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夺命格后,老祖宗她桃花煞爆红了》 第44章 你的家人们挖空心思想害死你。 在这等王朝,善妒是大忌。 还没进门便善妒,谁都容不下这样的王妃。 宋幼安像只受惊的鸟儿:“王爷,幼安没有善妒,姐姐听错了,幼安说的是让姐姐照顾好王爷。” 裴知予露出恍然,又有些自责的样子:“是姐姐耳朵不灵敏了。” 她笑意盈盈:“妹妹放心,姐姐一定会帮你照顾好王爷的。” 照顾二字说的很重。 让人引发无限遐想。 浓浓的危机在宋幼安心中流淌。 她想发火,想问问裴知予是什么意思,想撕烂她这张脸。 但,王爷在。 她不敢。 忍着难受,笑得僵硬无比:“那妹妹多谢姐姐了。” “一家人别外道。”裴知予道。 苏曼芍想到极紧要的事:“你这次出去带着柳枝,她打小照顾你,带着她,母亲也安心。” 是啊,就是打小照顾的,才最明白如何击中她的命门。 裴知予含笑:“我原就是准备带柳枝和玉竹一同出门的。” “带玉竹做什么?看她病歪歪的,别给你添麻烦。”苏曼芍阻拦。 裴知予起了试探之意:“女儿不过带两个奴婢,母亲都不舍得吗?何况我们五日便回来了。” “五日?那么久?不行。”苏曼芍听了这日子反应很大,意识到什么,又缓下了情绪:“儿行千里母担忧,你出去那么久,母亲……心绪难安。” 裴知予又改了口:“瞧女儿这记性,是两日。” 改完两日,裴知予明显能感到苏曼芍从内到外舒了口气。 “柳枝,这两日照顾好小姐,小姐若是瘦了,我可拿你是问。”苏曼芍面上端着关切女儿的慈母模样。 实则她听的出来苏曼芍对柳枝的威胁敲打。 两日。 她在心中呢喃,两日后正是玉竹’牛煞桩’应灵的时候。 牛煞桩,玉竹的倒计时日,还有下人们对她奇怪的态度。 缠绕在她心中的疑惑线团似乎解开了。 “原来她们打的是这个主意,既可以解决了玉竹,又能解决了我,还真是一箭双雕。”裴知予坐在马车里喃喃。 “在琢磨你那些挖空心思都想害死你的家人们?”封君衍一针见血,看的透彻。 裴知予叹笑,宋家人害她,外人都看的明明白白。 偏生宋家人还自认为做的天衣无缝呢。 裴知予扇动长睫,封君衍取了手炉把玩,一如既往的毒舌:“你死的慢些。” “王爷。”裴知予唤他,正色道:“我不会死。” 她眸底昂扬的自信光彩晃的封君衍怔住。 他很快回过神,将她的音容笑貌除去,把手炉丢给她:“谁放的手炉,想热死本王么,拿着。” 裴知予冰凉的身体瞬间暖了起来。 赶车的车夫听到衍王的话,只敢在心里嘀咕:这手炉明明是王爷特意给裴小姐准备的,竟然不承认了。 马车走了一段路终于停了下来。 封君衍骨节分明的长指敲着膝盖:“本王送你一个礼物。” 裴知予沉吟:“无功不受禄。” “呵,怪警惕的,这礼于本王也有好处。”封君衍这话激起她的好奇心。 柳枝玉竹坐在下人马车内。 柳枝快步小跑过来,看似规矩,实则眼睛乱看,’监督’两个字明晃晃的挂在脸上。 封君衍朝她勾勾手指。 他耀眼的姿容让柳枝俏脸微红:“王爷找奴婢什么事?” 第45章 签了这契,你便是本王的奴。 “王爷找奴婢什么事?”柳枝红着脸。 那么多奴婢不找,非要找她。 莫不是相中了自己? 定是如此。 大少爷曾说她的容貌堪比官家小姐,就是未托生个好人家。 封君衍在皇朝、官家、战场及江湖上游走了数年,怎会看不出她的小心思。 真真厌恶这等满心男子情爱的女子。 “本王在对面的客栈内为你准备了礼物,你去拆开。”封君衍支起一个手肘搭在车沿上,端的是风流倜傥,迷醉了人的眼。 柳枝高兴的甚至顾不上询问裴知予的意思,忙回了身进了客栈。 只听柳枝闷哼一声便失了声音。 裴知予回头看他。 “放心,死不了,只是让她休息休息。”封君衍收回手臂:“免的她坏了你的事。” “王爷睿智,一眼看出哪个是背主的。”裴知予道。 “自是比你聪明,不然你也不会被奴才害了多次。”封君衍只要寻个空隙便会嘲笑她。 裴知予垂眸接受了:“是了,若是早认识王爷,跟着王爷学些认人的本事,也不至如此。” 巴结讨好的话听的多了。 可不知怎的,裴知予的马屁听的最顺耳。 他轻呵:“马屁拍的再响也要签下这个。” 他拿出契约,是奴仆契约:“以裴知予的名字签,少扯什么丁红。” 思及过往之事,裴知予窘迫,她一目十行扫了眼条件。 她以玄学助他,他护她一切。 不亏。 她也是抱上了一座靠山。 在这等吃人的京城,想孤身奋战还想赢,靠的是命么? 封君衍把签好字的契约收走。 二人似乎都舒口气 ,封君衍让车夫换了辆寻常马车,绕了京城几圈,再不断的换,最后来到玉竹的村子。 玉竹不敢进去,她满心替裴知予着想:“小姐,管家父子和我同住一个村,他们都有放风的,还有通风报信的。” 裴知予并不惊讶,这作风像宋家人。 封君衍拍拍手掌,几个黑子暗卫出现:“把这个村子围起来,一只鸟都不许飞出去。” “是。”声深沉,如同他们的黑衣。 封君衍脱去华服,寻常打扮,三人进了村子。 村口坐着个小孩儿,手里抓着黏糊糊的东西吃,见到玉竹,显然是认识的,一溜烟跑了。 玉竹还未到家中便看到娘亲远远的走来了。 她一时没认出来。 她娘穿着破麻衣裳,瘦的脸颊凹陷,头发更是白了一大半。 玉竹是个孝女,眼泪流了下来:“娘你怎么瘦成这样?是家里没钱买粮了么?” 玉竹娘想说‘不是’,那‘不’字都滑溜到嘴边了,又急忙改了口,俩眼睛瞪的格外大:“你有银子?” “我有。”玉竹觉得娘不对劲儿,但耐不住太孝顺,把荷包袋掏了出来。 才拿出来,玉竹娘一把夺过来,拆开布袋子,数了数,失望的撇着嘴角:“怎么才一两银子,都不够买燕窝的。” 玉竹怔了怔:“燕窝?娘在吃燕窝?是身子不舒服么?” “我哪配吃那金贵东西啊。”玉竹娘道:“给你弟媳妇吃的。” “弟媳妇?”玉竹更莫名了:“耀祖成亲了?何时的事?我怎的不知道?” 满心困惑的玉竹跟着娘回了家。 到了家门口,玉竹驻足,瞠目结舌的看着眼前红砖绿瓦,崭新气派的大瓦房。 “娘,我们家怎么变这么好了?好像是村里最好的房子。” 玉竹娘言辞闪烁,一摆手:“是你弟有本事挣来的,还取了村长家的闺女。” 玉竹更惊讶了。 打小一块长大,她能不知道她弟什么德行? 好吃懒做,眼高手低,只想靠别人养。 再说他娶的媳妇也不是省油的灯。 村长闺女当初就放过话,要嫁给有钱人,过好日子,怎能看上她弟。 没等进屋呢,便听到一道娇气的女声没好气的吼着:“老太婆你去哪儿了?我的饭呢?我的衣裳你洗了么?地擦了么?” 玉竹跟进去,便看到村长闺女翠花挺着大肚子,穿着好料子的衣裳,手里端着燕窝颐指气使的。 “你是儿媳,凭什么对我娘吆五喝六的,孝道呢?”玉竹看不过去。 翠花的脾气大的很,立刻不高兴了:“林耀祖!你姐欺负我,这个家容不下我了,我,我还是走吧,孩子我也不要了!” 在里面睡大觉的林耀祖听了这话噌的蹿了出来,看见玉竹脸色都变了:“你怎么回来了!” “我为什么不能回来!这房子,这媳妇,还有娘这么憔悴是怎么回事?”玉竹气坏了。 玉竹娘护犊子,哪舍得让好大儿挨欺负,抻下了脸:“你个丫头别管娘家事。” 玉竹尴尬的怔在原地,又见娘亲和弟弟把翠花像祖宗般供着,哄着:“小祖宗,别生气,你这一生气,肚子里的孩子也会生气,娘给你炖燕窝炖羊肉。” “媳妇我给你捏脚。” 玉竹娘转身对玉竹道:“还不干活去!” “诶他们是……”玉竹娘和耀祖发出疑问。 “是宋家大小姐和……” 裴知予拦住她的话头:“车夫。” 被当做车夫的封君衍勾勾唇角默认了。 也是,亮明了身份,怎么让他们放手做坏事。 裴知予明显看出玉竹家人听到自己身份时,那张不屑的嘴脸。 他们在玉竹家住下了,玉竹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满肚子的疑问。 月朦胧,人心脏。 裴知予坐起来看着她:“你不是想知道你的身体为何每况愈下,你为何总做牛头马面要带你走的梦,还有……你家为何忽然富有。” 玉竹来了精神:“我想知道,我特别想知道。” “希望你知道真相后不要继续糊涂,做一个拎得清的女子。”裴知予道。 她用了静息符,带着玉竹来到耀祖的房间。 仨人都在,话里话外都在攻击玉竹的娘亲。 “娘,那赔钱货怎么回来了!” “宋管家可说了,若是牛煞桩失败,全村的男丁都会遭殃,到那时,我们林家可就是罪人了!” 翠花也打了警告:“就是,你们牺牲那赔钱货换来了荣华富贵,换来了我这么个好媳妇,如果这些都没了,我就带孩子走!” 玉竹听后,脑子嗡嗡作响,她僵着脖子,缓缓回头问裴知予:“大小姐,什么是牛煞桩?” 第46章 裴知予盯梢被发现,遭灭口? 玉竹僵着脖子转过头,问:“小姐,什么是牛煞桩?” 既然听过了她们阴险的对话,便可以离开了。 回到房间,裴知予让她喝了杯温热的水暖暖身子。 朦胧月光,她吐出的话让玉竹惊恐又心寒。 “牛煞桩原出自远古的镇女耕咒,族人认定某女命克男丁,须取她带发根的三根发丝,七滴经血,混入黑牛鼻环制的铁粉,铸成煞桩,而后钉入牛棚地内。” “而且在钉桩的时候,被耕咒的女子需与牛同宿三日,渡一渡晦气,在牛暴毙之后,取了牛的心脏埋入族田,最关键的一步便是将被咒女的生辰八字写在她的鞋底,这咒便成了。” “此咒的时辰是一个月,在这一个月内,被施咒的女子的身体会日渐虚弱,在最后的倒计时七日内逐渐暴毙身亡。” 裴知予说的每个字都让她遍体生寒。 玉竹抱紧手臂,舌头打结:“难怪我这个月觉得自己快死了。” 她想到什么,猛地抬头:“小姐,我还有几日的时间?” 裴知予伸出三根手指:“三日。” 见她面露惊慌,握住她的手轻拍安抚:“最少一日,最多两日,你的事便能解开,现在我只问一句,想自救便要放弃你的同乡,甚至是家人。” “你是想自救,还是要所谓的仁孝。”裴知予知道女子打小便活的艰难,各种理由的帽子扣在头上,都能让人喘不过气。 若是玉竹拎不清,那她也不想当救世主。 玉竹抬起手狠狠地抹了把眼泪,眸底的不舍和纠结像退潮散去,她神色坚定:“我要自救!我为这个家付出够多的了,可他们仍不满足,用我的命去换他们的荣华富贵!” 裴知予提到喉口的心放下。 “小姐,我不想死,我现在该如何?” “稳住,不用怕。”坐了许久的车,裴知予只想睡觉。 玉竹愣神的功夫,就见她家小姐倒头睡着了。 她失笑,拉过了被角。 早上,玉竹娘亲他们对玉竹出奇的好。 不但不让她干活,还把最丰盛的早饭端到她面前。 好在玉竹并未因此心软,她在等娘亲他们提条件。 果不其然,一天都没坚持下来,玉竹娘便把她拉进旁屋。 玉竹回来后,对裴知予伸出大拇指:“大小姐果真料事如神,我娘让我劝你把那些看守村子的人弄走。” “我依大小姐吩咐,装作不经意被她们套了话,说出咱们这次来村的目的是为了找牛煞桩。”玉竹道。 “你做的很好,接下来我们便守株待兔了。” 夜深沉,裴知予贴了静息符。 静息符不是隐身符,只能隐去气息和影子,且只能维持两刻钟。 