒哒的响着,此时已经日头渐斜。 黎昭昭扶着额头,坐在马车中,要真是她想的那样,只怕光是通过一些流言来逼迫大夷的可汗不会有什么作用,倒也不会适得其反。 只是如果夷人真的派了精兵强将过来,那她在荣德帝那边也没有办法交代。 “小姐,诏狱到了……咱们真的要进去吗?” 朝颜的声音有些颤抖,这可是诏狱!小姐胆子真大。 第二百二十一章 人没了 “你害怕了?” “有点,听说诏狱里面关着的都是穷凶极恶的坏人,还有一些血腥的东西,甚至还有鬼神一说!” 朝颜想到那些传言,就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没什么可怕的,朝颜你记住,最能让人害怕的是人心,而并非鬼神。” 朝颜认真的点了点头,将黎昭昭说的都记了下来。 小姐真的好强! 她也要变得和小姐一样强,来保护小姐! “安阳郡主?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看守诏狱的狱卒牢头一脸谄媚的赢了上来,他有幸见识过黎昭昭的真容,对这个容貌昳丽,性格强势的郡主记忆尤深。 尤其是黎昭昭深得荣德帝的喜爱,他不敢怠慢。 “大夷的皇子是否在里面?带我去见他。” “回禀郡主,的确是在里面,只是诏狱中多有恐怖之景,郡主确定要进去?” 牢头迟疑了一瞬,想到方才荣德帝亲自来过,黎昭昭又是一个娇滴滴的姑娘,看到如此血腥的一幕,未免回去会做噩梦。 “无妨。” “那郡主便跟着属下,属下带您过去。” 黎昭昭抬脚迈入其中。 诏狱里面暗无天日,到处都充斥着刑犯们鬼哭狼嚎的声音,甚至还有鞭子抽打在犯人身上皮开肉绽的声音都能听见。 朝颜面色发白,黎昭昭却是面无表情。 侍卫不动声色的瞥了黎昭昭一眼,心里由衷的生出了一抹佩服,能够以女子的身份行走在诏狱中还不变脸色的怕是只有黎昭昭一人。 黎昭昭若是知道侍卫心中所想,一定会笑出声来。 前世她亲身体会到的,比之诏狱没什么不同。 那些刑罚试验在她的身上,痛到最后所有的感官都已经模糊了,这些犯人也并不是因为疼痛在哀嚎,而是本能的恐惧。 恐惧放大了他们的感官。 “郡主,右手边一拐进去,就是夷族大皇子……” 他们转入右手边嘴里面的牢房,只见牢房之中空空如也,只剩下带血的刑具,还有一滩鲜红色在地上。 侍卫的脸色唰的白了下去。 黎昭昭恍然,随后勾了勾嘴角,果然是她所想到的那样。 只可惜还是晚了一点,对方行动的很快,并且胆子非常的大。 “郡主,属下要向陛下赶紧汇报此事,实在是没有时间招待郡主,还请郡主先出了诏狱,免得这里面的犯人污了郡主的耳朵和眼睛。” 侍卫慌神了,但他也不能把黎昭昭一个人留在这里。 拓跋朗在神不知鬼不知觉的情况下就出去了,难不成有遁地术?一定是还藏在诏狱的某个地方。 “我劝你还是尽快把整个诏狱都封锁起来,诏狱就只有这一个门,要想在神不知鬼不觉的地方藏好,我猜这大皇子应该还在诏狱的某个角落。” 黎昭昭的话犹如醍醐灌顶,一下子就给侍卫提了个醒。 “多谢郡主指点,臣这就去将诏狱里面所有人都排查一下。” 侍卫扭头召集了所有人,开始一一的在诏狱中排查了起来,派了自己的副手去通知京兆府尹柳兴源。 柳兴源衣服都没穿好,急匆匆的赶到了诏狱。 彼时诏狱中混乱一团,官兵们在一个一个的排查犯人。 “柳大人,幸会。” 黎昭昭也在环视着诏狱,偌大的诏狱只有这一个出口,若是拓跋朗想要出来,就一定会想法设法的突破这一道关卡。 她手中握紧了吸入就可以使人昏迷的毒药,暗自防备。 “安阳郡主,您也在这里?” 柳兴源惊诧了一瞬,下意识的将自己衣服上的扣子扣好,神色有些尴尬。 他听说拓跋朗跑了,惊诧之下连衣服都没有穿好就赶了过来。 这可是荣德帝钦点的要犯,若是留了他十个脑袋都不够给荣德帝的,更何况帝王对拓跋朗之恨犹如滔滔江水,他可承担不了一点风险。 “是郡主让我搜了诏狱的,郡主说犯人应该还在诏狱之中。” 侍卫赶紧凑上前,犯人没了他也有责任,而且是重大的罪责,荣德帝追责下来,他也是要没命的。 “郡主说的没有问题,咱们就守在门口,等着结果吧。” 柳兴源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当初抓了拓跋朗的时候,他就有一种预感,那就是拓跋朗似乎有恃无恐。 果不其然,这还没有在诏狱多久,就闹出了这样的幺蛾子。 “禀报柳大人,狱中并未发现拓跋朗。” 狱卒们回来都纷纷摇头,牢头和柳兴源的脸色愈发的难看了下来。 “是否有和拓跋朗相似的人?”柳兴源低声询问着,却只见到了令人绝望的摇头。 黎昭昭抱着手臂,暗自回想着一路走来看到的狱卒,清一色都是满身的伤痕,却没有和拓跋朗面部轮廓十分相似的人。 如此,要是想要易容成那样的人,只怕是不太容易。 那他究竟是如何逃出去的? “在此期间可有什么人见过拓跋朗?” 柳兴源沉着脸。 牢头愣了一瞬:“有,是陛下,陛下在一个时辰之前来见过拓跋朗,并且狱中传来了鞭笞的声音……” “你没在身边?” 柳兴源脸色愈发的难看了起来,并没有因为陛下两个字而忽视什么。 “没有……陛下审讯犯人,不让属下在旁边。” 牢头不明白柳兴源的脸色为什么那么难堪,难不成陛下的旨意他也要反抗吗? 黎昭昭脑袋中灵光一闪,抓住了什么。 要真是如此,那他们的胆子未免也太大了一点? “走,进宫面见陛下。”柳兴源几乎可以肯定拓跋朗此时此刻已经不在诏狱之中了。 一个时辰,足够那些人做非常多的事情。 “你们都守好诏狱,一个苍蝇都不许放出去,等我回来。” “安阳郡主,我这边没有办法好生招待你了,想来郡主想要去找的人也不在了,郡主可先行回府。” “不必了柳大人,我同你一道入宫。” 柳兴源迟疑了一瞬,突然就想到了黎昭昭在荣德帝那里的特权,当即迅速的点了点头。 两辆马车在残阳中飞速的驰骋着,驶入了宫中。 第二百二十二章 只能在金钱上面弥补 荣德帝来御书房见到的就是柳兴源面色焦灼的景象。 “什么事你们如此着急?” 他刚刚在慈宁宫摆上了晚膳,就被叫了过来,心情不算很好。 “陛下,拓跋朗在狱中不见了……” 柳兴源头一低,眼睛一闭,心一横就直接把这件事告诉了荣德帝。 “什么?混账东西!你们京兆府是怎么看人的?人在诏狱之中都能被他逃掉吗?” 荣德帝火气一瞬间就冲上了头,抄起桌案边上的镇纸就要砸下去,可想到柳兴源的年纪,还是强忍着放了下去。 黎昭昭注意到了荣德帝眼中一闪而过的纠结,心底叹了一声。 “一个时辰之前,牢头禀报陛下曾去过诏狱,这件事很多人甚至就连诏狱中的犯人都可以证明。” 柳兴源闭了闭眼睛,声音无比平静。 他想他这一次一定遭到了人生的滑铁卢,说不定脑袋都保不住。 荣德帝怒气一顿,眼中染上了一抹疑惑。 “朕什么时候去过诏狱了?” “那些混账东西居然扮成朕的样子?”荣德帝的眼底染上了一抹愠怒。 真是用胆大包天形容都不为过! “臣方才将诏狱都翻找了一遍,没有找到拓跋朗,想来就是那时候扮做陛下的样子混出去了。” 柳兴源没有说后半句话,但凡能够扮成荣德帝的样子,他一定能够在诏狱中畅通无阻,这一招兵行险路,却实在是好用至极。 “安阳又怎么会同柳兴源一同入宫?” 荣德帝站起身,来回在桌案前走了几步,转眼将目光放在了黎昭昭的身上。 “臣女发现了一个有意思的事情,就想到诏狱中见一见拓跋朗求证,没想到进去之后却没见到人,无奈之下只能来先想陛下回禀。” 黎昭昭不卑不亢,逻辑清晰。 荣德帝心中的怒火稍稍平息了一瞬,人都跑了他就是再生气也无用。 更何况对方胆大包天到连他这个做皇帝的都敢模仿,他还能说什么? 柳兴源他们看到他这张脸估计都已经吓得发抖了,更不要说拦住他去询问什么,这一点认知他还是有的。 “你说。” “臣女觉得拓跋朗并不是大夷的皇子,咱们就算是抓了他也没有意义,就像是那个圣女一样。” “何以见得?”荣德帝对此表现的并没有很吃惊,相反还掠过一丝赞赏。 “拓跋朗要是大皇子,他不然不会大放厥词,甚至在事情败露之后还企图激怒陛下,还有一点,臣女听说大夷的皇族是不允许喝葡萄酒的,他们信奉红葡萄是圣女的信物,可臣女并未见到拓跋朗对葡萄酒有所排斥。” “不错,当时朕也有所怀疑,就想着先找个借口留住他。” 听了黎昭昭的分析,荣德帝的气消了一大半,不过是个无关紧要的人物,跑了也就跑了。 “柳兴源,这次的渎职,朕可以不和你计较,但是你要找到京中的探子,朕也想知道到底是哪个无法无天的竟然敢扮成朕的样子!” 荣德帝的目光阴冷至极。 他几乎可以想象得到这就是大齐人做的,大夷的骨相同他们大齐并不相同,他们颧骨突出,没有办法模仿他的相貌。 柳兴源冷汗直流。 这样棘手的事情交入他的手中,和脑袋掉了无异,连荣德帝上十年都没有察觉到的人,他怎么可能短时间之内就调查出来? 用脚趾头都能想得出来,这里面牵扯到的人有多多,水有多深。 但他不能不应,他还有一家老小:“臣领旨……” “你可以让翟千林同你暗中配合,有什么想不明白的地方,也可以问问安阳,安阳总有一些她的鬼点子。” 荣德帝倒也没有赶尽杀绝的意思。 柳兴源兢兢业业,做事诚恳,人也忠诚,的确是个好用的人。 “是,陛下,臣定当竭尽全力。” 柳兴源弯着腰,心想今日带黎昭昭进来真是对了,不然荣德帝的怒火没那么容易平息下去。 “行了,你先下去吧,安阳留下。” 荣德帝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夷族真是个心腹大患。 要是有机会,他真相将其一举拿下,也就没有后顾之忧了。 “安阳,你觉得玄鹤他还想做官吗?” 荣德帝沉默了一会,突然就问了一个极为敏感的问题。 黎昭昭心思一动,垂着头,没有表现出惊喜或是忧愁:“臣女以为他应该还是想的。” 荣德帝到嘴边上的话一噎,原本还想再打算劝说一下,谁曾想黎昭昭直接承认了,承认得如此干脆。 他神色淡了淡,不免有些恼怒。 太过于重视自己的夫君,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阿砚他自小读的圣人书,又深得先皇后娘娘的教诲,自然是以为陛下尽力为目标,所以臣女觉得他应该是想继续为陛下尽力的,即便只是绵薄之力。” 黎昭昭像是没有察觉到帝王的不悦,嗓音清淡。 明明是讨要官职的话,在她的口中却更像是给荣德帝尽忠,听着也舒服。 “哦?你是如何知道的?” 荣德帝挑了挑眉,他倒是好奇黎昭昭还能说出来什么样的话。 “臣女猜测的,阿砚只是在府上郁郁寡欢,臣女觉得他应该是没有别的原因,毕竟在臣女的府上好吃好喝的供着,除了无法为陛下尽力之外,臣女想不到其他的能令他忧愁的事情了。” 黎昭昭说得理直气壮,就连理由都有些啼笑皆非。 可荣德帝从她的脸上能瞧得出来认真,可见黎昭昭是真的这样想的。 荣德帝心底叹了口气,还是个小孩子,男子表现出来什么就相信是什么,他几乎快要脱口而出先太子的事情,却还是咽回了肚子里。 “你可知玄鹤与你成婚,他就是驸马,驸马是不能入仕的。” 太后待黎昭昭的不同,荣德帝都看在眼中,是以才有此一言,并不是刻意为难。 他还没有没风度到去为难一个小姑娘。 “臣女知道,所以臣女愧对阿砚,只能在金钱方面弥补……” 黎昭昭回答得一板一眼,没有戳中荣德帝任何的设想。 第二百二十三章 专业拆台 “呵,你一个小小的女子难道能够富可敌国不成?” 荣德帝被黎昭昭的回答逗笑了,同时也有淡淡的心酸,他的国库空虚,连军饷都凑不足,黎昭昭倒是真的比他这个帝王要富有得多。 “陛下说笑了,臣女不能富可敌国,但是太后娘娘赏赐得足够让臣女富裕的度过一生。” 黎昭昭腼腆一笑,脸上带着孺慕之情。 “怎么不唤母后了?” 荣德帝瞥了她一眼。 黎昭昭心中了然,看来她的身份已经在荣德帝那边过了明路,太后上心了。 “陛下……您知道了?” 黎昭昭憋着脸,有些小心翼翼。 当然她这份小心翼翼却是多少有点装出来的味道。 若是喊太后为母后,那荣德帝就成为了她的皇兄……这辈分上也不知道荣德帝能不能接受得了? 荣德帝眼神幽幽,就快将黎昭昭看出了个洞出来。 心中一股酸溜溜的感觉,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非常像朝阳的,谁能想到还被自己的母后认成了妹妹。 如此有趣的姑娘,当真是暴殄天物。 “母后已经同朕说了,朕无缘无故多了一个皇妹,安阳你可真是好大的本事。” 荣德帝语气沉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黎昭昭心中直打鼓,即便是两世为人,在面对着帝王的压迫的时候,依然会觉得难以抵抗。 她琢磨着该如何能让荣德帝把这件事翻篇。 “陛下,臣女自小没有母亲疼爱,能得到母后的青睐是臣女的荣幸,臣女一时沉溺了进去,无法自拔,还请陛下宽宥。” 黎昭昭跪在地上,神色间隐有隐忍。 荣德帝幽幽看了他半晌,蓦地就想起了当初先皇给朝阳赐婚的时候,朝阳也是这样一模一样的姿态。 甚至连口中的话都是一样的。 “臣女爱慕瑾瑜,能与谨之成婚是臣女的荣幸,臣女愿与谨之共赴巫山,生生世世。” 瑾瑜是他的字。 “罢了,日后你便是朕的皇妹,也是大齐的大祭司,既然母后都认同你了,日后有什么难处,你就同朕说,朕必不会让别人欺负了你去。” “安阳……多谢皇兄宽宥……” 黎昭昭从善如流,改口改得非常的顺畅。 她知道从今往后她再也不是那个无依无靠,连对抗一个侯府都需要费尽心思的黎昭昭了,傅玉书,咱们走着瞧。 荣德帝神色复杂:“朕在慈宁宫布了晚宴,皇妹陪着朕还有母后一起用点吧。” “喏……” 黎昭昭跟在荣德帝的身后走在宫中。 御书房离慈宁宫的距离走路约有半炷香的时间,二人之间连句话都没有,黎昭昭只是默默跟在荣德帝的身后。 荣德帝身侧是邓流之,后面跟着一众的宫女太监。 这些个宫女太监全都斜着眼睛,不经意地瞟着黎昭昭,这位刚刚被封为大祭司的安阳郡主。 漂亮的确是漂亮,听说是个有本事的,在陛下面前都能说得上话。 看来他们后宫中说不定哪一日就又出现了以为妃嫔,毕竟荣德帝这么多年除了朝阳皇后还有宁妃就没有再对别的女子这么上心过。 他们自以为探究的目光掩藏得很好。 实际上早就被黎昭昭察觉了,她哪里看不懂这些太监宫女的意思,倒也没有放在心上,宫中向来都是如此,捧高踩低,一有什么风吹草动,这些个宫女太监们全都闻风而动。 毕竟站错队了那可是掉脑袋的事情。 胡思乱之际,慈宁宫到了。 “不是说去谈事?怎的把安阳也带进来了?” 太后迎了出来,看得出来,荣德帝和太后之间相处得还是非常的融洽的,没有像寻常大户人家或者是帝王之前的龃龉。 “恰好那件事安阳也在场,儿子听说安阳还没有用晚膳,想着母后应该也是念着安阳的,就将她带了回来。” 荣德帝笑呵呵道,一点都没了方才发脾气时候的样子。 太后自然是喜闻乐见,她还害怕荣德帝会同她生气。 毕竟一声不吭地就认下了这个女儿,明明是比荣德帝小一轮的年纪却要被认作皇妹,她都担心荣德帝会接受不了。 不过现下看来,荣德帝倒还算是接受良好。 她笑眯眯地往黎昭昭的碗碟中夹了一筷子的蒸鱼,还是安阳有本事,能把皇帝哄好。 “陛下总算是做了一件令哀家舒心的事。” “母后这说的是哪里的话,儿子无时无刻都在想母亲平安健康,每日开开心心的,不让您认下安阳也是怕别人说闲话。” 此时的荣德帝就像是和母亲拌嘴的孩童一样,没有一点皇帝的架子。 黎昭昭吃饭的筷子停顿了一下,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荣德帝。 “我儿是皇帝,他们敢说什么闲话?哀家看就是你抹不开面子,不愿意安阳这么好的姑娘做你的皇妹,你觉得丢人。” 太后没被荣德帝的花言巧语给骗了过去,斜了他一眼。 “瞧瞧安阳这么好的孩子,在朝堂上跟着你都忙得瘦了。” “再者说,哀家的赐婚懿旨都拖了好几个月,你不急,人家小两口不急?玄鹤都住到了郡主府,你难道不打算让他们完婚了吗?” 黎昭昭心中一紧。 提早成婚她的确是想的,免得那些有的没的人惦记,但不是这个时候。 陆砚还没回来,若是圣旨到,不见陆砚的人影,未免会引得荣德帝多疑,多一事倒不如少一事。 “母后太心急了,安阳才刚刚成为朕的皇妹没几日,就算是朕不想多留一段时间,母后总想吧?再说了这钦天监定下吉日,还有礼部赶制衣服都需要时间,不都需要儿子去安排,安阳是您的孩子,成婚您总不会想着委屈他吧?” 荣德帝自有一套说辞。 “玄鹤那边朕还要考虑考虑,不顾女子的名声就住入安阳的府邸,身无分文,仰仗着安阳养他,真是让朕看着哪哪都不顺眼。” “要不是你把人家玄鹤丞相的官职撸掉了,安阳如今依旧是人人羡慕的丞相夫人。” 太后冷笑了一声,专业拆荣德帝的台。 第二百二十四章 定婚事 太后和荣德帝是亲生母子,她也没有其他的孩子,当初九子夺嫡的时候,太后一心一意辅佐荣德帝,所以母子二人的关系极好。 即便是太后这样说,荣德帝也不见生气。 只是非常的无奈:“母后,您就在安阳面前给朕留点面子吧?回头安阳背地里还不知道该如何笑话朕。” “皇兄说笑了,皇兄向来严肃,安阳可不敢笑话。” 黎昭昭调皮地吐了吐舌头。 “好啊你,仗着母后撑腰,都敢打趣朕了!” 荣德帝佯怒,眼眸中却带着前所未有的笑意。 他已经很久都没有这样放松过了,朝堂上尔虞我诈,他是帝王就注定是孤身一人。 他之所以还对着太后保持着作为人子的一颗赤诚之心,就是希望,在他孤身一人的时候,也会有可以休息的港湾。 “你这么凶做什么?安阳还是个小姑娘。” 太后瞪了荣德帝一眼,三个人笑作一团。 太后的眼眶也微微湿润了,自从失去了那个孩子,她是有一段时间怪过荣德帝的,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黎昭昭的到来是给她的生活带来了一线生机。 若是她能够一直坚守本心,太后相信,他们可以一辈子做好母女,甚至有很多传家的东西都可以给她。 “皇妹果真深受母后的喜欢,你一到,母后的目光就不在朕的身上了。” 荣德帝感叹了一声,却并没有生气。 因为他也没有在太后的眼中见过这么开心的时候了,这件事他应该感激黎昭昭。 “你别贫了,都多大了,还跟安阳一个小姑娘争宠。” 太后第一次毫无形象地翻了个白眼。 “哀家可跟你说,安阳的婚事你要放在心上,要真是觉得对不起人家玄鹤,或者是觉得现在的玄鹤配不上安阳,你就多少给他一个闲职。” “虽说后宫不能干政,但哀家来看玄鹤没做错什么,是你那该死的多疑在作祟。” 黎昭昭心中大为诧异,荣德帝和太后竟然是这种相处模式吗? 太后居然能直接劝诫荣德帝? 原来她不知不觉中真的抱上了一根又圆又粗的大腿。 “是是是,母后说的是极,让朕再考虑考虑。” 荣德帝的表情颇为的无奈,眼眸中却溢着笑意。 太后满意地闭上了嘴巴,点到为止。 黎昭昭全程没有插言到母子二人的对话中,做一个低调隐身的皇妹便好。 本来她这个半路出家的皇妹就不是正统的人,她可没那么没眼力见,人家亲母子谈话的时候没得横叉一脚,那真是要了命了。 太后和荣德帝对黎昭昭自觉性隐身行为表示非常的满意。 前者更多的是心疼,得需要经历了多少次的失望还有难过,才能做到如此知进退,懂礼貌,而后者才觉得黎昭昭一直都非常的识趣。 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分得非常的清楚。 用了晚膳,黎昭昭才踏上了回府的路。 荣德帝需要考虑一些日子刚好给她了一些缓冲的时间,不然陆砚不在,她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应付。 “安阳郡主……” 一个男声在黎昭昭的身后叫住了她,在她准备上马车前。 柳兴源搓着手,一脸苦相。 “柳大人?您怎么还没有回去?” 黎昭昭挑了挑眉头,有些讶异。 “郡主可否借一步说话?”柳兴源的神色有些尴尬,主要是黎昭昭是个漂亮的姑娘,他这样公然的和一个比自己小一轮的姑娘说话,多少有些不自在。 黎昭昭一愣,旋即点了点头。 “朝颜,你在马车边上等我一下,我和柳大人说几句话就回来。” “是,小姐。” 黎昭昭迈着轻快的步伐,跟在柳兴源的身后,心中却在揣测,柳兴源到底是因为什么事情来找她。 “郡主不知对夷族了解多少?” 柳兴源开门见山,可见事情已经迫在眉睫,不得已,他才死马当活马医找到黎昭昭。 “倒是没有多少了解,不知柳大人问的事哪一个方面?” “我想知道若是郡主来断案,那最有可能藏匿夷族的窝点的地方在哪里?” 柳兴源挠了挠头,像是个毛头小子一样。 他是京兆府尹,虽说擅长断案,但此事涉及之人太过于庞大,一时间他也没有什么思绪。 黎昭昭沉吟了片刻,别有深意地看了柳兴源一眼。 “依我来看,最有可能藏匿夷族人的地方无非就是朝中重臣的家中,或者是皇子府,大人只要敢一家一家的查过去必然会有收获。” 说到后面黎昭昭的声音甚至有点泛冷。 “柳大人会不知道这一点?无非就是想借着我的名义吧?” 柳兴源讪笑了一声,有一种被拆穿的窘迫感。 “郡主这不是深受陛下的喜爱,这些人是不敢动郡主的,要换做是我,就没那么好运了。” “郡主也知道这个案件有多么的棘手,我若是单独插手,恐尸骨无存啊!” 柳兴源两句话瞬间就点燃了黎昭昭的怒火,本来以为只是单纯的在某些小事,倒也可以帮一帮忙,可柳兴源明知道这是得罪人的大事,却还是选择将这件事扔给她。 甚至企图左右言他,一开始就没有想要说实话。 “所以你怕尸骨无存就要打着我的名义?我能得到陛下还有太后的青睐是我自己的本事,我之所以能够遨游于朝堂之上,是因为我想证明女儿身也能在朝堂上有所作为,我的坚持让我做到了,你呢?柳大人?打算踩着我的名声保住你家人的命?还是往上爬?” 生平黎昭昭最讨厌的就是一种人。 又当又立,还觉得什么都是理所应当的。 就在柳兴源说出这句话之后,黎昭昭对此人的印象一下子就跌落到了谷底。 他若是直接询问调查的方向,她都不会如此的生气,偏偏要在她生气之后才展露了全部的狰狞,难不成就看她好欺负? 那她也要让柳兴源知道一下,她虽然年轻,却不是任人揉搓的性格。 柳兴源被说的额头冷汗直冒,九月依旧是酷热,可他却无端感受到了一抹寒意。 第二百二十五章 天花 “横竖这件事是陛下交给柳大人的,方向我已经给了,大人还是自己想办法吧。” 黎昭昭深吸了一口气,想到了陆砚给她的那一摞子写满朝堂命官的本子,她决定不跟柳兴源一般见识。 纵然这个人心思过于歹毒了,可到底是个没有做过坏事的好官。 只要为国为民,动点歪心思在她的身上,她还尚且能够容忍。 “郡主!对不起!我的确起了一些不该有的心思,但绝没有想要置郡主于死地的意思。” 柳兴源慌了,他没想到黎昭昭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更是没想到黎昭昭后面说的那些,是他欠考虑。 “柳大人,你一句没想到,很可能就令其他人陷入到危险之中,大人在下定某种决定之前建议好生想想。” 黎昭昭吐了口气,知道认错,倒是个好官。 在这种尔虞我诈的时候,一个好官就意味着要被陷害,她对柳兴源无感,但对这种直来直去的好官还是抱有一定的善意的。 “当然我也不希望柳大人自己陷入危险,所以做事之前先想好自己的手中有什么筹码,只要筹码足够多,那么柳大人就是去了争斗的最中央,自然是也能够保全自身的。” 她说完这些话,转身上了马车。 言尽于此,柳兴源自己能做到什么地步全靠他自己的领悟。 有些事情是教不来的,只有真正吃了亏,在上面摔了跤才能够领悟,很多时候都为时已晚,就像是她,就像是陆砚,柳兴源却不一样,只要她能够提点一点,大抵是有领悟的空间的。 不至于等到真的没有回旋余地的时候才幡然醒悟。 黎昭昭愿意在这种值得人的身上施以善意。 “小姐还是太心善了,柳大人算计小姐,小姐还同他说那么多。” 朝颜瘪了瘪嘴,疾恶如仇。 “朝颜,柳大人是个好人,只是他做事的方式不对,就像你一样,我知道你心是好的,就是不太成熟,所以我也愿意给柳大人改过自新的机会。” 黎昭昭叹了一声。 与其说她像朝阳皇后,倒不如说朝颜更想,一腔孤勇,永远的黑白分明。 马车渐行渐远,柳兴源站在原地,被黎昭昭的一番话震撼到了,许久都没能回过神。 回到郡主府,陆七走上前,手中拿着一封信件,神色间似是有些为难。 黎昭昭心领神会,带着陆七回到了书房。 “阿砚那边可是遇到了难事?” “回禀郡主,主子那边好像找到了一些关于先太子的线索,大概会耽搁一段时间,在大夷的使臣离开之前怕是回不来了。” 黎昭昭抿了抿唇。 眼见着荣德帝有恢复陆砚官职的意思,陆砚本人却不在,这对于她来说始终都是一个雷点。 若是突然被荣德帝发现陆砚离了京,帝王的怀疑只怕是一下子就会吻了上来。 “既如此,那咱们就搅浑上京的水,然后在这场乱流之中隐身,说什么都要熬到阿砚回来才是。” 黎昭昭眉眼间掠过一抹坚定。 “陆七,你去把陆九找过来。” 翌日,安阳郡主得了天花的消息在上京不胫而走。 郡主府大门紧闭,门外一个人都没有,阖府都充斥着一股死气沉沉的感觉。 朝堂上。 “怎么不见安阳?”荣德帝环视了一圈,忍不住微微蹙着眉头。 他才刚刚认下黎昭昭做皇妹,他的这位好皇妹难道就要恃宠而骄?那未免也太令他失望了。 “回陛下……京城中有传言,郡主府有人得了天花……还说安阳郡主也在其中……” 还没等着其他人回答,柳兴源率先站了出来。 他出于昨日对黎昭昭的愧疚,决定亲口为黎昭昭证明,不让任何一个黎昭昭的死对头去污蔑她的名声。 “什么?天花?” 荣德帝失声,坐在龙椅上面的他目光有一阵短暂的失焦。 “明明昨日还好好的,怎么今日就突然得了天花?” “回禀陛下,天花发病的时间极为的迅速,且有一定潜伏的时间,天花在潜伏期之内是不具备人传人的特点的。” 姚太医适时站出来帮着荣德帝解答了疑惑。 黎昭昭前几日在朝堂之上帮着他解决了难题,他也是个知恩图报的人,更何况天花本就是如此,他只是就事论事罢了。 倘若他不说,那群诋毁郡主的人又会出来。 “天花可能治好?” 荣德帝沉声,难得的里面染上了一抹焦急。 众人神色一凛,对黎昭昭的地位愈发的重视了起来。 要是别人换上了天花,只怕是连荣德帝的一句问候都得不到,更不用说帝王亲自询问是否能够治好。 姚太医脸色一僵,摇了摇头。 “目前还尚未研究出来针对天花的药物,只能期盼着郡主吉人自有天相……自己能够挺过来了,那就是大好了。” 黄衍生,岳光复等人脸上都浮现出了一抹隐晦的畅快。 黎昭昭不行了,他们也算是出了一口恶气。 这天花谁不知道是最厉害的病,得了的人就很少有挺过去的,姚太医的话基本上算是给黎昭昭判了死刑。 荣德帝沉默不言,殿中也无人敢说话。 “陛下,臣有事起奏。” 岳光复为了分散荣德帝的注意力,两只手一甩,轮着膀子声音洪亮。 “说吧。”荣德帝掀了掀眼皮子,瞥了岳光复一眼,像是没有生气。 岳光复的胆子大了起来,气势更足,或许荣德帝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喜欢黎昭昭? “边疆传来急报,说是巾帼将军在与夷族军队对抗的时候遭到了埋伏,夷族那边突然涌现了十万大军,巾帼将军生死未卜,向陛下请求增援。”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面露悲怆,实则心底暗爽。 他就知道一个女人能成什么事,偏偏荣德帝总是顾及到朝阳皇后以前的想法,尊崇男女平等,甚至女子可以做官,这简直就是个天大的笑话。 刚开始之所以能够打赢,不过人家大夷不爱动弹罢了,如今夷族人只要略施小计,巾帼将军就陷入到了陷阱之中,真是印证了他之前的想法。 第二百二十六章 探病 “增援?这不是可笑,这封信件发回京城至少需要半个月的时间,真是耽误军情。” “就是啊,半个月边疆早就已经失守了吧?要我说这女人当将军就是不行,夷族人家那边还没有上强将,才能守得住,这不一上强将就不行了。” “张大人此言差矣,心中写的是夷族人有十万大军,而巾帼将军的手中只有三万,如此悬殊的差距,即便是岳将军去守城也未必比巾帼将军做得更好。” 赵尚书还有赵清钰都看不下去了,但赵清钰的官职太低,影响力不大,说话的还是赵尚书。 “说不定岳将军一旦察觉到了敌人有增援的可能,就会发回来信件请求增援,而不是像巾帼将军这样,人都没了,信才发回来,一看就是贪功冒进,不知所谓。” 张大人冷哼了一声,面子上显然有点挂不住,却也不敢给赵尚书得罪狠了。 “噢,原来在张大人的眼中女子领兵就必须要贪功冒进,男子领兵就能做到预知?真是无稽之谈。” 赵尚书被气笑了,吹胡子瞪眼。 他本来不想当众在朝堂之上吹胡子瞪眼,同这群脑子坏掉的朝臣争辩。 奈何这群朝臣实在是脑袋进水了,发言尽是迷惑之象,不得已之下,他也只能伸张正义,以正心中的不忿了。 不然回去被儿子们瞧不起不说,心中闷气还没有发出去,胡子都得多掉几根。 张大人脸色爆红,低着头几乎不敢看荣德帝的表情。 岳光复斜了赵尚书一眼,皮笑肉不笑,这个老不死的一直在朝堂上面,就知道耍嘴皮子。 “朝堂之上有谁愿意出征边疆?” 荣德帝观看了异常闹剧,心中无端地觉得厌烦。 要是黎昭昭在,定能给他想出一个合适的人选。 他倒是想要派岳光复过去,只可惜,他的巾帼将军只有一个,要是岳光复过去,或许能够暂时的对抗夷族,但巾帼将军是绝对活不下来的。 “陛下,臣倒是想去,只是巾帼将军一向同臣不对付,臣害怕过去之后找不到巾帼将军不说,还使唤不动将军手底下的人。” 岳光复实属站着说话不腰疼,又当又立。 他那张布满横肉加上肥肉的脸上充斥着油腻的笑意。 “那就这样,岳光复,你将手中的兵符交给裴世清,让裴小将军去。”荣德帝一句话将岳光复打回了原型。 在他面前搬弄是非,堪称不把他这个帝王放在眼中了。 岳光复嘴角僵硬了一瞬:“陛下,这……” “你是在质疑朕的决定?” 荣德帝冷下了声音,他本来就在为黎昭昭得了天花一事烦心,这个岳光复一只在他耳边蛐蛐,真是太没有眼力见了。 “没有,臣只是觉得裴小将军的年纪着实是小,又没有经历过几场的战争经验,不是很能胜任陛下的信任。” 岳光复的冷汗倏地一下就下来了,浸湿了整个后背。 “年纪小才更大有所为,你们倒是年纪大,一个两个的没有一个能给朕省心,岳光复此事你不必提了,若是再提,就按照欺君之罪来处理。” 荣德帝心情不好的时候就想杀人,岳光复算得上是自己作死了。 岳光复很想坐在地上,欲哭无泪。 他不过就是汇报了一下从边疆传来的消息,怎的无端引起了陛下的恨意,连手中的兵符都没有保住。 这可是他安身立命的资本,没有这个兵符,他堂堂一个定远大将军就是空壳子,同僚指不定要如何嘲笑他。 天子都发话了,众人自是不敢再说话。 反正和他们也没关系,虽然他们之中也有一些人看不惯姑娘坐大官,但比起手中的权势或者是买东西的银子之外,只要不触碰他们的利益,他们就会闭紧嘴巴。 下了朝,荣德帝还是不放心。 “姚太医,你亲自带着人走一趟郡主府,朕要知道她到底到何种地步了。” “是,陛下,臣这就去准备。” 即便是荣德帝不说,姚太医也打算去郡主府看一眼,若是有什么能够帮到忙的地方自然是鞠躬尽瘁。 郡主府。 黎昭昭满脸水泡,翘着二郎腿坐在美人榻上吃真味斋的厨子新研究出来的菜品,好像叫什么锅包肉?闻起来那叫一个香甜。 据说是甜的,她已经好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吃甜食了。 咬一口放入口中,外皮酥脆,包裹着酸甜的酱汁,美味直冲黎昭昭的味蕾,她宣布这已经成为她的新宠了。 “陆九你这个可靠吗?” 黎昭昭觉得不管为着什么,荣德帝是一定会派人来看一眼的。 “当然,童叟无欺,就连你的脉象都和天花一模一样,就是那太医院之首过来看,都得说你是天花。” 陆九也跟着有模有样的学着翘起了二郎腿,往自己的口中投喂了一颗锅包肉,享受地眯起了眼睛。 黎昭昭这回放心了。 “小姐,门外姚太医求见,说是陛下派他过来探望的。” 黎昭昭顿时松了口气,是个熟悉的人,看在她在大殿之上救了他的狗命的份上,她觉得这一关应该是过了。 “让他进来吧,顺带着让陆七做好他该做的,别露了馅。” 她精气神瞬间就萎靡了下去,看起来就像是病入膏肓了。 “朝颜,你扶着我过去。” 黎昭昭是第一个到正堂的,彼时姚太医全副武装,带着面罩,浑身上下只露出来了一双眼睛。 他上下打量了黎昭昭了一番,好端端的美人脸上密密麻麻的长了一层脓疱,还没有溃烂,显然只是发病了不长一段时间。 这样非常明显的症状几乎是已经可以判断为天花了,他心情非常的沉重。 “郡主,请把手腕露出来,我给您号个脉。” 姚太医语气低沉,不由得放轻了声音。 黎昭昭伸出皓腕,姚太医铺了一张手帕,手指头搭了上去。 越号这脉象越奇怪,他不动声色地看了黎昭昭一眼,又瞥见旁边陆砚的帘子,像是看到了什么,缓缓垂下了眼帘。 “郡主吉人自有天相,相信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第二百二十七章 做假证 姚太医的反应令黎昭昭的心安定了些许。 想不到陆九年纪轻轻的还挺有本事,陆砚搜刮这么一群人,确实是不太容易。 “借太医吉言,太医我拖着病体不方便出去送您,麻烦您了。” “应该的,郡主好生养病,您这边的情况我会如实地汇报给陛下,还请郡主放心。” 姚太医微微一笑,深藏功与名。 黎昭昭恍然,扯了扯嘴角,姚太医这是看出来了在投桃报李呢。 “那就多谢姚太医了。” “郡主不必感谢,这是郡主的善心应得的。” 姚太医说完这句话,郑重地朝着黎昭昭鞠了一躬,提着药箱就离开了。 黎昭昭抿了抿唇,心中有些过意不去。 即便是当日受到为难的不是姚太医,是李太医,张太医,她也会依然去替他们辩解,毕竟那是她本来就要走的一步,和别人无关,谁能想到就得到了这么多的善意。 唉,黎昭昭长叹一声,只是有负这群老实人了。 御书房。 荣德帝心中焦灼地在等待着姚太医的看诊结果。 他是太医院院首,诊断必不会出错,若是真的,荣德帝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面对。 他已经失去了朝阳,黎昭昭他不愿失去,且不说他如何接受的问题,就连太后也不能接受第二次失去孩子。 “陛下,姚太医觐见。” 邓流之垂着头,他知道荣德帝着急,连岳光复同时过来觐见他都没有说。 “快宣进来。” 荣德帝倏地一下从龙椅上站起了身,又坐了下去,来回反复,直到姚太医进来的时候,他才堪堪坐定。 “怎么样了?” “回禀陛下,郡主患的的确是天花,且已经起了疱疹,病气全都散发了出来,臣还是回了趟府中,去了病气才赶过来。” 姚太医说得有鼻子有眼,事实上黎昭昭的确表现出来的就是这个样子。 他压根也没说谎,没说谎就没有负担,在荣德帝的审视之下泰然自若。 “你能治吗?” “陛下,自古以来天花都是不治之症,只能看看郡主能不能挺过来,只要挺过来了,那她也就没了生命危险,甚至连这辈子都不会再得天花。” 姚太医还是在朝堂上面一模一样的说辞。 荣德帝靠在椅子上,瞬间就没了心情。 整个上京没有比姚叔明医术更好的太医了,但凡他医治不了的基本上已经治不好了,他猛然想到了一个人。 “神医谷的那位小神医可在郡主府?” 这句话不是在问姚叔明,而是身后的邓流之。 “回陛下,是在的,前段日子还有人来报若柠小姐为了报答郡主的恩情,决定在郡主府住下了。” “有神医谷的小神医在,安阳会有救的。” 像是在说服自己,又像是在告诉别人,荣德帝低声地呢喃道。 姚叔明保持沉默,若柠的医术比他的确是高上一层,连太后的陈年旧疾都能治好,但安阳郡主压根也不是天花的症状,想来应该用不到若柠。 “行了,你先下去吧。” 荣德帝见他像是个锯嘴的葫芦一样,闷不做声,看着就来气,挥了挥手。 姚叔明从御书房中出来的时候,岳光复还在书房的外面站着,一额头的汗,饶是如此也不敢抱怨。 “书房里面还有人吗?” “当然有啊,陛下就在,岳将军这是?” 姚太医神情微闪。 “没什么,就是走路走到一半突然间想起来还有要事没有禀告陛下。” 岳光复脸上一僵,打了个哈哈。 “岳将军可真敬业。”姚叔明感叹了一声,随后脚步轻快地离开了。 今天果真是好值的一天,看到了岳光复吃瘪,还参与了安阳郡主的计划,成功掩饰住了。 老夫聊发少年狂,他也想白发苍苍的时候任性一回。 “走吧摆驾慈宁宫。” 