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零下乡,硬汉老公被撩的眼通红》 第53章 所有人都要付出代价! 陆怀野拍了拍乔雨眠肩膀。 “你是想帮她么?” 这个‘她’当然指的是乔雪薇。 乔雨眠微微摇头。 “各人有各人的活法,这是她自己选择的。” 陆怀野也感叹道。 “是啊,明明有很多机会可以离开这里。” “她自己惹了祸,明明可以自己站出来解决问题,却还看不清现实,要靠着不爱他的男人和一个心狠的婆婆。” “那么多办法,她偏要选择装晕,不顾自己的身体和肚子里的孩子。” “她到底是爱自己,还是不爱自己?” 乔雨眠惊讶回头。 “你看出来乔雪薇在装晕了啊?” 陆怀野揽着乔雨眠的肩膀往屋里走。 “晕倒的人呼吸频率和状态跟普通人是不一样的。” “乔雪薇又冷又疼,一直都在忍耐,忍耐的时候,呼吸就更乱。” “走吧,你去指导一下,妈他们已经把肉切好了。” 乔雨眠走了一半,突然停住脚步。 “去探望几个叔叔的事,你跟爸说了么?” 陆怀野轻嗯。 “说了,爸倒是没说什么,只是说让我们不要再去找他们。” 乔雨眠抿了抿嘴。 “本来想着去试探一下,结果因为去了鬼市把这件事耽误了。” 陆怀野安慰性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总会有机会的。” 乔雨眠没说话,跟着陆怀野往屋里走。 那个鬼市里的人有点邪门,她怕自己离开有人盯上,所以还是放弃了去秦家试探。 等过几天再去吧。 推开门,整个灶房都弥漫着猪油的香味。 现在的猪肉不像后世喂一些添加剂和催肥的饲料,几乎都是粮食喂养出来的。 所以肉没有那么腥臊,反而有一些猪肉原始的香味。 这两半猪已经被分隔好。 瘦肉一堆,肥肉一堆,猪的骨架一堆。 陆母刷了所有家里能空出来的盆。 “雨眠,你看这样分割行么?” 乔雨眠翻了翻。 “太行了!妈,你真厉害!” 陆母像是被夸奖了的孩子,整个人洋溢着微笑。 “那我们现在就撒盐吧。” 陆家人此刻分成两拨。 有乔雨眠为主的‘晚饭’队,带着陆怀野跟陆怀安两个烧火工。 剩下全都在给猪肉抹盐,连陆父也不例外。 这么新鲜的猪肉,当然要吃一顿饺子。 乔雨眠剁馅和面,本来想包个白菜馅,想了想又没拿白菜,直接切里一些葱末。 今天吃纯肉馅! 陆家人手多,她刚活完馅,面也醒好,肉上的盐也抹完了。 陆怀野拿着梯子放下菜窖,乔雨眠爬了下去。 他在上面递,他在下面接。 陆家这个地窖,平时只有乔雨眠下来。 陆父陆母鹿陆老太太灵活性差,不会下来。 陆怀野太高,陆怀玉嫌脏,所以地窖里少了什么东西,他们也不会发觉。 乔雨眠偷偷地把肉都转移到空间里,然后用塑料布把几个盆包起来,假装是放着耗子,其实就是不想让人看到里面的肉不见了。 做完这一切,陆家人开始包饺子。 屋里一片祥和,热闹得跟过年一样。 比起陆家温馨的气氛,何家可就没那么好受了。 乔雪薇躺在炕上默默流泪,第一次产生了想离开的想法。 她算了一下身上还剩下的钱,然后又回想着上辈子的事。 到底是去西北找母亲,还是去华京找那个‘贵人’。 去找母亲至少吃穿不愁,还没有人打骂,说不定还可以跟着乔雨眠爸爸学一些技术,等到六年后,再把扦插技术占为己有。 可西北太苦了! 前世她跟母亲汇合,母亲几乎是哭着跟她讲了去西北之后的遭遇。 西北那地方真的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要在那八年,简直不敢想象。 要是去华京找那个‘贵人’,自己倒是知道他们在什么地方。 可没有那个信物,她要怎么说明自己的身份呢? 而且自己要是出门,得让何满仓给她开介绍信。 闹成这样,不知道何满仓会不会给她开介绍信! 外面的门‘吱嘎’一声响起,何青山进门,带进来一股冷空气,乔雪薇不自然地缩了缩。 油灯被点亮,乔雪薇抬手擦掉脸上的眼泪。 何青山在炕上放了一个碗。 “这是红糖鸡蛋水,妈给你做的,你赶紧喝了吧。” 乔雪薇看着那红糖鸡蛋水,顿时泪如雨下。 为什么自己会经历这一切? 这些上辈子乔雨眠都没有经历过! 她治好了付秋娟,林家上下都十分感谢她。 因为这件事,村里的人经常对她夸赞不绝,说她聪慧,见到她都是笑盈盈的。 田桂花也跟别人讲,说这个儿媳妇特别好,他们全家上下都很满意。 她不由得想起刚才林家找来时,何青山一巴掌将她掀翻在地,田桂花更是打着滚说没钱赔何家的医药费。 不过二百块! 才二百块! 她以前买一件羊绒大衣的钱何家都不愿意出! 自己是何等的骄傲,却被整个村的人围着,骂着,看着笑话。 该死的何青山和田桂花还让‘晕倒’的她在地上躺了十几分钟。 最让人难以忍受的是,她从微眯的眼睛里看到了乔雨眠。 乔雨眠穿得干干净净,就站在那里,嘴角带着不易察觉的微笑,看着她受苦受难。 后来,陆怀野还在她肩上披了一件大衣,两人有说有笑,拿自己的苦难当猴戏一样看! 想到这,乔雪薇一下把红糖鸡蛋汤扔在了地上。 瓷碗碎裂,红糖甜腻的香气在屋内弥漫。 何青山站起来指着她。 “你……” 他刚想发怒,看到了地上扔着带血的裤子,那股怒意竟然止住了。 “你肚子还疼么,流不流血。” “我妈说了,要是继续流血,孩子就保不住了。” 乔雪薇捂着脸开始嚎啕大哭。 不能这样! 不可以这样! 不能走,她死都不会离开这里! 她要乔雨眠死! 还有何家这一家人! 何青山负她,田桂花害她,何满仓利用她! 这些人她一个都不能放过,她要所有人为今天的事付出代价! 发泄般地哭了一阵,她抽噎着放下了手。 “青山,我们离婚吧。” “你放心,这个孩子我会独自养大,不会给你添麻烦。” “我会亲自教他,也会让我爸爸教他,像小时候我爸爸教我那样。” “他会随了你的聪明,随了你的能干,他会是最聪明的小男孩。” “等长大了,我会告诉他,他的爸爸很爱他,是妈妈犯了错,他才会被迫跟爸爸分开。” “他出人头地后,我会让他来这里找你,如果有缘分,我们一家人开开心心地过下半辈子吧!” “呜呜呜呜……” 乔雪薇捂着脸又哭了起来。 何青山被这一番话感动得眼睛通红。 “雪薇,好好的怎么又说上这些话了。” “我的儿子我当然疼爱他,我会给他全世界最好的东西,怎么可能让你自己带着他受苦受罪。” 乔雪薇捂着心口,眼泪扑簌簌得像珍珠一样掉下来。 “可是林家要二百块钱的赔偿,你知道的,我的钱全都给你了。” “我知道你这个人讲义气,这些钱都花在了我们未来的规划上,你出去宴请朋友,也是拓宽交际网,为我们未来做打算,这些我都懂。” “爸妈没钱,我也不想为难他们,我真的没有钱赔给林家,就这样吧,我不会再给何家添麻烦的!” 何青山重重地叹了口气。 “我妈也真是的,这时候还分不清轻重。” “二百块钱和金孙哪个重要!” 他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 “雪薇,你躺着休息,我去找我妈要钱。” 乔雪薇一脸崇拜地看着何青山。 “真的嘛,我和孩子不用离开你了对不对?” 何青山扯出一丝僵硬的微笑。 “恩,我们一家人好好地生活在一起。” 说完,乔雪薇弱弱地躺进了被子里,看着何青山大步流星的离开。 不多时,主屋就传来了田桂花的哭骂声。 乔雪薇坐起来,唇边溢出淡淡的笑,随着骂声变大,她竟也笑出声来。 “哈!” “哈哈哈!” “老妖婆,想要对付我,下辈子吧!” “哈哈哈!” 田桂花哭喊的声音太大,刚吃完饭,正在聊天的陆家人听得清清楚楚。 不知道是不是碍于乔雨眠的面子,陆家人尽量表现得自然,假装没听到这声音。 乔雨眠被陆家上下这样暖心的举动感动得无以复加。 陆家人就是这样,对她的好从来不会流于表面,而是从方方面面去做。 陆怀野从屋外走了进来。 “雨眠你去洗澡吧,我刚洗完,屋子里热气足。” “水我已经给你兑好了,你洗完不用收拾,放在那我收拾就好。” 陆怀玉撅着嘴。 “哥,你也太偏心了吧,怎么我让你给我收拾你就不收!” “你真是‘有了媳妇忘了妹’!” 陆怀野瞪着陆怀玉。 “雨眠昨天一夜没睡,这会累着呢,你在家睡了一天难道还睡出功劳了?” 陆怀玉白了陆怀野一眼。 “等以后我也让我老公收拾,他保准比你收拾的还要干净!” 乔雨眠刚踏出门口,陆怀玉这话让她整个人的神经都绷紧! 一个人怎么会无缘无故说出这样的,还是用了有指代性的‘他’。 她嘴比脑子快,几乎是脱口而出。 “你说的‘他’是谁?” “你心里已经有人选了么?” 第54章 上山捡果 乔雨眠有种不好的预感,这预感来得莫名其妙。 她不知道上辈子陆怀玉和夏然是怎么在一起的,没法决定节点,也无从阻止。 而且夏然跟乔雪薇不同。 她了解乔雪薇,蠢而不自知,掀不起什么大风浪。 夏然不同,他油滑,奸诈。 最主要的是,她现在想起夏然,竟然想不起他有什么不好的事。 无法掌控的感觉,总是令人感到惶恐。 陆怀玉心虚地眨了眨眼睛。 “这乡下都是一群庄稼汉,我能看上谁?” “我以后是要跟着回城的,难道我放着领导家的千金不当,嫁到农村当村妇,你疯了还是我疯了!” “乔雨眠你要是没事干就早点洗澡睡觉,睡不好觉你又犯精神病。” 陆母骂了陆怀玉两句,陆怀玉还在喋喋不休地抱怨。 乔雨眠抱着换洗的衣服,回头悄悄观察陆怀玉的脸色。 陆怀玉平时就叽叽喳喳的,根本看不出来什么不同。 大概真的是自己想多了吧。 陆家人对乔雨眠特别好,除非乔雨眠有事,否则都会让她先洗澡,先休息。 她躺在炕上假寐,其实已经进到空间里打理种下的种子。 从冯海平那拿了陆家几个小箱子,刚才都还给了陆家。 不过就是一些老物件,情绪价值远远大于实际价格。 不过现在陆家最重要的就是精神稳定。 收拾的时候,她碰到了母亲的那盒首饰。 拿起里面的东西左右翻看,又看了眼手上戴着的玉镯。 自从进到空间之后,她就把这镯子放在了空间里。 镯子易碎,她怕带着磕碰坏了,整个空间都会跟着消失。 上辈子,孙慧琴以这盒首饰作为威胁,她只好嫁到了何家。 可就算她嫁过去了,孙慧琴也并没有把首饰给她,而是给了乔雪薇。 乔雪薇天天戴着这个镯子,仿佛这个镯子彰显着她的地位。 后来不知怎么地被人举报了,镯子就被收缴上去。 镯子被收缴,那就说明后来他们母女两个跟舅舅相认凭借的并非这个镯子。 乔雨眠翻着首饰,到底是哪一件是信物,他们又是通过什么方法相识的呢? 几件首饰都没有什么特殊的标记,总不可能是两个人走在大街上,发现这个首饰,然后相认吧,这也太草率了。 去华京还要几年,她放下首饰盒暂且不想这些事。 拿过笔记本,把笔记整理出来,明天要去一趟山上,采一些野果回来。 如果没记错的话,后天玉石沟就会下第一场雪。 她要赶在无法上山之前,把所有的果子都摘回来。 还有抽空再去一趟青山县,补齐最后一次物资,顺便试探秦家到底怎么回事。 做好计划她渐渐地睡着了。 迷迷糊糊间,好像听见陆怀玉洗完澡回来,耳边有哗啦哗啦翻书的声音。 心里装着事情,睡得就不太安稳。 乔雨眠睁眼时,天刚蒙蒙亮。 她摸黑穿上衣服,戴上帽子往山上走。 刚走到山脚,就看到山上走下来一个人。 那人身量高挑,肩膀处的衣服被两条细细的绳子勒得凹陷进去,应该是背了比较重的东西。 乔雨眠往前走两步定睛一看。 “原来你这么早就出来捡柴啊。” 七零年,取暖的柴火都是很珍贵的东西。 城里人不靠山没有柴,有钱人家烧的是煤,穷人家买不起,就买用碎煤粉掺秸秆粉做成的蜂窝煤。 玉石沟烧不起煤,主要的柴火就是每年地里剩下的废料。 玉石沟种大豆,高粱,水稻和玉米。 水稻剩下的稻草可以编草鞋,盖房顶,用处很大几乎不会拿来烧火。 主要燃烧的就是大豆秸秆玉米秸秆和脱完玉米粒的玉米棒,再趁着大雪封山,捡一些干树枝,就能安全地度过冬天。 陆怀野看到她也十分惊讶。 “咱们家干的活少,玉米秸秆和玉米棒分得少,我想着在下雪之前多捡一些柴。” “倒是你,你这么早来山上干什么?” 自己要沤肥定然是瞒不住全家的,她也不想瞒。 “还记得我跟你说过,我爸爸之前育苗会用天然肥料。” “那些富裕的村子都会有果树,那些烂果虫果都会用来沤肥,代替农药灌溉庄稼。” “玉石沟没有果树,我想着摘一些山里的野果子,学着我爸爸的方法沤肥。” “等明年种地时,直接用上肥料,看看能不能增产。” 陆怀野抬手把乔雨眠的帽子扶正。 “你应该叫上我的。” “你在这等我一会,我把柴送家里去,跟你一块找野果。” “我知道哪里的野果多!” 乔雨眠应声后,陆怀野便加快了脚步。 等陆怀野再回来时,天已经大亮了。 两个人往山上走,也遇到了两个捡柴的人。 互相打了招呼,陆怀野带着乔雨眠走了另外一个方向。 越往里走,灌木越高,树也越密,要不是陆怀野带着她,她是绝对不会到这么深的林子里来的。 可越过这片小山头,便看到了几棵刺梨树。 乔雨眠拿了准备好的编织袋跑过去摘。 已经入冬,很多梨子已经成熟掉落,还剩下的都在枝头,她够不到。 陆怀野见状,大跨步走过来,几下便爬到了树上。 他双手拽住树枝,整个人像是大猩猩一样使劲摇晃树杈。 剩下的梨子便像下雨一样噼里啪啦地掉在地上。 几颗树如法炮制,不一会就掉了满地的梨子。 乔雨眠一边忍着笑,一边捡地上的梨子。 陆怀野从树上跳下来。 “你是在高兴,能捡到这么多梨子么?” “你先捡,那边还有很多苹果树,比这梨子多很多呢,你一会能更开心。” 原来陆怀野根本不知道她在笑什么,还以为自己能捡到梨子很高兴。 一想到,一会的苹果树,他也会像大猩猩一样摇晃树枝,她实在忍不住,梨子都不捡了,蹲在地上笑出了声。 乔雨眠笑成这样,让陆怀野大为不解。 “雨眠,不就是一些梨子苹果么,长的奇形怪状也不能吃,你怎么开心成这样。” 乔雨眠点点头。 “我就是开心,哈哈……哈……没事,我不笑了。” 陆怀野亲昵地揉了揉她的头。 “笑吧,你笑起来最好看了。” 陆怀野转身去捡柴,却给乔雨眠弄了个大红脸。 哪有把情话说得这样直白的。 掉下来的梨子不算太多,好在地上还有一些腐烂的。 乔雨眠拿着小铲子,把那些已经腐烂的梨连同地下的腐叶一起铲进编织袋里。 捡完之后,陆怀野拎着编织袋,带乔雨眠去下一个地方。 路不好走,陆怀野拿着镰刀在前面开路。 乔雨眠好奇。 “你是怎么知道这地方有苹果的?” 陆怀野没有回头专心开路。 “山脚附近的柴基本上都被捡光了,我每次捡柴都能遇到人。” “怕村里的人觉得我们后来的抢占了他们的资源,所以我想着起来得早一点,去深一点的林子里捡。” “而且……” 陆怀野站定,乔雨眠急忙跟了上去。 “而且什么?” 她抬头看陆怀野,就见陆怀野眼睛亮亮的,嘴角带着微笑。 乔雨眠看着他抬起手,然后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满是枯枝腐叶的地上,竟然躺着一只五彩斑斓的野鸡。 “野鸡!” 乔雨眠跑过去,又在野鸡不远处发现了一个笼子。 笼子里有一只灰扑扑的兔子正在四处乱撞。 陆怀野大步迈过来。 “这里比较深,乡亲们很少往这边走。” “我在柴房里看到了几个笼子,把笼子放着准备逮兔子,又下了几个套子。” 陆怀野把野兔笼子打开,捏着兔子耳朵颠了颠。 “现在的野物都是最肥的,马上要过冬,他们都在囤积脂肪。” “我前面还有几个野鸡套子,一会你就看到了。” 果然,再往前走又套住了一只野鸡。 两个人进山这一趟收获不少。 除了一编织袋的苹果和刺梨,还有两只野鸡和一只兔子, 其实山上的野物是不许逮回家吃的,但也有人偷偷逮。 为了不让村民们看到,陆怀野直接扭断了野鸡和野兔的脖子,把这两个藏进了柴火里。 索性在山里没被人看到,下山往家走的路上倒是碰到了不少人。 陆怀野的柴打成了捆背在肩膀上,乔雨眠跟陆怀野抬着编织袋也看不清里面是什么,理所当然也以为是柴。 林大嫂跟那几个妇人像是刚洗完衣服回来。 她摆了摆手,让那几个妇人先走,然后过来跟两个人搭话。 “小两口这么勤快,都不休息,这么早就上山捡柴啊。” 乔雨眠笑着回道。 “是啊,家里人口多,不多备一点,怕冬天不好过。” “林大嫂,林二嫂没事吧。” 林大嫂眼角眉梢都是笑。 “还好你及时阻止了她喝那碗药又把这件事捅了出来。” “你都不知道,我们刚上了板车,在路上她就见红了,娟子哭得不行,说这孩子肯定保不住了,我吓得手脚都麻了。” “可还没等走到医院,血就止住了,在医院打了一些保胎药,这才平稳下来。” “雨眠,多亏了你,我们全家人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 第55章 暗中查探 乔雨眠心里清楚,这是因为喝了灵泉水。 乌头煮水,喝多了可是会毒死人的,怎么可能只是轻微的呕吐那么简单。 林嫂子兀自说着。 “还有你让我一直给娟子喝水,她喝一些水,就吐出来一些黑色的东西,那一壶水喝完,几乎吐出来的就是水了。” “大夫说摄入剂量低,这才没有生命危险。” 她压低声音。 “你们跟何家住邻居,我公爹说这时候大张旗鼓地去感谢你,怕何家记恨你。” “等有机会了,我们会感谢的你。” 乔雨眠摆了摆手。 “不用说感谢的事,我既然知道了,就不可能眼看着你们家出事。” “至于记恨。” “当我打翻那碗药时,何家就已经记恨我了。” “现在只是不好意思明面来找我麻烦。” “不过我也无所谓,毕竟身正不怕影子斜。” 乔雨眠觉得寒暄到这里就可以结束了,没想到林大嫂回头看着陆怀野笑了一下,并没有想离开的意思。 她还没反应过来,陆怀野像是明白了什么。 他将那一编织袋的果子扔上肩头然后扬了扬嘴角。 “雨眠,你跟林大嫂聊,我这柴火挺重的,我先回去了。” 乔雨眠这才反应过来,林嫂子想要单独跟她说话。 陆怀野走后,林嫂子面色一下子沉了下来。 “雨眠,上次你跟我公爹说的那件事,我公爹回来就在家里说了。” “我男人和小叔说等过一阵子平息下来,去查一查。” “你说得对,这世界上没有那么多的巧合,巧合的痕迹太重,那就是人为的。” 乔雨眠对这件事也只是猜测,并不能给林家具体的方向。 不过能让他们把这件事重视起来,也算是好事。 虽然事情过去很久了,但想查也不是查不到。 如果怀疑是何家做的,那一天就要打听一下何家人的动向。 何满仓要去公社,肯定不是他。 那田桂花在哪,何青山又在干什么? 就算两个人都在,他们家的亲戚有没有来村子里,何青山那些狐朋狗友又在什么地方。 村子里人多,简单打听一下,总会找出一些蛛丝马迹。 乔雨眠轻嗯。 “那等这件事过去再查,别打草惊蛇了。” “对了,这件事何家怎么说?” 林大嫂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何满仓没在家,说是在大队算粮食,其实我们心里清楚,他就是躲出去了不敢面对我们。” “每年交粮的时候,他是回来最早的那个,怎么今年就要算粮食了,鬼才信!” “不过也没关系,等他回来,我们自然会要一个说法!” 林大嫂的情绪不高,可能林家也知道,这件事要说法肯定是难了。 毕竟现在乔雪薇肚子里的孩子不知道怎么样,若是真的保不住,这个说法给不了。 两家人可能会变成死仇! “那个乔雪薇怎么这么好命,惹了那么大的祸,还有肚子里的孩子可以保她一命!” 说到这个,乔雨眠微微皱眉。 算一算日子,乔雪薇嫁进来也才一个半月,怎么这么快就有了孩子? 她记得上辈子她嫁给何青山时,三年都没怀上孩子。 田桂花到处找偏方,她喝药喝得脸都绿了。 后来沤肥成功,何青山跟公社的领导接触多了,被领导建议去医院看看。 两个人去医院检查后,医生给开了西药,这才在一年之后怀上了孩子。 乔雨眠开始还觉得是自己身体有问题,所以无论田桂花如何磋磨她,让她喝那些恶心的偏方,她都照做。 可后来才知道,有可能是何青山的问题。 现在她又有些不确定了。 难道真的是自己的问题? 回到家,陆怀野正坐在灶前烧火。 屋子里又重新变得温暖起来。 “雨眠你回来啦。” “那袋果子我放浴室门口的暖棚里了,下一步是清洗还是做什么,你告诉我我来弄。” 可能是灶前热,陆怀野脱了外套和毛衣,只穿了一件军绿色的短袖,大概是以前部队发的训练服。 修身的剪裁贴合着他身体的曲线,显得更加肩宽窄腰。 露出来的手臂肌肉走向分明,看着力量感十足。 乔雨眠脑子里不禁冒出来一个想法。 自己身体有没有问题,跟陆怀野试试不就知道了? 下一秒,她被自己脑子里的想法吓了一大跳。 陆怀野站起来走向她,她猛然后退了几步。 “雨眠,你在想……” 还没等陆怀野话说完,乔雨眠开门转身就跑了出去。 跑到浴房的暖棚里,这才顺了顺胸口的气息。 她忍不住锤了脑袋一下。 乔雨眠,你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扑棱’一声,浴房的门开了,乔雨眠被吓了一跳。 看到是陆怀玉,乔雨眠长舒一口气。 “怀玉,大白天的你来这浴房干什么?” 陆怀玉眼神飘忽,清了清嗓子。 “你管我来干什么?” “倒是你,你这是拿回来一袋子什么烂水果。” “你想吃,让我哥给你去县里买就好了嘛,你看你捡回来的东西都生虫了!” 乔雨眠看着地上的果子,思绪这才回转过来。 “我捡这个不是吃的,有别的用处。” 陆怀玉白了一眼。 “真不知道你这脑子里一天天想的是什么。” 她刚要出门,乔雨眠叫住了她。 “我捡果子回来的事你不要跟别人说知道么?” 陆怀玉撇撇嘴。 “这种丢人的事,我才不会说呢。” 陆怀玉离开,乔雨眠急忙走到浴房里面的杂物间。 杂物间已经收拾得差不多,再不是原来那杂乱的样子。 原来已经塌了的炕彻底被扒掉,靠着窗子搭了一个齐腿高的小火墙。 等有机会再买个大锅,就不用一壶一壶烧水,生怕洗澡时不够用。 可以用大锅烧,随时添水进去,一直有热水家里人洗澡也不用再等。 右边的窗子被拆掉了一半,改成了门,这样从暖棚就可以进入杂物间。 就算有人在浴房洗澡,也可以不用通过浴房就能进入这里。 打开门,屋里的温度还能进到暖棚里去,给暖棚加温。 陆怀野干活真是一等一的利落,她只是提出了想法,他就把所有想法都实现出来。 乔雨眠嘴角不自觉地上翘,露出了连自己都不知道的甜蜜笑容。 陆家中午的饭菜十分丰盛。 麻辣兔肉,土豆炖野鸡。 兔子肥美,用油煸炒过后滋滋地冒着幸福的泡泡。 一把辣椒撒下去,整个屋子都弥漫着肉香味。 野鸡柴,肉不好吃,但是风味很足。 土豆都是村里人种的,又面又沙,吸足了鸡肉的香气,金黄油亮,让人胃口大开。 陆怀安塞了满嘴的饭,小脸红扑扑地直夸。 “嫂子,你做饭太好吃了。” “我自从来到乡下,一顿没饿到,感觉吃得比以前更好了。” 陆老太太也笑。 “可不是么,感觉我们怀安的脸都胖得肉嘟嘟的。” 陆母掐了陆怀安的脸,陆怀安却拉下了脸。 “嫂子做饭这么好吃,可惜爷爷吃不到。” “他最爱吃熏兔了,以前还带着我去买,每次都会把兔头给我吃。” 说到陆家老爷子,整个饭桌都沉寂下来。 家里人平常不说,那是因为忙着在地里干活。 要不是有灵泉水撑着,就这干活的强度,早就累倒了。 可哪怕有灵泉水,几个人还是累得不行,每天洗完澡,几乎躺在枕头上就能睡着。 这两天闲下来,每个人都轮换着照顾陆老爷子,自然心里不舒服。 陆父轻拍了桌子。 “你们爷爷这样已经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只要他还活着一天,我们就伺候一天。” “谁也不许垂头丧气,爷爷总有一天会醒过来的!” 陆老太太也出来缓和气氛。 “对呀,你们爷爷无痛无病,像是睡着呢。” “不是我说话安慰你们,我有时候还能听见他在打呼噜呢。” “而且谁说你们爷爷吃不到雨眠做的菜的。” “雨眠每天换着方法做汤做粥的。” “什么油茶,奶粉,麦乳精,红糖鸡蛋水,小米南瓜粥,你爷爷清醒的时候都没吃过这么多好吃的哩。” “她累了半辈子了,是该睡一下了。” “你们就当孝敬他,不要吵醒他,让他多睡一会。” 听到这么温暖的话,乔雨眠都不禁湿了眼眶。 陆老太太总是温温柔柔的,像和煦的晚风,轻轻地将人拥在怀中安慰。 “吃饭,吃饭!” 陆老太太把兔肉夹进乔雨眠碗中。 “等你爷爷醒了,你再给他做这个兔肉吃好不好!” 乔雨眠点点头。 “好!” 吃完午饭,乔雨眠开始收拾果子。 她把柴房里的一个小矮坛子搬进了暖棚,这里面是她平时积攒的厨余垃圾。 烂菜叶,剩饭剩菜,边角余料什么都有。 因为外面冷,这些垃圾只是轻微脱水,并没有腐烂发酵。 她拿出这几天做的发面面引子。 把面引子撕碎,放进了厨余菜坛子里等待发酵。 又用空坛子放进水果。 一层好果,一层烂果。 可能感受到了温暖,腐烂果子里的虫子爬了出来,乔雨眠忍着恶心把虫子都捡回坛子里。 这虫子可是发酵必不可少的东西,它们可以加快果子的分解,加速发酵。 她现在用的是之前何大伯家剩下的旧坛子,果子还没弄完,坛子不够了。 村里人别的不多,这种坛子倒是很多。 腌咸菜,放荤油,用处很多,所以家家户户都有。 乔雨眠想趁着天没黑,赶紧再出去找一批。 她记得狗剩家就有许多,所以先去了狗剩家里。 一进门就看到狗剩妈在骂狗剩。 “你平时就爱祸祸这鸡,不是你弄死的是谁弄死的!” 狗剩大哭。 “我没有弄死它,不是我干的!” 第56章 女鬼夜哭? 别人家训孩子,按理来说乔雨眠是不应该进去的。 可陆怀安站在栅栏旁,眼巴巴的看着自己的小伙伴,然后又用水汪汪的大眼睛求助般的看向自己。 看着他的眼神,乔雨眠不忍拒绝,还是打开了门。 “嫂子在家呢……” “哎呀,孩子怎么哭成这样。” 狗剩爹姓刘,玉石沟都习惯用夫姓来称呼。 为了给彼此一个台阶下,乔雨眠选择了一个假装没看到孩子在哭的样子进门。 狗剩小机灵鬼一溜烟地跑到乔雨眠身后。 “怀安嫂子,我妈要打死我,你快救救我吧!” 乔雨眠从兜里掏出两块糖,蹲下放在狗剩的手心里。 “去吧,找怀安玩去,我来劝你妈。” 狗剩用眼睛觑着自己妈妈,见妈妈没有再发作,赶快跑出门。 任是有再大的气,也不会当着外人的面打孩子。 不仅自己丢面子,也让孩子不好意思。 乔雨眠这样做一下就化解了尴尬。 狗剩妈扔下扫帚迎了过来,拉着乔雨眠就往屋里走。 两个人坐在炕边上,开始闲聊加长。 “你看我这怪不好意思的当着你面发脾气,这混小子竟惹人生气。” “家里就这么两只鸡,想着攒个蛋换点钱贴补家用,让他祸祸死一只,这现在就剩一只了。” 乔雨眠安慰道。 “孩子这个年纪正是人嫌狗厌的时候,长大就好了,你别再因为跟她生气,气坏了自己。” “那鸡死了也没办法挽回,你就一半今晚炖了,一半抹了盐放菜窖里留着过年吃,这天冷放不坏。” 狗剩妈眉头皱得更紧。 “要是能吃我也不至于生这么大的气!” “你是城里来的可能不清楚,咱们这粮食人都不够吃,哪有给鸡吃的,所以这鸡平日里都放出去。” “它们在山上吃点草籽吃点小虫也能勉强活着,鸡也认家,晚上就自己回来了。” “这不是眼看着冷了,像是要下雪,我想着把鸡关笼子里,省的下大雪冻死在外面。” “没想到这就回来一只,另一只不见了。” “我一去山上找,发现鸡死了!” “死了起码有两天了,肉都烂了根本没法吃!” 乔雨眠还是安慰了狗剩妈。 “兴许是山里的什么东西咬死的,你也不能只怪狗剩。” 狗剩妈立刻瞪圆了眼睛。 “不可能!” “要是被黄皮子或者狼咬死的早就吃了,连鸡毛都不会剩下。” “这鸡嘴被绳子缠住,用石头砸破了脖子,血被放没了。” “没准就是狗蛋把鸡血放了,拿到大石头上画画去了!” 这下乔雨眠也有些摸不着头脑。 现在物资稀缺,一户又只让养两只鸡,这鸡都是稀罕东西,为了一只鸡大打出手的事也屡见不鲜。 村里的小孩再淘也不会动别人家的鸡,生怕闹出矛盾。 又有谁会祸害鸡呢? 乔雨眠正想着,狗剩妈握住她的手。 “哎呀,你看我光顾着生气都忘了问,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么?” 乔雨眠不再想这些,直接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狗剩妈一拍大腿。 “你可算是找对人了。” “狗剩奶奶生前最喜欢腌酱菜,家里好多坛子,我这就给你找去。” 狗剩妈找了大大小小十几个坛子出来,这可把乔雨眠高兴坏了。 这么多坛子,足够她做各种配方实验了。 乔雨眠掏出五块钱递了过去。 狗剩妈直接把钱推回去。 “这坛子也不值钱,你给我这么多钱做什么!” 乔雨眠扯过狗剩妈的手,强硬着把钱塞了过去。 “刘嫂子,这坛子对我很有用,不过用完之后就不能再装吃的东西,所以没法在还给你,就当我跟你买的。” 狗剩妈挣扎着不要钱。 “就算买也用不了这么多钱啊!” 乔雨眠问道。 “那只死了的鸡还在么,我想要那只鸡。” 狗剩妈愣住了,然后不可置信道。 “你……你要那只鸡?” “那鸡都烂了,不能吃了。” 乔雨眠笑得开朗。 “我不是吃,有别的用处,你给我就是了。” 狗剩妈又推拒几下,还是没争过乔雨眠收下了钱。 乔雨眠拿了推车把这些坛子推回院子,然后一个一个摆进了暖棚。 最后剩下那只烂掉的鸡。 现在天气凉,鸡虽然开始变质,都是没什么难闻的味道。 鸡肉分解后也是上好的肥料,她把鸡剁碎成几大块,分别放入不同的坛子里。 剁鸡的时候也看到了那个被石头砸出来的伤口和绑住的嘴。 她忍着恶心仔细看绑住鸡嘴的绳子,像是鞋带。 玉石沟的人穿的都是自家做的千层底布鞋,从哪冒出来的鞋带? 乔雨眠将鞋带扯下来扔进空间里,她总觉得这个鸡死得有些奇怪。 入夜,乔雨眠听到陆怀玉和陆老太太的呼吸逐渐沉重。 她爬起来穿好衣服轻轻地关上门离开。 今天她带了一个编织袋去装野果子,这些果子就算沤出肥料,也只够自己家地使用。 若是要拿肥料去跟兴隆山大队谈生意,就不能只做这一点。 