时辰紧,裴知予在村内蹲守,感受到人的气息波澜时她才动了身。 白日,她故意让玉竹向她娘泄露他们此行的目的。 依人性来看,村子的人必定担心埋葬牛心的地方是否安全,有没有盗走。 她抓的就是这个空隙。 村长带着儿子提着灯笼拐了几个羊肠小路,最终来到一处阔派的大瓦房里。 裴知予看到他们敲敲门,里面走出一个人。 “宋阿婆,我是村长,最近村里不安生,我们来看看牛煞桩出问题没。” 宋阿婆是宋管家的娘亲,佝偻着背,声音沙哑:“进来……” 忽地,她的眼睛朝后看去:“你们被盯梢了,树后面有人!” 村长父子面露凶相,摸出藏在裤腰的弯刀朝大树走去…… 第47章 裴知予的局中局。 村长父子拿着弯刀朝大树的方向走去。 躲在树后的裴知予屏息凝神,正欲反击时,封君衍结实有力的腿横扫过去,把她们踹倒在地,又夺了弯刀在他们腿上狠狠一扎。 “走的那么快,不如变成瘸子歇歇。”封君衍嗤笑。 裴知予扇动长睫,拍着马屁:“王爷睿智,我做什么都逃不过王爷的眼睛。” “有认知便好。”封君衍拽起她径直朝宋阿婆家走去。 宋阿婆面色惶恐:“土,土匪。” 封君衍不怒反笑,一副很喜欢这称呼的做派:“恩对,战场上不少人这么说我。” “无匪不赢。” “在恶人面前若是个个君子,早就被吞的连骨头都不剩了。” 宋阿婆才把门关上便被封君衍粗暴的踢开,坚固的门摇摇晃晃。 他扼制住宋阿婆:“老太太,牛心埋哪儿了,你若不说,别怪我不尊重老人了。” “你应该还没活够吧。”他浓郁的匪气让人惊骇。 宋阿婆哑着喉咙指了个地方。 裴知予过去,挖开检查,浸满黑血的盒子里躺着一颗牛心。 在牛心的背面还有一双绣花鞋。 这双绣花鞋鞋底下写着玉竹的名字和生辰八字。 “找到了,辛苦公子稍等片刻。”裴知予和他定好,在外不称之为王爷。 裴知予拿出小包袱,把里面的陶罐,男子的鞋掏了出来。 玉竹不解:“小姐,这是?” “可以叫狸猫换太子。” “也可以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她用牛黄‘洗’了牛心,又把陶罐里的东西倒进去:“这是宋管家儿子的头发和血,我替换成他的。” 又把绣花鞋用除邪符烧了个干净,换成了宋管家儿子的鞋。 “他想以你为咒,以你为祀将全村人的气运都挪到自己身上,再污蔑你是灾星,让你消失。”裴知予冷笑:“这好事全都让他占了。” “我可看不惯这不公平之事。”裴知予道。 调换后,裴知予将玉竹的邪物用符咒之火烧光。 玉竹明显感觉到她身上沉重的痛感逐渐消失。 封君衍正敲打警告宋阿婆。 裴知予用双指探了宋阿婆魂脉:“她本是痴傻之人,被人取了魂挪到她身上,让她做个听话的看门狗。” “我便让她魂归原主吧。”裴知予摘了魂。 没有肉体禁锢的灵魂飞出去后,竟直接扑到受伤的村长父子面前。 接着便听到村长父子惊恐的喊声:“不要,不要过来。” “小莲,当初我也是看你迟迟怀不上我孩子,我,我才让你跟我爹试试的,是你自己想不开要自杀的,现在找我们算怎么回事啊。”村长儿子情急下说了所做的伤天害理之事。 裴知予听后,嘴角牵出冷讽的笑:“这村儿里每个人的手里都不干净啊。” 做完最紧要的事,天也掀起了鱼肚白,裴知予他们同玉竹娘告了别:“娘,我同小姐离开了,我们一走,看守村子的人也走了,你们也不用胡思乱想的担心了。” 他们走后,玉竹他家人眼睛跳的厉害。 “总觉得不对,我去村长家看看。”玉竹娘去而复返,心里慌慌的:“村长爷俩好像疯疯癫癫的,不敢在屋子里,他们怎么了?” “宋阿婆那边也是叫门不开。” “赶紧告诉宋管家,说不准还能立个功。” 裴知予回去时没有忘了把柳枝带回去。 路上,柳枝满脸的迷茫:“小姐,我们都去哪儿了?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我们就在客栈住了两日,吃吃睡睡,你自然没有印象。”裴知予微笑:“好在我们很快就回去了,不是么?” “是啊小姐。”柳枝干巴巴的笑道,只要能完成夫人交给她的任务——在两日内带小姐回去就行。 至于其他发生的事,她不清楚,便说在客栈待着就好了,免的说多错多,惹夫人厌恶。 宋家人见裴知予按时回来,纷纷松了口气。 只有她回来,计划才能有序进行。 村儿里的消息也传来了,宋管家担忧的让儿子回村看看:“牛煞桩万万不能出错。” 宋管家儿子摆摆手不以为然,速速走了个来回:“爹,牛煞桩我都看了,没事。” 其实他压根没回村,回村的路上捡到了几个银锭子,恰好还遇到了同村的人。 他想拿着银子去青楼潇洒,便问了同村人近日的情况,有没有异常。 同村人拍着他的马屁:“没有异常!也没有可疑的人来啊,在宋大少的带领下,村里人打起了十二分警惕,一只公蚊子都不敢飞进来!” 这声宋大少叫的他心身舒畅。 在侯府,只有他叫别人宋大少,被别人这么叫一叫,真是身心舒畅啊! 他在青楼潇洒了一圈,第二日故作风尘仆仆的回了侯府,跟宋管家道:“爹,我去过了,村里没有任何事!” “玉竹她娘多贪,我看啊,就是想故意找点事,管我们邀功要银子呢。” “再说了,明儿个便是玉竹那小贱人的死期了,还怕什么?”宋管家儿子满脸的自信,他哼道:“当初若是从了我,跟了我,怎会落到这地步。” “也对,是爹多虑了,我儿子大了,比爹有本事,爹放心你办事。” 宋管家儿子听了这话,尾巴都翘到天上去了。 他哼着曲儿离开。 吃过晌午饭,裴知予坐在妆奁前用浸湿的手绢轻轻擦着唇上的口脂。 眼看着夕阳西下,那缕橘色光晕凝在她的瞳仁上,好似燃烧的凤尾。 “好戏,马上就要开始了。”她轻晃着杯中的茶水,一片泡开的翠叶浮出,沾在杯沿上。 外面忽然响起吵嚷的声音,裴知予敛了笑容,故作惊慌的样子:“发生了何事?我们快出去瞧瞧。” 后院是下人们的住所,此时此刻,丫鬟家丁们围了过去,发出惊恐的声音。 “死,死人了。” “啊!” 裴知予穿过人群缝隙看去。 宋管家的儿子直挺挺的横躺在地上,即使穿着衣裳,也能看到他的胸口凹了进去…… 第48章 裴知予施计让管家和宋家有仇 宋管家儿子直挺挺的倒在地上。 他的衣裳褶皱不堪,仔细看过去,他的胸口凹了进去。 整个脸青紫,唇角还带血。 这是活活让人捶死的。 橘红夕阳映在他的尸体上,好似渡了层血色。 宋管家看到死去的儿子,脚步顿住,稳了稳往前倒栽葱的身体,立刻冲了过去,趴在地上痛苦的大哭着:“儿,我的儿,是谁杀了我的儿。” 宋柏文忽然把一个人踹了出去,对管家道:“宋管家,是我身边的小厮打死了你儿子。” “什么?”宋管家僵着脖子。 “前些日子,这狗东西和你儿子在青楼因为一个女子发生了口角,打那起,他们便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这不今儿个又说起了青楼女子的事,就……” “宋管家,你是侯府的老人了,你儿子像我兄弟似的,我把他交给你,你尽管出气。” 小厮满脸的无畏:“宋管家,你儿狗仗人势,去青楼抢了我已经交钱的头牌,还羞辱我,说我不配逛青楼,我一时生气便……” 还未说完呢,宋管家雹子般的拳头便砸了下来。 一拳又一拳,带着闷响,很快小厮便满脸是血的倒了下去。 宋管家累的气喘吁吁的,周围的丫鬟小厮们吓的脸色煞白,似乎看到了他们将来的下场。 宋柏文看着死去的小厮,眉头都不皱一下。 裴知予垂眸,她自然知道打死管家儿子的不是小厮,而是宋柏文。 宋管家是侯府的老人了,宋柏文自然不会说实话,让他们之间有隔阂,所以随意寻了个人出来顶包。 下人的命在他们这群世家子弟眼里还真是不值钱啊。 小厮的尸体被拖了下去。 而宋管家则抱着儿子的尸体离开了。 他先把儿子尸体放在义庄暂存,就算他是侯府的老人,大红人管家,也不能越矩的把死人安放在侯府,会让主子们觉得晦气。 管家的月银不菲,加上手里有许多贿赂他的银子,他去了京城最好的丧葬铺,定了棺材等东西。 等再来到义庄时,裴知予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你真的相信你儿子是被小厮打死的吗?宋管家。” 宋管家三个字,被她叫的极重。 宋管家回头,眼下正是浓郁的晌午。 虽是冬日,却仍旧抵不过日头穿透云霄。 裴知予穿着藏青色的斗篷,斗篷尾处绣着山峰图纹。 她眼尾挑着淡淡的紫色胭脂,高贵又冰冷。 管家向来看不起这位有名无实的大小姐,他哭的布满红血丝的眸瞪着她:“你这话什么意思?” “人人都知宋管家在侯府是大红人,个个都上赶子巴结你儿子,谁敢打他?” “据我所知,你儿子的确去了青楼,但点的女子是宋柏文喜欢的女子,听闻宋柏文对那女子喜欢的紧,还要为她赎身,纳她做外室呢。” “可你儿子却喝醉了酒,直接开了个霸王硬上弓,这等于给宋柏文戴了绿帽子,你觉得依宋大少的脾气能放过你儿子么?” “你是宋家的管家,杀子之仇谁能不恨,既不能和你闹僵,又要替宋柏文平事,只好让小厮背锅。”裴知予冷笑:“这手笔,像夫人的作风啊。” 宋管家的眼睛更红了:“裴知予!你少胡说八道!” “你这么说,不过是想挑拨我和宋家的关系!” 裴知予拍着手掌:“恩,你说的对。” 她口吻反讽:“那宋管家便自欺欺人,继续蒙在鼓里吧。” “哦对了。”裴知予道:“你可以找那个女子打听打听情况,那女子叫蝶梦。” 她透漏完讯息便离开了。 回到侯府,裴知予对镜看着繁复的耳环:“这耳坠真是沉,累赘的要命。” 玉竹知道她以物比人呢,上手将耳坠取了下来:“取下来,弃掉,便不会累赘了。” 她转过身,握住玉竹的手:“你的累赘也没了,从此,你拥有全新的人生了。” 自打小姐把她身上的牛煞桩破除后,她的身体愈来愈好。 她的命是小姐的了。 她一生都要为小姐尽忠。 “小姐,管家会来么?”她担忧的问。 “他会。”她笃定的说。 管家儿子的死去仿佛一场绽放的烟花,放过便消失了。 宋家上下过着往昔的日子。 临近过年,冬也愈发的冷了。 可裴知予喜欢这种寒冷的天气,它能掩盖一切气息和罪证。 过了一日,她在庭院里散步,遇到管家对下人们分配活儿。 瞧见裴知予,管家微怔,随手拿过杵在墙边的扫帚:“蠢东西,花园的地岂能这么扫,滚一边干活去,这点活我干。” 丫鬟被骂跑了。 裴知予假意欣赏梅花,实则在给管家靠近的机会。 果不其然,管家扫到她这片了,边扫地边压低声音,口吻态度比从前好了不少:“大小姐,我查证过了,那个叫蝶梦的女子遭了宋大少的嫌弃,把她晾在了一边,失了金主的蝶梦开始接客了,我听到她和她的小姐妹吵架,她的小姐妹为了刺激她,说了那日的事情。” 裴知予并不惊讶,虎毒不食子,管家再畜生,也会找出自己死亡的真相。 她弹掉梅花上的雪霜,寡淡笑笑:“那恭喜你了,宋管家,找到了事情的真相。” “我要报仇!” “我要为我儿子报仇!” 管家的声音是放低的压抑:“我儿还没有腿高的时候便伺候宋大少,鞍前马后,替他背锅,替他挨打,说是他的走狗都不为过,可宋大少却因为一个女子要了我儿子的命。” 