荣德帝脑袋混乱,却还是要去太后那边看一下。 省的哪个不长眼地将这件事传入太后的耳中,太后光跟着着急也丝毫没有办法。 “陛下!” 岳光复见御书房的门开了,连忙迎了上去,络腮胡中的每一根都透着谄媚。 “你来做什么?”荣德帝眉头一皱,他目前短时间之内不想见到岳光复这个人。 “陛下,臣是想来申请随军的,裴小将军没有见过那么大的场面,臣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要跟随着小将军一起过去,把持那边的局面,将巾帼将军救出来。” 岳光复嘿嘿一笑,挠了挠头。 若不是此人丑恶的嘴脸变得太快,荣德帝都快被他那张憨厚的脸迷惑了。 “朕说过的话不想说第二次,你过来只为了这件事,那便可以退下了。” 荣德帝眉眼间掠过一丝不耐烦,他还要去安慰太后,没时间和他在这里打太极,真当他这个帝王是傻的? 岳光复的脸色比哭都难看。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荣德帝离开,却毫无办法,他就知道这件事不行,可他身后的人却让他想尽办法随军,只有把王芝兰按死在边疆,才能够放过他。 看来只能在裴小将军那边生事了。 打定主意的岳光复很快就离开了宫中,荣德帝折返了回来,目光幽深地望着岳光复离开的方向:“派个身世干净一点的人跟着他,朕倒是想看看他背后到底是朕的哪个好儿子。” “喏……” 天花第三日,郡主府角门,来了一个脸上带着面罩,里三层外三层全面防护的“不速之客”。 “阿琳!你怎么来了?这不是胡闹,我要是传染给你了该如何是好?” 黎昭昭在看到赵琳熟悉的眉眼的时候,忍不住拔高了声音,瞪大了眼睛。 “不错,还有力气怪本姑奶奶,应该是还没有病入膏肓。” 赵琳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眉眼间充斥着笑意。 她脚底就像是生了根一样,站在黎昭昭的面前,任凭她朝她如何使眼色,她也没有离开的打算。 昔日的好友一点都不怕,说不感动是假的。 黎昭昭沉吟了片刻,蹭得从床上坐了起来,拿起枕头后面的卤鸡就啃了起来。 “你这是?” 第二百二十八章 男扮女装 面纱后面,赵琳张大了嘴巴。 她就是再不聪明也看出来了什么。 “感情你这个病是装的啊!可吓死我了,我这几日魂不守舍的就想来看你一眼,生怕再晚几日都看不到了,这还是趁着我父亲不备偷偷溜出来的。” 赵琳连忙摸了摸心口,随后就将脸上的面罩,还有身上层层包裹的衣服全都扯了下来。 “真是热死本小姐了。” “你就不怕我是骗你的?”黎昭昭顶着满脸的水泡,笑意盈盈地望着赵琳。 “切,就你这生龙活虎吃卤鸡的样子,说出去谁相信你是病人?给我个鸡腿,我还没吃饭,肚子早就饿了。” 赵琳大大咧咧地坐在房间中的美人榻上。 她没有询问黎昭昭这么做的原因,黎昭昭心底很是妥帖。 “朝颜,去给阿琳也拿一只卤鸡过来,再让小厨房做点新鲜吃食。” 黎昭昭心情好,对赵琳也非常的大方,不就是只卤鸡,十只八只的他们郡主府都能吃得起。 “这养病就是养人呀,瞧瞧你,这些日子没少吃吧,都看起来胖了一圈。” 赵琳啧啧了一声。 “不过也好,你长相这样好看,胖一点丰腴些,反倒是添了一点别样风情,包你们家陆公子看到你把持不住。” 她挤眉弄眼,插诨打科。 黎昭昭脸颊上面涌现出一抹绯红,她瞪了一眼赵琳。 “你这小小年纪脑袋里面想的都是什么,我合该同赵尚书说到说到给你相看一个人家了。” “别,我可不想嫁人,再说整个上京也没几个我能瞧得上的公子哥,要我嫁给他们,我都想出家去做尼姑了。” 赵琳赶紧挥了挥手,让黎昭昭打消这个念头。 自从世家称霸之后,那些个世家子弟是一代不如一代,有些简直就是脑袋里长包了,还没她的大哥二哥厉害,与其这样不明不白地嫁过去,她更想窝在尚书府一辈子。 “说不定你的姻缘还没来呢。” 黎昭昭支着下巴,仔细地想了想,好像还真没有能配得上赵琳的。 赵琳的爹是尚书之首,资历颇深,家中的两个哥哥都是朝廷新贵,假以时日,定会前途无量。 这样的身份就是嫁给皇子也是尚可的。 就想之前宁王选亲,但宁王那个伪人是不能嫁了,成王愚钝,是权利战争的牺牲品,更不可行,至于静王……黎昭昭不了解,但也不排除静王想要争宠的可能。 “如此看来,上京的确没什么好二郎,唉最好的那一个已经被我摘下了。” 黎昭昭扬了扬眉,颇有些得意扬扬的味道。 “切……没办法,谁让你漂亮,想不到堂堂的陆公子也是个颜控,高岭之花就这么被你给摘下来了,真是令人心痛。” 赵琳捂着心口,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 这边朝颜就将真味斋新出的一些菜色端了上来,辣卤猪蹄,糖醋里脊……香味直接传遍了整个屋子。 赵琳心口也不疼了,小脸上满满都是对吃的的垂涎。 “阿昭,你真是不够义气,你在府中吃得这么好,把我扔在外面。” “我这不也是无奈,做了这种事自然是牵连的人越少越好,你只要不知道,那便不会陷入到危险之中。” 黎昭昭摊了摊手,夹了猪蹄放入口中。 猪蹄的软糯夹杂着卤味还有辣味,那种复合的香气直冲天灵盖,简直让灵魂都有些飘飘欲仙了。 有时候她就在想,真味斋到底是怎么研究出来这么多好吃的的。 “要不,我明日光明正大地来看你一趟,然后堂而皇之地住进郡主府?” 赵琳眼珠子一转,为了一口吃的,她也是拼了。 黎昭昭略有些无奈:“阿琳,阿砚不在府中,这件事你参与进来会拖你们尚书府下水。” 她说的非常的直白,赵琳是自己人,她倒是不怕赵琳知道,但赵琳要是搬进来,意义就不一样了。 赵尚书一直都处在一个中立的位置。 她不想欺骗赵琳,强迫赵尚书站队。 赵琳正在吃东西的嘴巴一顿:“那倒也是,我父亲一直都不肯站队,我不能拖尚书府的后腿。” 她知道黎昭昭是真心的,如若不是真心,大可不必告诉她这份真相,引着她留下来,从而留住赵尚书的支持,才是黎昭昭的上上策。 “不过,阿昭,虽然我父亲不会选择阵营,但若是你遇上了难处,还是可以告诉我的。” 赵琳的神色分外认真。 她难得能够有一个这么交心的朋友,一些小忙她愿意求父亲去帮。 “放心吧,阿琳,要真是有用到你的地方,我是不会客气的,权当是收取你在我这里吃饭的饭钱。” 黎昭昭见赵琳没有刨根问底,她松了口气。 赵琳要真问了,她还不知道怎么说,毕竟陆砚想做的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赵琳不知道也是对她的一种变相的保护。 “成,你心里有数就好。” 赵琳不再多说,专心致志吃起美食来。 用了午膳,赵琳走了,郡主府又陷入到了安静之中。 黎昭昭借着这个机会,又研制出了几款香囊,把所有香囊所需要的用料都配好,放在了库房之中。 只等着陆砚回来,她便能够将香囊拿出来,放在昭香阁中出售。 “小姐,月香那边传来消息了,说是有人想要找您看诊。” 黎昭昭一愣,这些日子忙得昏头转向,倒是忘记了月香那边的事情。 “给了多少诊金?” “听说出手挺阔绰的,给了五千两银子。” “有说是什么病症吗?” “没有,但月香说了,是宁王府来的人。” 黎昭昭目光闪了闪,宁王府? 这么巧么?还是说另有打算? “你去把陆七还有陆九叫过来,我有事安排他们。” …… “什么?你说让陆七给我扮成女子的样子?”陆九瞪圆了眼睛,忙不迭送地点着头。 他堂堂好儿郎,还是追到了心仪姑娘的,怎么能男扮女装! “陆九,不得无礼,主子走之前让我们都听郡主的,如今郡主为了主子的大计,自愿关在府中,你给郡主做点贡献怎么了?” 第二百二十九章 入宁王府 陆七呵斥了一声,眉眼间却带着笑意。 “怎么了?男扮女装的又不是你,你说怎么了?” 陆九气急败坏,要不是他打不过陆七恨不得跳起来打陆七一顿。 “我倒是想,只是我这不是在扮主子,再加上我这身量也和女子不一样,一出去就穿帮了。” 陆七摊了摊手。 他们做暗卫的最要紧的就是听主子的命令,陆砚待他们宽恕,并不苛责,他们更应该遵守才是。 “小九,我并非为难你,而是要交给你一件非常重要且只有你能做的事情。” 黎昭昭放宽了语气,谆谆善诱。 陆九神色纠结了一下,意动了:“什么事?” 他别扭地说着,脸上有点过意不去。 “宁王府你不是一直想要进去?今日我的一个铺子里收到了宁王府的邀请,请我这个神医过去治病,但我现在不好出门,这个探听宁王府的重任就要放在你的身上了。” 黎昭昭和盘托出,没有一丝一毫的隐瞒。 陆九身量娇小,和她差不太多,又有医术,是代替她的人的不二之选。 陆九一瞬间就被说服了,他仰着头,一副傲娇的小表情:“那行吧,我就帮这一次忙,你可不许我再女扮男装了!还有,这件事除了陆七之外你不许告诉别人!连主子都不行!” “一言为定,这次就麻烦你了!” 黎昭昭温言软语再加上她那张如花似玉的脸,真的很难让人升起拒绝的心思。 陆九抿了抿唇,老实地坐在妆辇前任由陆七摆弄。 不多时一个精致小巧的姑娘就出现在了镜子中,从背影来看,与黎昭昭相差无几,就算是后面换成了黎昭昭也不会被发现。 “完美!陆九你就是天选之子!” 黎昭昭激昂亢奋的话就像是一股兴奋剂注入了陆九的身体中,他瞬间觉得人也不害羞了,浑身上下充满着干劲。 不就是扮个女装,他这是为了刺探敌情,牺牲一下自己是没问题的。 他就这么活生生的给自己洗脑了,自动忽略了陆七带着揶揄笑意的眼神。 装扮好的陆九趁夜离开了郡主府。 “郡主,陆九靠谱吗?会不会到了宁王府中回不来了?” 陆五有些担心,陆九被常年养在陆砚的身边,虽说是暗卫,也会一点武功,但是涉世未深,他觉得黎昭昭还是太过于冒险了。 “你放心吧,陆九他心里有数。” 黎昭昭自信满满。 她要在傅玉书面前塑造的就是一个潜心钻研医术,不问世事的模样,陆九那副小天真的样子正合适。 陆五不再多言,郡主说合适就是合适。 他只希望宁王府那边不要出差错。 黎昭昭心底也有点忐忑,但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这样好的机会,她必须要把握住。 在万般忐忑之下,黎昭昭度过了有史以来最难熬的两日。 第三日,陆九带着快要脱妆的面容出现在郡主府,黎昭昭这才松了口气。 “快进来,朝颜,快去让小厨房做点甜食,冰点。” 黎昭昭连忙招呼,这可是她的大功臣,必须得招待好了,要是还有后续,说不定还要让陆九过去。 陆九刚坐下来,就往嘴里面猛灌了几口茶水:“陆七,快点把我脸上的妆容卸掉,我感觉这些粉子都快糊到我的脸上了。” 天杀的,他再也不做女人了,女子梳妆简直就是累赘! 黎昭昭也没有催促他,等到他脸上的妆容都处理完,又去洗了个澡,换回了原来的衣物。 她才带着小厨房刚做好的甜食和冰点,放在了他的面前。 陆九心中顿时好受了很多,他狠狠地挖了一口果冰:“你绝对想不到我在宁王府中看到了什么。” 黎昭昭心思一动:“拓跋朗?” “你怎么知道?”陆九瞪圆了眼睛,挖冰的勺子都从口中掉出来了一半。 “我也就是猜猜,拓跋朗这几日都没有任何的消息,上京的大门又封锁了,日日检查,这人总不可能变成空气没了。” “柳兴源又是个不畏强权的,想来还没有搜到的就只有几位皇子府了。” “成王还有静王都不像是通敌叛国的样子,唯独宁王,他野心昭然若揭,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所以我觉得他是最有可能藏匿拓跋朗的人。” 陆九这次是真服了。 “还得是主子,识人厉害,上京真没几个女子能够在洞察力方面比过你。” 黎昭昭被陆九的表情逗得噗嗤一笑,她哪里是有洞察力,有的不过就是前世积攒下来的经验,还有对傅玉书的了解,失去了这些她什么都不是。 “所以拓跋朗是出了什么问题?” 陆九缓缓摇了摇头:“我看不出来,全身腐烂,没有一块好肉,明明脉象都十分的平稳,倒不像是生病。” “不过我也没有说得太死,只是先平稳住了他的病情。” 他是知道黎昭昭善用毒药的,若是此行换做黎昭昭去,必定能够看出一二,只可惜他擅长的只有医术,并不能带来有用的消息。 “你做得很好,陆九。” 黎昭昭咧嘴一笑,毫不吝啬地给了陆九一个大大的夸赞。 陆九挠了挠头,男扮女装的不满全都消散了。 “我也没做出什么贡献,虽然进了宁王府,但是害怕宁王察觉,我眼观鼻,鼻观心,一心想着治病,所以宁王府的异常也没有看到。” “你做得已经非常好了,我让你过去也只是想知道宁王府到底在给谁治病,你能得到这个消息已经非常的了不起了。” 在黎昭昭的眼中,陆九和一个孩子无异,当然就用上了哄孩子的方式。 陆九腼腆地笑了一下,挖了几口果冰。 唔,真好吃,要是黎昭昭下次让他再去宁王府,他一定会答应的。 黎昭昭自然是不知道陆九已经被她孵化,就算是知道了,肯定也是笑一笑,觉得陆九非常的可爱。 “噢,对了,你说的那个柳兴源,我觉得他要是查到宁王府也未必会查出来什么。” 陆九想了想,觉得这是一个重要的地方,还是要透露给黎昭昭。 “何以见得?” 第二百三十章 恭敬得不正常 柳兴源在她眼中还是个非常细心的人,她不觉得他会察觉到不到一些蛛丝马迹。 “因为拓跋朗那张脸不是原来的那张,我一开始都没有认出来,之所以知道是他,是因为我熟知人体构造,大夷的骨相和我们汉人是不一样的,再加上他身上腐烂的服饰还能辨别出来一点,所以我才敢笃定他就是拓跋朗。” “柳兴源不一样,后面我猜宁王一定会给他换衣物,届时就没有办法对正了,毕竟骨相这种东西最为玄乎。” 陆九尽力的回想着去宁王府的每一个细节。 “拓跋朗对宁王的态度也不太正常。” 黎昭昭眉眼微动:“哪里不正常?” “说不好……似乎是恭敬,他位于下面的位置恭敬倒也说得过去,只是那种恭敬似乎是刻在骨子里面的,说不出的奇怪,一个大夷人对着我们大齐的皇子发自内心的恭敬,若说是因为救命之恩,怎么说都有点牵强。” 黎昭昭的脑海中快速的闪过了一道灵光,她却没有抓住。 “等你主子回来,我一定要让阿砚好好的奖励你,这次你真是立了大功。” 她虽然还没有想出来其中的关窍,但总归是一个阶段性的突破。 因为前世,她从来都没有发现傅玉书同大夷有联系。 这一次既然已经有联系了,那就证明前世的傅玉书也是有联系的,只不过没有发生这么多的事情,他也没有暴露。 她了解傅玉书这个人,不可能短时间之内就和大夷达成合作,唯一的可能性就是他们已经合作了很长时间。 并且拓跋朗的身上一定有傅玉书非救不可的秘密。 “不用奖励我别的,只要主子或者郡主多给我一点银钱就行。” 陆九立马化身成为了贪财小狗,就差对着黎昭昭摇尾巴了,他可是知道的黎昭昭富有,真味斋的厨子都能请得起。 “早说啊,朝颜,去拿五百两白银过来,给陆九。” 黎昭昭大手一挥,豪横极了。 她最不缺的就是银子,昭香阁日进斗金,她还有太后赏赐的金银,整个上京都没有比她再富有的了。 早知道陆九这样缺银子,她就不用费口舌,直接银子抛过去,陆九就屁颠屁颠的给她做事。 “五……五百两!” 陆九张大了嘴巴,他就是在陆砚这里当暗卫这么多年也没见过这么多银子啊! 陆七投来了羡慕的目光。 “多拿一百两吧,陆七也做事了,这一百两是给他的。” 黎昭昭今日心情好,收获了这么多傅玉书的情报,再加上陆七扮演陆砚有功,还有提供了关于朝阳皇后的线索,也立了大功,该赏! “多谢郡主赏赐!” 陆七笑的合不拢嘴,如果可以他都快叛变了。 在黎昭昭这里多好,上司有钱多金,随便从指缝里漏出来的钱财都够他们一年不吃不喝赚的了,更别说府内还有真味斋的厨子,每一顿都是国宴级别的。 他从羡慕陆九,到开始羡慕被分给黎昭昭的陆二和陆五。 人的贪心果真是无限的,陆七如是想着。 “你小小年纪要那么银子做什么?”黎昭昭有些好奇,撑着下巴。 “当然是娶媳妇,我喜欢的人一定要给她最好的,有更多的银子,我就能给她非常优渥的生活。” 陆九掷地有声,神色坚韧。 黎昭昭忍不住笑了出来:“你这小小年纪也知道娶媳妇?还知道真爱是什么?” “当然,我可是已经有目标了,她说等她及笄的时候只会嫁给我。” 陆九自豪的挺起了胸脯。 “所以我要攒多多的银子娶她。” “好好好,你真是人小鬼大,也不怕被人骗了。”黎昭昭笑的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不会,我娶的媳妇是给主子看过的,就连主子都说好。” 陆九一张小圆脸上分外的认真。 “行,你主子看好的准没错。”黎昭昭赞同的点了点头。 该说不说陆砚在看人方面还是有独到之处的,当然除了看她,不过那时候陆砚还不了解她的处境,可以原谅。 “郡主可别同主子说,当时主子在追你的时候还向我请教了几次,不过我才主子一定把握不好那个度,说不定就让郡主喝下一壶油了。” 陆九拿了封赏,话也多了。 一不小心就把陆砚那点事全都秃噜了出来。 说完之后才察觉到自己到底说了什么,神色间闪过一丝懊恼,恨不得把自己的嘴巴给缝起来。 黎昭昭恍然,她就说有段时间陆砚怎么变得那么油腻。 感情那些都是和陆九学的? 还真让陆九猜对了,陆砚说出来那些话,做出来那些动作就是油腻,从骨子里面散发出来的油腻。 当然黎昭昭并不认为这是陆砚的原因,而是陆九教的那些太油腻了。、 看陆九那自我良好的样子,黎昭昭真的不想打击他。 慈宁宫。 “安阳那边还没有消息吗?” 太后近几日十分的疲惫,脸上都苍老了好几分。 她到底是做了什么孽?难不成做她的女儿的都要一个一个的弃她而去? “还没有,娘娘,您最重要的还是要紧着自己的身体,郡主吉人自有天相,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了。” 宋女官眼中闪过一抹心疼。 她也只是在太后病重的那段时间才见过这样憔悴的样子。 “是啊,母后,你一定要好生保重身体,才能见到安阳出现在您身边的那一天。” 荣德帝风尘仆仆的从宫外走了进来。 宋女官掩着眼泪,朝着荣德帝福了福身子。 “你也不必哄着哀家,安阳得的病是不治之症,极为凶险,如果可以,哀家情愿自己受着。” 太后一看他那副喜怒不行于色的样子就来气。 她的亲生女儿死的那日,荣德帝也是这幅表情。 他的眼中就只有他的皇位,天下百姓,至于他们这个完整的小家,是一点都没有。 “母后这是说的什么话?安阳千金之躯都算不上!怎么能让母后为其受苦?” 荣德帝拔高了声音,这次是真的怒了,他不允许太后这般轻贱自己的身子。 第二百三十一章 报信 更何况安阳不是他正统的皇妹,是母后糊涂了。 “母后,你累了,这几日就不要去打听安阳那边的消息了,宋女官好生在宫中照顾母后,不必出门。” “你这是要禁哀家的足?” 太后瞪圆了眼睛,怎么都没想到一向都和她和和气气的荣德帝会下出这样的旨令。 “母后,您这几日照过铜镜吗?您看看您的脸色难看到了什么地步?” 荣德帝强忍着怒气,没了安阳他只有母后了,母后不能出事! “没了安阳,您若是想要再认一个女儿,朕在民间再给你找便是,朕只有您这一个母后,朕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就这样陪着安阳一日一日的衰落下去。” 宋女官跪在一边,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她是不介意荣德帝这般刺激太后的,但荣德帝说的都是实话,安阳的身子哪里比得过太后的千金之躯。 “你!那可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 太后胸口剧烈地起伏着,被气得不轻。 “朕也知道,母后以为朕不心疼吗?可天花朕也没有办法,朕的太医们更是没有办法,朕已经没了安阳,朕不能没有母后。” 荣德帝沉默一瞬,帝王的脸上难得染上了一抹哀伤。 太后起伏的胸口也逐渐平静了下去,那种被之前早夭的孩子影响到的情绪逐渐冷却。 “安阳那边要是有消息了你就告诉哀家,哀家会好好爱惜身体,不会让安阳白费一番心思。” 荣德帝松了口气。 他年纪轻轻就成了帝王,面对的危机无数,唯独在太后面前难以掩饰住自己的情绪,若太后真的犟起来,他还真没有办法。 毕竟管天管地,管不了自己老母发脾气。 黎昭昭感觉自己在郡主府待得都要发霉了,心思也控制不住的焦灼了起来。 要不是还有陆五他们的信传来,她都快要以为陆砚是不是在外面出事了。 “小姐,咱们还要多久能够出去?昭香阁那边好像有人在找茬,就打量着郡主不在,没有人主事,全都欺负月容他们。” 朝颜脸上愤愤不平。 一边的月禾刚想要制止,不曾想朝颜最快,直接说了出来。 “月禾,还有这事?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黎昭昭没有忽略月禾脸上的神情。 “都是一些小事,月容自己能处理,更何况那边还有莲芳,她处事老练,没什么大事。” “更何况郡主就算是知道了也没有办法出去,倒不如不知道,心底还舒坦一些。” 黎昭昭这几日为了陆砚的事情,晚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她守夜的时候都看在眼中,自然也不想让她操心这些事。 “你啊,总是这么细心,让我说你什么好。” 黎昭昭一叹,大概将月禾三姐妹从远阳候府带出来是她做出的最正确的选择。 “月容还小,做事肯定有不周全的地方,莲芳是个女子,身份很容易被有心人利用,是我考虑不周,让她们承担了太多的压力。” 她还是少想了一步,既是香阁,以她原来的打算自然是全都是女子是最好的。 可她忘了这个世道虽然对女子包容很多,但远远没有到抛头露面还依然被世间所容的程度。 一开始或许一些人惧怕她看在她的面子上,的确能够恪守规则,但一旦她这边有一点风吹草动,邪恶的心思就会四起。 只希望莲芳和月容能够挺过去吧…… 她这段时间应付朝堂上面的状况,的确有点忽视了昭香阁的经营。 “郡主在说什么?可是昭香阁那边?” 陆五拿着一封信件走进了正堂,他依稀听到了昭香阁三个字。 “是阿砚那边有新的消息了吗?” 黎昭昭点了点头,顺口问陆五关于陆砚的最新消息。 如果可以,她真的想结束这场病情,虽然养病的时间非常的悠闲,但还有很多事情她还没有去做。 “主子已经在赶回来的路上了,昭香阁那边主子在走之前就安排好了,陆府之前的老掌柜被主子安排了过去,郡主放心,掌柜都是有经验的,那些小打小闹还尚且能够应付。” 陆五笑着给陆砚邀功。 他这要是传到了陆砚的耳中,能不能奖励他一点东西? 郡主主子两面俸禄双份拿,简直不要太爽。 “阿砚真是料事如神。”黎昭昭把心放到了肚子里。 陆砚做事一向都是靠谱的,她放心得很。 “他还有多久能回到京中?”黎昭昭沉吟了一瞬,既然已经回京了,她也要放出消息慢慢恢复才对。 是时候要让姚太医再来一趟了。 “朝颜,你去将若柠叫来。” 不多时,若柠出现在了正堂中,她眼神中带着雀跃,终于轮到她给小姐付出了。 可恶的陆九,仗着是他们家小姐夫婿的亲信,竟然轻而易举的夺走她在小姐心目中的地位,简直是罪该万死! “小姐,我来了,为什么不让我来给小姐配药?要是我来配,小姐的身体也不会损耗这么大。” 面对着若柠的逼问,黎昭昭罕见地有些窘迫。 “这不是想让你多休息一下,你是神医谷的小神医,我可得保护好一点。” 在若柠澄澈的眼神之下,黎昭昭有些心虚,她下意识的别开了眼睛。 “好啦,下次有事情就找你。”她只能赶紧赔罪,怎么办,这一个两个的都惹不起。 对于若柠,她从来都没有真正将她当做下人来使唤,毕竟她当初接近若柠也是有预谋的。 “这还差不多。”若柠嘟了嘟嘴,神情很是可爱。 “喏,别说我不找你,我这次找你过来可是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要交给你去做。” “什么?”若柠被重要两个字吸引了过去,一下子就提起了兴致。 “我要向外面释放出一个信号,我马上就要好了,这件事必须要你来出马,还是入宫去禀告给陛下,你能做到吗?” “小事一桩,郡主且在府中等着我。” 若柠还以为是什么事,不过就是入宫去报信。 没问题,这事儿她擅长! 第二百三十二章 杀之 “陛下,郡主府的小神医求见。” 邓流之垂手,这几日荣德帝的脾气愈发的不好了,就连他也要小心翼翼地伺候,希望若柠姑娘能够带来好消息。 “快请进来!” 荣德帝站起身,脚步来回地踱了几步,才松了口。 “若柠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安阳……那边如何了?” 荣德帝闭了闭眼睛,做足了心理准备才开口。 “陛下,臣女此次前来就是来给陛下报喜的,郡主熬过了危险期,如今已经在疗愈阶段了,不再会有生命危险,等到过几日便可以出来见人。” “郡主府因为防护得当,只有极少一部分的人得了天花,但幸运的是在臣女调配的药物之下也都挨过了危险阶段。” 若柠没有说谎,他们神医谷的确有对抗天花的药方。 只是药性太过于猛烈,寻常人等服下之后依旧十分危险,治愈天花的把握只有六成。 当然这些她是不会没事找事同荣德帝说的。 “好好好!” 荣德帝一连说了三个好字,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有赏!重重有赏!” 若柠在他的眼中彻底成了香馍馍,荣德帝恨不得将好东西一股脑的都捧过来,赏给她。 “不知小神医愿不愿意来朕的太医院当官?朕许你太医院之首的位置。” 姚太医几乎是一瞬间就被荣德帝抛在了一边,开玩笑,连天花都治不好的太医,他留着有什么用? 没得让他担惊受怕了很多日。 “陛下,这个问题臣女很早就已经回答过了,神医谷有祖训,不得入宫,更何况郡主对臣女有恩,臣女就更不应该为了荣华富贵舍弃郡主,还请陛下见谅。” 若柠说的条条是到,总之就是不能入宫为官。 荣德帝也没纠结,神医谷的祖训就是如此,他是知道的,这孩子有心报恩,他只要笼络好安阳,便能够一直得到这个小神医的支持。 “朕明白了,那便赏赐你一些金银首饰,还有姑娘家喜欢的绫罗绸缎,郡主府需要用到任何珍惜名贵的药材,你都同流之说,流之可以直接给,不必向朕汇报。” “臣女多谢陛下赏赐。” 若柠满意了,回头再给黎昭昭要几样名贵的药材养身子,这段时间的亏损就能补回来了。 荣德帝看着喜形于色,肉包一样的小脸上面充斥着满意神情的若柠,忍不住失笑。 安阳身边的人一个个倒是有趣,这难道就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那臣女就先告退了?” 荣德帝微微颔首,他还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给太后,自是不方便留若柠了。 宁王府。 “殿下,宫中传来了消息,说是安阳郡主的天花好了……陛下正为此开心呢。” 知骅垂着头,低声说道。 “呵,还真是好运,本王让你盯着郡主府那边可有消息?” “回禀殿下,郡主府这些日子,除了姚太医去过一次,就是赵尚书家的小女儿过去了一趟,从角门走的,走的时候眼眶还是红红的,像是哭过一场。” 傅玉书冷笑了一声:“既然黎昭昭这么走运,那就从赵尚书家的小女儿身上下手吧。” “赵尚书的女儿做本王的正妻也不算是辱没了。” “王爷所言极是,据属下所知,赵琳深得黎昭昭的信任,想来应该是能够知道很多关于黎昭昭的事情。” 知骅小小的拍了一个马屁,眼神闪烁了一下。 “那位神医还没有消息吗?” “没有……如今已经过去了三日,属下还去那间铺子看了一下,居然关门了,想来应该没什么本事,不打算过来了。” 傅玉书沉吟了一会,缓缓摇了摇头。 “拓跋朗身上的毒非常的难解,他要是真的在短时间之内想到了办法,本王才要怀疑,整个上京会用毒的就只有那么几个人。” 这么久的时间,傅玉书反倒是愈发笃定陆九就是个隐世之人,不参与京城中的争斗。 而且还是有真本事的,能够用医术来压制拓跋朗身上的毒性,寻常人等是绝对做不到的。 “你再多去打听打听,一旦那个人出现,就将他截住。” “遵命,殿下!” “还有既然黎昭昭要出来了,昭香阁那边就先放缓一点,别把人逼急了狗急跳墙就不好玩了。” 傅玉书眼中闪过一抹兴味。 “昭香阁那边新来了个掌柜的,十分有手段,他们倒是暂且能够应付过来,属下找的那些个找事的一开始他们姑娘家的不好应付,那掌柜的来了,就全然都能应付了。” 傅玉书身形一顿,思索了一会。 “黎昭昭不是得了天花,如何能够安排昭香阁那边的事情?还有陆砚不是都在里面被关起来了?” “宫中传来的消息是因着小神医提前给他们做了防护措施,所以郡主府的人感染得并不严重,属下想着应该是陆砚没有生病,只是被困在府中出不来。” “再加上他养的几个暗卫,能安排这些也不足为奇。” 知骅沉吟了一会,才缓缓说道。 “你说的也不无道理,先下去吧。”傅玉书看了一眼暗处,挥了挥手。 “哪有那么麻烦,不过是个郡主,也不是皇帝亲生的,杀了就是,还用得着她影响我们的大计?” 黑暗中一阵沙哑的声音传了出来,那人坐在轮椅上,就像是一个影子一样,隐藏在黑暗中。 “你以为那么容易?她眼下是陛下眼前的红人,只怕是不日就要成为本王的皇妹了,你让本王这个时候下手,本王不要命了?” 傅玉书愤声道。 他瞪了一眼暗处:“你难道想让本王这么多年在上京铺设的暗点都化为乌有?” “宁王别急么,我这不也是给你出主意,只要黎昭昭一日在,我们的计划就都能被她识破,若是能够为我们所用还好,若是不能,宁王还是尽早下决定。” 那声音撕裂地笑了几声,犀利的眼眸仿佛能够洞穿傅玉书内心全部的想法。 傅玉书没由来的觉得心底有些烦躁不安,黎昭昭那张明艳的脸总会在他的眼前晃来晃去的。 第二百三十三章 宁王入府 “你该不会是心软了吧?” 嘶哑的声音继续响了起来,带着一丝冷笑和揶揄。 “你说的是什么屁话,本王不过是见她能力超群,又有异术,若是能为己所用,必定能够给本王的事业添砖加瓦,再说你难道不觉得黎昭昭很有趣吗?竟然能够精准的预判到我们想要做的事情,幸好我们也提前更改了。” 傅玉书冷哼了一声,眼神微闪。 “宁王,别到时候把自己都栽进去,我不管她有没有趣,事实上她根本不可能为我们所用,只能站在我们的对立面。” “有时候心软往往都是从有趣开始的。” 傅玉书哂笑了一声:“放心吧,本王心中有数。” “不过黎昭昭这次生病倒是分外的蹊跷,本王觉得应该去看看这个马上就要成为本王皇妹的人。” “你随意,要是影响了我族的大计,可汗是不会原谅你的。” 嘶哑的声音一顿,随之而来的是更为阴恻恻的语调,仿佛看透了傅玉书。 “可汗那边本王自有交代,就不必你来提醒了,你只要做好你的分内之事就好,别闯下了祸事让本王来擦屁股,那柳兴源可不是好应付的。” 傅玉书冷着脸,抛下这句话,就离开了书房。 日光之下,一个浑身凹凸不平的影子坐着轮椅走了出来,剧烈的咳嗽声响彻整个书房。 郡主府。 若柠带着从荣德帝库房中搜刮出来的百年人参还有一些珍贵的药材回来复命。 “小姐,陛下那边我已经说清楚了,他还赏赐了很多名贵的药材,正好我拿过来给小姐补身子。” 若柠像是献宝似的把药材都举到了黎昭昭的眼前。 黎昭昭刮了刮若柠的小鼻子:“我们家若柠真厉害,还能管陛下要到赏赐。” 完全就是一副哄小孩的姿态。 是事实上在黎昭昭的眼中,若柠就是一个小孩子,两世为人的她在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面前自然而然地就觉得她是个孩子。 若柠脸上红了红:“都是小姐的名头好用,陛下很关心小姐呢。” 她想到了荣德帝急切的目光,还隐隐有一丝复杂在里面,稀奇之余,就只觉得黎昭昭很厉害,能够得到荣德帝的赏识。 这就意味着他们郡主府会长盛不衰,不再惧怕别人的暗害了。 黎昭昭神色淡了很多,没有了刚开始的喜悦。 “怎么了?小姐,陛下重视咱们郡主府不好吗?” 若柠初入世事,从前都是在院子中和若风一起生活,可以说被若风保护得极好,对于人情世故方面非常的单纯。 她想到什么就直接问出来了。 “若柠你还小,有些事情不明白,得到了太多的重视也不见得是好事。” 黎昭昭没办法对若柠解释荣德帝那些龌龊的心思。 荣德帝以为她没有看出来,在太后那边他都是装的,实际上,荣德帝并不想同意这一门亲事,更不可能认下她这个皇妹,一切都只是为了安抚太后罢了。 若柠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小姐,属下看到宁王的马车正在往我们府上赶来。” 陆五一个闪身出现在黎昭昭的面前,他面容焦急,神色间带着点慌乱还有好像被即将要撬墙角一样的凝重。 黎昭昭疾步走出了正堂,飞速来到自己的厢房中,端起桌子上还尚未饮用的药一饮而尽。 原本她想着要是姚太医过来做做样子便好,是药三分毒,总归是伤身体的,谁曾想姚太医还未到,傅玉书闻着味就来了。 黎昭昭脸上隐有愠怒。 不多时她的脸上就出现了大小不一的斑点,像是天花刚消散下去遗落在脸上的瘢痕。 “朝颜,吩咐下去,府中所有人都带上面纱,再找几个心腹把陆九给的药都喝下去。” 还好她防备了一手,早早的把药都备着了,不然还真被傅玉书这个老狐狸给抓了个正着。 “小姐,那宁王那边?” “你和月禾先应付着,要是对方是在难缠就来厢房中请我。” 黎昭昭眉眼间闪过一丝不耐。 傅玉书来者不善,肯定要问到陆砚,陆七的易容术根本经不起推敲,她要想一个办法才是。 “是,小姐。” …… 不过是一盏茶的功夫,傅玉书的马车就到了郡主府的大门口。 他瞥了一眼朱红的大字,还是荣德帝亲笔写的,心中不禁一阵酸溜溜的。 他是荣德帝的亲子都尚且没有这种待遇,黎昭昭不过就是个民间留下来的贱种,生的一身美貌,靠着模仿朝阳皇后便能在荣德帝的心中留有一席之地。 当真是不公平! 荣德帝对她的心思昭然若揭,她和陆砚之间的婚事注定成不了。 收起全部的思绪,傅玉书面罩遮住口鼻,眼眸恢复了冷冷清清,带着宁王独有的高傲,示意知骅去敲郡主府的大门。 “砰砰砰!” 一刻钟之后,郡主府的大门依旧紧闭。 傅玉书眉眼间染上了一抹不耐,他料到了他会在郡主府中揭穿黎昭昭假生病的事实,大杀四方,却着实没想到他会被直接拒之门外,没有一个人来管他。 “殿下……这……” 知骅有些为难,人家安阳郡主的的可是天花。 要是有人在这种时候过来开门,才真是见了鬼了吧? “再敲!本王可是听说父皇那边的人郡主府可是一下子就放进去了的,怎么本王过来,却无人接待?” 傅玉书冷硬地说着。 就这样傅玉书生生在郡主府的大门口等了一个时辰,汗珠浸湿了他的头发,显得狼狈不堪。 知骅的手都敲肿了,郡主府的大门才缓缓打开。 开门的是个眼睛乌溜溜的小丫头,白纱覆面,眉头微蹙。 “郡主府有人得了天花,盖不见客,你们是什么人?可以先留下名字,等我们郡主好了,再一一登门拜访,免得传染了贵客。” 傅玉书目光冷沉地盯着说话分外伶俐的小丫头,心头愈发笃定了黎昭昭的病一定有问题。 “这是宁王殿下,特意过来探望安阳郡主,你个小丫头别不识趣,赶紧让我们进去。” 第二百三十四章 殿下应该称我为姑母 知骅呵斥了一声。 “郡主未免也太不像话,宁王过来了都不赶紧开门,难不成还要我们殿下求你们郡主开门?” “公子这话说得好生奇怪,你们白纱掩面,谁知道你们是宁王殿下还有他的小厮?没把殿下当成贼人就不错了。” “更何况咱们郡主府中天花盛行,见过躲着的,没见过还往前凑的,你们看看你们的身后,百姓们都站得八里地远,恨不得不沾染,谁能想到还有不怕死的要往郡主府中闯。” “再者说我们郡主卧病在床,自然是没有办法好生招待的,就算是郡主撑着病体来见殿下,殿下难道就不害怕被传染吗?” 朝颜伶牙俐齿,逻辑清晰,说话一套一套的。 小丫头声音又脆又亮,和着一旁围观的百姓都听清楚了。 “是啊,人家小姑娘说的没错,本来就是宁王的问题,郡主在养病怎么可能出来迎接他们。” “就说是呢,以前觉得宁王温文尔雅,谦逊有礼,实在是不可多得的良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开始变得急功近利了起来,真是人不可貌相。” “飘了呗,如今成王背后的势力倒下了,又有陛下的宠爱,肯定觉得皇位非自己莫属了……” “我靠,兄弟,你这么敢说的?不怕被抓起来?” “他敢么?敢我就去敲登闻鼓鸣冤!” 