她需要更多的果子,在空间里发酵,然后偷偷带去兴隆山大队。 白天那几棵梨和野苹果她没有完全摘完,就是等着半夜偷偷放进空间里。 山里实在是黑,但她并不是特别害怕。 本来是想练练胆量,毕竟以后无论是去青山县还是去兴隆山大队,穿过这片林子才是最快的方法。 白天是陆怀野拿镰刀开路,晚上她顺着镰刀割出来的路走就行,根本不用费心记路,也不用怕迷路。 走着走着,她突然听到了什么声音,像是有女人在轻声哭泣。 草丛里若是有什么声音,她还能安慰自己是野兔或者野鸡。 可有女人哭,这就另当别论了。 一瞬间,乔雨眠感觉自己头发根都竖了起来,小腿也开始抽紧。 她只能蹲下捶着自己的腿,心里把所有九天神佛她记得住的名号全都念了一遍。 可能是蹲下听得更仔细,她逐渐听到了不一样的东西。 不止有女人哭泣的声音,似乎还有男人说话的声音。 再仔细品,乔雨眠忍捂住了脸。 她前世也是嫁过人生过孩子的,这声音哪里是女人在哭,不过是极致欢愉时发出的呻吟罢了。 哪有什么女鬼夜哭,这大概率是碰到偷情的了。 白天估算过路程,这个山坳大概在兴隆山大队和玉石沟大队的中间。 就是不知道这一对男女是哪个大队的。 知道是人,她这才不那么害怕。 只不过蹲下身子,放缓了速度向自己的目的地进发,争取不要发出声音惊扰了这对野鸳鸯。 可她越走近听得越清楚,甚至能听得清楚男人在说什么。 “好宝贝,别叫那么大声,让人听见了咱俩就完了!” 女人放低了声音,却还是抑制不住地如泣如诉。 “忍不住嘛,我一会还要再来一次。” 这声音一出来,乔雨眠整个头皮又炸了起来。 乔雪薇? 怎么会是乔雪薇? 她不是怀孕了吗,怎么大半夜的跑出来跟人偷情? 这个声音化成灰她都认得,就是乔雪薇! 乔雨眠直起弓着的腰,想要看清楚这两个人到底是谁。 可树林太密,月光照不进来,只能隐约地看见两个人叠在一起,完全看不清脸。 她刚还在心里想,为什么一路走过来觉得声音听得越来越清楚,原来两个人就在苹果树附近的半坡上,那有一块能容纳一个人坐下休息的大石头。 乔雨眠想到,今天自己还坐在那石头上休息。 不知道他们是第几次在这偷情,想想那地方她做过,顿时浑身一阵恶寒。 生怕两人一会完事从这条路上走,乔雨眠小心地移动着,藏到了一片茂密的灌木丛后面。 她真的好想回去不想被这听到要烂耳朵的声音折磨,可明天就要下雪,来一次不容易,她根本没时间再等。 乔雨眠听着这声音恶心得快要吐了,两个人终于结束。 乔雪薇哼唧着。 “再来一次吧。” 男人暧昧地笑了笑。 “你需求这么旺盛,难道何青山满足不了你?” 乔雪薇夹着嗓子。 “她就是个银样蜡枪头,中看不中用,除了弄我一身口水,什么都做不了!” 男人叹了口气。 “我这也是第一次做事,再加上天气冷,我就有点不行,下次,下次我们去一个暖和点的地方我再好好满足你行么?” 一阵衣服的摩挲声,像是两个人在穿衣服。 乔雪薇声音里带着失望。 “好吧,那明天还是这个时间,还在这好不好?” 男人有些惊讶。 “明……明天还见面啊,会不会太频繁了点。” 乔雪薇冷哼一声。 “我不想何青山那个废物碰我,所以我跟他说我怀着孩子呢,这样我就可以天天跟你在一起,这样不好么?” 两个人大概是穿好了衣服,开始往山下走。 “你这样天天找男人,心里就不会觉得对不起何青山么?” 两个人的身影从乔雨眠藏身的灌木丛前走过,走的正是乔雨眠上来的路。 乔雨眠心想,还好刚才没蹲在这,否则一准被他们撞见。 乔雪薇像是没有骨头一样,半个身子都靠在男人身上。 “我也是正经人,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跟的。” “之所以跟你在一起,是因为我发现何青山跟田寡妇牵扯不清。” “他做初一,我做十五,谁也别吃亏!” 男人哈哈大笑,笑声十分爽朗。 突然笑声戛然而止。 男人声音警觉起来。 “不对,这后山很少有人来的,这怎么会有一条路?” “你刚才上来的时候,看到这条路么?” 第57章 有客上门 乔雪薇也怕了,声音有点不确定。 “好……好像没有吧。” “别自己吓自己,要是有人半夜上来,咱们一定能听到声音的,更别说有人能拿着镰刀割杂草,开出一条路。” 男人终于放下心来。 “你说的也是,大概是我想太多了,那我们别从这条路走了,再让人看出痕迹。” 两个人离开这条已经开好的路,在别的地方走。 乔雨眠心想,自己慢慢走,是怕惊扰了林子里的小动物。 万一惊到兔子什么的还好,要是惊到了蛇,那她可就玩儿完了。 自己本就动作很轻,靠近他们时更是刻意不弄出动静,他们当然发现不了。 两人走远,乔雨眠想直直腰,却听到一声惨叫。 “啊!” 男人呼痛的声音传来。 “谁他妈的在这里下了夹子!” 乔雨眠拼命捂住嘴不让自己笑出声。 这夹子是陆怀野下的。 这种老鼠夹是放在院子里防老鼠偷吃家里的粮食。 但陆怀安淘气,经常到处跑,陆怀野生怕老鼠夹打到他,这才都收了起来。 他用木板在墙上钉了个小柜子,老鼠根本爬不进去。 老鼠夹没用,这才放在山上打野鸡野兔。 没想到,居然还能打到‘野鸳鸯’。 老鼠夹小,很轻易就能掰开,两个人简单处理了一下,便继续往山下走。 男人斯哈着还在念叨。 “我说怎么有镰刀开出来的路,大概是谁想上山抓个兔子。” “但以防那人半夜上山来看有没有打到猎物,我们下次还是不要约在这了。” “好。” 两个人说话的声音渐渐远去,乔雨眠这才完全直起腰来。 她绕过那块大石头,把所有苹果包括地上烂掉的苹果都收进空间。 又拿出铁锹,把几棵苹果树连根挖起扔进了空间里。 原路返回找到梨树,又把地上腐烂的梨铲起,挖了两颗梨树。 还好都是野生的,树不大,根系也没有很深,要不然她还真挖不动。 因为躲避两人耽误了一会时间,乔雨眠没继续在山上停留,直接回了陆家。 她在山脚处观察了很久,没人出来。 又在离家不远的地方等了一会,感觉乔雪薇确实不会突然冒出来,这才以最快的速度跑回了陆家。 乔雨眠本来以为自己挖了一晚上的树,肯定会累得倒头就睡。 大概是看到了太过离谱的事情,让她的神经十分兴奋,根本睡不着。 她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干脆意识进入空间里去整理刚才捡的果子和挖出来的树。 在灵泉边刨了坑,直接把树种在了河边,以后浇水方便。 又拿出白天放进空间的坛子,把那些水果倒了进去。 做这些的时候她就在想。 乔雪薇偷情并不惊讶,她上辈子也不知廉耻地勾引有妇之夫。 最重要的是他们俩谈话透露出太多的信息。 乔雪薇这个人极其自负,她绝对不会因为报复何青山而跟其他男人睡。 何青山重要,但是她根本不爱何青山,她只想要何青山关于‘沤肥’的配方。 本质上她是看不起何青山的,又怎么会为了报复何青山跟别人睡。 再说了,乔雪薇自诩‘科学家’的女儿,高级知识分子家庭出来的千金大小姐,怎么会为了贪图一时的刺激而跟乡下汉子偷情。 再者,她上辈子跟何青山也有过这种事,那完全就是忍耐根本没有半点欢愉,怎么可能日日都离不开! 还有乔雪薇说的那句话。 她说‘不想让何青山碰她,所以假装怀孕。’ 这话就更离谱了。 怀孕总有一天是要生孩子的,等到了生孩子的日子,她要从哪里弄个孩子塞进自己的肚子里? 一时之间,她脑子里乱成一锅粥,根本就想不明白乔雪薇的所有动机。 她到底要做什么? 难道真的因为前几天林家来闹,闹掉了她肚子里的孩子,所以整个人得了失心疯? 这也不可能。 当初陆家的日子那么艰苦,她都没疯,怎么才受这么两天的虐待就疯了? 直到做完所有活,乔雨眠还是没能想明白乔雪薇的动机是什么。 再次醒过来已经接近中午。 跟记忆中没有任何偏差,她迎来了玉石沟的第一场雪。 一旦下雪,整个生产队都会做最后的收尾。 冬天最低温度能到零下三十度,不仅土冻的跟石头一样,就连把手暴露在外面,瞬间会冻到失去知觉。 在外面走路的时候,风就像刀片一样在脸上刮过。 那时候大家就会开始‘猫冬’,基本上不会出门。 乔雨眠醒来,除了陆老太太,全家人都不在。 “雨眠,你妈给你留了早饭,你吃一点。” “他们几个去打谷场集合干最后的收尾工作,顺便确认公分,剩下就等着过年分东西啦。” 乔雨眠打开锅,南瓜小米粥熬到黄澄澄,让人食欲大动。 简单喝了一点小米粥,她开始准备午饭需要的材料。 一出门就能感觉到,气温明显更低了,吸进肺里的空气更凛冽。 看来这两天必须再去一趟青山县。 乔雨眠搓着手跳下了菜窖,夹了一小盆之前腌制的辣白菜,拿了一条五花肉,又从空间里拿出一个角瓜,土豆,青椒等等菜。 回到屋子,她先是把手放在炕头暖了一下,然后才去灶房处理食材。 菜窖的温度很好,辣白菜没有发酵的厉害,处于刚刚发酵的状态。 辣白菜切段,土豆切片,中午准备做一个辣白菜炒土豆片。 然后是家常菜,五花肉炖白菜。 备好食材,她开始去隔壁的杂物房里干活。 把今天的厨余垃圾扔在坛子里,就进了杂物房。 这里现在已经不能叫做杂物房了,要叫做种植房。 陆怀野捡柴的时候顺手捡了一些大小相同的石头。 他用这个石头和着黄泥砌了个类似花坛一样的长方形。 花坛有小腿高,里面铺了稍微矮于石头的土。 乔雨眠从空间里挖出一些空间的黑土混在里面,然后开始刨坑种菜。 她精心选了几样菜,一种是韭菜,一种是生菜,这两种菜栽种好了可以一茬一茬地收获,长得非常快。 又栽了辣椒和西红柿,这两种产量高生长周期短,一茬吃完可以再继续种。 拿出之前糊墙剩的旧报纸,把窗缝都糊上,在保持温度的同时屋内的植物还有散射光进行光合作用。 火墙一烧,屋里的温度立刻就上来了。 乔雨眠又拿出一些灵泉水兑了普通水浇到土里。 她实在不敢用纯的空间土地和灵泉水,万一像在空间里一样,一天发芽,两天出土,一周结果,那就太可怕了。 只求他们能在这缺少温暖和阳光的地方,也能好好生长出来就行。 产量不用太高,她空间里已经有了一些备用果子。 到时候可以把空间里的拿出来,说是自己种的就好。 乔雨眠坐在浴房的桌子上休息,盘算着这次用什么借口去青山县,又应该带回一些什么。 去一次青山县不容易,她尽可能把要买的东西记在本子上,争取不再落下。 做完这些,她把午饭做好,等着陆家人回来吃午饭。 乔雨眠刚把饭在那扇破门板上摆好,门口传来动静。 她高兴地推门看向灶房。 “你们回……” 看到外面进来的人,她的笑容僵在脸上。 “乔雪薇,田桂花,你们来做什么?” 乔雨眠想到昨天上那件事,这会再看到乔雪薇,感觉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乔雪薇笑着摸了一下水缸上的盖子。 “这屋里让你们布置的可真好啊。” 乔雨眠眉头微皱,沉下声来。 “别乱碰。” 乔雪薇的脸一下落了下来。 “怎么碰一下都不行啊,又不是纸糊的!” 乔雨眠抬眸看向乔雪薇,淡淡地吐出一个字。 “脏。” 乔雪薇梗着脖子。 “你……” 田桂花皮笑肉不笑地在一旁开口。 “可不是么,这些东西这么脏,到处都是灰,你可别碰,万一有什么病再给你传染了怎么办?” 刚进门还没说几句话就杠了起来,乔雨眠恨不得把这两个人赶出去。 可毕竟陆老太太在这她不好变现得太得理不饶人。 乔雪薇是她名义上的姐姐,田桂花又将房子‘借’给他们住。 自己就这样将人赶出去,两个人要是出去讲她坏话,她也难解释。 “你们俩到底来这做什么?” 乔雪薇甜甜一笑。 “妹妹,咱们到底是一起长大的姐妹,嫁到一个村也算是缘分,我只是想和你多走动走动而已。” 陆老太太笑眯眯地看向田桂花。 “是该多走动的,我们也算是亲家了。” 田桂花笑的十分无奈没说话,倒是乔雪薇往前走了一步。 “你们家这是要吃中午饭了,你做了什么这么香,我看……” 乔雨眠一下挡在了乔雪薇身前。 “我记得爸爸小时候教导过我们。” “去别人家做客,如果别人家正准备吃饭,那就要马上回家。” “要是留在别人家,别人出于面子会留你吃饭。” “可是这个时候粮食短缺,家家户户都不容易,多一个人就多吃一口粮食。” “你在人家吃饭,就要准备相应的礼物送给主家。” 乔雨眠伸出手。 “你是准备回家吃自己家的饭,还是给我准备了价格差不多的礼物呢?” 第58章 果然有诈 乔雪薇脸当时就红了。 她并不想做这种事,都是田桂花嘴馋,闻到陆家饭菜的香味,就说让她来说服乔雨眠请他们吃饭。 对这种近乎于‘要饭’的行为,特别是跟乔雨眠‘要饭’,让她感觉到十分的羞耻。 但最近因为林家的事,不敢不听田桂花的话,只好硬着头皮来了。 乔雨眠骂得这么难听,她很想离开,但被田桂花一把拽住。 “乔雨眠,我看你真是个忘本的人。” “你们住的这房子可是我何家借给你们的,按理来讲你是要请我们吃饭的。” “狗剩他爹不过就是帮你们盘了几个炕,你就给人家送肉送鸡蛋的,我们家给你这么大的恩情,怎么不见你送东西给我们?” “天天关起门来自己偷吃,你也不觉得臊得慌,做人就没见过你们这么自私的!” 田桂花猛地撞开乔雨眠,拉开门就去端桌上的菜。 “这菜我就端走了,算是你请我吃的。” 田桂花十分壮硕,乔雨眠被撞了个趔趄直接倒在了墙角的柴堆里。 等她挣扎着起来,直接拦住了田桂花二人的去路。 “何家婶子,你这人未免也太好笑了吧?” “我家房子被安排在你家可是何队长安排的,这是他作为村长应该做的事,怎么到你们这就变成了恩情?” “我在自己家做饭,怎么能叫偷吃,我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你跑到别人家来,直接上手抢人家的饭菜,你怎么都不觉得丢人的!” 田桂花占便宜已经习惯了。 她仗着自己男人是大队长,这些年没少作威作福。 谁家吃点好的让她知道了,那肯定要在饭口的时候过去串门。 还学着城里人请保姆那套,使唤好几个家里没有儿子的寡妇来给他们家洗衣服干活。 她也知道乔雨眠不好惹,但是何满仓临走之前的交代她是一定要做的。 何满仓交代过,一定要在今天中午,乔雨眠家做完饭之后,把他们的饭菜抢出来制造混乱。 她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可还是照做了。 田桂花端着菜,满脸焦急地向外面看。 可陆家的门外面有一层塑料布,根本看不清楚。 她望着外面,嘴上也没闲着。 “我今天吃定了这盆菜,你再拦着别怪我不客气。” 乔雨眠刚想上手抢,可看到田桂花的眼神和行为不太对劲。 她其实也觉得今天乔雪薇和田桂花来得莫名其妙的,就算嘴馋,也不可能直接跑到人家里来抢菜吃吧。 田桂花好歹是大队长媳妇,就算她不要面色,何满仓也不会允许她这样做。 而且现在她的样子根本就不像是馋那一盆菜,好像是在等什么。 乔雨眠如果想抢这盆菜,肯定是能抢下来的。 但她总觉得有什么阴谋。 难道乔雪薇肚子里没有孩子的事被他们知道了,他们故意想制造一场混乱,让乔雪薇摔倒,把孩子没了的事赖在她身上? 看了看乔雪薇,她早已经红了脸,表情十分厌烦。 看来这件事跟乔雪薇没关系。 那到底是什么呢? 乔雨眠正在猜想,就见田桂花唇角溢出一丝笑意,然后回身给了乔雪薇一个眼神。 乔雪薇赶紧去拉乔雨眠的手,想把她拽到了一旁,田桂花趁机推门跑了出去。 这一举动可把乔雨眠吓坏了,她甩开乔雪薇即将伸过来的手跳开一丈远。 “乔雪薇你别想讹我,我根本就没碰你。” “你也不要想讹我奶奶,我奶奶要是躺地上,你们俩说不定谁伤的重呢!” 乔雪薇看了自己空着的手没有碰到乔雨眠的一个头发丝。 她嫌恶的翻了个白眼。 “谁要讹你!” 乔雪薇抚着肚子。 “我儿子可金贵着呢,我怎么可能蠢到用她的安慰去讹你,你是什么很值钱的人么?” 她翻了个白眼,径直跟着田桂花的脚步走了出去。 乔雨眠走到门口往外看,陆老太太以为她要追出去,也拉住了她。 “算了,让他们拿走吧,一盆菜而已,不要起冲突。” 乔雨眠把陆老太太扶到一边去。 “奶奶,我总觉得何家这婆媳俩怪怪的,好像在等着什么人,我看看。” 她打开门,将暖棚的门打开一个小缝往外看。 果然! 何满仓领着两个男人从大门走了进来。 田桂花端着盆站在院子里,正等着他们过来。 两个男人,一个是公社的副社长尤春生,另一个人她没见过。 只略微一想,乔雨眠有一种直觉。 何满仓好像在算计他们! 容不得多想,她直接冲出门去,抢在田桂花面前开了口。 “何队长,你这是带了亲戚回家吃饭么?” 然后一脸恐惧地看向田桂花。 “队长夫人,我不知道队长今天会带亲戚回来。” “你稍等我,我去看看家里还有什么上得来台面的菜。” 乔雨眠对着尤春生鞠躬。 “抱歉了队长家亲属,上次你来的时候说想吃肉,可是我家实在没肉了。” “这样吧,您稍等一下,我去村里看看谁家有肉借一点。” 乔雨眠刚要走,尤春生厉喝一声。 “你胡说八道什么,我什么时候来这吃过饭!” “何满仓,你给我说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何满仓白了一张脸,看向面生的男人。 “领导,她胡说八道的,我根本就……” 面生的男人冷哼一声。 “何队长,你跟我说,陆家在下放到这并没有积极改正自己的态度。” “不仅作威作福,还陷害你家儿媳妇,差点害了社员流产。” “我看好像不是那么回事呢!” 乔雨眠揉了揉眼睛,一转身,一双微红的眼睛带着若有若无的泪水。 “什么?” “这两位是领导?” “这位领导上次来家里吃饭的时候,你不说是你们家亲戚么?” “何队长,你为什么跟领导这样诋毁我们家?” “自从我们到了乡下,是真心实意地在改造劳动!” “你说我手艺好,经常让我给你们家做饭吃,给您儿子儿媳洗衣服打扫房间。” “说句难听的,我给您家干活,像是旧社会的丫鬟一样。” 乔雨眠伸着手,颤抖地指着田桂花手里的那碗菜。 “别人给我造谣,赔偿我一点肉,我们家舍不得吃,全都被队长夫人以各种借口要走了。” “我们都已经活得这么卑微了,你还想要我们怎么样!” 乔雨眠学着田桂花平日里的模样,屁股一沉就坐在了地上。 “天呐,我的命已经很苦了,为什么还要这样逼迫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这会正是饭口的时候,乡亲们回家吃饭,路上不时地就有人路过。 这一会门口已经站了好几个人。 听到乔雨眠坐在地上哭,更是讨论了起来。 “天呐,原来陆家过得这么不容易啊。” “对呀,队长一开始给他们分到牛棚里住,后来才把房子借出来给他们住的。” “我之前还抱怨过队长偏心,把好房子给陆家住,不管我们知青的死活,原来想让陆家住在这,是想着使唤他们啊。” 面生的男人冷着脸。 田桂花慌了神,手一抖,那碗菜就掉到了地上。 “领导,你听我解释。” “我可没让她做什么饭菜,这是我从他们家屋子里拿出来的。” 田桂花哆哆嗦嗦。 “你……你看,他们家,吃肉,有肉吃……” “他们……过得可舒服了……” “我没有使唤过他们!” 乔雨眠看到菜掉在了地上,呜呜地开始哭了起来。 “队长夫人,你要是不喜欢吃这菜,你也不能扔掉啊,这可是粮食啊!” “天呐,我们来到玉石沟之后连一顿饱饭都没吃过,这可是最后一块肉了,你居然扔了!” 面生男人背过手,一句话没说便离开了。 乔雨眠看见了正往院子里赶过来的陆怀野,然后微微摇了摇头。 陆怀野猛地停住了脚步,然后隐匿进了人群里。 冷脸男人走后,尤春生咬着牙恶狠狠地对着何满仓骂了句。 “蠢货!” 然后快步追上了前面的领导。 乔雨眠还在小声的抽噎着,她背对着门外看热闹的人,却听得到他们说话。 “这陆家媳妇也是怪可怜的。” “队长媳妇也太过分了吧,平时磋磨儿媳妇就够了,怎么连别人家儿媳妇也磋磨呢。” 乔雨眠嘴上抽噎着,可抬起头冲着何满仓和田桂花坏笑了一下。 何满仓气的手都在发抖,想跑出去追两个领导,然后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院子里顿时乱成一团。 乔雪薇抱着手臂,实在是不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 田桂花哭嚎着跑到了何满仓身边。 “孩子他爹,你咋了啊!” “青山,青山快出来,你爹晕过去了!” 乔雨眠站起来,下意识地远离这夫妻二人。 喊了半天,何青山才提着裤子,披着棉袄,慢慢悠悠地从屋里走出来。 “妈,大中午的我想睡一会,你喊什么啊!” 他揉了揉眼睛,看见躺在地上的何满仓,急忙跑上前。 “爸,你怎么了!” “爸!” 田桂花呜呜地哭着。 “你爹晕倒了,赶紧把他背炕上去!” 何青山本来就胖,常年不锻炼又虚得很。 他抱了好几次都没把何满仓抱起来,最后还是看热闹的人里走出来一个大小伙子,这才一起把何满仓扶进屋里。 田桂花扶着门框冲乔雨眠喊道。 “我不会放过你的!” 第59章 主动出击 乔雨眠拍了拍衣服上的土,冷冷的白了一眼乔雪薇,走进了屋子里。 他通过暖棚的塑料布看到,大门口那些看热闹的人都离开。 不一会,陆家人全部都走了回来。 陆怀野冲上前拉住乔雨眠的手,抻了抻手臂,前后左右的看了看。 “雨眠,你没事吧?” 乔雨眠脸颊微红,在她看完之后就抽回了自己的手。 “我没事。” 陆父一脸凝重。 “雨眠,这到底怎么回事?” 一家人顾不上吃饭,乔雨眠把田桂花和乔雪薇来家里的事简单解释了一下。 “我发现田桂花很奇怪,当时还以为他们要用乔雪薇肚子里的孩子来讹我,所以我根本不敢离他们太近。” “后来是田桂花看到何满仓带着人回来,她才出去的。” “那两个男人,一个是公社的副队长,还有一个我不认识,但是看到尤春生对他殷勤的模样,官位应该比尤春生大一些。” “如果有领导来家里,第一件事要做的肯定是放下那碗菜,过去招呼人。” “可田桂花像是故意端着那碗菜在院子里等着他们一样。” “这让我立刻就想起了,那个男人可能是上面派来的,比如说审查我们的生活,来抓我们的错处。” 乔雨眠说着说着,面露疑惑。 “后来听他们聊天,好像不止这么简单。” “何满仓还说什么,我陷害了乔雪薇之类的话。” “他们好像还想将乔雪薇这件事推到我身上!” 陆父‘腾’的从炕上站了起来。 “何满仓个狗娘养的,老子这就去弄死他!” 乔雨眠第一次见陆父发这么大的火,也被吓了一跳。 陆母没拦,也跟着气冲冲地往外走。 “欺人太甚,欺负我们就算了,还要算计雨眠!” 乔雨眠被两个人惊到了。 陆怀野一言不合就动手,陆怀玉跟个炮仗一样一点就着,看来完全遗传了父母的‘美好品格’。 她赶忙拦在门口。 “爸,妈,冷静一点。” “那个面生的领导已经离开了,这件事就算是过去了。” 陆父像是被气狠了一样喘着粗气。 “过不去,他们今天没得逞,以后还会继续这样,继续蹬鼻子上脸!” 乔雨眠求助地看向陆怀野,陆怀野轻叹一口气,过来拦住了陆父。 “爸,你消消气,别让雨眠刚才做的一切白费心思。” 陆怀玉念叨着。 “他们想要陷害你,是要把林家的事归咎到你头上么?” “可是全村都知道林家的事就是乔雪薇做出来的,跟你也没关系啊。” 陆怀野拦着陆父,把他重新扶回炕上,然后慢慢的说道。 “这人估计不是石河子公社的,很可能是上面派来的人。” “给我们定罪完全不需要证据,只要何满仓这个‘大队长’的口供就行了。” 乔雨眠继续补充道。 “对。” “他们只是需要一个契机。” “比如让田桂花把饭菜端到院子里,然后告诉那人我们生活富足,并没有受苦。” “最好惹得我们全家生气,跟他们吵架,甚至动手,这样就坐实了我们并没有认真改造,依然作威作福。” 乔雨眠冷笑。 “说他们不要脸吧,还非要走个形式,得亲眼看着我们出事,好以此为把柄。” “说他们要脸吧,还不分青红皂白,随便就可以栽赃嫁祸。” “幸好我反应快抢在田桂花前面把话说了,幸好路上有人,他们也不敢当着其他社员的面随意给我安罪名。” 陆父狠狠地拍了一下大腿,声音里带着无奈。 “难道以后我们都要这样防着么?” 乔雨眠叹气。 “目前只能这样了。” 陆家人个个面色凝重,乔雨眠拍了拍手。 “没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们渡过这一小关,暂时能安稳一阵子。” “吃饭皇帝大,咱们还是先吃饭吧。” 乔雨眠想下菜窖再拿出一些菜重新做,被陆母拦住了。 “这不是还有个菜么,简单吃一口吧,大家都没什么胃口。” 刚才乔雨眠拿上来一盆辣白菜,一部分炒了土豆片,另外一部分切了切端上了桌。 刚才的事情糟心,陆家人都没什么心情吃饭。 这一餐饭可以算是来玉石沟后吃得最差的一顿,也是吃得最快的一顿。 下午陆家人继续去上工,乔雨眠继续收拾隔壁种植房的东西,又开始准备晚饭材料。 晚上吃完,田桂花出来倒水,想开口骂乔雨眠几句,乔雨眠身后站着的陆怀野刚往前走了两步。 田桂花吓得急忙跑回屋里。 炕上躺着的何满仓已经醒了,他双目无神地看向棚顶,不知道在想什么。 田桂花端来一碗小米粥,舀了一勺在嘴边吹了吹。 “他爹啊,你吃一口饭吧。” 何满仓摇了摇头。 “我真是小瞧了这个乔雨眠啊!” 田桂花放下饭碗。 “今天那个领导是谁啊,你们本来是想做什么。” “不是我埋怨你,你做事咋不跟我说呢,我也能想个办法帮帮你。” 何满仓阖上眼睛。 “别问了,要不是为了乔雪薇那个搅家精,我也不会卷进陆家这件事里。” “我现在是回不了头了!” 田桂花仍继续问。 “你就跟我说说吧,那人到底是谁啊,什么卷进陆家里,你这话说的我好害怕啊!” 何满仓睁开眼睛,转头看着田桂花。 “别的我就不说了,知道了对你也没好处。” “你就记着,陆家要是过得好,我这队长就当不成了。” “要是能把陆家扳倒,给他们安个什么罪名,那我一辈子都会是玉石沟的大队长!” “别说我,就算是青山,也能当一辈子的队长!” 话音还没落,就听一门之隔的灶房外‘哗啦’一声。 何满仓脸都吓白了,径直坐了起来。 “谁!” 乔雪薇推门走了进来。 “爸,妈,我不是故意偷听你们说话的,是青山让我来看看爸怎么样了。” 田桂花刚想骂,乔雪薇开口道。 “爸,妈,你们想给陆家安个罪名的话,兴许我有办法!” 乔雨眠并不知道何家三个人正在屋子里说什么。 她把陆怀野拉到种植房。 “今天的事情让我觉得很不安心,所以我准备去一趟青山县。” “我要去试探一下秦家,所以你给我讲一讲,秦家叔叔或者秦家婶子的长相。” “最好有特点,让人一下就能认出。” 陆怀野疑惑。 “我陪你去不就好了,你一个人去太危险。” 乔雨眠摇头。 “本来咱们俩去可以,但今天这事一出,我觉得肯定有人盯着咱们家。” “你不能离开,还要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在家里干活。” 乔雨眠看着陆怀野紧皱的眉头,忍不住抬手抚平。 “不要总是紧皱着眉头,这样老得快。” 陆怀野刚要说话,乔雨眠一把捂住了他的嘴。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 “什么不安全,你要陪我去。” 乔雨眠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沉声道。 “陆怀野,我知道你有各种担心,但是我希望你相信我能照顾好自己。” “现在家里情况有些乱,并没有按照我们预想的那样安稳。” “相比于那种安稳的生活,我觉得有人上门找茬是好事!” “这代表着陆家依然有被觊觎的价值,看到陆家过得好,他们迫不及待地想要动手。” “所以现在就是我们出击的最好时候。” 乔雨眠眼见着陆怀野红了眼眶。 她鼓起勇气,上前握住了陆怀野的手。 “你有你要做的事,我也有我要做的事,我们都要相信彼此!” “我们一起熬,把这一段时间熬过去了,一切都会好的,你说对吧。” 乔雨眠话音刚落,握着陆怀野的那只手猛地一紧。 一股向前的惯性让她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倒去。 下一秒,她便跌入了一个坚实的怀中。 陆怀野的怀抱宽阔,她被容纳在双肩合拢处。 背后被有力的手臂环绕住,整个人被包裹进温暖里。 陆怀野瓮声瓮气的声音传来。 “乔雨眠,谢谢你为陆家所做的一切。” “若是陆家有一天重回荣光,我……” “你就帮我一个忙!” 乔雨眠急着打断陆怀野的话。 她预感到他要说什么,似乎又害怕听到从他口中说出那句话。 而且她确实有所求,现在提出,时间刚好。 乔雨眠轻轻挣了一下,陆怀野便松开紧紧锁着她的双臂。 乔雨眠从怀抱中离开,心底竟还有一丝不舍。 不过她还是立刻站得笔直,看着陆怀野的眼睛开口。 “你知道我爸去了大西北,他身体不太好,我怕那边呆久了他受不住。” “如果陆家能重回旧位,可不可以帮忙找人把我爸爸调回来。” “当然,如果用很多钱,钱我们乔家出。” “如果需要人情,我……” 乔雨眠话还没说完,双臂便被陆怀野握住。 “欠人情的话,你想怎么还?” 乔雨眠支支吾吾。 “我……我……” 陆怀野揉了揉乔雨眠蓬松的头顶。 “净说一些傻话。” “你嫁给了我,你爸爸就是我的岳父。” “女婿帮岳父办事,说什么还不还地,这是我该做的!” 陆怀野垂眸,看着自己手中的小姑娘。 不知道是屋里太热,还是因为刚才的拥抱在害羞。 他忍不住嘀咕道。 “你真的要还,就要用一辈子来还。” 第60章 卖鸡蛋 乔雨眠还在因为两个人第一次的拥抱而不知所措。 这会心跳加速,耳朵也嗡嗡作响,陆怀野放低声音嘀咕的一句话,她没有听见。 “你说什么?” 陆怀野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了不再重复。 “没什么。” “我的意思是,你万事小心。” 陆怀野给乔雨眠讲了一下大概特征。 “秦叔叔叫秦远征个子不高,早年得过胃病,导致这么多年身体一直都不是很好。” “他爱人叫曾佩贤,我们都叫她曾阿姨,是个典型的东北大嗓门女人,你只要听她说话就能认出来。” 陆怀野眼睛往旁边瞟了一下,然后往前走了两步,从窗台边拿起一叠纸和一个笔。 “雨眠,这是你放在这里的么?” 乔雨眠摇摇头。 “不记得了,可能是我放的吧。” 两人没多想,陆怀野直接在纸上画了起来。 又商量了一下,两个人这才回去休息。 冬天天亮得晚,乔雨眠没等天亮就出发了。 她要赶在曾佩贤上班前到达青山县。 走一个小山的山路过去到兴隆山大队,再通过兴隆山大队修好的路,骑自行车去青山县。 如果是夏天,这段路程大概要两个小时左右。 但刚下完一场雪,山路十分难走。 又因为是黑天,她有点找不准方向,几乎在林子里折腾了两个小时。 一直走到大路上,这才体现到买了自行车的好处。 迎着寒风又骑了一个多小时的路,终于在上班之前到达了青山县。 到了陆怀野给的地址,她找个没人的胡同,把自行车放进空间里,又从空间里拿出来手提篮,里面装满了鸡蛋。 学着七十年代农村风格,找了一块藏青色的头巾围在头上,挎着小筐稍微佝偻起后背。 这样看过去,跟村里那些婶子没什么区别。 街道慢慢变得喧嚣,大家都吃完饭准备上班。 乔雨眠蹲在楼下,看到一个人就挎着小筐故意去附近转悠。 现在不许私人倒卖东西,被抓到了不仅要罚款,可能还要拘留。 但谁家的日子过得都不容易,像是鸡蛋这种东西,家家户户都需要,所以见到倒卖的,没人会去举报。 需要的就过去买一点,不需要就当看不见。 乔雨眠的鸡蛋都是在村里买来的。 村里都知道他们家有卧床的老人和孩子,所以鸡蛋都会卖给她。 在这站了一个小时,鸡蛋都卖了半筐,终于等到了她要找的人。 不得不说,陆怀野的画得十分生动,乔雨眠甚至不用拿画纸出来比对,一下就能认出来。 也是恰巧有人跟曾佩贤打了招呼,她有点沙哑的大嗓门让乔雨眠更加确定了她的身份。 乔雨眠向刚才路过的所有人身旁晃了一下,也去曾佩贤身边晃了一下。 没想到,曾佩贤只是看了她一眼,然后就要走。 乔雨眠直接拦住了她。 “大姐,你买鸡蛋不,俺这可是农村的土鸡蛋,又大又好,只卖6分钱。” 供销社的鸡蛋是五分钱一个,但是限购还要排队。 黑市的鸡蛋八分钱一个,乔雨眠只卖六分钱,十分合理。 曾佩贤犹豫了一下 “算了,家里还够吃一阵子的,不用了。” 乔雨眠并不气馁,她把篮子上盖着的布掀开继续推销。 “大姐,你好好看看,我这鸡蛋可比供销社的大多了。” 乔雨眠积极地扮演着一个推销鸡蛋的农村人,还边说边比画。 但是她说完那句话就放轻了声音。 “我这鸡可是在玉石沟的山上跑的,你知道不,我们玉石沟挺穷的可没人给鸡喂饲料,鸡都是满山跑着吃虫子的。” “这是我起早收的鸡蛋,我陆家媳妇可从不骗人。” 曾佩贤听到这句话,眼睛立刻瞪圆了。 “你是……” 乔雨眠立刻打断了她说的话。 “大姐,我这鸡蛋就剩半筐了,你就全买了吧,买完了我就可以早点回去了。” 乔雨眠离曾佩贤特别近,她甚至能听见她逐渐加快的喘气声。 她迅速地眨了眨眼睛。 “我……我……这么多鸡蛋,我买了你是不是也得把这筐给我,要不我怎么拿回家。” 乔雨眠喜笑颜开。 “大姐,这筐我可不能给你,我下次卖鸡蛋还能要用哩。” “这样吧,我跟你回一趟家,把鸡蛋给你送上去,你看行不。” 曾佩贤点头。 “行吧,那你跟我来。” 她转身走进楼道,乔雨眠也跟着上去了。 两个人一前一后的都没说话。 一进到屋子里,曾佩贤立刻红了眼眶。 “你是……你是……” 乔雨眠朝曾佩贤眨了眨眼。 “曾姨,你家放鸡蛋的地方在哪?” 曾佩贤立刻反应过来,用手指了指厨房。 “放那边就行。” 乔雨眠过去,一边往厨房的一个小筐里放鸡蛋,一边问。 “曾姨,我是陆怀野的媳妇我叫乔雨眠。” “上次他来你家的时候吃了闭门羹,但是他回去跟我说亲叔叔平日里跟我公爹关系最好,不应该是这种态度。” “所以我们猜想,是不是有人看着你们,不让你们接触陆家。” 曾佩贤点头。 “对,因为跟陆家来往太密切了,所以有人看着我们,我们只好把怀野赶走。” “不管你们相不相信,老秦在查了,一定能查出是谁要做什么。” 乔雨眠继续放着鸡蛋。 “如果有人监视你们,那我就不能带陆怀野过来了。” “过年之前我还会再来一次,这次你有什么话要让我带给陆家么?” 曾佩贤情绪十分激动。 “我对这件事了解不深,具体还是得问我家老秦啊。” “我只知道,有人希望你们陆家在必要时站队。” “所以如果你们被人威胁站队,一定要拖住,不要轻易站队。” 乔雨眠手抖了一下,两个鸡蛋掉在地上碎了。 她急忙鞠躬。 曾佩贤想要去扶她,被乔雨眠拦住。 “曾姨,要是有人监视你们家,很可能在对面楼里看着呢,我们做戏就要做全套。” 乔雨眠一面做出道歉的样子,一边拿地上的抹布开始擦地。 “什么叫不能轻易站队?” 曾佩贤急得直跺脚。 “老秦出差了,要是在家他就能跟你说清楚打听到的事。” “我这人像个大喇叭一样,老秦很少跟我说工作上的事。” “这些都是我偶然听来的,大概是上级领导要有一次比较大的变动,你公公是个非常关键的角色。” “所以你们家现在不能轻易站队,如果这件事非常重要,你回去问他,他一定知道。” 乔雨眠擦完地,然后又把抹布洗干净。 “曾姨,告诉秦叔叔,不要为难,保护自己为先。” “我公公说了,大家都不再年轻,不要做不值得的事。” 曾佩贤红了眼睛。 “回去告诉你公公,我家老秦既然认了他这个朋友就不会眼看着不管,但凡有一丝机会,我们都会替陆家犯案。” 乔雨眠知道自己劝不动,还是先回去问问陆父才能做具体的打算。 两个人下楼,乔雨眠跟在后面十分殷勤。 曾佩贤一脸笑模样。 “刚才鸡蛋打碎了我看那个黄还挺好的。” “这样吧,我家有个亲戚坐月子,你给我攒100个鸡蛋带来行不。” 乔雨眠连忙点头。 “行行,等我攒够了鸡蛋,我还是这个时间来着找你行么?” 曾佩贤从随身背的斜挎包里掏出钱,放进乔雨眠的筐里。 “这个钱给你结清了。” 乔雨眠看到筐里的钱,除了三张大团结,还有一些散碎的零钱。 这大概是曾佩贤身上所有的钱了。 生怕有人看到,乔雨眠也不敢推拒,只能目送着她走向远处。 今天来青山县主要就是为了来秦家,她已经做好了准备,万一早上遇不到曾佩贤,就晚上再等一等。 或者在这住一晚,明天再来。 没想到早晨就把事情顺利地办完了,这会她还不知道要去哪。 既然曾佩贤给了钱,那就去供销社排队买一些不用票的水果。 乔雨眠往商店走,可是总感觉有人跟着她。 她假装摔倒,余光向后面看过去,果然看到了有个人一闪身进了胡同里。 看来刚才谨慎一些不是没有道理的。 她假装不知道有人跟着她,继续往商店走。 前一阵子来好几次都没有遇到水果。 可能是还有一个多月就过年了,柜台里居然出现了水果。 乔雨眠买了三斤苹果,三斤橘子,两斤梨,装鸡蛋的筐已经堆满,这才离开。 她出了供销社,跟着她的人还是没有离开。 乔雨眠有些为难,她假装累了找了个马路牙子坐下,从筐里拿了个苹果慢慢地啃了起来。 就这一会,她想了无数个办法。 既然能出来跟踪别人,必定是有经验的人。 想要靠普通的方式甩掉他们有点困难。 自己现在围着头巾,跟着她的人大概看不清楚她的脸。 倒是可以先找个胡同里的公共厕所,进去换一身空间里的衣服再出来。 但那样就会跟这些人迎面碰到,自己的脸就会被看到。 万一这些人等着一直不出来,再回想起自己,下次再来跟曾佩贤联系就不容易了。 最好的办法就是找到一个可靠的人,把自己这一身衣服还给她,然后彻底让那些跟着的人相信,自己是卖鸡蛋的。 苹果啃得只剩下一个果核,乔雨眠灵机一动想到了一个人! 第61章 钉子 乔雨眠循着记忆找到了占山街。 占山街跟其他地方不同,这里是机械厂的职工家属聚集地。 机械厂是大厂,干零活的人非常多,分房子的指标紧张,一个大院里住着好几户人家。 比起乔雨眠住的地方,这里又被叫做贫民窟,人多又乱,鱼龙混杂。 乔雨眠进了占山街,再往前走就有牌子在墙上钉着,写着占山胡同。 她回忆着。 “占山街,占山胡同,进去左拐,红色大门。” 因为一个院子住着好几户人,为了行动方便,只有晚上院子大门才上锁。 每个院子里都有退休的老人,所以白天十分安全。 乔雨眠推开红色大门,像是回自己家一样就走了进去。 她进去刚把门关好,最外间就出来一个岁数大的妇人。 “你找谁啊?” 乔雨眠微微弯腰致意。 “大姐您好,我想找一下高六。” 妇人翻了个白眼,走到第三个房间使劲拍了拍窗。 “六子,六子,起来,有人找!” “六子!” 乔雨眠生怕她使劲大喊被外面的人听见。 “大姐不用喊了,我进去就行了。” 妇人没在喊,只是警惕地看了乔雨眠一眼,然后回了自己屋子。 乔雨眠站在门口往里看了看。 玻璃上当着帘子看不见什么,她尝试着推了一下门,门还真的开了。 刚推开门她就皱紧了眉头。 十平米左右的屋子里堆满了东西。 盒子,古画,书籍,就连她卖给高六的那套茶杯也放在墙角的地上。 不知道是房子太老还是堆了这些东西,屋子里一股发霉的气味。 她象征性地扇了扇鼻子,还是走了进去。 高六穿着毛衣睡在一张掉漆的铁架子床上,屋子里乱七八糟,一看就是个单身的男性。 可能是昨晚熬夜,这会睡得十分沉。 乔雨眠在画桶里抽出一卷画轴怼了怼床上熟睡的人。 高六挣扎了一下翻了个身,好像很不情愿被人打扰。 乔雨眠用力使劲怼了一下,高六这才支棱起身子。 “干嘛呀大早晨的……” 他微眯着眼睛,强硬地在对抗着睡意。 看到乔雨眠后整个人像是被冻住了一样。 然后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睛,发出了一声惊呼。 “卧槽……” “大……大姐,你怎么进来的?” 乔雨眠把画轴放进了画桶里,用手拍了拍凳子上的灰。 “不用叫大姐,叫我小乔就行了。” “你门开始,我推门就进来了。” 高六拍了拍心脏。 “吓死我了。” “小乔同志,你这一大清早过来找我有事么?” 乔雨眠露出笑脸。 “还真是有事要麻烦你。” 已接近中午,胡东抹了一把头上的汗,肚子已经开始咕咕叫。 别人盯着秦家都没什么事,他一来就出现个卖鸡蛋的。 冯爷发话了,只要秦家附近出现面生的人都要跟着,要知道这人到底是哪的,跟秦家接触是为了什么。 眼看着要过年了,那些乡下人交完公粮,都会拿着攒的鸡蛋出来换点钱留着过年,这也没什么稀奇。 可跟了一上午,觉得这人就是个倒卖鸡蛋的,能有什么来头! 眼见着那妇人进了占山胡同,这种贫民窟里的人就是愿意倒卖这些东西,再正常不过,他已经准备放弃。 刚想转身走,身后突然有人拍了拍他肩膀。 “兄弟,什么尺寸的钉子?” 胡东心下一沉。 这人居然说的是黑话。 干他们这行的被道上的人称为‘钉子’,就是专门盯人的。 要是有人问‘什么尺寸的钉子’就是在问你在谁手底下干活。 越是龙蛇混杂的地方,暗中的势力越喜欢画片分区。 要是无缘无故去别人家的地盘盯梢,弄不好可是要出事的。 最稳妥的方法就是报上自己的‘家门’,说明一下来干什么,简单报备一下就没问题。 但他要是敢把冯爷的名字报上去,以后这青山县他也别想呆了。 到底是做久了这一行,脑子里灵,眼睛一眨心里就有了想法。 “什么尺寸什么钉子,我没有钉子。” 高六弯了弯嘴角,眼睛微眯。 “我看你在这呆了快一个小时了,你这是等谁呢?” “你要是不说实话,我就怀疑你是小偷在踩点,可是要报公安了!” 胡东连连求饶。 “你误会了,我不是什么小偷。” “我是看到有个大姐进了你们院子,我看她卖给别人鸡蛋了,我老婆要生孩子了,我也想跟她买点鸡蛋。” 高六这才恢复正常。 “买鸡蛋,你早说啊。” 高六把男人拽进院子里。 “周嫂子,找你买鸡蛋的。” 高六被拽进院子里时心里还有点忐忑,可看到地上放着的筐,就是刚才那个女人挎着的。 接着,女人从屋子里走出来。 还是那套深蓝色的棉袄,可能是没有围头巾,他感觉这脸跟刚才有点不一样了。 女人开口小心谄媚。 “你买鸡蛋啊,真不凑巧,这是我在乡下收的鸡蛋,今天去部队家属楼那边,被一个大姐全换走了。” “她还跟我定了100个鸡蛋,这下个月的鸡蛋也换完了。” “我这是没有了,你若是想要,我再找别人给你问问?” 胡东脸上露出一丝尴尬。 “没有就没有吧,不用了,我自己找找吧。” 女人脸上挂着假笑,让胡东有些不自在。 “我,我走了。” 胡东脚步僵硬地走出大门,红色大门‘咣’的一声被关上。 随着大门的关闭,他的心情也跌到谷底。 做‘钉子’最怕被人发现,这次被人发现了,至少两年不能再出来跟人。 他没撒谎,老婆要生三胎了,家里经济负担重,否则自己也不会做这种事。 既然已经被看出来了,就没有再继续盯下去的必要,必须回去复命。 冯海平正在办公室里看信,忽然听见有人敲门。 他拿着炉钩子勾开炉盖子,把这封信扔了进去。 眼见着火舌完全吞噬这封信,将信烧成了灰,他才重新盖上。 “进来。” 胡东打开门,热气扑面而来,空气中好像还掺杂着烧焦的味道。 “冯爷,我……我被人发现了。” 冯海平的手一紧。 “曾佩珊发现的?” 他冷笑一声。 “发现了也不要紧,继续跟就是了。” 胡东更加紧张。 “曾佩贤没发现,我跟几个兄弟轮换着从不同的地方盯着,他们秦家至今都不知道有人盯着他们。” “是……是今天有个卖鸡蛋的跟着曾佩贤上了楼,我去盯着那个卖鸡蛋的,然后被发现了。” 冯海平慢慢踱步走回椅子上坐下。 “卖鸡蛋的?” 胡东点头。 “对,卖鸡蛋的。” 他将今天碰到卖鸡蛋的和怎么跟着到了占山街,怎么被发现,又怎么脱身这件事说得事无巨细。 冯海平闭上眼睛,像是在思考什么半晌没说话。 胡东终于知道,为什么几个兄弟都十分怕犯错误,在冯爷面前汇报,实在是亚历山大。 当他觉得自己后背湿透了,这才又听到问话。 “你能确定,去曾佩贤家卖鸡蛋的,就是你在四合院里看到的那个女人么?” 胡东眨了眨眼睛点点头。 “我确定。” “我一路跟着她的,亲眼见到她进了那个院子。” “而且我进去的时候看到了地上的鸡蛋筐,那个女人也穿着刚才卖鸡蛋时候的衣服,她还说了自己卖鸡蛋给曾佩贤。” 冯海平这才长舒一口气。 “恩,你回去吧,我会调你去别的县,一家老小收拾收拾,今晚就走。” 胡东鞠躬。 “谢谢冯爷。” 冯海平眼皮一翻,面露凶相。 “什么冯爷,我不过就是纺织厂的副厂长,你们说话都注意点!” 胡东连忙道歉。 “是,冯……冯副厂长!” 战战兢兢地走出了纺织厂,胡东觉得快要吓死了。 要不是冯爷吼那一句,他还想要汇报一件事。 曾佩贤还预定了一百个鸡蛋。 算了,反正就是个卖鸡蛋的,现在盯着秦家已经不是他的工作了,他没必要再给自己增添烦恼。 办公室的冯海平接了个电话。 “喂,领导。” “玉石沟那边还没什么动静。” “您放心,我派人盯着呢,等有了消息,我亲自去找陆家。” “好,再见!” 放下电话,冯海平习惯性地拿起笔,落在纸上写出了一个‘西’字,然后迅速划掉。 最后又把那张纸扔进炉子里烧成了灰。 这边的一切乔雨眠都不知道。 她正在高六的房子里听高六介绍那些‘古董’。 直到女人把衣服换下来还给她。 乔雨眠将篮子里的水果都给女人。 “周嫂子,谢谢你帮我这个忙。” 周嫂子还是一样没什么表情,接过水果就离开了。 高六解释道。 “周嫂子人很好的,就是不太爱笑。” 乔雨眠坐在凳子上有些混乱。 其实她不太信任高六,不想这么早找他来帮忙。 想解决这件事也不是没有别的办法,可她莫名地就想到了高六。 不过这也算对高六一种试探,高六做得令他十分满意。 “小乔,你为什么要甩掉这些人,我觉得你大概不会想跟我说的。” “不过我高六就是这样的人,有困难找我,我肯定帮。” “也希望你有好事也想着我,嘿嘿!” 第62章 利益捆绑 乔雨眠一时间还真的想不出来目前能给高六带来什么好处。 不过她知道,以她自己的能力想要将这件事翻起来,绝对不是什么容易的事。 她现在还十分混乱。 事情好像向着她无法掌控的地方走去。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的重生护住了陆家众人引起了与上辈子不同的连锁反应。 她可以肯定的是,上辈子没有任何人来过陆家试探。 很明显,昨天跟着何满仓来的人,就是来试探陆家,或者说看陆家不顺眼,想来抓陆家的错处。 可何满仓是如何精准地找到人来查陆家呢? 他那么自私怕事的人,才不会为了保住乔雪薇而到处找关系,甚至能找到一个能保住乔雪薇,而把自己推出去的人。 一定是有人听说了这件事,这才利用了何满仓。 跟陆家关系好的四个人,一个人对陆家的事彻底放手,两个人在观望。 真心为陆家办事奔走的人被监视起来,似乎是在防着什么? 他们到底在怕什么呢? “小乔同志,这都中午了,我请你吃个饭吧。” 乔雨眠的思绪被高六殷勤的声音拉了回来。 她调整了状态,轻叹了口气。 “高六,还是很感谢你能不问缘由的帮我,我现在虽然不能给你什么回报,但是我不会让你白做。” 她想着,高六现在看来还算可以信任,等以后自己做沤肥的事,可以带上他一份。 “我想再麻烦你帮我个忙,我会给报酬。” 高六搓了搓手掌。 “乐意至极。” 乔雨眠正色道。 “我家的事比较乱,我不能跟你细说,简单给你解释一下。” “我丈夫家曾经也是华京的领导,因为内斗暂时被下放到石河子公社的玉石沟。” “那里物资比较稀缺,我们每次都比较困难。” “冬天马上来了,出来一次就更难。” “你能不能帮我找几个人,假装成我的亲戚,在入冬后每个月来看我一次,暗中给我送一些物资。” “每次的跑腿费五十元,买的物资另算。” 五十元这个数目是乔雨眠能想到一个比较合理的价格。 一个机械厂的四级工,一个月的工资也才五十多块。 对于鬼市里来回倒腾东西的高六来说不算多,但一个月只跑这一次就能挣五十块,也算是一门不错的生意。 高六思考了一下。 “小乔同志,我交你这个朋友!” 乔雨眠拿着笔,罗列了一些消耗品物资,比如红糖,上厕所用的刀纸,牙膏牙刷香皂等等日用品,青菜,水果也是必不可少。 高六这种人在鬼市和黑市都有人脉,弄到这些东西还能从中间赚个差价,这样也就不止五十块的收益。 乔雨眠把单子给高六,嘱咐他半个月后假装成自己的表哥来送第一批物资。 乔雨眠简单地画了路线图,又交代了几句便离开了。 生怕有人在门口继续盯,她是翻墙出去的。 换了身衣服,骑着自行车再次回到供销社。 刚才买的水果给了周嫂子,这会自己还要再买一点。 现在的队伍人比刚才的少一些,库存还有很多,乔雨眠准备多买一些。 其实她也能出来补充物资,只是辛苦一些。 而且经过这次被跟踪,她觉得自己应该找个更专业的人来替她办事。 高六就是最好的人选。 这人有一些底层人脉,比如鬼市里的老头和那两个小孩,还有刚才顶替她身份的周嫂。 这些人就算是被注意到也有自己的脱身方式。 让高六来送东西,是要在一次次的接触后加深彼此的羁绊,增加信任。 如果接触久了证实高六的确值得信任,那么她甚至可以利用高六在鬼市的特殊渠道买一些她无法打听的消息。 毕竟她现在有太多事情需要弄清楚。 苹果橘子和梨各买了十斤,又补充了一些不需要票就能买到的蔬菜后,乔雨眠找了个公共厕所换了身暖和的衣服骑着自行车往回赶。 怕遇见什么人,乔雨眠在山上呆到天黑才往家赶。 她刚把买的东西从空间拿出来,就看到一个高大的人影往这边走。 乔雨眠想着自己不会这么倒霉,又遇到乔雪薇跟别人偷情。 随着那人的走近,这才看到居然是陆怀野。 她从灌木丛里探出头挥了挥手。 陆怀野认出是她,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 “雨眠,你怎么回来得这么晚!” 乔雨眠把一编织袋的东西从灌木里拖出来。 “我买了东西,怕何家看到。” 陆怀野身上背了半捆柴,看样子是装作拾柴来接她。 “下次你要去就不要再带东西回来了,太辛苦。” 陆怀野牵起乔雨眠的手,宽大掌心传来的热度将她包裹起来。 “家里人都在等你吃饭,我们回去吧。” 乔雨眠感受到手心的温度,一种踏实感涌上心头。 就这样任由陆怀野牵着她回了家。 走下山时,天已经完全黑了。 两个人走进院子,看到何家院子里有一簇忽明忽暗的火星。 乔雨眠知道,这是何满仓在抽旱烟。 她像是刚跟陆怀野去山上拾柴回来一样自然,把柴卸在了塑料布搭建的柴房里,好似从来没离开过。 回到家里又是免不了一阵寒暄。 全家都知道乔雨眠去县城打听消息,这一顿饭吃得很沉默。 吃完饭,陆怀玉借口去洗澡,乔雨眠又告诉鹿老太太自己买了苹果和橘子在柴房,让她拿一些带着陆怀安去吃,顺便也可以挤一些橘子汁给陆老爷子喂下去。 屋里剩下陆父陆母和陆怀野,乔雨眠把打探到的事情事无巨细地告诉了陆父。 包括她是如何被盯上,如何借助高六脱身,和高六试探对方的事情。 陆父犹豫半晌。 “这个高六是可信之人么?” 乔雨眠想了一下。 “暂时可信,但要全然相信他,让他帮我们打探消息,需要利益捆绑。” 陆怀野眉头微皱。 “在我们没有能让他为我们豁出去卖命的利益捆绑前,还是不要说太多比较好。” 乔雨眠没说话,心里却在想,沤肥这件事必须尽快提上日程。 她必须要在年前的几次交往中试探出高六是否值得托付全部。 如果高六值得,哪怕他把沤肥的配方交给他,让他走上辈子何满仓的路也无妨。 乔雨眠并不想争名夺利,这辈子只求过得顺心顺意,能亲眼看到仇人得到报应! “老陆,你就没有一点头绪么?” “到底谁和谁在争斗,需要我们家站队?” 陆父揉了揉太阳穴。 “若是我在华京,有人拉拢站队还能说得过去。” “可在这之前,我和爸已经退到青山县,手里的权利全都放了,拉拢我没有价值!” 陆怀野微微摇头。 “我觉得自己也并没有那么大的价值。” 乔雨眠一直想的都是上辈子的事,半天才想出一个结果。 “也许……” “站队只是透露给秦家的借口。” “或者说只是表面上的借口,用这种普通的借口来掩饰一个更无法言说的秘密。” 陆父像是耗尽了心力,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害我陆家至此,还希望我‘站队’?” “且等着吧,等到那一天,我会好好‘站队’的!” 一家人想了半天毫无头绪,最后还是回房间休息。 乔雨眠没觉得很累。 她摸黑把买来的水果和蔬菜放进了地窖,洗了个澡才睡下。 刺耳的锣声把乔雨眠吵醒。 她躺在炕上听了一会,这锣声比起平日召集开会时有劲得多。 穿好衣服,她跟着一家人到了打谷场。 打谷场比平日里热闹许多。 家家户户都拿着麻袋或编织袋翘首以盼。 “这是?” “分粮。” 陆怀野把乔雨眠的围巾紧了紧。 “今天是分粮的日子。” “原本昨天就要分的,可队长着凉躺了一天,所以改在了今天。” 乔雨眠抬头,两个人会心一笑,心里都清楚。 着凉不过是个托词,实际上是气的厥了过去。 所有人都因为分粮而喜气洋洋,只有何满仓坐在椅子上板着脸。 分粮是整个村子里一等一的大事,可以说,这一年的辛勤劳作就为了这一刻。 何满仓借口生病,分粮的事情完全是由副大队长主持的。 副大队长先是宣布了整个玉石沟粮食的产量,又汇报了交粮的数量。 从剩余的粮食里扣除百分之二十的公分量,剩下的百分之八十九十人头粮。 念到名字得上去领粮食,社员们恨不得掏掏耳朵,生怕错过叫到自己家的名字。 陆怀野看着乔雨眠冻得通红的耳朵,慢慢的移动到她身体左侧。 乔雨眠觉得自己被高大的阴影笼罩,连吹在脸上的风都没那么刺痛。 一转身,陆怀野正垂眸看他。 目光交汇,两人不约而同地移开目光。 “雨眠,看样子还要排队好久,你回去吧,我在这等就行。” 乔雨眠还没等说话,高亢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何大队长,你答应过我,让你儿媳当着所有玉石沟大队的社员做检讨。” “这个检讨什么时候做,难道要等到所有人分完粮食回家,打谷场的人都走光了再做么?” 乔雨眠不可置信地眨了眨眼睛。 做检讨? 乔雪薇? 第63章 做检讨 乔雨眠刚才是真的想回家来着。 别的社员全家老小齐出动是因为分的粮食到手大概要有二百斤左右。 不是每家都有板车,要靠全家人出动扛回去。 他们陆家才来玉石沟一个多月,就算按公分也不一定能分到多少粮食,陆怀野一个人就扛回去了。 可现在居然能看到乔雪薇做检讨,有这样的热闹看,她才不会回去呢。 这会,她无比庆幸自己没有因为懒惰而留在温暖的被窝。 她要亲眼见证乔雪薇每一个‘丢人现眼’的时刻! 何满仓从椅子上站起来,缓慢地往前走,副队长见状,赶紧让开了最前面的位置。 “我并没有逃避,只是想着大家着急分粮食,所以把这件事延后。” “你们林家既然有异议,那我现在就让她上来做检讨。” 何满仓抬抬手。 “乔雪薇,你先来做一下检讨。” 众人的目光向后看去。 乔雪薇穿着一身耦合色的套装,一个辫子梳在脑后,整个人显得沉稳了许多。 她白着一张脸,双眼通红,在众人的注视下走到了众人面前。 她从何满仓手里接过了纸板制作成的扩音喇叭,娓娓道来。 “玉石沟的各位乡亲们,在这里,我要做一下检讨。” “我乔雪薇自视甚高,没有任何从医经验就擅自用偏方给林家二儿媳治病。” “事后,我怕受到责怪,还拒不承认,差点害了林家二儿媳和她肚子里的孩子。” “在这里,我想给林家郑重道歉。” 乔雪薇捂着肚子,微微鞠了一躬。 “对不起,我的无知破坏了何林两家的情谊,还给我公公何满仓队长的工作带来了前所未有的阻力。” “如今我也是一个母亲,很能体会到一个孕妇的不易,更觉得自己的行为错上加错。” “感谢林家因为我肚子里的孩子,还愿意给我一次重新做人的机会。” “我以后一定会有所收敛,争取在玉石沟大队做一名好社员,为大队多做贡献!” “请大家一起监督我!” 乔雪薇本来就长得娇小可人,这样带着哽咽认错,任谁也无法再硬下心来。 一听说她肚子里怀了孩子,更是同情心泛滥。 “林家是厚道人,不会跟你一个孕妇计较的。” “对呀,你也要好好保重肚子里的孩子。” “行了,做完检讨就继续分粮食吧,这怪冷的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呢。” 在众人七嘴八舌的声音里,乔雪薇离开,副队长继续组织分粮食。 乔雪薇从棚子里走出来,人群自动给让出一条路。 她从乔雨眠身边走过,看起来低眉顺眼的模样,其实瞪了乔雨眠一眼。 乔雨眠转头目送乔雪薇离开,猛然间往后退了一步。 陆怀野也随着众人的目光看着乔雪薇离开,不料下一秒乔雨眠跌进了她怀里。 他搂住乔雨眠一下便感觉出了她的不同。 以前也有过乔雨眠站不稳,她扶住她的时候,上次糊报纸,他更是接住了从高处坠落的她,直接抱了个满怀。 她身子软得让人心跳都失了频率,要用全是的自制力去控制自己才能让自己冷静下来。 可如今跌入怀中的人儿浑身僵硬,连眼睛都瞪得大大的! “雨眠,你怎么了?” “是不是太冷了,我先送你回去!” 陆怀野打横把乔雨眠抱在怀里,大步流星地往家的方向走过去。 乔雨眠根本没反应过来,脑子里刮起了十八级的台风。 就在刚才跟乔雪薇擦身而过的时候,她看见了乔雪薇的鞋。 她记得那双鞋,是临海市百货大楼里的鞋子。 牛津厚底,立绒的面料,细细的鞋带绑成蝴蝶结十分漂亮。 这鞋本来是父亲买来送给她的生日礼物。 却因为乔雪薇哭着说自己从来没收到过父亲的生日礼物时,被爸爸转手送给了乔雪薇。 乔雨眠当时很生气,后来父亲买了双一模一样的,她从来没穿过。 刚才那双鞋上没有了鞋带,却也让她想起来,当初狗剩家死掉的那只鸡,嘴上绑着的就是这双鞋的鞋带。 她意识进入空间,找到了被扔地头的鞋带,再三对比完全没错。 想到这,那所有想不通的环节,就全部想通了! 那天林家找上门,她以为乔雪薇一定会被何家赶出去。 她站在门口也只是想看看何青山是如何把乔雪薇赶走,乔雪薇梦碎时是何等表情。 可乔雪薇的‘见红’阴差阳错地救了她一命。 当时乔雨眠还在想,乔雪薇的命怎么这么好,这样人赃并获下毒害人的事都能有孩子替她挡一劫。 后来撞破乔雪薇偷情,她也无法理解,乔雪薇那种自视甚高的人为什么会跟玉石沟的人偷情,而且表现得那么急不可耐。 还有前天,乔雪薇假模假样地挺着那并不存在的肚子来家里作威作福,这一切都很蹊跷。 直到看到这双鞋,这个鞋带,所有想不明白的事全都想通了。 她终于明白,乔雪薇做这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 乔雪薇大概是从林家儿媳妇回玉石沟之后就开始计划,到底怎么才能让何家保住自己,自己又怎么才能从这件事里脱身。 想来想去,便决定拿孩子做文章。 所以她在何家找上门时,假装自己怀孕,被何家吓得流产。 自己怀孕了,何家就必须保护她。 被何家吓得见红差点就流产,何家有理也变成了没理,有再多怨气,也得暂且忍下来。 因为何家在知道乔雪薇已经怀孕的情况下,继续追究,后续造成乔雪薇流产,那何家完全可以反告。 乔雪薇虽然给林家儿媳喝了药,林家的孩子也算是保住了。 要是乔雪薇的孩子没了,那完全就是林家咄咄逼人,两家可就要结仇了。 这件事就被乔雪薇用一个完全不存在的孩子轻松化解。 她身体里流的血,就是杀了狗剩家的鸡放出来的血,鸡失踪的时间正好跟乔雪薇‘见红’那天对得上。 可以想到。 乔雪薇去鸡常去吃虫的林子里抓了一只鸡,然后用鞋上的带子绑住鸡的嘴以免鸡啄伤她,也能阻止鸡叫得太大声。 就地取材,用林子里的石头砸死了鸡,再用石头把鸡脖子砸开放血,然后丢在了林子里。 她可能以为鸡丢了是很正常的事,没想到狗剩妈真的去山上找,也没想到这只鸡辗转到了她手里。 这只鸡到村里任何一个人的手里都不会知道杀鸡的人是谁,偏偏她知道! 