他越说,情绪越激动,牙冠咬的嘎吱嘎吱响:“我要杀了他。” 裴知予搓了搓指腹上的霜雪:“那么,我预祝宋管家报仇成功!” 呵,他们三个有一个算一个,都是畜生那类的。 祸害完丫鬟,杀丫鬟,管家和他儿子还想过帮宋大少把自己送到他的床榻之上。 “大小姐。”宋管家声音沙哑:“请你帮我!” 第49章 仇恨的火烧的越旺越好 裴知予脚步微顿,唇角牵起抹讽刺的笑容:“宋管家怕是找错人了。” 她摊摊手:“你也知道,我在宋家不过是个有名无分的养女,自己过活都困难呢,怎会有本事帮助别人做这么厉害的事。” “你有这个本事。”管家压抑的声音微扬。 他靠近,沙哑的声音沉了又沉:“大小姐自打出了那桩事以后就像变了个人。” “如若不然,又怎会帮助玉竹改了牛煞桩的命呢。” 裴知予眉心微挑。 宋管家果然是老狐狸般的存在,连这都查到了。 好在她改的牛煞桩毫无漏洞,管家儿子死后,她印在牛心鞋下的名和生辰八字会自己消失,否则,管家必知是她换了他儿子的命。 依他的性子,若是知道她儿子的死是她一手促成的,又怎会巴巴的来找自己合作。 这所谓的‘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算是让她掌控的非常漂亮。 一阵风吹来,把梅花树上的雪卷的一簇簇的,落在裴知予的眉眼上,仿佛雪中仙,她扇动着睫毛,吐出带着凉气的话循循善诱的:“不知管家,想如何报仇呢?” 管家用力捏碎了扫帚杆,掌心有泊泊血迹淌下,他声音发抖,充满恨意的眸底透着决绝和坚定:“我要宋柏文死。” 裴知予很满意。 这恨烧的越旺越好。 回了院子,玉竹忙打热水让她泡泡手:“小姐,外头冷,都把小姐的手冻坏了。” 暖意融到她全身每一寸,她舒服多了。 “小姐,真的要信管家吗?” “我们彼此都不相信。”裴知予心里门清:“利来利往,我们不过有着相同的目标。” 管家的媳妇在生这个儿子时大出血死亡。 管家虽畜生,但当爹是合格的。 又当爹又当娘,一把屎一把尿的把儿子养大。 儿子虽畜生,对管家这个爹也孝顺,每天晚上都会雷打不动的给他洗脚。 但,这是他们的父慈子孝。 轮不到她来买账。 “待他的目的达成后,说不准某一天会反水。”裴知予淡然道。 “在管家表现出诚意之前,我不会接下他的任何橄榄枝。”想成,便要忍。 谁能忍的住,赢的路便走了大半了。 次日清晨,管家带着小厮来清裴知予院中的积雪。 他看见裴知予,寻了个空隙同她说话:“大小姐,夫人问起玉竹为何没有因牛煞桩而死,我说因为我儿子死了,牛煞桩失去了作用,玉竹才逃过一劫。” 这话没什么藏着掖着的。 既然管家已经知道裴知予回过村儿,动过牛煞桩了,自然也知道了他们的计划。 他们想设计把玉竹的死栽赃到裴知予的头上。 没想到鸡飞蛋打。 不但损了管家之子,还让玉竹逃过一劫。 而这个漏洞……为献上诚意,管家只好亲自去堵。 “不愧是管家,三言两语便解决了这么棘手的事。”裴知予皮笑肉不笑的称赞。 “没有大小姐的本事大。”管家表面称赞,实则也在提醒她,别忘了办正事。 她淡然一笑,并不接话。 管家又道:“方才王府的人送来了请帖,是玉太妃要在年前举办雪水煮梅宴会,邀请了夫人和幼安小姐,还有大小姐你。” “喔?母亲愿意让我去?”裴知予真是觉得活久见啊,往常像这种世家盛宴,苏氏会想尽法子阻拦她。 或是让她无意对某个食物过敏导致脸上毁容,又或是让她受个伤瘸个腿。 这次,倒是稀奇。 管家恩了声:“不单单想让大小姐去,还为大小姐准备了一套宝石头面。” 裴知予脑子里冒出三个字——鸿门宴。 第50章 借不了贪的人,成不了大事。 裴知予把这场宴会称之为鸿门宴。 “知道了宋管家。”她道。 她用温热的碳火熏热了双手,靠在长塌上饮茶,也等着苏氏叫她。 半盏茶还没喝完呢,孙姑姑便来了:“大小姐,夫人有请。” 裴知予瞥她,她打管家口中知道,把玉竹的死安在她头上的主意是她出的。 去村子之前,侯府的下人们个个对她言听计从,这是一个陷阱。 为的就是玉竹被施的牛煞桩成功死亡那日,在她房里搜出以玉竹为祭,给下人们下降头,让下人们对她百依百顺的证据。 眼下,她巴结主子们的法子失效了,想来很恨她吧。 “夫人,大小姐到了。” 苏氏的雕花圆桌上摆着华贵精致的衣裳裙衫,闪着光泽的宝石头面。 瞧见裴知予,苏氏热情的招呼她:“知予,别傻站着,快看看娘为你选的衣裳和首饰,试试配不配套,若是不配套,娘趁着还有时间,给你换一套。” 裴知予摸过去,上等的料子就是好,摸着像云朵般柔软。 还有贵气的宝石头面,闪出的每一寸光都是夺目耀眼的。 她在侯府多好,从未得过这般好的东西。 她得到的都是过季的、过时的,又或是宋幼安不要的东西。 心中升起淡淡的讽刺感,往常觉得她没什么用,了了便打发了。 眼下见她得了王府的青睐,知道她没之前好打发了,便花大价钱‘砸’她。 让她感激涕零,让她放松警惕。 只可惜,她们错了。 她爱财,却不是财财乱爱。 爱错了,是会招来杀身之祸的。 她捂住嘴,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娘,娘这些当真是给我的?” “女儿,女儿不值得,娘太破费了。”嘴上这么说,手却不舍的放下。 苏氏瞧着她这幅没见过世面,心中鄙夷,面上慈母,嗔怪道:“傻孩子,瞎说话,你是娘的宝贝大女儿,你比谁都值得,快收下。” “那,那女儿便恭敬不如从命了。”裴知予欢喜的满眼冒星星。 她离开后,苏氏露出鄙夷之色:“她啊,想装千金凤凰,一见着好东西,便又变回了山村野鸡。” 孙姑姑附和:“夫人说的是,这回她必定觉得自己会在王府大放异彩。” “大放异彩?”苏氏翘着兰花指,嗤笑:“是大放笑话吧。” “有我在,必不会让她夺了幼安的光芒。” “我要让她丢人现眼,让王府的人主动厌弃了她!”苏氏捏紧了茶杯,眸色幽寒。 裴知予回到院子,瞥了眼衣裳和头面:“收起来,下午出去一趟,寻个当铺把这些东西都当了。” 末了,补充一句:“死当。” “小姐,宴会那日你不穿这身,会不会引起夫人她们的警觉。”玉竹担心,她虽是个丫鬟,但也明白无事献殷勤的坏心思。 裴知予把雪白的双手荡在水盆中:“穿了才会让引起她们的警觉。” 玉竹迷茫,玉竹不懂。 日子过得极快,眨眼便是赏梅煮茶的宴会了。 裴知予穿蜜合色斗篷,乌发插着梅花簪子,穿的极其素雅,却难掩仙姿。 她来到侯府门口,苏氏她们也刚刚到,瞧见她未穿昨儿个那身衣裳,眸中起了异色,问:“知予怎的不穿娘给你做的衣裳?头面也不戴?” 裴知予道…… 第51章 野鸡当惯了,是当不了凤凰的。 裴知予揪着斗篷边,摆出她们喜欢的’难登大雅之堂’的样子:“母亲,女儿从未穿过那般贵气的衣裳,方才试了试,觉得浑身不自在,便……便脱了。” 宋幼安听她说话,嗤笑出声:“野鸡当惯了,自是做不了凤凰。” “娘,你啊,把那么好的衣裳给她真是白瞎了。” 苏氏剜了宋幼安一眼:“再胡说你便在家关禁闭吧,知予喜欢素雅,我们要尊重她。” 苏氏也不是省油的灯。 经过这段时间种种,苏氏也看出来裴知予不再是单纯的小白兔了。 她在心里暗暗思忖:裴知予这小蹄子哪是觉得自己不配穿贵气衣裳,她啊,学精了,生怕那身衣裳和头面被动了手脚,影响她参加这次的宴会。 呵,不过她要的便是这个效果。 让她在衣裳上起了警惕之心,在其他方面便会放松警惕了。 苏氏朝裴知予瞥去,只见她犹如出水芙蓉,美的剔透。 再看盛装打扮,满头珠翠的女儿幼安,顿时觉得幼安的美很刻意,无形之中被她比下去了。 没事,裴知予再美,今日注定会成为宴会上的笑话。 裴知予不动声色的把苏氏的神态收入眼底。 她低垂着眸上了马车,唇角勾起一抹胜券在握的笑:果然让我猜对了,她放松了警惕。 苏氏啊苏氏,都是千年的狐狸,就看谁的道行深了。 天地间铺了层薄薄的清雪。 世家贵族的马车们有条不紊的停在王府专属的车位上。 管家逐一核实了请帖才请人进去。 宴会在后花园举办。 露天中央挖了个巨大的温泉。 温泉冒着热气,即便是冬日也不会寒冷,而且比炭火安全。 贵客们纷纷围在温泉旁,香气扑鼻的梅花沁人心脾。 玉太妃穿着庄重的深蓝斗篷,她在人群中搜寻着,瞧见宋幼安,欢喜的摆摆手,满眼的慈爱:“幼安,到我这儿来。” 宋幼安顶着诸多千金或艳羡或嫉妒的目光,虚荣的来到玉太妃面前,她甜甜乖巧的叫人。 “怎的来那么晚?”玉太妃问。 宋幼安心中早就准备好了话,她飞速的看了裴知予一眼。 玉太妃循着她的视线看去,微昂下巴,拍拍她的手,撑腰的架势十足:“幼安,有我在,你怕什么?尽管说。” “出门时,姐姐或许有事耽搁了,出来的晚了,所以……”宋幼安乖乖的,识大体的:“没关系啦,我能理解。” 裴知予看着她,心中冷笑,你理解,你告状告的那么游荡。 “你的姐姐……”玉太妃沉默片刻,露出恍然神色:“我听衍儿说了,你姐姐便是在我王府装神弄鬼的丁老太。” “是吧,丁老太。”玉太妃睨过去。 宋幼安等着裴知予下不来台,想看她窘迫的样子。 裴知予视周围的人如空气,落落大方上前:“回太妃,丁红已成过去,现在是裴知予。” 她浅笑盈盈:“不管是丁红,还是裴知予都会为王府,为太妃,为王爷效力的。” 既然衍王已经向太妃坦白了她的身份,那必定知道她现在是王府的’奴仆’。 只要脑子正常,便不会当众打’自家奴仆’的脸。 更何况,这’奴仆’还是自己儿子召来的,那岂不是间接打了自己儿子的脸。 玉太妃冰寒的脸稍缓,没有再继续为难她:“都坐吧。” 没达到目的的宋幼安瞥到母亲暗示的目光,深呼一口气,捏紧了手,告诉自己要淡定,要稳住。 裴知予之所以能够逃过一劫,全都是因为她是王府的奴仆,里子面子多少要给她一些。 但,若是一会出了事。 王府怕是会把她这个晦气的奴仆从王府逐出去。 宋幼安活活一副王府王妃女主人的样子,忙前忙后的招呼着贵客。 清闲的裴知予看着像蜜蜂的宋幼安,失笑摇头:这宋幼安太拎不清呢,还未进门,便是客,她自认为贤惠,实则在玉太妃眼里这是喧宾夺主。 要知道,眼巴前玉太妃才是王府的女主人。 你这是急于夺权? 当真是蠢了又蠢。 没见玉太妃的脸都由红润变铁青了么。 好在苏氏看出了门道,及时阻拦了宋幼安继续犯蠢。 玉太妃身边的芳嬷嬷捧着琉璃瓶装的雪水缓步而来,她是宫里出来的,烹茶的手艺是一绝。 烹茶后,玉太妃静静品尝:“都别围着我转了,随芳嬷嬷取些雪水,也让我瞧瞧你们烹茶的手艺。” 世家贵女们琢磨着太妃的话,窃窃私语。 “玉太妃此举倒像是挑选儿媳的标准。” “是呢,不然谁会看人烹茶啊。” “看来,太妃对宋家小姐也不是特别满意嘛。” “我们也许有机会。” 这些话像一只只蚂蚁钻进她的耳朵,让她瘙痒难耐。 “娘,你听到她们的话了么,她们想在太妃面前显眼,想抢我衍王妃的位置。”宋幼安红着眼,咬牙切齿的。 