陆五喊出这一句,像是一条泥鳅一样,滑不溜秋的钻入了人群中美美隐身。 …… 傅玉书面纱之后的脸色黑如锅底。 本来为了他的人身安全,他带这种只有女子佩戴的面纱就已经够心烦意乱的了,还有这群不知所谓的百姓在胡说八道,他心中暴戾的情绪一阵又一阵的涌了上来。 “本王同郡主有些交情,更何况郡主是本王的皇妹,本王怎么说都要进去看看才能放心,不是说都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吗?” 傅玉书深吸一口气,强压下他心中的暴虐。 雪中送炭见真情,他就不信这样他在百姓中的口碑就不能反转。 “切,人家郡主都要好了,他过来看来了,还摆着王爷的架子,真是够虚伪的。” “就是,还假装有交情的样子,人家赵家的小姐才是真的同郡主有交情,明知道郡主生病了还是极为严重的病,还冒着危险来探望,这才叫雪中送炭。” “唉我超喜欢郡主和赵家小姐之间的姐妹情谊,真的是会感动人的程度。” …… 好好好,傅玉书深吸一口气,愠怒的眼眸扫视了一圈。 百姓们吓得缩了缩脖子,鸟做兽散。 “你还堵在门口做什么?本王今日必须要见到安阳!” “婢子这就去扶我们郡主出来,可怜咱们郡主瘦得一阵风都能吹走了,还要来招待殿下。” 朝颜默抹了抹眼泪,小丫头眼眶红红的更加的惹人怜惜。 这回更坐实了傅玉书仗势欺人的传言。 傅玉书跟在朝颜的身后,想要探知到真相总要付出什么,他今日必会找到黎昭昭装病的证据。 只要这个证据落入荣德帝的手中,黎昭昭最后的靠山就没了。 偌大的郡主府中冷冷清清的,即便是走在路上的奴仆,脸上都带着面纱,真像是那么回事。 “殿下请先在正堂候着,婢子去带郡主出来。” 朝颜的声音细如蚊呐,圆圆的眼眸中带着点忧愁。 “如果本王没记错,陆公子应该也是在郡主府吧?本王还有点事想要同陆公子商讨一番,你一并把陆公子一起叫过来。” 朝颜抿了抿唇,福了福身子离开了。 傅玉书思绪开始发散了起来,莫非陆砚不在府中? 那能够让黎昭昭演这一出戏的原因只可能是,陆砚去的地方,做的事不方便让荣德帝知道,唯有一种可能,那就是陆砚有了先太子的线索。 傅玉书的手死死地握紧了,身体绷得很直。 那种被傅玉笙死死压着的紧迫感就像是藤蔓一样,一圈一圈束缚住了他,令他有点喘不过来气。 “殿下此次前来不知道所为何事?” 虚弱的女声在他身后响起,他这才如梦初醒,看向黎昭昭。 这一看不要紧,黎昭昭那张姿容昳丽的脸如今密密麻麻的满是斑点,看起来极为的可怖。 没有人知道天花痊愈了之后是怎么样的,但傅玉书可以肯定那些痕迹就是黎昭昭所遭遇的。 因为黎昭昭从来都不屑于说谎,更不会用卖惨来博取自己的同情。 想到这里,傅玉书愣了一下,他什么时候对黎昭昭这么了解了。 察觉到一点端倪的傅玉书并未理会,上下打量了一番黎昭昭,她的身后并没有陆砚的身影。 “你总归是本王的皇妹,本王于情于理都该过来看一下。” 黎昭昭这次是真的愣住了,像是想到了什么,顿时感受到有些啼笑皆非。 她这一笑不要紧,口水把自己呛到了,借劲儿咳嗽得撕心裂肺,把不远处的傅玉书吓了一大跳,这要是唾沫星子喷上来了,他染上了天花,那该如何是好? 傅玉书顿时有点后悔亲自来到郡主府,他应该派一个人过来的。 黎昭昭把他的表情尽收眼底,心底划过一抹冷笑,吓死你,让你没事找事,害得她提心吊胆,还要喝下去一碗药。 “我什么时候成为殿下的皇妹了?” 傅玉书似乎有点没有理解黎昭昭的意思:“父皇将你入了玉牒,你就是父皇的孩子,自然而然就是本王的皇妹了?这有什么不对的?” 黎昭昭缓缓摇了摇头,像是没骨头一样倚靠在椅子上。 即便是病入膏肓,那张因为生病而变得面目全非的脸,除却那些瘢痕,依旧是光彩照人,只是平添了一抹病弱美人的感觉,惹人怜爱,不似寻常那般美丽逼人了。 “殿下一定是没有见过玉牒上面写的是什么。” “什么?”傅玉书下意识地询问道。 在黎昭昭揶揄以及不太妙的目光中,傅玉书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我并非殿下的皇妹,玉牒上我是陛下的皇妹,也就是你的姑母,若是殿下真的想要论辈分,应当称我为姑母的。” 第二百三十五章 归来 傅玉书眼眸一瞬间阴鸷了下来:“你说什么?” 黎昭昭咳嗽了几声,挑了挑眉,状似不经意地捂住了嘴巴。 “殿下该不会是还不知道吧?我的母后是太后娘娘,殿下以后若是想攀关系可莫要叫错了辈分。” 傅玉书心中惊骇,脑袋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郡主府中呆久了的原因愈发的昏沉还有疼痛了起来,他甚至还在怀疑是不是真的被传染上了天花。 “不可能,父皇怎么可能同意认你为妹妹?” “可不可能不是殿下说了算的,殿下若是不相信,大可去向陛下求证,我没有必要在这件事上来欺骗殿下。” 黎昭昭摊了摊手,眉眼间那股子嚣张欠揍的劲儿无端地勾起傅玉书心底一抹邪火。 他深吸一口气,喉结滚动了一下,强行压制中心底的躁动。 的确,黎昭昭不可能在这件事情上说谎,不然就是欺君之罪,他只是一时半会还没有接受黎昭昭突然就变成了他的姑母的事实。 而且对于荣德帝来讲,做皇妹总比做女儿要更容易操作得多。 不说别的他对荣德帝的了解还是非常的透彻的。 “不知殿下还有没有别的事?要是没有,就请离开吧,我府内空气实在不算太好,万一传染上了殿下就是我的不是了。” 黎昭昭说完这句话又剧烈地咳嗽了好几声,苍白的面容上涌现出一抹潮红。 傅玉书心中警铃大作,顿时觉得面前的空气不干净了。 他只能皱着眉头,一旁的知骅更是夸张,都要把面纱捂穿了。 “陆公子何在?为何本王没有见到他?” 傅玉书环视了四周一眼,突然就醒悟过来。 方才因为黎昭昭的打岔差一点就忘记了最初的目的,果然陆砚是不在府中的,不然黎昭昭也不会这样费尽心思的帮着他遮掩。 “阿砚他没日没夜地照顾我,也累了,正休息,殿下既没有什么要紧的事就不必打扰他了。” 黎昭昭抿了抿唇,神色间略有无奈。 那种目光就像是看待一个没有长大的小孩子一样。 一句阿砚,傅玉书的心被深深地刺痛了,那种钝痛感是从前从来都没有感受过的。 明明是在普通不过的两个字,在黎昭昭的口中吐出来却分外的不中听。 “本王就是有要紧的事情同他商量,郡主还是将他叫出来吧?免得别人觉得陆公子好像不在府中呢?” 傅玉书讥讽一笑,眉毛扬了扬,像是抓住了黎昭昭的命脉。 他从来都喜欢看着猎物走入网中苦苦挣扎的样子,黎昭昭更是他最喜欢的那个,既然得不到,那就让她跪地求饶。 黎昭昭悟了,只怕是傅玉书猜到了陆砚不在府中,所以特意过来试探。 “既如此,那我便派人去叫。” 她垂下眼帘,声线平淡,答应得非常爽快。 就好像真的陆砚是因为照顾他才难掩身上的疲惫,而被迫出来见人,带着些许的不悦。 傅玉书抱着手臂,嗤笑了一声。 就装吧。 他算是看透了,黎昭昭这女人是最会掩饰自己的情绪的那一个,她只想让别人看到她想表露出来的情绪。 比如说现在,心底其实已经慌透了吧? 他得意扬扬地瞥了一眼黎昭昭。 “不必派人去请了,我听说宁王殿下来探望我的夫人,还说我夫人是他的表妹,心想到底是不是下人们谣传了?我记得殿下似乎脸皮子没有这般的厚实。” 熟悉的声音在黎昭昭的背后响起,她几乎是一瞬间就放松了紧绷的后背。 这一松懈不要紧,药物带来的脱力感,她双腿一软,就要栽倒在地上。 陆砚骨节分明的手适时的稳稳扶住了她,轻柔地让她倚靠在他的肩膀上,也不管她的容貌是否有损,又或者是会不会传染到他的身上。 傅玉书冷眼瞧着,他做这个动作十分的自然,就像是做了千百回一样。 陆砚的眼窝处散着鸦青色,像是许久都没有睡好的样子,一切同黎昭昭说得分毫不差。 他冷哼了一声,也不再多言,带着知骅转身离开了郡主府。 “你回来的可真及时,再晚一步我都不知道该如何应付傅玉书。” 黎昭昭虚弱地笑了笑。 “你怎么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都怪我,路上耽搁了很久才让你出此下策。” 陆砚狐狸眼中掠过一道自责。 他虽然不懂药理,但他知道,黎昭昭要是想要骗过那些存心来试探的人,必会真的让自己的生病。 而且不论用哪种方式都会损伤自己的身体。 “也不全是为了你,最近因为拓跋朗从狱中出逃的事情,朝廷上风云变幻,很多人都想拿我做挡箭牌,我不如在这个时候称病,倒是可以跳出纷争之外,看到不一样的东西。” 黎昭昭勾着唇,自豪地笑了笑。 “更何况又不是什么大事,我用的药已经是对身体影响最小的了,若柠还从陛下那边拿回来了很多珍稀的药材,很快就能帮着我补回来。” 陆砚没有作声,一把抱起她,大跨步地走入了厢房中。 朝颜,月禾等人非常识相地下去了。 他就静静地坐在黎昭昭的床榻前,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她,令她有些莫名的拘束。 “你怎么了?” “阿昭,我保证以后不会再让你一个人面对上京的风云。” 陆砚眼神坚定,带着前所未有的郑重。 黎昭昭嘴角抖了抖,若无其事地笑了一声:“也没什么。” 反正她早就已经习惯了去面对这些,即便是没有陆砚,她也要一个人走下去。 更何况是陆砚让她的这条路走得更完美更灿烂,她不是个知恩不报的人。 “先太子我已经找到他并且与之联系上了。” “那你可是把他带入了京中?后面有什么打算?” 黎昭昭瞪圆了眼睛,饶是她想到了此次陆砚出去必定是遇上了一些棘手的事情,也万万没有料到陆砚居然找到了先太子的所在之地。 “没有,暂且放在了城郊我购置的一座宅子中,先太子他……忘记了我,忘记了皇后娘娘还有他的小跟班。” 第二百三十六章 清算 “忘记了?” 黎昭昭恍然,怎么都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对,郎中说是经历了大起大落的情绪,脑袋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就这样了……但只要能够睹物思人,在加上好生将养,还是能够恢复记忆的。” 陆砚的嘴角难得地染上了一抹苦笑。 曾经才高八斗,长相模样双全的傅玉笙竟然会沦落到这种地步,看着都让人心酸。 他犹记得初次找到傅玉笙的时候,他正背着背篓在一处脏污的地方捡菜叶子,说是因为这样的菜叶子最是省银钱,只要能省下银钱就能给救他的养父母吃一顿饱饭。 曾经光风霁月的贵公子,瘦成了皮包骨,脱相的十分严重。 若不是他们之间太熟悉了,陆砚甚至都差一点就没有认出来。 “改日我让若柠偷偷过去看看,她是神医谷的人,说不定还有比郎中更好的办法。” 黎昭昭沉默了一瞬,到底是什么样的打击才能使一个如此贵气的公子变成陆砚口中的那副模样? 她想不到,也不忍想。 “阿昭,你总是这般善解人意。” 陆砚叹了一声,黎昭昭这些日子为他做的陆六都有在为他回复,这更让他确信,眼前之人正是他想要并且一辈子都不能辜负的。 “阿砚可说错了,不善解人意才是我的本性,也就你情人眼中出西施。” 黎昭昭勾唇一笑,心底还记仇呢。 “陆公子,给小姐的药熬好了。” 陆砚亲自接了过来,放在一边的桌子上,随后细心地将黎昭昭扶起来,身后垫上了软枕。 “你什么时候让若柠熬药了?” “我听说你喝了陆九配置的药物,就让若柠赶紧查看了,并且准备了应对的方子,那药药性凶猛,喝一碗便可虚弱四五日,你是不要命了吗?” 陆砚愠怒,可即便是发脾气,他也不舍得提高声音。 “陆九我已经让他去领罚了,他医术不精,合该抄写医书一百遍。” “没有这么严重吧?陆九那边是我要求的,你不能罚他,而且他还立了功,帮我了个大忙。” 黎昭昭闻言立刻坐了起来,眼前一阵眩晕。 陆九那孩子帮了她好多忙,不能因为她被陆砚惩罚。 “这些都比不过你的身体,是他自愿去领罚的,不信你问他。”陆砚冷硬道。 黎昭昭狐疑:“自愿领罚?真的假的?你该不会是糊弄我的吧?” 陆砚没说话,狭长的狐狸眼紧紧地盯着她,无奈从骨子里溢出来了。 “你就是这么想我的?就这么一件小事,我还不至于骗你。” “好吧,既如此,那你也不必罚他太多,一百遍的医书实在是太繁重了。”黎昭昭信了,随后哀叹了一声。 这日后谁还敢帮她做事,做不好就要受到陆砚的惩罚。 她本来还想着在陆砚的暗卫中发展几个下线的,不得不说陆砚培养的那群人实在是太香了。 “也不是真的罚他,陆九医术大成之后便有点飘,以至于医书上面一些本质的东西都忘记了,让他抄写医书也是为了巩固他脑袋里面的知识。” 陆砚舀了一瓢羹的药,放在黎昭昭的嘴边。 黎昭昭毫不犹豫地一口吞下了,随后一张小脸皱巴着。 和以往的汤药不同,这次的汤药的苦涩味道更重,那种喝下去一次就不会再想喝第二次的程度。 “把碗给我。” 黎昭昭抬起手指了指他手中的碗,在陆砚困惑的目光中,她拿过碗深吸一口气,屏住呼吸把汤药全都灌了进去。 “快吃点蜜饯压压。” 陆砚似乎也没想到自家夫人能这么生猛。 别人家的夫人喝药的时候都是哭唧唧,嘤嘤嘤的,自家夫人豪放一口闷。 果然他的夫人就是与众不同,连喝药都是那么的利落可爱。 黎昭昭吃了一颗酸溜溜的梅子,苦味散了很多,这才同陆砚说起了京中的形势。 虽然陆砚已经早就知道了,但还是耐心地听黎昭昭说完了全部。 他不知道有多少个日夜无比的想念黎昭昭的声音,恨不得立刻回到她的眼前,帮着她去解决那些难题。 “你说陛下有几成概率会给你复官?” 黎昭昭沉吟了一下,这是她最拿不准的地方。 能够让陆砚复官,说是好事倒也不算,那证明荣德帝对她的目的不纯,除非成婚和复官一起来,否则他们的婚期将会遥遥无期。 若是不复,荣德帝也未必会短时间之内让她和陆砚成婚。 “八成吧。” 陆砚想都没想,直接答道。 “嚯,你对自己这么有自信?” “不是对我,是对你,只要我复官,那作为公主的驸马,定然是不能有官职的,我们的婚事就只能一拖再拖,正好遂了陛下的意愿。” 陆砚语气淡淡的。 别的他或许说不清楚,但这方面他看得还是非常多的。 黎昭昭沉默了一瞬,聪明如陆砚,怎么可能看不出来荣德帝对她的心思。 “我也是没有办法,有些仇我必须要报,唯一的报复方式就是接近最高的掌权人,握紧手中的官职,谁也不放弃,我能够做到的,拼尽全力做到的,只有这些,这世道对女子的要求实在是太过于苛刻。” “好,我明白,我没有别的要求,只求你能够小心。” 陆砚一笑像是冰雪初融,差一点就晃花了她的眼睛。 美色误人,古人诚不欺我。 这是黎昭昭不由自主闭上眼睛之前想到的最后一句话。 陆砚离开了黎昭昭的房间,回到了书房中。 “陆二,即刻去调查宁王,就算是刨根问底,也要把宁王背后的人揪出来,给他制造一点麻烦。” 他眉眼间掠过一道戾气。 敢在他不在京中的这些日子来招惹黎昭昭,还对着他的夫人大吼大叫,看他盘不盘他就完了。 “还有早年间调查到的那些宁王做下的丑事的证据全都放在陛下的眼前,是时候该给阿笙造势了,第一个就拿宁王开刀。” “是,属下这就去。” 陆二眼观鼻鼻观心,生怕惹到自家主人。 第二百三十七章 夫妻合谋 唉,主子不开心了,主子不开心,某些人也要不开心了。 陆二高深地摇了摇头,走路生风,就差蹦起来。 他调查出来的那些东西总算是派上用场了。 翌日,黎昭昭睁开眼,身体清爽了很多。 “醒了?我让小厨房熬了滋补的鸡汤面,我扶你起来吃。” 陆砚弯着狐狸眼,笑眯眯地站在旁边,端的就是一副容颜暴击。 “我感觉我快好利索了,再养几天,那药的亏欠就全都能补回来,若柠不愧是神医谷的人,医术惊人。” 黎昭昭撑起身子,身体中的虚弱全然散尽,虽说不便活蹦乱跳,但最起码简单的走动还有生活方面是没有任何的问题了。 “嗯,若柠医术的确是厉害,你日后要是再做什么决定就找若柠,不必找陆九,陆九那孩子有时候做事不靠谱。” 陆砚嘴上吐槽着陆九,手上极为自然地将黎昭昭扶了起来,借着他的力气,让她下床。 顺其自然地弯下腰,要帮着黎昭昭穿鞋。 黎昭昭尴尬地制止了一下:“阿砚,这些让朝颜他们来做就行了。” “我是你的夫君,帮你穿一下鞋子怎么了?梳妆我不会,一会让朝颜他们过来梳妆,其他的都由我来负责,你吃了这么多天的苦,我就服侍你一下,根本抵消不了。” 陆砚哼哼了一声,径直捡起鞋子,细致到把每一个绑带都绑好。 黎昭昭愣了一瞬,她并非没有男人不可的人,但陆砚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无时无刻地在触动她的心。 前世的她见过很多老爷夫人,但从未见过有人会像陆砚这样,尊重她所有的想法,会自降身段来照顾她的情绪,起居,甚至自己没有按时回来,也会主动承认自己的过错,进行弥补。 这个世界大多的男人都是刚愎自用且不会承认自己夫人的付出的,毕竟他们是得利者。 陆砚是个特例中的特例。 她想,或许嫁给他真的是她做的最正确的选择。 “想什么呢,走,快去吃鸡汤面,一会凉了就不好吃了。” 陆砚带着笑意的声音在耳畔响起,黎昭昭恍然回过神,日光坠落下来,仿佛给陆砚身上渡了一层金光。 她想,陆砚一定是神明派过来救赎她的。 黎昭昭坐在软榻上,一板一眼地吸溜着鸡汤面,汤汁鲜美加上面条的爽滑劲道,胃口一下子就打开了。 “小姐,姚太医来了。” 朝颜在门外轻声道。 黎昭昭眉毛一挑:“只有姚太医一个人?” “是的,和上次一样,只有姚太医一人。” 她松了口气:“那便直接让太医进来吧。” 姚太医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陆砚坐在黎昭昭的对面,黎昭昭顶着一张恢复得差不多的脸,坐在桌子前吃着面条,画面好不温馨。 他尴尬的左脚进来,右脚拐了个弯都要出去了。 年轻人真是……他们老年人可比不了。 “姚太医来都来了,怎么又要走了?”黎昭昭没有说话,倒是陆砚,声音揶揄。 “太医不必理会我,您该怎么给阿昭看诊就怎么看诊。” 姚太医沉默了一瞬,擦了擦头上并不存在的汗,给黎昭昭的手腕上铺上了手帕。 仔细地诊断了一番,姚太医的脸色已然凝重了很多。 “郡主的病已大好,但是身子着实是虚弱了太多,伤及根本,若是不好生调养,恐会缩短寿命,郡主还是好生在府中将养才是正道。” “太医所言是极,我会让若柠好生的给我调养的,陛下那便就请太医如实回答。” 黎昭昭和姚太医对视了一眼,二人皆是心照不宣。 倒是陆砚,心中沉重了不少。 伤及根本四个字缭绕在他的心间,他只能寄希望于若柠。 姚太医走后,黎昭昭总算是和碗中的面条对抗完了,吃饱了身上的力气大了很多。 “那姚太医是个知恩图报的,可以来往,或许能成为自己人。” “太医院的院首,若是能成为自己人自然是最好。” 黎昭昭接连着说了好几句,不见陆砚的回答。 她在陆砚的眼前挥了挥手,陆砚回过神,朝她笑了笑。 “姚太医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他虽然知恩图报,但对陛下是绝对的忠诚,这一次之所以破例,大概也是因为你救了他的场子,其余更多的他很有可能不会再做了。” “总会有别的法子,大不了他再有事的时候,我再救他,这人情欠着欠着自然就多了。” 黎昭昭嘟囔着。 她在皇宫中没有几个能用的人,姚太医便是她盯上的首选。 身为太医院的院首,各宫娘娘身体有个不适都要请他过去,还有宫中的那些污糟事,也都要经过他的手中。 姚太医知道的秘密恐怕比各宫的宫女都要多,这样的人要是站在她这一边,她在宫中行事都方便太多了。 “你真想要姚太医站在你这边?” 陆砚瞥了黎昭昭一眼,小姑娘嘟着脸圆鼓鼓的,说话带着些气冲冲,他忍不住上手捏了捏黎昭昭的脸颊。 黎昭昭杏眸微微放大,陆砚轻声咳嗽了一声,耳根子染上了一抹薄薄的红晕。 “姚太医钟情医术,当了院首这么多年都想在医术上更进一步,若是你能说服若柠去指导姚太医的医术,这人情足够他彻底的反叛,站在你这一边了。” “那不行,若柠的医术传承神医谷,虽然我没有问过她,但是神医谷能传承那么多年是有道理的,不会随意就将医术教给别人。” 黎昭昭摇了摇头。 她是想姚太医站在她这一边,但不想用道德绑架的方式。 “我对若柠有恩,若我提出来的要求,她必定不会推辞,但我不能让她为难。” 陆砚狐狸眼中闪过一抹欣赏,愈发的觉得前世真的对黎昭昭了解得太少,若非不得已,这样的她怎么可能会选择委身于别人的身下,来换取情报。 “这是最简单的办法,当然还有别的,只是比起这个,别的要艰难很多。” 黎昭昭本来都打算暂时放弃了,一听到这话,直起身,眼睛亮晶晶的。 第二百三十八章 震怒 陆砚轻笑了一声。 “姚太医浸淫在太医院多年,从来未有站队的时候,你可知为何?” 黎昭昭摇了摇头,她前世不在宫中,对宫中的那些宫女太监了解的非常少,这次也不过是误打误撞才得到了姚太医的善意。 “因为曾经在他最落魄的时候,是陛下赏识了他,并且让他一步一步地成为了太医院的院首。” 陆砚神色淡淡的。 本来应该是极为感动的事情,却没在陆砚的脸上看到感动的味道,甚至带着些许的嘲讽。 黎昭昭心思一动:“莫非赏识姚太医的人并非陛下?” “夫人果然聪明,赏识姚太医的哪里是陛下,而是朝阳皇后。” 陆砚称赞了一声,随后冷笑着。 “当时朝阳皇后微服出行的时候看到了姚太医在街上看诊,每一个去他那里的病人都能够准确无误地判断出他们的病情,且能够开具更为简便的药方医治。” “因为皇后不方便露面,便告知了陛下,陛下因此还同朝阳皇后大吵了一顿。” “后面陛下发现此人的确是有点本事,就带入了宫中,从来都没让他知道真正赏识他的人是谁。” “你若是能够让他知道当初赏识他的人是谁,那他和陛下之间的联系自然就会分崩离析,当然能做到这一点非常的困难,毕竟朝阳皇后已经不在世了。” …… 黎昭昭沉默了下去。 她一时间不知道是该感叹,还是该狠狠地嘲讽一下荣德帝。 荣德帝简直就是个矛盾的结合体,他腹黑,狡猾,带着帝王的无情,同时也爱国爱民,任人唯贤,从不因为关系而偏颇他人,当然除了他的皇子们。 或许这就是人性的复杂。 “姚太医见过朝阳皇后吗?” “见过一面,朝阳皇后曾经以面纱覆面让他看过诊。” 黎昭昭眉眼间掠过一道思索:“成,这件事我大致想到了怎么办,不过不是现在,等我能出府了再去办。” 陆砚没有多问,含笑地点了点头。 御书房。 今日的御书房似乎格外的低气压,他在进来之前,邓流之还提醒了他,让他说话谨慎一点,荣德帝的心情不好。 “陛下,臣按照陛下的旨意去了一样郡主府。” 荣德帝心中暴怒的情绪稍稍收敛了一点:“哦?安阳那边怎么样?” “回禀陛下,郡主因病伤了内里,必须要用奇珍药材好生将养,不然根本损坏了即便是好起来,寿命也会大大缩短。” 姚太医想了想决定再说得严重几分。 反正黎昭昭要是再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也的确会走到他说的这一步。 “那就再多赏赐一些奇珍药材下去,你可以去郡主府,在一边辅助小神医调养身子,顺带着请教请教小神医的医术。” 荣德帝声音不便喜怒,意有所指。 姚太医身板子僵硬了一瞬…… 他没听错吧?是他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若真是他想的那个意思,荣德帝不可能不知道,都是神医谷的人了,医术自然不是说传承就能传承的,陛下这是想让他去偷学? 真是有辱君子之德! “怎么了?姚太医,你似乎对朕说得有些不满意?” 荣德帝没了耐心,他沉声说道,风雨欲来。 姚太医后背一瞬间就被冷汗打湿了,他服侍在荣德帝身边这么多年,多多少少还是熟悉荣德帝的脾性的,此番是真的动怒了。 “回陛下,臣没有,只是臣在想该如何调养安阳郡主的身子,此时郡主的身子实在是脆弱,要用上大补之物,虚不受补,恐有性命之忧,臣思来想去不得其解,一时间失了神,还请陛下责罚。” 姚太医能感觉到荣德帝的目光在他的身上扫视了好几圈。 最后才缓了声音:“你有心了,安阳那边你多费心思,宫中还有别的太医,你最近可以不必来宫中当值,朕准了你留在郡主府。” 这是相信了他的说辞? 他在心底又记了黎昭昭一笔,这一次又是她救了他的命。 “是,陛下。” 姚太医撤了出去,荣德帝望着他的背影眸色深深不知道在想什么。 “流之,你说姚太医会不会同安阳一见如故?安阳是那么优秀的人,优秀到朕都有点离不开她。” 荣德帝幽幽说着。 邓流之心中一惊,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 “老奴别的不知,但姚太医喜欢知恩图报是出了名的,当初陛下对他的知遇之恩那可是天大的恩情。” 他心中一叹,只能帮到这种地步了。 帝王多疑,若他说得太多,也难免会遭到荣德帝的怀疑。 “正是如此,朕才想到那日在大殿上,安阳也是给他解了围……” 荣德帝眼前又浮现出黎昭昭那张倔强的过分的脸,叹了一声。 “罢了,朕本不该如此怀疑她,朕应该相信她的人品。” 邓流之垂着手,不敢多言。 荣德帝也没打算邓流之会发表言论,身为他从小到大的内侍,他知道什么时候应该怎么做。 “父皇,儿臣有要事禀告!” 门外传来成王火急火燎的声音,就差推开门冲进来了。 “做事没个稳重劲儿,朕怎么就生了他这个不孝子,让他滚进来!” 成王额头上沁着汗珠,脸上难掩兴奋之色。 “父皇,儿臣得到了一本东西……还请您过目。” 成王看到荣德帝那张脸,瞬间就萎靡了下来,来自骨子里面的惧怕溢了出来。 他突然无比的后悔为什么要来这一趟,可一想到手中的东西,他又支棱起来了。 邓流之从他手中接过一沓厚厚的纸张,呈到了荣德帝的眼前。 荣德帝打开一看,越往下面看,周身的气势愈发的冷凝了下来,额头上青筋暴起,在看到最后面的时候,他急促地呼吸了几声,随后抄起桌子上的貔貅朝着成王的脑袋砸了过去。 成王被吓傻了,呆愣愣地跪在那里,一动不动。 额头被砸得头破血流,也感觉不到晕眩。 委屈,不解,溢满了成王的双眼,他甚至不知道为什么荣德帝会对他发这么大的火。 第二百三十九章 不速之客 “这东西你从哪里得来的?” 荣德帝强压住心中的怒火,真想一气之下杀了这个蠢货。 但又是他的儿子,杀了未免显得他太过于暴虐,他又不是暴君,干不出来杀子之事。 “儿子也不知道是谁放在了儿子府邸的外面,儿子出门上朝的时候就看到了,没来得及看里面的内容,后面下朝回到了府中才知道里面写的是什么,这就马不停蹄地来呈给父皇看了。” 成王这回老实了很多,低着头一板一眼地把所有的经过全都说了出来。 他更是不敢居功自傲,一开始他打算想说是他自己调查出来的,可眼见着荣德帝到了这么大的火,他也不敢都揽到自己身上了。 父皇果真是偏心宁王的,就连这么明显的证据第一反应还是要帮着他隐瞒下来。 莫非父皇真的想把储君的位置要给宁王了? 按照这样发展下去,说不好真是这样,因为只有储君才是身上不能有污点的。 成王心底愈发的烦躁了,但他明面上却不能表现出来,荣德帝目前正是气头上,他要是装上去,即便他是父皇的孩子,恐怕脑袋都保不住。 荣德帝深吸一口气:“你个蠢货,难道你就没有怀疑东西的真实性?这东西要是传出去了,对老二的名声影响有多大?老二有你这样的蠢货弟弟真是他的福气。” “父皇,上面所有的证据都有,写得有鼻子有眼的,儿臣虽然难以相信皇兄会做出这样的事情,但不得不信啊!更何况儿臣也没有敢偷偷去调查二皇兄,而是直接给父皇,让父皇来定夺了。” 成王在性命威胁下总算是聪明了一回。 他眼眸中蓄满了泪水,额头上血流成河,顺着他的脸庞蜿蜒而下,好不可怜。 荣德帝即便是再生气,恨铁不成钢,面对着自己的儿子伤成这样也生气不起来了。 “得了,你这脑子,以后有什么东西都呈上来给朕看一遍,免得被人挑唆了都不知道。” “父皇就知道偏向二皇兄,儿臣对二皇兄从来都是尊敬的,因为儿臣知道,二皇兄在父皇的心中地位斐然,那是将来要被父皇封为太子的,就是给儿臣十个胆子儿臣也不敢去污蔑二皇兄啊!” 成王嘟着嘴唇,撒娇这个动作在他的身上分外滑稽,却适时的缓解了书房中的气氛。 “谁说朕要封老二为太子的?” 荣德帝幽幽问到,他一瞬不瞬的盯着成王,企图在他的表情上面看到一些其他的东西,或者是他想要看到的东西。 没有,什么都没有…… 成王的脸上就只有委屈,委屈,无尽的委屈,还有那么一丝天真无邪,这样的天真会出现在成王的脸上本来就是不应该的事情。 可恰恰因为这是成王,所以这些表情出现在他的脸上却又是那么的合理。 “父皇您还不知道?外面的人都已经传遍了,说是您有意将太子的位置传给二皇兄,您只要派邓公公出去一打听就知道,儿臣没有说谎。” 成王表情无辜,不似说谎。 他也的确没有说谎,在这件事情上,他想要说谎,除非是不要命了。 前段时间宁王党的在帮着他造势,的确是流传过一段时间的宁王即将成为太子的传言。 荣德帝要是派人打听,他找人再传播几下,反正也查不到他的头上。 成王扬扬自得地想着,第一次因为自己的完美计策而沾沾自喜。 荣德帝若有所思,他瞟了一眼成王,的确是规规矩矩站在那里。 也是,他这个儿子最没有心眼,即便是有想做帝王的野心也都放在明面上,这样的人他也不需要过多的怀疑,看他的脸就行了。 比起其他两个只知道顺着他,心中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儿子,荣德帝显然觉得成王更加的单纯一些。 “行了,不争气的东西,先下去吧,记得这里面的东西不许同别人说。” 荣德帝冷哼了一声,算是缓了脸色。 成王后背一松,屁滚尿流地离开了。 “朕的这个儿子未免也太不争气,见到朕每次都像是老鼠见到猫一样。” 荣德帝缓缓摇了摇头,烂泥扶不上墙。 “成王殿下那是敬着陛下呢。” 邓流之应了一声。 荣德帝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神色稍缓。 “流之,你去外面打听一下看看成王说的那些是不是真的,你亲自去打听,朕只相信你。” “是,陛下。” 郡主府。 黎昭昭正在同陆砚吃午膳,不曾想一位不速之客就来了。 “郡主……陆公子……陛下说让老夫这段时间住在郡主府,帮着郡主调养身体,还请郡主给老夫安排住的地方吧。” 姚太医再说这句话的时候神色非常的窘迫。 他也没想着来打扰小两口,可架不住荣德帝安排,他就是不想来,也得硬着头皮来。 为了不让荣德帝有意见,他还得大包小裹地来。 于是就有了黎昭昭看到的,老头身后背着一个包裹,手提医药木箱子,像个悬壶济世的郎中一样,请她收留。 “姚太医这是打算常住了?” 黎昭昭挑了挑眉,表面上漫不经心,实际上却是暗自窃喜。 这不是刚来了瞌睡就有人送枕头。 她还正想着要把姚太医的事情放一段落呢,荣德帝就把人给送来了。 “陛下想让老夫同若柠姑娘讨教一下医术,但是老夫知道若柠姑娘是神医谷出身,自是不能随意传授医术,所以郡主只需要让老夫在这里住上一段时间,也算是对陛下有交代了。” 姚太医老脸一红,脸上每一处的褶皱上都透着尴尬。 这都是造的什么孽,他都已经一把年纪了还要在小辈面前丢脸,求收留。 万一一会要是黎昭昭愤怒起来,那到最后尴尬的不还是他? 真是心苦,命也苦! “朝颜,西面那间最明亮的厢房就给姚太医住吧,平日小厨房再加上姚太医的伙食。” 黎昭昭像是没有听见姚太医的剖白一样,自顾地吩咐着,格外的自然妥帖,那是一点都没让姚太医感受到尴尬。 第二百四十章 恢复官职 “姚太医,那间厢房空间很大,平日您若是想要出门坐诊,或者是研制药物,都可以在里面做,这是长运,您老要是有什么需要的东西,都可让长运去买,银钱走郡主府采买的账。” 姚太医更是羞愧得抬不起头,他慌忙摆了摆手,对黎昭昭的愧疚更深了。 “不必了郡主,饭钱什么的都老夫来出,还有关于药材的采买。” “我倒不是想要打击姚太医,只是我们府上的小厨房您若是想出饭钱只怕靠着那点微薄的俸禄应该是负担不起的。” 黎昭昭放下筷子,略有一些无奈。 她是真不想提真味斋厨子做一顿饭的俸禄,生怕吓到眼前这个老头。 姚太医摸了摸鼻子:“老夫还是有点积蓄的,大不了就花上一点积蓄,在郡主府享受一下,权当老夫致仕之后的生活提前一点了。” “那好吧,既然姚太医旨意如此,那我就收太医一个成本价,五十两银子一日。” 眼前老头胸脯挺得直直的,志得意满,黎昭昭颇有些无奈,只能看着往低了报, 就这她还要往里面至少贴一多半进去。 “什么?你这小厨房是在吃金子不成?” 姚太医的声音没控制好,瞬间高了起来,他几乎快要怀疑自己的耳朵。 也不怪他大惊小怪,他们太医院一个月的俸禄也只有二十两银子,这里一日的伙食费用就已经是他两个月的月俸还要多上十两银子了。 “姚太医有所不知,郡主府的厨子是从真味斋高价淘回来的,真味斋您总听说过吧?进去吃一顿不要百两银子都下不来,我这里一日才五十两,已经是成本价了。” 黎昭昭颇有些无奈。 她是真的一点都不想吓唬老头,但没办法,老头固执,就只能用这种办法吓退他了。 姚太医面色涨红地在心底默算了一下,大概他这些年攒下的银子也只够在真味斋吃上几顿的,富贵人家的日子真不是他们这样的人能够触碰的。 很显然,黎昭昭就是富贵人家中的翘楚。 “太医不必惊慌,不过就是多出来一口饭的事,您在府上给我调养身子,我来负责太医的饮食我们两个互不相欠,太医不必算得那么清楚。” 黎昭昭是什么人,很明显地看出来了姚太医的窘迫,给了个台阶。 姚太医暗自松了口气,安阳郡主果真是聪明又善良,绝不会让人陷入到尴尬的境地。 “成,那就劳烦郡主了,不过那些研制药物的银钱还是我自己来。” 姚太医答应了这个还是有底线的。 他很明确地知道自己就是过来凑数的,不能得寸进尺。 “好,那太医跟着长运去厢房先收拾一下包裹?” 姚太医身体轻松了很多,微微颔首,跟着小厮离开了正堂。 “你倒是拿捏得极好,既有分寸,也不会让姚太医察觉到你的小心思。” 陆砚不是第一次见黎昭昭大展神威,但是每一次都让他叹为观止,一个人能把心狠手辣,不择手段还有善良这两种矛盾的情绪联系在一起,那就是天大的本事。 至少这么有趣的人,陆砚曾经在上京是从来都没有见过的。 “这饭要一口一口地吃,收买人心也是要一步一步地来,先抓住姚太医的胃。” 黎昭昭狡黠一笑。 这姚太医前半生清苦,后半生虽然在太医院当了院首,俸禄也不算高,像是真味斋这样的菜肴自然是没有吃过的。 这人上了年纪就想要满足口腹之欲,满足满足不就离不开她的小厨房了。 “就你,鬼精鬼精的,姚太医算是掉入你的陷阱中了。” 陆砚刮了刮她的小鼻头。 黎昭昭心血来潮,突然欺身上前,坐在了他的大腿上面。 这是一个极其大胆的姿势,黎昭昭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脑袋抽掉了,她就是想逗一逗陆砚。 “那你呢?你有没有掉入我的陷阱中?” 少女的体香幽幽地钻进陆砚的鼻子中,声音轻柔带着点蛊惑,他喉结微微动了动,魂都要被吸走了。 “当然。” 陆砚一翻身,将黎昭昭反压在椅子上,双手拖住了她的后背,让她尽力地靠着舒适一些。 他狭长的狐狸眼泛着涟漪,紧盯着黎昭昭。 没由来的,黎昭昭双颊绯红,眼波潋滟,脑袋之中雾蒙蒙的一片空白。 身上男人的目光不再是清澈见底,染上了一抹浓郁的侵略性,他低下头,轻柔且神圣地在黎昭昭的唇上小啄了一下。 少女的唇畔柔软且带着香气。 陆砚差一点就失控了,他还是及时抽身,飞速地站了起来,背过身去。 黎昭昭看见他不光是耳畔还有脖颈之处全都红了,那股子紧张感下去,她忍不住轻笑了起来。 “阿砚,你这么纯情?” 陆砚瞪了她一眼,也跟着笑了,狐狸眼弯弯魅惑至极。 黎昭昭不得不感叹陆砚真的是生了一副极好的样貌,明明应该是另外的一种惑人心魄的气质,却生生被他染成了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 相貌如此,人亦是如此。 方才她下意识就用上了前世那些学在骨子里的东西,陆砚没有被蛊惑,他很好地控制住了。 他果真是和别人不一样的。 “小姐,陆公子,圣旨到了。” 朝颜眼观鼻鼻观心,假装没有看到二人之间的互动。 黎昭昭和陆砚对视了一眼,整理好衣衫,出门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霁月公子才智机敏,有贤能之才,特封翰林院编修,钦此。” “霁月公子,接旨吧?” 