乔雪薇用孩子逃过了责罚,却也不敢说自己流产。 如果流产了,何家可能还会把她赶走。 只有肚子里捏着孩子,才能继续呆在何家。 可十个月后生不出孩子怎么办呢? 那就只能找人偷情,现怀一个! 乔雨眠差点忍不住笑出声。 这种蠢升天的事,乔雪薇还真能做得出来! 那天,她发现乔雪薇跟人偷情时,也想过把这件事告诉何家。 告诉了何家,她假怀孕,跟人偷情,何家必然会把她赶出去。 可把她赶出去,她万一又做一些别的事给自己捣乱怎么办。 还不如放在眼皮子底下,她的一举一动都在自己掌握中更加安心。 而且现在想通了其中的关节,她更不能让乔雪薇离开何家。 想一想,上辈子乔雪薇跟何青山瞒着她滚到了一起,这辈子乔雪薇给何青山带绿帽子。 而且何家一直想要‘科学家血脉的金孙’,这回可好,生出来的孩子还不知道是谁的。 有趣,太有趣了! 乔雨眠已经等不及了,等不及看到乔雪薇是如何把何家一家三口玩弄于股掌之中。 等不及看何青山知道孩子不是他的,到底是什么样的表情。 她不会拆穿乔雪薇,她得等这出大戏唱完! 想到这,她顿时觉得浑身充满了力量。 动了动身子,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被陆怀野抱着。 思绪回笼,第一感觉就是失去了平衡,她下意识地搂住了陆怀野的脖颈。 “陆……陆怀野……” “可以放我下来。” 陆怀野因为小步奔跑,额头一层薄汗。 “你突然身体僵硬,跟你说话也不理人,我以为你生病了呢。” 乔雨眠嘴角微扬。 “我只是想到一些事情,有点出神。” “没事,你放我下来吧!” 陆怀野把乔雨眠从上到下看了一遍。 她脸色红润,眼睛闪闪的,嘴角还挂着笑意,完全不想刚才冰冷僵硬的模样。 确定乔雨眠没事后,他将乔雨眠放了下来。 “我还是先把你送回去,我再去领粮食。” 乔雨眠也没拒绝。 唱戏的人都走了,她也没必要留在那里看何满仓的冷脸。 她刚才还以为何满仓真的是因为晕倒的事情身体不舒服所以黑着脸。 原来是答应了林家让乔雪薇当场做检讨。 上辈子的何满仓总是高傲的,玉石沟大队长一职让他很骄傲。 儿媳妇当众做检讨,这跟当众扇他嘴巴没什么区别。 乔雨眠一想到他们难受,心里就高兴。 陆怀安的脚步快,这会已经赶上了走在前面的乔雪薇。 为了避免跟乔雪薇遇见犯口角,两个人放满了速度跟在乔雪薇后面走。 突然,前面乔雪薇的脚步停下了,两个人也跟着停下。 顺着乔雪薇的目光看去,视线所及中看到两个熟悉的身影。 第64章 就是在羞辱你 夏然和陆怀玉面对面的站在离家不远的路口处。 陆怀玉嘴角带笑,正从夏然手里接过什么。 乔雪薇只是停下看了一眼,然后便头也不回的走进了院子。 乔雨眠看着身边面色阴沉的陆怀野。 “那个夏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不要让怀玉跟他来往。” 陆怀野轻嗯,然后转头看向乔雨眠。 “你没事了吧。” 乔雨眠点头。 “我没事,你快过去看看怀玉。” 陆怀野的眼神又在他身上转了一圈,然后大步流星地朝两个人走过去。 陆怀玉看不见身后正有人走过来,兀自沉浸在收到礼物的喜悦中。 突然,手里的东西被人拿走,她抬起头看到哥哥脸色阴沉地站在身边。 陆怀玉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知道,全家都看不上夏然。 因为夏然在他们刚来的时候就给乔雨眠造谣,这让许多村民对乔雨眠和陆家都颇有微词。 可上次夏然来送赔偿的肉时,偷偷塞给她一封信。 信上写着,造谣这件事并非他所为,他之所以承认是因为有苦衷。 陆怀玉也相信,因为她第一次见到夏然时,夏然的举手投足,谈吐举止都给他很好的印象。 信中写道,他下乡是把自己工作的机会让给了哥哥,他觉得只要有能力在哪都能发光发热,所以选择了下乡。 这样的思想和情操,跟她之前认识的那些大院子弟都不一样。 那些大院子弟仗着祖辈父辈的职位,从来不把别人放在眼里,遇到事情只会逃避,所有在外厉害的名声全都是靠家里。 陆怀玉喜欢这种不靠家里,又知道为家庭积极奉献的人。 而且,夏然浓眉大眼,长得十分帅气,有些像港台那边传过来明星的画报。 她第一次见到他时就觉得很喜欢。 本来以为家里人对他的印象也很好,没想到却因为乔雨眠的事彻底断了联系。 还好夏然也觉得两人同龄,有共同话题,这才给她写信解释。 陆怀玉给他回了信后,两人又偷偷通信过几次,没想到这次见面,却被哥哥抓个正着。 陆怀野看了一眼手中的东西。 圆润的梨子带着青,可能因为放了很久,已经有点发皱了。 他一抬手就将那个梨子扔了回去。 “我家怀玉不喜欢吃梨,你以后不要再送了。” 夏然的笑容僵在脸上。 “陆家大哥,我知道你们以前是高官,生活富足看不上这种东西。” “我这也想着怀玉……陆同志下乡这么久了,也没什么水果可以吃,这是我托进城的知青带回来的。” “知青点还有,我再拿几个过来给家里爷爷奶奶尝尝鲜,没有别的意思,你不要误会。” 陆怀玉虽然从小跟陆怀野吵架,但陆怀野真生起气来,她也是不敢惹的。 她能明显感觉到,现在的陆怀野是真的在生气。 “哥,我……” “闭嘴!” 陆怀野沉声打断了陆怀玉的辩解。 “你这么闲,回屋去拿几个麻袋跟我去打谷场领粮食。” 陆怀玉嘟着嘴刚要抱怨,夏然轻声道。 “要不……让陆同志休息,我去帮你领粮食。” 陆怀野没理夏然,而是直勾勾地盯着陆怀玉。 陆怀玉扁了扁嘴,像是在极力忍着眼泪。 乔雨眠快步跟了上来。 “怀玉,你去把柴房里的水果拿个袋子给夏知青装一些。” 乔雨眠推了推陆怀玉,将陆怀玉推回了院子。 陆怀玉像是怕两个人欺负夏然一样,十分快速地跑回去,一边往袋子里装水果,一边往这边看。 陆怀野往前走了一步,他的气场压迫得夏然不自觉地后退一步。 “我不管你打的什么主意,离怀玉远一点。” 夏然虽后退了一步,但还是抬起头迎向了陆怀野的目光。 两人目光交汇,像是无声地对峙着,夏然拼命地眨着眼睛,最终还是将目光转向别处。 乔雨眠拉住陆怀野,将他拽到身后。 “夏然,领公粮这种事我们自己去就行了,不麻烦你一个外人。” “你自己的也没领对吧,快去领吧。” 这时,跑着来的陆怀玉将一个袋子怼在陆怀野身前。 “水果我装来了。” 她因为着急过来,只装了两个梨和两个苹果,这会跑得气喘吁吁。 乔雨眠接过水果,给了陆怀野一个眼神。 陆怀野心领神会,一把拉走了陆怀玉。 “走,领粮去。” 陆怀玉挣扎着不想去,却还是被陆怀野拽着领子带走。 待两人走远,乔雨眠整理了塑料袋。 她抬起手将水果递给了夏然。 “怀玉给你的,拿着吧。” 夏然重新挤出笑容刚要去接。 乔雨眠一松手,塑料袋从夏然指尖擦过,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圆滚滚的苹果和梨从塑料袋里滚出来,粘上了尘土,被砂石擦破了皮。 夏然的手僵在半空,脸上的笑容再也挂不住,径直冷了脸。 “乔同志,我希望你把掉地下的水果捡起来递给我,要不然我会以为你在羞辱我。” 乔雨眠抱着双臂冷笑一声。 “没错,我就是在羞辱你。” 夏然脸上的肌肉微微抽动。 “我自认为没有做过什么坏事,我跟怀玉同龄,不过是遇到了说几句话而已。” “你们陆家也只是昨日辉煌,如今跟我一样是玉石沟大队的普通社员,没什么了不起!” 乔雨眠踢了一脚掉在脚边的梨,目光追着梨的滚动痕迹。 “夏然,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存的什么心思。” “怀玉什么都不懂,你骗得过她却骗不过我。” 乔雨眠用下巴指了下地上的梨。 “看到那个梨了么?” “我陆家确实不复从前,但陆家的女儿也不是你这种人可以肖想的!” “不当领导又怎么样?下放劳改又怎么样?” “我们照样能吃上新鲜水果,种类还很多。” “而你送来的梨,在这玉石沟不算是稀罕物,在我陆家更像个笑话。” 乔雨眠上前一步。 “我警告你,别把心思动在怀玉身上!” “若是让我发现你再偷偷联系她,我会打断你的腿!” 她盯着夏然的眼睛,轻声威胁。 “你听懂了么?” 夏然冷哼一声,转身离开,连地下掉落的水果也不曾捡起。 他往前走了几步,一瘸一拐的步伐看得乔雨眠眉头微微皱紧。 “站住!” 夏然回头,面色不虞。 “还有什么事?” 乔雨眠快步走到他身边。 “你这脚怎么了?” 夏然白了乔雨眠一眼。 “前两天收拾工具,被老夏头用锄头打中了膝盖。” “怎么?你陆家管天管地,我伤了腿还要经过你们同意?” 伤了膝盖。 乔雨眠挥了挥手。 “没事了,你走吧!” 夏然攥着拳头转身离开,眼里闪过一丝寒凉。 他本来还对陆怀玉有三分喜欢,这会儿全都变成了厌恶。 要不是为了套陆家的情报,他才不愿意搭理陆怀玉。 不过就是受点羞辱而已,等那件事做成了,她早晚要连本带利的向陆家讨回来。 夏然一瘸一拐地离开,乔雨眠转回身把那些苹果橘子收了起来。 虽然脏了也破了皮,但还能拿去沤肥。 她走回院子里,看到乔雪薇正站在门口冷冷的看着她,像是有什么话要说。 乔雨眠没理乔雪薇,直接走进了屋子。 在外面冻了个透心凉,还是屋子里暖和。 快到了吃午饭的时间,只要陆母在家,陆母从不允许她干活,她只好躺在炕上假寐,实际在空间里整理黑土地上的作物。 韭菜又出了一茬,需要割下来,其他作物需要浇水。 大概过去了一个小时,陆怀野带着陆怀玉回来了。 陆家一共分到了五十斤大米,十斤白面和十斤的糠。 陆怀玉抱着那一小袋轻飘飘的糠,进屋就扔在灶台上,转身回了隔壁屋子。 陆母正在盛菜,看到陆怀玉冷着脸离开。 “怀玉,快吃饭你还回去干嘛?” 陆怀野把米放进墙上挂着的壁橱。 “不用理她,让她冷静一下。” 陆母叹口气。 “你别老欺负你妹妹,来到乡下她一直都不太高兴,你当哥哥的不说成天哄着她,也别惹她吧。” 陆怀野沉着脸。 “我才没惹她,是她没长心!” 陆怀野可能不愿意说女孩子家的心事,放好粮食后也走了出去,进了种植房。 陆母拿着铲子一脸的懵。 “这兄妹俩是怎么了?” 乔雨眠急忙出来安抚陆母。 “妈,他们俩就是闹了个小矛盾。” 乔雨眠将刚才见到夏然的事简单讲了一下。 听到她说这件事,陆母也板起了脸。 “怀玉也真是没长心,夏然领咱们来的第一晚就想拿陆家当枪使,后来还给你造谣,给我们添了多大的麻烦。” “要是个普通的老实男人也就罢了,跟这种人来往做什么!” “不行,我得去说他!” 乔雨眠一把拽住陆母。 “妈,怀野已经说过她了,你这会再去说她怕是要伤心死了。” “马上要猫冬,咱们勤看着点少让他们接触就是了。” “等我们回到青山县,这夏然还是得留在这,怀玉就算有什么心思,慢慢的也就断了。” 陆母被劝住,可还是一脸的担心。 乔雨眠见饭菜都做好,拿着小盘子给陆怀玉每种都盛了点,然后把剩下的饭菜端上了桌。 刚吃完饭,从塑料暖棚隐约看到外面好几个人进了院子。 第65章 写信 陆家人都迎了出去,看到林家父子三人推着板车进了院子。 林立国激动地握住了陆父的手。 “陆首……” 陆父急忙打断。 “我年长你几岁,你就叫我大哥吧。” 林立国饱含感激地喊了声。 “林大哥,多亏了你家儿媳妇,我家老二的孩子才能保住。” 他指了下推车里的东西。 “这是你家儿媳妇之前在我家定的一些家具,本来早就应该送来。” “但你也知道,老二媳妇前一阵子住院,我和我那老婆子又不争气地倒下,老大一直伺候我们就把这活耽误了。” 他招呼着林家的两个儿子。 “老大老二,快把这些东西抬进去。” 陆怀野和乔雨眠跟着搭手把东西都往屋里抬。 除了乔雨眠定的桌子和门框等等,另外还有两个小的炕柜和两个袋盖的木桶。 林立国解释道。 “这些是你定的,这些是我们的谢礼。” 他揭开木桶。 “这里是三十斤米和二十斤面,东西不多,你们别嫌弃。” 乔雨眠正对着那两个炕柜爱不释手,却猛然发现又送了米面。 她急忙把米面袋子拿了出来。 “林叔,您真的不用这么客气,炕柜和木桶我们都收下,这米面我们真的不能要。” “玉石沟土本来就不好,收成比别的大队少很多,交完公粮,每家也就分不到三百斤的粮食,其中还有一些糠,这可是一年的口粮。” “你把这些粮食都给我们家了,你们一家可怎么办。” 陆父不知道一户才能分到这点粮,也急忙劝阻。 “林大哥,炕柜是自家儿子的手艺,我收下这份心意。” “这米面你们可千万拿走,我不能要!” 两家又推拒一番,还是陆父放了狠话,说收了米粮以后再不来往,林家人才同意把米粮带回去。 林父把米粮用板车推回去,林家老大和老二帮着陆怀野把窗框换了一下。 新的窗框严丝合缝,例外都糊上了黄泥拌的稻草,等干了再糊一层报纸,窗子就再不会漏风。 林家给浴室换窗户时还夸了里面的种植室,顺便又帮忙加固了三个屋子前的塑料暖棚,说是冬天下再大的雪也压不塌。 这活干到了天黑,本来想留林家两个儿子吃饭,可他们说什么也不吃,带着工具走了。 新的窗框严丝合缝一点风也不透,炕柜崭新,衣服再也不会乱糟糟地堆在墙角,而是放在炕柜里,被子也叠得整齐放在柜上。 几个人终于不用在破门板上吃饭,而是围着圆桌,坐着板凳,热热闹闹地吃饭。 整个屋子仿佛焕然一新,再也没有之前颓败的模样。 饭后,陆母还切了苹果,一家人边吃水果边聊天。 陆怀安吸吮着橘子汁,嘴里嘟嘟囔囔。 “哥哥新盘的炕很暖和,报纸把墙糊得干干净净,窗子也换了新的不再漏风,我们吃完饭还能吃饭后水果。” “我甚至感觉,这跟之前也没什么区别。” 陆母摸了摸陆怀安的头。 “这都是你嫂子贤惠,我们这才能过得富足。” 陆家几乎天天都在夸赞乔雨眠,这样的话乔雨眠已经不会再谦虚,若是谦虚,只会引出更多的夸赞。 可陆母话刚落,陆怀玉一把将橘子皮扔在桌子上。 “我回屋了。” 温馨的气氛顿时被破坏。 陆父想要说什么也被乔雨眠阻止。 现在的陆怀玉大概就是叛逆期,不能逆着来。 越刺激她,她大概越想证明自己,到时候背着家里跟夏然做出什么来,后悔都来不及。 先让她冷静,然后再做打算。 陆怀玉回到房间,趴在被子上放声痛哭。 哭了一会,外面敲门声响起。 “怀玉,水烧热了,你要不要先去洗澡。” 陆怀野拿着换洗的衣服走了出去,完全没搭理站在门边的乔雨眠。 一进浴室,炉子上的水壶正冒着热气,大锅里的水也咕嘟咕嘟的开着。 今天没干活,不想泡澡,只需要简单地擦洗一下。 她只是把水舀进了盆里,便从衣服口袋里拿出笔和纸,坐在桌子上写信。 夏然: 展信问安。 今天实在抱歉,陆怀野人如其名,野蛮又粗鲁。 乔雨眠是个自私自利的人,只想着自己好,完全不顾他人的感受。 自从下乡,我受尽了这二十年来从未受过的委屈,干了二十年来从未干过的活计。 我真的很怕我会永远留在这里,永远做一个农民。 上次你在信里说你的回城报告已经递交上去,年后能批复下来。 我想问一下,如何提交回城报告,交给谁,走什么样的流程。 因为我也想回去,不想继续呆在这里…… 乔雨眠并不知道每次陆怀玉在浴室磨蹭都是在写信,自以为是小姑娘贪玩水,洗得久了一点。 等她洗完澡后,陆怀野正站在门口。 “你头发还湿着呢,天气这么冷,赶紧擦干,要不然会感冒。” 陆怀野将乔雨眠又拉回了浴室。 浴室里水汽蒸腾十分温暖。 这里的水汽可以通过门进到隔壁种植室,可以中和种植室的湿度,让种下去的小苗也能感受水汽。 陆怀野将乔雨眠按坐在凳子上,拿起她肩上搭的毛巾一点一点地给她擦着头发。 这不是陆怀野第一次给她擦头发,最开始时还有点害羞,现在已经有些习以为常。 乔雨眠很奇怪,自己怎么这么轻易的就接受了陆怀野是自己丈夫的事实。 她以为自己会不习惯,会逃避,可自己从来也没产生过这种负面情绪。 大概是陆家上辈子给过她一些温暖,所以她理所当然地就把陆家人当成了自己家人。 也许是上辈子陆怀野总是在她需要帮助时出现,所以她这辈子十分相信陆怀野,会不自觉地依靠他。 “好了,擦得差不多,你看看还有没有在滴水。” 乔雨眠捏了捏头发,头发不能全干,却也不再滴水。 “谢谢你,陆怀野,你对我真好。” 陆怀野好像习惯了乔雨眠习以为常的感谢,可今天的感谢中加了另外一句话。 这句话有些暧昧,有些婉约。 乔雨眠声音甜糯,尾音像是一个尖尖的倒钩,直接钩住了他心里柔软的的地方。 陆怀野感觉自己心肝都跟着颤了一下。 他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睛,那双眼睛哪里都看不见,只能看见乔雨眠。 她微湿的长发垂在肩膀,乌黑的头发衬的小脸更加细腻凝白。 热气微蒸,给她的脸颊染上一抹胭脂色,那抹粉嫩像是初熟的蜜桃,引得人上去咬一口。 陆怀野下意识地咽了口水,舔了舔干涩的嘴唇。 乔雨眠看到陆怀野的眼睛像是钉子一样钉在了自己脸上,不好意思地一开了目光。 “你洗吧,我出去了。” 擦身而过那一瞬间,陆怀野拉住了乔雨眠的手。 “雨眠,你……你陪我洗好不好?” 乔雨眠回身然后瞪大了眼睛。 两个人虽然已是夫妻,但陪洗澡的这种事还是太暧昧了。 “陆怀野,你说什么呢!” “爸妈和奶奶都还没洗呢,我……我陪你洗澡,这……这像什么话!” 陆怀野理智瞬间回笼。 他不知道自己刚才为什么会说出这种话,像是被魔鬼诱惑不由自主。 这会儿被乔雨眠娇嗔的声音唤回理智,瞬间大脑一片空白。 “不……不是……” “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我之前装了窗框出了汗已经擦过身体了,我是想说,让你陪我洗个头。” 看着陆怀野的模样乔雨眠又忍不住想笑。 大概是浴室的蒸汽太热,陆怀野红着眼睛,像是刚哭过一样。 着急解释的模样,一直结巴着说不出话,更是跟平日里冷漠的他有种可爱的反差感。 乔雨眠清了清嗓子,缓解了两人之间的尴尬。 “那我帮你倒水。” 陆家人多又都十分爱干净,屋子里光盆就有好几个。 陆怀野的盆最少,只有一个洗头洗脸的盆和一个洗脚盆。 把洗脸放在今天新送来的脸盆架上架好,从大锅里舀了热水倒进去,又从水缸里舀出一些凉水调到适宜的温度。 “洗吧。” 陆怀野的目光终于从乔雨眠身上移开,开始洗头。 看着陆怀野为了伏低身体而叉开的脚,乔雨眠突然想起一件事。 “陆怀野,前几天收拾工具的时候,你有没有在工棚里看到夏然。” 陆怀野放慢了行动,不弄出那么大的水声,怕听不见乔雨眠说话的声音。 “看到了。” “我们几个身体强壮的青年一起把农业用具分类放好在架子上。” 乔雨眠想到夏然的说辞。 “我今天看到夏然的脚好像出了问题,一瘸一拐的,他说是被人打的。” 陆怀野抓了抓头。 “是的,我忘了是哪天,老夏头来送工具,夏然转身时没看到,直接撞到了锄头柄上。” “当时他们还说,还好撞的不是锄头的头上。” “农具刚磨完,锋利着呢,要是撞到头上,可是要见血的。” 乔雨眠点点头,陆怀野趁着乔雨眠没说话,稀里哗啦的开始洗头。 洗完头后,乔雨眠将毛巾罩在了陆怀野头上。 “那……在撞到农具之前,夏然的腿是瘸的么?” 第66章 大打出手 陆怀野感觉到乔雨眠的询问有些不对劲。 他把毛巾从头上拿下来转过头问。 “你问这个是发现什么了么?” 乔雨眠想说,她看到了乔雪薇跟人偷情,而陆怀野布下的老鼠夹子,夹到了那个男人的脚。 但若是把这件事说了,就要解释她为什么大半夜的跑到山上去。 而且乔雨眠有些心虚。 陆怀野军人世家出身,正直得近乎单纯。 她想看着乔雪薇和何家倒霉的这种阴暗心思,她不想让陆怀野知道。 决定好了,她便把话头咽了回去随便找了个借口。 “没有,我只是觉得夏然有些奇怪罢了。” 乔雨眠说的话陆怀野一贯相信,既然她说没什么,他就不会有所怀疑。 两个人又说了些话,便各自回去睡了。 第二天。 天刚亮,乔雨眠就起来了。 昨晚洗澡的时候,她已经隐约地闻到那几个肥料坛子有了发酵的味道。 上辈子她发酵是在夏天,温度和比例掌握得很好。 可现在是冬天,暖棚里的温度自然是比不上正常的温度。 她之所以要在暖棚里发酵,是也想将这样的技术应用到以后。 以后可以冬天发酵,春天直接灌施到地里。 上辈子何青山为了不让别人看到他肥料的原材料,都是直接卖肥料。 她不能直接卖肥料,但前期也不能让人轻易的就把这技术学了去,特别是乔雪薇。 兴隆山大队应用肥料的事,乔雪薇一定会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当她意识到何青山根本不会沤肥后,肯定会尝试自己沤肥。 如果乔雪薇学会了,那何家依然会跟上辈子一样敛财。 她这次往肥料里放了不同浓度的灵泉水。 往里加灵泉水算是她的‘防伪标识’,就算乔雪薇知道是水果发酵,没有灵泉,她要研究很久。 前世她前后研究了快三年才找到最佳配方,等乔雪薇研究三年成功,这个配方估计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 乔雨眠打开盖子观察着气味和腐烂的状态,做好笔记。 再过半个月就要准备过年了,公社会去河边起‘年鱼’,也会杀‘年猪’。 她要看着想办法也抓一些鱼回来,鱼蛋白沤肥是再好不过的肥料。 刚记录完,就听到外面喧哗起来。 乔雨眠走出去,就听见陆家屋里传来哭声。 “老头子……你……你……” “爷爷……呜呜呜……爷爷……” 屋里传来断断续续的哭声,陆老太太断断续续的呜咽着,陆怀安和陆怀玉更是哭的说不出话。 乔雨眠心内一沉。 是陆老爷子没了么? 还以为躲过了最危险的三天,陆老爷子只是昏迷,慢慢会痊愈。 难道真的逃不过既定的命运么? 屋里听着乱作一团,她踟蹰着要不要进去。 她刚想往屋里走,乔雪薇叫住了她。 “乔雨眠!” “这是你们家死的第一个人,以后所有人会接连死去。” “先是你奶奶死,然后是你婆婆死,陆怀玉那个贱人逃不过,最后是你公公!” “你生下来克死你妈,现在嫁了人又克死全家,你注定倒霉一辈子。” 乔雨眠攥紧了拳头,实在想打她几巴掌出气。 可她怕乔雪薇是故意激怒她,借此把流产的事情赖在她头上,所以暂时忍下了这口气。 这时,陆怀野从屋里走了出来。 “雨眠,你快进去看看,爷爷他……” 陆怀野话还没说完,到田桂花嗑着瓜子走了过来。 “陆怀野,我可告诉你们啊,我家儿媳妇怀着孕呢,你们家死了人,可不许把那死人尸体放在院子里停灵。” “也不许大操大办,哭哭啼啼,太晦气了!” “要是惊了我家的金孙,我要你们全家来抵命!” 陆怀野霎时变了脸色。 “你说话客气点!” 陆怀玉红着眼睛走了出来。 “爷爷她……” 田桂花叉着腰啐了一口。 “呸,我说话都够客气的了!” “这房子可是我们家借给你们的,你们住别人家的房子,心里就该有点数。” “知道人要死了,就应该拉出去扔在东山上,喂了山上的野猪野狼也算是功德一件,好过在这给主家添晦气。” 陆怀玉眨巴着大眼睛,水雾迅速退去,怒意占满了双眼。 她几大步跑到栅栏旁边,冲着田桂花和乔雪薇喊道。 “我爷爷活得好好的,你们俩死了他都不会死!” 乔雨眠抬头惊讶地看着陆怀野。 陆怀野微微点头。 “爷爷醒了!” 乔雨眠弯了弯嘴角。 “爷爷醒了就好,那我就再不想忍了!” 乔雨眠走到栅栏旁边,一脚踹了上去。 这次的栅栏是陆怀野绑得十分结实,她踹了两脚才踹出一个豁口。 “咒我爷爷,我今天打死你们两个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东西!” 在乔雨眠踹栏杆的时,对面两个人就尖叫着往回跑。 乔雪薇更是捂着脑袋。 “别打我,别打我!” 她身上没备鸡血,没办法假装流产,如果乔雨眠发疯一样地打她,她还毫发无伤没有任何流产迹象,岂不是太假了! 乔雪薇甚至都不敢跑。 为了将田桂花给自己受的气还回去,她这几天仗着肚子不舒服在家里作威作福。 这会要是大步流星地跑,完全没有肚子不舒服的模样,田桂花肯定又要使唤她。 进退两难时,她发现一个影子飞快地从自己身边窜了过去。 只见乔雨眠完全没有想打她的想法,直接奔着田桂花跑了过去。 田桂花以为乔雨眠不敢打她,毕竟她是大队长的媳妇。 乔雨眠跟乔雪薇本来就互相看不顺眼,乔雪薇又在后面,肯定是先打乔雪薇的。 所以她并没有着急跑,只是想跑远一点等着看笑话。 她自认为已经跑出去很远了,再跑下去就看不清楚乔雪薇是怎么挨揍的,所以停了下来。 刚要回头,一个冰凉的手伸进了头发里,还没等反应过来,头皮一阵撕裂的疼痛,整个人后仰着摔到了地上。 乔雨眠毫不客气地左右开弓,直接扇嘴巴。 “让你诅咒我爷爷,你这个嘴臭的老太太!” 乔雨眠扇够了巴掌,也不敢再扇。 田桂花毕竟岁数大了,几个巴掌受得住,要是继续下去,没准真打出毛病。 她把田桂花骑在身下,抓起地上的泥巴就往她嘴里塞。 “你嘴臭,我就好好给你洗洗嘴!” 田桂花像一条被扔在岸上的大胖头鱼,使劲扑腾着肥胖的身体。 不断地往外吐泥巴,不断地呜咽。 “我没有诅咒你爷爷,是乔……乔雪薇……呸……是她诅咒的……” 乔雨眠手里的动作没停继续塞。 “你是她婆婆,你要是好好教育她,她怎么会说话口无遮拦。” “儿媳妇犯错,那就是婆婆没教育好,既然是你没教育好,你就活该替她受罪!” “好好洗洗你的嘴,看你还敢嘴臭!” 乔雨眠不敢塞满,怕真的把她呛死,都是塞一小块,等她吐出来再继续塞。 田桂花挣扎着,嘴里不停地往外吐泥水,边吐边喊。 “乔雪薇,你杵在那干什么,快来帮我啊!” 乔雪薇战战兢兢地往后退。 “我……我……” “妈……我不能去……我肚子里有孩子……” “这可是你孙子,要是伤到你孙子怎么办,我不能去啊!” 田桂花扯开嗓子喊。 “青山,青山,快来救救妈,妈要被这个贱人打死了!” 何青山端着个盆,晃晃悠悠的从屋里走出来。 “妈,这大清早的你喊什么,还让不让人睡个消停觉了!” 他眯着眼睛十分不耐烦,却在看到院子里的情景后睁大了眼睛。 “乔雨眠!你居然敢打我妈,我打死你!” 何青山将手中的盆高高举起然后冲了过来。 陆怀野一个闪身穿过栅栏,直接冲着何青山过去,在何青山泼出那盆水之前一脚踢在了他的肩膀上。 何青山被踢得转了个圈,盆里的水直接泼到了一旁站着的乔雪薇身上。 霎时间,一股腥臊的臭味弥漫开来。 在田桂花骂人的时候,隔壁院子里的人就都出来看热闹。 打架这一会,院子外面已经站了好几个人。 味道传了出去,众人急忙捂住了鼻子。 “这什么味儿啊,恶心死了!” “呕,我都要吐了,臭死了。” “那盆里不会是尿吧!” “妈呀,何青山都多大了,半夜不出去上厕所,尿在屋里!” “呕,我们家栓子三岁就不在屋里尿尿了,何青山二十几岁老爷们居然还在屋里尿尿!” 乔雨眠也闻到了这个味道,赶紧从田桂花身上爬起来,然后跟陆怀野一前一后回到了院子里。 她生怕乔雪薇一头的尿朝她扑过来。 乔雪薇看着掉落在地上的盆,一时之间还没反应过来。 直到头皮开始发凉,腥臭的液体流过眼睛,流过脸颊,流进嘴里。 听着院子外面乡亲们的议论,她不可置信地摸了摸头发。 头发上的湿濡正告诉她,那盆尿,确实全都泼在了她身上。 她开始抑制不住的尖叫。 “啊……” “啊……” 她实在不知道怎么办,尿骚味霸道地钻进鼻腔,刺激着她的喉咙,她止不住地干呕。 “呕……” 何青山看了看从地上爬起来正在吐泥水的母亲,又看了看捂着肚子干呕的乔雪薇。 他还是选择了先去看看乔雪薇。 “我们之间那么亲密的事都做了,这点尿有什么嫌弃的,你至于恶心成这样么……” 乔雪薇一抬头,何青山来不及夺,早晨吃的早饭全都吐在了他身上。 第67章 我儿媳最温顺 何青山一把推开乔雪薇。 “操!” “你他妈要吐不知道滚远点吐,这他妈吐了我一身,太恶心了!” “妈,你快来啊,乔雪薇吐了我一身!” 田桂花刚从地上爬起来,头发乱了粘上了泥巴,满脸都是口水混合着泥巴。 她看了看满头尿的乔雪薇,又看了下一身呕吐物的何青山,缓慢地退后两步。 “我……我……我浑身疼……” “哎呀……打死我了,我浑身疼啊!” “乔雨眠你个小贱人,你不得好死!” 乔雨眠看向远处,何满仓正急匆匆地往回跑。 身后,陆父陆母全都走了出来。 陆父眸光凌厉。 “雨眠,谁欺负你了!” 陆母心疼地捧起乔雨眠的手。 “可不是么,手上都是泥,指甲都劈了!” 陆母抬头冲着田桂花大喊。 “何家大嫂子,我儿媳妇最是温柔不过,你好歹是个长辈,怎么连这样温顺的孩子都要欺负!” “平时总是阴阳怪气的,今天把我们的手都弄伤了。” “今天不给我们个交代,我们陆家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乔雨眠看着眼前的陆母霎时间红了眼眶。 陆母捧着她的双手,轻轻抚摸着,像是怕弄碎了什么珍稀的物件。 然后身体转过去,像老母鸡护崽一样护在她身前。 上辈子她还是领导夫人的时候就温柔得像水,每次她去陆家玩,陆母都会拉着她的手轻轻地跟她说话。 有时候乔雪薇非要跟着去,她不喜欢乔雪薇,却也仍然礼貌相待。 后来被下放到玉石沟,每次见她都是一脸愁苦,永远低着头,眉眼间的病容像是阴云笼罩。 乔雨眠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有攻击性的陆母,那是一个母亲捍卫自己孩子的锐利,是瞬间爆发的力量。 她回握住陆母的手。 “妈,我没事的。” 人群里传来一声怒吼。 “你没事,我们家人有事!” 何满仓拿着锄头跑了回来。 “你说你们家孩子温顺,我看就是放屁!” 他绕过乔雪薇和何青山,径直走到田桂花身边。 “你看看,我媳妇都被你家儿媳妇打成什么样了!” “你跟我要交代,我还想跟你要交代!” 何满仓话音刚落,陆父一个健步冲了过去。 “你拿着锄头干什么,是要吓唬我们家孩子么?” “如果你觉得声高就占理……” 陆父突然提高声音。 “来啊,我看谁声音更高!” 陆父可是练过兵的人,喊口号的时候可全凭嗓子。 乔雨眠离栅栏很远,都觉得陆父的声压吼的耳朵疼。 人群里几个岁数大的人站了出来,乔雨眠看了一眼,都是平时跟陆父关系不错的。 一个男人背着手往前走了两步。 “陆家的,你也别仗着你们家人多就欺负人。” “我都看见了,是你家儿媳妇像疯了一样踹倒了栅栏,冲进人家何家的院子里打人的。” “人何家的儿媳妇还怀着孕呢,把孩子打掉了可怎么办!” “人家儿媳妇吓到了得赔点压惊钱,队长媳妇也得赔点看病的营养费。” “这都是你儿媳妇惹出来的祸!” 另一个男人也走过来。 “可不是么,你还说你儿媳妇温顺,我看你儿媳妇泼辣得很。” “要我说,邻里邻居的住着,不要那么小心眼,心胸宽大一些。” “你们住的房子都是何家借给你们的,这样冲到人家院子里又骂又打的,不是忘恩负义么!” 乔雨眠想要上前去讲理,陆怀野拍了拍她的肩膀意思是让她等在原地。 “雨眠,你为我们陆家扛下的太多,不能总是让你自己扛。” “我是你男人,我不会让你一而再再而三地受委屈。” 说完,他转身朝着刚才说话的男人走过去。 男人咽了口唾沫,往何满仓身后躲了躲。 “你干啥,当着大队长的面你还想揍我不成?” 陆怀野并没有动手,而是对着那男人开口道。 “你们家死人了,以后所有人会接连死去。” “先是你老婆死,然后你儿子死,你孙子逃不过,你儿媳妇最后也要死!” “你生下来克死你妈,现在嫁了人又克死全家,你注定倒霉一辈子。” 男人的脸随着陆怀野说出口的话慢慢的涨红。 他一把抢过何满仓手里的锄头高高举起。 “嘴里不干不净的小杂种,你咒我全家死,我今天不打死你,我都不醒高!” 陆怀野抬手拽住了打过来的锄头柄,男人拽了两下,居然没拽动。 他面色阴沉如冰,咬着牙对男人说道。 “怎么还要打我呢,你刚才还说,邻里邻居住着,心胸得宽大一些。” “我不过就是把刚才乔雪薇骂我媳妇的话又骂了你一遍而已,你怎么就生气了?” “劝人大度真容易,怎么,骂到你身上,你也忍受不了了是么?” 陆怀野狠狠地一推,握着锄头的男人吃不住力,直接坐在了地上。 陆父背着走到何满仓跟前。 “你儿媳妇诅咒我全家,你媳妇口口声声说我爸死了,嫌我们家晦气,还埋怨我们家怎么不早点把要死的人拉出去扔到山上喂狼。” “何大队长我想问问你,你妈死的时候是不是也早早地拉出去扔到山上。” “我看你全家都快死了,现在我就把你们全家都扔山里喂狼!” 陆父说话间就冲着那栅栏冲过去,想要把全部栅栏踹倒。 乔雨眠一手拽着陆母一手拽着陆怀安。 “爸发起火来可真不得了,你们快拦着他一点。” 陆怀玉白了田桂花一眼。 “嘴臭的人就应该扔去喂狼,有什么好拦的!” 乔雨眠拉着两个人往前走。 “我们还要在这玉石沟呆很久,现在不能跟何满仓闹僵。” “想要整治他,办法多的是。” “他一件烂命,可不能让这种人把名声抹黑了。” 乔雨眠这样说,陆母和陆怀玉终于肯主动上前去拦。 三个人将陆父拉了回去,乔雨眠站在了栅栏前面对何满仓。 “何大队长,我从始至终没碰过你儿媳妇,是你儿子想往我身上泼水,陆怀野只是想阻止他,没想到他自己没站稳,泼了乔雪薇一身。” “乔雪薇诅咒我们家人,我丈夫可是听到了的,这个她抵赖不了!” “田桂花骂我的时候,两边的邻居也出来了,大家都听见,你也是抵赖不了。” 乔雨眠看向那两个男人。 “你们说我泼辣我不否认,但如果谁骂你们家亲人,你们也能忍受的话,那算我理亏,我给他们何家道歉。” 两个帮腔的男人都不敢说话。 乔雨眠看向其中一个男人。 “你能忍受么?” 他又看向另外一个男人。 “你呢?你受得了?” 何满仓回头看向乔雪薇。 “你为什么要骂乔雨眠?” 乔雪薇捂着肚子,不敢抬头看何满仓。 “为什么骂人,说话!” 乔雪薇呜呜地哭起来,就是不肯说话。 何满仓又走到田桂花身边。 “你呢,你为什么骂人?” 田桂花看到何满仓发怒,也不敢不说话。 “他们家大清早的在哭嘛,我就以为死人了!” “咱们家刚添了小孙子,他们家就死人,多晦气啊,我骂两句难道有错了?” 陆怀玉也喊道。 “我们家爷爷昏迷两个月,今天早晨醒了,我们这是喜极而泣。” “我家关着门,门外面还有暖棚隔着,你们不好好过自己的日子,成天听别人家的墙角,难道这还有理么?” 有人在人群里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 “家里有人过世已经很伤心了,你不安慰两句,还骂人晦气?” “什么叫晦气,谁家没死过人?难道家家都晦气?” 乔雨眠往人群里看了一眼。 林婶子冲着她点了点头。 乔雨眠定了定神。 “何大队长,我跟你说过很多次了,只要过了这个冬天,我们就去山脚下盖房子。” “我们来玉石沟,只想安静地过日子,就这么一个小小的要求,就这么难么?” “你作为大队长,你的家属不仅不帮扶我们生活,还时不时地辱骂我们。” “当大队长的是你本人,又不是你老婆,更不是你的儿媳妇,我怎么看着他们的官威比你还大呢!” “我应该去石河子公社问问,这玉石沟的大队长到底是谁!” 何满仓气地跺了几下脚。 “都给我滚回屋子里,别出来丢人现眼!” 何满仓把锄头丢给刚才的那个男人。 “把这锄头拿回去,我一会再回工棚!” 眼见着这件事就这么算了,看热闹的人群就要散开。 乔雨眠喊了一声。 “何大队长,这事难道就这么算了么?” “你家里人骂了我,你又拿着锄头过来吓唬我,这应该解决一下吧!” 何满仓情绪十分崩溃。 “你冲进来把我家人打成这样,我都没追究了,你还想要怎么样?” 乔雨眠丝毫不退让。 “这件事还没有完全解决,如果话不说开,这样的事以后还会发生!” 何满仓大喊。 “你想怎么解决!” 乔雨眠嘴角弯了一下。 “解决问题,就要解决根源。” “你不是想知道,乔雪薇为什么要骂我么?” “我知道原因,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 第68章 身世揭露 乔雪薇听到乔雨眠这样说,已经迈进屋子的脚一下收了回来。 她忍着胃里的不适和一头骚臭的味道直直冲了过去。 “乔雨眠,你不要胡说!” “你要是敢胡乱编造事实,你知道会有什么下场,你会很惨!” 乔雨眠眨了眨眼睛,突然做出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姐姐,事到如今你还要欺负我么?” “我已经百般忍让,你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我呢?” 姐姐两个字说出来,乔雪薇浑身一僵,再也不顾自己是否假装身体虚弱。 她扒着栅栏想要冲过去。 “你闭嘴,贱人,闭嘴!” 乔雨眠摇摇头。 “事到如今我也不想隐瞒了。” 乔雨眠冲着路边看热闹的乡亲们说道。 “乔雪薇对我这样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只因为她是我……” 在乔雪薇的猛扑之下,本就摇摇欲坠的栅栏终于倒地。 “你说的都是谎话,是谎话,大家不要听,不要信!” 乔雪薇抓住了乔雨眠的肩膀,小声说道。 “我给你钱,现在就给你,你不要说出去!” 乔雨眠垂眸看着乔雪薇。 “乔雪薇,我给过你很多次机会了,是你自己不珍惜。” “你若是觉得我好欺负,那你就大错特错了!” 说罢,她直起身子喊道。 “我父亲娶了乔雪薇的母亲,她是我继母带到我们乔家的女儿。” “她原名赵雪薇,母亲改嫁给我父亲后,这才随着我父亲姓了乔!” 众人哗然,人群里不断传来鄙夷的声音。 “乔雪薇一直说她是乔技术员的女儿,原来只是随母亲改嫁啊!” “那田桂花成天骄傲得很,说自己家儿子有能耐,娶了科学家的女儿,以后生个科学家金孙呢。” “我看生不出科学家金孙,没准能生一个二婚改嫁的孙女呢。” 田桂花的脸红得像卤猪头,不知道是羞臊还是被打的。 “你们那张破嘴能不能闭上,继女怎么啦,继女也是在科学家的熏陶下长大的!” 乔雪薇最引以为傲的身份被拆穿,她只觉得浑身一阵冷一阵热,脑子里混乱不清。 听到田桂花的话,她也跟着附和。 “是的,我五岁就跟着爸爸生活了,我的功课从小都是爸爸教的!” “比起乔雨眠,我才更像我爸爸教出来的孩子。” “乔雨眠她就是个废物,什么都不做的废物!” 乔雨眠苦着脸哽咽道。 “姐姐,自从你和你妈妈嫁到我们家,我就再也没有过一天好日子。” “我爸爸的工资归你妈妈管,零用钱你随便花,我一分都没有,就连过年过节亲戚给的压岁钱都要上交。” “我有的,你也要求我爸爸给你买,你有的东西若是爸爸给我也买了,你就撒泼打滚的要双倍。” “我爸爸经常出差,你和你妈妈偷着炖肉,给我留白菜,我爸爸回来我才能吃上一口热乎饭。” 乔雨眠想到这些年,眼泪止不住地流。 “你不允许我的分数高过你,只要我考试考得好,你就会把我的书扔进水池,还联合你妈妈不给我饭吃。” “我被你污蔑,陷害,说我偷东西,还说要把我卖给人贩子。” “小时候我每晚都不敢睡觉,生怕睡着了被你们母女卖掉!” 乔雪薇摇头。 “是你自己胆小懦弱,我只不过是开玩笑罢了,是你自己胆小,关我什么事!” 陆怀野上前一步,将乔雨眠护在怀里。 “我记得,你八岁那年!” 乔雨眠擦了一把眼泪。 “对!” “我八岁那年,孙慧琴说带我和乔雪薇去火车站接爸爸。” “孙慧琴说让我站在候车厅等,她去接爸爸。” “结果我差点被人贩子拐走!” 陆怀野眼眸中带着无限心疼。 “那年我跟舅舅去临海市看望外婆,正好遇到被人贩子拐走的你。” “是我舅舅把人贩子打走,这才把你抢回来。” 乔雨眠现在还有点后怕。 “回家后,孙慧琴还在我爸爸面前数落我,说我贪吃,看到卖灶糖的跑去买灶糖,这才让人贩子拐子!” “是我不听话,她带我很辛苦,为此爸爸骂了我,把出差给我带回来的礼物都送给了乔雪薇!” 乔雨眠哽咽着再也说不下去。 乡亲们却义愤填膺。 “这真是,有后娘就有后爹啊!” “这两个人也太恶毒了吧!” “鸠占鹊巢,真是不要脸啊!” “我以为虐待原配孩子这种事只发生在旧社会,现在可是新社会了,都要讲求法律的,他们娘俩也敢这样做,真是胆大妄为!” 乔雪薇已经彻底慌了神。 自从来到玉石沟,她努力营造出一个高贵的人设,想着以后何青山把肥料制造出来,她能一呼百应。 等最后去申请专利时,她完全可以说肥料是自己研究出来的。 因为整个村子都知道她是科学家的女儿。 何青山这么废物的一个人怎么可能研究出肥料,她是科学家女儿,能研究出肥料更合理。 可都被乔雨眠给毁了! 她还给了乔雨眠七十多块钱呢! 自己不是乔家亲生女儿,不是科学家的后代这件事根本无法抵赖。 何家父母知道这件事,陆家也知道,自己只要撒谎,马上就能被拆穿。 不能这样下去! 就算无法抵赖,至少也要挽回名声。 “乔雨眠,你这样撒谎不觉得羞耻么?” “你从小就没有妈妈,性格自私又冷漠,我母亲待你像亲生女儿一样好,生怕你有一点不高兴。” “我们母女两个对得起你,也对得起你父亲!” “西北那么苦,我妈二话不说就跟着去了。” “就连嫁人,我都是把军官家庭让给你,我自己嫁到农村来,我想着让你过好生活!” “你现在看我过得好,嫉妒我,在村里这样造谣我,你真让人心寒!” 乔雨眠也不甘示弱。 “说起亲事来,我还真的是要‘谢谢’你了呢!” “刚开始我爸爸要给我们俩定亲的时候,是谁带着礼物一趟一趟地跑陆家。” “又是谁听说陆家出事,自己带着行李跑到乡下,生怕被陆家牵连!” 乔雪薇再次开口说话,乔雨眠声音更高打断了她。 “你不用不承认,这是村里人都知道的事!” “你那个好婆婆在你到玉石沟的第二天就已经把消息传遍了,说你看上了‘年轻有为’的何青山,宁可婚礼都不办,直接拿着行李住了进来。” “如果不是怕嫁到鹿家被连累,你怎么就能无媒无聘的就跟了何青山!” “你也不用狡辩说你不知道陆家会出事,陆家被下放是事实,差点住牛棚也是事实!” “你不断地挑衅我,辱骂我,不过就是看不惯我过好日子。” “我婆婆慈爱,丈夫上进,全家都宠着我。” “你呢?” “婆婆胡搅蛮缠,丈夫一言不合就动手打你,你过得委屈!” 乔雪薇想狡辩,支吾了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话。 整个村子都知道陆家疼儿媳,村里有些过得不好的儿媳妇还背地里偷偷说乔雨眠的坏话。 说她是个懒媳妇,说她这么懒,早晚会被陆怀野踹了。 而乔雪薇过得不好,也是事实。 田桂花的恶名村里谁人不知,那何青山也是个混不吝的,村里一等一的懒汉。 何青山没娶媳妇,就是因为村里人知道他懒,谁也不想把女儿嫁到何家! 乔雨眠看了看何青山,又回头看了看陆怀野。 “姐姐,你说我嫉妒你,我嫉妒你什么?” “陆怀野在村里干活是一把好手,修房子,盘炕,每天天不亮就上山拾柴。” “何青山呢?” “每天睡到快中午才起床,起夜不去厕所,都要尿在屋里。” “大家评评理,到底谁嫉妒谁?” 乔雪薇感觉所有目光都朝她看过来。 窃窃私语的声音像是蚊蝇般在她耳边围绕。 “身份是假冒的,学识也是假冒的,给林家二儿媳妇煮了毒药,差点把人毒死。” “还好乔雨眠聪明,阻止了林家二儿媳妇继续喝药。” “聪明这种东西,都是胎里带来的,可不是谁随便装个名头就能变聪明的!” “恶毒的人就活该嫁进恶毒的人家!” 乔雪薇整个人都开始发抖。 那些嘲笑的目光,带刺的话语,让她精神直接崩溃,两眼一翻便晕了过去。 何满仓铁青着脸,不知道是天太冷冻得发抖,还是被气得发抖。 他在玉石沟生活了快五十年,从来就没这么丢人过! 家里的事被村民拿出来打趣,都是因为这个儿媳妇。 他背着手,头也不回,气哄哄地走回了屋子。 田桂花一手捂着脸,一手指着乔雨眠骂。 “小贱人,你可劲的猖狂,早晚有一天你会遭到报应!” 说完也跟着何满仓的脚步落荒而逃。 只剩下何青山被村民一轮的脸一阵红一阵白。 “谁他妈说我坏话,都站出来!” “你们都不想在玉石沟呆了是吧,连大队长家的事你们也敢议论!” 村里人讲起八卦来就上头,这会被何青山吼了两嗓子,终于回过神来。 何满仓是大队长,总是要给大队长一些面子的。 毕竟以后谁家有个什么事,难免要求到大队长头上。 就连最基本的,出个远门,还得让大队长给出介绍信呢。 几个怕事的从头到尾都没说话,听到何青山这样说,猫着腰离开。 而几个刚才说了小话的妇女也开始打圆场。 “都散了吧,这是人家姐妹俩之间的事,我们外人不好劝。” “对对,清官难断家务事,我们就别掺和了。” “走了走了!” 第69章 后遗症 乡亲们散场前,好几个跟陆家和乔雨眠平时关系不错的婶子媳妇都冲着乔雨眠点点头。 乔雨眠看了眼被扑倒的栅栏,又招呼陆家人。 “我们都回去吧,不是说爷爷醒了么。” 陆家众人这才想起,有比吵架更重要的事。 陆老爷子醒了! 陆家众人陆陆续续地回屋,乔雨眠进屋时回头,看到何青山正往乔雪薇脸上扇巴掌。 “臭娘们,你把我的脸都丢尽了!” “别他妈装晕了,赶紧给我起来!” 陆怀野低沉的声音在乔雨眠耳边响起。 “这次,她是真的晕了。” 不知道为什么,乔雨眠竟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回去吧。” 她一进门,就看见陆老爷子睁着眼睛躺在床上。 陆老太太上前一把抓住乔雨眠的手。 “雨眠,奶奶在屋里都听见了,你可是受了大委屈了!” “我这得看着你爷爷,要不然我绝对要出去骂他们给你撑腰的!” 乔雨眠晃了晃头表示没事。 “爷爷怎么样了?” 陆老太太一脸的无措。 “你爷爷他……他……” 陆怀玉端了一碗水过来。 “爷爷,水来了,你再喝一点吧!” 陆怀野把陆老爷子从炕上扶起来,他接过碗往陆老爷子的嘴边送,陆老爷子猛然瞪大了眼睛,抬手打翻了水碗。 “你们就算渴死我,我也不会将机密情报告诉你们的!” 陆家众人神情一僵,陆老爷子声音虚弱,眼睛却瞪得大大的。 陆父推开陆怀野,抚上了陆老爷子的胳膊轻声道。 “爸,我是言庭,你是不是睡糊涂了。” 陆老爷子抬手一巴掌拍在了陆父脑门上。 “别想拿我儿言庭威胁我,我是不会说的!” 陆怀玉哇的一声就哭了。 “爷爷,你看看我,我是怀玉啊,你最疼爱的孙女怀玉啊,爷爷!” 陆老爷子冷哼一声。 “真是可笑,我儿言庭还没结婚,怎么可能生出这么大的孙女!” 陆老爷子倔强地把扭到一边。 “要杀要剐随便,老子绝对不向敌人低头!” 陆怀玉哭得不行。 “爷爷这是怎么了,刚才醒来的时候还好好的呢,说渴了饿了,要水喝要吃东西。” “这一会怎么就……就……” 陆怀玉实在说不下去了。 乔雨眠在最后,看到陆老爷子的状态,她好像有了头绪。 陆老爷子好像是后世说的那种,阿尔兹海默症,记忆退化,分不清现实和幻想。 现在医学还没发达到那种程度,这种症状还没有被普及到人人都知道。 乔雨眠轻推开陆怀野,凑过去。 “陆老爷……陆同志,我们不是敌特,我们都是战友。” “你得救了,你安全了!” 陆老爷子终于肯正眼看乔雨眠。 “对,你安全了!” 乔雨眠从口袋里掏出了军功章放到陆老爷子手中。 “你看,这是你守住秘密的奖励,国家给你颁发的军功章!” 陆老爷子看到军功章,瞬间老泪纵横。 “我有军功章了,我立功了!” 他把军功章塞进了陆怀野手中。 “言庭,爸爸得了军功章,你是不是也为爸爸感到骄傲。” “爸爸能保卫国家,也能保护你和你妈妈!” 陆老爷子声音哽咽,在场人无不动容。 陆父霎时落泪。 “爸,你一直是我的骄傲,你是我心目中的大英雄!” 乔雨眠也红了眼眶。 陆老爷子戎马一生,军功章无数,此刻却被迫蜗居在这个小村子里,就连有病都得不到治疗。 她拍了拍陆怀野,低声道。 “你跟爷爷说会话,顺着他,我去做点吃的过来。” 乔雨眠刚要转头走,陆老爷子一把抓住了她的衣服。 “小萍,你去哪啊,是不是言庭惹你生气了。” “我知道你嫁给言庭委屈了,我这就揍这个臭小子替你出气。” 说话间,陆老爷子的巴掌便朝陆怀野招呼过去。 “让你惹小萍生气,她嫁给你这么个兵痞子受尽了委屈!” 陆老爷子乱打一通,有的巴掌打在了脸上,有的巴掌拍在了肩上,乔雨眠急忙去拦。 “爷爷,别打了。” 陆母再也忍不住放声哭了出来。 “爸,言庭没有惹我生气,你不要打了,你刚好,别气坏了身子。” 陆家几人拦的拦,拉的拉,这顿巴掌终于停止了。 陆老爷子只吃流食,命都是靠着灵泉水吊着。 几巴掌下去整个人气喘吁吁,直接栽倒在炕上。 陆怀野轻声哄着陆老爷子。 “爷爷,你先休息,我们不惹你生气,也不吵你。” 陆老爷子只是喘着气,闭上眼睛没有回应。 陆老太太重重地叹了口气。 “你们都出去吧,一会发起疯来指不定又要打人的,我在这看着就行了。” 陆怀野开口。 “还是我在这看着爷爷吧,万一他起来打你怎么办?” 路老太太轻哼一声。 “这一辈子他都没动过我一根手指头,我就不信这老了老了还敢打我。” “你们都出去,都出去!” 陆老太太十分坚定,众人拗不过,也只能陆续离开。 房子的构造简单,一进门便是厨房,厨房两边才是房间。 陆父陆母带着陆怀安住东屋,陆老爷子跟陆怀野住西屋。 此刻,陆家人都守在厨房,不错耳朵地听着西屋的动静。 陆怀玉抽噎着。 “爷爷怎么变成这样了,这不是……这不是……” ‘疯了’两个字到底是没敢从她的嘴里说出来。 陆父一脸愁容。 “得想个办法带你爷爷去医院看看。” “青山县的医院不行,连个检查的机器都没有,得去高阳市,或者直接去华京!” 陆怀野沉声道。 “我们刚来玉石沟时何满仓就找我谈话。” “在调查结束之前,我们无故不得离开玉石沟,高阳市不能去,更别说是华京。” 陆父声音突然拔高。 “他说的是无故!我们这是‘有故’,我们要给你爷爷看病!” “我现在就去找何满仓开介绍信!” 陆父一脚踢开门走了出去。 陆母一脸担心。 “阿野,你快去看看你爸,别出什么事。” 陆怀野跑了出去,乔雨眠也追了出去。 陆父大步流星地穿过栅栏,直接进了何满仓家。 田桂花正拿着个鸡蛋在脸上滚,何满仓坐在炕边上,以手撑头,胳膊拄在桌子上。 听到门响,两个人同时抬头。 何满仓站了起来。 “刚才你们陆家出尽了风头,我们何家被乔雨眠踩在脚下骂得一文不名!” “怎么,刚才没骂够,现在还要追到我家来骂?” 何满仓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嘶吼。 “你们还有没有点王法!” 陆父昂着头,声音没有丝毫起伏。 “我们要去高阳市,可能还要去一趟华京,你现在就给我们开介绍信。” 正在发脾气的何满仓愣住了,几秒钟后,他突然笑了出来。 “呵……哈……” “哈哈哈哈……” “你们也有求到我的一天?” “我告诉你们!” “不可能!” “我不可能开介绍信给你们!” “你们陆家人,一个都别想离开玉石沟!” 陆父一把拽住了笑的癫狂的何满仓。 何满仓笑嘻嘻地扬着头。 “陆首长,你打我啊!” “来,用你的拳头,朝我的脸砸下来。” “来啊!” 陆父扬起拳头准备砸下去。 陆怀野拉住陆父的胳膊。 “爸,别冲动!” 陆怀野拉扯着陆父的手,将他往后拽,陆父顺手松开了拽着何满仓的领子。 何满仓抻了抻领子,嘴里冷哼着。 “我手上可是有青山县的领导送过来的信,你们陆家人正在接受审查。” “审查期间,无故不得离开玉石沟,也不能去任何地方,这是有条例和明文规定的!” “你就是找去青山县,我也是依法办事,我没有错!” 何满仓往坐在椅子上,翘起了二郎腿。 “当然,你们也可以直接走,我不拦着!” “但是你前脚走,我后脚就上报派出所!” “你们没有介绍信,车票买不了,旅馆住不了,你们这叫畏罪潜逃!” “去吧,走吧,没人拦着!” “哈哈哈哈!” 何满仓将目光转向乔雨眠。 “乔雨眠,你知道什么叫报应么?” “这就叫报应!” “你把我何满仓的面子放在地上踩,丝毫不留余地,现世报来得太快了!” 乔雨眠长舒一口气。 “何大队长,我们要介绍信是要给爷爷看病,我爷爷之前伤了脑子,现在醒过来我们想去检查一下。” “我们不是畏罪潜逃,你可以只给陆怀野和爷爷开介绍信,我们其他人都留在玉石沟,哪也不去。” 何满仓顿时收了笑容。 “乔雨眠,你想让我给你开介绍信也可以。” “我现在把村里的人召集到打谷场,你要当着全村的人做检讨。” “你要告诉村民们,是你在撒谎,你在给乔雪薇造谣。” “是你嫉妒乔雪薇过得好,气不过所以造谣。” 田桂花捂着脸走了过来。 “你不仅要澄清你无限乔雪薇的事,还要跪地下给我磕头道歉!” “你要说是你看到我们婆媳关系和谐,嫉妒,所以跳过了栅栏过来打我!” 第70章 出不去,但是可以进来 还没等乔雨眠说话,陆父和陆怀野便异口同声道。 “不可能!” “你做梦!” 陆父又要冲上前。 “我儿媳妇受的委屈还没讨回来,你倒是讲上条件了!” 乔雨眠想了想开口道。 “现在就算我出去说,村民们也不见得能相信,不如……” 陆父抬手拦住乔雨眠。 “雨眠,不用再说了,我不会让你跟任何人低头。” 他抬眼看向何满仓。 “何满仓我问你,这介绍信你给不给开!” 何满仓目光游移向别处。 “开不了。” 陆父咬着牙。 “好!” 说完,他一手拉着陆怀野,一手拉着乔雨眠,直接离开。 陆怀野眼眸深沉。 “不用开什么介绍信,我今天先带着爷爷去青山县。” “雨眠家的房子可以住,我可以带爷爷先在那住下来。” “再联络一下旧友,看看谁能帮忙找关系,或者出一趟车,送我们去市里。” “市里看不好,我们就去临海市,去华京!” 陆父的脊背佝偻着,摇头的动作都十分缓慢。 “这不是一个好办法。” “那些害我们的小人就在暗处等着我们犯错,只要一犯错,我们陆家就永无翻身之日。” “我和你妈一只脚踏进棺材的人,福也享了,现在受罪也没什么。” “可你和怀玉怎么办?怀安又怎么办?” 陆父身形晃了晃。 “你出去找人,人家固然会看在过往的情分上帮你。” “但帮你的同时,也会让他们身处险境。” “到时候你爷爷救不成,翻到害了别人,那就得不偿失了。” 乔雨眠跟在后面,想着再劝一下。 “爸,其实我们可以跟他讲条件,不用非要认错磕头什么的。” 陆父松开两个人的手臂,长叹一口气。 “你们先回去,我出去透透气。” 陆怀野走到乔雨眠身边。 “我们先走吧,让爸冷静一下。” 陆父没有回头,循着出门的路,一直往山间的小路走。 乔雨眠觉得脸颊一凉,像是有晶莹的水珠落在脸上。 她抬头,阴暗的天空开始飘落点点雪花。 陆怀野一手揽住她的肩膀。 “下雪了,回去吧。” 乔雨眠又看向陆父离开的方向。 记忆中那个意气风发的‘陆首长’已经渐渐模糊,她感受到了上辈子从陆父身上的那种死气沉沉。 那是一种无力,困顿,虎落平阳的落寞。 她不能让上辈子那种悲凉感再次笼罩陆家,然后侵蚀陆家每个人的希望。 想到这,她看向陆怀野。 “我有个办法,需要商量一下。” “你去把爸叫回来。” 陆怀野大步跑过去叫陆父。 乔雨眠回到屋里,陆母简单地炒了两个菜。 “雨眠,无论如何先吃饭。” 每个人的眼睛都红红的,像是被抽走了生气般。 其实乔雨眠一直不太理解。 陆父戎马半生,见过那么大的风浪,陆怀野更是优秀出色。 为什么一家人到了青山县变得萎靡不堪,完全没有了往日的霸气。 直到现在她才明白。 希望是一点一点被侵蚀的,多次的碰壁,多次的无奈像是一堵看不见的墙。 墙进一点,陆家人就往后退一些。 后来哪怕没有这些墙,陆家人最终也会止步不前。 这辈子,是她借着重生占了先机,所以陆家到现在能吃饱穿暖,希望满满。 回顾之前的那些遭遇,先是被抄家,失去所有。 再是被人格上的侮辱,游街般地从青山县活生生走到玉石沟。 住牛棚,吃糠咽菜,甚至连棉衣都没有。 心灵上的打击让人一蹶不振,身体上支撑不住,接连病故。 打击如大山一样,一座一座地压下来。 任谁都无法翻过这一重重的山。 碗筷摆放好,陆怀野带着陆父回来了。 乔雨眠刚想说话,陆父抬了抬手。 “先吃饭,吃完再说。” 饭桌上,一家人都十分沉默,乔雨眠吃着饭也味同嚼蜡。 这大概就是乐极生悲吧。 前一天,一家人刚刚因为分了粮食,换了窗子桌子,准备过个安稳年而开心。 今天就如坠冰窖般,再感受不到一丝温暖。 心里有事,每个人只吃几口就吃饱了。 陆母和陆怀玉把饭菜撤走,一家人再次坐下来。 陆父看向乔雨眠。 “雨眠你说吧,有什么办法?” 乔雨眠舔了舔嘴唇,构思了一下自己想说的话。 “爸,我刚才想过了。” “爷爷伤在脑子上,大概需要精密的仪器来检查。” “如果有治疗方案,可能还涉及手术。” “这就不是一天两天能治好的,陆怀野一个人也无法照看爷爷。” 乔雨眠看着陆父的神色,小心翼翼道。 “我知道爷爷治病是头等大事,但爸你也说了,牵扯太多,我们不能头铁去硬扛,这样不仅爷爷无法得到救治,还会将陆家陷入死局。” “我们出不去,但是可以让人进来!” “我有个朋友,这个朋友有点本事,三教九流的人认识不少。” “我想回一趟青山县,看看她有没有办法找到能给爷爷看病的人。” “只是这样,我们陆家现在的境况会泄露出去,万一有心人打听,就能打听清楚。” “不过就算是这样,也比陆怀野带着爷爷硬闯出去安全一些。” 陆父低垂的头慢慢抬起。 “陆家已然这样,已经没什么可在意的了。” “但是我们陆家现在已经没有利用价值,如果能请到人,我们需要付出些什么?” 乔雨眠摇头。 “钱!” “这样的人只认钱!” “我觉得,世界上最坚固的关系就是金钱关系。” “你满足我的需要,我付给你报酬,银货两讫,不需要其他牵扯。” 陆父看向陆母。 “把所有的钱都给雨眠。” 想到这个,乔雨眠心里十分熨帖。 “爸,妈早就把她所有的钱都给我了,一直在我这里保管着呢。” 陆父直接拍板定下。 “雨眠,你放手去做,如果真的有人能治疗爷爷的病,散尽家财也在所不惜。” 乔雨眠点头。 “爸,你放心,我知道怎么做!” 陆家众人交代了一番,最终敲定下来。 乔雨眠回房间换了衣服,将自己穿得暖暖的便出了门。 她刚走出门,就见何满仓背着手站在大门口。 “乔雨眠,你想去哪?” 乔雨眠瞪了他一眼没说话,自顾自的往外走。 何满仓站在身后冷冷道。 “你现在走,我就去上报公社!” “以前我念着咱们两家的情分,你出去买个东西我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现在你完全不顾两家的情意,非要打我何家的脸,我也不会再对你手下留情!” 乔雨眠站定回身。 “何大队长你真是好笑。” “你去把上面交接的信件拿出来读一读,那里面限制了陆家人出门,可没有我乔雨眠的大名!” 陆怀野早就跟她说过,那封介绍信里写了陆家人的名字,但是没有乔雨眠的。 因为下放的事是定好的,乔雨眠是在下放当天跟陆怀野领的证,所以并没有算上她。 何满仓得意的神色瞬间僵在脸上。 乔雨眠往回走了两步,稍稍拉近了和何满仓的距离。 “何大队长,你也不用小心眼至此吧。” “我今天的反击也是因为你们家的百般欺辱。” “从你媳妇田桂花,到你儿子何青山还有你儿媳乔雪薇,哪个没有欺负过我们陆家?” “你们仗着自家是大队长,在玉石沟横行多年,觉得是人都要给你们留三份薄面。” “我今天也告诉你,你给我面子,我才会给你面子,这东西是相互的。” 乔雨眠语带警告。 “你也可以不给我面子,那也就不要怪我以后打你的脸!” 雪越下越大,乔雨眠不想再废话,转身便离开。 入冬后大集已经停了,兴隆山大队的拖拉机也不会再送人出去。 她得从山里的小路走到兴隆山大队,然后再骑自行车去客车站点。 晚上没车她就只能骑自行车,白天有客车,她当然是要坐客车。 看着乔雨眠往山边的那个小路走去,何满仓气得浑身颤抖。 