苏氏压低声音:“又乱想,别摆脸上,让太妃看出来会觉得你不稳重。” “你管她们怎么显眼呢,你要知道,你是玉太妃明面上承认的,你和王爷还定了亲。”苏氏看了看周围,压低声音:“况且,你要记住你是太妃的救命恩人。” 宋幼安心里直打鼓。 因为这救命恩人是假的。 她真怕会还回去:“娘,裴知予不能留。” “放心。” 裴知予来到后花园取雪,装进了嬷嬷准备的琉璃瓶内。 王府的丫鬟捧着托盘走过来:“请各位小姐们在瓶子上写好自己的名字,我要为你们排顺序烹茶。” 太妃不过邀请了七八位,排起来也不是很久。 烹茶看似简单,实则大有学问在,玉太妃看着世家千金们烹茶的行态面无表情。 “第五位,侯府的裴知予小姐。”嬷嬷念道,并将写着她名字的琉璃瓶拿了出来。 裴知予接过来,双手轻托瓶底,将雪水倒出来。 宋幼安紧张又兴奋的看着这一幕。 只要倒出来,她今日便会身败名裂!惹太妃厌弃!被王爷撵出王府! 第52章 王爷会选择给谁颜面? 只要倒出来,她便会惹得整个王府厌弃。 想在王府做事?做梦去吧。 宋幼安紧张、期待的揪着衣角,半眨不眨的盯着裴知予。 薄雪落在裴知予的青丝上,她从容优雅的把雪水倒在茶壶中。 雪水微化,白盈剔透的滚进了热水之中。 宋幼安瞳眸瞪圆,想发声,被苏氏及时捏住了手,朝她摇摇头。 裴知予身姿优雅,烹茶手艺娴熟,好似能翻出花儿来。 未等入口呢,雪水独特的味道和着沁人心脾的茶香让人鼻翼微动。 玉太妃品尝,即便她再不喜裴知予,也不得不承认自己被她的茶香折服了。 不苟言笑的她难得说出称赞之辞:“不错。” 裴知予不卑不亢:“多谢玉太妃夸奖。” 品了好茶,让她心情愉悦,慈爱又期待的看向宋幼安:“你阿姐烹茶的手艺都这般好,想来你也不在话下。” 宋幼安强迫自己回过神来,乖柔一笑:“幼安这就为太妃烹茶。” 她烹茶的手艺可是跟宫里的人学过的。 裴知予这个土老帽怎会烹茶。 太妃夸她,不过是看在侯府的颜面罢了。 宋幼安优雅的举起琉璃瓶,缓缓往茶盏里倒去。 ‘啊’有贵女惊叫出来:“雪,雪怎么是红色的。” 有贵女抻头:“那分明是血。” 宋幼安缓缓低头,看去,手抖的砸了手中的琉璃瓶,脚步更是不稳的倒在地上:“我的雪水怎会变成这样。” 掺了血的雪水可是她为裴知予准备的。 她猛的看向裴知予,对上她含笑的眸。 她懂了,她被设计了! 玉太妃的脸色很难看。 世人都知太妃爱雪。 今儿个,饮茶的雪水糟了污染,玉太妃怎会高兴。 宋幼安慌了,想把裴知予扯进来,她指过去:“太妃,是……” 苏氏根本没让宋幼安把话说完,拉下她的手:“太妃,许是幼安方才受了伤不自知,故而染脏了雪,望太妃原谅幼安。” 她拉着宋幼安盈盈一拜。 玉太妃静静地看了她们一会,好半天才道:“起吧。” “多谢太妃。”她很委屈。 有了雪水掺血水的事,都觉得手中的茶不香了,甚至有股子腥味儿。 宴会淡淡的散了。 马车停好,裴知予才进了侯府大门便被宋幼安叫住了:“姓裴的,你给我站住!” 让她站住就站住? 裴知予才不会理会她,径直朝自己院子走去。 宋幼安追了上去,噼里啪啦直接说了出来:“是不是你在我的雪水里动了手脚!那雪水明明是……” 她惊觉说错话,忙闭上嘴,可太晚了。 裴知予眼眸明亮:“那掺了血的雪水应该是我的对么?” “你……” “我是怎么知道的?”裴知予能够精准踩到她每一句话上。 几瓣梅花落在裴知予的头上,映的她眉目清清:“妹妹,你猜我是如何知道的。” “是你害得我!” “妹妹你说错了,有句古话叫害人害己。”裴知予微笑,绕过她回了院子。 再次吃了败仗的宋幼安跑到苏氏身边哭:“母亲,你为何拦着我,不让我在太妃面前戳穿她的真面目!是她害了我!” 苏氏恨铁不成钢的狠狠戳她额头:“平日挺聪明的,怎的到了关键时刻这么笨,你当太妃糊涂?你戳穿了她的真面目,岂不是等于告诉太妃,是你害人在先的?” “玉太妃那可是从宫里杀出来的人!岂会看不透你的小把戏!” “你在她眼里可以是个蠢儿媳,但决定不能是个挑事的儿媳。”苏氏叹:“也怪娘亲了,小看了裴知予那小畜生的把戏。” “娘,我好气我好恨!”宋幼安一双眼睛通红,攥成拳的双手狠狠的砸着床:“她吃了那药怎的还没有效果?我看她的面色日渐红润。” 她气的直喘粗气:“娘,你的药该不会没用吧。” 苏氏的脑子里划过什么,她站起来,搓着手串:“我在想,那药……她是不是没吃?” 这个想法冒出来,苏氏便坐不住了。 她叫来了柳枝,询问柳枝以往那些汤药有没有看着裴知予喝下去。 柳枝支支吾吾:“就,就看到小姐端起碗喝了一口,我便放心了我就……干活去了。” 宋幼安的眼睛剐过去,想动手,被苏氏摁住:“柳枝啊,交给你的活你要仔细干,可别干了头,不干尾。” “我知道了夫人。”柳枝的压力很大。 她蔫头耷脑的往外走,拐到九曲长廊时,被一只长臂拽进了个假山后。 柳枝才想尖叫,便听到熟悉的浪荡声:“小枝枝,是我,你的柏文。” 宋柏文抓住柳枝便不安分的上下其手。 羞的柳枝一扭一扭的:“大少不要,这是在外面。” “我们还没试过在外面。” 柳枝半推半就的应了。 她依偎在宋柏文怀里,说着裴知予的种种:“大小姐好似长脑子了,今儿个把夫人和幼安小姐气坏了。” 宋柏文骂了句娘:“这小蹄子,敢让我妹妹出丑,我要让她好看!” 他的眼睛不安好意的转着,朝柳枝勾勾手指,说了自己的计划。 柳枝听着计划,不太开心,但不敢忤逆他,怕他不要自己了,只好答应。 柳枝春光满面的回了院子。 裴知予觉醒玄学后,五感比寻常人要敏感。 她嗅到了柳枝身上那股子男女之间的味道。 再看她眉眼荡漾,裴知予知道她又和宋柏文鬼混去了。 她静静地垂眸,抚了抚跳动的右眼。 日月轮转,裴知予在朦胧的深夜下入睡了。 这一夜睡得并不安生,她又做噩梦了,是预知的梦。 清晨,玉竹为她上妆,就看到柳枝浑浑噩噩,迷迷糊糊的。 想到预知的梦境,裴知予关切道:“柳枝,你怎的了?脸色怎的这般差?” 柳枝扶着额头:“小姐,我好像病了,走路直飘,看人都是重影儿的。” “你就是这几日忙前忙后的累着了,也怪我,没给你留出歇息的时间。”裴知予放下梳子:“把手里的活儿放下,交给其他丫鬟,我放你三日的假,好好休息。” 柳枝咬着唇,半推半就的答应了。 她离开后,裴知予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她等他们计划翻个天。 临近过年,也就还有约摸十多天。 京城熙熙攘攘,挂着喜庆的旗帘,街上小贩们叫卖着。 街上再热闹都不敌侯府热闹,宋柏文在房间内手舞足蹈的:“母亲,你便听我的,两日后咱们家不是要请世家一同吃饭么,那天听我身边的小厮号令,让你们何时过来便何时过来。” “这次,我保准让裴知予身败名裂!”宋柏文似乎已经抗起了胜利的大旗。 苏氏翻来覆去的纠结:“不成,若真的成了,我们侯府也丢人。” “娘!”宋柏文据理力争:“丢人的可不是咱们,而是她裴知予。” 宋幼安也心动了:“母亲,女儿觉得这个法子甚好,裴知予并非我宋家骨血,外人只能说咱们尽力教育了,是她从根上坏。” 她转着眼睛,心中暗忖:要不要把王爷请来?也让王爷厌了她? 苏氏也觉得裴知予很难搞,她呢喃:也许越是简单的法子越是有效。 她板着脸:“那便试试吧,万万不能出了差错。” “娘,我办事你放心!” 一日后的上午,裴知予身为王府的牛马,要在年前为王府看看风水。 她才上了马车便听到甜甜的声音:“姐姐等等我。” 回头,是宋幼安。 她今日穿着莲青斗纹大氅,妆容明艳,似打翻了桃花。 回回见王爷,她都妆点的格外用心。 “姐姐要去王府吗?我做了些王爷爱吃的糕点,一同去吧。”宋幼安挂着女儿家的娇羞。 “王爷喜欢吃这种黏糊糊的东西?”裴知予觉得她真没摸清封君衍的喜好。 那家伙是喜欢吃肉的。 “自然,我是他未婚妻,比你清楚的多。”宋幼安昂着脖子。 “恩好。”裴知予不与傻瓜论短长。 到了王府,宋幼安殷切的把糕点盒子打开,依次介绍。 裴知予在边上看着头疼。 宋幼安不像他的未婚妻,像他的厨娘。 啰里吧嗦的,难道没看出来衍王的眉头快拧成大麻花了么。 “黏黏糊糊的,本王不爱吃,拿回去!”封君衍打断了她的介绍。 宋幼安的脸涨红,咬了咬唇,故作识大体:“王爷,两日后侯府要宴请好友吃个年前饭,不知王爷……” “没空。”不等宋幼安说完,封君衍便拒绝了:“你不知本王最厌烦这种聚会?” 他的身份敏感,今儿个东请,明儿西请的,谁知都暗藏什么目的。 宋幼安的眸红红的,像兔子一样:“我,我以为我们是一家人。” 封君衍忍住把她丢出去的情绪,扫向笑吟吟看热闹的裴知予:“看完风水没事干了?” 她这是……引火烧身了。 宋幼安灰暗的心情瞬间明亮了。 瞧,她就说王爷厌恶裴知予。 裴知予的眼睛像雪中寒梅那般冷清:“也有一件事。” “讲。”怪不耐烦的。 “家中年前热闹的很,想请王爷一同热闹热闹。”裴知予斗篷素净,面颊莹白如玉。 宋幼安嗤笑:“姐姐,我请过王爷了,王爷没空,你怎的好意思舔着脸再请一遍,你以为你开了口,王爷便会去么?” 第53章 踹开门,一片春色满园。 “你以为你开了口,王爷就会答应?”宋幼安摇头嗤笑:“王爷可不是什么人的面子都会给的。” “对吗?王爷。”宋幼安殷切的看着他,想让王爷知道他们是站在一边的,再夸夸她懂事。 封君衍漫不经心的瞥她,将她视为空气,狭长的桃花眸看向裴知予:“本王正想寻个热闹凑凑。” “欢迎。”裴知予笑笑。 折了面子的宋幼安僵在原地,宛如一块顽石,她的脸白了青,青了红。 想据理力争,又怕王爷嫌她不识大体,只好用委屈的红兔子眸看着他,希望能引起他的怜爱。 奈何封君衍半个眼梢都未给她。 冬风摆起的袍尾朝裴知予的方向卷去:“凑过热闹,别忘了同本王走一糟。” 裴知予道是。 走一糟一百两银子。 谁会不想赚这钱? 他们说话不明不白,宋幼安听的云里雾里,仿佛自己是外人,这种滋味不好受。 回去的路上,宋幼安上了裴知予的马车,单刀直入:“你又要和王爷去哪儿?” 裴知予弹了裙摆浮灰:“妹妹想知道,你去问自己未来夫君不比问我这个没有血缘的姐姐要来的快。” “你。”宋幼安撑着自尊心:“我不想打扰王爷,况且……” 她水眸漾出裂纹:“我要警告你,离王爷远着些。” 裴知予水葱的指甲拨开青丝:“先不说我现在是王爷的人,帮王爷做事。” “就说这警告,妹妹也是警告错人了。”她玉眸流转:“妹妹应该警告王爷,把男人管好了,就算有千百个女子往他身上扑也无济于事。” “王爷乃是人中龙凤,女子围绕说明他魅力大,我即将成为王爷的贤内助,怎能善妒。” 宋幼安的识大体十分拧巴:“是那些女子缠着王爷。” 裴知予听了她的说辞,漫不经心的恩恩应着:“是呢,屎也喜欢被一群苍蝇围绕,屎也挺有魅力的。” 宋幼安满脸涨红,你你了半天,挤出一句:“粗俗!” 她不想同裴知予坐一起,捏着斗篷下了马车。 宋幼安心里憋闷,回了侯府便直奔晚香堂了。 