邓公公像是不认识陆砚一样,公事公办。 “老奴恭喜郡主了,陛下怜爱郡主,恐郡主受委屈,就给了霁月公子官职,霁月公子可莫要辜负陛下的好意。” “微臣领旨,必不会辜负陛下的意思。” 陆砚双手接旨,黎昭昭从怀中拿出赏银,递给了邓流之。 邓流之从善如流的接过,领着身后的太监们都走了。 二人回到正堂,屏退了周围的人。 “这是邓流之塞到我手中的东西。” 第二百四十一章 事成 黎昭昭展开手心,一张小小的信纸静静地躺在她的手心中。 展开信纸上面只有简短的两个字“已成”。 她怪异地瞥了陆砚一眼,难不成陆砚和邓流之还有联系? “说吧,已成是什么意思?” 黎昭昭抱着手臂,一副审问的架势。 “我让陆二去给成王下套了,成王把宁王这些年作奸犯科的证据都给了陛下,这会子陛下估计是在暴怒加上焦头烂额的边缘。” 陆砚淡定地拿起茶杯,仿佛这样惊天动地的事情仅仅只是寻常而已。 “帮我报复的?” 黎昭昭挑了挑眉,瞬间就明白了陆砚的用意,莞尔一笑。 “答对了,想要什么奖励?是夜市一轮游,还是京外一轮游?你这么久都没有出门,明日我带你出门透透气。” 陆砚支着下巴,眼中似有光华流转。 黎昭昭竟是认真地考虑了起来,片刻之后才回复。 “我顶着这张脸会不会把人都吓跑了?” “不会,我会让所有人都知道你已经好全了,心情好加上外出透气也是养好身体的一部分。” “行,那就都听你的。”‘ 黎昭昭痛快地答应了。 重生之后她几乎没有休息的时候,几乎都是在马不停蹄地复仇,似乎她的人生从入了宁王府中就开始败落了下来。 是陆砚告诉她,她还可以放轻松,不必担忧地依靠一个人。 她不必去考虑宁王那边,自然有人帮着她出气,这种无论什么时候都有人在你背后依靠的感觉几乎令她痴迷。 “我觉得即便是有那些罪证,陛下也不会真的惩治宁王。” 黎昭昭纤长的手指敲着桌面,有一搭没一搭地吃着枣子。 “你感觉对了,但是当民愤积攒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处置与否掌控权就不在陛下的手中了。” 陆砚高深莫测的一笑。 像是想到了什么,黎昭昭也不再询问。 陆砚都已经安排好了,她就只需要跟在后面捡漏就行。 晚膳,黎昭昭让人准备了红锅庆祝陆砚重新做官,桌子上除了他们二人还有姚太医。 “郡主不必这般客气,老夫一个人也是可以吃的。” 姚太医神情窘迫,带着点不自然。 谁愿意夹在他们二人中间?反正他是不愿意的。 他情愿孤单一人。 “这不是太医刚刚入府,害怕太医不适应,再说了阿砚今日重新当官,是个喜事,应该庆祝,庆祝自然是人越多越好,太医权当帮我们一起庆祝了。” 黎昭昭笑眯眯的,话说得也漂亮。 俗话说得好,伸手不打笑脸人,姚太医自然也拉不下面子拒绝。 想一想也的确是这么回事,好歹日后也是要在朝堂上碰面的,再说之前也是同僚,还是高高在上的相爷,心中顿时畅快了。 谁能有老头他这么风光,能和曾经的相爷坐一桌用膳。 他收起旁的心思,开始全心全意研究起面前的红锅来。 “闻着倒是辛辣,也不知道老头子我的胃能不能受得了。” “太医放心吧,这个锅子我特意让小厨房少放了一点茱萸,您尝尝,看看合不合胃口。” 黎昭昭用公筷夹了一块头的肉进去,伸手请姚太医品尝。 姚太医面上不显,心中却在赞叹,黎昭昭果然是颇有涵养的。 即便是坐在大祭司这个位置上,也没有丝毫的骄躁,对他这个老头也非常的尊敬,是个好的。 他夹起肉片放入口中,猪肉爽滑弹牙,带着红锅的辛辣,加上调制的酱料,几乎是一瞬间就俘获了他的味蕾,惊如天人! 姚太医瞪着眼睛,飞速地夹了第二筷子,放入口中。 他顿时后悔了,悔不当初! 早知道会这么好吃,他应该一个人在房间中享用的,如今可好了,骑虎难下,还不能在小辈面前表现出狼吞虎咽的架势。 黎昭昭观其微表情就知道姚太医满意极了。 “太医不必客气,这些吃食管够。” 她说完便率先做出了样子,放入食材涮进去,随后很快地夹出来吃掉,一刻都不停息。 陆砚亦是如此。 姚太医受到他们两个人的感染,开始慢慢放得开了,初次放纵的时候还观摩了一下他们二人的表现,发现二人的目光都在红锅之中,没有一个人注意他的动作,也就逐渐放下了防备。 这一顿红锅,姚太医吃得是心满意足,灵魂都得到了升华。 他从来都没有想过食物能做成这么好吃的东西,顿时感觉前面的几十年都白过了。 姚太医拍着肚皮,瘫软在椅子上,一步都不想移动。 他想,他还能稍微的挣扎一下,要是郡主府的吃食不那么好吃的话…… “太医自便,我和阿砚要去府中散步消消食。” 黎昭昭特意给姚太医留下了反省的时间,她不是没有察觉到姚太医眼中的懊恼,也没打算一顿饭就能笼络姚太医的心。 这饭都是一口一口吃的,等到好吃的吃多了,富贵日子过惯了,姚太医自然会沉迷在其中,无法自拔。 “去吧,老夫一会也要……嗝……出去走走。” 姚太医一个没忍住打了个饱嗝。 他瞬间涨红了脸。 黎昭昭像是没有听见一样,若无其事地带着陆砚走出了正堂。 “你也不劝着点,万一给老头撑到了怎么办?” 陆砚声音中含着笑意。 实在是黎昭昭太过于厉害,能让太医院这个古板的老头变成这样,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姚太医这幅不修边幅的模样。 “不必担心,一会朝颜就会把消食汤送过去了,若宁出品必属精品,她那个消食汤别说是姚太医了,就是太后娘娘那么大年纪的老人喝下去,都能打通积食。” “我夫人果真料事如神!” 陆砚比了个大拇指,他目前对黎昭昭攻克姚太医这件事非常的有信心。 毕竟不是谁都能抵抗得了真诚攻击的。 姚太医一生未娶,连个孩子都没有,老来空虚,被黎昭昭一个小辈这样照顾关心,再加上郡主府令人过目难忘的吃食,不沦陷就怪了。 不得不说黎昭昭对人心的拿捏极好。 第二百四十二章 有刺客 “那是自然,我在这上面可是下了苦功夫的,并且我还知道,姚太医平时没有什么爱好,就是喜欢吃,平日俸禄发下来的时候,他就会去上京最热闹的那条市集上面买东西吃。” 黎昭昭俏皮地眨了眨眼睛。 这还是归功于她前世在那边市集完成宁王给她安排的任务,匆匆一瞥,那老头坐在台阶上,捧着一个大肘子啃的胡子上面都沾满了油星。 和平素姚太医严肃古板的形象完全不同,她才知道这老头表面上正经,其实内心叛逆得很。 “如此,我的情报网倒也没你的厉害了。” 陆砚打趣了一句。 “那当然。”黎昭昭仰起头,小脸骄傲且俏丽,泛着一层光晕。 陆砚心思一动,大手掌握上黎昭昭的小手,将其包裹在掌中。 温热感顺着经脉流到黎昭昭的心中,她只愣了一瞬,随后将小手展开,和陆砚十指相交的交叉在一起。 二人相视一笑,微风拂面,调皮地停歇在他们倾城的容颜上面。 “郡主和陆公子真是好兴致,还有时间在这里谈情说爱。” 黎昭昭抬起头,郡主府的墙壁上吊儿郎当地坐着一个黑衣人,黑衣人眼眸淬了冰,言语间却透着调笑。 “你是谁?” 陆砚挡在了黎昭昭面前,他一张脸恢复到了冰寒,狐狸眼中冷光乍现。 这个黑衣人给他的感觉极为的危险,更何况陆一到陆十都在郡主府的周围保护,他能够突破重重防线到这里,就证明这个人的武功比陆一他们都要高强。 黎昭昭心思凝重,上京什么时候出现了这样的高手? “对于两个将死之人,我似乎不必解释我的身份。” 黎昭昭的神情闪烁了一下:“你是拓跋朗那边的人?” 黑衣人收起了言语中的调笑,笑眯眯的眉眼也瞬间冷了下来。 “安阳郡主果真聪明,只是太聪明的人容易夭寿。” 说完黑衣人便欺身上来,手中寒光凌冽,匕首招招致命。 黎昭昭也不甘示弱,一把扯开陆砚,挥手将怀中的药粉洒向黑衣人,黑衣人的速度只是减慢了一瞬,便又重新扑了上来。 “知道郡主善用毒,郡主以为我没有防备吗?” “真聒噪。” 黎昭昭冷哼一声,手中红的绿的紫的五颜六色的药粉不断,单凭那些粉末,也影响了黑衣人的进攻。 他佩戴的东西能够解百毒,却不会让他完全不受毒药的影响。 陆砚拔出手中的匕首,看准时机偷袭,主打的就是稳准狠,他屏住呼吸,避免吸入过多的粉末,二人配合默契,一时间倒也没有真的让那个黑衣人占据上风。 “主子!主母!” 陆一几个人耳目聪明听见这边有打斗的声音,飞身过来。 黎昭昭甩给他们一瓶药丸:“把这个服下去再进来。” 她总不能让毒药毒了自己人。 黑衣人也没有想到黎昭昭保命的手段这么多,眉头紧蹙,看起来十分难看。 他没有丝毫的犹豫,以一种极其刁钻的姿势扭身回到了墙头,速度极快,脑袋一阵眩晕,差一点就没有立住。 黎昭昭愣了神,总感觉这个扭身好像分外的熟悉,只是不知道在哪个地方曾经见过。 只眨眼的功夫,黑衣人就消失了。 黎昭昭想了想,抽出随身携带的匕首,在自己的胳膊上划了一大条口子,唇色一下子就苍白了下来。 “阿昭!你这是做什么?” 陆砚强忍着头部的眩晕,连忙过来查看。 黎昭昭往他的口中放了颗解毒丸,虚弱地笑了笑。 “郡主府被刺客暗算,我必须要受点伤才能引起陛下的注意,不能让这群人就这样跑了。” “朝颜,你去东面废弃的院子点火,将事情闹大,越大越好。” 黎昭昭白皙的手臂上一条狰狞的口子分外地刺眼。 陆砚抿着唇,绷着脸:“叫若柠过来,给她包扎伤口。” 他生气黎昭昭如此的不爱惜自己的身体,生气黎昭昭不同他商量就擅自做主弄伤自己,明明能有更好的解决方法,但黎昭昭却选择了最差的一个。 “阿砚,只有我受伤了,太后娘娘才会心疼,陛下才会心疼,彻查这件事。” 黎昭昭知道陆砚心中不忿,或许会有其他的解决办法,但都没有这一个来得直接痛快。 刀子不割在自己身上是不会痛的。 她这幅身体承载着太后对自己亲生女儿的希望,若是伤到了,第一个不情愿的就是太后。 或许这有些卑劣,利用了太后的感情,但这些罪请让她以后再去赎吧,眼下她需要太后来做跳板,去报复那些她想要报复的人。 “我知道,我懂,我都懂。” 陆砚终究还是没有忍心同黎昭昭生气,他打横抱起黎昭昭,大跨步地朝着厢房中走去。 姚太医是最后知道郡主府进刺客的人,他赶到黎昭昭的厢房的时候,若柠已经处理好了伤口,盆中的清水被鲜血浸染,血红得刺痛人的眼睛。 床上的黎昭昭面色苍白到透明,俨然一副受伤过重的模样。 “什么人竟然敢把你伤成这样?” 姚太医的声音中也染上了一抹怒气。 泥人都尚且有几分血性,更何况是他,黎昭昭还救了他好几的命。 “郡主府进了刺客,说是拓跋朗那边的人,那人武功高强,我一时不察就这样了……” 黎昭昭抿了抿唇。 “姚太医不必担忧,就只是破了一道口子,过几日就好了。” 姚太医望着躺在床上虚弱至极的黎昭昭,还依旧在为自己开脱,他转身把怒火朝向了陆砚:“你是怎么保护她的?” 连自己的夫人都保护不好,还成什么婚? 不如就像他一样孤寡终身就好了,明知道护不住身边的夫人,干脆就别招惹人家。 “姚太医教训的是,这回是我的疏忽,的确是没有保护好阿昭,等阿昭好了,我自会领罚。” 陆砚身段放得极低,没有生气,反而是虚心接受了他的批评。 姚太医神色掠过一丝不自然,这样好的态度他都有点说不下去了。 第二百四十三章 告状 陆砚抿着唇,眸色冷凝,像是晕染了化不开的墨。 “丫头,你等着,你受的伤老夫必不会让你白受。” 姚太医噌的一下站起身,脚步生风,没一会就不见了踪影。 黎昭昭愕然:“姚太医他……” “老头品性还不错,够意思,看来是真的被你的食物大法俘获了,至少开始做真心为你打算了。” 若柠瘪了瘪嘴。 她虽不谙世事,可前脚她刚拒绝了荣德帝,后脚荣德帝就派来了太医院的院首住进郡主府,分明就是打着要偷艺的心思,偏偏黎昭昭还当成宝。 真当她是那么好糊弄的? 她这几日除了研制药物,就是日日在暗中观察那老头,渐渐地发现老头好像并没有偷师的意思,才放松下来。 “姚太医本性本就不坏,甚至可以说是至纯至性,所以我才惦念着他,看来我的真心没有错付。” 黎昭昭弯了弯嘴角,心情不错。 人若是对自己不狠,那就等着别人对你狠吧。 “是没有错付,用自己的伤势换来的,还不知道会不会留疤。” 陆砚声音中夹杂着风雪,刺得黎昭昭心中一痛。 她知道是自己不顾性命的举措让陆砚不开心了,还是很不开心的那种。 “放心吧,有我在不会让小姐留疤,只是小姐前几日的中毒还没有恢复好,这一次又大出血,只怕是要多多滋补一段时间了。” 陆砚没有吭声,目睹了若柠包扎的全过程,一言不发地走了出去。 “照顾好她。” 朝着门口的朝颜叮嘱了一句,他身影湮没在了黑夜之中。 “小姐,陆大人的脾气好像不太对劲。” 朝颜神色有些担忧,郡主府正在风口浪尖,郡主又病倒了,她真害怕没有个主事的人。 “随他吧,他只是接受不了才会这样,但如果重新给我一次选择,我还是会选择这样,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黎昭昭闭了闭眼睛。 没有经历过她前世的痛,是不会明白那种被逼到绝境仍旧没有办法翻身的绝望。 这一次她要做那个执棋的人,不论任何代价。 朝颜欲言又止,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小姐,我们都已经脱离了远阳候府,侯府那边的人对咱们也造不成威胁,小姐何必这般拼命?” 没错在她的眼中,小姐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是在拼命。 拼命地脱离远阳候府,拼命地坐上大祭司的位置,又拼命地上朝,在朝堂上惹了夷族人的注意,如今又不得不拼命给那些人制造麻烦。 这样的日子她看着都心疼。 “朝颜,人往高处走,当你走到了足够高的地方,一旦不往前走,你就会被推下万劫不复的深渊,与其做那个被动的人,不如一直都走在主动。” 黎昭昭叹息了一声。 这一世的朝颜没有经历过前世的惨烈总会格外的宽容些,但跟着她迟早是要长大的,要明白人与人之间的算计。 黎昭昭甚至有些后悔自己将朝颜扯入进来。 报恩的方式或许有很多种,但她偏生选的是最艰难的那一种,可能潜意识中她是想让朝颜陪她走完这些困难的路。 人或有卑劣,她太孤独了。 “婢子懂了,就像小姐以前善良,但母亲还有父亲并不喜爱,明明小姐没有招惹李念娇,但她还是不依不饶地诬陷小姐,这就是小姐说的道理。” “只有当上了权臣,才有能力改写命运,不被人推着走。” 小丫头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明悟,坚定的种子破土而出。 她要好好跟在小姐身边学,一定要在未来的路上做到不拖小姐后腿,争取能跟得上小姐的思路,跟在小姐的身后大杀四方。 小丫头志得意满,信心又重新建立起来了。 “朝颜,我累了,先歇息一下,若是有什么事,就过来叫我。” 黎昭昭打了个哈欠,失血过多的晕眩感久久在脑海中盘旋,她眼皮子耷拉了下去。 姚太医赶在宫门落钥之前入了宫。 他是太医院院首,平日也有贵人夜半病痛叫他去看诊的时候,所以在这方面荣德帝对他格外的宽恕。 彼时荣德帝正在德贵妃的宫中共进晚餐,被打扰道还稍稍有些不爽。 “陛下安阳郡主那边的事情要紧,姚太医是个稳重的,要不是有要紧的事情,他是不会在这个时候来打扰陛下。” 德贵妃神色依旧极淡,比起之前却是温柔了良多。 不再是那副清心寡欲,冷冰冰的模样。 荣德帝本来是看在德贵妃这几日开了窍的份上,再加上朝阳皇后去世了之后,实在是没什么能吐露心扉的人,才来这边坐坐。 许久未见竟然是感觉德贵妃更加的通情达理了。 虽说不若朝阳那般和他心意,倒也是能接上几句。 “也罢,那朕等一会回来了再陪你用膳。” 德贵妃轻轻点了点头,没再作声。 等到荣德帝的轿辇出了惠德宫,德贵妃才冷下了脸。 “把这些都倒了,让小厨房重新做一桌子素斋过来。” “娘娘,陛下说一会还是要回来陪娘娘吃的,您……”身旁的婢女欲言又止,若是惹了荣德帝的怒气,他们惠德宫更是不受待见了。 “他回不来了,再说要是真回来了,就说本宫身子不适,已经歇下了。” …… 御书房,姚太医垂眼跪在地上。 “这么晚了太医入宫所为何事?可是安阳那边出了事情?” 一连着两个问题,荣德帝稍显急躁。 黎昭昭如今就是太后的命,他可不想自己的母后再经历什么大起大落了。 “回陛下,的确是郡主那边出了事情,酉时的时候郡主府中入了刺客,口口声声说是拓跋朗派来的,那刺客下手极重,郡主的手臂上被划了一条大口子,血流不止……” 姚太医话未尽,眸中尽显不忍之色。 荣德帝屁股都没坐热,豁然站起身。 “你说什么,安阳的手臂划伤了?” “是的,郡主本来因为先前患了天花的原因,身体就无比虚弱,此次更是元气大伤,短时间之内只怕是调养不过来了。” 第二百四十四章 朕给你暗卫 荣德帝眼眸中明明灭灭,半晌都没有说话。 “陛下,陆编修也入了宫……” 邓流之敲响了书房的门,满是头痛地禀告着。 “陆编修?玄鹤?” 荣德帝反应了一下,才恍然想到邓流之口中的陆编修,就是曾经的少年相爷陆砚。 他们有过一段非常友好的君臣关系时光。 那时候,陆砚倒不像是他的臣子,反而更像是他的孩子,那时候他就在想,他也不要求多的,要是陆砚这般惊才绝艳的人能够成为他的孩子,那江山会至少延续下去几百年。 “让他进来。” 荣德帝愣神了一瞬,随后整理好他脸上的表情。 “陛下,微臣是有一事要禀告陛下。” “玄鹤,好久不见。”荣德帝没有接过陆砚的话题,晦暗的神情意味不明。 “是,好久不见,陛下,臣感激陛下还能给臣一个重新回到朝堂上面的机会。” 陆砚身形僵硬了一瞬,握紧拳头,指尖微微泛白。 荣德帝非常满意陆砚的反应:“玄鹤你说吧,到底是什么事情要这么晚了来见朕?” 他其实是能够猜到的,郡主府遇袭,黎昭昭受了重伤。 而在郡主府的陆砚却是毫发无伤,再加上那人又自报家门说是拓跋朗那边的人,怎么看都暗藏玄机。 是以荣德帝多疑的性子又上来了。 帝王冷漠无情的眼神一瞬不瞬地放在陆砚的身上,好像要透过他的表面看透本质。 只可惜陆砚依旧是面无表情,从他入朝为官开始,就学会了如何将情绪掩藏得极好。 “回禀陛下,臣找到了拓跋朗藏匿的地方。” 荣德帝沉默了一瞬,似是没有想到陆砚会说出这么一句话。 “在哪里?” 陆砚拿出率先写好的纸,递给了邓流之。 荣德帝神色意味不明地从邓流之的手上接过了那张纸,纸面上的字清瘦有力,像是劲竹一般。 他认得这是朝阳皇后的字体。 哦,他想起来了,陆砚的字是朝阳皇后教授的,先太子也是,偌大的大齐,只有他们会这种瘦金体。 荣德帝眉眼间微不可察地放柔了下来。 终究是他对不起朝阳,对着朝阳疼惜的后辈,他或许可以放宽一点? 他目光聚焦在了那几个字上面,随后嘴角扯出的笑意逐渐淡了下去。 “玄鹤,你上面写的地方可是真的?” “回陛下,臣在给安阳购买滋补食材的时候亲眼所见,陛下若是不信,大可派人去那边蹲守一番,定然能见到夷族人的踪迹。” 陆砚声音清冷,长身玉立。 荣德帝神情恍惚了一瞬,那一瞬间就好像他们君臣之间从来都没有生出过嫌隙一样。 “你们两个先回去吧,朕会派人彻查这件事,给安阳一个交代。” 夜幕中,陆砚神情分外凌冽。 姚太医同他并肩行走,竟然也能感受到一股压迫感传来。 “你给陛下看了什么?” 姚太医承认自己不是个好奇的人,但是事关黎昭昭,他终究还是没能忍住自己的好奇心。 “太医,有些事情不必知晓得太清楚,等到东窗事发的时候,一切就都明朗了。” 陆砚没给他答复,快步消失在了黑夜之中。 姚太医吹胡子瞪眼,不过就是个小屁孩,说话这么高深,也不知道是做给谁看呢。 休息了一夜的黎昭昭精气神看起来都好多了。 “小姐,您醒了?小厨房炖了红枣糯米粥,还有蒸蛋,婢子给您梳洗了,咱们就先去用膳。” 她望了一眼门外,只有朝颜和月禾两个人。 前段时间日日见到陆砚那张脸,她都习惯了,如今只是一日没见到,便已然有些不自然。 “陆砚呢?” 她状似不经意地询问道。 朝颜手指头有一瞬间的僵硬:“陆大人他一夜都没有回来,不知道去哪里了……” 她决定还是不把这件事瞒着黎昭昭,反正迟早都是要知道的。 黎昭昭比想象中的还要平静一些,她微微颔首。 “也是,如今他是翰林院编修了,自然是比之前更加的繁忙一些,公务上的事情走不开,可以理解。” 像是说给朝颜,又像是说给自己。 “走吧,扶我去喝粥。” 她预想之中事情应该不会发展得如此之快,却没想到她今日便被圣旨宣入了宫中。 荣德帝也不怕她的天花没好利索,她恶劣地想着,却还是穿上了一品官服,坐着马车去了宫中。 御书房内,荣德帝显得分外的焦灼。 本想批阅奏折却始终都静不下心,批阅坏了好几本不说,上面还滴落了大滴的墨水,丑陋又可笑。 “陛下,安阳郡主已经在门外候着了。” “快让她进来,大夏天的她身子弱,别过了暑气。” 荣德帝还是头一次像是个毛头小子一样,感觉自己做什么都不太完美。 直到见到一袭白纱的女子推门而入。 那双杏眸疏离冷淡,却带着看透世事的炎凉,像极了朝阳。 荣德帝从来都不觉得黎昭昭的样貌同朝阳相像,黎昭昭的样貌非常有攻击性,是一种带着侵略性的明艳和美丽。 朝阳的容貌则是同她的性子十分相像,清冷高贵,神圣不可侵犯。 他说的像是他们的气质足足有七分相似,容貌相像容易寻找,可气质方面的相像却是没有办法复刻出来的。 有些人即便是学旁人也学不来。 他在黎昭昭的身上见到了,痴迷且不顾一切。 “安阳,你瘦了。” 再寻常不过的一句话,黎昭昭却在里面听见了一丝怅然。 “陛下慧眼,臣女这段时间日日呕吐,吃不下饭,的确是有些瘦弱不堪了。” “给你的那些补品不要省着,回去让若柠熬了吃,身子养好要紧。” “是,皇兄放心,安阳是万万不会替着皇兄省银子的。” 她眉眼弯弯,荣德帝虽然看不出她脸上的笑容,但光凭臆想都能够知道面纱之下的笑容有多么的灿烂和活泼。 “安阳,朕给你几个暗卫吧,日后那些想要图谋你的人,朕的暗卫都能帮着你解决。” 荣德帝不知道是怀揣着什么样的心情说出了这句话。 第二百四十五章 目的达成 黎昭昭眉眼微动,掀起阵阵波澜。 “安阳多谢皇兄,只是皇兄的暗卫给了安阳,安阳恐没有自由了。” 此话一出,御书房中的气氛瞬间冷凝了下来。 荣德帝紧抿着唇,就连邓流之都替黎昭昭捏了把汗。 自荣德帝登基以来,他还从未见过像黎昭昭这般直言不讳的。 不论是谁在荣德帝面前不都是收敛心性,当然陆砚除外,不过当时的陆砚深受荣德帝的信任,如今却是信任全部崩塌。 黎昭昭笔直地跪在地上,看不清脸上的神色。 杏眼中冷淡且疏离,和之前的敬重儒慕全然不相同。 “你是在怪朕?” 不知怎的,荣德帝就明白了黎昭昭的想法。 “是。” 一个字,刺痛了荣德帝的心脏。 当初他在床榻之前也问了朝阳皇后同样一句话,朝阳皇后也如实的回答了他。 他目光下移,黎昭昭的右臂被一层厚厚的白纱包裹着,上面映衬出点点斑驳的血迹,身形瘦削得一阵风都能够吹走。 “罢了,朕原谅你的冒犯,关于郡主府入了刺客,朕会彻查,无论背后是谁指使的,朕都会严惩不贷,这是朕给你的承诺。” 荣德帝叹了口气,终究是他欠他们的。 黎昭昭只是磕了一个响头:“陛下若是没有别的事情,安阳就先离开了。” 没有意料中的感恩戴德,荣德帝的脸色难看了一瞬。 “去吧,母后那边你最近就先别去了,专心在郡主府中养伤,等伤势养好了再去,别让母后平白地为你担心。” “安阳明白。” 黎昭昭福了福身子,推开了御书房的门,毫不留恋地离开了。 荣德帝坐在书房的龙椅上面,久久都没有回过神,面无表情,看不出喜怒。 就连邓流之都没敢动一步,生怕在这种时候引爆了帝王的怒火。 “流之,朕是不是做错了?” 邓流之身子一颤,神啊,能不能不要让他回答这种送命的问题? “陛下是九五之尊,真龙天子,是不会做错的。” “呵。” 荣德帝轻笑了一声。 “连你都这般敷衍朕,看来朕是真的做错了,但人死不能挽回,朕即便是后悔了也没办法挽回朝阳了。” 曾经朝阳的心中有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他不理解,甚至还有些惧怕。 直到朝阳走后,他去亲身尝试朝阳所说的那些东西,才发现当初朝阳或许是对的,是他太过于固执。 邓流之紧抿着唇,生怕自己的死嘴一个不注意,多说了什么。 …… 这边黎昭昭还没有走出宫,远远的就看到了宋女官的身影。 她面纱下面的红唇一弯,等得人来了。 她入宫可不是为着荣德帝,说话不算话的臭皇帝可不值得她这般作践自己的身体。 “安阳郡主请留步,太后娘娘有请。” 宋女官目光怜悯,这才多久,安阳郡主简直都憔悴得不像样子。 “抱歉,宋女官,我久病初愈,得的又是可以传播的病,还是不能去娘娘那边,免得过了病气给娘娘。” 宋女官脸上的笑意加深,是个知礼的,便将太后后面的话继续说了下去。 “娘娘就盼着郡主入宫呢,既然郡主可以入宫想来是大好了的,您这次若是不去娘娘恐怕都不能心安。” 黎昭昭沉默了一瞬:“那便有劳宋女官了。” “娘娘给您准备了轿辇,知道您身子弱。” “多谢娘娘!” 黎昭昭没有推辞,径直上了轿辇。 她昨日失血严重,身体的确是亏空得很,再加上在御书房中跪了那么久,的确有些眩晕。 该说不说,太后的诚意可要比荣德帝多得多。 一盏茶的功夫,轿辇停在了慈宁宫前。 黎昭昭跟着宋女官入了宫。 “安阳叩见母后,是安阳不孝,让母后担心了。” 太后红了眼眶,走上前扶起黎昭昭:“好孩子,你受苦了,瞧瞧这身上都没有肉了,本来就瘦,如今更是成了纸片,哀家只恨病中不能去探望哀家的安阳。” 黎昭昭听闻亦是十分动容。 太后能做到这种地步,已经超越了大部分的父母。 “母后,您别伤心,安阳这不是已经都好起来,都是托母后的福气,有母后在身边,安阳什么都不怕!” 黎昭昭像是在撒娇一样靠着太后的手臂。 “来,哀家听闻你今日入宫,特意给你准备了新鲜荔枝,瞧瞧这荔枝,是大越国进贡过来的,那边的荔枝最是鲜甜。” 太后把剥了壳晶莹剔透的荔枝放在黎昭昭的手中。 黎昭昭愣神了一瞬,晶莹的泪水不知不觉间蓄满了眼眶。 “哭什么?” “安阳就是在想,安阳到底是何德何能才能得到母后的青睐。” 这次黎昭昭不是装的,她想到了两世为人,除了陆砚之外,就只有太后能这般掏心窝子地对她。 “好安阳,你值得哀家对你这么好,那些看不清你的好的人,都是心盲眼瞎。” 太后拍了拍她的头,不经意间就看到了她皓腕之下缠着的雪白的纱。 “这是怎么回事?” 黎昭昭把胳膊垂下来,用宽大的袖摆遮掩住,脸色有些不自然。 “没什么,就是安阳病好之后体虚,总发冷,就想着缠着点纱布也好保暖一些。” 太后含着笑意的脸冷了下去:“你在说谎,安阳,同哀家你也要说谎吗?把袖子挽起来。” 肃然的声音令黎昭昭有些不自然,她没有办法,只能另一只手把袖子挽了上去。 白色的纱布上沁着斑驳的血迹,看起来触目惊心。 太后板着脸,犀利的眼眸紧紧地盯着她,微微额首示意她解释。 “是安阳不小心自己划伤的。” 黎昭昭垂下眼帘,轻声说道。 “安阳,哀家已经给过你好几次机会,你要是还在说谎,那日后就不必到哀家这里了。” 太后哪里会信这套说辞,她曾经可是见惯了阴私内斗的人。 黎昭昭身形颤抖了一下:“安阳不想让母后担忧,实则是昨日郡主府中入了刺客,安阳手臂上面的伤口就是刺客划伤的,说来也只是小伤,不值得一提。” 第二百四十六章 怒斥荣德帝 她跪在地上,一行清泪顺着眼眸流了下来,说不出的我见犹怜。 明明带着些许的哽咽,可那种坚持着还没有哭出来的破碎感更是让太后心都快碎了。 “傻孩子,母后就是你最坚实的后盾,有什么不能同母后说的?” 太后将她带到自己座位的旁边,满眼怜爱。 “母后的身子养了这么久早就已经好了,不管是什么消息都受得住。” “安阳只是不想让母后操心,皇兄已经答应了帮着安阳彻查这件事,无论是什么人在背后搞鬼他都会严惩不贷,也就没必要再说出来令母后担忧了。” 黎昭昭咬着唇,声音细如蚊蝇。 “你皇兄?你皇兄能不能查出来还不一定呢。” 太后幽幽道。 “你还是太单纯了,安阳,身在皇室中不能如此的单纯。” 黎昭昭眼眸微微放大了一瞬,她是真没想到太后会说出这样的话。 果然是知子莫若母,他们二人都知道荣德帝一定不会在这件事上尽心尽力。 倘若真的是大夷人所为,荣德帝或许会真的严惩,甚至做到赶尽杀绝,一旦牵扯上别的人,比如说宁王,那可就不一定了。 这就是为什么黎昭昭不肯要荣德帝暗卫的原因。 开玩笑,要是信了帝王说的话,到时候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她抿着唇,眼中浮现出一抹茫然,做足了天真傻姑娘的味道。 “母后,皇兄他是天底下最厉害的人,不会查不出真凶的。” 太后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芍药,冬青,你们下来,日后你们二人就跟着安阳,不必回慈宁宫了。” 大殿角落上落下来了两个亭亭玉立的女子,她粗粗的估计一下,每一个的武功都不比陆一差。 “这两个暗卫是哀家母家那边自小训练出来送过来的,她们二人的武功不说是天下难觅敌手吧,也能在皇室的暗卫中排得上号,今后你就是他们的主子了。” 黎昭昭慌忙地摆了摆手。 “母后在宫中更容易遭到暗算,她们二人应当留在母后的身边。” “听话,安阳,母后到时候再管你的皇兄要几个就行了,再说母后还有其他的暗卫,不差这二人,有了这二人的保护,母后就不担心了,寻常人等都近不了你的身。” 太后眼中掠过一道欣慰,更加确定把芍药和冬青二人给黎昭昭是一个正确的决定。 “那安阳就恭敬不如从命,多谢母后赏赐了。” 黎昭昭郑重地朝着太后磕了一个响头。 她看得出来太后是真心对待她的,这份感激之中也有了真心的味道。 “娘娘,陛下来了。” 宋女官在外面小声说了一句。 太后只来得及给芍药和冬青一个眼色,荣德帝就推门而入。 二人消失在大殿的角落,速度极快。 黎昭昭抿着唇,唇色更白了,她一言不发地杵在殿中,连落座都不敢。 “皇妹,朕都说了你身上的病还没有好,不要过来打扰母后,怎的就如此心急?” 荣德帝半开玩笑半生气道。 黎昭昭终究是和朝阳不同的,在他这里受了委屈,朝阳不会找任何人倾诉,黎昭昭就不一样,她居然还敢闹到太后这里来了。 “皇帝!你这是做什么?跑到哀家的慈宁宫中来撒泼吗?” 太后怒了,这是她第一次在黎昭昭的面前下荣德帝的面子。 她胸口剧烈地起伏着,俨然一副气得不轻的模样。 荣德帝自个都惊着了:“母后,朕不是那个意思,只是皇妹实在太不懂事了,朕都已经答应她了她要求的那些事情,她居然扭头跑过来到你这里告状。” “你怎知是安阳自己过来的?” 太后只一句话就堵住了荣德帝的嘴。 荣德帝到嘴边上斥责的话语一滞,他也是听宫人说黎昭昭并没有出宫,就猜测她一定是往慈宁宫这边来了,才匆匆赶过来。 “就是母后请的,皇妹也应该有自知之明,不该撑着病体让母后为她担忧。” 黎昭昭只站在一旁,垂首不语。 天底下能如此训斥荣德帝的就只有太后了吧? 一开始她见荣德帝的时候还觉得这个帝王还凑活,比较公平公正。 后面随着做官接触得越来越深,才发现,荣德帝除了在朝政上面略显公正之外,实在是哪里都拎不清。 拎不清自己的感情,拎不清自己的孩子,刚愎自用,古怪多疑。 朝阳皇后能看上这样的荣德帝真是他祖上烧高香了。 “是哀家让宋女官百般请求,安阳才过来的,哀家同她不过是说了几句话,皇帝就赶过来了。” 太后冷冷道,是越看荣德帝越不顺眼。 “哀家曾经如何教导你的?让你是非分明,即便是有不明的事,也要询问清楚,明白了,再去定夺,你又是如何做的?” 先太子的事情,太后的心中本来就有一口气。 再加上前些日子荣德帝说的话,太后心中憋着的那口气已经到达了极点,才有了今日的爆发。 荣德帝被说得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他看向黎昭昭的眸中掠过一道杀机。 “你别想在安阳身上动什么歪心思,若是安阳出了什么差错?哀家就算是到了九泉之下都不会原谅你。” 荣德帝作为她的儿子,可以说是放了什么味的屁,她都知道。 更不要说那眼中一闪而过的杀意了。 荣德帝难得的有一种被料定了的心虚,他冷静了下来。 “母后说的这是什么话,都把皇妹吓到了,朕怎么会把手伸到皇妹的身上。” 他知道太后既然能够说出这句话,就意味着能做到,母后了解他,他也同样了解他的母后。 “最好如此。” 太后冷哼一声,显然是不相信的。 “行了,你要是没什么事就回去吧,哀家还要和安阳说一些体己话,吃顿午膳。” “那母后请进行,朕这就回养心殿批折子去了。” 荣德帝没有再发怒,无比的平静。 转过身的一刹那,他看了黎昭昭一眼,那一眼令她后背发凉。 但她不后悔见到太后,至少收获很多不是么? 第二百四十七章 大单子 “他就是当了皇帝变了很多,放心有哀家护着你谁也别想拿你作伐。” 太后看出了黎昭昭眼底的担忧,握着她的手拍了拍。 “有母后在,安阳什么都不怕。” 黎昭昭轻声道。 她垂下眼帘,她的确是什么都不怕,只是有点后悔了。 后悔……把太后拉入这摊泥潭中来。 她终究还是心软了,见不得不相干的人被她牵连。 “母后,安阳有句大逆不道的话不知道该不该说。” 她眸中掠过一道坚定之色。 太后瞥了她一眼,目光中带着一丝丝的了然还有赞许。 “你不必多说,哀家清楚,终究是哀家养大的孩子,他想做什么,哀家大概都知道,哀家能在后宫活下来这么久,还成了太后,必然有哀家自己的本事,你不必为哀家担忧。” 黎昭昭咬着唇,终究还是没有忍住心呜咽了一声。 许是上辈子太苦了,才让她这辈子阴差阳错地救下了太后,让她能够拥有一直都不敢奢求的亲情和靠山。 太后搂着她的脑袋,轻轻拍着。 黎昭昭回到郡主府的时候,陆砚仍旧没有回府。 偌大的郡主府仿佛恢复了往常的样子,只有陆五吊儿郎当地站在门口,彰显着她生活上的变化。 “你们主子还没回来?” 黎昭昭声音平淡,就像是寻常的询问一样。 陆五愣了一瞬,笑容有些尴尬。 “郡主,陆大人已经不是属下的主子了,属下也不知道他这段时间在做什么,但一定是有要紧的事情。”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陆砚作为他的前主子他还是要维护一番的。 他人在郡主府,吃的都是郡主府的餐食,黎昭昭待他也不薄,俸禄更是以前想都不敢想,还有朝颜这一层关系在。 若是碰上了原则性的问题,他是一定会向着黎昭昭的。 陆五只能跟陆砚说一声抱歉,黎昭昭实在是给得太多了。 黎昭昭揭开脸上的面纱,没有说什么:“去布菜,我饿了。” “你怎么回事,陆五,明知道小姐担心陆大人,还不去打听一下大人去哪了,你与那些暗卫都相识,怎么就不多问一嘴?” 朝颜瞪了陆五一眼。 “我的小姑奶奶,这次陆大人做的事连几个暗卫都瞒着,应该就陆一一个人知道,关键是我也没见到陆一啊。” 陆五苦着脸,求爷爷告奶奶。 天可怜见他是真的冤枉,自从郡主府进了刺客,陆砚就命他们几个人无时无刻守在府中,根本不让他们跟着出去。 朝颜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扭头去小厨房准备黎昭昭的下午茶了。 陆五揉了揉鼻子,唉,为女子和小人难养也。 一连着三日,黎昭昭都没有再见到过陆砚的身影,反倒是小厨房的样式更多了,时不时的还有一些做得歪七竖八的吃食。 她怎么可能看不出来是陆砚送的? 但这算是怎么一回事?白天不出现,也不同她见面,只自己感动自己一样做了很多吃的东西,别以为光靠着这些东西就能够收买她,令她消气。 “小姐……陆大人这几日都是凌晨回来的,为了不打扰小姐他都没来过小姐的房中,早上还在小姐没有睡醒的时候给小姐做吃食……” 朝颜担心黎昭昭这几日的心态,小姐都比之前沉默了很多,便给陆砚辩解了几句。 “就忙到来见我一面,亲口像我解释一句的时间都没有么?” 黎昭昭夹起一筷子的韭毫放入口中,这个时节的韭毫爽脆无比,加上鸡蛋的香气,非常的入味加下饭。 看在美食的份上,黎昭昭没有生气。 但原谅是不能原谅的,她郡主府可不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 她也不是那个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人。 “可……陆大人的确是在做事。” 朝颜抿了抿唇,别人或许不清楚,但她却知道黎昭昭在陆砚身上倾注的感情并不少,不然也不会用自己的身体来帮着陆砚拖延时间。 “他要是真的心中有愧,就亲自来同我解释吧,做这些无用之事没任何意义。” 黎昭昭承认自己的很现实,感情的事情他们都是成年人了。 