他本来往主屋走,走到半路,转身去了乔雪薇的屋子。 一脚踹开门,乔雪薇刚换了衣服躺在炕上休息。 何青山这会早就不知道去哪里鬼混,屋子里只有她一个人。 看到何满仓进屋,乔雪薇皱了皱眉头。 何满仓这人自恃是个有身份有地位的人,内心狡诈不提,面子功夫做得很好。 自从自己嫁进来,他保持着一个公爹该有的距离感。 他不仅很少跟她说话,也从来不进他们的房间。 若是有事找何青山,要么让田桂花来叫,要么站在院子里喊。 这样一脚把门踹开直接进来却是第一次。 屋子里暖和,乔雪薇只穿了一套里衣里裤,虽然觉得有点尴尬,可毕竟是长辈进门,她还是随手拿了件衣服披着下了炕。 “爸,你怎么……” “啊!” 乔雪薇想都没想到,公爹竟然只冲着炕边过来。 她只觉眼前一黑,头皮撕裂般的疼痛。 她竟然被何满仓从炕上拽着头发生生地拽了下来。 何满仓是大队长,身上自有一股威严的气度。 乔雪薇自知理亏不敢反抗,只能拼命求饶。 “爸,我错了,你放开我,我肚子里还有青山的孩子!” 何满仓咬着牙,拽着乔雪薇的头发,迫使她抬起头。 “要不是你肚子里有我们老何家的种,我早把你扔山里喂狼了!” “我现在有件事让你做!” 第71章 姐妹联手? 乔雨眠顺着小路上了山。 玉石沟已经下了大大小小三场雪,山里不像外面能见太阳,这些雪没化过,越积越深。 乔雨眠自从进了山里,便从空间里拿出了小锄头,边走边铲雪,给自己铲出一条路。 其实约了高六半个月之后来送东西,完全可以等他送东西时候把这件事托付给他。 但陆家人情绪低迷,半个月后不知道会怎么样。 中午陆老太太就没吃几口饭,精神看着已经不太好。 半个月,足矣让这件事变成一块心病。 心病变实病,那就更难了。 她记得鬼市里有个卖膏药的人,高六说那人家学渊源,也许可以试一试。 就算那人不行,没准高六也能找到别的人。 有枣没枣打一杆子试试,也许就能行呢? 但这一趟,乔雨眠并没有抱太大的期望。 上辈子陆老爷子在来玉石沟第三天就病逝了。 这辈子,陆老爷子病发后,她给喂了灵泉水,才吊住了老爷子的命。 对于灵泉水的功效,目前已知的是让作物快速生长,还能恢复体力,让人精神百倍。 上次林家二儿媳中毒濒危也救了过来,不知道为什么到陆老爷子这里就不行。 也许灵泉水不是万能的,也许是昏迷时喂得太少,陆老爷子并没有完全康复,留下了后遗症。 但是能吊住命也是好的。 乔雨眠边想边挖,忽然觉得身后有动静。 下雪后,好多动物已经冬眠,不冬眠的动物也都藏在窝很少出来。 寂静的山里,踩雪发出来的声音格外明显。 下雪天没人会上山,乔雨眠又忍不住想起了是不是乔雪薇和人偷情。 她心里忍不住骂了两句。 怎么就这么饥渴,上午刚被浇了尿挨了骂,也不说休息一下,这还下着大雪就忍不住出来会情郎! 上次是黑天,只能看清轮廓,这次是白天,要是迎面撞上,看到的画面容易长针眼。 而且她并不打算撞破乔雪薇跟人偷情,她会装作不知道,等以后慢慢看热闹。 想好之后,她大喊了一句。 “什么人?” 这样喊一下,乔雪薇知道有人,自然会藏起来。 没想到,她喊完这一嗓子,真的有人站了出来。 “是我!” 乔雪薇楚楚可怜地从一棵树后面走了出来。 她头发散乱,整个人已经被冻得瑟瑟发抖。 头发散乱是真的,冷却是假的。 乔雪薇瑟瑟发抖是因为她害怕。 她想起刚才何满仓的样子,就止不住地打摆子。 刚才何满仓踢开门直接将她从炕上拽了下来。 他如恶鬼般咬着牙,死死地瞪着她。 “我最错误的就是答应你爸娶了你这个丧门星进家门!” “我也不该一时心软,为了面子让乔雨眠住到我们家隔壁。” “你们两姐妹毁了我苦心经营多年的好口碑,让我变成了这玉石沟的笑话!” 乔雪薇不住地求饶。 “爸,是我的错,我愿意把我的钱都拿出来给你们。” “我还有用,你不能把我丢去山上喂狼。” “我知道一个……” 乔雪薇想把沤肥的事情告诉何满仓。 她本来想独占这个秘密,等到何青山发明出来,她也能哄骗住何青山。 但她现在是真真切切地惹毛了何满仓,她毫不怀疑,何满仓真的会把她扔到山上喂狼。 如果自己把沤肥的事情说出来,或许能保住一条命。 不管怎么样,先把命保住再说。 可她还没说出来,何满仓就打断了她。 他一只手抓着她的头发,一只手拍了拍她的脸颊,脸上的笑容阴险的吓人。 “我当然知道你还有用!” “你们姐妹两个只能活一个。” “乔雨眠要去青山县,最近的路就是走山里的小路去兴隆山大队,然后沿着兴隆山大队修好的路走到客车站点。” “外面下雪,村里不会有人上山,你把她引去……” 乔雪薇理智回神,打了个哆嗦。 “乔雨眠,是我。” 乔雨眠皱着眉头看向乔雪薇,没想到只有她一个人,她心生警惕。 她上山时没看到乔雪薇,为什么她突然出现在自己身后? 往乔雪薇身后看了看。 四周没有新的脚印,看来她是循着自己上山的路走过来的。 自己边走边清雪开路,她却能走自己已经开好的路上来,当然比自己快。 乔雨眠叹了口气。 “你来这里干什么?” 乔雪薇拼命地眨眼睛缓解自己的紧张。 “我……我……” 她一路走来脑子都是乱的。 一会是何满仓狰狞的脸,一会是自己要做的事。 结果已经找到了乔雨眠,还没想好要怎么说。 看着乔雨眠厌恶的神情,她突然冷静了下来。 自己不是一直以来都想让她付出代价么? 现在已经是最好的机会! “我有事找你谈。” 乔雪薇镇定道。 “我本来不想跟你说这个,我也是被逼无奈。” “今天早晨闹成这样,何家已经彻底对我失去了耐心。” 她指了指自己的头发。 “田桂花打了我一顿,何满仓骂了我一上午,连饭都不给我吃。” “何青山不想给出头,人都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我在何家待不下去了。” 乔雨眠翻了翻眼皮。 “你在何家待不下去,跟我有什么关系?” 乔雪薇攥紧了缩在棉衣里的手。 “我们好歹是名义上的姐妹,撕破脸皮成这样属实没必要。” “现在你离不开玉石沟,我也离不开,我们俩的头脑都不差,何必要互相针对?” “我知道一个秘密,有利于你,也有利于我。” 乔雨眠上下打量着乔雪薇。 她不认为乔雪薇会这么好心地愿意跟她‘冰释前嫌’,特别是在两个人刚撕破脸皮不久的时候。 如果她聪明一些,就不会在自己来玉石沟的时候就针对自己,想要联手,早就联手了! 她说有利于两个人的秘密,不会就是沤肥的秘密吧。 乔雨眠有点想笑。 “乔雪薇,你太自以为是了吧。” “我不用跟你联手,过得也一样好,那我又凭什么配合你呢?” 乔雪薇深深呼吸了一口,只有凛冽的寒气吸入肺腑,才能让她保持冷静,而不至于在这大山里就与乔雨眠厮打在一起。 她转了转眼珠,重新想了一下措辞。 “我实话告诉你吧,我来玉石沟确实有目的,并非你说的逃避陆家的婚事。” “而是因为我妈妈听到了一件关于玉石沟的秘密。” “本来我想着嫁过来,跟何青山一起共享这个秘密。” “可你也看到了,何青山就是个废物,何家一家贪婪又自私,我并不认为他们是好的帮手。” 乔雪薇往前走了几步,靠近乔雨眠。 “以前我们目标不同,可是现在我觉得我们有了相同的目标。” “那就是赚好多钱,离开这个鬼地方!” 乔雨眠心思一动。 乔雪薇并不知道自己是重生,如果说沤肥,没有必要说是她妈妈告诉她的。 所以,不排除,真的是她妈妈告诉了她什么,她才来了玉石沟。 到此刻,乔雨眠这才对乔雪薇说的话有了一丝兴趣。 “你想跟我联手,总要告诉我你到底想做什么吧?” 乔雪薇嘴角微弯,脸上露出满意的神色。 “为了表达我的诚意,我可以先跟你透露一点。” “但是你也要答应我,就算你不跟我联手,你也不能说出去。” “我一旦发现,你用我的这个秘密赚钱,我就直接报告给公社。” 乔雨眠点头。 “你说。” 乔雪薇捋了捋散乱的头发。 “石河子公社这么多大队,有的叫兴隆,有的叫红旗,还有的叫国辉,这些都是吉祥又喜庆的名字。” “你知道为什么玉石沟大队会叫玉石沟么?” 乔雨眠没搭茬。 乔雪薇也没卖关子,直接说道。 “传说,建国前,玉石沟大队这片地方,是一个商人的私有土地。” “这地主家是做玉石生意的,这玉石沟大队就是他的一处矿藏。” “玉石沟里,有玉石矿。” 乔雨眠微微眯眼。 这件事她还真的听说过。 不过这只是个传说而已,根本没人在意。 而且现在的情况,就算玉石沟里的人真的开采出了什么玉石,那也不能为私人所有,全都要上缴国家,这可是集体财产。 乔雨眠冷哼。 “你跟我说这些有什么用?” “你难道会分金定穴,知道这玉石矿在哪里?” “就算你知道在哪,我们怎么开采?” 乔雨眠扬了扬手里的镐。 “拿这个开采?” 乔雪薇翻了个白眼。 “既然已经是私人矿藏,肯定曾经被开采过,被开采过就有矿眼。” “我们找几个结实的绳子,绑在树上,然后一个望风,一个下去探一探。” “每次拿上去一些石头,如果真的找到了翡翠玉石,我们不就发财了?” 乔雨眠半信半疑。 “你是怎么知道矿眼在哪?” 乔雪薇得意一笑。 “我本来不知道的,想自己寻找一番。” “但我嫁进来那天晚上,何满仓觉得儿子终于娶媳妇了,一高兴,他就喝多了。” “我趁着田桂花不在,偷偷地去套他的话。” “终于被我套到了!” “那矿眼就在……” 乔雪薇扬了扬下巴,指了指山东边。 第72章 掉进去 说实话,乔雨眠对乔雪薇提出合作的想法实在没兴趣。 乔雪薇这个人自私自利,她并不是那种脑子聪明的人,也并不是会‘一笑泯恩仇’的人。 她跟自己一样是重生,跟自己一样对彼此有着极大的恨意。 这种对她带着极端恨意的人,早上还在骂她,怎么可能会在撕破脸皮之后想着合作? 而且,乔雪薇从小并不会分享给她任何东西,是那种‘得不到,就毁掉’的人。 她一万个不相信乔雪薇突然之间的良心发现。 但现在她不得不与乔雪薇虚与委蛇。 如果乔雪薇一直跟着自己,不仅没办法从空间拿出自行车,也不能去找高六,更不可能去鬼市。 只能先答应下来,然后再想其他办法。 “好,我愿意跟你结盟。” “现在已经很晚了,外面还下着雪,你先回去,等雪停了我们再从长计议。” 乔雪薇眉头一皱。 “你以为我愿意下着雪还出来追你?” “距离那个矿坑不远,我们已经走出了一半的距离,再走一走就到了。” “我们先去看一下周围的环境,测量一下矿洞的大小,需要准备一些工具。”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走这条路就是要去青山县。” “下矿坑要用很多工具,我们要是在村里到处找工具,那不就是在告诉全村我们要做什么大事!” “等一会看完环境,计划完要用到的工具,你就去青山县直接买回来就好。” 乔雨眠拗不过,只能答应下来。 反正也只是去看看。 到时候买不买东西,下不下矿坑,还不是她说了算。 乔雪薇伸手。 “把你那锄头给我,我来开路。” 乔雨眠心下警惕。 “不用了,我自己开路,你走在我后面,不要靠近我。” 乔雨眠打量了乔雪薇。 前世她死在她手上,这一世宁愿自己麻烦一些,也不能让她钻了空子。 这大雪封山,她若是拿着锄头给自己来那么一下,随便找个雪地埋了,等明年开春,估计烂的只剩一副骨头架子。 锄头在自己手里更安全一些,她若是耍什么心思,她不介意‘有仇报仇’! 冬天的山里实在难走,没有太阳的指引,树光秃秃的都长成一个模样,大雪覆盖地表,连前面有没有石头都看不见。 乔雨眠观察着乔雪薇,她也是在努力辨认方向,走走停停,找的十分艰难。 她一边开路,一边用意识搜索着空间里防身的东西。 空间里有铁锹,钉耙等种地工具,这些工具锋利,拿出来做武器也十分顺手。 还有两个闲置的木头书架,意念一动,放出书架能砸的乔雪薇无法动弹。 空间里那些衣服也可以蒙住她的眼睛,让她瞬间失去视野。 两人走过一个坡,乔雪薇的眼里突然光芒大盛。 “你看到那边的石头了吗?” “何满仓喝醉了说过,那块石头就是入口。” “只要我们过去把那个块石头推开,就可以看到大概是多大的洞口。” 说罢,乔雪薇不管不顾的跑了过去。 乔雨眠顿了一下,小心的踩着她从雪地上踩出来的脚印往前走。 这是一块小山坳,没有树木。 那块石头像是嵌在半山腰,正好是一个缓坡。 山体里有石头,伐掉树木方便开采矿石,的确像是有矿的地方。 乔雨眠半信半疑的站在原地,看着乔雪薇抓住石头拼命的往前推。 “乔雨眠,你在等什么呢,赶紧来推啊!” 乔雪薇不顾刺骨的寒风和石头的冰冷,真的很拼命地在推那块石头,这让乔雨眠有些相信,这里真的有矿。 沿着乔雪薇的脚印走过去,跟她一起推着石头。 她站在乔雪薇的身后,以免她在自己身后做手脚。 乔雪薇搓了搓冻得发紫的手。 “我喊一二三,我们一起使劲推。” “一,二,三,推!” 乔雨眠推了一下石头,感觉真的有些松动。 “一,二,三,推!” 乔雨眠真的用上了力气,石头松动得更厉害了。 “一,二……” 只见乔雪薇像是推滑手了一样,直接向前扑过去。 乔雨眠下意识的伸手去抓她,却在半路把手收了回来。 她摔倒又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乔雨眠没动,反而收回了手。 可就在这走神的一瞬间,乔雪薇突然从往前扑的动作,屁股使劲的向后顶,直直的朝她撞过来。 她顿时吓的后退了好几步,直接避开了乔雪薇的撞击。 乔雨眠手里握紧锄头,怒气冲冲地看着乔雪薇。 “乔雪薇,我就不该相信你!” 乔雪薇站定回身,一脸不可思议。 “怎……怎么会……” “明明就说……” 乔雨眠拎着锄头往前迈了一步。 “就说什么?” “你想怎么对付我?” “先把我撞倒,然后……” ‘咯吱’ 乔雨眠身体僵在原地。 她不仅听到了不属于她和乔雪薇发出的雪块松动的声音,还觉得脚底的触感不对。 正常的土地是坚硬的,她脚下的地会随着她的迈步而变得抖动,像是踩在了水床上。 她有一种预感,只要自己再动一下,哪怕呼吸重一些,脚下踩着的雪就会塌陷,她会掉下去。 乔雪薇好像也听到了这个声音,她惊恐的脸终于露出微笑。 “乔雨眠,我该说你是幸运呢,还是不幸?” “实话告诉你,这洞口根本不在这块石头后面,而是在石头左下方,就是你现在站的位置。” “这里是兴隆山大队的东山坳,你不知道这里很正常。” “兴隆山大队的人都知道东山坳里有个洞,夏天会避开,冬天更不会来这里。” “你就在这里等死吧!” 乔雨眠在脑子里想了无数种方法,她应该在空间里拿出什么来防止自己掉下去。 就算面前的乔雪薇看到她‘凭空变物’也没关系。 一锄头拍死就行了,正好扔进这个洞里。 可下一秒,乔雪薇不断地跺着脚,脚下的土地受到震动,薄薄的雪层再也承受不住重量,‘咯吱’地响了一声。 乔雨眠只觉得脚底一空,整个人向下坠去。 乔雪薇的脸离她越来越远,像是上辈子时她推她坠楼的样子。 乔雨眠十分后悔,后悔自己不该轻信她,让自己再次落入险境! 她想放出空间里的书架砸向乔雪薇,却一瞬间放弃了这个念头。 意识探入空间,把所有衣服全都拿出来垫在身下。 几秒后,她听见无数碎石落下的声音,她整个人落在衣服上。 哪怕有衣服垫在身下缓冲,内脏仍然感受到了撞击,坠楼的痛感再次袭来,不知道是恐惧还是什么,她还没来得及看清四周,两眼一黑便晕了过去。 细碎的雪下了一天傍晚才停,陆家人沉默地吃着晚饭。 以前乔雨眠去青山县,他们虽然惦记,但那时没下雪,也没有这么冷。 一想到她要顶着如此恶劣的环境走三五个小时,全家都有一种说不出的负罪感。 陆家的所有重担,都压在了这个小姑娘身上,怎能让人不心疼。 陆怀野更是,端起碗还没扒饭就放下了。 “我不太饿,你们慢慢吃。” 他刚推开门,隔壁传来吵嚷的声音。 “我不去,我不去!” 陆家众人放下碗筷,全都站在暖棚里向外看。 何家套好了马车停在院子里,何青山拽着乔雪薇往板车上推。 “你发烧烧得太厉害了,必须去医院,你肚子里可是怀着我的孩子!” 乔雪薇气若游丝,踉踉跄跄地往屋里走。 “我不去医院,不过就是发烧,我睡一觉就好了,睡一觉就行……” 何满仓烟袋锅明明灭灭,田桂花嘴里嘀嘀咕咕。 “真是贱命,不去更好,我还省钱了呢!” “青山,把马牵回去!” 何青山拆开套马的车架套,嘴里止不住的抱怨。 “她都少了一下午了,孩子掉了怎么办!” 田桂花冷哼。 “掉了更好,现在全村都知道她是继女,根本不是什么科学家血脉。” “孩子没了就跟她离婚,娘再给你找个更好的!” “你爹可是这玉石沟大队的队长,我们家还怕娶不到好媳妇么?” 几个人进屋,陆家人也都陆续回了屋。 整个村子安静下来,雪停后难得看到月亮。 月亮把大地照得一片惨白,比点了灯还要亮。 陆怀野披着棉袄走到种植房,往火炕的灶坑里添了一把干柴,保持屋里的温度。 然后学着乔雪薇的模样,开始翻动她那十几个坛子。 翻完了坛子,他就坐在种植房发呆。 这个种植房是平时乔雨眠最喜欢呆的地方。 她总是在这里写写画画,不知道在记录什么。 想到乔雨眠为陆家的付出,他心里羞愧的不行。 自卑的情绪涌上心头,再次怀疑自己当初留她在身边,到底是对还是错。 正想着,他又听见何家的屋子里传出动静。 “我没有,不是我,不是我……” “啊……!” 乔雪薇大概是烧得开始说胡话。 陆怀野望着月光不由得想,乔雨眠现在是不是已经跟着高六去了鬼市。 乔雨眠在一阵窒息般的呛咳中醒了过来,喉头涌上一阵液体,嘴里一股铁锈的味道,一口血喷了出去。 “好疼……” 第73章 逃出生天 头疼,后背疼,腰疼,腿疼,全身剧烈的疼痛让她根本分辨不出自己到底是哪里疼。 勉强睁开眼,目光所及之处一片漆黑。 抬头望去,一个小小的洞口射下来一丝月光。 她缓了半天,这才集中精神,用自己的意识进入了空间。 空间的昼夜交替跟白天相同,此刻月亮高高挂在天上,照亮着整片空间。 她直立起身体,发现手臂没事,只是有些擦伤,但右腿小腿骨一动便钻心的疼。 想了想,大概是坠落的时候撞到了洞壁上。 喝了几口灵泉水,她这才让意识出了空间。 空间内温度没有变化,十分温暖,但外面寒冷。 进入空间的是意识,这身体却进不去。 一味贪恋空间里的温暖,现实中的身体冻伤冻死都不知道,所以她还是回到了现实。 喝了灵泉水,体力迅速恢复,身体上的擦伤已经没那么疼,可是腿还是不太敢动。 她无法诊断自己的腿到底是骨折还是只是撞到,也不知道用灵泉水治愈需要多久。 意念一动,她从空间里拿了膏药出来。 那是在鬼市里买的膏药,高六说过,治疗跌打损伤有奇效。 膏药贴好,她又从空间里拿出了之前买的马灯。 马灯的光很亮,两盏足矣照亮目之所及。 她掉入的这个洞口还算平坦,洞口离地面距离不短,若不是她及时从空间里拿衣服垫着,必然要摔个内脏出血。 套上几件衣服,身体也逐渐暖和起来。 空间里有之前家里剩下的蜂窝煤,但她不确定这个洞里的空气有多少。 如果空气很少,又烧了蜂窝煤,可能会中毒。 乔雨眠在心里把乔雪薇骂了一万遍时,身体终于稍微恢复了一些。 不知道是灵泉水起了作用还是膏药起了作用,她的腿终于不再那么疼。 现在重要的是想办法出去。 她扶着洞壁站了起来,提着马灯一瘸一拐地观察四周。 墙壁上混合着土和岩石,不十分光滑,但若是有个绳子绑在上面的大树上,拽着绳子也能勉强踩着洞壁攀登上去。 乔雨眠这时就怀念起前世的手机,只要打个电话,就会有人来救她。 可乔雪薇刚才也说了,这是兴隆山大队的后山,就算陆怀野上山拾柴也不会过来这边。 兴隆山大队的人知道后山有洞,更不会来这边。 外人帮忙的计划看来行不通,还是要靠自己。 她开始放出空间里的东西。 首先是两个很高的书架。 空间的好处就是,她可以把自己触摸到的东西放进空间里,再放出来时,就可以随着自己的心意放在想放的地方。 一个书架大概一米八,两个叠放在一起也才三米多。 这洞口足有六米,还是不够高。 再说,她也没办法徒手爬上一个三米高的书架。 可能是思考过度,乔雨眠肚子咕咕叫了起来。 她进空间搜刮了一圈,找到之前从国营饭店买的红烧肉和醋溜白菜,还有肉馅的大包子。 就着甘甜的灵泉水,饱饱的美餐一顿后,感觉精神状态更好了。 腿没那么疼,她拎着灯再次打量起这个山洞。 这次跟刚才粗看不同,比前一次更仔细了一些。 这洞壁上有大大小小的岩石,岩石上有刀凿斧刻的压痕迹。 并非土地凹陷,而是人工开凿而成。 这么深的坑,不可能是别人挖的菜窖,也不会是猎人做的陷阱,难道真的是矿洞? 她提着灯往前走去。 越往前走,越要压低身体,最后猫着腰才能往里走。 越往里走,石头越多,凿刻的痕迹就越明显。 最后,乔雨眠要趴在地上匍匐着前进。 她其实有些害怕,但好奇大于害怕。 为什么有人要凿这样一个洞? 这洞口太小,身量高一些的男人都没办法钻进去,所以也不可能是防空洞。 排除了一些可能,那么最有可能的,这真的是一个开采矿洞。 她爬了一会,终于看到了不一样的地方。 只容一人通过的洞口结束,再往外探头,是一个五平米左右房子大的小山洞。 山洞里一片漆黑,没有任何朝天开的洞口。 她想了一下,还是把马灯扔了进去。 可能是洞口太小,马灯扔进去的同时,照亮了整个洞窟。 乔雨眠心中一喜,迫不及待地从这通道里钻了进去。 这个洞窟大概是在山体中央,洞壁上已经看不见土,几乎全是石头。 大大小小的石块在洞壁上,形成了一个天然的石洞。 满地的碎石,大小不一,还有一个已经碎了的竹编背篓。 这大概就是以前往出运石头的背篓。 看来自己无意中真的找到了藏宝之地! 这山洞掉进来只想着怎么爬出去,根本不会想着往里继续走。 就算往里走,看到越来越紧窄的洞口,也不一定敢继续往前探索。 男人身量高大钻不进来,女人掉进来吓都要吓死了,更不可能往里钻,这才没让人发现这个地方。 乔雨眠一手提着马灯,一块一块石头开始翻找。 她知道‘赌石’这件事,但只听说过并没有见过。 这大大小小的石头,不知道哪一块里有宝石,又会是什么样的宝石! 想到这,她开始把石头往空间里运。 大块的可以摆放搭成一个梯子,往洞外面走,小块的说不定里面就有东西。 这洞窟里的石头不少,乔雨眠不断地往空间挪,大概一个小时后,终于把地上的石头全部挪进了空间。 她掏出撬镐,开始尝试把洞壁上的小石头敲下来。 毕竟不是专业采矿的,累死累活也只敲下十来块拳头大的石头。 洞窟里空气流通差,她又点着马灯,可能是空气燃烧完了,这会有点缺氧。 不再贪多,她赶紧从小通道里爬回去。 回到外面的大洞口,她狠狠地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脑子这才转过劲儿来。 乔雨眠再次放出书架,把两个书架靠着洞壁摞在一起,用衣服把下面书架的第一层和上面书架的最后一层缠在一起。 将两个缠好的书架倾斜地倚靠在墙上,小心翼翼地爬了上去。 她每踩一步都轻轻晃一晃,确保自己能平稳地站上上一层。 精神十分集中,若是踩空或书架塌了,随时准备把空间里的衣服垫在身下,保护她不要摔伤。 颤抖着终于爬上了书架的最高一层,离洞口已经没那么远了。 她开始从空间里拿石头出来。 先摆了几块大一些的石头做基底,爬上去后再往上摞石头。 终于在摞到第六层的时候,她离洞口就只有一步之遥。 还好,洞口有一些突出来的石头和生长了很多年的小树。 她身量轻,一手拽着小树的细弱枝干,一手踩着突出来的石块。 头露出洞口的那一刻,她心里有了一种重见天日的喜悦。 可这喜悦还没坚持住一秒,拽着的那颗小树开始松动。 乔雨眠一个飞扑,直接扑到了洞口,用力蹬的同时,脚底书架和石头垒起来的‘梯子’彻底踩踏。 她一半身子趴在洞口外面的地上,一半身子悬空在洞内。 乔雨眠死死的抓住地上的枯枝草叶,脚底不断地在洞壁上寻找能借力的点。 终于,就在她要掉下去的那一刻,脚底探索到了一块突出的石头。 她狠狠一蹬,整个人往前窜了一下,手脚并用,终于趴出了洞口。 乔雨眠大口地呼吸着洞外的新鲜空气。 那是下雪后独属于雪花纯净的味道。 她喘着粗气,胸口起伏,脸上一片冰凉。 抬手抹了一把脸,脸上不知道是汗水还是泪水。 休息好,调整了一下心态,她从空间里找出绳子。 收物品到空间必须用手触摸。 下面有一些衣服,还有马灯,两个书架,和那些给她垫脚的石头。 这些石头不知道里面会不会有宝石,不能将任何一个丢下。 洞口四周没有树,放眼望去,只有刚才她和乔雪薇拼命推的那块突出的石头。 她将绳子打了个死结,然后套在石头上。 狠狠地拽了几下,石头纹丝不动。 乔雨眠调整好呼吸,再一次鼓起勇气,把绳子缠在腰上,慢慢地攀着洞壁走下去。 安全落地后,她一样一样地把自己的东西收进空间。 再次借助绳子的力量,攀着石头,小心翼翼地爬了上去。 这次爬上去之后,她是真的脱了力,一点力气也没有。 长时间的神经紧绷和用力,让她浑身的肌肉都在颤抖。 乔雨眠喝了好几口灵泉水,直到把自己关了个大肚子这才躺在地上休息。 她看着天一点一点地亮了起来,月亮落下去,太阳爬上来。 当倾城的第一缕阳光照在她脸上,她这才感觉自己活了过来。 感觉体力恢复了差不多,她赶紧起来收拾了一下洞口。 生怕乔雪薇再回来看看她是不是死了,她赶紧把洞口的和痕迹收拾掉。 那些手指抠出来的印记和绳子摩擦的印记都抹平,然后用翘铲了雪盖在上面。 怕乔雪薇看出破绽,她倒着走了好一会才回复正常走路。 乔雨眠一边开路,一边暗下决心。 乔雪薇! 上辈子你杀我一次,这辈子又杀一次,现在你欠我的,已经是两条命了! 第74章 寻医问药 到青山县的时候,乔雨眠几乎已经冻僵了。 从石洞里往出爬时就因为紧张出了一身的汗,又在冰雪中躺了一会恢复体力。 好不容易骑着自行车,坐了客车到了青山县,凭的全是意志。 回到乔家的老房子里,把门锁好,拉好窗帘。 从空间拿出家里之前用的,电热丝的小炉子开始烧水。 这是爸爸去华京出差时买回来的高级货,可以取暖,也可以烧水,只不过耗电量比较大。 孙慧琴平时也不舍得拿出来用,只在爸爸不出门的时候,偶尔在家里涮羊肉。 很快,一壶水烧开,倒在盆里兑好凉水开始擦洗身体。 屋子里很久没人住,没了平日里的‘人气’,十分冰冷。 还要电热炉能源源不断地发热,也没有那么冷。 擦洗完换上干净的衣服,乔雨眠意识进入空间,去看看她的那些‘战利品’。 上百块石头堆在空间里,小的有苹果那么大,大的像个桌子,她根本拿不动。 洞窟里光线暗根本无法分辨,她把能拿走的石头都拿走了。 这会看过去,有好多只是普通的石块,应该是开采出来的废料。 乔雨眠又想到高六,不知道鬼市有没有人能懂这种料子。 但是又想到,如果找人看,可能需要把这些石头都拿过去。 搬运这些石头是件难事,让人大批量地看料子更是奇怪。 她一个普通人,怎么能有这么多玉料。 高六那么聪明,结合她现在住的地方,很容易就能想到是在山里找到的。 一旦这个秘密被人知道,会让她和陆家陷入另一个危险的境地。 该如何分辨石头中到底有没有玉或者宝石呢? 乔雨眠隐约记得,前世电视里看到的节目,都是拿手电筒对着石头照,如果里面透明度高,可能就会有石头。 她在杂物堆里找到手电筒,挑了一个大小适中的石头拿在手里。 石头上沾着许多灰尘,她随时从空间里舀出一瓢水浇在石头上,然后拿着手电筒往贴在石头上照过去。 连着看了两个,都是普通的石头。 乔雨眠有些灰心,难道这只是普通的石头,这些都是剩下的废料? 她不死心地继续照了几颗,仍然一无所获。 扔下手电筒,她颓然地坐在了一块大石头上。 完全没注意到手上的水滴到了身下的大石头上。 石头被太阳晒得暖暖的,她坐着休息了一会便出了空间。 已近中午,她本想吃点东西垫一垫肚子。 转而又想到,上次麻烦了高六,应该请他吃个饭。 换好衣服,她骑上自行车便去了高六的住处。 到了占山街,她趁着没人将自行车收进了空间。 朱红的大门没有关,站在门外他便看到高六蹲在院子中央的水井旁边刷牙。 乔雨眠礼貌地敲敲门,高六下意识的抬头看过来。 “呦,小乔同志,你怎么来了,我这两天正跟朋友研究着给你备货呢。” 乔雨眠露出笑脸。 “高同志赏脸吃个饭?” 高六一口水倒进嘴里,咕噜咕噜地漱口,吐了满嘴的泡沫。 “等我换身衣服!” 两人都十分爽快,没讲什么废话,随便聊了两句就到了国营饭店。 乔雨眠点了好几个菜,跟服务员要了个包房。 正常来讲,包房都是给一些领导或者厂子接待客户用的。 但这会儿已经过了饭口,他们点的菜又多,服务员也没过多为难。 菜上齐后,高六却一脸惶恐。 “小乔同志,这大场面我可没见过,你这让人怪害怕的。” 高六压低声音。 “我虽然在鬼市混,但那‘吃花生米’和‘蹲笆篱子’的事我可不干奥。” 乔雨眠拿着筷子给自己夹了一块红烧肉,又拿公筷给高六夹了一块到碗里。 “我确实找你有事,但这事办得成办不成都跟这顿饭没关系。” “上次你帮我忙,我还没请你吃饭,这次算是一起了。” 高六看了看碗里的肉,吸了吸口水。 “那我可就不客气啦。” 乔雨眠早就饥肠辘辘,自顾自的吃了起来。 两个人可能是都饿了,吃饭的时候几乎都没说话,一阵风卷残云卷,桌上的菜就只剩下汤了。 高六瘫在椅子上,拍了拍鼓起来的肚子。 “这下能做个饱死鬼了,说罢,让我做点什么。” 乔雨眠被他的幽默逗得咯咯直笑,笑过后又正色道。 “高六,我知道你这个人有自己的道义,我信得过你,希望你不会让我失望。” “我上次跟你说过,我们家受到牵连才被下放。” “抄家那天,我丈夫的爷爷被气得昏了过去,当晚送医院后医生说是脑出血,要手术就得去临海或者华京。” “上头有人针对我们,在事情没有查清楚之前,我们全家都不能离开玉石沟大队,去临海和华京是不可能的。” “我们没办法,只好带着昏迷的爷爷下乡先安顿下来。” 高六听着乔雨眠的话,神情也从嬉笑变得正经。 “你是想让我给你爷爷送到华京或者临海?” “小乔同志,你有点太高看我了,这种在公家眼皮子底下作弊的事我实在是没人脉。” 乔雨眠摇头。 “你听我说完。” “爷爷一直昏迷着,昨天突然醒了过来。” “但她好像记忆错乱了一样,不认得人,说的都是以前的事,说话的声音也不是那么利落。” “我是想问问你认不认识靠谱的大夫,我们出不去玉石沟,希望他能到玉石沟去给爷爷看病。” 高六眉头微皱,若有所思。 “这样的人确实有,就是上次卖膏药的那个。” “但是他这个人脾气古怪,除了在鬼市里,没几个人知道他的行踪。” “我只能给你牵线搭桥,给不给治,还是他自己说了算。” 乔雨眠欣喜道。 “那晚上你带我过去,我自己跟她谈!” 两个人约定好时间,乔雨眠又回到了乔家旧屋。 她睡了一小会,等到后半夜才动身去鬼市。 刚走到工厂大门口,就见到高六等在那里。 “小乔,这里!” 两个人按照上次敲门的频率,敲开了鬼市的大门。 这次的鬼市跟上次略有不同,可能是天气变冷,人也少了许多。 高六将乔雨眠带到那个膏药摊前面。 “青小子,我给你带来个客人。” 上次买膏药,乔雨眠对鬼市很敬畏,不敢对卖东西的人多看,只是买了东西就离开。 现下她才集中注意力,打量起眼前卖膏药的人。 他个子不高,看起来比乔雨眠还要矮一点,军绿色的大衣垂到脚踝处,把他整个人都包了起来。 带着一顶破旧的狗皮帽子,围巾围住了整个脸,只剩一双眼睛露在外面。 身前一个小煤炉,煤炉上放着三个大一些的铝制饭盒,每个饭盒里都有黑乎乎的膏药,因为加热而咕嘟咕嘟地冒着泡泡。 他右手拿着小棍,左手拿着裁剪好的方形红布。 小棍挑起一块药泥,右手灵巧地一转,药泥被均匀地抹在红布上,形成一个小圆。 乔雨眠扯起嘴角。 “您好,我是高六的朋友,您可以叫我小乔。” “我今天来是有点事想求您帮忙。” 名叫‘青小子’的人没说话,只是微微撩起眼皮看了乔雨眠一眼,而后又垂下了眼,继续做膏药。 乔雨眠抬头看向高六,高六扬起下巴示意。 “他不爱说话,你有事直接说就行。” 乔雨眠能理解,一般有能力的人,性格都比较古怪。 “我爷爷被气得脑出血,如果可以,我想请您去我们住的地方给我爷爷看病。” “当然,我也会付相应的诊金。” 青小子眼皮都没抬,只是摇了摇头。 “我只卖膏药,别的看不了。” 他说话声音沙哑,像是坏了嗓子。 乔雨眠不想这么放弃,继续道。 “我知道这有些麻烦,但爷爷是家里的主心骨,他要是没了,家里的天就要塌了。” 乔雨眠咬了咬牙。 “只要您愿意去看看,我出一千块的诊金。” “能治好爷爷的病,再另出五百。” 青小子依然不为所动,甚至动作都没有任何变化停顿。 旁边一个卖大米的男人凑了过来。 “天呐,一千五百块钱,这够你卖多少膏药的了!” “马上冬天了,你这膏药用碳炉子都化不开了,何苦为难自己,有钱还不赚么?” 青小子冷笑。 “你这么有钱还来请我做什么,你们这种人,直接拿钱去临海和华京看不就行了?” 乔雨眠求助的看向高六。 高六清了清嗓子,凑过去压低声音。 “他们家被下放劳改了,走不出去,你也行行好,就去给看一看。” “你赚了钱,他们看了病,也算是功德一件了是不。” 乔雨眠注意到,高六说到下放时,青小子抹膏药的手抖了一下,连带着那个圆转的不那么圆了。 她心里想了一下,大概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上次高六说过,青小子家因为某些药方被人找借口抄了家,她大概是痛恨那些有权有势的人。 说到自己家也是被下放,应该是打动了她。 乔雨眠继续劝说。 “我们家爷爷是老兵,身上的军功章衣服都别不下。” “他操劳了一辈子,晚年不应该得到这样的对待。” “青同志,求您去看看我爷爷,哪怕真的治不了,一千五我也照给!” 第75章 尖叫 青小子的手一顿,然后放下了小棍,抬头对着乔雨眠道。 “两千块,给我两千我就去。” 乔雨眠完全没还价,直接点头同意。 来的时候陆父说了,无论多少钱,哪怕是倾家荡产,也要找到人给陆老爷子看病。 乔雨眠是很相信高六的,既然高六说这人行,这人就一定行。 而且她昨天掉进洞里的时候,那块膏药真的是起了作用。 鬼市不像黑市会出现骗子,能进鬼市的,都是有本事的人,对此她坚信不疑。 别人能等,陆老爷子可不能等。 这一夜,乔雨眠带着钱跟高六开始了大采购。 这一冬天要吃的东西,他们买了个全。 天亮后,青小子给高六传了口信,两天后出发。 乔雨眠知道,求到人已经是最好的了,其他的都不能心急。 跟高六分开后,她又去买了些不要票的蔬菜和水果放在空间里,坐最后一班客车回了玉石沟。 天黑得比较早,客车到的时候,天基本已经黑了下来,乔雨眠拿出自行车,又骑了一个多小时。 沿着来时清好的路,回去的路走得更顺畅一些。 回到玉石沟大队时,已经到了睡觉的时间。 远远望去,陆家的窗子有亮光,应该是家里人还没睡。 乔雨眠看到那温暖的灯光,一身的疲累尽消。 想起每次自己去青山县,陆母都担心得吃不下睡不着。 陆怀野更是,如果自己回去晚了,她甚至会到山上来找自己。 自己出门,家里有人在惦念她,自己所受的苦累就都是值得的。 她小跑着跑回了院子,不想让家人等太久。 跑到院子附近,她发现乔雪薇屋子里也亮着油灯。 想到这,她计上心头。 她绕了一下,弯着腰走到了乔雪薇屋子的窗下。 玻璃上拉着窗帘,她看不见里面人在做什么。 抬手敲了敲窗,里面没动静。 她又抬手敲了敲。 何青山不耐烦的声音从屋里传出来。 “乔雪薇,你去看看咱妈有什么事!” 乔雪薇声音有些虚弱。 “我……我不去……” 何青山突然暴怒。 “你跟个神经病一样,大半夜不睡觉点着灯,我这刚睡着,睡得正香,让你去看看你还不去!” ‘啪’的一声传来,不知道是扔了什么东西。 “赶快给我去看看!” 乔雨眠又敲了几下窗。 乔雪薇的声音带着哽咽。 “来了……来了……” 窸窸窣窣穿衣服的声音传来,然后是拖鞋摩擦在地上的声音。 乔雪薇披着棉袄,提着马灯打开了门。 “妈,这么晚了,什么……” 乔雪薇一句话卡在喉间,她揉了揉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 乔雨眠正弯着腰,脸紧紧贴着玻璃看向屋内。 她头皮顿时炸开,感觉头发像是钢针一样扎进了她的脑袋。 难道乔雨眠就是这样一直盯着她的窗户? 乔雨眠刻意的,慢慢的转过头,然后嘴角扯出一个怪异的微笑。 “乔……雪……薇……” “我……来……找……你……了……” 乔雪薇看着眼前那张苍白的脸和诡异的笑容,再也忍不住尖叫出声。 “啊!” “有鬼啊!” 乔雨眠转了转头,一步一步地向乔雪薇走过去。 “乔……雪……薇……,洞里好冷啊,我摔得好疼!” “你怎么这么狠心,我可是你妹妹啊!“ “你来陪我,你来陪我!” 乔雨眠伸出手,作势要往乔雪薇的脖子上掐。 乔雪薇的腿像是被钉在了地上,根本动不了。 她尖叫着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啊!” “啊!” 刺耳的尖叫划破了夜空。 乔雪薇叫得一声比一声高,直到把何青山和何满仓全都喊了出来。 就连陆家隔壁狗剩家和何家隔壁周家也有人走了出来。 “队长,你家儿媳妇怎么了,这是又魇住了?” “不行就去医院看看吧,这老这么闹也不是个事啊。” 何满仓睡得正香,听到尖叫十分烦躁。 乔雪薇这个废物,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不过就是让她把乔雨眠推进废弃的矿洞里,又不是让她杀人放火,不动刀子不见血,怎么就吓成这样! “大半夜的,别鬼哭狼……” 何满仓话还没说完,只见乔雪薇面前站了个女人。 他揉了揉眼睛。 “谁啊,半夜来我家有事么?” 乔雨眠放下手,回过头。 “何队长,你好啊!” 何满仓看清面前女人的面容,也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啊!” “啊,有鬼,有鬼啊!” 何满仓和乔雪薇两个人都在尖叫,吓得田桂花不知所措。 “他爹,你这是咋啦!” “来人啊,你们大队长被魇住啦,来人啊!” 乔雪薇尖叫,何满仓也尖叫,田桂花又是个大嗓门。 这一家子都在叫,村里的狗也开始叫。 住得近的都陆陆续续披着衣服往何家跑,不一会,何家的院子里就站了十几个人。 乔雨眠看到陆家人也全都披着衣服出来了,陆母刚要叫她,她竖起食指在嘴边比了个嘘。 “这是咋啦。” 村里人七嘴八舌地问道。 “这大半夜的叫什么呢?” “陆家媳妇,他们砸了。” 乔雨眠站在人群里无辜地摇了摇头。 “我也不知道呢。” 她看向田桂花。 “婶子,大队长可能是梦魇到了,你看他从开始尖叫,现在已经不叫了,整个人呆住了。” “你赶紧做一点能刺激他的东西,让他精神集中。” “要是一直这样下去,可能就憋成傻子了!” 看到乔雨眠跟村民说话,最先反应过来的是何满仓。 他尖叫是因为看到了乔雨眠诡异的笑容,和慢慢向她走了过来。 可村里人来了他们家院子之后,她竟然自顾自地跟村里人说起话来。 没死? 乔雨眠居然没死! 正想着,耳边有风吹过,紧接着左脸一痛,整个耳朵开始鸣叫。 还没等反应过来,右边脸又挨了一巴掌。 田桂花拽着何满仓的衣服领子,手上卯足了力气左右开弓。 “他爹,你怎么没声了,你叫啊,你出声啊!” “他爹!” 几个巴掌下去,何满仓大喊一声。 “别打了!” 田桂花再次哭出声。 “他爹,你终于醒了,你终于好了,呜呜,你吓死我了!” 何满仓推开扑到自己身上的田桂花,然后站起来,大步流星地走到乔雪薇身边。 何青山也被尖叫声喊了出来,这会正围在乔雪薇身边。 乔雪薇知道自己杀了乔雨眠后,整个人的精神都不太好。 不知道是上山冻到了,还是自己害怕,从山里回来就开始发高烧。 何家人念着她肚子里孩子想带她去医院,乔雪薇死活都不去。 因为一旦去了医院,她没怀孕的事情就会被拆穿,根本瞒不住。 忍着高烧给身体带来的疼痛和头晕,她点着油灯根本不敢睡。 只要一闭上眼睛,乔雨眠的样子就会在她脑海中浮现。 刚才提着油灯出来,她更是被吓得失去了理智。 这会叫的嗓子都劈了,可还是抑制不住的尖叫。 仿佛叫得大声,就可以喊出心里所有的恐惧。 何满仓想起自己挨的巴掌,和在这么多人面前丢人,再也忍不住怒意。 他走到乔雪薇身边,管不了什么公公和儿媳之间的面子,抬手就扇乔雪薇的巴掌。 “闭嘴,你这个废物,闭嘴!” 乔雨眠嘴角微弯。 可能全场这么多人,只有她知道何满仓为什么要这样骂乔雪薇。 乔雨眠刚开始还以为是乔雪薇对自己痛下杀手。 可看到何满仓的模样,心中有了不同的想法。 第一,乔雪薇杀了自己之后很害怕,然后跟何满仓坦白。 第二,是何满仓指示乔雪薇杀了自己。 她更倾向于第二种。 因为上辈子没听说过什么玉石沟里的玉石,乔雪薇也没有这方面的动作。 上辈子的乔雪薇懒得什么活都不干,连平时改善伙食的上山采蘑菇,找山货的活她都不参加。 更别说能准确地找到那个石洞的入口。 最有可能的就是,何满仓精准地告诉她这个地方怎么走。 按照乔雪薇的智商,根本想不出来这么好的方法推她进坑。 一定是何满仓这个老奸巨猾的家伙告诉她怎么样才能把自己吸引到坑边。 然后何满仓的反应恰恰证实了她的猜想。 她还是真是小看了何满仓! 现在,何满仓不顾身份地过来打乔雪薇,完全就是气急败坏。 他大骂乔雪薇废物,是因为乔雪薇根本没弄死自己! 几个巴掌下来,乔雪薇也终于回过神。 她回过神的第一件事就是直接指着乔雨眠。 “鬼……鬼……” 不等她说完,何满仓一个大巴掌又扇过去。 “什么鬼不鬼……不要在这里搞封建迷信,小心被人举报,把你抓走。” 何满仓怕乔雪薇再说出什么东西。 “青山,把她嘴捂住,带回屋子里去。” 何青山捂着乔雪薇的嘴,半拖半拽地把她带回屋子。 到了屋里,乔雪薇好像是要说什么,然后先是被堵住了嘴,只能发出呜呜叫声。 何满仓抹了头上的汗。 “大家都回去吧,我儿媳妇发烧,可能是烧的有些精神不正常了。” 众人本就困顿,何满仓再一赶,众人各自离去。 乔雨眠转身想走,何满仓开口叫住了她。 “乔雨眠,你真是不简单!” 第76章 报仇的真谛 乔雨眠转身微笑。 “何大队长,彼此彼此。” 何满仓铁青着脸,整个人都在颤抖。 “泥人尚有三分土性,你将我何家踩在脚下,就不怕我变成一把刀,扎穿你的脚掌?” 乔雨眠也冷了脸。 “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好说的,咱们就各凭本事。” “看是你先弄死我,还是我能踩死你!” 乔雨眠不想跟何满仓争吵,这些都是无意义的。 她更想先回家,陆家人各个眼神殷切,等着她带回来的消息。 她被簇拥着往屋里走,没有注意到身后的何满仓,他并没有回家,而是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往村西边走过去,那是村里知青住的地方。 陆怀野用身上的衣服将乔雨眠罩住。 “冻坏了吧。” 陆怀野的大掌覆在她手上,干燥温暖的掌心让她无比安心。 “爸,妈,我们进屋说吧。” 陆母先是给乔雨眠倒了水,鹿老太太又把她用的热水袋塞进了乔雨眠的手里。 乔雨眠讲了对方的要求,说到钱时,家里众人也没有露出心疼的神情。 陆父频频点头。 “雨眠,你做得好!” “钱对我们固然重要,可爷爷更重要。” “我只是想拼尽全力救治你爷爷,哪怕治不好也不会留下遗憾,只是要苦了你们了。” 乔雨眠劝慰道。 “爸,妈,钱暂时够用,就算给了大夫诊金,我们也够花。” “我们来玉石沟时已经深秋,一切都算是重新开始。” “等明年我们自己耕种,蔬菜鸡蛋都能自给自足,其实也不用花很多钱。” 乔雨眠没告诉陆父的是,如果她沤肥成功,这些都不用再烦恼。 乔雨眠平安回来,还带回了找到医生的消息,整个陆家都轻松起来。 大家都陆续去休息,乔雨眠把陆怀野叫到了浴房。 陆怀野早就烧好了热水,熟练地给乔雨眠兑热水,准备让她泡澡。 乔雨眠看着忙前忙后的陆怀野,拉住了她的手臂。 “你先别忙了,我找你有话说。” 陆怀野并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 “天太冷了,你先泡个热水澡,有什么话泡完再说。” 乔雨眠拗不过,被陆怀野推到了浴桶旁边。 “你先洗,我在外面等你。” 乔雨眠想了想,拉住了转身离开的陆怀野。 “外面冷,你……你就在这里吧。” 浴室改造后,浴桶和门中间做了个浴帘。 乔雨眠拉上浴帘,检查好没有露出缝隙,开始脱衣服。 陆怀野背过身子站得笔直,站岗放哨都没这么专注。 夜已深,万籁俱静。 玉石沟没通电,照明还是用最原始的煤油灯和马灯。 为了省灯油,除非必要不开灯。 好在,火炕和炉子为了烧水刚加了新柴,这会烧得正旺,狭小的屋子里被火光染上一层橘红,更添暖意。 暖棚不仅隔凉,也隔绝了门外呼啸的风声。 浴房里窸窣的声音显得更加清晰。 陆怀野可以清楚地听见乔雨眠毛衣跟头发摩擦后‘噼里啪啦’的静电声。 乔雨眠进入浴桶,桶里的水泛起涟漪的声音。 陆怀野本就听力超群,这会感官被无限放大,只觉有一股沸腾的血在体内横冲直撞。 嗓子发紧,脑袋也迷迷糊糊。 “陆怀野,你还在么?” 清凌凌的声音唤回理智,陆怀野闭上眼睛,试图让自己的脑袋清醒些。 “嗯,我在呢。” 乔雨眠不知道陆怀野的一切变化,她感受着热水流过每一寸皮肤,努力让自己摆脱恐惧。 怎么会不害怕么? 空荡荡的石窟,连呼吸都有回声。 让陆怀野留在这里,也是因为她害怕。 至少现在,她还没办法让自己一个人留在这个黑黢黢的屋子里。 就算忍着羞赧也想让陆怀野在外面陪着她,也是真的有话想要跟陆怀野说。 “陆怀野,你会撬锁么?” “撬完之后还能锁回去,不被发现的那种。” 陆怀野一瞬间睁开眼睛,体内那股热血安生了些。 “你要撬谁的锁?” 乔雨眠轻声道。 “何满仓的屋子。” 陆怀野想也没想便回答。 “我会。” 陆怀野对她深信不疑,她已经习惯了,可她还是问了出口。 “撬锁偷东西是一件不道德的事情,我以为你多少会有一些心理上的不解。” “你都不问问我撬锁做什么么?” 陆怀野回答得十分从容。 “你自有打算,我会完全配合你。” 乔雨眠掬了一捧水扬在脸上,水花四溅。 “何满仓跟乔雪薇想要弄死我。” “何满仓告诉了乔雪薇东山的一个废弃洞窟,把我骗过去后推了进去。” 她说得云淡风轻,浴帘外的陆怀野却不淡定。 他猛地转身,像是撞倒了脸盆架,乒乓的声音十分刺耳。 “你……你有没有受伤?” 乔雨眠生怕她急了直接掀了浴帘进来。 “你放心,我没有受伤。” “我挺幸运的,洞壁上长着几棵小树,我身量轻,卡在树枝上没掉下去。” “等乔雪薇走了,我又爬了上来。” 乔雨眠选择了撒谎。 如果那堆石头真的能挖出玉石或宝石,她可能还会带着陆怀野去一次。 那洞太深,正常人掉下去一定会摔个半死,更别说她身体完好无损,甚至还能爬上来。 她就算撒了谎,这件事的性质也不会改变。 “他们想要弄死我,我不可能坐以待毙。” “我知道何满仓私吞公粮的证据,锁在他房间的炕柜里。” “但何满仓出门不仅会锁门,还会锁房间门,炕柜也是锁着的。” “你至少要开三道锁,我才能把那东西拿出来。” 陆怀野没说话。 乔雨眠试探着问道。 “陆怀野,你还在么?” 陆怀野半晌才回答。 “我在。” “雨眠,我有些沮丧。” “好像你总是陷入危机,解决危机,我什么都帮不到你。” “有人威胁你的生命,我应该不管不顾地冲出去,弄死那两个人,可我却在权衡利弊。” “我……我真的配不上你,不值得你为我付出。” 乔雨眠轻柔地揉搓自己的头发。 “陆怀野,如果你现在真的冲出去对乔雪薇跟何满仓做点什么,这样的行为反倒会让我感觉到不安。” “其实在林子里,我能隐约感觉到乔雪薇心怀不轨,可我还是跟着她去了。” “因为跟恶人交手,不怕她明枪跟你对拼,就怕她暗箭伤人。” “她出招,我破招,跟她去,是在我觉得我能全身而退下做出的决定。” “你有愤怒我理解,因为我也很愤怒,当我知道两个人要弄死我时,我也恨不得杀了他们。” 乔雨眠拧干头发上的水分,用皮筋缠在头顶。 “人和动物的区别就是,人会控制情绪,只有控制住情绪,才能理智地思考事情。” “报仇的方式有很多种,你扎我一剑,我砍你一刀,那叫互殴,结果只能是两败俱伤。” “要出手,就要做躲在暗处放箭的那个人,在不知不觉中伤人,这才是上策。” 乔雨眠端起地上的水盆,从头顶倒下,冲洗掉身上的泡沫,然后踏出浴桶,用毛巾擦干身体。 “我庆幸你是一个会权衡利弊的人,对你来说,杀他们两个,如同捏死两只蚂蚁一样简单,但后果是所有人都无法承受的。” “再说了,杀人有什么意思?两眼一闭,感受不到任何痛苦。” “要报仇,就要让他们好好活着。” “他们得亲眼看到自己的希望破灭,为之骄傲的东西被贬得一文不名。” 乔雨眠穿上衣服,扣好扣子,一把拉开浴帘。 陆怀野抬头,看到已经穿戴整齐的乔雨眠。 她白皙的脸终于恢复血色,眼睛水润如天上星。 嘴角挂着微笑,像是说着世间最温柔的情话。 “报仇,就是要让他们生不如死啊!” 陆怀野一瞬间充满了力气。 是的,报仇,就是要将自己的遭遇千百倍地还回去! 他好像瞬间想明白了什么。 找到背后陷害陆家的人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是自身的强大。 只有自身强大,才能掌握话语权,立于不败之地。 乔雨眠看着眼前的陆怀野,从颓然到振奋,然后将毛巾塞到他手里。 “帮我擦一擦头发吧。” 两人正浓情蜜意地擦着头发,顺便商量如何‘撬锁’,另一边的何满仓已经来到了知青点的后院。 他敲了几下门,然后点燃了烟袋锅,走到侧面背风的地方抽烟。 不一会,夏然穿着整齐地走了出来。 “何叔,您找我。” 何满仓撩了一下眼皮。 “你跟陆家那小姑娘进展得怎么样了?” 夏然搓了搓手。 “陆家管他管得太严,那个陆怀野跟煞神一样,但凡我从他家门前走过,他都要瞪我几眼。” “现在只能偷偷传信,说好听的话哄着。” 何满仓像是下定决心一样,烟袋锅在暗夜中明明灭灭。 “睡了她,最好弄大她的肚子。” 夏然重重叹了口气。 “以前上工还能找到机会,现在都准备猫冬,根本没机会啊。” 何满仓想了想。 “后天咱们村会跟兴隆山大队一起去后山的河里挂鱼,我给你批个假,你自己把握。” 夏然想起乔雨眠的话,有些不知所措。 “叔,是不是……太快了,我怕她不同意。” 第77章 捞年鱼 何满仓看到夏然那怂样气不打一处来,拿起烟杆就打在了夏然的手臂上。 “没出息!” “你还想不想回城了?” “你把她肚子搞大,那陆家念着孩子都要找人给你走门路回城。” “夏然我告诉你,不要给我耍一些花花心思。” “无论谁调你回城,都要经过我签发。” “你要是办不明白我的事,这辈子你都别想回去!” 夏然咬着牙,面上还要笑着回应。 “叔,我知道了。” 何满仓打发走夏然,一个人独行在乡间小路上。 一想到以后要发生什么,心里的郁气好像少了一大半。 如果陆言庭为了陆怀玉四处找关系给夏然办回城,他就算是犯了错误。 只要犯了错误,陆家能定罪,他们就会永远留在玉石沟。 等她死死掐住陆家的明白,乔雨眠还不任他拿捏! 乔雨眠已经擦干了头发,回到房间躺了下来。 鹿老太太和陆怀玉将炕中间的位置留给她。 中间的位置是最好的。 这地方不像炕头那么热,等后半夜热度褪去,也不会像炕尾一样凉透。 她躺在炕上,意识进入空间。 离开青山镇时她还买了一堆的菜和水果,这会收拾一下,等着高六来了,混到高六送的货里。 一进入空间,她瞬间被空间内的景象惊呆了。 她昨天碰过的那堆石头,有几块竟发出了微弱的亮光。 最惊奇的是,她坐的那块大石头也有亮光! 本来很累的她睡意全无,只是遗憾找不到任何人分享这个喜悦! 她将这些石头检查了一遍。 如果没猜错,这些微微泛光的石头里面必定有宝石。 因为白天她拿了很多石头来观察,那些不亮的石头看上去很普通。 而那些亮光的石头表面坑洼,上面偶有白色的裂纹。 乔雨眠把亮光的石头和不亮的石头分成两堆,然后观察起那堆完全不亮的石头。 难道这些石头全都是普通石头,为什么不会发出亮光? 乔雨眠席地而坐,思考着这个问题。 她随手拿起手电筒,往那堆废石上照了照,然后脑中灵光一闪。 这些会发光的石头,和没动过石头的不同之处是水。 白天,她为了看清楚石头内部,用灵泉水洗了这些石头。 想到这,她立刻从地上爬起来,用盆装满灵泉水,径直泼到那些石头上。 几乎泼上去的同时,几块石头开始发光。 有的石头光强,有的石头光弱。 她是不是可以理解为,玉石越值钱,亮光就越强! 石头们莹莹发光,看着可爱极了。 乔雨眠借着石头的光开始给这些石头分类。 强光放一起,弱光放一起。 分完类再看,身后白天的那堆石头竟然已经不发光了。 乔雨眠重新取了一些灵泉水泼到石头上。 经过几次的实验,乔雨眠发现,是灵泉水能分辨玉石料子。 她又将那些不发光的石头重新泼了一遍水,找出了几个漏网之鱼。 做完这一切,她累极了,抱着石头,意识在空间里便沉沉睡去。 再醒来已经是下午,她穿好衣服去到陆家主屋。 锅里依然给她留了饭菜,陆老太太不断地向外张望。 陆母将饭端过来,乔雨眠不客气地吃了起来。 看到陆老太太有些焦虑,乔雨眠安慰道。 “奶奶你别着急,他们三天之后才能来呢。” 陆老太太勉强地挤出一丝微笑。 “我就是看看,没着急。” 乔雨眠问道。 “爷爷这两天情况怎么样?” 陆老太太叹了口气。 “这两天睡睡醒醒,清醒的时间还是很少。” “醒了也坐不住,手脚也不听使唤,有一次把饭都掀了不肯吃,还有一次打了你爸几个巴掌。” “唉,还不如……” 乔雨眠急忙制止了她说接下来的话。 “奶奶,过几天大夫来了爷爷就能好,到时候我们一家人才算真正的团聚。” 这个话题有点沉重,乔雨眠重新起了个话头。 “怀野和怀玉去哪了?” 陆母掏着灶坑里的灰,头也不抬地答道。 “村上敲锣,你爸跟怀野去开会了。” “怀玉,说是跟着赵家的小姑娘学纳鞋底。” 乔雨眠抿了抿唇。 “怀玉……” “如果没什么事就让怀玉多留在家里,也可以邀请别家的小姑娘来咱们家里玩。” 陆母点头。 “好的。” 一顿饭吃完,乔雨眠觉得家里很安静。 那种暴风雨前宁静的感觉更加明显。 她想跟陆母交代点什么,可最终还是没说。 可能是自己太过敏感,其实正常的生活就是这样安稳才对。 哪有人的生活每天都活在刀光剑影中呢? 吃完饭,她开始自己的‘正事’。 先到了种植房,种下的菜种从小芽已经长出了几片叶子,尤其韭菜,感觉再过几天就可以割第一茬了。 从空间里挖一些黑土掺进了普通土里,又浇了一些普通水掺灵泉水,保证这些菜苗健康成长。 又拆开坛子的封口,看了发酵情况,都十分满意。 看了看外面没有人,乔雨眠从空间里掏出了几块石头。 这是昨天她选出来的几块小石头。 一块发光强的,一块发光弱的,还有一块不发光的。 乔雨眠开始做实验。 这几天她也有进入空间,却没看到石头发光,可见石头只有在晚上发光。 她在石头上滴了几滴灵泉水,看不见石头发光。 用衣服把头和石头蒙住,创造出一个黑暗的环境,石头可以看到微弱的光。 接下来,乔雨眠用锤子把石头砸开,结果跟发出的亮光一样。 不亮的那个就是最普通的石头,亮光弱的里面呈现透明状,里面像是有棉絮一样并不纯净,而亮光强的那个品质十分通透。 不是什么宝石,而是一种浅色的玉石。 乔雨眠不懂这是什么玉,便把玉石收进了空间里,等高六过来之后可以拿给他看看。 回到主屋跟陆母和陆老太太聊了会天,陆父和陆怀野回来了。 “何队长说明天跟兴隆山大队的一起去挂鱼,到时候会按人头分年鱼。” 陆母觉得十分新奇。 “这个大队也会分啊。” 乔雨眠却有些不安。 她记得每年都是临近过年才分年鱼,那时河面已经结了厚厚的冰。 有经验的人可以听冰面下的声音查找鱼群所在的位置,然后还要把冰敲碎,下网抓鱼,繁琐得很。 今年冰面刚上冻,人还不能站上去,为什么就开始抓鱼? 乔雨眠隐约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却说不出来。 陆怀野察觉到乔雨眠的不安。 他用眼神示意乔雨眠跟她去浴房。 到了浴房,陆怀野十分温柔地弯下腰,尽量与乔雨眠视线齐平。 “看你心事重重的,怎么了?” 乔雨眠眉头微皱。 “我总感觉有什么事要发生。” “怀玉呢,你看到怀玉了么?” 陆怀野点头。 “看到了,怀玉跟我们一起出门的,她去了赵家。” “刚才我回来的时候,还从赵家的窗子里看见了她,她好像在跟赵家姑娘学针线活。” 乔雨眠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陆怀野将双手在裤子上擦了擦,然后握住乔雨眠的双手。 “雨眠,你不要太焦虑,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跟你一起面对。” “对了。” “明天去捞鱼,大队长不在家,我们明天就可以行动,你准备好了么?” 听到这话,乔雨眠抛开了心中乱七八糟的想法。 “嗯。” 陆怀野道。 “我刚才打听了一下流程。” “各家出男丁去捞鱼,有想去的女眷也可以跟着去。” “到时候我找个借口回一趟家,然后把锁开了再回去。” 乔雨眠点头。 “好!” 第二天。 村子一大早便炊烟袅袅,众人都十分兴奋。 临近过年,要忙的事情不多,大家最期待的就是杀年猪,捞年鱼。 玉石沟生活拮据穷困,大家的盼头也就是过年这段时间。 因为年底刚分了粮,又会发猪肉和鱼,等着三十那晚犒劳一下自己。 吃完饭的人也不管天冷,早早地都去打谷场等着一起出发。 乔雨眠和陆怀野随着人群去往打谷场。 这两天连续丢脸,何青山面色十分不好,再无往日的笑容,拉着脸坐在那。 何青山一脸倦容,找了个凳子坐在何满仓附近。 乔雪薇病得下不了床,自然是不会来。 田桂花平日里懒,但是这种分粮食的活动,她总是来得勤快。 每年捞年鱼,网子里偶尔会带上几条小鱼。 这些小鱼都会放生,留着明年长大了吃。 田桂花总是会趁着众人不注意,偷偷地装几条小鱼。 无论玉石沟大队或者兴隆山大队,都有这样的妇女存在,两个大队的人都知道,但是不说。 毕竟过年都要讨个吉利,谁也不会为了一条小鱼而闹不开心。 打谷场上的人越来越多,副队长数了数,然后低声对何满仓说了什么。 何满仓强扯出一抹笑容。 “乡亲们,今天捞年鱼,我们要发扬我们玉石沟大队的风格,不争不抢,凡事以集体为先,以玉石沟大队的荣誉为先!” 几句客套话后,大手一挥。 “走!” 众人往山脚走,林家老大走到陆怀野和乔雨眠身边。 “你们俩就空着手去么?” 乔雨眠一脸的不解。 “啊?需要带什么么?” 林家老大开怀大笑。 “傻妹子,去捞鱼,当然是带盆带袋了,要不然怎么把鱼装回来!” 陆怀野一拍脑袋,快步走到副队长身边。 “副队长,我忘记带盆了。” “你们先走,我脚程快,一会就追上来!” 第78章 闹别扭 陆怀野没带盆这件事附近几个人都听到了,都在打趣他。 “吃饭不带盆,用手抓啊。” “哈哈,他俩没捞过年鱼,空手来了。” “没办法把大批的鱼运回来,我们都是捞完当场就分了,快回去拿吧。” 陆怀野带着乔雨眠小跑着回去。 刚回到院子里,两个人像是训练有素的士兵。 乔雨眠直奔乔雪薇的屋子,看到窗帘还拉着。 陆怀野踩着栅栏攀着房子的墙直接爬上了房顶侦查四周。 捞年鱼是玉石沟一年一度的大事,大家都跟着去看热闹,这会村子空了一大半。 东南西北四个方向望过去都没人,他跳下来大跨步走向何满仓的屋子。 现在的锁没有后世那么高级,懂的人一下就能打开。 陆怀野从兜里掏出一个小黑夹子,就是最普通的那种一字发夹。 他把发夹掰直,尖头折出一个小小的弯钩,插进锁眼里捅了两下锁便开了。 