想来又是去告状了,裴知予并不在意。 宴会这日,正值雪后初晴,慵懒的阳光穿过稀疏的树影,形成斑驳的光落在地上。 苏曼芍喜好交际,擅长洞察人心,送礼也送的讨人喜欢,不免结交了许多夫人。 都是礼部、户部等在朝廷有头有脸的世家朝臣。 苏氏最是势利眼,那等子芝麻大点儿的小官怎能入的了她的眼。 她极用心,动了不少银子做了山珍海味,还送了每个人礼物:“眼巴前快过年了,都是我的心意,可别嫌弃呢。” 夫人们笑眯眯的说怎么会。 气氛一派和谐,欢愉。 宋幼安身穿淡紫色锦缎夹袄,梳着温柔发髻的头上插着一只蝴蝶簪子。 她生的纯洁,圆脸圆眸很是童真的模样。 有夫人称赞:“小前儿就看着幼安长大的,这愈发亭亭玉立了,不愧是未来的衍王妃啊。” “幼安,以后要常和我女儿走动走动啊。” “曼芍,待日后荣耀万分那日,可千万别忘了我们啊,毕竟啊,你可是衍王未来的丈母娘呢。” 苏曼芍被捧的飘飘然,再看未来姑爷子王爷没有任何厌烦,腰背挺的更直了。 她在人群中看着,对孙姑姑道:“柏文去哪儿了?今儿个来的都是世家贵族,我啊,看中好几个姑娘呢,让他出来见见。” “许是在忙乎那件事。” “让他快些,终身大事更为重要。” 没看那京兆府尹和都指挥使的夫人有意和我结亲家么。 前院的热闹似要融化霜雪。 裴知予院中关着门窗,玉竹神色焦灼:“小姐,柳枝身子迟迟不好,她常说胡话,出言奇怪,面色发黑,不知是不是中了邪。” “这般严重,怎的现在才来通知我?”裴知予起身,满脸焦灼关切:“我去看看,你不用管我。” 她匆匆离去,安插在裴知予院中的丫鬟转着眼睛,悄悄出去通风报信了。 孙姑姑匆匆而来:“夫人,大小姐怕是无法出来见人了。” 苏氏疑惑:“为何?” “听闻大小姐身边的柳枝病了几日都未好,大小姐心善,便亲自去探望,可再也没出来,好像在里面犯病了一样,声音粗重,像无法呼吸。”孙姑姑担忧道:“该不会是严重的病吧。” 苏曼芍柳眉紧皱:“这孩子就是太任性太自我了,自个儿身子不舒服还去探望丫鬟。” “宋夫人,我懂些医术,不如我同你一起去看看。” “我们也去吧,即便帮不上大忙,能搭把手也是好的。” 苏氏要的便是这个效果。 宋幼安拧着手绢,在封君衍面前面露忧色:“姐姐她也不知怎样了?王爷,我去看看?你若是不想……” “一同。”封君衍道:“毕竟,她也是本王的大姑姐。” 他狭长的眸含笑,心里暗忖:就她那能劈晕几头狼的红润面色,本王倒是想看看她能病成什么样。 后院围着人,隐约能听到喘粗气的动静。 世家夫人中有喜欢瞧热闹的:“听着倒像是闺房情乐。” “哎呀,我胡乱猜的,这裴知予虽说不是侯府的亲生女儿,好歹也在侯府长大,总不能做出那等没规矩的事。” 苏曼芍肃着脸:“知予不是这样的孩子。” “我这就为她辩了清白。”苏曼芍看向孙姑姑:“孙姑姑,清白自在人眼,不必叫门,直接踹开。”她昂首挺胸。 宋幼安激动的拧着手绢。 一会儿便能看见裴知予如一只下贱的母狗,跪在地上求着她阿兄收了她的贱样了。 阿兄正义的拒绝,良言相劝,也不会辱了阿兄的名声,还能让世家夫人看见阿兄坐怀不乱,宠辱不惊的高洁品质,让她们放心把千金嫁给阿兄。 她偏头眷恋的看着封君衍,最最重要的是还能让王爷看到她肮脏的一面,不会对她生出什么心思。 孙姑姑上前,踹门使了十二分的劲儿。 门,开了…… 第54章 宋柏文被迫吞下一只‘苍蝇\’ 门,开了。 苏曼芍和宋幼安母女二人已经将指责的话在腹中倒腾了好几遍。 这是柳枝的房间。 她是一等丫鬟,可以拥有自己的房间。 苏曼芍她们给裴知予扣了顶’勾引兄长,道德败坏’的帽子。 她们和柳枝串好了说辞。 柳枝帮裴知予打掩护,放风。 谁会想到堂堂大小姐在丫鬟的房间勾引兄长。 在严苛逼问下,柳枝会说:“大小姐知道自己无才无貌,又是宋家的养女,世家贵族的夫人公子们是瞧不上她的,别说正妻了,怕是连贵妾都难,所以便将主意打在了宋柏文大少身上。” “大小姐觉得她同大少爷打小一同长大,是青梅竹马的情分,再者对侯府,对老爷夫人熟悉,定能得个好日子。” “所以大小姐便将主意打在大少爷身上。” “但大少爷不为所动,只拿她当妹妹看。” 有了柳枝人证言证的提供,裴知予只会被唾液吞没,还会高捧起宋柏文,简直一箭双雕。 虽说没血缘,可名义上却是兄妹。 为一己荣华便不知廉耻的勾引自己阿兄。 她别想有好前途。 往后的脏水,更是想怎么往她身上泼,就怎么泼。 可……眼巴前,裴知予呢? 是柳枝衣裳半露,双膝跪弯在地上,正伺候着宋柏文。 宋柏文也衣衫不整,面容陶醉,直到母亲的吼叫声响起,宋柏文才惊醒。 凉风习习,吹的他两腿间嗖嗖冒冷气。 再看大小各一,高矮不同的脑袋,胸口闷的差点晕过去。 情绪紧张的宋柏文踹翻了柳枝。 柳枝才要嗔怪便觉出不对劲了。 她僵着脖子,呆呆的看着众人,对上夫人那双喷火的眸,喃喃:完了。 夫人说过,可以和大少在一起,但不许给大少抹黑。 她膝行过去,想向苏氏解释,被苏氏一脚踹翻,用警告的,杀人的眼神瞪着她:“闭嘴,我不想听你的诡辩之词。” 宋幼安步子踉跄,喃喃:怎么会这样。 她们头晕目眩之时,轻快的脚步声和着疑惑的声音响起。 裴知予着暗色织花斗篷,墨发系着飘带,泓泉清澈的眸在看到眼前的情形时陡然瞪大。 她一向以好主子形象面人,瞧见自家丫鬟这般狼狈,自是焦灼关切的小跑上前:“柳枝你怎的了?谁欺负你了?” 她环绕半圈,落在宋柏文身上,惊道:“阿兄,是你强了柳枝。” 不等宋柏文说话,护子的苏氏冷眼横过去:“知予,注意你的言辞,明明是柳枝勾引了大少爷。” 裴知予意味深长的’喔’了一声:“是嘛。” 世家中,有夫人忍不住道:“宋夫人方才不是还像我们称赞令公子品德不但高尚,这眼光也高着呢,寻常的女子是看不上的。” 她掩着手绢,眼露讥诮之色:“也是,像我们这等规矩的大家闺秀,世家千金自然是入不得宋大少的眼。” “宋大少啊。”这位夫人笑:“看来就是喜欢野丫头呢。” 这话引的其他夫人咯咯的乐,窃窃私语着,可万万不能将女儿嫁过来云云之类的话。 苏氏的脸青白交加,想先把柳枝这个丢人现眼的货扔出去,再安顿其他事,手势才打上去,裴知予便抢先开了口。 她目光盈盈,似有泪光闪动:“娘亲常常同女儿说,也同家中的下人们说,侯府是他们的家,在娘亲眼里,下人也是人,也需要公平。” 她握起柳枝的手:“娘亲身为阿兄的长辈,难道不该为柳枝做个主么?” 宋柏文发慌了。 做主? 难不成要纳了这穷贱丫头? 老天爷知道,他只是想玩玩罢了。 “是她勾引的我。”宋柏文将脏水全都泼给了柳枝。 柳枝愣住,眼泪流下来:“我没有。” 裴知予握住她的手,拍了拍,安抚:“我相信你。” 她挽起柳枝的袖口,露出腕上成色极差的玉镯,又掀开柳枝的衣摆,露出挂在腰间的玉佩。 她讽笑:“这镯子似是母亲私库里的,而这玉佩更像是阿兄的东西。” 苏氏气的胸膛起伏,她这是养了个畜生啊。 每每要破云见日时,她都会下一场暴雨。 苏氏维持着体面,僵着笑:“知予你这是何意?仅凭镯子和玉佩就说明是我们给她的吗?就算给了她,又能说明什么呢?” 裴知予静静笑了下:“镯子和玉佩上有咱们王府的序号,同库房对照着查查不就知道了。” “再者说了,阿兄的玉佩似乎和柳枝的玉佩是定情样式呢。” 裴知予若秋水的眼睛笑盈盈的,也不恼,似玉雕容器的脸高洁,有种不容置喙的气质,她打趣:“娘也真是的,瞒的女儿好苦,娘相中了柳枝做儿媳便跟女儿说嘛,女儿虽说喜爱柳枝这个丫鬟,但也不会阻拦她的幸福的。” “什么儿媳!” “谁允许她做我儿媳了。” “那,就是让阿兄玩弄了?”裴知予摆出讶色。 世家夫人们窃窃私语。 “宋家不但家风乱,且还敢做不敢当呢。” “就是,好好的清白大闺女,说祸害就祸害了,还不想负责,啧。” 封君衍桃花眸含着笑:“看来宋家的家事一时半会很难处理好,何时处理周全,本王再来。” 这话是有深意的。 何时处理好,何时说成亲的事。 若说那些世家夫人说些话,苏氏完全可以当空气不存在,推脱说是家事,不劳烦他们操心。 可王爷算是他们半个家人了,明显他对这件事不满意。 若是让他不满意了,耽误的可是幼安的亲事,侯府的大好前途啊。 宋幼安急的直叫母亲,又用可怜的眼神看着封君衍:“王爷,这件事必有误会,况且宋家一向仁和待人,宽和待事,怎会不处理呢?” 苏氏连忙道:“幼安说的没错。” 她连忙上前,慈爱的扶起了柳枝:“好孩子,你既对柏文有情,怎的不早说呢?放心,我不会做棒打鸳鸯的事。” “柏文。”苏氏面容带笑,眼含警告:“娘把柳枝许给你做良妾。” 没有问他如何,直接拍板定转,容不得他拒绝和反驳。 宋柏文像吞了苍蝇屎那般恶心,但不得不答应,若是不同意,他娘必定断了他的银子。 “对了知予,娘想问问你……” 第55章 跟着王爷有肉吃,狐假虎威的裴知予 “知予,娘正想问你一些事。”吞了苍蝇屎的苏氏强撑着贵妇的姿态。 裴知予弦月的眸清澈望着她,满眼的真诚:“娘尽管问,女儿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你丫鬟说你来找柳枝,瞧她病弱的身子,你瞧到哪去了?”苏氏是想当着世家贵族的面给裴知予抹黑,让旁人知道她是个富有心机的女子:“你为何不在里面?你来的时候你阿兄在不在里面?” 裴知予映在梅花中的眸蒙了层雾气,鹅蛋脸凝着从容:“得知柳枝身子不爽利,女儿便出去请郎中了,女儿知道今儿个家中款待客人,生怕家中会用府医,耽误了大事,只好为柳枝出去请了郎中。” 她朝边上侧了侧。 一个身穿古青色斗篷,留着鼠须,约摸四十岁左右的男子站出来,双手合拢:“鄙人是常寿堂的王郎中,是这位小姐请我过来的。” “人病了,先请郎中才是打紧的,女儿哪有胆子耽误人命。” “至于阿兄何时去探望了柳枝,女儿怎会知道。”裴知予道:“许是阿兄听说了柳枝身子不爽利,担心柳枝便来探望了,这一来二去的……” 欲言又止更易让人浮想联翩。 苏氏想栽赃裴知予撺掇柳枝勾搭少爷,却又坐实了他们的私情。 见苏氏面色乌青,裴知予懂事的问:“娘还有别的问题么?” 苏氏不理她,再理她怕是会被气死。 她招呼着客人,客气的询问要不要留下用晚膳。 言外之意便是下逐客令。 在座的个个都是人精儿,又怎会听不出。 今儿个看了侯府的热闹,谁敢留下来吃饭?都怕他们往菜里吐口水呢? 贵客们都散尽了,备好的饭菜上凝固了一层厚厚的油脂,看着令人作呕。 “裴知予,过来!”人都走了,苏氏装都不装了,她怒气熏红了眼,起伏的胸膛让发钗流苏一晃一晃的:“你给我跪……” 跪下二字还未说完,裴知予针芒的眼神扫过去,镇的苏氏恍惚。 再转眼,裴知予竟是笑盈盈的:“母亲,阿兄和柳枝的事何时办?” 良妾不比外室,是要上侯府的族书的。 提及这个,苏氏便满腹的怒火和憋屈:“不用你管!” “为何?母亲。”裴知予淡然不迫的揪着问题不放:“女儿觉得应该尽快,以免中途出了岔子就不好了。” 