并且是活了两世的人,或许陆砚在感情方面是一片空白,但她不是,她愿意去教,却不能忍受毫无理由的冷暴力。 他们的爱应当是势均力敌的。 “是,小姐。” 朝颜握紧了小拳头,暗自下定决心,一定要今晚同陆砚说清楚了。 黎昭昭眼下没有上朝,也不知道朝堂上面的事情到底如何了,只能把目标放在了昭香阁上面。 官运停滞不前了,财运总还是要往前走的。 “小姐,月容来了。” 月禾急匆匆地进来,满脸喜色。 “小姐,有大事!”月容年纪小,性格活泼,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 月禾知道黎昭昭喜静,责怪地看了一眼月容。 月蓉吐了吐舌头,规矩地站定。 “小姐,咱们昭香阁来了个大单子,是京城外面的商户,出手就想在我们这里买下三万份安神香囊。” 即便是收敛了很多,也难以掩饰语气中的兴奋。 安神香囊二十两银子一个,三万份,天啊根本不敢想象的数字。 他们的昭香阁也是好起来了。 “三万份?对方有没有讲价或者是提了什么别的要求?” 黎昭昭柳眉微蹙,分数不是越多越好的,她的香囊带上去能维持两个月,三万份不说人人都要买一个,就是他们昭香阁一个月的量都不过万余。 手握这么大的财力,只怕可以同皇上媲美了,决计不是籍籍无名之辈。 “没有,对方只是说要见小姐一面,定金都已经给好了。” 月容没在黎昭昭的脸上看到惊喜,情绪也低落了下来。 她似乎也察觉到了不太对劲的地方。 “那就见吧,日子定在什么时候?”黎昭昭表情没有太大的波澜,漫不经心地靠在椅子上。 对方的目的显然是她,既如此,去又何妨? 况且她身后有芍药冬青两个人,再带上若风,她就不信这一次还真的有不长眼的来刺杀她。 第二百四十八章 那又如何 不得不说身边有人,黎昭昭的底气也足了很多。 “明日。”月容有些忐忑,她忽地就意识到了对方很可能是冲着黎昭昭过来。 她不应该这么草率地就先应下来,真是被金银迷了眼,连最基本的东西都没有想到。 此时的月容有些懊恼。 “对不起,小姐,婢子应该提前告诉你的。” “没什么,他给的的确是大单子,我们若是能够谈成这一单,能拿到会不少,你也不必自责,昭香阁本来就是你和莲芳一起说的算的,除非出了大事,不然你们都有优先决定权。” 黎昭昭倒是没有过多的苛责。 她希望她的婢女们可以独当一面,或是账房,或是掌柜,每一个都可以识文断字,有更广阔的天空。 “婢子多谢小姐宽恕。” 月容红了眼眶,她过去过的都是些什么样的日子,能够跟着黎昭昭简直就是她几辈子求来的福分。 月禾怔愣地看向月容,眼神闪烁了一下,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起来吧,都是小事,你那边安排好,明日过午我便去昭香阁,咱们在自己的地盘见面。” 黎昭昭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她的昭香阁不差这三万单,不管是谈成还是谈不成对她都没有任何的影响,相反她更好奇能定下这么大的订单的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是,小姐,还有一件事您一定会感兴趣。” “成王被捕入狱了,拓跋朗是在成王府中发现的。” 黎昭昭挑了挑眉,瞬间来了兴致。 她有一种预感,这件事定然和陆砚这几日没有归家有关系,但为什么是成王? 以陆砚的手段,应该不会出这么大的纰漏。 “所以成王府已经被抄了?” “是的,听说拓跋朗还把行刺你的事情供认不讳,成王一直在喊冤,但架不住证据都指向他,京兆府尹都去拿人了,声势浩大,陛下震怒不已。” 月容能知道这么多细节全靠那些来买香囊的百姓们你一言我一语,拼凑出整个事件。 “据说柳大人还在成王府中找到了成王通敌叛国的证据。” 黎昭昭沉思了片刻,终究是没有看懂陆砚到底想做什么。 平等的创翻每一个人? 但她可以肯定,成王是无辜的。 “行,我知道这件事了,你先回昭香阁同莲芳安排好明日见面的事情,其他的消息能打听就打听,打听不到也不必强求。” 她得去狱中一趟。 她总觉得拓跋朗尽然能够费尽心思地逃出来,就不可能再这么容易地被抓回去,说不定就是拓跋朗的金蝉脱壳之计。 毕竟只要他尚未伏诛一日,上京就会封锁一日,他们大夷在上京的动作就没有办法肆无忌惮地施展开来。 月容应了一声,转身离开了,月禾也跟着走了出去。 黎昭昭余光瞥见了,没有制止,他们姐妹二人许久都没有相见,有点体己话要说,实属正常。 “小容,我决定把我们的身世告诉郡主,让她定夺,我们不能再瞒着她了。” 月禾眉眼间带着一抹轻愁,还有浓重的愧疚。 “大姐,我们的仇家不知道我们三姐妹活了下来,咱们就好好的在小姐身边尽心尽力便好,不会有人认出来我们的。” 月容语气有些激动。 她们好不容易才有这样平静的生活,她不想再打破。 “小姐待我们是真心的,我们更应该将我们的身世同小姐说了,不然就是欺骗小姐,从前在侯府也就罢了,如今这可是郡主府。” 月禾竖起眉毛,显然是已经动怒。 她不能辜负黎昭昭的信任,不能和月容一样看到眼前的安逸就不把别人的安危放在眼中。 “那大姐你有没有想过,若是你说了,小姐不再想要我们了怎么办?” 月容沉默了一瞬,轻声说道。 “不要也认了,反正我是做不到欺骗这么好的小姐。” 月禾狠下心。 大夷在京城中的眼线这么多,她都怀疑那个在月蓉手中定了三万单香囊的商人是不是已经识破了他们的身份。 她不能再让黎昭昭陷入险境之中。 “随便你吧,大姐,你就不能自私一点,非要把我们三姐妹的退路都封死才算完。” 小丫头没有办法理解月禾的做法,愤恨地逃走了。 月禾望着月容跑开的身影,陷入了沉思,她到底是做错了,应该先告诉黎昭昭,看看黎昭昭的态度,或许月容便没这么容易不接受。 她始终相信黎昭昭不会抛弃他们。 “小姐,月容走了,似乎二人交谈得不太愉快,月容是生着气跑走的。” 朝颜匆匆回来,低声在黎昭昭的耳边说着。 “可有听清他们在争吵什么?”黎昭昭没有丝毫的意外。 她前世学的就是察言观色,月禾神色间的不正常,她早就看出来了,之所以没有点破,就是想让月禾自己说出来。 她给了月禾机会。 若是不说,那就别怪她不客气了,她的身边容不下有二心的人。 “没有,婢子离着远,他们的声音也不大,婢子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 朝颜垂下了头,有些羞愧。 小姐交给她这么点事情她都办不好。 “无妨,能听见最好,听不见也没有关系,等着吧。” 黎昭昭没介意,她在等月禾会不会让她失望。 没过多久,月禾从外面回来了,眼睛红得像是一只兔子,一看就是哭过了。 黎昭昭没有询问,而是自顾地吃着糕点。 “小姐……我有件事情想要同小姐说。” 月禾咬了咬唇,第一次露出了为难的神色。 黎昭昭给朝颜递了一个眼神,朝颜识趣地出去了,还贴心地带上了房门。 “说吧,什么事?” 月禾鼓起勇气看了一眼神色平淡的黎昭昭,缓缓开口。 “小姐,其实我们三个姐妹是大夷人,具体来说是有大夷一半的血统。” 她说完便局促地抬起头,观察着黎昭昭的表情,意图在她的脸上找到那么一丝的嫌恶,然而并没有。 黎昭昭那张明艳无比的脸上没有任何的波澜:“哦?那又如何?” 第二百四十九章 月禾的身世 月禾一怔,难以置信地看向黎昭昭。 “小姐不会讨厌婢子身上流淌着的异族的鲜血吗?” “你会背叛我吗?”黎昭昭没有回答月禾的问题,眼波流转,苍白的面容上隐有倾城之色。 “当然不会,小姐待我们姐妹三人极好,这辈子就算是死,婢子也不会背叛小姐!” 月禾慌乱地摇着头,没了平日沉稳的模样。 相较于死,她更害怕黎昭昭会因为这件事情抛弃他们三姐妹,但她不能欺骗小姐。 “好了,别胡思乱想,我知道你们三个有自己的秘密,但既然选择了跟着我并且告诉了我,那我就能够原谅你们。” 黎昭昭对月禾的身份早有察觉,之所以没有拆穿也是想看一下月禾到底会不会告诉她。 事实证明,她赌对了。 “所以,你们不光是身上有夷族人的血统,还有其他的身份是吗?” 她回想了一下月禾那手出神入化的梳妆技能,只怕是不止于此,这可不是寻常人家的女儿能够随便就能学到的东西。 “小姐明鉴,婢子的母亲曾经是大夷皇室御用易容师。” 月禾抿着唇,小脸惨白。 黎昭昭惊诧地看了她一眼,饶是她料到了月禾有着不同寻常的身份,却也没有想到竟然同皇室扯上了关系。 “所以你们的父亲母亲都被灭口了?” 月禾点了点头,眼眸中迸射出一股子的恨意。 “那关于大夷的皇室,你们知道多少?” “婢子没有跟随母亲去过皇室几次,只知道大夷皇室那个最受宠的二皇子不在皇室中,如今那位是个假的。” “婢子的母亲正是因为知道这件事才会被灭口。” 黎昭昭的眼中掠过一道思索。 “你们逃出来之后还有没有遇见过追兵了?或者说如果你们三个人出现在大夷皇族人的眼前是否能被认出来?” 月禾摇了摇头,极为笃定。 “婢子出逃之前,母亲一直帮助我们易容,没有以真面目示人过,并且对外一直宣称的都是一个男孩,两个女孩,那边不会联想到我们身上。” 黎昭昭微微颔首:“行,我懂了,对于易容术你了解几分?若是有夷族人在你面前易容,你又是否能够识破?” 她顿时有了一个计策,只是这件事还需要月禾的配合才能完成。 “婢子自幼同母亲学习易容之术,毫不夸张地说,母亲是整个大夷最好的易容师,凡是经过我母亲之手的,只要骨相相似,她就能画到八分相像,寻常人根本看不出来。” “婢子自然也将母亲的本事学了七八分去,这也是为什么大夷人要追捕我们,为的就是我手上的易容术不流传出去。” 月禾隐有骄傲,目光却十分的黯淡。 “想要识破大夷的易容术也非常的简单,只需要将一种特质的药水泼在那人的脸上,那人的妆容便可退却。” “婢子这里就有那种药水。” 聪明如月禾又如何想象不到黎昭昭到底要做什么。 “你把药水带上,咱们去诏狱一趟。” 黎昭昭的眼中闪过一抹精光,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马车上,月禾轻松了很多。 她终于能够光明正大地陪在郡主的身边,不必担忧自己的身份会遭到郡主的嫌弃了。 “你说大夷的二皇子不在皇室中是什么意思?” “是没有长在皇室,还是说离开了大夷,在别的地方。” 这二者的意义截然不同,她没抱希望,但她希望经过她的提点,月禾能够想起来一些实质性的东西。 月禾眼眸中路掠过一丝茫然。 “婢子听见这件事的时候年纪还小,许多细节已经记不太清了,只依稀记得,即便是宫中母亲易容的皇子,都只有在每一年的祭奠的时候才会出现一次,不像是其他的皇子还尚且能够在平时出访见到。” “那你有没有见过夷族的大皇子?” 月禾点了点头。 “一会在诏狱中我带你去见拓跋朗,你只需要点头或者是摇头,便可,帮我看看拓跋朗到底是不是真正的夷族大皇子。” 黎昭昭冷笑了一声。 大夷还真是下了一盘大棋,大到连荣德帝都能蒙混过去。 当然她不认为荣德帝是这么轻易就被蒙混的人,一定是哪里出了差错,才会让一介帝王都没能够察觉。 她半低垂着眼帘,始终想不通其中的关窍。 即便是有两世的经验,她能够得到的关于这方面的消息还是太少了。 马车停下,她又到了诏狱前。 细数这辈子好像入诏狱的次数尤其的多,她自嘲地笑了笑,别人都是惧怕诏狱,只有她还上杆子凑上来。 出乎意料的是,黎昭昭在诏狱的门口看见了陆砚。 陆砚的身旁站着柳兴源,二人相谈甚欢, 许久未见,陆砚依旧是云淡风轻,那张慑人夺魄的面孔没有笑容,堪称面无表情,却依旧引人注目。 只是看起来瘦了很多,下巴上隐有青色的胡茬,却并不影响他的俊美。 “安阳郡主?您身体都好了?” 柳兴源眼眸中闪过一丝讶异,陆砚话音停顿了一瞬,目光看向她,恍若隔着山海。 黎昭昭只是平淡地瞥了他一眼,转头看向柳兴源。 “柳大人也在,我想去诏狱中看看拓跋朗,不知柳大人可否应允?” 柳兴源擦了擦脸上不存在的汗液,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陆砚。 “不如让陆大人带您过去?陆大人如今虽然是翰林院的编修,但陛下已经给他调查这件事的权利。” 他后背发凉,可不敢随便的介入到这小两口之中。 “不必了,陆大人事务繁忙,一会还不知道是不是还要忙一些别的事情,还是柳大人带我进去吧。” 黎昭昭语气疏离,更是一眼都没有看陆砚。 柳兴源顿时了然,这是小夫妻闹矛盾了? 你说闹矛盾就闹矛盾吧,别拿他这个外人撒气啊,他这要是答应下来,还不得被陆砚抽筋剥骨? 算了,他有自知之明。 “真不好意思,郡主,下官还有要事在身,恐怕不能陪着郡主进去了。” 第二百五十章 阿砚,不必灰心 “无妨,我自己进去便好。” 黎昭昭一点也不领情,她像是没有看出来柳兴源的意图。 陆砚狐狸眼变得深邃了起来,他薄唇轻抿,似乎有些心虚加上生气,却并未说什么,像是木头一样杵在一边。 黎昭昭不再多言,带着月禾径直走入了诏狱中。 她有要紧的事情在身上,没空搭理闹情绪的某人。 “放本王出去!本王是被冤枉的!本王没有通敌叛国!快点放本王出去!” 嘶吼声回荡在诏狱中,身边的狱卒神情谄媚。 “郡主若是不想听到这些,小的去命人让他闭上嘴。” “不必了,好歹也是成王殿下,我不太相信成王殿下会通敌叛国,自然也就不必得罪。” 黎昭昭瞥了狱卒一眼,目光淡淡的。 她的声音不大,但足以让成王听见。 成王话音一顿,瞪圆了眼睛,诧异地看着黎昭昭,似乎没有想到居然还能够有个人在这样的情况下不落井下石,甚至还相信他? “安阳郡主?” “是,成王殿下,您若是想翻盘,不如好生保存一些体力,无用的呐喊是没有用的,相反您越是如此,背后之人便越是开心。” 黎昭昭的脸上覆着面纱,但那双杏眸却像是有漩涡一样,深深吸引着成王,坠入进去,美得惊心动魄。 “郡主说的是极,本王没有做的事情一定不会承认的。” 成王张了张嘴,到底是没有之前那般粗鲁了,还有些讷讷。 “那就祝成王殿下否极泰来。” 黎昭昭微微颔首,转身朝着诏狱更深处走去。 成王痴痴的目送着黎昭昭的背影,那纯白的轻纱似诏狱中唯一的一抹亮色,也是救赎他的光芒。 黎昭昭没有理会成王的目光,她很快就要到她想要去见的人的位置了。 作为诏狱中犯事最严重的犯人,拓跋朗所在的位置是整个诏狱的最内端,并且周围有重兵把守。 黎昭昭从怀中拿出来了个银袋子,递给狱卒。 “我想和拓跋朗单独说几句话,不知你们能否离远一些?” 狱卒犹豫了一瞬,一双眼睛瞟了好几次沉甸甸的银袋子,最后还是没能经得起诱惑,双手奉承地接了过去。 “郡主且放心,小的一定将这里的人都带走,给郡主一个格外舒适的环境。” 周围的守卫都散开到了一旁,黎昭昭这才把目光放到了刑架上面的拓跋朗身上。 此时的拓跋朗犹如一个血人,琵琶骨被捅了个对穿,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好肉,只剩进气不见出气,俨然一副不行了的模样。 她叹息了一声,还是来晚了。 她稍稍地侧过身,给月禾看了一眼,月禾缓缓摇了摇头。 “你不是拓跋朗。” 黎昭昭清澈的嗓音在狱中响起,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 架子上面的人没有任何的反应,就像是已经听不到她说话了一般。 但黎昭昭注意到,他的手微微地颤抖了一下。 对她来说,这样细微的动作和表情,是她下意识无时无刻地观察的,只有这样才能够判断一个人当时到底是什么样的心理。 “大夷的二皇子是在大齐吧?或许就混迹在大齐的官员之中?” 第二句话,黎昭昭歪了歪头。 这是她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大齐的官员选拔都是经过层层筛选,背景调查的,毕竟九品以上的官员都是要入殿上朝的。 夷族的人到底是用什么样的办法糊弄进去的? 这一次她没能在拓跋朗的身上找到他说谎的痕迹刑架上面的人像是昏迷了过去一样,一动不动,变得死板了起来。 黎昭昭蹙了蹙眉头。 有两种可能,要么就是眼前这个人还不够格,不知道二皇子所在的地方,要么就是他真的扛不住酷刑,昏过去了,人昏了也没有听见她说的话,自然而然身体上的动作就没有办法回应。 她叹了口气,真是可惜。 只差一点,她就能够得到她想要的答案了。 她抬起脚,不再留恋地朝着诏狱的外面走去,转过身之后,拓跋朗缓缓抬起头,目光阴森却又恐怖地盯了黎昭昭一眼。 黎昭昭还没出诏狱,在月禾的耳边上吩咐了月禾几句。 随后月禾匆匆离开,黎昭昭自己出了诏狱。 “阿昭,我们谈一谈?” 出乎意料的是,陆砚仍旧等在外面,他牵起嘴角,神情显得颇为的无奈。 黎昭昭脚步一顿,随意地点了点头。 反正他们之间也没什么深仇大恨,既然陆砚要好好谈一谈,她就抽时间听听他到底是如何解释的。 “去我马车上面吧。” 黎昭昭并不想他们被人在诏狱的大门口像是看猴子一样被围观。 上了马车,陆砚深吸一口气就想要拉过黎昭昭,却被她神情冷淡地躲了过去。 “你这几日在躲着我。” 是肯定句。 虽说当局者迷,但黎昭昭在感情这方面向来理智,看得也格外的明白一些。 “是……我只心底乱糟糟的,没有想好该如何去面对你,刺客进来的时候,我养的那些暗卫就像是没有用一样,我也只能在你身边打掩护,根本不能够保护你。” 陆砚深吸一口气,倒也爷们,直接承认了。 一向都运筹帷幄的相爷,第一次迷茫了。 文官出身的他,对武功一窍不通,习武也不是一日就能够训练成的,是以他非常的颓然。 他有办法让荣德帝重新恢复他的官职,却没有办法阻挡这些丧心病狂的人疯狂刺杀。 黎昭昭愣了一瞬,许久都没有做声,最后轻叹了一口气。 “每个人都有自己擅长的东西,不必迷茫,阿砚。” “你的厉害之处在于计谋,又何必强求自己的武力?既然没有办法防范,那就出大价钱培养出来就是,没道理夷族的那些人能够在上京那般猖狂。” 她之所以说出这番话,是注意到了陆砚虎口出的伤痕,一看就是握剑弄出来的。 明明是常年提笔文官的手,偏生去舞剑,真是傻得透顶。 她从来都不认为刺客真的能够成为阻拦他们的脚步,她会制毒,从前只是没有防范,今后便知道了。 第二百五十一章 竟然是你? 陆砚垂着头,愣怔地看着自己的双手。 “我只是想要在你最危险的时候也能够用我的双手来保护你,而不是只会喊小心。” 他眼中的纠结黎昭昭全都能够看得明白。 “可是,我没有办法学会那些剑法……” 如此脆弱,若是有人见到陆砚这副模样,定然会大吃一惊。 曾经子啊朝堂之上叱咤风云的相爷,居然也有这般脆弱的时候,简直就是闻所未闻。 “好了,阿砚,我会制毒,等过几日,我给你一些可以防身的毒药,不必在这方面纠结了。” 黎昭昭轻叹了一声。 她又如何能再去责备? “这几日我给宁王下了一个套子,过不了多长时间就可以收网了,届时,就算是宁王再深得陛下的喜爱,陛下也不会再原谅。” 陆砚眯了眯狐狸眼,冷光乍现。 “同拓跋朗有关系?” “狱中的拓跋朗不是本人,我打算趁此机会将这件事捅到陛下的面前,但我不想经过自己手。” 黎昭昭呼出一口气。 陆砚总算是不计较这件事了,她还真不太会安慰人,尤其还是一个处在脆弱期的男人。 “交给我去办。” 陆砚闷声道,狐狸眼中又恢复了往日的神采,熠熠生辉。 “当然,这件事只能交给你去做。” 黎昭昭俏皮一笑,自然而然地就原谅了陆砚前几日的冷淡。 算了谪仙也有坠落凡尘的时候,就姑且原谅他这么一次。 “还有,我的手臂你不用担心,若柠又特效药,就这几日便已经好的差不多了,装成这样也只是为了给陛下看,我也达到了我的目的,就是让太后娘娘心疼。” 她犹疑的一瞬,还是决定先把这个大雷解决了。 那日陆砚看起来似乎非常的生气,虽然她也不知道这么些日子之后他的那份生气到底还有没有了。 “嗯,我知道了。” 陆砚深邃的目光放在黎昭昭那覆着白纱的手臂上,眼眸幽深了一瞬,没再说什么。 黎昭昭松了口气,要是陆砚再责备几句她还真不知道要说什么,只能再僵持下去。 “小姐,你吩咐婢子的事情,婢子……” 月禾上了马车,意外地发现陆砚也在马车中,当即行了个礼。 “婢子都已经做好了,不出意料,一会就应该有人发现拓跋朗的容貌不一样了。” 陆砚朝着外面招了招手,陆一出现。 “你去找人拦着,明日再告到陛下的面前。” 黎昭昭前脚刚进去,后脚拓跋朗的容貌就变化了,难免会让人怀疑什么。 更何况她知道那么多大夷的事情也并非好事,荣德帝多疑,恐会怀疑黎昭昭同夷族人扯上关系。 这些本应该避免的东西,陆砚全都想到了。 “是婢子的不对,婢子没有想到这么多。” 月禾瞬间就明白了陆砚的用意,连忙认错。 她一向聪明,但经历的事情太少。 从大夷皇室中逃出来,也是她的母亲给她铺好了路,来到大齐便入了远阳候府做婢女,自是想不到这些的。 “我也没想到这些,我那时候只想着赶紧识破拓跋朗的身份,显然没有预料到这件事要是被陛下知道,或许第一个怀疑的就是我。” 黎昭昭摊了摊手,有时候太急功近利也不是什么好事。 “阿昭,日后这些事你不必操心,有我在。” 陆砚仰望着黎昭昭光洁如玉的面容,像是在仰望着自己的神明。 事实证明,黎昭昭就是他的神明,让他清醒,不必坠入深渊的神明,不然上天怎么会安排只有他们二人一起重生了? 黎昭昭轻笑了一声:“当然,我全然相信你。” 月禾悄然退出了马车,马车中只剩下他们二人。 “当然,你别指望我能够原谅你这么多天都没有理我,男子汉大丈夫,有什么话直说就是,哀哀戚戚地搞冷战这一套算什么?” 黎昭昭话锋一转,冷笑了一声。 一码归一码,她理解陆砚情绪脆弱,但冷战的风气不能助长! 陆砚大呼冤枉:“我真不是要同你冷处理,而是我那几日脑子像是僵掉了一样,不敢去看你,害怕面对你的伤口,并且我一直都在同陆一练剑。” 他举着手,狐狸眼湿漉漉的,像是一条被抛弃的大狗一样。 “你说你白日加上晚上没回来都在练剑?” 黎昭昭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是的……成王那边的事情我一开始就安排好了,他们都不值得我那般上心。” 陆砚非常的委屈,多大点事,他手下的人都能解决了。 并且这张大网从他重生的那日就开始布下了,如今只等着收网,他花费不了多大的心思。 黎昭昭抿着唇,泄了气。 这还怎么责怪下去? “罢了,回府。” “你不生我气了?”陆砚小心翼翼地询问着,莫名的就让她想到了在卧龙寺的时候,她在后山见过的那只小狐狸,委屈中带着点谄媚和讨好。 “不生了。” 陆砚眉眼弯弯,顿时喜笑颜开。 “那明日我们离开上京去出游吧?地方我已经选好了。” “明日我在昭香阁约了个人,等我见完那个人,咱们再出去也不迟,顺道可以带上若柠。” 黎昭昭沉吟了片刻。 作为大祭司她的一举一动一定是在荣德帝的监视之下,她能够出上京的次数屈指可数,如今又是在如此的风口浪尖。 傅玉笙……她自是要去见一面的。 若柠要是真的治好了他,说不定傅玉笙会在这场战争之中起到决定性的作用。 即便是荣德帝不支持,太后也是绝对会站在傅玉笙这一边的,那她同太后之间的关系就更加的牢靠了。 她不会把所有的赌注都放在一个人的身上。 即便那个人是对她和亲生母亲无异的太后。 “都听你的安排,如何出城,就放在我的身上。” 陆砚沉默了一瞬,微微颔首。 他比谁都更希望傅玉笙能够清醒过来,恢复从前的样子,那样朝阳皇后九泉之下也可以瞑目了。 翌日,黎昭昭起了个大早,神清气爽。 她和陆砚用了早膳便去了昭香阁,时间紧任务重,要不是黎昭昭想要见一下这个下了大单的人,她也不会把时间定得如此之紧。 走入昭香阁,月容一脸紧张,看样子似乎人已经到了。 黎昭昭推开房门,看见来人之后,眼眸微瞪:“竟然是你?” 第二百五十二章 先太子,傅玉笙 “大祭司不必惊慌,本王既然出现在了这里,就证明了本王的诚意。” 黎昭昭脚步微微一顿,倒是没有反驳。 “静王殿下出现在此,实在是安阳没有想到的,不知安阳能否冒昧地问一句,殿下想要如此多的安神香囊,到底是想去做什么?” 这句话实在是冒昧了。 可黎昭昭若是不能够得知静王的用意,实则没有办法给出去,若是出了问题,她和昭香阁都要被连累,这可不是个小数目。 “打仗。” 静王没有丝毫的犹豫,目光淡然。 那双眼眸中的平淡与德妃极其的相像,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办法在他的心中掀起波澜。 “静王说笑了,我的安神香囊没有那么大的作用,仅仅只是能使失眠的人睡得香甜一点罢了,在战场上并无用处。” 黎昭昭诧异地挑了挑眉,随后笑着摇了摇头。 她能想到的只有两点,要么就是这个静王根本不懂得战场,所以想要这种幼稚的方式来支援战场,企图引起荣德帝的注意。 当然她觉得这一点不太可能。 那第二点就更意味深长了,他有更好的办法,能使香囊发挥出出其不意的作用,但这一点同样面临着风险。 毕竟这个香囊是在她这里买走的,无论后面出现了怎样的后果,都会牵扯到她的身上。 黎昭昭不打算惹一身腥,皇室的争斗她从来都没想过参加。 只要不是傅玉书,那个位置上面做谁都是可以的,哪怕是成王。 况且相比于静王,成王更加的好控制一些,脾气爆,胸无城府,简直就是天然幕前炮灰最好的选择。 “本王有一只商队,能够同大夷联系上。” 静王深深地凝视了黎昭昭一眼,语不惊人死不休。 黎昭昭略微有些无语,这是她能听到的东西吗?这是该她听到的东西吗? 静王也太没有边界感了! “这批香囊到时候会换一种样子,流入大夷的军队之中,不会暴露郡主这边,也不会有人知道本王在这里同郡主买过一批香囊。” “不知这一次,郡主意下如何?” 静王敏锐地发现了比起大祭司,黎昭昭更喜欢用郡主自称,他默默地改变了称呼。 黎昭昭呼吸短暂性的紊乱了一瞬,不得不说这个条件真的很诱人。 但皇家人说出来的话又能有几个字是值得相信的? “本王的母妃是德贵妃,母妃说话想来作数,不会食言,本王自然也是不会食言的,更何况本王的母妃是朝阳皇后在宫内的好友。” 静王知道她在顾虑什么,直接将所有的条件全部都和盘突出。 “罢了,这次的货就给静王殿下,还希望殿下说话算话,不要透露有关于昭香阁一丝一毫合作的消息,不然我可以随时能够终止向殿下提供。” 黎昭昭倒不是缺这几十万两的白银。 真正打动她的是身为朝阳皇后的好友德贵妃,她相信朝阳皇后看人的眼光,便也就松了口。 “本王就多谢郡主松口了。” “你要的数量多,给我五日的时间,我全力让下人赶制,五日后入夜,你来昭香阁取走你想要的东西,银货两讫。” “郡主英明,合作愉快!本王相信以巾帼将军的厉害程度,是断然不会陨落的,并且能够安然无恙地将夷族人全都赶回到自己的土地上面。” 静王终于露出了自进屋以来的第一个笑容。 他长相不是十分的俊美,相较于傅玉书还有成王傅玉清平淡了很多,看上去并不俏似荣德帝,却周身有一种特别的气势,和德贵妃一样,能够使人信服。 黎昭昭微微颔首,静王离开了。 “月容,你带着郡主府签了死契的家丁,在城中药铺大批量购买安神香所需要的原料,五日,我需要看见三万单安神香囊。” “是,小姐。” “莲芳,昭香阁中的香囊库存都几何?” “回小姐,除了安神香囊之外,其余的香囊都能熬过五日。” 黎昭昭垂眸,既然静王的安神香囊是要用在战场之上的,那么她这边的香囊是不能停顿,让人觉察到不对劲的。 “阿昭,若是无人可用,可以用我的。” 陆砚推门而入,黎昭昭并没有想要瞒着他的意思,所以方才静王出去的时候,陆砚也看到了。 “那就用你们陆府的,专门来赶制安神香囊。” 黎昭昭也没推辞,她不能让静王的计划坏在她的手中。 她对王芝兰的印象极好,不能让这样一个人才折在边疆,大夷人的手中。 安排完昭香阁的事情,黎昭昭坐上了去往城外的马车。 途径城门口的时候,他们的马车没有受到任何的阻拦,陆砚的执行能力果真无比之强。 “小姐,您还是将病人具体的病情再同我描述一下吧。” 若柠从未听说过如此古怪的病,除非是应激,她想不到一个人会突然地忘记另外的人,并且头上还没有受到任何重物的伤害。 “让陆砚同你讲吧,或者咱们去见了人,再下结论也不迟。” 若柠一想也是这么个道理,她是个病痴,一听说有什么难缠的病症,她就想要赶紧的了解,眼下一着急竟然就忘了还不如当面诊断。 一路颠簸,黎昭昭还掀开了马车帘,看了一眼。 周遭的景象愈发的冷清了起来,是一条及其偏僻的小路,同她回京时候的路并不相同。 大概有两个时辰,她都快昏昏欲睡了,马车终于停了下来。 她揉着怔松的眼睛,扶着陆砚的手下了马车。 一处及其简陋的宅子,和傅玉笙的身份并不相符。 黎昭昭有些好奇,先太子被描述得比陆砚还要俊朗,到底是什么样的,很难想象还有陆砚这样谪仙一样的人比不过的。 陆砚小心翼翼地推开院子门。 “阿笙,我来看你了。” 院子中传来了咆哮的怒吼声,分外可怖。 陆砚紧紧地抿着唇,一把推开了宅子的大门,院子中的景象呈现在黎昭昭的眼中,她瞳孔微缩。 难以置信。 第二百五十三章 救治 院子很小,一眼就能望到头。 在最角落的泥巴地中,蹲着一个骨瘦嶙峋的男子,男子双臂抱着突出的膝盖骨,瑟瑟发抖,肚子却是出奇的大。 “主子,他已经好几日都没有进食了,只吃角落里的观音土,再这样下去,只怕是命都要没有了。” “你先下去吧。” 陆砚声音平静,不辨喜怒。 他轻轻地走上前去:“修竹,我来了。” 傅玉笙茫然地抬起头,看了一眼陆砚,浑浊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疑惑,似乎在想修竹是不是在叫他。 黎昭昭看清了他的面容。 是和朝阳皇后极其相像的五官,只因太瘦了双颊凹陷,没了翩翩风度,看起来分外的可怖,粗粗一眼没有人会把如此落魄的人同曾经的先太子联系到一起。 “若柠,这便是你今日要救的人。” 黎昭昭附在若柠的耳边小声说道。 “啊!好多人!好多人!都别过来!我不会吃东西了,别过来……” 傅玉笙的目光放在陆砚身后的两个人身上,瞬间惊叫了起来,他飞快的找着躲藏的地方,在陆砚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一头扎入了茅厕之中。 陆砚从茅厕中拉出来的是浑身脏污,却晕过去的傅玉笙。 “陆八,给他梳洗一下,换身衣服。” 陆砚眉眼中浸着一抹悲伤。 “我没想到修竹他连见到一个陌生人反应都会这么大。” 他也是花了好长时间,才让傅玉笙信任了他,原本还以为他的意识在逐渐地恢复,结果却是空欢喜一场。 希望若柠的到来能够给他带来生机。 “一般这种是受到了非常严重的创伤,导致的应激反应,可以称之为人体的自我保护,通过忘记那些事情,排斥外人,来达到保护自己的目的。” 若柠小脸异常凝重。 “这样的人,药物只能让他对外界的敏感度降低,能不能恢复过来,全看他自己愿不愿意醒过来,换句话来说就是他能否接受那些事。” “那如果不能接受呢?” 陆砚沉着眉眼,询问道。 傅玉笙从来都是以储君的标准来培养的,心理承受能力俱佳,他实在是想象不到,他到底是经历了什么,才会变成眼下这幅模样。 他心中清楚,黎昭昭也清楚得很。 “不能接受也有强行唤醒的办法,这种办法对他脑部的损伤极大,并且若是他醒来还是无法承受,整个理智的弦就会崩掉,变成完完全全的傻子。” 若柠眼中闪过一丝不忍。 “小柠,你是不是还有没说的?” 黎昭昭一眼就看出了若柠欲言又止的模样。 “你说吧,我还可以承受。”陆砚语气低沉,故作轻松。 “一般这样的人都不可能自己清醒过来,唯一的选择就是搏一搏,强行唤醒,后面就全靠着他自己的意志力了。” 若柠叹了口气。 她虽然不知道这个人是谁,但她知道这个人对黎昭昭和陆砚非常的重要。 一般她都不会给别人推荐这个办法,在这里她想尝试一下。 “那就拜托若柠小姐了。” 陆砚没有任何的犹豫,直接答应了。 黎昭昭扬眉看了他一眼,没想到他如此的果决。 “别这么看我,只是我和修竹有过约定,我们都不是昏昏沉沉过完浮世的人,他曾说过,若他要像行尸走肉一样过一辈子,都不如死了。” 陆砚的声音发沉,带着难以言说的哀伤。 “如今变成这幅模样并非修竹之愿,那我便让他清醒过来,或许能够获得一线生机。” 黎昭昭点了点头,有点佩服傅玉笙,还有些羡慕他们二人之间的友谊。 只是她心中到底是没抱什么希望。 傅玉笙变成这样,可想而知,那件事情对他的打击有多大,就算是再次清醒过来,也未必能够真的接受。 她需要另做打算了。 如果先太子这里走不通,那就需要另外扶持一股势均力敌的势力去和宁王的抗衡,或许静王也是个值得选择的人。 她心里盘算着,不动声色地看了陆砚一眼。 陆砚沉浸在悲伤之中,没有注意到她的表情。 她能够理解陆砚寻找了两世先太子,与先太子的感情甚笃,但没有办法挽回的东西是既定的事实。 若是傅玉笙能够清醒过来,自然是最好的,她会和陆砚一同全力辅佐先太子。 若是不能,那就别怪她无情了,她的复仇大计上不允许有任何的绊脚石拦路,即便是陆砚也不行。 “小姐,这样能行吗?” 若柠咬了咬唇,显然也是没有做过这种抉择。 她虽然是神医谷亲传弟子,可在神医谷覆灭之前,没有出谷行医过,也很少见到这些生死性命攸关的事情。 突然面临这样的抉择,她同样茫然,只能寄希望于黎昭昭的身上。 “听阿砚的,他说这样治便这样治。” “那就准备三个会武功的人,再将单子上面的药材准备好,今日夜里便可开始了。” 若柠没再犹豫,既然黎昭昭说可以,那便是行的。 是生是死,全看那人了,与她无关。 “可以放在明日白天吗?这样我的人也方便行动一些。” 若柠摇了摇头:“夜间是人阳气最弱的时刻,也是防备最薄弱的时候,只有这样,才有可能冲破屏蔽他记忆的屏障,从而达到回复记忆的目的。” 陆砚微微颔首,接过她手中的清单,示意陆八去买齐上面的药材。 傅玉笙眉眼难得平静地躺在床榻上。 陆砚怔愣了一瞬,他竟是看到了从前的傅玉笙,无论什么时候都面不改色,弹指间便可将必死之局扭转,就连荣德帝都怕他几分。 他垂着头,掩去了眼底的阴鸷。 正因荣德帝的疑心,他走上了和傅玉笙一样的老路,但终究是不同了。 从前他并不知道,荣德帝不想让傅玉笙活,就像上一世的最后,荣德帝同样不想让他活了一样。 这次他清楚了,清楚地知道他要做什么,想做什么,主动权应当掌握在他的手中。 不是所有的效忠都是有意义的。 第二百五十四章 清醒 晚膳,黎昭昭和陆砚吃了陆五在郡主府带过来的糕点,匆匆了事。 二人各怀心思,竟是也没有了吃饭的心情。 陆砚沉默了一整日,全部的思绪都放在了傅玉笙的身上。 黎昭昭不便打扰,她其实也希望傅玉笙能够好起来,从陆砚的口中得知,傅玉笙应该是个相当君子的人。 他能够当上天子,继承大统,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加上傅玉笙和陆砚从小到大的情谊,他们的地位不会被撼动,这是最好的结果。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还要看今晚若柠的发挥,以及傅玉笙能否挺过这一晚。 月黑风高,小院中燃起了烛火,透着窗棂,明明灭灭。 若柠一脸严肃:“你们一个按住他的肩膀,另外两个人一人一边按住他的大腿,我在施针的过程中不能让他动弹。” “病人的反抗力气可能会超乎你们的想象,你们必须谨慎为之。” 陆一,陆二,陆三点了点头,深知床上人的身份,也知道这件事对自家的主子有多么重要,全都严阵以待。 若柠看了一眼黎昭昭,在她鼓励的目光中,缓缓下针。 随着一根一根的银针插入傅玉笙的脑袋中,三个人手下的傅玉笙剧烈地挣扎了起来。 他双眼紧闭,眉头紧皱,像是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纤细的胳膊还有大腿在几个人的手掌中迸发出强悍的力量。 就连陆一几个人都没有想到傅玉笙看起来瘦弱不堪,并且许久都没有吃饭了,居然还能有这么大的力气。 他们几个习武之人在全力以赴之下也才堪堪能够按住。 黎昭昭眼眸幽深:“先太子他之前习武?” 紧紧观察着傅玉笙动向的陆砚怔了一下,似乎没有想到黎昭昭会问这句话。 他停顿了几秒钟,缓缓点头。 “修竹的确是会武的,只是其他人都不知道,只有陛下,我和先皇后知晓,当然修竹身边的暗卫也是知道的。” 黎昭昭了然。 