她眼神透亮,似能看穿人的心。 苏氏猛拍桌子:“裴知予,你是长辈还是我是长辈?你在教长辈做事么!” 当着大家的面许给柳枝那贱丫头一个良妾的身份,那是为了表出侯府的大度仁和。 私下,她会拖延时间,拖到柳枝出意外或病死。 她一个贱婢,怎配当她儿的良妾。 “娘你急什么?”裴知予情绪稳定,不疯不癫,温温柔柔的:“女儿也是为了侯府好啊。” 苏氏差点气撅过去。 今儿个侯府丢尽了人,她竟有脸说为了侯府好! “三日后,我同王爷出门办事,王爷若是问起这件事,我该怎么说?”裴知予问,又自答:“就说还未办?” “王爷贵人事忙,怎会问这等闲事。”苏氏不屑。 “娘这么想就错了,今日若柳枝和一个家丁被抓在塌,王爷自然不会过问。” “可,被抓在塌的是阿兄,也是王爷未来的大舅哥。”裴知予笑笑:“娘还是觉得王爷不会过问吗?” 话了,她又以退为进的:“没事的娘,许是我多心了,王爷兴许不会过问呢。” 她的话让苏氏心里打鼓。 若是王爷看出侯府说谎,怕是会影响幼安的亲事。 裴知予见她若有所思,便知道这颗忐忑的种子种下了。 那么,她静待发芽结果便好了。 裴知予走后,晚香堂并不消停。 宋柏文吊儿郎当的翘着二郎腿,听闻苏氏的话,腾然站起:“娘,你不是说纳那贱婢为妾只是缓兵之计么!怎的现在让儿子假戏真做了?我不干!” “为了你妹妹的亲事,为了能攀上王府,你必须纳。” 他们相争了好几回口舌,宋柏文拿着一沓银票美滋滋的出去了。 他狠狠亲了一沓银票:“没想到那贱婢能让我娘舍得掏五百两银票,今儿个可以去红楼和我的小乖乖幽会了。” 这三日,浪荡公子哥儿宋柏文白日黑夜的流连在温柔乡里,直到最后一日才不情不愿的回来。 柳枝含羞带臊,高兴的无以言表。 还以为她能当一辈子的奴婢,没想到一跃成了半个主子,也有人伺候她了。 她真开心。 她故意来到裴知予面前:“以后不能伺候小姐了,毕竟我也算是你嫂嫂。” 裴知予含笑看她,顺着她的心意,道:“是呢,要和阿兄永结同心啊,嫂嫂。” 她把嫂嫂二字咬的很重。 当了宋家的人,就离当鬼不远了。 亲眼瞧见宋柏文柳枝的事成了,裴知予才放心。 三日后,又过了三日。 封君衍的马车在侯府外停着。 看的宋幼安眼红,醋意乱飞。 “妹妹放心,我会照顾好你夫君的。”裴知予眸含春色。 帘子放下,隔绝了宋幼安喷火的眼睛。 别看封君衍没来,但王府的事,他知道的门清。 手指敲着膝盖,嗤道:“利用本王利用的很来劲?” 裴知予的心头一跳。 这是,生气了? 悄悄看过去。 日出才升起,落在半掀半落的帘子上,折出的阴影让他的眉骨如远山般立体。 微眯的桃花眼泛着慵懒,懒散的眼尾在掀起的瞬间泛出淬了蜜刀的光。 又……不像是生气。 裴知予乖巧如小鹿,双手交叠,修长的眼睫扇动着:“不是利用,是狐假虎威。” “王爷是那英猛的猛虎,一山之王,我只敢跟在王的身后方能保住这条小命。”裴知予的嘴像抹了蜜。 “行了,闭上你的狗嘴。”话是难听的,唇角是上扬的。 裴知予舒口气,伴王如伴虎啊。 马车一路前行,越走离京城越远。 裴知予没有讨人嫌的东问西问。 到了地方不就知道了么。 在她昏昏欲睡的时候,车夫出声了:“王爷,到了。” 第56章 杀了牲畜还是杀了人? “王爷,到了。”车夫道,为裴知予准备了车凳。 这是京城边上的小县城——松县。 松县繁华,铺子红火,百姓们过得有滋有味的。 管家站在一座古色古香的房子前,朝前张望着。 瞧见封君衍,小跑过来。 显然是早早的等着了。 “王爷,裴大师。”管家搓着手,神色局促,看来这次遇到的事比较棘手,让他没有心气儿撑起自己的精气神儿了。 裴知予微微点头示意,算是打招呼了。 封君衍瞥她,曲起手指弹她额头,嗤笑:“还没办成事,叫什么大师。” “还有你,答应的倒是痛快。”封君衍揶揄。 裴知予垂下的眸轻掀,小小声:“我是王爷白字黑纸征请的大师,自然是要答应的,不能掉了王爷的面子。” 封君衍发笑:“这嘴愈发伶俐。” 管家看看他俩,总觉得从王爷话中品出了宠溺的味道。 王爷到来,让管家家中上下万分重视。 吃穿用度住一概是最好的。 管家共二房,他是老大,底下有个弟弟。 管家未成亲,无子,一生都奉献给了王府。 他为弟弟娶了媳妇,弟媳妇生了两个儿子,一个闺女。 闺女嫁人了,就剩俩儿子没娶媳妇呢。 管家给他们开了个卖早点的买卖,每个月还给他们些银子接济。 毕竟他们照顾老娘亲太辛苦了。 管家的弟弟很滑头,不怯场,同王爷说话落落大方:“王爷光临寒舍真是让寒舍蓬荜生辉的,若是有照顾不周之处,还望王爷海涵。” 王爷不喜泥鳅般的人,淡淡点头,同管家道:“为裴大师单独安排一间房。” 管家弟弟疑惑:“大,大师?” 管家哑着嗓子解释:“你说老娘患了急症去世了,你又见我忙,做主把老娘下葬了,可我连老娘最后一面都没见着,也没听着她的遗言,我这心里啊翻来覆去的难受。” 管家说着说着便哽咽了:“所以我拜托王爷请了个大师,听听老娘有什么话要同我说。” 管家弟弟的脸一瞬煞白,像是被人迅速放了脖子血的鸡:“大哥,老娘就说让我们好好过日子,兄弟之间互相帮衬着。” “老娘病了这段时间,可把我和你弟妹累坏了。” 管家没给任何回应,对裴知予道:“裴大师,我还是想见见老娘的鬼魂。” “好。”裴知予道,看得出来管家是孝子。 她走到管家弟弟一家面前,沉了沉眸:“近日犯了杀戒?面上血命之气很重啊。” 管家弟弟像被刚从水中捞出来似的,磕磕巴巴的:“啊,是,是啊,我们是开饭馆的,难保会杀些鸡鸭鱼的,呵呵。” 裴知予漠然的看着他:“你知道我说的不是牲畜们。” 说完便懒得等他接话:“管家,指路吧,我累了,想歇息一番。” 裴知予的话像炸进深海中的炮仗引起波澜。 众人心思各异。 这夜,裴知予未眠,她又做梦了,梦到了个老太太。 裴知予握着管家给她的老娘亲的发钗若有所思…… 第57章 王爷抓住她的手舍不得松开。 裴知予捏着管家老娘亲戴过的发钗若有所思。 冬日清晨的日头被云雾团在一起,凉意习习。 不等天亮,管家便醒了,亲自下厨准备了早饭。 管家弟弟跟在他身边忙前忙后的:“大哥,你不好容易回来一趟,怎能让大哥忙乎。” “王爷是我主子,只有我了解他,若是慢待了王爷,你能担的起责任么?”管家的话堵住了弟弟想献殷勤的心思。 裴知予轻声唤他:“管家。” 管家收起苦大仇深的脸,忙小跑过去,对封君衍裴知予行了个礼:“王爷,裴大师,找老奴什么事?” 裴知予说了梦境:“你老娘亲想来知道你回来了,梦中托话并不想让你寻她,她说……她很好,你的意思是?” 她不能违背因果,擅自作主。 不管如何,总归是要问一问管家的。 管家坚持己见:“我要寻我老娘,这几日我睡不好,心里总惦记老娘,总觉得老娘死的冤。” “你和你弟弟很好?”裴知予问。 “我爹去的早,我比我弟大的多,我相当于他爹。”管家忆起往昔,眼圈酸涩。 裴知予点头:“我会给你一个答复。” 回到房间,才要关门,封君衍的大掌便挡住了:“管家老娘的事,你不打算用玄术解决?” 裴知予怕夹着他手,闪身让他进来。 地上坐着一个炭炉,炉子上坐着一壶茶,冒着袅袅热气。 她倒了茶,说出顾虑:“老太太不想见管家,也不想管家见到她,显然另有隐情,若是鬼魂强烈避人,我是无法阻止的。” “管家这边又强烈想见老太太,而且他又和阿弟感情好,我不知他们兄弟间的信任有多少。” “人性,我不敢赌,所以我让他们兄弟俩一个揭开真相,一个撞破真相。”有时,玄学基于人性,人性便要用另外的人性考验。 封君衍姿态闲适的交叠着双腿,洞悉了一切:“你怀疑老太的死跟管家他弟有关。” 她脱下斗篷,凉凉的双手捧着热气袅袅的水壶。 热气氤氲着她光洁的脸,把她卷长的睫毛熏得湿漉漉的。 薄粉敷面,潋滟生波。 “不敢保证,诈上一诈就知道了,总之也不吃亏。”裴知予滟丽的脸抬起,雾蒙蒙的,美得清心。 封君衍挪开不自然的眸:“依你。” 她诶了一声,又给王爷倒茶,他却没接住,茶盏一滑翻扣在了自己手上。 她吃痛跳起来,下意识想吹吹,封君衍抓着她的手塞进旁边凉透的水盆里。 带着粗粝茧子的手掌反复掀凉水给她降温,口吻急,像训斥小孩子:“多大的人还这般毛躁,别以为把这双爪子烫了就不用干活了,照样做本王的奴隶。” 两双手交织在水中,手指交缠,萦绕着暧昧的气息。 裴知予微怔,把手抽回:“王爷,我要去办事了。” 她的手宛如滑溜溜的泥鳅从他掌中溜走,让他心里莫名生出空洞的感觉。 裴知予离了房间,深呼吸一口气。 她来到厨房,瞧见管家弟弟,美眸流转,故意问…… 第58章 王爷回味大手牵小手 裴知予来到厨房,瞧见管家弟弟正对厨子安排事宜:“有没有再嫩些的鸡?” “所有的菜都要菜心啊。” “恩,要注意……诶,裴大师。”管家弟弟见到裴知予,喜笑颜开,一派温和:“裴大师是早饭没吃好?想吃些什么?我让厨子做。” “吃好了。”裴知予面容恬静,如雨过天睛的云:“想寻些糯米做法事。” 她直白,没有遮遮掩掩,为的就是让他知道自己的目的。 管家弟弟果然按耐不住心中的好奇,他问:“做,做什么法事?难道是这个宅子有脏东西?” 他还疑神疑鬼的朝四周看着。 “并无。”裴知予平静的直视他:“昨儿个本该是你母亲的头七回来的日子,可她却避之不回,你阿哥想知原因,让我出面做法。” “做,做法?”管家弟弟的眼睛已经控制不住的上下乱转。 “是啊。”裴知予眼神凝着自信光芒:“取些糯米做法,会寻到你母亲死亡之处,这样便寻到尸身和魂魄了,只可惜有个弊端”。 她轻轻叹息,柳眉中聚着哀愁。 管家弟弟屏去紧张神色,故作自然的问:“是什么弊端?我能帮上大师什么忙吗?” 他用手抹着眼睛:“昨儿个头七这日我还特意找人请教,在我老娘的房里摆了清水,面粉还有她喜欢的食物,只希望她能回来看看我们啊。” 裴知予几息抬眸,浅浅叹息:“只希望你老娘亲仍在死去的第一个地方,若是转移到了其他地方,那么就会寻不到。” 闻言,管家弟弟眸底闪过色彩。 原来转移了地方就会寻不到。 他眼睛垂下,胡乱转着,心中起了思量。 “你老娘亲是在哪儿去的?”裴知予看着他,问。 问题一抛,问的管家弟弟怔住,正迅速琢磨说辞呢,便听裴知予又来了个转弯:“瞧我,你才失了娘,我怎能问你这么伤心的问题。” ‘被放过一马’的管家弟弟以袖掩额,遮起紧张的情绪。 裴知予不动声色,将他变幻莫测的神态收入眼底。 做戏要做足,裴知予仍在粮罐中寻到了糯米并拿走。 走到管家弟弟面前:“你放心,我会尽力寻到你母亲的。” 她离开了好一会,管家弟弟才回过神来。 眼底酝酿,坚定着某种决定。 挖了个捉人的井,便要下饵了。 裴知予来到封君衍房间时,发现他正发愣,又特意敲敲桌子:“王爷。” 封君衍回过神,看见裴知予,面上闪过不自然的神色:“怎的不敲门。” “王爷,冤枉。”裴知予喊冤:“我敲门了,是王爷想事太专注,没有……听见。” 这话就像踩到了封君衍的尾巴,他腾然而起:“本王没有专注!” 