陆砚说完这句话像是意识到了什么,浑身都僵住了,只觉得血液倒流,一个大胆的猜测出现在了他的心中。 他下意识的看了黎昭昭一眼,却之间她眉眼清丽,神情透着一股子的耐人寻味。 “你的意思是?” 他话说了一半,没有往下说下去。 黎昭昭秒懂:“你觉得先太子的武功如何?什么人才能将他逼到这种地步?” 陆砚唇色发白,一个从来都没有想过的真相逐渐浮现在了他的脑海中。 他不是没有想到,只是不愿意朝着那方面去想,所以下意识地自动忽略了,直到今日,黎昭昭将所有的真相全都戳破。 所以追杀傅玉笙的那伙人是荣德帝派出去的? 还好他处处小心,并没有在那伙人的面前露出任何破绽,就只有在之前被那群人发现过,如今看来前世的死亡并不是意外。 而是荣德帝精心安排的。 厢房中只剩下傅玉笙惨叫的声音,二人都没再说话。 黎昭昭点到即止,她也是见到了傅玉笙,直到前一刻才明白了事情全部的真相。 无非就是荣德帝妒忌自己的第一子,害怕他篡位,威胁到自己的屁股底下的皇位,才出此下策,亲手了结第一子的性命。 以陆砚的执着,他前世应当是势必要调查到底。 荣德帝忌惮他的权势,又害怕他调查到事情的真相,所以才设计陆砚,导致他死亡。 毕竟前世的陆砚羽翼已经丰满,暴怒之下,未必不会像傅玉笙一样威胁到他的皇位,甚至还有可能颠覆王朝。 荣德帝才一步步牵制着陆砚,让他走入了绝境。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的月亮掩藏到了乌云之中,窗外开始下起了暴雨。 暴雨声混合着傅玉笙嘶吼的声音显得分外的凄惨。 窗内烛火明灭,若柠的脸色也有些发白,显然已经到了关键的时刻。 一瞬间,傅玉笙的惨叫声戛然而止,他豁然睁开了眼睛,瞳孔毫无聚焦。 若柠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可以松开了,又朝着陆砚地招了招手。 陆砚僵着身子朝着傅玉笙的方向走了过去,他嗓音嘶哑。 “修竹……” 傅玉笙转动了一下眼睛,目光聚焦,定格在了陆砚的身上。 “玄鹤,你来了?你来晚了。” 傅玉笙叹息了一声,唇畔扯起一抹惨笑,浑身放松地躺在床榻上。 陆砚身形剧颤,他坐在傅玉笙的床榻边上,哆嗦着嘴唇想要说什么,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想问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却又害怕触及到他的伤口。 让好不容易清醒过来的他又陷入到癫狂之中。 “是,我来晚了……” “不怪你,我们二人如君子,谁能想到那人会在背后放冷箭?” 傅玉笙轻笑了一声,那张略显可怖的脸上,竟然也涌现出了当年先太子的神采。 可这样的神采并没有令陆砚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他甚至心中还有一丝丝的不安。 傅玉笙醒过来虽然同常人无异,但他没有任何的哭闹或者是倾诉,就像是没有任何的情绪一样,就连笑容也是淡淡的。 “那你……有何打算?” 陆砚抿着唇,心中想着,不论傅玉笙想要做什么,他都会竭尽全力的谋划,辅佐。 “本殿……我……有何打算?” 傅玉笙眼中掠过一丝茫然,陆砚心头萦绕着一种不好的预感。 “我能有何打算?我身边的暗卫都是那人的人,最信任的人也背叛了我,我还能如何?” 他惨笑了两声,口中喷出鲜血,流了一脖子都是。 “不好了,他的精神要承受不住了!” 若柠沉声道,眼中闪过一抹不忍。 终究是要走到她预料到的结果了,她就知道,既然人体已经选择了保护机制,那就不会有人在清醒过来的时候会挺过去。 若真能挺过去,当时就不会陷入到这种保护之中。 “还有机会保住他吗?” 黎昭昭抿着唇,本能地,她不想让陆砚的希望落空。 “陆大人,这碗药你喂这位公子喝下去,活能保住他的一线生机。” 第二百五十五章 温泉山庄 这是若柠给傅玉笙做的最后一道防线,一旦崩溃,药石无医。 陆砚慌忙接过,认真地将药汤喂入了傅玉笙的口中。 口中的鲜血渐渐止住了,傅玉笙人却不动了,就像是桩木偶一样,直愣愣地躺在床榻上,双目无神。 陆砚无法,狐狸眼逐渐黯淡了下去。 他赌错了,即便傅玉笙是那样完美的一个人,可终究是十五岁的少年,面对着自己父皇的背叛,母后的惨死,没有几个人能走得出来。 黎昭昭瞥了一眼陆砚,走上前,在众人瞠目结舌之中,一巴掌扇在了傅玉笙的脸上。 这一扇,傅玉笙甚至都忘记了那些悲伤的事情,只瞪着凸出来的大眼睛,震惊,愤怒。 “你可知,陆砚为了救你,耗费了多少人力物力?” 黎昭昭愤声道。 “从前他总和我说先太子是多么的光风霁月,心思坚韧,直到今日看见,倒是不尽然。” “不就是被自己的老爹背叛了?那又如何?你难道就忘记了你娘是如何去世的?不应该想着如何替你娘报仇吗?你要看着将你娘和你害成这样的人逍遥天外,然后你自己默默死去?” “不是我说,真的很窝囊。” 傅玉笙只看见少女的唇瓣一张一合,清脆的嗓音在黑夜中徘徊,每一句话都如雷贯耳。 他感觉到自己的心中有一团火在燃烧,燃烧着他愤怒的理智,还有剩下的那一丝正人君子之意。 一团黑血从他的口中喷出,傅玉笙再也坚持不住,昏睡了过去。 陆砚仅仅是愕然了片刻,便回过神:“他这是好还是坏?” “胸口中淤积的黑血喷出来了,再醒过来就没什么大问题了,只是身上这么久欠缺的营养要补充一下,先吃点小滋补的汤药,别补大发劲了,目前他这副身躯还承受不了。” 若柠松了口气。 走火入魔之人应当会当场封魔,傅玉笙只是晕过去,脉象都平稳了很多,已经过了最难的一关。 “那就麻烦若柠姑娘帮着他写下后续调养的药方了。” 陆砚松了口气,眉眼中溢满了感激。 要不是有外人在场,他有一瞬间想要抱住黎昭昭,每一次的危机都是黎昭昭化解的,这次也不例外。 他与傅玉笙虽是朋友,也有君臣之仪。 他不可能做出去扇傅玉笙一巴掌怒斥他的举动,是黎昭昭打醒了他,让他没能沉溺在过往的悲伤之中无法自拔。 “不麻烦,这种办法我也是第一次用,说来也是我医术更进一步的证明,你想要感谢,还是好好谢谢我家小姐吧。” 若柠这句话没有一丝一毫的偏颇。 如果没有黎昭昭,傅玉笙那个样子根本不可能清醒过来。 “阿昭,今日之事,真的非常感谢你。” 陆砚说得很是郑重,再多的话也不能够表达谢意。 “哦?不知陆大人打算如何谢我?” 黎昭昭勾了勾唇角,欺身贴近,呵气如兰。 陆砚不自觉地咽了一口口水,耳根被染上了一抹红晕,他不是没见过黎昭昭主动的模样,从前是不理解那些人为什么会趋之若鹜。 如今却是明白了,那般明艳的容貌在蓄意勾引你,不自觉的脑袋就已经迷迷糊糊了。 若是再微微一笑,只怕是个人都要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之下吧? “你想要如何谢?” “我看上了陆九,不知陆大人能否割爱?” 黎昭昭将距离停在了离陆砚唇畔一公分的地方,仔细地欣赏着眼前的男人。 清俊隽永的眉,魅惑的狐狸眼,高挺的鼻梁以及凉薄的唇,明明是只妖娆的狐狸,却故作清冷,心思又像一张白纸。 难怪能成为上京所有贵女的白月光。 陆砚的眉向下一弯,倏地扭转过身,将黎昭昭压在了身下:“你说你看上了陆九?” 黎昭昭很认真地点了点头,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的。 陆砚被气笑了:“一个毛头小子你看上他什么了?再说你不是还有若柠在,以陆九那三脚猫的医术,怎么可能跟若柠比?” 黎昭昭浑然不知,就像不知道陆砚在因为什么生气一样。 “自然是不能的,但我需要陆九给我做事。” 从陆九扮演了她入宁王府起,她就起了让陆九过来给她做事的心思。 但陆九毕竟是陆砚的人,那孩子和她也不算太对付,所以便没有提。 她觉得这时候时机是到了。 “做事就做事,说得那么暧昧做什么?不就是陆九,你要就要过去了,我都给你多少个暗卫了,还差他一个。” 陆砚嘟囔着,放松了身体。 他没有看到黎昭昭眼中的那一抹促狭。 陆砚从来都是一本正经的清冷模样,偶尔逗一逗露出那么一点点的小占有欲,还是很可爱的。 “这不是得同你这个正经主子说一声,我可不想一个暗卫侍奉两个主子。” “是是是,都依你的,回头我就和陆九说,让他收拾收拾到你这来当值,今后你如何用他,我概不过问。” 陆砚无奈道。 自己喜欢的小祖宗,怎么都得惯着。 别说是一个暗卫了,就是黎昭昭想要他全部的暗卫,他也只有双手奉上。 “今夜我们住在哪里?” 这院子极小,没有第二个房间,这真是个大难题。 “我已经安排好了,离这里大概有半炷香的功夫,有个我买下来的温泉山庄,你们就去那边,这里我看着,明日你休息好了再过来。” 陆砚摸了摸黎昭昭的头。 他不是没有安排,只是事情太紧凑,没有办法亲身陪伴。 黎昭昭微微颔首:“那我就和朝颜他们先去了。” 在陆砚不舍的目光中,黎昭昭离开了,顺带着拉走了站在门口一脸无奈的若柠。 “小姐,你们就不能避着点人?好歹我也是在屋子里面的,说来就连,连一点防备都没有。” 她小声抱怨着。 “我还尚未及笄,小姐都快带坏我了。” 若柠吸了吸鼻子,小脸皱巴巴的,可爱到黎昭昭想顺手蹂躏一下。 “放心,等你及笄,小姐我定会给你物色一个好人家。” 第二百五十六章 感激不尽 若柠羞红了脸:“小姐!” “好啦,逗你玩呢,不过你要是有看上了的人,一定要告诉小姐,小姐来替你把关。” 黎昭昭自认为在看男人的方面还是眼光毒辣的。 那些带有目的性想要接近她的男人,她一眼就能够看出来,给若柠掌掌眼还是够格的。 “小姐!你要是再说这些不知羞的话,若柠就回去了!” 若柠一跺脚,前半步都要迈出去,却被黎昭昭一把抓住了。 “好了,不逗你了,和你的朝颜还有月禾姐姐,咱们一起去泡温泉,好好放松一下。” 黎昭昭半推半就,期期艾艾的终于将若柠推上了马车。 陆砚要对傅玉笙的身份保密,所以朝颜和月禾都在马车上面等着。 “小姐,您可算出来了,婢子还以为您在里面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朝颜眉眼间全是担忧,她可是在外面听见了屋内的动静,真是吓人,也不知道屋内的人到底承受了多大的痛苦才能发出这样的惨叫声。 “放心吧,有阿砚跟着,不会出什么事。” 黎昭昭拍了拍朝颜的头。 这小丫头胆子小,她得多担待一些。 “郡主,咱们出发吧?”马车外陆五的声音响起。 黎昭昭应了一声,黑夜中车子滚轮咕噜噜的声音格外的清晰。 她闭了闭眼睛,有些疲惫。 来来回回折腾了一日,她的伤势本来也没有大好,总觉得身上不爽利得紧。 不知什么时候,她睡了过去。 朝颜等人的耳畔传来了轻微的呼吸声,她们对视了一眼,朝颜拉开马车的帘子,戳了陆五后背一下。 把手指头放在了嘴上,示意陆五不要出声。 陆五瞥了一眼帘子里面,顿时了然,随后微微颔首。 这一觉,黎昭昭睡得极其不安稳。 她又梦见了宁王府中,她被囚禁在里面,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每日只能被关在暗无天日的地牢之中训练。 什么时候训练得完美了,知道如何去勾搭男人了,才会被放出来。 那简直就是他们所有宁王府中贱妾的噩梦。 她是所有人里面,最努力却不是第一个出来的那一个,因为她没有天分,全靠着满腔的复仇支撑着她的所有。 她懂傅玉笙万念俱灰,没有任何求生欲望的感觉。 因为她也有过,所以她知道什么才是支撑这些人活下去的动力,必然是复仇,报复想要报复之人。 不愿看到自己憎恶的人笑着活下去。 至于复仇以后的事情,黎昭昭管不了也不想管,到时候全看傅玉笙有没有找到新的情感寄托了。 她皱着眉头,卯足了力气,睁开眼睛。 “小姐,您是不是被梦魇着了?温泉山庄已经到了,婢子见您睡得香,就没有打扰您。” 黎昭昭转动了一下脖颈,她躺在朝颜的身上。 周边的三个小姑娘一脸担忧地看着她。 “我没说什么梦话吧?” 黎昭昭揉了揉发胀的额头,她已经好久都不曾梦见过前世的事情了。 许是见到了傅玉笙,才会有感而发。 “小姐只叫了几声宁王的名字,别的便是没有说过了。” 朝颜嗫嚅了一阵,组织了一下语言。 她没有说黎昭昭在喊宁王的性命的时候显得格外的愤怒和憎恨,就像是宁王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情了一样。 明明他们家小姐同宁王没有什么交集才对。 “走吧,咱们到温泉山庄休息一阵,你们也都累了。” 黎昭昭抿了抿唇,没有再多言。 几个人下了马车,天已经蒙蒙亮起来,偌大的温泉山庄被笼罩在雾气之中,仿佛人间仙境。 仅仅只是一段距离,那边就是地狱,这边就是天堂。 黎昭昭松了口气,整理好了心情,一步踏入了天堂之中。 温泉山庄,名副其实,几座假山环绕,中间是波光粼粼的泉水,散着热气。 另外一边不远的地方还有两座小的温泉池子,刚好能容纳下十人左右。 “小姐,咱们是直接泡温泉吗?还是先睡下?” “先睡吧,你们一夜都没有合眼,都休息一下。” 陆砚既然没有说她何时回去,那就是她可以等着他过来。 傅玉笙刚刚醒过来,想必还有很多话要同陆砚说,只要傅玉笙没有别的大问题,陆砚那边的郎中都能够处理,他们就在这边好好的放松一下,权当度假了。 一觉睡到日上三竿,黎昭昭用了些吃食,换上衣物,便去泡温泉了。 这边陆砚守了一夜,终于在第二日的巳时,床上的傅玉笙再次睁开了眼。 “玄鹤……对不起,是孤……我钻了牛角尖,差一点让你的心思全都白费。” 傅玉笙醒过来的第一件事就是道歉。 他知道能在那种地方找到他,并且瞒过所有人将他带回来,需要付出多么多的精力。 “修竹不必多言,我们二人本来就是朋友,没道理抛下朋友独活。” 陆砚分外正经,在这种事情上,他分得格外的清楚。 “玄鹤乃君子,修竹已经不是了。” 傅玉笙叹息了一声,黎昭昭那一巴掌固然打醒了他,可也让他走上了另外一条,谈不上君子的道路。 想要复仇,光靠着君子是不可能了。 陆砚轻笑了一声,狐狸眼中闪烁着光辉。 “修竹怎知我是君子?” 在他被暗害,重生之后,他早就已经不是君子了。 傅玉笙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在他的眼中,同样看到了对复仇的执着,不知怎的,他突然就笑了出来,心中也莫名的轻松了很多。 在这条路上,他终究不是孤身一人。 他可以称自己为孤,却不想变成孤家寡人。 “好,那我们便都不做君子。” “昨日那个姑娘……可是玄鹤最重要的人?” 以傅玉笙的眼力,怎么会看不出来黎昭昭在陆砚心目中的地位,是以促狭地问道。 “是,她是和修竹一样重要的人,还请修竹不要责怪她的鲁莽。” 傅玉笙了然:“我早就不是太子了,一个粗鄙的流民,那姑娘能打醒我,我感激不尽。” 他只是好奇,冷清如陆砚,也能有入他眼的女子。 第二百五十七章 万事无忧 陆砚眉眼松快了下来。 傅玉笙虽然已经成为了先太子,但在他的心中始终都是唯一的太子人选。 他不希望因为这件事,让黎昭昭在傅玉笙的心中有了隔阂,虽然傅玉笙不是那样的人,但为了黎昭昭,他还是多说了一嘴。 “真没有想到,玄鹤也有了珍惜的人,从前我还以为玄鹤那样清冷的性格,是不会有姑娘入玄鹤的眼的。” 傅玉笙瞧着陆砚松了口气的样子,失笑了起来。 他们彼此了解,他怎么会不知道陆砚的心中在想些什么,头一次看到这样慌张的陆砚,啧啧称奇。 “她和别的姑娘不同。” 傅玉笙认真地想了想:“唔,的确是不同,知道我的身份,还能在那种情况之下做出最优的选择,有胆识,有魄力,配得上你。” “修竹就不要拿我打趣了,等到修竹碰上喜欢的姑娘,估计比我还执着。” 陆砚哂笑了一声。 “玄鹤,我想拿回属于我的那个位置,不知道玄鹤能否帮我?” 傅玉笙正色道。 唇畔苍白,依然毫无血色,周身的气势却已然回来了。 只不过相较于之前的清明,一身正气,此时的傅玉笙显然多了点别的什么。 陆砚没有深究,也不会去深究。 “那好,玄鹤,陪着我离开这个地方吧,孤要堂堂正正的回去。” 傅玉笙的眼中迸发出一股子摄人的光。 “阿昭还有她的侍女们在温泉山庄,殿下是否愿意前去散散心?” “走吧。” 傅玉笙活动了一下他僵硬的身子,发出了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他好像很久都没有这般有力量过了。 陆砚给他找的郎中很厉害。 这边黎昭昭入了热气腾腾的池子,不一会便出了一层细细密密的薄汗,身上的疲惫感消失殆尽,很是畅快。 傅玉笙与陆砚踏入温泉山庄时,暮色正将池水染成琥珀色。 黎昭昭早就起了身,倚在青石上,指尖把玩着一枚银簪,见二人走近,没由来地说了句。 “殿下带伤奔波,倒像是急着赴一场鸿门宴。” 她目光掠过傅玉笙绷带上渗出的暗红,语调微冷:“这温泉虽能活血,却也烫得灼心,殿下可受得住?” 傅玉笙褪去外袍,缓缓踏入池中,痛得额角沁汗,却咬牙道:“孤受得住,黎姑娘既知孤所求,当明白这温泉不过是开胃菜,真正的烫手山芋——” 他忽而抬眼,眸中寒光凛冽:“是父皇拟定的传位诏书!” 黎昭昭银簪一顿,眉梢挑起:“殿下如何得知陛下拟定了传位诏书?要知道陛下至今尚未立太子。” 傅玉笙闭目浸在水中,声音如淬铁。 “母后去世,父皇是知道并且默许的,孤曾经找到父皇理论过,但父皇偏要保着那对母子,孤一气之下曾经派人去看过诏书,想来已经被父皇知道了,那上面写的就是宁王。” 他忽而倾身逼近,水汽模糊了面容:“姑娘应该能看明白,父皇种种举动,都是要给宁王铺路,所以姑娘也觉得倘若不合作也没有办法对抗不是么? “更何况,作为玄鹤未婚妻,姑娘该明白,孤若败,玄鹤亦难独善其身。” 黎昭昭腕间银簪一转,抵住傅玉笙喉间。 “殿下这话,倒像是将我与陆砚绑作一处了。” 她抬眸望向陆砚,眼底泛起涟漪:“我与陆砚有婚约在身,殿下若要我谋策,该与他商议才是。” 陆砚听她提及婚约,心头一暖,却正色道:“阿昭的才智,远在我之上,殿下若有需要,她自会权衡。” 傅玉笙喉间发出低笑,却因牵动伤口而咳喘不止。 黎昭昭倏然取水瓢泼向池面,激起的水珠溅湿他衣襟:“殿下既咳得厉害,便莫再逞强了。” 她指尖蘸取池边药草,敷于傅玉笙伤口周遭,动作利落:“取诏书不难,但殿下需先舍一物——那老贼的爪牙遍布京城,若殿下仍存‘仁义’之心,此局必败。” 陆砚闻言,眉峰微蹙:“阿昭的意思是……” 黎昭昭转身走向石桌,斟茶自饮,茶渍在瓷面晕开如血。 “需借陆家暗卫,潜入到皇宫之中确认,但若被发现,陆家恐遭牵连。” 她忽而抬眼,目光如刀:“殿下若不愿陆家涉险,昭昭可另寻他法,但若殿下应允……昭昭要一份免死金牌,保陆家上下周全。” 傅玉笙面色骤变,池水映出他挣扎的神情。 陆砚欲言,却被黎昭昭抬手止住。 半晌,傅玉笙咬牙道:“孤不愿陆府涉险,还请姑娘另想它法。” 黎昭昭黑白分明的眼眸看向他,片刻之后忽地一笑。 若是傅玉笙想都不想便答应下来,就算是陆砚想为傅玉笙成事,她也不会答应。 为了成事,将自己的好友陷入到危险之中,这样的帝王和上面那位有什么不一样的? 与其再推上去一个,来卸磨杀驴,怀疑她和陆砚,都不如他们自己坐坐了,不过显然,傅玉笙暂时通过了她的考验。 “殿下还是先将你身上的伤势养好,再做打算,拖着病体,我都担心殿下还能不能成事。” 说完,黎昭昭便转身离开了,没有一丝一毫的留恋。 温泉池只剩陆砚与傅玉笙二人。 陆砚苦笑了一声:“阿昭……她就是那样的性格,但她没有坏心思,殿下不要放在心上。” 傅玉笙浸在水中,眸中映着满天星斗。 “孤倒是没觉得她任性,她在用性命护着你们陆家,玄鹤你真的找了一个好夫人。” 陆砚浅笑了一声:“阿昭一直都是极好的。” 傅玉笙沉默了一瞬,忽而轻笑。 “孤这残躯,若能搏回江山,纵成修罗又何妨?只是你还有弟媳的婚事,孤护定了!” 黎昭昭立于阁楼窗边,望着池中二人,袖中银簪寒光流转。 月禾轻声问道:“姑娘真要助那太子?陆家暗卫若暴露……” 黎昭昭指尖抚过簪尖,轻笑:“这局棋,本就不是为他而谋,阿砚需一个名正言顺的帝王,而我……” 她忽而望向远处山峦,眸色如墨:“我要我和阿砚,万事无忧!” 第二百五十八章 除宁国公 黎昭昭立于阁楼窗边,望着远处城楼上的旌旗,袖中银簪寒光流转。 月禾轻声禀报:“姑娘,宁国公近日频繁调动西北军,且与江南水寨的大夷暗桩往来密切。” 黎昭昭指尖抚过簪尖,冷笑:“比预料中更快……去查宁国公府近日的密信往来,尤其留意他私库的动向。” 三日后早朝,金銮殿内气氛凝重,百官列队肃立。 傅玉笙易容成礼部小吏,混入侍从行列,漫不经心地扫过宁国公紧绷的面容。 荣德帝高坐龙椅,懒声道:“众卿可有要事启奏?” 陆砚忽而出列,玄色鹤袍在晨光中泛着冷冽的光。 他拱手高声道:“启禀陛下,臣有要事弹劾宁国公!” 宁国公面色骤变,欲开口反驳,却被陆砚掷出一物打断——正是那枚大夷王族的信物玉佩,滚落至荣德帝脚前。 荣德帝命邓流之拾起玉佩,指尖摩挲其上血纹,面色阴沉:“陆编修,此物何解?” 陆砚双手奉上密信:“臣昨夜截获宁国公与大夷王的往来密约,其上写明,宁国公欲借大夷兵力颠覆我大梁江山,以换取摄政之位!” 他朗声道:“臣已查明,宁国公私扣岭南军饷二十万两,皆用于暗中资助大夷!” 宁国公冷汗浸透官袍,嘶吼:“陆砚!你不过是翰林院编修,何来权柄查案!这玉佩与密信,分明是你伪造陷害!” 傅玉笙从侍卫间闪出,冷声道:“伪造?这玉佩上的血纹,与大夷密约印记一致,宁国公府暗阁中取出的密信,可还有假?” 百官哗然,荣德帝拍案而起:“宁国公,你作何解释?” 荣德帝深深地看了傅玉笙一眼,神色复杂。 众人更是因为先太子的出现而震惊,无人敢触及荣德帝心中的往事。 宁国公瘫跪在地,忽而瞥见殿外涌入的禁军,心知败局已定。 黎昭昭抬手将一枚药丸掷入他怀中:“喝下此药,便能证明你的清白——若你体内无毒,药丸入腹无恙,若你近日服过解药,此药便会激发毒性,七窍流血而亡。” 她冷笑:“宁国公,敢喝吗?” 宁国公喉间哽住,冷汗如雨。 黎昭昭袖轻笑了一声:“你书房暗格中的解药瓶,可还留着余毒?这药丸,正是用你府中解药调配而成。” 宁国公面色灰败,药丸入喉瞬间,七窍果然渗出血丝。 百官震怒,荣德帝掷玉玺于地:“押入天牢!三日后廷审!” 庭审当日,午门广场人山人海。 黎昭昭与陆砚立于高台,望着宁国公被押上刑台。 荣德帝高坐龙辇。 傅玉笙宣读十七条罪状,最后掷下罪册:“私通外敌、贪污军饷、残害忠良……宁国公,你可还有话说?” 宁国公瘫跪在地,忽而嘶吼:“傅玉笙!你不过是被废的先太子,若非这妖女诡计,岂能重掌权柄!” 他指向黎昭昭:“她与陆家暗卫勾结,伪造密约陷害本公!” 黎昭昭银簪轻转,冷笑:“大夷王族印玺、岭南军饷账册,皆从你府中暗格取出,宁国公莫非想说,这些证据是我凭空捏造?” 人群哗然,傅玉笙掷金牌于宁国公面前:“父皇赐黎昭昭与陆砚镇国侯爵位,封号‘忠义无双’,这金牌,便是他们的功证!” 他目光扫过全场:“宁国公若再狡辩,便问问这天下百姓,信你还是信父皇!” 刑刀落下瞬间,黎昭昭忽而高声道:“慢!昭昭还有一物,请陛下与诸位过目。” 她袖中滑出一卷帛书,正是大夷王亲笔密信:“此物从宁国公书房暗阁取出,其上写明,大夷王许诺助宁国公篡位,以中原三城为酬。” 她忽而抬眼,望向荣德帝:“陛下,此信可需验笔迹?” 荣德帝面色铁青,宁国公喉间哽住,刑刀再无迟疑。 百姓欢呼,傅玉笙了却了一桩心愿,但是还不够,他需要更多宁姓的鲜血来洗刷他与母后的憋屈。 宁国公府通敌叛国,傅玉书也不可能置身事外。 黎昭昭唇畔扯出了一抹笑容,她选对了人,傅玉笙果真在荣德帝的心中是特别的,即便是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也没有引起荣德帝的震怒。 “陛下,先太子求见……”邓流之顿了一顿,实则是荣德帝没有表态,他也不知道该称呼傅玉笙为什么。 荣德帝正批阅奏折,闻此言手一颤,朱砂溅于宣纸。 袖中龙纹玉佩几被捏碎,这几日他忙着宁国公的事情,没时间理会傅玉笙,想不到他率先撞到他眼前了。 “宣!朕倒要看看,朕的好儿子,有何话说!” 殿门大开,傅玉笙玄袍如墨,步步踏入,他身后跟着黎昭昭,陆砚二人。 荣德帝眼眸幽深,看不出什么感情。 陆砚选择站在了傅玉笙那边,他一点都不意外,他甚至怀疑,傅玉笙是不是陆砚亲自找回来的。 夫唱妇随,他的皇妹也真是好样的。 傅玉笙忽而掷出一枚玉玺残片,正是当年太子印信,其上刻着“修竹”二字,裂口处血迹暗沉。 他冷笑:“陛下可知,这玉玺为何残缺?当年岭南驿道‘暴毙’之局,是宁国公受何人指使?” 荣德帝喉间哽住,御书房中四人对峙。 黎昭昭清脆的嗓音打破了书房中的沉寂。 “陛下,我近日探查宁国公密账,发现岭南驿道刺杀所用弩箭,与宫中武库兵器同一批造。” 这上面,还有陛下的私印。” 荣德帝瘫坐龙椅,冷汗浸透龙袍。 傅玉笙惨笑了一声,他无法相信,从来都是慈祥和蔼的父皇,竟会对他痛下杀手。 “儿臣当年‘暴毙’,是父皇与宁国公合谋!为这皇位,父皇连儿臣这个亲子都能杀?” 他声音拔高,眼睁睁地看着面前惊恐的荣德帝。 “你在胡说什么?朕一直都在让玄鹤寻找你的下落,何来的害你之说?再说了百年之后,朕的位置始终都要传给你?难道你连这一点都不相信朕吗?” “既如此,那父皇是否能告诉儿臣,母后到底是怎么死的?” 第二百五十九章 往哪里逃? 傅玉笙的问题如一把利刃,直直地刺向荣德帝,御书房内的气氛凝重得仿佛能滴出水来。 荣德帝的脸色愈发苍白,他张了张嘴,似是想解释,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你母后……她乃是旧疾复发,朕当时已尽全力寻遍名医,却终究无力回天。” 荣德帝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眼神有些闪躲。 傅玉笙却并不相信,他向前逼近一步,眼中满是悲愤。 “儿臣早已暗中调查,母后生前曾收到一封密信,之后便一病不起,那信上的字迹,与父皇您颇有几分相似。难道这也是巧合?” 荣德帝心中一震,他没想到傅玉笙竟查到了这一步。 此时,黎昭昭也轻声说道:“陛下,微臣在调查宁国公密账时,还发现了一笔可疑的款项,其流向与宫中某位神秘人物有关,虽尚未查明具体是谁,但想必与当年之事脱不了干系。” 荣德帝的额头冷汗不断冒出,他深知自己已陷入了极被动的境地。 他看着傅玉笙那充满质疑的眼神,心中满是无奈与悔恨。 “笙儿,你有所不知,当年朝局动荡,各方势力蠢蠢欲动,宁国公野心勃勃,朕若不与他周旋,这江山社稷恐有倾覆之危,你母后之事,确是一场意外,朕绝无害她之心。” 荣德帝试图解释,但他的话语在傅玉笙听来却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傅玉笙冷笑一声:“意外?那岭南驿道的刺杀又是怎么回事?父皇难道还想说那也是意外?” 就在这时,御书房外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声。 柳兴源带着一群侍卫匆匆赶来。 他面色凝重,向荣德帝行礼后说道:“陛下,宫中突发变故,有刺客闯入后宫,似是要寻找什么东西。” 荣德帝闻言大惊,连忙下令柳兴源带领侍卫全力追捕刺客。 傅玉笙心中也是一紧,他意识到这宫中之事恐怕远比他想象的要复杂。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傅玉笙与黎昭昭继续深入调查当年之事。 他们四处走访当年的知情者,查阅各种典籍和档案。 随着调查的深入,他们发现了一个惊人的秘密。 原来,当年荣德帝为了稳固皇位,确实与宁国公有过一些不可告人的交易。 但岭南驿道的刺杀并非荣德帝直接指使,而是宁国公擅自为之。 宁国公企图借机除掉傅玉笙,从而为自己谋取更大的权力。 而傅玉笙的母后,则是因为无意中发现了宁国公的阴谋,被宁国公暗中下毒害死。 荣德帝虽然对傅玉笙的母后之死并不知情,但他为了维护自己的声誉和皇位,选择了隐瞒真相。 傅玉笙得知这一切后,仿佛置身于冰火两重天。 他内心的痛苦如汹涌的波涛,不断冲击着他的理智。 一方面,他对荣德帝有着深深的父子之情,尽管此刻满心失望,但那血脉相连的羁绊让他无法轻易割舍。 另一方面,母后的惨死如同一根尖锐的刺,深深扎在他的心头,对宁国公的愤怒似熊熊烈火,燃烧着他的灵魂。 黎昭昭看着傅玉笙痛苦的模样,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说道:“殿下,如今真相初现,但我们还需更多证据,才能彻底揭开这背后的黑幕,为娘娘讨回公道。” 傅玉笙深吸一口气,缓缓点头,他明白,此刻不能冲动,必须冷静谋划。 他们决定从宁国公的党羽入手,寻找突破口。 经过一番暗中调查,他们发现宁国公的一位心腹手下近期行为诡异,常常在深夜出入一处偏僻的宅院。 陆砚和黎昭昭决定夜探此宅。 月光如水,洒在寂静的宅院上,平添几分阴森。 他们小心翼翼地潜入,只见那心腹正与一神秘人低声交谈。 黎昭昭屏住呼吸,侧耳倾听。 “大人,那件事已经过去多年,您还如此谨慎作甚?”心腹手下问道。 神秘人冷哼一声:“你懂什么?只要傅玉笙还在追查,我们就永无安宁之日,必须想办法阻止他。” 黎昭昭心中一震,这神秘人的声音虽有些陌生,但他能感觉到此人必定与当年之事关系匪浅。 就在他们准备进一步探查时,不小心碰倒了身旁的一个花盆。 响声惊动了屋内的人。 “谁?”神秘人大喝一声,随即一群人冲了出来。 陆砚和黎昭昭被迫现身,与对方展开了一场激烈的搏斗。 陆砚的暗卫陆一身手敏捷,招招凌厉,但对方人数众多,且个个武艺高强。 在一番苦战之后,他们终于击退了敌人,但神秘人却趁乱逃脱。 虽然此次行动未能抓住神秘人,但他们从宅院中搜到了一些重要的文件和信件,这些证据进一步证实了宁国公的阴谋以及他与宫中神秘人物的联系。 傅玉笙拿着这些证据,心中五味杂陈。 他知道,接下来他将要面对的,将是一场更加艰难的挑战。 带着新找到的证据,傅玉笙再次来到御书房面见荣德帝。 他将证据摆在荣德帝面前,目光坚定地说道:“父皇,儿臣已查明真相,母后之死并非意外,而是宁妃母子的阴谋,而您,为了皇位和朝局稳定,选择了隐瞒,儿臣想知道,在您心中,皇位真的比母后的性命还重要吗?” 荣德帝看着眼前的证据,脸色变得煞白。 他沉默良久,然后缓缓站起身来,眼中满是悔恨的泪水。 “笙儿,朕知道错了,当年朕确实太过软弱,为了大局,忽视了太多,但你母后在朕心中,一直有着重要的地位,朕从未想过她会因此丧命。” 荣德帝的声音颤抖着,充满了无奈。 傅玉笙心中一阵刺痛,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相信荣德帝的话。 就在这时,邓流之突然急匆匆地赶来,神色慌张地禀报:“陛下,宁国公府突发大火,火势凶猛,疑似有人故意纵火。” 傅玉笙和荣德帝闻言皆是大惊。 他们立刻意识到,这可能是宁王为了销毁证据而采取的极端手段。 傅玉笙当机立断,带领着玄鹤和一众侍卫赶往宁国公府。 到达宁国公府时,大火已经蔓延开来,熊熊烈火将整座府邸笼罩在一片火海之中。 傅玉笙不顾危险,冲进火场,试图寻找宁王。 在浓烟滚滚中,他看到了宁王的身影。 看到傅玉笙,宁王身形一震,随后挑衅一般的笑了笑,转身就想逃。 “宁王!你还想往哪里逃?”傅玉笙大声喝道,拦住了他的去路。 大灰狼书源温馨提示:特殊原因,群被强制解散!新群重建,1群号(298732622)2群(1062268835)防失联,tg: /dahuilang888 ,这条消息会显示到明天中午! 第二百六十章 尸体 宁王身形一震,那向来阴鸷的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可转瞬竟又露出一抹挑衅的冷笑。 “傅玉笙,你就算查到又如何?这大火一起,所有的证据都将化为灰烬,你拿什么定我的罪?” 话语间,火舌肆虐,映得他面容扭曲而狰狞。 “你以为一把火就能掩盖你所有的罪行?你未免太过天真。” 傅玉笙目光如炬,紧紧盯着宁王,手中长剑出鞘,剑刃在火光映照下闪烁着寒光。 “你害死我母后,又企图谋害于我,今日,便是你的末日。” 此时,翟千林带领着侍卫们也已赶到,将宁王团团围住,如同铁桶一般,让他插翅难飞。 宁王环顾四周,见已无退路,竟突然狂笑起来,“哈哈,傅玉笙,你别以为你赢了,你以为父皇真的会在乎你母后的死吗?他不过是为了稳住朝局,才对你有所纵容罢了,在这皇权之下,亲情又算得了什么?” 这尖锐的话语似利箭般刺向傅玉笙,让他心中一阵剧痛,可他的眼神却愈发坚定。 “无论父皇如何,今日我定要为母后讨回公道。” 就在双方僵持之际,突然一阵嘈杂声传来,只见荣德帝在邓流之等一众人的簇拥下匆匆赶到。 看着眼前被大火吞噬的宁国公府,荣德帝的脸色极为复杂,有震惊、有愤怒,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悲哀。 “住手!”荣德帝大声喝道,声音虽略带沙哑,却仍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傅玉笙转身看向荣德帝,眼中满是质问。 “父皇,儿臣已查明真相,宁王母子就是害死母后的凶手,如今他又纵火毁灭证据,您难道还要包庇他吗?” 荣德帝深吸一口气,缓缓走上前来,目光落在宁王身上,那眼中满是失望与痛心。 “书儿,你为何如此糊涂?” 宁王见荣德帝如此,心中最后一丝希望破灭,他咬着牙说道:“父皇,您难道不明白吗?这皇位本就该是我的,若不是您当年偏袒傅玉笙母子,我又怎会走到今日这一步?” 荣德帝摇了摇头:“书儿,你错了,皇位从不是靠阴谋诡计就能得到的,你母后的所作所为,朕早已有所察觉,可朕一直念在旧情,希望你能悬崖勒马,没想到你竟越陷越深。” 此时,火势愈发凶猛,热浪滚滚袭来,众人皆感到一阵炙热难耐。 突然,一根燃烧的横梁从上方掉落,朝着荣德帝的方向砸去。 傅玉笙眼疾手快,一个闪身冲上前去,将荣德帝推开,自己却被横梁擦伤了肩膀。 荣德帝看着受伤的傅玉笙,眼中满是愧疚与心疼:“笙儿,是朕对不起你,对不起你的母后。” 宁王见自己的计划彻底失败,心中绝望至极。 他突然夺过一名侍卫手中的剑,朝着自己的胸口刺去。 傅玉笙想要阻止,却已来不及。 宁王缓缓倒下,眼中满是不甘与悔恨,“母妃,是儿臣无能……” 随着宁王的倒下,这场持续多年的纷争似乎终于落下了帷幕。 大火仍在燃烧,可众人的心中却都是一片沉重。 荣德帝下令全力扑救大火,并着手调查宁王母子背后的势力,以彻底清除隐患。 傅玉笙站在一旁,望着那熊熊烈火,心中思绪万千。 母后的仇虽已得报,可他却感到无比的疲惫与空虚。 随着宁王的倒下,那熊熊烈火仿佛也燃烧尽了他最后的执念与疯狂,可这场大火带来的余波却远未平息。 傅玉笙望着宁王逐渐消逝的身影,心中五味杂陈,有复仇得逞的快意,更多的却是无尽的悲凉与空虚。 他转身看向荣德帝,只见荣德帝身形微微颤抖,脸上满是沧桑与悔恨,仿佛瞬间又老了几岁。 “陛下,火势愈发凶猛,此地不宜久留,还是先撤出去吧。” 邓流之在一旁小心翼翼地提醒道。 荣德帝微微点头,在众人的搀扶下缓缓向外走去,傅玉笙跟在身后,目光却始终停留在那片火海之中,仿佛能看到母后那温柔的面容在火光中若隐若现。 大火持续烧了许久,直到天色渐白才渐渐熄灭。 曾经辉煌的宁国公府如今只剩下一片焦黑的废墟,宛如一座被历史遗忘的坟墓,埋葬了无数的阴谋与罪恶。 荣德帝下令彻查宁王母子的余党,务必将所有参与此事的人一网打尽,以慰皇后在天之灵。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朝堂之上风云变幻。 一些与宁王暗中勾结的官员纷纷被揪出,他们或惊慌失措地求饶,或试图狡辩抵赖,但在确凿的证据面前,都无从遁形。 荣德帝在傅玉笙的协助下,对这些官员进行了严厉的惩处,该革职的革职,该流放的流放,朝局也因此逐渐恢复稳定。 “阿昭,你不觉得这一切都太过于顺畅了吗?” 陆砚蹙着眉头,回想着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 从他找到傅玉笙,再到若柠治好他,他们归来,所有的事情都像是有一双大手,将他们推向冥冥之中的那个答案那里。 就连荣德帝也一改之前的疑心。 他们调查到的远远不只是这些。 “是有些顺畅过头了,我想再去看看傅玉书的尸体。” 黎昭昭抿了抿唇。 面对着两世的敌人,她不敢掉以轻心,而且她不相信傅玉书就这么死了。 前世的她明明已经看着傅玉笙喝下了毒药,毒发身亡,可她依旧是在陆砚那里得到了傅玉书还活着的消息。 这本来就是相悖的。 更何况她还想要验证一下,这一世她所做的事情会不会按照已有的事情继续发展下去。 “行,我联系修竹,让他带我们过去。” 陆砚没有多问,他也知道,前世在黎昭昭身上发生的事情。 虽然他们都亲眼见证傅玉笙的死亡,但,不知怎的心里就是不踏实。 傅玉笙的动作很快,他如今在荣德帝那边是红人,当朝唯一的太子回来了,风头正盛。 他们二人来到了皇陵中,傅玉书的尸体静静地躺在那里,容貌因为火势的汹涌,面目全非。 大灰狼书源温馨提示:特殊原因,群被强制解散!新群重建,1群号(298732622)2群(1062268835)防失联,tg: /dahuilang888 ,这条消息会显示到明天中午! 第二百六十一章 不是本人 黎昭昭仔细观摩了片刻,嘴角扯起一抹冷笑。 “果然不是他。” 傅玉笙一头雾水,但瞬间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陆砚不用说了,他没看出来,但他知道黎昭昭一定不会看错,即便是知道这一世的黎昭昭只属于他,他心中还是忍不住的吃味。 “傅玉书的左手因为常年捏着扇子,左手骨骼突出,而眼下这具尸体的骨骼却是正常的。” 黎昭昭指了指左手大拇指和食指的位置。 黎昭昭的指尖悬在尸体那只僵硬的左手上方,并未触碰,只是目光如炬地锁定着那两根本该因常年握扇而骨节突出的手指。 皇陵深处的寒风裹胁着尘土,拂过她的鬓发,却丝毫未动她眼底的冷意。 傅玉笙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眉头骤然拧紧。 他虽与傅玉书是兄弟,却从未仔细观察过这些细微之处,可经黎昭昭一提醒,再对比记忆中傅玉书握扇时的姿态,瞬间便觉出了不对劲。 那具尸体的左手五指舒展,指节圆润,分明是常年未曾有过固定用力习惯的模样。 “你的意思是,有人用一具假尸体冒充了傅玉书?”傅玉笙的声音里带着几分难以置信,皇陵守卫森严,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在皇家陵寝里做手脚? 黎昭昭收回目光,站起身拍了拍裙摆上的灰尘,嘴角的冷笑更甚。 “不仅是冒充,恐怕这场大火,本就是为了毁掉尸体的面容,让我们误以为傅玉书已死。” 皇陵中就不能动手脚么? 她觉得未必,那群人已经渗透进入了皇宫中,偷天换日的本事大着呢。 朝阳皇后的脸,不就是那样被剥下来的? 陆砚站在一旁,虽未完全看清尸体手指的异样,却对黎昭昭的话深信不疑。 只是想到黎昭昭对傅玉书的习惯如此了解,他心中还是泛起一阵不易察觉的酸涩。 他走上前,轻轻握住黎昭昭的手腕,低声道:“昭昭,此地不宜久留,既然已经确认尸体是假的,我们得尽快离开,免得被人发现。” 黎昭昭点头,她也清楚皇陵并非久待之地。 三人刚转身准备离开,一阵脚步声突然从陵墓入口处传来,伴随着守卫的呵斥声。 “什么人竟敢擅闯皇陵?” 傅玉笙脸色一变,他如今虽是荣德帝面前的红人,可私闯皇陵毕竟是大罪,若是被人抓了现行,荣德帝一定会怀疑他的举动。 他迅速将黎昭昭和陆砚拉到陵墓的石柱后,压低声音道:“你们先躲在这里,我去应付他们。” 黎昭昭拉住他,摇了摇头:“不行,你身份特殊,若是被人认出来,麻烦更大,还是我去,我女扮男装,他们未必能认出我。” 说着,她从随身的包裹里拿出一件男装外套,迅速套在身上,又将头发束起,脸上抹了些尘土,瞬间变成了一个不起眼的小厮模样。 陆砚看着她熟练的动作,眼中闪过一丝心疼。 却也知道此刻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只能叮嘱道:“小心点,若是情况不对,就往陵墓深处跑,那里有一条密道,是陆一之前查探时发现的。” 黎昭昭点头,整理了一下衣衫,便大摇大摆地从石柱后走了出去,对着赶来的守卫拱了拱手,故作慌张地说道:“几位官爷,实在对不住,我是负责看守皇陵外围的杂役,刚才听到这边有动静,还以为是有盗墓贼,所以就冒昧闯了进来,还望官爷恕罪。” 为首的守卫上下打量了黎昭昭一番,见她穿着粗布衣衫,脸上满是尘土,确实像是个杂役,便皱着眉头呵斥道:“胡闹!皇陵禁地岂容你随意闯入?还不快出去!若是再敢擅自进来,定要治你的罪!” 黎昭昭连忙点头哈腰,陪着笑脸说道:“是是是,小人这就出去,这就出去。” 说着,便慢慢往后退,趁守卫不注意,悄悄给石柱后的傅玉笙和陆砚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趁机离开。 傅玉笙和陆砚会意,趁着守卫的注意力都在黎昭昭身上,悄悄从另一侧的通道溜了出去。 黎昭昭见他们安全离开,心中松了一口气,又对着守卫赔了几句不是,才慢慢退出了皇陵。 三人在皇陵外的树林里汇合,黎昭昭脱下男装,将脸上的尘土擦干净,恢复了女儿身。 傅玉笙看着她,眼中满是敬佩。 “黎姑娘,刚才多亏了你,不然我们今天恐怕很难脱身。” 黎昭昭摆了摆手,神色凝重。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当务之急是查出傅玉书的下落,既然他用假尸体骗了我们,那他一定还藏在某个地方,而且极有可能在策划着什么阴谋。” 她苦心经营了这么久,不能因为傅玉书毁于一旦。 陆砚点头附和。 “没错,傅玉书心机深沉,他既然敢假死,就一定有后手,我们得尽快通知黄瑜清,让他暗中调查傅玉书的行踪,同时也要提防他对我们下手。” 三人商量完毕,便立刻动身前往黄家建立情报网的地方。 黄家私有的坊间,这里黎昭昭只来过一次。 她拿出了黄瑜清给她的玉佩,放在掌柜的桌子上。 掌柜面色巨变,随后恭恭敬敬地抱了抱拳头:“不知姑娘有何吩咐?” “我要你帮我查一下宁王的下落。” 黎昭昭直言道,她没有解释宁王不是已经死了么。 以黄家情报的程度,宁王死没死他们自然能调查清楚,她要做的就是在他们这里得到确切的答案。 掌柜一愣,也没有多问。 只是沉吟片刻道:“宁王做事谨慎,想要查到他的下落恐怕不容易,不过我会尽力而为,我这就派人去调查,一旦有消息,我立刻通知你们。” 他没有否认黎昭昭消息的错误。 黄家果然是知道这件事的,并且一直在暗中观察。 三人道谢后,便离开了坊市。 回到住处,黎昭昭坐在窗前,看着窗外的月光,心中思绪万千。 前世的悲剧历历在目,她好不容易才有机会重来一次,绝不能让傅玉书的阴谋得逞。 第二百六十二章 夷族二皇子 陆砚走到她身边,轻轻握住她的手,温柔地说道:“昭昭,别太担心,有我和修竹在,我们一定会查到宁王的下落,阻止他的阴谋。” 黎昭昭抬头看向陆砚,眼中满是感激。 “阿砚,谢谢你一直陪在我身边。” 陆砚笑着摇了摇头。 “傻瓜,我们之间不需要说这些,只要你能得偿所愿,我就心满意足了。”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 傅玉笙起身去开门,只见一个小厮模样的人站在门外,手中拿着一封信。 “傅大人,这是黄掌柜让我交给您的信。” 小厮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黎昭昭接过信,拆开一看,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 陆砚见状,连忙凑了过去。 信上写道:“傅玉书可能藏在西郊的废弃寺庙中,我已派人前去探查,却遭到了埋伏,手下伤亡惨重,傅玉书手中似乎有一支神秘的军队,实力不容小觑,你们务必小心。” 黎昭昭看完信,心中一沉。 “没想到傅玉书竟然暗中培养了军队,看来他的野心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大。” 傅玉笙咬牙切齿地说道:“这个逆贼,竟敢背叛朝廷,我一定要将他绳之以法!” 陆砚冷静地说道:“现在不是冲动的时候,傅玉书手中有军队,我们不能贸然行动,得先向陛下禀报此事,请求朝廷派兵支援。” 黎昭昭点头同意。 “没错,此事关系重大,必须让陛下知道,不过我们也要提防傅玉书会提前动手,我们得尽快做好准备。” 三人立刻分工合作,傅玉笙负责进宫向荣德帝禀报此事,黎昭昭和陆砚则负责召集人手,做好应对傅玉书的准备。 傅玉笙进宫后,将傅玉书假死以及暗中培养军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荣德帝。 荣德帝听完,龙颜大怒,拍案而起。 “真是朕的好儿子!竟敢欺瞒朕,玩金蝉脱壳!还暗中培养军队,简直是胆大包天!朕一定要将他碎尸万段!” 荣德帝立刻下令,命傅玉笙率领禁军前往西郊废弃寺庙捉拿傅玉书,同时又派了几员大将协助他。 傅玉笙领命后,立刻出宫,与黎昭昭和陆砚汇合。 三人率领禁军,浩浩荡荡地向西郊废弃寺庙进发。 来到废弃寺庙外,傅玉笙命人将寺庙团团围住,然后大声喊道:“傅玉书,你已经被包围了,速速出来投降!否则,休怪我们不客气!” 寺庙内一片寂静,没有任何回应。 傅玉笙使了个眼色,几名禁军士兵小心翼翼地推开寺庙的大门,走了进去。 可刚走进去没几步,就听到一阵箭雨袭来的声音,几名士兵瞬间倒在了地上。 “不好,有埋伏!”齐副将大喊一声,立刻命人撤退。 就在这时,寺庙的大门突然关上,一群身着黑衣的人从寺庙的各个角落冲了出来,与禁军展开了激烈的战斗。 这些黑衣人的武功高强,而且配合默契,禁军一时之间竟难以抵挡。 黎昭昭见状,从怀中拿出来药粉,撒在黑衣人的身上。 陆砚一招手,身后的几个暗卫全都出来,和黑衣人缠斗在一起。 傅玉笙则指挥着禁军,调整战术,试图突破黑衣人的包围。 战斗异常激烈,双方伤亡惨重。 就在禁军快要支撑不住的时候,远处突然传来一阵马蹄声。 黎昭昭定睛一看,竟然是黄瑜清。 黄瑜清大声喊道:“黎姑娘,我们来帮你了!” 有了黄瑜清的支援,禁军士气大振,开始逐渐占据上风。 黑衣人的数量越来越少,最终只剩下几个人护着一个身着白衣的男子往后退。 那个白衣男子正是傅玉书! 他的脸上带着一丝冷笑,眼神阴鸷地看着黎昭昭等人。 “没想到你们竟然能找到这里,不过你们以为这样就能抓住我吗?” 傅玉笙怒喝道:“宁王,你背叛朝廷,残害忠良,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傅玉书哈哈一笑:“死期?还不知道是谁的死期呢!” 说着,他从怀中掏出一个信号弹,点燃后射向天空。 没过多久,远处就传来了一阵马蹄声,越来越近。 傅玉书得意地说道:“我的援军到了,你们就等着被我一网打尽吧!” 黎昭昭等人脸色一变,没想到傅玉书竟然还有援军。 就在这危急关头,远处突然又传来了一阵号角声,紧接着,一支军队浩浩荡荡地赶来,为首的正是荣德帝派来的大将。 傅玉书见状,脸色惨白,他没想到荣德帝竟然派了这么多军队来。 他知道自己大势已去,转身就要逃跑。 黎昭昭怎么可能给他逃跑的机会,她纵身一跃,挡在了傅玉书的面前。 傅玉书看着黎昭昭,眼中满是怨毒:“黎昭昭,都是你!若不是你,我早就已经成功了!” “不过,我不成功,你们也别想抓住我。” 他哈哈大笑了一声,身边几个暗卫扔掉手中的长剑,拿出弯刀,那是大夷人特有的武器。 傅玉笙瞳孔紧缩:“你果然和大夷勾结了。” “大哥,你错了,我本就是夷族人,何来的和大夷勾结一说?真是没想到我堂堂夷族二皇子居然也有被逼得抱头鼠窜的一天,黎昭昭,我记住你了,下一次我们见面,希望你的底气还这么足。” 他微微一笑,暗卫护着他几乎是瞬间就突出了重围。 荣德帝派来的人只看到个身影,扑了一空。 “人走了?” “跑了,他是大夷的人,他既然敢孤身潜入皇宫之中,就必然想好了退路。” 黎昭昭语气平静,听不出喜怒。 她早有这个猜测,只是苦于没有找到证据,所以一直都没有证实。 “大夷的二皇子怎么能潜入我们大齐?” 傅玉笙惨笑了一声。 他的母后就是宁妃还有宁王害死的,荣德帝没有严惩,相信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宠爱了这么多年的儿子竟然是敌国的吧。 他先是低声地笑着,紧接着笑声越来越大,泪如雨下。 真是可笑至极,堂堂帝王都被迷惑了。 第二百六十三章 陷入昏迷 黎昭昭看着傅玉笙失控的模样,指尖微微蜷缩。 她没有上前安慰,只是静静地站在廊下,任由夜风卷起她的裙摆。 火把的光晕在她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那双素来清明的眼眸里,此刻盛满了复杂的情绪。 “殿下,”片刻后,黎昭昭轻声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安抚。 “现在不是失态的时候。” 傅玉笙的笑声戛然而止,他猛地抬头,眼眶通红,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 他死死盯着黎昭昭,声音沙哑:“不是失态?我母后枉死,仇人逍遥法外,如今连皇弟都是敌国皇子……黎昭昭,你告诉我,我该如何不失态?” 黎昭昭沉默了片刻,缓缓道:“殿下,仇恨和愤怒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大夷二皇子既然敢潜入皇宫,必然在京城布下了眼线,我们现在要做的,是尽快查清他的退路,以及他在京城的势力分布。”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禁军统领赵峰快步走来,单膝跪地:“启禀黎姑娘、太……大殿下,属下带人搜查了皇宫四周,并未发现大夷二皇子的踪迹,不过,在西侧宫墙下发现了一串特殊的马蹄印,似乎是西域良驹所留。” 傅玉笙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激动,沉声道:“赵统领,立刻带人顺着马蹄印追查,务必找到他的下落!另外,传令下去,封锁京城各个城门,没有本王的令牌,任何人不得出城!” “是!”赵峰领命,起身快步离去。 黎昭昭看着赵峰的背影,眉头微蹙:“殿下,恐怕来不及了,大夷二皇子既然早有准备,必然不会给我们留下这么明显的线索,那马蹄印,说不定是他故意留下的障眼法。” 傅玉笙一怔,随即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你的意思是,我们追查到的,很可能是他设下的圈套?” 黎昭昭点了点头。 “不排除这种可能,大夷二皇子心思缜密,从他能在皇宫中潜伏这么久,还能顺利逃脱来看,他绝非等闲之辈,我们不能掉以轻心。” 就在两人说话间,一名小太监匆匆跑来,脸色苍白。 “启禀大殿下、黎姑娘,陛下……陛下在养心殿晕倒了!” “什么?”傅玉笙和黎昭昭同时一惊,连忙朝着养心殿跑去。 养心殿内,气氛紧张。 荣德帝躺在龙榻上,脸色苍白如纸,呼吸微弱。 太医们围在床边,神色凝重地为他诊脉。 宁妃坐在床边,哭得梨花带雨,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 “太医,陛下怎么样了?”傅玉笙冲进殿内,急切地问道。 为首的姚太医站起身,对着傅玉笙躬身行礼,叹了口气。 “回大殿下,陛下是急火攻心,加上多年操劳,身体早已亏空,如今情况危急,能否挺过来,就看陛下的意志力了。” 傅玉笙听到这话,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 他扶住一旁的柱子,才勉强站稳。 他看着龙榻上昏迷不醒的荣德帝,心中五味杂陈。 虽然荣德帝对他母后的死不管不问,但终究是他的父皇。 黎昭昭走到姚太医身边,轻声问道:“姚太医,陛下现在最需要什么?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陛下尽快醒过来?” 李太医摇了摇头。 “郡主,陛下的身体太过虚弱,只能先用人参吊着一口气,慢慢调理,至于何时能醒过来,臣也说不准。” 宁妃听到两人的对话,哭声更大了:“陛下啊,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妾身可怎么办啊……” 她说着,转头看向傅玉笙,眼神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怨怼。 “大皇子,陛下变成这样,都是因为你!若不是你非要追查当年的旧案,陛下也不会如此忧心忡忡!” 傅玉笙猛地抬头,怒视着宁妃。 “宁妃!你少在这里血口喷人!当年我母后的死,本就疑点重重,若不是你和宁王从中作梗,真相早就大白了!” “你……你胡说八道!”宁妃被傅玉笙怼得说不出话来,只能一个劲地哭。 黎昭昭看着眼前的闹剧,皱了皱眉头,开口道:“宁妃娘娘,现在陛下还在昏迷中,我们还是先以陛下的身体为重,不要再争吵了。” 宁妃冷哼一声,不再说话,但看向傅玉笙的眼神依旧充满了敌意。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一阵脚步声,成王快步走了进来。 他看到殿内的情景,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快步走到床边,对着荣德帝躬身行礼:“儿臣参见父皇。” 黎昭昭挑了挑眉,没想到除了宁妃之外,第一个来的竟然是成王。 看到荣德帝昏迷不醒的模样,成王脸上露出惊讶的神色。 “父皇怎么了?太医,父皇的身体到底怎么样了?” 姚太医将刚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成王听完,脸上露出悲伤的神色,眼中却掠过一丝窃喜。 “父皇操劳国事,竟然累垮了身体……儿臣真是不孝。” 傅玉笙看着成王惺惺作态的模样,心中怒火中烧,自己这个蠢弟弟从来都不会掩饰内心的想法。 “三皇弟。”傅玉笙开口,声音冰冷。 “父皇现在昏迷不醒,宫中事务繁多,我们作为皇子,理应共同分担。从今日起,宫中的守卫就交给你负责了,你必须保证父皇的安全。” 成王心中一喜,他正想掌控宫中的守卫力量,没想到傅玉笙竟然主动提了出来。 他连忙躬身行礼:“多谢皇兄信任,臣弟一定不负所托,定会好好守护父皇的安全。” 黎昭昭看着成王眼中一闪而过的得意,略有些无语,真不知道成王到底是怎么在鱼龙混杂的宫中活下去的。 等成王离开后,黎昭昭拉了拉陆砚的衣袖,示意他跟自己出去。 两人来到养心殿外的走廊上,黎昭昭才开口道:“殿下怎么能让成王负责宫中守卫?他难道不知道成王对皇位有觊觎之心?” 陆砚微微一笑:“宫中大乱,陛下尚在昏迷中,趁着敌人放松警惕,方可浑水摸鱼。” 黎昭昭若有所思地垂下眼帘,傅玉笙当真是艺高人胆大。 “殿下如今注意着宫中腾不出手,他让咱们查一件事。” “什么?” 第二百六十四章 夜袭 “殿下怀疑,当年朝阳皇后的死,和宁国公府也有关系,殿下想让黄家帮忙查一下往日宁国公府是否和大夷有所往来。” 黎昭昭郑重地点了点头:“好,我一定会尽快查清楚。” 与此同时,京城郊外的一座破庙里,大夷二皇子拓跋玉正坐在火堆旁,手中拿着一壶酒,慢慢饮着。 他的身边,几个暗卫正恭敬地站着。 “殿下,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一名暗卫开口问道。 拓跋玉放下酒壶,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怎么办?当然是继续留在京城,荣德帝昏迷不醒,大齐朝廷肯定会陷入混乱,这正是我们的好机会。” “可是殿下,傅玉笙已经封锁了京城各个城门,我们现在出去,恐怕会遇到麻烦。” 拓跋玉不屑地笑了笑。 “就凭傅玉笙那点本事,还想困住本王?本王早就已经在京城布下了眼线,想要出去,易如反掌,不过,在出去之前,本王还有一件事要做。” “殿下要做什么?” “黎昭昭。”拓跋玉眼中闪过一丝阴鸷。 “这个女人坏了本王的好事,本王一定要让她付出代价,而且,她似乎知道很多秘密,若是能将她抓到手,对我们大夷来说,可是一件大好事。” “殿下,黎昭昭身边有很多高手保护,我们想要抓她,恐怕不容易。” 拓跋玉冷哼一声:“不容易?那就想办法,本王不管你们用什么手段,三天之内,本王要看到黎昭昭出现在我面前。” “是!”暗卫们齐声应道。 拓跋玉再次拿起酒壶,一饮而尽。 他看着窗外漆黑的夜空,眼中闪烁着野心的光芒。 大齐,很快就会成为他的囊中之物。 到时候,他不仅能报今日之仇,还能统一两国,成为天下的霸主。 第二天一早,荣德帝依旧没有醒过来的迹象。 宫中的气氛更加紧张,大臣们纷纷上书,请求立太子,以稳定朝局。 傅玉笙和成王坐在御书房内,看着大臣们的奏折,脸色都十分难看,静王则是安静地坐在一边,一声不吭。 “皇兄。”成王开口,语气带着一丝试探。 “现在父皇昏迷不醒,朝局动荡,大臣们都请求立太子,依我看,不如就按照大臣们的意思,立太子吧。” 傅玉笙抬眸,冷冷地看着成王傅玉庭:“立太子?立谁为太子?你吗?” 傅玉庭脸色微微一变,连忙道:“皇兄,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现在立太子,才能稳定朝局,至于立谁为太子,应该由大臣们共同商议决定。” 傅玉笙冷哼一声。 “大臣们商议?恐怕是你早就和大臣们串通好了吧,傅玉庭,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想要当太子,你还不够资格!” 傅玉庭被傅玉笙怼得哑口无言,只能悻悻地闭上嘴。 就在这时,黎昭昭走了进来,手中拿着一份密报:“殿下,我查到一些线索,早前,宁国公曾作为使者出使大夷,在大夷停留了半年之久,而且,根据密报,宁国公在大夷期间,曾和大夷的皇室有过秘密往来。” 傅玉笙接过密报,快速浏览了一遍,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 “果然如此,宁国公和大夷皇室有秘密往来,那宁妃和拓跋玉之间,肯定也有着不为人知的关系,说不定,拓跋玉能潜入皇宫,就是宁妃和宁王帮忙的。” 黎昭昭点了点头。 “很有这个可能,而且,我还查到,成王最近和一些江湖势力有过接触,似乎在密谋着什么。” 傅玉庭听到两人的对话,心中一惊。 他没想到,黎昭昭竟然查到了这么多事情。 他强装镇定,开口道:“皇兄,郡主,你们可不能凭空猜测,本王怎么可能和江湖势力有接触?这肯定是有人故意造谣。” 傅玉笙冷冷地看了傅玉庭一眼。 “是不是造谣,查一查就知道了,傅玉庭,你最好祈祷这件事和你没有关系,否则,别怪我不念及兄弟之情。” 傅玉庭心中更加慌乱,但表面上依旧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皇兄,我相信清者自清,既然你们怀疑,那就去查吧。” 傅玉笙不再理会傅玉庭,转头对黎昭昭道:“你继续追查宁王和江湖势力的关系,一定要找到确凿的证据,另外,密切关注拓跋玉的动向,我怀疑他还在京城。” “好。”黎昭昭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御书房。 傅玉庭看着黎昭昭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阴狠。 他知道,黎昭昭是他最大的威胁。 如果不尽快除掉黎昭昭,他的计划很可能会败露。 当天晚上,黎昭昭正在自己的府邸中查阅资料,突然听到窗外传来一阵异动。 她警惕地站起身,走到窗边,轻轻推开一条缝隙。 只见几个黑衣人身手敏捷地翻墙进入府邸,正朝着她的房间走来。 黎昭昭心中一凛,知道这些人肯定是冲着自己来的。 她快速回到书桌前,将重要的资料藏好:“芍药!冬青!” 她怒喝了一声,两个侍女身形如鬼魅,飘了出来。 很快,房门被一脚踹开,几个黑衣人冲了进来。 他们看到黎昭昭,眼中闪过一丝贪婪,随即挥刀朝着黎昭昭砍来。 芍药,冬青二人挡在黎昭昭的面前。 她面色发白,本来不想暴露自己的底牌,但这些黑衣人显然武功很高,为了保命,她只能将二人暴露。 就在这时,一名黑衣人突然从怀中掏出一把暗器,朝着黎昭昭射来。 黎昭昭躲闪不及,肩膀被暗器划伤,鲜血瞬间流了出来。 芍药冬青二人一分神,也中了几刀,黑衣人见状,心中一喜,趁机加大了攻击力度。 二人双拳难敌四手,黎昭昭手中握着配置的药粉,正要撒过去。 马蹄声传来,紧接着,一群官兵冲了进来,将黑衣人团团围住。 为首的正是禁军统领赵峰。 他看到黎昭昭受伤,连忙上前,将她护在身后:“黎姑娘,你没事吧?” 黎昭昭摇了摇头,虚弱地说道:“我没事,多谢赵统领及时赶到。” 第二百六十五章 演戏 赵峰对着手下吩咐道:“将这些黑衣人全部拿下,一个都不能放过!” 官兵们齐声应道,纷纷朝着黑衣人冲去。 黑衣人见状,知道大势已去,想要突围,但最终还是被官兵们一一抓获。 赵峰看着被抓获的黑衣人,皱了皱眉头:“郡主,这些人是谁派来的?” 黎昭昭脸色苍白,轻声道:“我怀疑,这些人是拓跋玉派来的,他想要抓我,逼问我知道的秘密。” 赵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郡主,你受伤了,还是先让太医为你诊治一下吧。” 黎昭昭点了点头,被芍药扶着,走进了内室。 太医很快就赶到了,为黎昭昭处理了伤口,并开了一些疗伤的药方。 等太医离开后,赵峰开口道:“郡主,陆大人已经知道你遇袭的事情,他很快就会过来,你放心,我们一定会加强对你府邸的守卫,保证你的安全。” 黎昭昭感激地看了赵峰一眼:“多谢赵统领。” 没过多久,陆砚和傅玉笙匆匆赶来。 陆砚看到黎昭昭肩膀上缠着纱布,脸色苍白,黑眸中压抑着沉沉的墨色。 “阿昭,你怎么样了?伤口疼不疼?” 黎昭昭摇了摇头。 “阿砚放心,我没事,只是一点皮外伤。” 傅玉笙松了口气,他真怕陆砚因为这件事责怪他,随后脸色变得阴沉起来。 “拓跋玉真是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派人来刺杀你!孤一定要让他付出代价!” 黎昭昭轻声道:“殿下,现在还不是找拓跋玉算账的时候,我们已经抓住了那些黑衣人,不如先审一审他们,看看能不能从他们口中问出拓跋玉的下落。” 傅玉笙点了点头。 “你说得对,赵统领,立刻将那些黑衣人带到天牢,严加审讯,一定要问出拓跋玉的下落!” “是!”赵峰领命,转身离开了。 陆砚坐在黎昭昭的床边,看着她苍白的脸色,心中十分愧疚。 “都怪我,没有保护好你,如果我能早点察觉到拓跋玉的阴谋,你也不会受伤了。” 黎昭昭微微一笑。 “阿砚,这不怪你,拓跋玉心思缜密,我们谁也没想到他会这么快就对我下手,而且,这次遇袭也不是没有收获,至少我们知道,拓跋玉还在京城,而且他很想抓住我。” 陆砚看着黎昭昭乐观的样子,心中更加愧疚。 他暗下决心,一定要尽快找到拓跋玉,将他绳之以法,为黎昭昭报仇。 与此同时,天牢内,赵峰正在对黑衣人进行审讯。 但无论他用什么手段,黑衣人都不肯开口。 他们似乎早就做好了必死的准备,宁愿被折磨致死,也不愿意透露任何关于拓跋玉的信息。 赵峰看着宁死不屈的黑衣人,心中十分无奈。 他只能派人将审讯的结果告诉傅玉笙。 傅玉笙听到这个消息,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他知道,拓跋玉的这些暗卫都是死士,想要从他们口中问出有用的信息,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殿下,”黎昭昭开口道。 “既然从黑衣人身上问不出什么,那我们就换一种方式,拓跋玉想要抓我,肯定还会再次派人来,我们可以设下圈套,引拓跋玉上钩。” 傅玉笙眼前一亮:“你的意思是,用你作为诱饵,引拓跋玉出来?” 黎昭昭点了点头:“没错,拓跋玉一心想要抓我,只要我们放出消息,说我身受重伤,生命垂危,拓跋玉肯定会趁机再次派人来抓我,到时候,我们就可以布下天罗地网,将他一网打尽。” 陆砚皱了皱眉头。 “这样太危险了,如果拓跋玉识破了我们的圈套,或者他派来的人太多,你会有生命危险的。” 黎昭昭安抚性地笑了笑,她已经不想这样跟着拓跋玉耗下去了。 “阿砚放心,我会小心的,而且,我们可以在我府邸周围布下大量的官兵,只要拓跋玉的人一出现,我们就可以立刻将他们包围,到时候,拓跋玉就算想逃,也逃不掉了。” 傅玉笙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傅玉笙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目光在黎昭昭与陆砚之间来回流转,最终沉声道:“此事需周全谋划,绝不能让你再受半分风险。” 他当即传召兵部尚书与禁军统领,半个时辰后,议事厅内灯火通明,几人围在沙盘旁,指尖顺着京城街巷的纹路缓缓移动。 “郡主府邸位于城南,周边三条主街可部署弓箭手,巷口设绊马索与拒马桩。” 禁军统领手持木杆,在沙盘上划出三道弧线。 “府内暗卫分三层布防,明面上只留少量侍卫,营造守备松懈的假象。” 陆砚俯身按住沙盘一角,黑眸紧盯着郡主府邸的位置。 “孤带三百精锐埋伏在西侧酒坊,那里视野开阔,可俯瞰整条长街,一旦黑衣人出现,先放他们靠近府邸,等拓跋玉的主力现身,再三面合围。” 黎昭昭看着沙盘上密密麻麻的红点,轻声补充。 “需让府中下人散布消息,就说我伤口感染,高热不退,连太医都束手无策,另外,让厨房每日熬制汤药,故意打翻几次药碗,让消息传得更逼真些。” 傅玉笙点头应允,随即看向兵部尚书。 “调两千羽林军驻守城外关卡,若拓跋玉想弃城而逃,务必将他拦在城内。” 众人分工明确,一场周密的围猎计划就此展开。 三日后,京城内关于黎昭昭重伤垂危的消息传得沸沸扬扬。 茶馆酒肆里,说书先生拍着醒木,绘声绘色地讲述着黑衣人刺杀的经过,末了还摇头叹息。 “郡主怕是撑不过今夜了,听说昔日的陆相守在床边,眼睛都红了。” 郡主府内,确实一派愁云惨雾。 朝颜端着黑漆漆的汤药,脚步踉跄地走过回廊,“哗啦”一声,药碗摔在青石板上,褐色的药汁溅了满地。 她惊慌失措地跪地哭喊:“怎么办?这是最后一碗药了,姑娘要是喝不上……” 暗处,陆砚看着这出戏,心中却揪得发紧。 他悄悄绕到卧房窗外,透过窗缝看到黎昭昭正靠在床头,手中拿着一本兵书,见他看来,还俏皮地眨了眨眼。 陆砚无奈地摇头,指尖在窗沿轻轻敲了三下,示意她多加小心。 第二百六十六章 抓住 夜幕降临,府邸四周静得只剩下虫鸣。 黎昭昭躺在床上,盖着厚厚的锦被,脸颊泛着刻意伪装的潮红。 房内只点着一盏昏黄的油灯,光影摇曳中,她紧握着藏在枕下的匕首,耳尖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 三更时分,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从墙头传来。 黎昭昭屏住呼吸,眼角的余光瞥见几道黑影如同鬼魅般落在院中。 为首的黑衣人戴着青铜面具,手中弯刀泛着冷光,径直朝着卧房走来。 “动作快点,主子要活的。”黑衣人压低声音,一脚踹开房门。 就在他们踏入房间的瞬间,房梁上突然落下一张大网,将最前面的两人死死缠住。 “有埋伏!”青铜面具人惊呼,转身欲逃。 可此时,院外传来震天的喊杀声,火把如同繁星般亮起,将整个府邸照得如同白昼。 陆一手持长剑,带领精锐从西侧杀出,羽林军从南北两侧合围,黑衣人瞬间陷入重围。 青铜面具人见势不妙,从怀中掏出一枚烟雾弹,“嘭”的一声,浓烟弥漫。 他趁机翻上墙头,却被早已埋伏在那里的弓箭手射中肩膀。 他惨叫一声,跌落在地,被冲上来的士兵死死按住。 “搜!仔细搜,看看有没有拓跋玉的踪迹。” 傅玉笙骑着战马,手持马鞭,目光锐利地扫视着混乱的战场。 士兵们四散开来,逐个搜查院内的每一个角落,可翻遍了整个府邸,都没有找到拓跋玉的身影。 陆砚走到青铜面具人面前,一脚踩在他受伤的肩膀上。 “拓跋玉在哪里?说!”青铜面具人疼得浑身颤抖,却咬牙不肯开口,突然猛地张口,咬碎了藏在牙齿里的毒药,他嘴角溢出黑血,眼中的光芒渐渐散去。 “又是死士。”傅玉笙皱紧眉头,心中满是不甘。 “难道拓跋玉没上当?” 黎昭昭从卧房走出,看着地上的尸体,轻声道:“他应该来了,只是藏在暗处观察,或许他察觉到了不对劲,没敢现身。” 她抬头望向远处的街巷,隐约看到一道黑影在巷口一闪而过。 “追!”陆砚立刻翻身上马,带领一队精锐朝着黑影消失的方向追去。 街道上,马蹄声急促,火把的光芒划破夜空。 黑影跑得极快,似乎对京城的地形了如指掌,专挑狭窄的小巷钻。 转过一个拐角,黑影突然停下脚步,转过身来。 火光中,拓跋玉那张阴鸷的脸清晰可见,他手中挟持着一名女子,正是之前负责给黎昭昭送药的朝颜。 “陆砚,别过来!”拓跋玉将匕首架在朝颜的脖子上,眼中满是疯狂。 “让开一条路,否则我杀了她!” 朝颜吓得浑身发抖,泪水不停地往下掉:“小姐不要管我!拿下他才最重要!” 陆砚勒住马绳,眉头紧蹙。他知道拓跋玉心狠手辣,绝不会轻易放人,可也不能眼睁睁看着朝颜送命。 就在这时,黎昭昭赶了过来,她看着拓跋玉,冷静地开口。 “拓跋玉,你挟持一个丫鬟算什么本事?有本事冲我来。” “黎昭昭!”拓跋玉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我找的就是你!只要你跟我走,我就放了她。” 黎昭昭向前走了两步,陆砚立刻伸手拦住她:“阿昭,别去!” “阿砚,放心。”黎昭昭轻轻推开他的手,目光坚定地看着拓跋玉。 “我跟你走,但你必须先放了她。” 拓跋玉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松开了手。 朝颜被堵住了嘴跌坐在地,疯狂摇头,却被士兵立刻拉到安全的地方。 黎昭昭一步步走向拓跋玉,在距离他三步远的地方停下:“现在,你可以带我走了。” 拓跋玉冷笑一声,伸手去抓黎昭昭的手腕。 就在他指尖碰到黎昭昭衣袖的瞬间,黎昭昭突然从袖中甩出一枚银针,精准地刺中了他的穴位。 拓跋玉浑身一麻,手中的匕首“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你……” 拓跋玉惊恐地看着黎昭昭,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陆一已经纵身跃起,一脚将他踹倒在地,手中的长剑抵住了他的咽喉。 “拓跋玉,你束手就擒吧。” 陆砚的声音冰冷,眼中满是杀意。 拓跋玉躺在地上,看着围上来的士兵,突然疯狂大笑:“哈哈哈,你们以为抓住我就赢了吗?我早就布下了后手,京城很快就会大乱,你们一个都跑不了!” 傅玉笙皱紧眉头:“什么后手?快说!” 拓跋玉却闭上了嘴,任凭士兵如何审问,都不肯再透露一个字。 傅玉笙无奈,只能下令将他关进天牢,严加看管。 回到府邸,黎昭昭终于松了口气,紧绷的身体瞬间垮了下来。 