意识到情绪过激,狭长的桃花眸眯起:“何事?” 算是转了话题,裴知予怎敢揪着老虎的胡须不放。 她挑重点说事:“管家是王爷的人,还是王爷说话,他才会听。” “行,出去吧。”封君衍像是着急撵走她。 裴知予抿抿唇离开。 急步走出去,在连廊下站了会儿,在心中喃喃自语:阎王这名号果然不假,时不时便臭脸,好似要吃人似的,往后离他远着些。 除却有故意气宋幼安的心思,平日她真不愿往他跟前凑。 武艺高强,耳力灵敏的封君衍听见她离开的声音,深呼吸一口气,眉头蹙起。 他怎会回忆水中双手交缠的情形。 莫不是,他也被邪灵附体了? 日夜轮换,夕阳西下。 家宅在冬日更萧条,宁静。 夜,淅淅索索的声音响起。 裴知予三人用了隐息符。 林荫小路上,管家弟弟亲自驾着马车便西南边去了。 直到没入林荫小路才停下。 他们把马车栓在一边,管家弟弟格外慌张,急急忙忙下车,还不耐烦的催促着马车内的人:“你这婆娘往日磨蹭也就罢了,都这时候还磨蹭,这事必须在天亮之前解决。” 管家弟弟的媳妇李氏钻了出来,打着哈欠,满脸的不耐烦:“瞅瞅你这点胆,那女的看着就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真以为是什么大师啊。” “如果是呢?如果真有点本事呢?”管家弟弟呵道:“那岂不是被他们知道,知道我娘是我们杀的。” “没人会知道的,更何况,这……”许是觉得周遭太静了,她下意识压低声音:“也是你老娘自己同意的。” “行了,别说了,快干活,把人挪到别的地方去,这样……”管家弟弟在自我安慰:“即便是再厉害的大师,也找不到人和魂,找不到便没人知道我们干的事。” 他们夫妻朝前方走了一段路。 来到一处半坡山洞,山洞前的土是新的,砖也是新的,垒的整整齐齐。 管家弟弟用各种干农活的工具又是挖,又是撬的。 挖了多半个时辰,终于挖的见了天日。 就在这时,隐在丛林中的管家冲了出去,满腔的怒火和心痛。 “你个畜生东西!你做了什么!真的是你杀了老娘亲!”管家呼哧带喘的,一个拳头将人砸在地上。 管家弟弟看到来人愣住:“你,你怎么会……” 接着看到他身后的封君衍和裴知予时瞬间明白了。 他胳膊撑着地爬起来,呵呵呵的笑着:“啊,原来是我上当了,你们是在诈我啊。” “不这样,怎么能知道你做的畜生事。”管家红着眼,踉踉跄跄的朝窑洞走去。 当他看见老娘闭着眼睛,了无气息的躺在地上时,用拳头砸着自己的胸口:“娘,老娘!儿回来晚了啊!” “你说!”管家转过身,恨恨的瞪着他:“老娘到底是怎么死的?” 管家弟弟是不肯说实话的,说了便是死。 他痛心疾首的抚着胸口:“哥,别怪弟弟瞒你,弟弟是怕你受不了,所以才……” “我不想听废话,快点说!”管家的耐心似已到了极致。 “是,老娘自打摔了以后便瘫在塌上不能自理了。”管家弟弟边抹着鳄鱼的眼泪,边道:“她,她觉得拖累了咱们,便自戕了啊。” “呵。”裴知予讽刺的冷笑声响起:“你在说谎。” 第59章 侯府的喜事 裴知予凉凉一笑,撕开他虚伪的嘴脸:“呵,你在说谎。” 管家弟弟看过去,用恶毒的眼神威胁她。 裴知予怎会畏惧他。 她朝窑洞走去,只看了一眼朝知道了全貌:“这是寄死窑,又称老人洞。” “在过往的某个村子有这样一个人性泯灭的规定,当一个老人年满六十岁的时候,子女便会把自己家的老人送到老人洞中,子女每日送饭,每日大鱼大肉的伺候着,但每送一次饭菜,都要摞上一块砖,埋上一截土,大约百日之后,老人便会死亡,此窑洞便直接成为老人的坟墓。” 裴知予盯着窑洞看了会。 清泉的眸涌上一层黑暗的苔藓,如看畜生般看着管家弟弟:“呵,做出寄死窑规矩的人是畜生,而你连畜生都不如,他们至少送饭到百日,而你呢,迫不及待的送了一顿饭,哦呵呵,或许都不等你老娘吃完这顿饭,你便急的垒砖,把人活活埋死了。” 裴知予的声线都是抖的,同管家道:“你老娘是他杀的!” 喷薄的怒火从管家胸腔中涌出,他冲出去,一拳拳的砸他:“畜生东西,娘待你那么好,辛苦把你拉扯大,你怎么能下得去手!” 管家弟弟被打的满脸青紫,嘴脸流着鲜血,他起初还躲避,打着打着便不躲了,他后退了几步,呵呵的笑着:“我也不想的,可我没办法啊!” “老娘自打摔瘫痪了以后,天天在床上躺着,吃在床上拉在床上,什么都是我和你弟妹,我们没日没夜的伺候,累的我们不得了。”管家弟弟用埋怨的眼神看着他:“你可是轻松了,躲到王府当你的大管家逍遥自在的,怎会管我们死活!” “放你爹的屁!”管家气得直骂人:“我就是知道伺候老娘累,我给你们想了解决的法子,我花高价请了四个丫鬟伺候老娘,你说啥,你说那些钱给你们,你们来伺候,我同意了。” “我又跟你们说,你们好好把老娘伺候走了,我给你们在京城买个三进三出的大房子,再给你们开两个谱子,一个自己做买卖,一个租赁出去,再给你们一百两……”管家说着说着,品出不对劲儿了:“我明白你们为什么急于弄死娘了,怪我,都怪我,是我给你们许下了太多条件,助长了你们的贪婪之心。” 管家自嘲的呵呵笑着:“怪我了,给你们的太多,你们不想伺候老娘,只想要我的银子,房子,铺子,所以你们铤而走险杀了老娘,这样就能快些拿到钱了,是吧。” 管家弟弟夫妇二人闷着不作声,也算是另一种默认。 沉静中,一道老太太的声音空洞的响起:“大儿啊,原谅你弟弟吧,娘自己也是不想活了,不想拖累你们,你弟弟啊,够累的了。” 管家愣住,循着声音的方向站定:“老娘,他害死了你啊,我要报官,为你报仇。” 老太太魂魄的声音拔高:“不许,我们家就你弟弟娶了媳妇,留了后,你想断子绝孙么!” “老大啊,别看你在大户人家当管家,威风凛凛的,但是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我一个瘫痪的老婆子死就死了,我还谢谢你弟弟让我早点解脱呢。” “你啊,也不能食言,赶紧把答应给你弟的那些银子房子铺子给他。”老太太道:“有了这些东西,我大孙儿后半辈子就不愁吃穿了。” 似是能猜到他的想法,下了狠话:“你若是把你弟弟抓起来,让他们家破人亡,我不会入你的梦,不会见你,更不会接受你烧的纸钱,就让我在下面饿死好了。” 管家一口气闷住了。 裴知予最是看不上这种吸一个孩子血,来补另一个孩子的爹娘。 简直就是里外不分。 其他人看不见老太,裴知予却能看见,她皮笑肉不笑:“老太,他不报官,我报官,我是大朔的子民,严苛遵守大朔朝规,遇到杀人犯若不上报,便等同同犯,我可不能知规犯规。” “你小儿估摸也终是一死,到时,让你最宠爱的小儿子去下面陪你,你继续在地府干活养你这好吃懒做的小儿子。”裴知予竖起大拇指:“简直十全十美。” 老太太气的灵魂颤抖,想说话,却发现被裴知予隐了魂息。 管家受到了接二连三的打击,仍强撑着精神安排了老娘亲的丧事。 第一缕太阳升起时,封君衍便派人抓走了管家的弟弟和弟媳妇。 他变了脸,对管家破口大骂:“娘都说原谅我了,你凭什么抓我?” “杀人犯法,杀人偿命,你若是不服气便跟朝廷说吧。”管家道:“还有,我知道你们最担心儿子了,他会陪你们的。” “你什么意思!你抓我们也就罢了,凭什么抓我儿子!” 管家失望的面容上噙着冷笑:“真是歹竹都出不了好笋,你儿子强了一个清白闺女,又把人家闺女掐死了,人家爹娘报了官,查到你儿子头上了。” “所以你们一起蹲大狱吧。”管家讽笑。 他万万没想到银子能把人心滋养成黑色的。 走了一趟,家人们都没了,管家的背弓的厉害,好像老了十多岁。 管家跟着封君衍他们回了京城。 一向不会安慰人的封君衍,硬邦邦的说了一句:“往后死了用不着担心,上好的棺材和纸钱,本王都是能掏得起的。” 管家愣住,随即抹着眼泪笑。 裴知予怕他误会,替封君衍说了句:“你家王爷的意思是养老的事别操心,有他呢,就是他的这个嘴……不太好。” “我知道,我知道,我是感叹王爷也会说话安慰人了。”管家叹。 在在游荡几日的裴知予回了侯府。 侯府堂厅内欢声笑语一片。 裴知予怪纳闷的,她提着斗篷,迈过门槛。 笑声在见到她的时候戛然而止,裴知予全当不知道。 不在乎便不会生气。 “父亲母亲,我回来了。”裴知予持着端庄礼数。 宋幼安哼了声,想到她和王爷共处那么久便窝火。 “知予回来了,正好,家里有件喜事。”苏氏拥有着随时变幻情绪的本事。 伸手不打笑脸人。 苏氏笑得假,裴知予比她笑得还假。 假笑的同时,还不忘了往宋幼安的心口上插上一刀:“莫不是王爷同妹妹成亲的日子定下来了?” 她软柳般的眸弯过去:“那真是恭喜妹妹了?” 又问:“是何时?” 宋幼安憋着的气横在喉咙。 她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虽说定了亲,王爷却迟迟不提成亲的日子。 她生怕这桩亲事像泡沫似的,一吹就散了。 苏氏堆砌着雍容华贵的笑也僵住了。 豁然变色,又强撑情绪:“王爷同幼安才定了亲,怎能这么快成亲,咱们家不急。” “也是,我看王爷也没有急的意思。”裴知予把话留个尾巴,让他们抓心挠肝。 宋幼安坐不住:“王爷是不是同你说了什么?” “你猜。”裴知微轻啄茶饮。 眼看着宋幼安又要被激怒,苏氏打断:“知予,你要有嫂嫂了。” “嫂嫂?”裴知予疑惑。 苏氏面颊浮动几缕得意:“柏文同礼部尚书的女儿夏知慧定了亲事。” “从未听说兄长和礼部尚书千金有来往。”裴知予觉得事有蹊跷。 见她瞎打听,苏氏起了警惕之心:“你又不做主侯府的事,自然不知侯府大大小小的事。” 裴知予赞同点头:“母亲说的对,那我便等着吃喜酒了。” “女儿跟着王爷跑了多日太过疲惫,先回去歇息了。”她说的隐晦,暧昧,听在旁人耳中就好似二人发生了什么一般。 宋幼安气的跺脚,拧帕子。 苏氏给她一个安定的眼神,她端着慈母的派相:“知予,你在外跑了几日,是不是连汤药都未吃?” 嗔怪道:“你这孩子,母亲没工夫管你的身子,你怎的自己都不拿自己当回事。” “柳枝做了你哥的人,自是没空管你了。”苏氏鬓边的芍药簪子闪着恶毒的光芒,朝孙姑姑摆摆手:“孙姑姑,快把大小姐的汤药拿来。” 孙姑姑应的可快了:“是,夫人。” 冒着热气的汤药熏的人想呕。 苏氏翘着兰花指:“知予啊,你在王爷身边做事若是犯了病可就不好了,乖,再喝上一个月便不用喝了,往后你在王爷身边行走,我们也都放心不是。” “这汤药,可是母亲寻高僧、神医一同开的方子,你可别辜负了娘的好意和孝心,对么?” 苏氏笑吟吟的活像只狐狸。 她用孝道压裴知予,就不信这个孽障东西敢反驳,敢拒绝。 苏氏气定神闲的端着茶杯,用茶盖轻轻拨动浮水,微笑的看着她。 才要品上一口这上好的碧螺春,便听到扑通一声。 裴知予竟跪了下来,面容哀戚,夹着柔弱害怕的情绪。 她捏着帕子,泪花在眼圈里打转,嘴唇都在发抖:“母亲,请母亲为知予做主啊,有人,有人要害死知予啊。” 第60章 想把我匆忙嫁出去?没门。 裴知予声泪俱下:“母亲要给女儿做主啊,有人要害死女儿。” 她的言行让苏氏怔住,愣在座位上,半晌才接话:“女儿家家的动不动就哭哭啼啼,谁要害你,依娘看,莫不是你的癔症又犯了,我就说那汤药不能停。” “孙姑姑。”苏氏生怕她又出什么幺蛾子,忙招呼孙姑姑:“傻愣着做什么,还不快些把汤药给大小姐喂进去。” 孙姑姑捧着冒着黑气的汤药,步步朝她走去,笑得像地狱里的鬼,小人的嘴脸十足:“大小姐,老奴亲自喂大小姐,老奴还为大小姐准备了蜜饯呢。” 看样,是打算用强的了。 宋幼安优雅的靠坐,捧着茶,时不时抬眸看她,幸灾乐祸的意味明显。 跟着王爷做事又如何? 她还不是要乖乖听母亲的话,喝下这汤药。 “姐姐,你便喝了吧,喝了,就不会胡言乱语了。”宋幼安柔雅的笑。 孙姑姑靠近她时,裴知予反应极快的夺过汤药碗,用手掐住孙姑姑的后脖颈:“你干什……” 趁她失声惊叫时,将汤药灌进她的口中。 孙姑姑自是知道这是什么药。 她大惊失色,费力推开裴知予,趴在地上干呕着。 裴知予见她反应如此激烈,淡淡的笑:“孙姑姑怎的怕成这样?莫非,这是毒药?” 孙姑姑心中咯噔。 苏氏胸腔里拱起怒火,戴着红宝石戒指的手猛拍扶手:你真是愈发放肆了,孙姑姑是我的人,你这是对我有意见。” “女儿怎敢,只是这汤药有问题,难道母亲不查?”裴知予偏头,眸光晶亮:“母亲是想眼睁睁的看着女儿死?还是说,母亲想任由凶手逍遥法外呢?” 苏氏撑着阵阵发跳的眉心。 这贱东西现在真能作。 既想作出个结果,便给她结果。 发髻上的宝石珠钗乱颤,她前倾着身,具有压迫性的眼神定定的锁着裴知予:“为娘的给你做这个主,这汤药若真的有问题,便帮你揪出凶手,任凭你处置!” “可,这药若是没问题,为娘便当你是癔症又发作了,既有癔症便在家好生瞧病,也同王爷那边回话,现在这身子干不了什么活儿,免的四处蹦跶给侯府惹祸。” 裴知予像纤尘不染的荷花,倏然抬眸,恬静的眸好似绽在波光水影间。 她遗世独立的模样让苏氏恍惚。 “那就多谢母亲了。”裴知予起身而站,亭亭玉立。 “那便……” 苏氏才要找人调查,便听到了裴知予的阻拦:“慢着,母亲。” “怎么?又不查了?觉得自己多疑了?”苏氏讽笑。 “不,还查,只是未到时辰……”裴知予看向滴漏,道。 “姐姐,查个药还要什么时辰,你拖来拖去的在搞什么鬼。”宋幼安眉眼跳动,生怕有任何变故,毕竟她想借这次机会把她永久关起来,并断了她和王爷的来往。 裴知予不回,不应。 淡然的在心里默默数数。 “去叫张郎中。”苏氏刚吩咐下去,便见管家来了:“王爷,到了。” 若是往常,苏氏必然欣喜未来的姑爷来了。 可眼下,不知是不是错觉,每每裴知予遇到事的时候,王爷都会来。 再细细的想,定亲后,王爷似从未为女儿幼安单独来过侯府。 胸腔的热忱被泼了满缸的凉水,她的手攥的更紧了。 再看女儿那花痴的模样,颇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 封君衍生的高大,斗篷被他撑起,鎏金发冠束发,带笑的桃花眸暗藏杀伐。 他穿着缎靴的长腿迈进去,宋幼安便迈步而来,先告了裴知予一状。 “王爷,我阿姐她不孝,险些把母亲气晕了。” 宋幼安见他丝毫没有不悦的神色,反而带着饶有兴味的感觉,她想:这状告对了。 “阿姐同我们无亲无故,爹娘善良,打小把她养在侯府,还占着侯府大小姐的名分,待她像亲生的一般。”宋幼安柳眉微蹙,义愤填膺的:“可是阿姐呢,非但不知恩图报,反而怀疑母亲在给她喝的汤药下了毒,母亲为自证身份,也为了给阿姐一个公道要查证此事呢。” 封君衍意味深长的恩了声,没有发表言论。 裴知予面若晴转多云,多了丝沉沉的乌云感,她笑,笑的很轻:“若真的把我当亲生女儿,又怎会天天把‘我把你当亲女儿’这种话,又或是把‘养在侯府’‘占着大小姐名分’的话见天的挂在嘴边,生怕别人不知道,还是生怕我遗忘?” “我怎么从未听过侯府上下对妹妹说过这样的话?”裴知予安安静静,不卑不亢的问。 她的气定神闲让宋幼安破防的反驳:“因为我是亲生的。” 裴知予展颜一笑,像夕阳下的紫菀花:“是了,若把我当亲生的,妹妹又怎会脱口而出这般伤人的话。” 她抬头,斗篷绒毛围领下,她的脖子修长白皙,眼眸倔强夺目的看着苏氏:“母亲,家中人总是翻来覆去的提醒我这件事是为了什么?” 她说话像泉水叮咚,一一猜测:“为了让我永记侯府的收养之恩?” 又一沉吟:“还是说希望我有自知之明离开侯府呢?” 她粲然一笑,透着风轻云淡的怡然自得:“侯府想如何,大可明说就是了,何必三番五次的提点我,戳我的心窝子呢?” “喔,若是害怕让我离开侯府,会毁了侯府的名声,便让我草草嫁了吧,这样名正言顺,为了侯府的名声,也为报答侯府的养育之恩,不管让我嫁给谁,我都愿意。”裴知予谦卑的如被压弯了腰的稻草。 垂下眸的那一刻,裴知予心中是微笑的。 多谢宋幼安这个既没脑子,嘴上又没把门的蠢东西。 让她借此将她所担心的事解决了。 她是宋家养女。 依宋家这自私自利,巴不得她过不好的尿性,必定会给她寻个地狱般的亲事。 到时还会用他们的三寸不烂之舌把这地狱亲事说成天堂般的亲事。 她若过得不好,或是闹腾,便是不可理喻了。 可眼下,她打了警钟。 苏氏不敢在她亲事上造次。 否则会落个苛待养女的臭名声。 想着,她看向苏氏。 苏氏她…… 第61章 借力打力的裴知予很难杀 苏氏千思万想都没想到因着女儿的短短几句话,裴知予会把她的计划堵死。 是的。 她觉得裴知予很难杀。 所以便想了两个法子。 第一个法子便是用汤药控制,让她疯魔,将命格再次换给她的宝贝女儿宋幼安。 第二个法子若是裴知予换了命格,落了残疾,或出了什么缺陷,她朝压榨掉她的最后一点价值,将她嫁出去,再顺便看看能否给侯府捞些好处。 今儿个,她当着衍王的面大大方方把嫁人这条路堵死了。 她怎敢乱找? 难免落人口舌。 苏氏画的端庄贵气的脸险些绷不住,将慈母模样演到底:“怎会?你这孩子就会多想。” 又佯装生气,训斥宋幼安:“幼安,即便你阿姐今儿个不敬母亲,你想为娘亲出头,也不该说伤人的话,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明白了么!” 苏氏好伶的一张嘴。 三言两语既踩了裴知予,又替宋幼安解释了。 裴知予沉默,不接话,挑了话头:“王爷,家务事让你烦忧了。” 苏氏正琢磨这奇怪的话是何意。 封君衍拍拍手掌,他的好友兼郎中孙去病晃着身子来了。 他不喜拐弯抹角的,先把方才想强行喂裴知予那碗砸在地上的药渣捡了起来。 在指尖碾碎,凑到鼻间嗅了嗅:“阿衍,同你给我的汤药一样,这汤药中放了不易察觉的彩虹散,这药名听着浪漫好听,却会侵入人的大脑,眼睛,口鼻,心肺,双手,双脚和寿命,正好七处,故称彩虹散,长期服用……” 孙去病似觉得说的不对,停顿后又改了话:“都不用长期,也就一个月便会掏空这七处地方,轻则变成残人,重则死亡。” “哦,真是有趣,本王自认为见多识广,却不知天下竟有这么毒的东西。”封君衍眼底浮出薄冰的讥诮,似笑非笑的看向苏氏和宋幼安。 对上他漫不经心,却像捕猎的眸,苏氏的呼吸窒住,就像被人狠狠掐住了脖子。 裴知予像藏在暗处的豹猫,观察着苏氏的神色。 她不想给苏氏任何喘息的机会。 像清晨凝在花瓣上的露珠,猝不及防的垂下来,压弯了叶子:“哦对了,母亲。” 她声音柔柔婉婉的,很平和:“方才母亲太急了,急的让女儿都没空说话,所以忘了告诉您一件事。” 她的微笑很含蓄,像还未绽放的花苞,却更让苏氏气恼:“我知母亲担心我,故同王爷出门办事那三日,带了母亲给我配的药方。” “那日,我煮好了汤药便一时忘了喝,放在了一边,等回来的时候,发现一只狗喝了那药,却已经死亡。” “王爷看到了,以为有人要害我,便拿走了汤药,想调查此事。” 裴知予越说,神色越是凄哀:“我以为是外面的人看不惯我在王爷身边做事,所以想害死我,却不想……” 她声音逐渐哽咽,用手帕擦泪:“真正想害死我的竟是家人。” “为何?”裴知予故意猜测,每猜测一个由头都让苏氏汗如雨下:“是因为我跟着王爷办事,妹妹打翻了醋坛子?所以才……” “我没有!裴知予你休要信口开河的冤枉人!”杀人害人这帽子谁敢乱接,宋幼安急的甚至直呼裴知予的名字,连阿姐都不叫。 “那就是……” “知予!”苏氏打断她的话,不让她继续乱说。 她佯装愤怒,还有无辜:“简直过分!是谁敢在汤药里做手脚,敢害我侯府的大小姐。” 她疾步走下来,心疼的拉着她的双手,轻轻拍着,安慰:“知予,我的好女儿,你真是受苦了,你且放心,我必定把此人揪出来,为你出一口恶气。” “孙神医。”苏氏眼底的关切盖住了虚伪:“能否麻烦你替我女儿把脉看看她的身子有没有事?该如何挽救?呜……” 孙郎中挑眉,胳膊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若非早已知道真相,想来真真认定她是一个贤良的母亲呢。 “母亲可知是谁害得我?” “母亲能否寻到凶手?” 裴知予接连两问打断她的虚伪。 苏氏泪眼朦胧的眼睛微转。 她一转眼睛,裴知予便知道苏氏存的什么打算。 随便寻个替罪羔羊把此事打发了,也好跟封君衍交差。 苏氏才要做保证,裴知予笑笑:“大海捞针不说,还会扬了家丑。” “女儿倒是有个法子。”裴知予道。 苏氏觉得前面就是个陷阱,而她不得不一步步朝陷阱走去。 “什,什么法子?”苏氏干巴巴的问:“你年纪小,怎会处理这些事,不如交给母亲。” “曾经碰过我吃喝饮食的人,靠近我院子的人都发卖出去,再给我设个小厨房,往后吃喝我自己来弄,照顾我的人,我来选。”裴知予提了自己的想法。 唯有这般,裴知予才能有自己的小厨房,还能趁机换一批人。 苏氏是个精明的母狐狸,怎会看不出她的意图,她微沉着脸:“知予,你不懂事,里里外外大换血,你这是在折腾侯府。” 裴知予委屈的看她:“女儿的命原来在母亲眼里这么不值钱,都不值得侯府动一动可疑之人,若是耽误了一日,那人杀了女儿灭口可怎么办?这事若是摊在阿兄或是妹妹身上,想来母亲必会痛快答应吧。” 她说着,自嘲一笑,黯然失色:“也是,毕竟我是养女,无论如何也敌不过亲生的。” “你!”苏氏气的头昏脑涨,这小畜生的嘴皮子怎的这么溜。 “王爷请回吧。”裴知予恍若看不到苏氏气急败坏的样子,转而看向封君衍:“王爷把自己当成了侯府的家人,见大姑姐遭人迫害,想做个主,却不想浪费了王爷一片好心。” “母亲有自己的颜面和顾虑,不想大动干戈。”裴知予苦笑的摇摇头:“无妨,我理解母亲,我只是担心,我若是被人害死了,侯府是大户人家,家中有了丧事,怕是要守丧三年,这怕是会影响妹妹和王爷的喜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