陆砚连忙扶住她,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还好,没真的发烧。” 他拿起一旁的药膏,小心翼翼地给黎昭昭肩膀上的伤口换药,动作轻柔得如同对待稀世珍宝。 “阿砚,你说拓跋玉说的后手是什么?”黎昭昭看着陆砚专注的侧脸,心中满是担忧。 陆砚叹了口气。 “不管是什么,我们都要做好万全准备。明日我就派人去查,一定要找出他的后手。” 他抬起头,看着黎昭昭苍白的脸,心中满是愧疚。 “这次让你冒险了,以后我绝不会再让你陷入这样的险境。” 黎昭昭微微一笑,伸手握住陆砚的手。 “我们是一体的,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而且,这次能抓住拓跋玉,也算是解决了一个大麻烦。” 次日清晨,傅玉笙派人来报,说在拓跋玉的旧宅中搜出了大量的火药和兵器,还有一份名单,上面写着京城内几十位官员的名字。 “看来拓跋玉是想联合这些官员,在京城发动叛乱。” 傅玉笙看着名单,脸色凝重。 “还好我们及时抓住了他,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陆砚点了点头。 “立刻派人将这些官员控制起来,逐个审问,看看他们与拓跋玉到底有什么勾结,另外,加强京城的防卫,防止有人趁机作乱。” 接下来的几日,京城内一片风声鹤唳。 士兵们四处抓捕名单上的官员,天牢里人满为患。 经过审问,终于查清了拓跋玉的阴谋。 他原本打算在三日后发动叛乱,趁着京城防卫空虚,夺取皇位。 第二百六十七章 踪迹 陆砚捏着那份墨迹未干的供词,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窗外的晨光透过窗棂,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投下明暗交错的光影,却丝毫驱散不了他眉宇间的凝重。 “三日后便是太后的寿辰,他选在这天动手,就是算准了宫中人手大多调配去筹备寿宴,防卫必然薄弱。” 陆砚将供词轻轻放在案几上,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拓跋玉这步棋,走得倒是毒辣。” 傅玉笙站在一旁,手中的茶杯早已凉透,他却浑然不觉。 “玄鹤,如今名单上的官员虽已尽数抓获,但保不齐还有漏网之鱼,而且拓跋玉在京中经营多年,说不定还有暗藏的势力,若是他们得知计划败露,狗急跳墙,后果不堪设想啊。” 黎昭昭端着刚沏好的热茶走进来,听到两人的对话,将茶杯递到他们手中,轻声说道:“眼下当务之急,便是加固京城的防卫,尤其是皇宫周边,另外,寿宴的筹备也不能停,若是突然取消,反而会引起百姓恐慌,给那些暗藏的势力可乘之机。” 陆砚接过茶杯,指尖触碰到温热的杯壁,心中稍稍安定了些。 他看着黎昭昭,眼中满是赞许:“阿昭说得有理,寿宴照常筹备,但要在暗中加强戒备,殿下来调派兵力,将皇宫四周的街道、城门都安排重兵把守,任何可疑人员都要仔细盘查。” “没问题”傅玉笙深深看了陆砚一眼,转身快步离去,脚步匆匆。 黎昭昭看着傅玉笙的背影,又看向陆砚。 “阿砚,你也别太操劳了,这几日你几乎没怎么合眼,身子会吃不消的。” 她伸手轻轻抚摸着陆砚的脸颊,语气中满是心疼。 陆砚握住她的手,放在唇边轻轻一吻,眼中的疲惫被温柔取代。 “我没事,只要能护住你,护住这京城百姓,这点辛苦不算什么。”他顿了顿,又道。 “只是委屈你了,原本以为抓住拓跋玉,就能让你安心,没想到还有这么多后续的麻烦。” “我们是夫妻,本就该共担风雨。” 黎昭昭微微一笑,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而且,拓跋玉本来就是我的目标,不抓住他我誓不罢休。” 两人正说着,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一名侍卫神色慌张地跑了进来。 “大人,不好了!天牢那边传来消息,拓跋玉不见了!” “什么?”陆砚猛地站起身,手中的茶杯“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他脸色骤变,眼中满是震惊和愤怒。 “怎么会又不见了?天牢的守卫干什么吃的?” “据天牢的守卫说,方才送饭的时候,发现拓跋玉的牢房里空无一人,只留下了一件囚衣,墙上还有一个洞,似乎是从那里逃出去的。” 侍卫低着头,声音颤抖地说道。 陆砚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知道现在不是发怒的时候,必须尽快想出应对之策。 “立刻去告诉陛下,还有大皇子殿下,封锁京城所有城门,严禁任何人进出,另外,派人在全城范围内搜捕拓跋玉,一旦发现踪迹,立刻禀报,切记不可擅自行动。” “是!”侍卫领命而去。 黎昭昭脸色同样十分难看,拓跋玉就像是打不死的小强一样,来回反复横跳蹦跶。 “拓跋玉越狱,恐怕是有人暗中相助,而且他对京中地形极为熟悉,若是让他藏匿起来,再想找到他就难了。” 陆砚点了点头,眉头紧锁。 “此事定然不简单,这次天牢的守卫都是经过精心挑选的,忠诚可靠,拓跋玉能在他们眼皮子底下逃脱,背后肯定有更大的势力在支撑,我们现在不仅要搜捕拓跋玉,还要查清是谁在暗中帮他。” 黎昭昭沉思片刻,说道:“阿砚,或许我们可以从那些被抓获的官员入手,他们既然与拓跋玉勾结,说不定知道些什么,我们可以加大审问力度,看看能不能从他们口中套出有用的信息。” “嗯,这倒是个办法。”陆砚眼前一亮。 “我让陆一亲自去天牢审问那些官员,重点查问他们是否知道拓跋玉有其他的同伙,以及拓跋玉可能藏匿的地点。” 陆砚和黎昭昭则来到皇宫,面见荣德帝。 荣德帝得知拓跋玉越狱的消息后,龙颜大怒,拍案而起。 “岂有此理!朕竟养了这样一群废物,连一个犯人都看不住!” 陆砚连忙上前,躬身说道:“陛下息怒,此事皆是臣的疏忽,臣已经下令封锁京城,搜捕拓跋玉,相信很快就能将他抓获。” 荣德帝深吸一口气,渐渐冷静下来。 “玄鹤,朕相信你的能力,但此事非同小可,拓跋玉一日不除,朕和京城百姓就一日不得安宁,你一定要尽快将他捉拿归案,否则,朕唯你是问!” “臣遵旨!”陆砚郑重地说道。 离开皇宫后,陆砚和黎昭昭立刻分头行动。 陆砚亲自带领士兵在京城各处搜捕,黎昭昭则回到府中,整理之前收集到的关于拓跋玉的资料,希望能从中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黎昭昭坐在案前,翻阅着一叠叠的卷宗。 突然,一份关于拓跋玉早年经历的资料引起了她的注意。 资料中提到,拓跋玉年少时曾在京郊的一座寺庙中待过几年。 黎昭昭心中一动,拓跋玉会不会藏在那里? 她立刻派人将这个消息告诉陆砚。 陆砚接到消息后,立刻带领一队精锐士兵前往京郊的那座寺庙。 寺庙坐落在半山腰,四周林木茂密,环境十分幽静。 陆砚带领士兵悄悄包围了寺庙,然后派人上前敲门。 片刻后,一名僧人打开了门,看到门外手持兵器的士兵,顿时惊慌失措。 “你们……你们是何人?为何要包围我们寺庙?” 陆砚上前一步,沉声道:“我们是朝廷的士兵,前来搜捕逃犯拓跋玉,听闻他早年曾在此处待过,你们可曾见过他?” 僧人连忙摇头。 “施主说笑了,我们寺庙向来清净,从未见过什么拓跋玉。” 陆砚眼神锐利地盯着僧人,说道:“是吗?可我得到消息,拓跋玉很可能就藏在你们寺庙中,若是你们主动将他交出来,我们可以既往不咎,若是你们执意隐瞒,休怪我们不客气!” 僧人脸色苍白,嘴唇哆嗦着,却依旧不肯承认。 陆砚不再跟他废话,挥手说道:“搜!” 士兵们立刻冲进寺庙,开始仔细搜查。 寺庙不大,很快就搜完了前院,但并没有发现拓跋玉的踪迹。 第二百六十八章 议和 陆砚皱了皱眉,难道消息有误? 就在这时,一名士兵匆匆跑来:“大人,后院有一个地窖,似乎有人藏在里面。” 陆砚心中一喜,立刻带领士兵前往后院。 后院的角落里有一个不起眼的地窖,地窖的门被一块石板挡住。 士兵们合力移开石板,一股难闻的气味扑面而来。 陆砚手持火把,率先走了进去。 地窖中阴暗潮湿,角落里蜷缩着一个人,正是拓跋玉! 拓跋玉看到陆砚,眼中闪过一丝惊慌,随即又恢复了镇定。 “陆砚,没想到你竟然能找到这里。” “哼,你以为你能逃得掉吗?” 陆砚冷冷地说道:“”“拓跋玉,你勾结官员,意图谋反,如今又越狱潜逃,罪加一等。我劝你还是乖乖束手就擒,或许还能留你一条全尸。” 拓跋玉哈哈大笑起来,笑声中充满了不甘和疯狂。 “束手就擒?陆砚,你别做梦了!我拓跋玉一生征战,岂能就这样认输?就算我今天死在这里,我也要拉着你们一起陪葬!” 话音刚落,拓跋玉突然从怀中掏出一个黑色的东西,猛地扔向陆砚。 陆砚心中一惊,连忙躲闪。 只听“轰隆”一声巨响,那个黑色的东西竟然是火石! 地窖内顿时烟尘弥漫,碎石四溅。 陆砚被气浪掀倒在地,手臂被碎石划伤,流出了鲜血。 他挣扎着爬起来,不顾伤痛,大声喊道:“抓住他!别让他跑了!” 士兵们纷纷冲向拓跋玉。拓跋玉虽然受伤,但依旧十分凶猛,手持一把弯刀,与士兵们缠斗起来。 经过一番激烈的搏斗,拓跋玉终于体力不支,被士兵们制服。 陆砚走到拓跋玉面前,看着他狼狈的模样,冷声道:“拓跋玉,你输了。” 拓跋玉喘着粗气,眼中满是怨恨。 “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啊!” 陆砚不再理会他,下令将拓跋玉押回天牢。 这次,他特意安排了最精锐的士兵看守天牢,并且在牢房周围布满了陷阱,绝不给拓跋玉任何越狱的机会。 回到府中,黎昭昭看到陆砚手臂上的伤口,心疼不已,连忙拿来金疮药,小心翼翼地为他包扎。 “阿砚,你没事吧?有没有伤到其他地方?” 黎昭昭一边包扎,一边焦急地问道。 陆砚握住她的手,笑着说道:“我没事,只是一点皮外伤,拓跋玉已经被重新抓获,这次他插翅难飞了。” 黎昭昭这才松了一口气,点了点头。 “那就好,不过,我们也不能掉以轻心,虽然拓跋玉被抓了,但他背后的势力还没有完全清除,我们必须尽快查清,以免留下后患。” “嗯,我已经让玉笙继续审问那些官员了,相信很快就能有结果。”陆砚说道。 接下来的几日,傅玉笙加大了对官员的审问力度。 在各种证据和酷刑面前,那些官员终于扛不住了,纷纷吐露实情。 原来,拓跋玉背后的势力竟然是北方的一个游牧部落。 这个部落一直对大齐王朝虎视眈眈,想要趁机入侵中原。 拓跋玉则答应他们,只要他能夺取皇位,就会与他们合作,大夷将会同那个游牧部落共享大齐的土地。 得知这个消息后,陆砚立刻上报荣德帝。 荣德帝大惊失色,连忙召集大臣们商议对策。 “北方游牧部落向来强悍,如今又与拓跋玉勾结,若是他们趁机入侵,我大齐恐怕危在旦夕啊。” 一位大臣忧心忡忡地说道。 “是啊,陛下,我们必须尽快做好准备,加强北方的边防,防止他们入侵。” 另一位大臣附和道。 陆砚上前一步,躬身说道。 “陛下,臣认为,我们不仅要加强北方的边防,还要尽快平定拓跋玉的余党,那些与拓跋玉勾结的官员虽然已经被抓获,但他们的家人和亲信可能还在暗中活动,若是不将他们彻底清除,日后必成大患。” 荣德帝点了点头,说道:“玄鹤说的有理,朕命你为兵马指挥,全权负责平定拓跋玉余党和抵御北方游牧部落入侵之事,所需兵力和物资,你可以随时向朕禀报,朕一定全力支持你。” “臣遵旨!”陆砚郑重地说道。 接下圣旨后,陆砚立刻开始调兵遣将。 他首先派赵峰带领一部分兵力,前往北方边境,加强边防建设,严密监视游牧部落的动向。 然后,他又派另一部分兵力,在京城及周边地区清剿拓跋玉的余党。 黎昭昭则留在府中,协助陆砚处理各种文书工作,为他出谋划策。 她凭借着自己的智慧和细心,发现了许多被忽略的线索,为清剿拓跋玉余党提供了很大的帮助。 在陆砚的精心部署和将士们的奋勇作战下,拓跋玉的余党很快就被清剿殆尽。 北方边境的游牧部落看到大齐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准备,知道无机可乘,也不敢轻易入侵,只能暂时按兵不动。 太后寿辰那天,京城一片祥和。 皇宫中张灯结彩,热闹非凡。 皇上和太后坐在大殿之上,接受大臣们的朝贺。 陆砚和黎昭昭也参加了寿宴,站在大臣之中,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寿宴结束后,陆砚和黎昭昭漫步在皇宫的花园中。 月光洒在他们身上,营造出一种浪漫而温馨的氛围。 “阿砚,如今京城的危机终于解除了,我们也可以松一口气了。” 黎昭昭靠在陆砚的肩上,轻声说道。 陆砚紧紧地抱住她,说道:“是啊,这一路走来,多亏了你一直在我身边支持我、陪伴我,若是没有你,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们是夫妻,本就该相互扶持。” 黎昭昭抬头看着陆砚,眼中满是爱意。 “以后,不管遇到什么困难,我们都要一起面对,再也不分开。” 陆砚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轻声说道:“好,我们再也不分开。” 月光下,两人的身影紧紧依偎在一起,仿佛要永远这样相守下去。 京城的危机虽然已经解除,但他们知道,未来还会有更多的挑战在等待着他们。 但只要他们能够携手同心,就一定能够克服所有的困难,守护好这来之不易的和平与安宁。 几天后,陆砚接到消息,北方游牧部落派来了使者,想要与大齐议和。 第二百六十九章 左贤王 黎昭昭的指尖无意识地描摹着陆砚掌心的纹路,那纹路里藏着握剑的薄茧,也藏着无数个为江山筹谋的日夜。 烛火在铜制灯台上明明灭灭,将两人交叠的影子投在描金屏风上,她望着那团依偎的影子,声音轻得像被风吹起的丝绸:“议和之事听着顺遂,可北境部落素来以骑兵为傲,此番主动求和,怕是没那么简单。” 陆砚将她往怀中又紧了紧,下巴抵着她发顶,鼻腔里满是她发间清雅的兰花香。 他望向窗外沉沉的夜色,远处更夫敲过三更的梆子声隐约传来,声音里带着安抚人心的沉稳:“我也正有此意,明日早朝我会请旨去云州,使者既来了边境,总要亲眼见一见,才能辨出他们是真心议和,还是缓兵之计。” “我与你同去。”黎昭昭猛地抬头,眼中的坚定让陆砚无法拒绝。 她想起了前世傅玉书镇守北境时,雪灾压垮了粮道。 她带着护卫冒雪走了三日山路,才将粮草送抵前线,北境的恶劣不是他们能够想象得到的,尽管如今并未在严寒之时。 “北境我熟,我深知那边的民风还有习气,若真要谈议和,民心与粮草才是底气,这些我能帮你。” 陆砚指尖划过她眼角,那里是曾经她帮着他解毒留下的细纹。 明明那时候他们还是两个毫不相干的人,黎昭昭却愿意用性命来救他。 他明知边境苦寒,却也知道妻子从不是躲在温室里的娇花——江南盐案,她女扮男装跟着他查了三个月,在盐商布下的死局里,是她凭着账本里的蛛丝马迹,揪出了通敌的官员。 这般坚韧的女子,本就该与他并肩站在风雨里。 “好,我们一起去。”陆砚吻了吻她的指尖。 “明日我让人备两车物资,你把常用的药材和账本带上,云州的冬日来得早,还要多带些御寒的狐裘。” 三日后的清晨,天还未亮,永定门的守城士兵刚换完岗,一辆不起眼的乌木马车便悄无声息地驶出了京城。 车帘内侧绣着暗纹的兰草,是黎昭昭亲手绣的,马车里铺着厚厚的羊绒毯,角落里放着一个暖炉,炉上温着她亲手煮的姜茶。 “喝口茶暖暖身子。” 黎昭昭倒了杯姜茶递过去,看着陆砚接过茶杯的手,那手上还留着厮杀时的伤疤。 她轻声问:“你说,这次来的使者会是谁?是你的手下败将巴图,还是部落里那位据说最擅谋略的左贤王?” 陆砚抿了口姜茶,暖意顺着喉咙滑进胃里,他沉吟道:“巴图性子暴躁,若真要议和,部落大汗不会派他来,左贤王……去年我在阵前见过他一面,此人眼神阴鸷,做事滴水不漏,倒像是会来谈条件的人。” 马车行了七日,终于在第八日傍晚抵达了云州城。 守城将领赵虎早已在城门口等候,见马车停下,立刻上前躬身行礼。 “末将参见陆大人、陆夫人。” 黎昭昭掀开车帘,一股寒风扑面而来,她下意识地裹紧了身上的貂裘。 云州城的城墙比京城矮些,却更厚实,墙头上还留着去年战争留下的剑痕,城门口的士兵个个身着铠甲,手按刀柄,眼神警惕地盯着往来的行人。 “赵将军不必多礼。”陆砚扶着黎昭昭下了马车。 “城中情况如何?使者到了吗?” “使者昨日刚到,住在城外的驿馆,据说带了二十多个随从,个个都是精壮的汉子。” 赵虎一边引着两人往城内走,一边低声说道:“只是城中最近不太安稳,粮铺的粮食价格涨了三成,还有百姓说,夜里总能看到黑影在粮仓附近徘徊。” 黎昭昭脚步一顿,眼中闪过一丝警觉。 “粮仓?是城西那座主营军粮的粮仓吗?” “正是。”赵虎点头。 “那粮仓是去年战后重建的,存着够城中士兵吃半年的粮食,若是出了差错,麻烦就大了。” 当晚,两人在将军府安顿下来。 陆砚去了军营与将领们议事,黎昭昭则叫来了负责粮仓的小吏。 那小吏名叫孙福,是个五十多岁的老者,脸上满是风霜,见到黎昭昭时,手还在微微发抖。 “孙吏目,你且如实说,粮仓的粮食账目与实际存量是否相符?” 黎昭昭坐在主位上,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桌上放着她从京城带来的账本。 “我知道你在云州待了二十年,是个老实人,可若是有人逼你做了不该做的事,现在说出来,还来得及。” 孙福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老泪纵横。 “夫人饶命!是……是王参军,他让小人在账本上多记了三成粮食,还说若是不照做,就把小人的孙子发配到北疆去做苦役,小人也是没办法啊!” 黎昭昭心中一沉,王参军是去年刚从京城调来的,据说靠着外戚的关系才谋到了参军的职位,没想到竟敢克扣军粮。 她扶起孙福,温声道:“你别怕,只要你把实情说出来,我保你孙子无事,你且说说,那多记的粮食,都运去了哪里?” “都……都运去了城外的一个破庙里,说是要送给‘贵客’。” 孙福哆哆嗦嗦地说。 “小人偷偷跟着去过一次,看到庙里有几个穿着蛮族服饰的人,还听到他们说‘左贤王’、‘开战’之类的话。” 黎昭昭立刻让人去请陆砚,等陆砚回来时,她已经让人将孙福说的情况整理成了文书。 陆砚看着文书,脸色铁青:“好一个左贤王,竟还没谈判就想着搞小动作!赵虎,你立刻带五百士兵去破庙,把那些人抓起来,仔细审问!” “是!”赵虎领命而去。 黎昭昭走到陆砚身边,轻轻握住他的手。 “你也别气坏了身子,左贤王既然敢这么做,说明他心里没底,想用这种手段逼我们让步。我们正好可以借着这件事,敲山震虎。” 陆砚深吸一口气,反手握住她的手。 “还是你想得周全。明日谈判,我倒要看看左贤王还有什么花招。” 第二百七十章 反对 第二日清晨,谈判在云州城的议事厅举行。 左贤王身着一身黑色皮袍,腰间系着镶嵌宝石的弯刀,脸上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身后跟着四个身材高大的随从,个个眼神锐利如鹰。 “陆大人,久仰大名。” 左贤王拱了拱手,语气里带着几分傲慢。 “本王此次来,是为了两国和平,只要大齐答应归还去年攻占的三座城池,再每年给我们二十万石粮食、十万匹布帛,我们部落便愿意与大齐永结盟好。” 此言一出,议事厅内的将领们顿时炸开了锅。 赵虎猛地站起身,怒喝道:“你休要狂妄!去年是你们先侵犯我大齐边境,烧杀抢掠,我们收复失地乃是天经地义!如今你们求和,竟还敢提如此无理的要求!” 左贤王冷笑一声,目光扫过众人。 “怎么?大齐是怕了?若是不答应,我们部落的铁骑随时可以南下,到时候云州城怕是要血流成河。” 陆砚端起桌上的茶杯,轻轻吹了吹浮沫,声音平静却带着威慑力。 “左贤王,我劝你还是收起你的威胁。昨日我军在城外破庙抓获了几个你的人,还搜出了大量军粮,你说,若是把这件事传回你们部落,大汗会怎么想?” 左贤王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眼神变得阴鸷起来。 “陆大人,你这是故意找茬?” “我只是在提醒你,议和要拿出诚意。” 黎昭昭从屏风后走了出来,她身着一袭淡青色长裙,手中拿着一本账本。 “这是云州粮仓的账目,上面清楚地记录着王参军克扣的粮食去向,左贤王,你若是真心议和,就该拿出实际行动,而不是搞这些小动作。” 她将账本放在桌上,继续说道:“我们大齐愿意开放边境互市,让你们的牧民能用牛羊换取粮食、布帛和铁器,也愿意在你们遭遇雪灾时提供援助。但归还城池、赔偿物资之事,绝无可能。若是你们不同意,大齐的军队随时可以应战。” 左贤王看着账本,又看了看陆砚坚定的眼神,知道自己的阴谋已经败露,再坚持下去也讨不到好处。 他沉默了许久,终于松了口气。 “好,本王答应你们的条件,但我要亲眼看到互市开放,还要与陆大人签订盟约,确保大齐不会反悔。” “没问题。”陆砚点头。 “三日后,我们在边境的雁门关签订盟约,到时候互市也会正式开放。” 接下来的三日,陆砚忙着整顿军中事务,黎昭昭则亲自去了雁门关,安排盟约签订的事宜。 她让人在关隘处搭建了一座宽敞的帐篷,帐篷里铺着红色的地毯,还准备了两国的美酒和食物。 同时,她还让人张贴告示,告知边境百姓互市开放的消息。 百姓们得知后,个个欢呼雀跃,纷纷准备着要去互市换取生活物资。 三日后,雁门关外阳光正好。 陆砚和左贤王分别代表大齐和游牧部落,在盟约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盟约签订后,左贤王举起酒杯,对陆砚说道:“陆大人,但愿我们两国能永远和平相处。” 陆砚也举起酒杯,与他碰了一下:“但愿如此。” 黎昭昭站在陆砚身边,看着远处热闹的互市——牧民们牵着牛羊,与大齐的商人讨价还价,孩子们在一旁追逐嬉戏,脸上满是笑容。 她轻声对陆砚说:“你看,这才是百姓想要的生活。” 陆砚握住她的手,目光温柔:“是啊,以后我们要守护的,就是这样的生活。” 夕阳西下,金色的余晖洒在雁门关上,将两人的身影拉得很长。 远处的草原上,牧民们唱起了悠扬的歌谣,歌声里满是对和平的向往。 黎昭昭靠在陆砚的肩上,闭上眼睛,感受着他温暖的怀抱,心中充满了安宁。 回到云州城后,陆砚下令将王参军押回京城治罪,还提拔了孙福为粮仓总管。 百姓们得知后,纷纷称赞陆砚公正无私。 几日后,陆砚和黎昭昭准备返回京城,云州百姓自发地来到城门口送行,手中拿着自家种的蔬菜和水果,塞到他们手中。 “陆大人,陆夫人,你们一定要常来啊!”一位老大娘拉着黎昭昭的手,眼眶通红。 黎昭昭点头,眼中满是感动。 “我们会的,你们也要好好照顾自己,以后日子会越来越好的。” 马车缓缓驶离云州城,黎昭昭掀开车帘,望着渐渐远去的城门,心中满是不舍。 陆砚从身后抱住她,轻声说道:“以后我们还会来的,等明年春天,我们一起来看云州的杏花。” 黎昭昭回头,看着陆砚温柔的眼神,笑着点头:“好,我们明年一起来看杏花。” 马车行驶在官道上,车轮碾过路面的石子,发出轻微的声响。 黎昭昭靠在陆砚的肩上,看着窗外的风景——杨柳依依,麦田青青,偶尔能看到农夫在田间劳作,一派平和景象。 她知道,这和平来之不易,而他们,会用一生去守护。 马车行至中途,忽然被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追上。 黎昭昭掀开车帘一角,见是云州城的斥候,身上的铠甲还沾着尘土,显然是赶路赶来的。 那斥候翻身下马,单膝跪地对陆砚道:“陆大人,左贤王派人送来书信,说部落内部有长老反对议和,已带着部分骑兵往雁门关去了,恐会对互市不利!” 陆砚脸色微变,当即下令停车。 他掀开车帘看向黎昭昭,眼中带着几分歉意:“昭昭,看来我们得先去雁门关一趟。” 黎昭昭没有半分犹豫,立刻点头。 “我与你一同去,互市刚开,百姓们都盼着能安稳交易,绝不能让那些人毁了这和平。” 她转身从马车上取出备用的铠甲,这是她上次来云州时特意让人准备的,虽不如男子的铠甲厚重,却也能抵御寻常刀剑。 陆砚看着她熟练地系上铠甲系带,眼中满是心疼与敬佩。 他伸手帮她理了理肩甲,轻声道:“此去恐有危险,你待在我身边,切勿离开半步。” 第二百七十一章 突围 黎昭昭抬手按住陆砚覆在肩甲上的手,她仰头看他,眸光亮得像淬了星子。 “我又不是第一次跟你涉险,哪次拖过后腿?” 陆砚被她眼底的坚定烫得心尖发软,喉结动了动,终究没再劝。 他转身对斥候吩咐:“传令下去,让前锋营即刻拔营,随我驰援雁门关,再派快马通知雁门关守将,让他们加强戒备,密切关注左贤王部落异动,切不可与来犯骑兵正面冲突。” “是!”斥候领命,翻身上马,马蹄声如惊雷般往回奔去。 马车早已停在官道旁,车轮碾过的辙印在尘土里拖出两道长痕。 黎昭昭利落地理好铠甲,又从车厢暗格里取出一柄短剑——剑身狭长,剑鞘是低调的玄铁色,她不会使剑,但她可以在剑身上用毒。 她将剑系在腰间,抬手掀开车帘:“走吧,别让将士们等急了。” 陆砚牵过她的手,指腹轻轻摩挲着她指节处的薄茧。 他知道,为了能在危急时刻自保,她每日清晨都在庭院里练剑,寒冬酷暑从未间断。 两人并肩走向不远处的队伍,晨光透过云层洒下来,将他们的身影拉得很长。 前锋营的将士们早已整装待发,玄色的铠甲在阳光下泛着冷光,长枪斜指地面,枪尖映着晨光,锐利得让人不敢直视。 见陆砚走来,将士们齐齐拱手:“参见陆大人!” 陆砚抬手示意众人起身,声音沉稳有力。 “诸位,左贤王部落有长老反对议和,带骑兵奔雁门关而去,意图破坏互市。互市关乎边境百姓生计,更是我朝与左贤王部落和平的见证,绝不能让他们得逞!此次驰援雁门关,路途艰险,我知道诸位家中都有牵挂,但边境安稳,百姓才能安居。若有退缩者,此刻便可离去,我绝不追究,若愿随我前往,待平定此事,我必向朝廷为诸位请功!” 将士们闻言,齐声高呼。 “愿随大人赴汤蹈火!” 声浪震得周遭的树叶簌簌作响,连停在枝头的飞鸟都惊得振翅而飞。 陆砚眼中闪过一丝动容,朗声道:“好!出发!” 队伍即刻起程,马蹄声整齐划一,踏得官道尘土飞扬。 黎昭昭与陆砚并驾齐驱,她骑的是一匹枣红色的骏马,是陆砚特意为她挑选的,性子温顺却不失脚力。 风从耳边掠过,带着尘土的气息,她微微眯起眼,望向远处连绵的山峦——雁门关就在那片山脉的尽头,此刻怕是早已风声鹤唳。 行至半途,天空忽然阴沉下来,乌云像墨汁一样在天边晕开,很快便遮住了整片天空。 豆大的雨点毫无征兆地砸下来,打在铠甲上发出“噼啪”的声响。 “大人,雨势渐大,山路湿滑,怕是会耽误行程。” 副将策马来到陆砚身侧,声音被雨声模糊了几分。 陆砚抬头看了眼天色,雨丝密集得像一张网,远处的山路已经变得泥泞。 他沉吟片刻,道:“传令下去,找就近的山坳避雨,待雨势稍小再行赶路。” 将士们很快在山坳里扎下临时营地,枯枝被点燃,火焰在雨幕中跳跃,驱散了几分寒意。 黎昭昭解下湿透的披风,搭在树枝上晾晒,转身便见陆砚拿着一块干布走过来。 “擦擦吧,别着凉了。” 他伸手帮她擦拭额前的湿发,指尖带着暖意,驱散了雨水带来的凉意。 黎昭昭顺从地仰起头,任由他动作,目光却落在他湿透的衣襟上。 “你也湿了,怎么不先擦自己的?” “我皮糙肉厚,不怕冷。” 陆砚笑了笑,指尖划过她泛红的耳垂。 “倒是你,上次淋雨就发了热,这次可不能再逞强。” 黎昭昭噗嗤一笑:“‘你一个文官还敢说自己皮糙肉厚,真是夸大其词。’” 两人正说着话,营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一名斥候浑身是雨地跑进来,单膝跪地。 “大人,雁门关方向传来消息,部落派来的骑兵已经到了雁门关外三十里处,约有五百人,正在往关口逼近!” 陆砚脸色一沉,立刻扔掉手中的干布:“传令下去,即刻拔营,冒雨赶路!” “可是大人,雨这么大,山路湿滑,将士们怕是……” 副将担忧地开口。 “没有可是!”陆砚打断他的话,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若等那些骑兵攻到雁门关下,后果不堪设想!将士们的安危我记在心里,但边境百姓的安危更重要!” 将士们闻言,纷纷起身,动作迅速地收拾好营地。 黎昭昭将短剑握在手中,翻身上马:“我跟你一起走在前面。” 陆砚看了她一眼,没有拒绝,只是伸手将她的缰绳往自己这边拉了拉:“小心些。” 队伍再次起程,冒雨往雁门关赶去。 雨水模糊了视线,山路湿滑难行,不时有将士的马蹄打滑,险些摔下马背。 黎昭昭紧紧握着缰绳,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四周——这山路崎岖,很容易遭遇埋伏。 果然,行至一处狭窄的山谷时,两侧山坡上忽然传来一阵呐喊声,紧接着,箭矢如雨点般射下来。 “有埋伏!” 陆砚厉声喝道。 陆一,陆二同时拔出腰间的长剑,挥剑格挡飞来的箭矢。 将士们立刻举起盾牌,组成一道坚固的防线。 箭矢打在盾牌上,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不少箭矢穿透盾牌的缝隙,射中了后面的将士,惨叫声此起彼伏。 黎昭昭翻身下马,躲在一块巨石后,拔出腰间的短剑,目光紧紧盯着山坡上的人影。 她发现,那些埋伏的人穿着与左贤王部落骑兵相同的服饰,显然是来拦截他们的。 “大人,对方人数约有两百,占据有利地形,我们很难突围!” 副将大声喊道,手臂上已经中了一箭,鲜血顺着铠甲的缝隙流下来。 陆砚眉头紧锁,目光扫过四周的地形——这山谷两侧是陡峭的山坡,只有中间一条狭窄的通道,想要突围,必须先清除山坡上的埋伏。 第二百七十二章 诚意 “左翼将士随我攻上左坡,右翼将士攻上右坡,中路将士负责掩护!” 陆砚沉声下令,挥剑指向山坡。 “杀!” “杀!”将士们齐声高呼,举起长枪,朝着山坡冲去。 黎昭昭见状,也提着短剑冲了上去。 她身手灵活,避开飞来的箭矢,很快便冲到了左坡下。一名埋伏的骑兵见她是女子,眼中闪过一丝不屑,挥刀朝她砍来。 黎昭昭侧身避开,同时将短剑刺向对方的小腹。 那骑兵没想到她动作这么快,躲闪不及,被短剑刺中,惨叫一声倒在地上。 陆砚恰好看到这一幕,眼中闪过一丝担忧,随即又被她的果敢所打动。 陆一护在他身前挥剑斩杀面前的敌人,他也趁机刺上几人,朝着黎昭昭的方向靠近:“昭昭,别离我太远!” 黎昭昭应了一声,手中的短剑再次刺出,又解决了一名敌人。 山坡上的埋伏者见他们攻势凶猛,渐渐有些招架不住,开始往后撤退。 “乘胜追击!” 陆砚大喝一声,带领将士们继续往上冲。 半个时辰后,山坡上的埋伏者终于被清除干净。 将士们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有十几人伤亡,还有不少人受伤。 黎昭昭扶着一名受伤的将士走下来,看着他手臂上的伤口,眉头紧锁。 “军医呢?快帮他处理伤口。” 军医立刻跑过来,拿出草药和纱布,开始为受伤的将士处理伤口。 陆砚站在一旁,看着伤亡的将士,脸色凝重。 “这些人显然是故意拖延我们的时间,好让他们的主力部队顺利攻打雁门关,我们必须加快速度!” 众人稍作休整,便再次起程。 雨势渐渐小了,天边露出一抹微弱的光亮。 经过两个时辰的急行军,雁门关终于出现在眼前。 远远望去,雁门关的城楼巍峨耸立,城墙上插满了旌旗,守将正带领士兵们严阵以待。 关门外,五百多名骑兵正在来回踱步,手中的长枪在晨光下泛着冷光,显然已经做好了攻城的准备。 “大人!您可算来了!” 守将见陆砚的队伍赶到,激动地大喊起来。 陆砚策马来到关门前,抬头看向城墙上的守将:“情况如何?” “那些骑兵已经在关外徘徊了一个时辰,多次试图靠近关口,都被我们用箭矢逼退了。” 守将高声回答。 “只是他们人数众多,我们兵力有限,怕是撑不了多久。” 陆砚点头,目光扫过关外的骑兵,沉声道:“传令下去,前锋营分为两队,从左右两侧包抄,我带一队从正面进攻,务必将他们包围起来!” “是!” 将士们齐声领命,立刻分成两队,朝着关外的骑兵包抄过去。 关外的骑兵见陆砚的队伍赶到,顿时乱了阵脚。 为首的骑兵头领拔出腰间的弯刀,高声喊道:“怕什么!我们有五百人,他们不过三百人,跟他们拼了!” 说罢,他带领骑兵朝着陆砚的队伍冲来。 “杀!”陆一挥剑迎上,与骑兵头领战在一起。 剑光与刀光交织,发出“铿锵”的声响。 黎昭昭紧随其后,手中的短剑不断刺向身边的骑兵。 她的剑法虽然不如陆一精湛,却也深得陆五的精髓,再加上毒药,每一剑都朝着敌人的要害而去。 双方很快陷入混战,喊杀声、兵器碰撞声、惨叫声交织在一起,响彻云霄。 黎昭昭正与一名骑兵缠斗,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她回头一看,只见一名骑兵手持长枪,朝着陆砚的后背刺去。 “小心!”黎昭昭惊呼一声,毫不犹豫地扑了过去,将陆砚推开。 长枪狠狠刺中了黎昭昭的肩膀,鲜血瞬间染红了她的铠甲。 “昭昭!” 陆砚目眦欲裂,转身一剑斩杀了那名骑兵,随即一把将黎昭昭抱在怀里,声音颤抖。 “你傻不傻?” 黎昭昭靠在他怀里,脸色苍白,却还是勉强笑了笑。 “我没事,一点小伤……你别分心,先解决这些人。” 陆砚紧紧抱着她,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疼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他抬头看向剩下的骑兵,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声音冰冷:“敢伤她,我让你们全部陪葬!” 说罢,他将黎昭昭交给身边的亲兵:“保护好黎姑娘,若她有半点闪失,我唯你是问!” 亲兵郑重地点头,立刻带着黎昭昭退到安全的地方。 陆砚手持长剑,再次冲入敌阵。 他的剑法比之前更加凌厉,相较于之前的一窍不通,流畅了很多。 半个时辰后,战斗终于结束。 关外横七竖八的躺着骑兵的尸体,剩下的几十人纷纷跪地投降。 陆砚立刻冲到黎昭昭身边,小心翼翼地查看她的伤口。 军医已经为她处理好了伤口,用纱布紧紧包扎着,但鲜血还是透过纱布渗了出来。 “怎么样?” 陆砚声音急切,伸手想要触碰她的伤口,又怕弄疼她,只能悬在半空中。 “没事,军医说只是皮外伤,没有伤到骨头。” 黎昭昭看着他担忧的模样,心里暖暖的,伸手握住他的手。 “你看,我这不好好的吗?” 陆砚还是不放心,眉头紧锁:“等回到关内,我再让军医仔细检查一遍。” 众人随即进入雁门关。 守将早已备好房间,让黎昭昭休息。陆砚守在她床边,看着她苍白的脸色,心中满是自责——若不是他没有注意到身后的敌人,昭昭也不会受伤。 黎昭昭看出了他的心思,轻轻拍了拍他的手。 “别自责了,战场之上,刀剑无眼,受伤是难免的,再说,若不是我推开你,受伤的就是你了,我可不想看到你受伤。” 陆砚闻言,心中一暖,俯身在她额头上印下一个轻柔的吻。 “好,不自责了,你好好休息,我去处理后续事宜,很快就回来。” 黎昭昭点头,看着他转身离去的背影,渐渐闭上了眼睛。 连日的奔波加上受伤,她早已疲惫不堪,很快便陷入了沉睡。 陆砚来到议事厅,守将和副将早已等候在那里。 他坐下后,开门见山:“此次反对议和的长老是谁?左贤王对此事是什么态度?” 守将立刻回答:“据我们打探到的消息,反对议和的是左贤王的王叔,他一直反对与我朝议和,认为我朝软弱可欺,想要通过战争夺取更多的土地和物资,左贤王对此事并不知情,那王叔是私自带领骑兵前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