就这样,房间里的锁和炕柜上的锁都被捅开。 乔雨眠刚伸手向炕柜,就看到乔雪薇从屋里出来。 陆怀野眼疾手快一把按住乔雨眠的头,两个人瞬间蹲在地上。 乔雨眠也看到了乔雪薇。 “你看乔雪薇那探头探脑的样子,也在观察四周有没有人。” “看来不只有我们觉得这是个好时机。” 陆怀野弓着腰推开了连接着后院的窗户。 “我出去引开她,你来找东西。” 他一个纵身跃了出去。 乔雨眠看着乔雪薇迈着小碎步走了过来,走到门口还不住地往后看。 她心提到嗓子眼,想着要是乔雪薇进来看到她,那她只能提前下手。 这东西,她今天一定要拿到! 乔雨眠用意念从空间中拿出铁锹,蹲着移动到门的另一侧紧紧贴着墙壁。 她已经准备好,乔雪薇进来就给她致命一击,然后将尸体放到空间里,别人永远都找不到。 门外的乔雪薇小声惊呼。 “陆……陆怀野!” 脚步声离门越来越远,从玻璃窗只能看到两个人在一起说话,但听不见说什么。 不一会,两个人又走进了乔雪薇的屋子。 乔雨眠抓紧时间,直接翻开炕柜。 上辈子她就知道,这炕柜里锁着的不是什么衣服,而是何家很重要的东西。 因为田桂花整天指使她干活收拾衣服,却从来不让她碰这个柜子。 有一次,田桂花忘记把柜上锁,让乔雨眠无意中打开了这个柜子。 柜子里有个大账本,乔雨眠翻开看,发现是粮食记录。 上面记着每年收成多少,交公粮多少,统购粮多少。 一开始乔雨眠不以为意,直到有一次,村里几个干部在西屋开会,何满仓让她去倒茶水。 她看到了放在桌子上往年的粮食记录,这才明白过来,原来锁在柜子里的那本帐才是真实记录。 何满仓每年都谎报粮食收成,然后私自卖出,钱都进了自己兜里。 外面这本是假账,柜里的才是真账本。 掀开盖子,一股发霉的味道扑面而来。 翻开上面盖着的衣服,跟前世记忆中一样的布局,一个大账本,一个麦乳精罐子。 现在还多了两个精致的红色丝绒盒子。 乔雨眠已经顾不得看里面是什么,通通装进了空间。 她看了看外面没什么动静,又开始翻其他柜子。 搜刮一圈后,她关上了窗子,锁上柜子。 在锁门的时候,她故意没有把门锁好,而是将锁头松松垮垮地挂在上面。 屋内的陆怀野接过乔雪薇递过来的盆。 “谢谢,我用完就还给你。” 乔雪薇打蛇随棍上,泪眼朦胧地抓住了陆怀野的衣袖。 “陆怀野,我现在过得很不好。” 陆怀野生理性的厌恶,在乔雪薇搭上他衣袖的下一秒便将她的手臂甩开, “你过得不好应该跟你丈夫说,而不是跟我说。” 乔雪薇眼泪扑簌簌地落下。 她想起上辈子的陆怀野,想着如果陆家上辈子过得跟这辈子一样,她是不是会更加幸福? 陆怀野会像护着乔雨眠那样护着她,陆家全家上下也会宠着她。 “小时候我也经常去陆家玩,我们也算是青梅竹马,你难道对我一点感觉都没有么?” 陆怀野冷哼一声。 “青梅竹马形容我们不合适,那时候我连雨眠都不理,自然也没在意过你。” “说真的,你的名字还是我从雨眠那里听来的,要不然我都不知道你叫什么,更别提什么情分。” 陆怀野实在忍不住,但是不知道乔雨眠有没有拿到想要的东西。 他还在盘算着,要不要干脆打晕乔雪薇,只要自己死不承认,她便拿他没办法。 打得太重容易打死,打得太轻又昏不过去,陆怀野正在心中拿捏着力道,便听门外喊道。 “陆怀野,你去哪了,还去不去抓鱼了?” 陆怀野听到乔雨眠的声音,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屋。 “咱们家没有多余的盆,我这不是想着到何家借一个,用完了就还回去。” 乔雨眠手里拿着一个布口袋,看了那盆两眼,一把抢过来。 她拿着盆,直接塞回了乔雪薇手里。 “没盆装鱼拿布袋子不就得了,我跟乔雪薇关系差你难道不知道?” “你去谁家借不好,偏偏去她那借,她的东西也是你能借得起的?” 乔雨眠身子一扭,十足吃醋的模样。 “你愿意借就在这借吧,我走了。” 陆怀野急忙追上去。 “雨眠,这不是两户邻居都不在家么,我正好看到她了就跟她借,你别生气嘛。” “到底是你姐姐,难道真的还能不来往……” 乔雨眠走得很快,陆怀野在身后解释,两个人很快就走远了。 乔雪薇露出一丝胜利者的微笑。 她怜爱地抚摸着自己的脸颊,又顺了顺头发。 陆怀野再正派到底也是个男人,看到了自己的美貌,也见到自己向他示弱,还是会心生怜悯。 乔雨眠虽然强势,也会为了自己的男人跟别的女人说话而吃醋。 乔雪薇暗暗想着,等有机会了,可以多勾引一下陆怀野。 她上辈子能勾到何青山,这辈子也一定能勾到陆怀野。 等勾到陆怀野,她还要像上辈子一样,让乔雨眠亲眼看到,她是如何跟陆怀野亲热! 乔雪薇冲两个人走过去的地方翻了个白眼,然后走到主屋门口。 她回头看了看,又想到刚才陆怀野说两边的邻居都不在家,这才放下了心。 拿出在何青山那偷来的钥匙,刚想往锁里插才发现,锁头竟然是挂在那的,根本没有锁上。 乔雪薇不禁心里十分愉快。 万一田桂花那个老妖婆发现丢了东西,肯定也会怀疑自己。 现在是她自己出门忘记锁门,任何人都可以进去偷东西,这可赖不到她身上。 她毫无负担地走了进去。 炕柜一直上锁,从来没打开过,她过去拽了拽锁头便去翻其他地方。 何家为了表现出自己并不特殊,屋内摆设都很简单。 除了炕上的炕柜,就是地下有一个立柜。 这立柜是田桂花的陪嫁,这在二十年前可算是个大件的家具。 乔雪薇把立柜都翻了一遍,除了几件破衣服,什么都没找到。 这让她十分恼火。 屋子里能藏东西的就只有这么一个立柜,田桂花到底把值钱的东西都藏到哪里去了? 她不死心地翻找,找到头上出汗也没找到。 与此同时,陆怀野跟乔雨眠赶上了捞年鱼的大队伍。 两个人小跑着走,又小跑着回去,归队时几个婶子还笑道。 “真是年轻人啊,腿脚就是麻利,不像我们这些老太太,走得就慢喽。” “你们俩快跟上去吧,尤其是小陆,一会听指挥,多捞上一些鱼,咱们玉石沟也多分一点。” 乔雨眠跟陆怀野对视一眼,陆怀野便走到前面去,跟那些正值壮年的汉子们走到了一起。 几个婶子看着乔雨眠没跟上,而是噘着嘴,脸色不太好的样子。 林家婶子媳撞了一下她的肩膀。 “你怎么不跟上去呢,就算不跟你男人一起,跟那些小媳妇一起走也好,跟我们这些老太太走多没意思。” 乔雨眠垂下眼眸。 “他愿意走前面就走呗,我在后面就行了。” 几个婶子一听就知道,这是小两口闹别扭了。 农村生活乏味枯燥,每天除了干活,娱乐活动不过就是张家长,李家短,聊一聊八卦当消遣。 可常年日久地生活在一起,能讲能说的不过也就是家里的那点事,已经不新鲜了。 可陆家是新搬来的,村里人对他们好奇着呢。 见乔雨眠这样,当然是要打听的。 几个甚至几乎把她围在了中间。 “我听你婆婆说你们俩新婚,这新婚的小两口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候,你们怎么还吵架呢。” 乔雨眠眨了眨眼睛,一副委屈的模样。 “什么新婚不新婚的,我算是看透了,这男人就没有一个好东西。” “刚才我们不是没带盆么,就回去取。” “我家没有多余的盆,我就让他去隔壁邻居家借。” “他可倒好,去乔雪薇那借盆了。” “回来还跟我说,说什么邻居都不在家,正好看到乔雪薇站在院子里,就跟乔雪薇借了。” “我看他就是胡说八道,找借口的!” “这大冷天的,乔雪薇没事站在院子里干嘛?” “没准是他敲了门,去人家家里借的。” 第79章 翘首以盼 乔雨眠边说边瞄着几个婶子的表情。 众人吃瓜吃得不亦乐乎,各有各的想法。 其实乔雨眠不想用这个做借口的,有点败坏陆怀野的名声。 但陆怀野觉得,这是个好机会。 婶子们个个都是大嘴巴,借盆这事不是重点,重点是‘乔雪薇站在院子里’。 把这句话当做陆怀野的借口说出来,婶子们自然也会将这件事传出去。 等田桂花发现东西不见了,就会想起来,捞年鱼这天,‘陆怀野看到乔雪薇一个人站在院子里’。 剩下的,就是就看田桂花自己怎么想了。 而且乔雨眠这也不算是栽赃陷害,乔雪薇本来就是想趁着家里没人进来拿东西。 乔雨眠压住嘴角的笑意,还要装出一副吃醋的模样。 几个婶子劝道。 “哎呀,街坊邻居借点东西而已,这有什么可生气的。” “我看小陆是个正派人,从来不跟村子里那些老爷们儿一块说笑扯皮,你别乱想。” “可不是,小陆可知道分寸了,之前上工,他分到的地块要是跟谁家的大姑娘小媳妇离得近,他一整天都不抬头。” “几个小媳妇还逗他,说‘小陆,你总这么低着头,就不怕脖子直不回来’,哈哈哈哈。” 乔雨眠脸色好了不少。 “我知道他不是那种人,他也看不上乔雪薇的。” “我就是生气,我跟乔雪薇关系都成这样了,要不是看她肚子里有孩子,我俩肯定好好打一架的。” “在这种情况下,他还跟乔雪薇借东西,这不是踩我的面子么!” 婶子们七嘴八舌的劝慰。 “老爷们儿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的心思,你也说了,邻居都不在家,正好看见乔雪薇站在院子里就借了呗。” “就是,这都是小事,你就别计较了。” 乔雨眠反问道。 “这都是小事,那还有什么是大事?” 几个婶子放慢了步伐,跟大部队拉开了距离。 周婶子四处看了看,像是怕有人看到,然后压低声音,身边的几个婶子十分默契地向周婶子靠拢,一个个支棱着耳朵生怕听不清。 “这是你提起乔雪薇,我才想着说的,你们可别传出去啊。” “他们家那个何青山跟孙寡妇才真的是说不清呢!” “上次我去孙寡妇家还洗衣服的棒槌,走到窗根底下就听见屋里……哎呀,叫得可欢着呢。” 听到这话,乔雨眠瞬间红了耳根,可周婶子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八卦世界里。 “她男人都没多少年了,我寻思着找个伴排解排解寂寞也没啥。” “等我一个小时过去后再去他们家,正好看到何青山从他们家出来。” 王婶子拍了他一巴掌。 “可不好胡说,万一只是何青山有事过去一趟呢。” 周婶子一听这话当时不乐意了。 “我才没胡说哩,我进去还东西的时候,屋里那味儿啊……” “咦……” “哎呦喂……” 几个婶子十分鄙夷地笑着,乔雨眠默默的走到几个人旁边,边听着八卦边走路。 二十分钟的路程,乔雨眠被迫听了何青山的几件‘风流韵事’,顺带着何满仓年轻时候的八卦也被翻了出来。 其实何青山跟孙寡妇这事不算什么,还有更大的事在后面,她还真好奇,到时候乔雪薇要怎么承受! 到了捞年鱼的地方,众人都满是期待的看着。 兴隆山大队站在河对岸,见到他们来了,划来两只小船,船上放着渔网。 玉石沟大队的男人们也把渔网拿了出来。 冰冻有冰冻的捞鱼法,不冻也有不冻的方式。 几个有经验的人开始下网,众人都翘首以盼。 乔雨眠对鱼没有兴趣,她正在打量对面兴隆山大队的人。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觉得兴隆山大队的男人普遍比玉石沟的男人更加强壮,气色更好,也更有力量。 这条河在玉石沟大队和兴隆山大队的中间,河里的鱼算是集体财产,所以两个大队互相监督,谁也不能偷着捕鱼,并且约定好每年只有过年的时候来捞一次。 每个大队出两个网,每网下两次,也就是能捞四网。 兴隆山大队社员多,所以网要更大一些。 两边通力合作,很快鱼便被捕捞上来。 两个大队互相监督着。把体型较小的鱼扔回去,然后各自开始分鱼。 陆家分到了两条大鱼,两条稍微小一点的鱼。 乔雨眠带过来的布兜装得满满当当。 回去的时候,众人便不再聚合成一个队伍走,都是分散着各回各家。 乔雨眠和陆怀野回到家的时候,院子里一片寂静。 陆怀野低声道。 “何家的门没锁。” 乔雨眠不由自主地看过去。 锁头还是她走的那副模样,确实没锁。 “没事,反正最后离开的也不是我。” 两个人拿鱼回去,陆母十分高兴。 “这么大的鱼啊,看起来很肥,就是可惜了,还没上冻,不能留到过年。” 乔雨眠拿出几个不用的盆。 “我们可以把这个鱼放在菜窖里用桶养起来,菜窖冷,鱼就不经常活动,偶尔喂点东西换换水,应该可以养到过年。” 陆母欣然同意,就连陆老太太都直夸她聪明。 乔雨眠再次感叹,陆母和陆老太太还真是不食人间烟火。 这种河里的野生鱼根本没办法在这么狭窄的环境中养活。 她说放在菜窖里是因为菜窖没人下去,她可以把鱼拿出来偷偷养在空间里。 陆怀野去打水,跟乔雨眠两个人把鱼放进了菜窖,乔雨眠顺手就将鱼扔进了空间的灵泉里。 两个人做完之后,正好遇到田桂花回家。 田桂花和何满仓一人提着一个铁皮桶,桶里全是鱼。 这鱼是按人头分的,陆家人多才分到四条鱼,按理来说何家四个人最多也就分一条大鱼两条小鱼。 可谁让何满仓是大队长呢,除了多拿几条鱼没人敢说什么之外,还有人拿这个鱼来做人情送礼。 乔雨眠就看到副大队长把他家分到的那条大鱼给了何满仓。 这鱼各家想办法不舍得吃,都想着怎么多留几天,最好能留到过年。 当晚何家就传出了红烧鱼的味道。 乔雨眠也拿了条小鱼出来。 陆家人多,小鱼肯定不够吃,所以她将小鱼煎了,炖了一大锅的鱼汤。 白菜吸饱了鱼汤的汁水,变得格外清甜。 陆家人吃得格外满足,只有陆怀玉一个人恹恹的。 陆母摸了摸陆怀玉的额头。 “你怎么看着不太精神,是发烧了么?” 陆怀玉神色慌乱。 “没……没发烧。” “我就是……就是白天一直跟丑丫他们纳鞋底,有点累了。” 陆母摸了摸陆怀玉的头发。 “家里不缺鞋穿,你要是累就别学了。” 陆怀玉立刻来了精神。 “不行,我得好好学,以后还要跟他们一起做鞋呢。” 陆老太太一向偏疼陆怀玉。 “她愿意做什么就做什么吧,十几岁的小姑娘正是玩心重的时候。” “这农村也没什么玩乐的地方,跟别的小姑娘说说话也好,别成天把她拘在家里了。” 陆父哼了一声。 “什么十几岁的小姑娘,就比雨眠小一岁,看看人家雨眠每天都干什么,她又在干什么!” 陆怀玉顿时委屈起来。 “成天说我不干活,说我不如乔雨眠,现在我出去学做鞋,你们也要说我!” “她好你们认她做女儿好了,还要我干什么?” “我看你们就是觉得我不干活,觉得我吃得多,觉得我碍事了。” “要不你们看看村里谁缺老婆,赶紧把我打发着嫁出去,省得在家里碍你们的眼!” 陆怀玉谁也不理,摔门离开。 陆父重重叹气。 “这丫头,真是无法无天了。” 乔雨眠没说什么,只是感觉有些奇怪。 陆怀玉多少是有些清高的,她对待村里同龄的姑娘,只有面子上过得去,实际上跟她们不是很能聊到一起去。 最近频繁地往外跑,有点不符合她的性格。 乔雨眠找机会抓了一把糖塞进陆怀安手里。 “怀安,给我盯着你姐,她每天去哪了,呆了多久,要是有不对的地方,立刻向我汇报!” 陆怀安人小鬼精。 “遵命,嫂子!” 捞完年鱼村子里突然热闹了起来。 家家户户开始互相走动,互相交换家里多出来的吃食,何满仓还专门套了马车,准备分几批送进青山县,让大家采购年货。 众人都期待着往外走,陆家一家人却在盼着人进来。 终于,在乔雨眠回到玉石沟的第三天,高六带着青小子来了。 高六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辆三轮车,车上用篷布做了个车棚,外面看不见车上都放着什么东西。 哪怕乔雨眠已经告诉高六她们家怎么走,高六来时,身边还是跟着一个热心的婶子。 “这就是陆家了。” “雨眠,快出来,你们家亲戚来看你了!” 陆家人知道今天是约定的日子,所以早早就收拾了屋子,天不亮就全都起来等着高六到来。 这会听到喊声,几个人争相往出跑。 高六一下车便握住了乔雨眠的手。 “堂姐,我找得你好苦啊,你……你怎么嫁到这山沟里来了!” 第80章 富在深山有远亲 高六这一声‘堂姐’把乔雨眠叫懵了。 她确实告诉高六假装成自己家的亲戚,可没想到高六刚进院子就开始演上了。 只觉得身后一阵劲风,她被人拉了一把。 陆怀野严肃的声音响起。 “别动手动脚的。” 高六没觉得尴尬,只是憨笑着。 “这就是姐夫吧,姐夫你好。” 来指路的两个婶子十分热心地凑过来。 “雨眠,你这真是‘富在深山有远亲’啊,你这堂弟这么远都过来找你了。” 高六笑着点头。 “婶子你是不知道,我小时候家里闹灾,还是我叔拉了我家一把,要不然我和我妹都饿死了。” “现在我说去建设大西北为国家做贡献,我肯定得多照应着我堂姐了。” 高六趁机把车上的米面油搬了下来。 “这是我给你拿来的一点年礼,你们家也能好好过个年。” 他从车上的筐里拿下来四个苹果。 “婶子,麻烦你们给我指路,这个就当见面礼。” 这两个苹果可珍贵得很,两个婶子乐开了花,一会夸赞高六有良心,又赞扬了两句乔雨眠好人有好报,欢欢喜喜地离开了陆家。 外人离开后,这戏也算演完,高六掀开了车帘。 “下来吧,我们进去。” 陆家人知道车上坐着的就是乔雨眠花大价钱请来给陆老爷子看病的大夫,几个人都围了过来。 帘子揭开,跳下来个小姑娘。 小姑娘看起来十五六岁的模样,矮小干瘦,干枯发黄的头发扎成两个小辫子垂在肩膀,像是十年前闹饥荒时营养不良的模样。 陆家人看到小姑娘这样,把头目光看向乔雨眠。 乔雨眠不可置信地眨了眨眼睛。 “高六,你不是说……” 高六眼睛斜了一下,笑意不减。 “这是小花,长这么大你都认不出了吧。” 乔雨眠顺着高六的目光看去,看到田桂花正鬼鬼祟祟地站在门口,假装是泼水的模样,实则一直往这边看。 她只好应和下来。 “可真是女大十八变,我都认不出来了。” “外面冷,我们进屋说话吧。” 乔雨眠给了陆怀野一个眼神,陆怀野接过高六手里的物资车,高六和小姑娘则是被乔雨眠请进了屋。 进了屋子,乔雨眠把高六扯到一旁。 “这‘青小子’居然是个小姑娘?” 高六还没回答,‘青小子’在一旁道。 “在鬼市那种地方,多少要隐藏一下身份的,不是有意骗你。” “如果你觉得我是个小丫头信不过我的医术,我现在就可以离开。” 她嗓音沙哑跟在鬼市听到的差不多,乔雨眠打消了不信任的想法。 乔雨眠把准备好的热毛巾递到她手里。 “不是信不过你,只是觉得高六带着你一个小丫头翻山越岭的来我们这不太安全。” “下次再来看病,我们和提前去接你。” “青……青大夫,你冷不冷,我给你做个鸡蛋汤,你喝了暖暖身子。” 小姑娘用毛巾擦了擦手。 “你就叫我小花吧,鸡蛋汤不用了,先去看病人。” 陆老太太打开门西屋的门,将人引了进去。 其他人没进去,只有乔雨眠跟陆老太太走进了房间。 “麻烦把病人的双手拿出来。” 陆老太太将陆老爷子的双手从被子里拿出,可能是动作太大,惊醒了陆老爷子。 陆老爷子只是嘀咕了几句,可终究还是因为身体虚弱,再次昏睡了过去。 陆老太太忍不住哭了起来。 “自从醒过来就都是这样,昏睡的时间多,也吃不进什么,有时候精神好一些就说些以前的事,好像脑子不清楚了。” 小花点点头。 “嗯。” 她始终淡淡的,没什么情绪起伏。 才十五六的年纪,一双眼睛像是看遍了沧桑,不会再为任何情绪动容。 她先是看了看陆老爷子的双耳,又让陆老太太扒开了嘴看了一下舌头。 然后脱下一直戴着的手套,看到她的手,乔雨眠尽量压下内心的震动,却还是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本就干瘦的双手,每个手指都短了一节。 像是被人把每个手指头的第一个关节全都砍断了一样。 上次在鬼市见面时她带着手套,手指灵活性也很好,根本看不出来有什么问题。 陆老太太更是忍不住一声惊呼。 小花却像是习惯了别人的异样眼神。 她平静地从怀里拿出小包,羊皮包打开,里面是细密的纱布包裹着长短不一的银针。 抽出一根银针,直接扎进陆老爷子手腕轻撵。 “我虽没有手指,但银针探脉,比用手摸脉更准一些。” 陆老太太觉得有些不礼貌,急忙道歉。 “不好意思啊小姑娘,我……” 小花却一脸无所谓。 “没事,把另一只手拿过来。” 银针刺入手腕中,上下捻动,两分钟后,她将银针拔出。 “我们出去说。” 乔雨眠跟在小花后面走出了西屋直奔东屋。 东屋里,高六坐在炕头把手放在炕上取暖,有一搭没一搭地跟陆父聊着天,陆怀野在一旁站着,陆母手里拿着水果刀正在削苹果。 苹果的清香弥漫了整个房间,闻着让人神清气爽。 小花一进门,陆怀野便搬过来一个凳子。 “小花姑娘,坐下说吧。” 小花坐下,想了想便道。 “老爷子这病蹊跷得很。” “本应该是元气败脱,神明散乱之象,但不知道是被什么护住了心脉,犹如被千年老参吊着一口气一般,你们用了什么药?” 陆家众人皆摇头。 “没有用过药。” 小花微微皱眉。 “这脉象奇特,我说不好能不能治。” “我只能治我看到的病症,其他的我治不了。” 陆父语气急躁。 “什么是其他的治不了?” 小花也并不恼。 “说难听点,按照老爷子的年纪和身体状况,昏迷三天后必死。” “可不知道是什么吊住了心脉,强行护住了身体的各个脏器,维持运转。” “我能治的是他现在的风痰瘀血,痹阻脉络,也就是气虚血瘀。” “气虚则身虚,没力气,没精神,补虚之后能吃能喝。” “血瘀则身不畅,没力气,流口水,二便失禁,肢体麻木,半身不遂。” “剩下的就看天意了。” 小花一番话说完,整个陆家都沉默下来。 陆家人是为了陆老爷子是否能恢复如初而伤心,而小花却以为陆家不想出这个钱。 “我能理解,你们现在这个情况,两千块钱对你们来说算是倾家荡产。” “倾家荡产却不知道能不能治好,正常人都会选择放弃。” “这位同志来找我时说能不能治都给我一千五百元,我跟她要了两千元。” “你们家有你们家的难处,我也有我的不易,两千不用给了,给一千就行。” 她戴上手套开始穿衣服。 “小六子,走了。” 高六刚从炕头蹦下来,陆父斩钉截铁地开口。 “治,无论如何都要治。” “雨眠,给钱。” 陆父说完,小花也愣住了,高六悄悄拽了拽乔雨眠。 “小乔,你这……这治不好你可不能怪我啊。” 乔雨眠浅笑。 “放心,我们不是那种会耍赖的人家。” 她从兜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两千块钱递了过去。 厚厚两沓的大团结,拿在手里十分有分量。 “你放心治,治不好也不怪你。” 小花伸出手接过两沓钱,不可思议地看着。 反应过来后,终于露出一丝微笑。 “既然你们信我,我肯定会尽全力治疗。” 她把钱揣进棉袄里怀兜里,抬头看向乔雨眠。 “治疗持续半个月,我每周会过来一次给老爷子针灸,再用银针探脉,适当更改方子。” 可能钱到手心情格外的好,小花也愿意多说几句。 “也算是老爷子命好,若是夏天我只有两成把握治好,现在却有六成。” 陆家众人认真的听她说,她也不卖关子。 “老爷子是痰热,需要凉心。” “所以药引是冰片薄荷,但最好的散热药引并非这两味,而是松针尖上雪。” “我一路看过来,你们这边是有松树林的对吧。” 陆怀安跟着村里的孩子们到处野,对玉石沟的地形了解得十分透彻。 “我知道哪里有松树林,就在牛棚后面。” 小花再次解开手套拿出银针。 “我先给老爷子施针,一会咱们去松树林,我教你们怎么采松针尖上雪。” 可能是大夫的积极情绪感染到了患者家属,乔雨眠觉得陆家人好像都恢复些精神。 陆老太太引着小花又去了西屋,小花回头对陆怀野道。 “这位同志你过来一下,帮忙给老爷子翻身。” 陆怀野大跨步上前跟着去了东屋。 大概过了一个小时,随着一阵呛咳和陆老太太的惊呼,陆家人落下的心又提了起来。 几个人争先恐后地从东屋跑到了西屋,就看到陆老爷子正趴在炕边吐。 吐出来的都是混着泡沫的白痰,痰中间还夹杂着血丝和血块。 小花的脸色好像比来时更加苍白,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样,头发已经被汗浸湿。 乔雨眠急忙回屋找了套衣服,回来时,小花已经在东屋炕上休息。 她拉过小花。 “小花,你衣服湿透了,换一下吧。” 小花看了眼乔雨眠的衣服摇了摇头。 “不用,我休息一会就好。” 乔雨眠也没再坚持,只是等她休息了一会,由陆怀安引路,乔雨眠和陆怀野跟着小花一起去采雪。 第81章 松针尖上雪 小花没有穿平时那件军大衣,只是穿了个旧的打着补丁的厚棉衣。 乔雨眠借口山里冷,给她找了件自己穿着小的厚外套。 哪怕是自己穿着小的外套,套在小花身上也像是一件大衣,她实在太瘦了。 乔雨眠内心不禁泛起嘀咕。 她买的膏药的价格是一块钱一贴,价格已经很高了。 按理来说,小花只要卖出三十贴膏药,就相当于一个普通工人的工资,她不应该过得这么凄苦。 不过她又想起了高六说的那句话。 每个来鬼市的人都有自己的故事和不得已,也许小花也有些不得已。 刚下过雪不久,上山的雪还没化,越往山边走感觉气温越低。 去的路上还碰到了林婶子和林家的邻居方嫂子。 方嫂子天生一副笑脸,最爱跟人聊天,两个人因为做遮阳帽而亲近起来。 看到乔雨眠她便眉开眼笑。 “雨眠,听说你家有亲戚来看你啦。” “听说还给你带了年礼呢,关键时刻还得是血脉相连的亲人,你们家这也能过个好年了。” 乔雨眠面上不显,心里却觉得高六这戏真是没白演。 她也笑着回应。 “嗯,这是我堂妹,也来看看我。” “我想着趁雪还不厚,再打点松针引火,顺便带着她在村里走一走。” 林婶子看了西山头一眼。 “你们要是去后山,可离那牛棚远一点,住的都是‘牛鬼蛇神’。” 陆怀安踢着雪块,下意识地问道。 “林婶子,什么是‘牛鬼蛇神’,他们是真的妖怪么?” 林婶子眨了眨眼睛,压低声音。 “听说那里关着一个‘臭老九’一个‘走资派’,你们可别让娃娃跟那两个人接触,省得带坏娃娃。” 乔雨眠和陆怀野对视一眼。 两个人的眼神都有些郁郁。 他们陆家没被定罪,所以还能以一个普通人的身份在这玉石沟当社员。 那些运气不好的,便都住到牛棚里,是犯罪分子。 乔雨眠离小花站得近,她感觉到林婶子说牛棚的时候,小花就有些不对劲。 说到‘走资派’‘臭老九时’,小花便浑身发抖,牙齿咯咯响。 联想到之前高六说的,小花家也是有些问题,她急忙打断了林婶子。 “婶子,那我们先去了,改天去你家玩。” 林婶子和方嫂子两个人笑着离开,小花却久久立在原地没动。 乔雨眠叹了口气,过去挽住了她的手臂。 “有时候坏人不一定真的坏,其中许多事情,外人不明白,我们就不要计较了。” “走吧,我们去后山。” 乔雨眠安慰了两句,小花整个人放松下来,但却没了刚才接到钱时的高兴,又变成了那个冷冰冰的小姑娘。 到了树林里,她指着松树上的雪。 “不是所有的雪都被称为‘松针尖上雪’。” “你要找那些松针还没变黄,仍然发绿的。将发绿松针上的雪抖下来,千万不能用手接触。” “然后装在陶罐里,放在菜窖静置一夜。轻轻拿出后,只要一个陶罐最上层的五勺水。” “这便是最好的药引。” 陆怀野看了看松树。 “要绿色,松树最上面的才有绿色,靠近树下的,人能够得到的都有些泛黄。” 小花也抬头看了眼道。 “这种也可以,但是药效没那么好。” “如果有梯子,最好蹬着梯子去高处收集。” 陆怀野搓了搓手,走到松树下,比量树的高度。 “我回去做个梯子,一定会收集最绿的雪。” 小花身量轻盈,直接攀着树枝爬上了一棵比较矮的松树。 她带着刚才准备好的剪刀,直接捡了松针下来,然后将雪抖进了胸前背着的陶罐里。 “就是这样,懂了么?” 树下三人齐齐点头。 “懂了。” 小花看了看树,正抬手去剪另外一朵。 突然,她的目光像是被什么吸引住,一动不动地看着。 然后迅速跳下树,往西边的牛棚跑。 陆怀野急得直跺脚。 “我们从来不去那边玩,刚才林婶子也说了不能去那边,那边有鬼!” 乔雨眠和陆怀野不明所以,只能跟着小花跑过去。 牛棚在西边山脚下,远离村子,像是遗世独立的存在。 说是牛棚,其实里面没有牛,只是一个用木头和稻草搭起来的草棚子。 夏天外面下大雨,牛棚里下小雨,冬天北风一吹透心凉,多少人冻死在牛棚里。 乔雨眠追过去,什么人都没看到,只看到小花一脸迷茫地站在原地,嘴里喃喃。 “是我想多了,不可能的,我想多了。” 乔雨眠走到她身边。 “怎么了,你是看到什么了么?” 小花微微摇头,眼睛没有看乔雨眠,而是空洞的望着前方。 “是我想多了,想多了……” 小花情绪突然变动,乔雨眠也并没有再让她继续收集雪,而是留下陆怀野收集,她领着小花和陆怀安回了家。 回到温暖的屋内,小花的精神状态好一些。 “药引需要静置一晚,药材也要明天才能送过来。” “我回去抓药,明天让小六子送过来,等七天后,我们还会再来。” 陆母拿了几个煮鸡蛋给两个人带着路上吃,继续伪装成亲戚的模样,依依不舍地送别了两人。 田桂花抱着手臂哆哆嗦嗦地站在寒风中。 “不是亲戚来了么,怎么不留着吃口饭?” 陆母不想闹得太僵,但是也不想给田桂花好脸色。 “回去路比较远,天黑山路不好走,家里没地方也不方便留人住。” 田桂花阴阳怪气道。 “住不下可以住我家嘛,既然是乔雨眠堂弟也是乔雪薇的堂弟,都是一家人,住我们这里也是一样的。” 陆母挤出来一个假笑没有回复,陆家人陆陆续续地往屋里走。 见众人回屋,田桂花脸上的假笑再也挂不住。 “你们陆家可真是不上道,一点规矩都不懂。” “我听说那堂弟带了一小车的年礼给她堂姐。” “乔雨眠是他堂姐,乔雪薇也是他堂姐,按理来说,拿来的东西要分给我们一半才对吧。” 乔雨眠刚要上去讲道理,没想到陆母一下将她拦在身后。 “田……田桂花,你……你……你要点脸!” “我们家雨眠的亲戚跟她乔雪薇有什么关系?” “照你这样说,乔雪薇还是我们家雨眠的姐姐呢,怎么分粮食的时候不见得多分给我们一点?” “你要是想要东西也行,先把你们家粮食东西分给我们一半,我们就把东西也拿出来分给你们一半。” 陆家人进屋的脚步都停住了,瞪大了眼睛看向陆母。 一向温顺的陆母这会涨红了脸,紧紧地攥着拳头像是准备着随时冲上去战斗。 田桂花也惊讶得合不拢嘴。 乔雨眠那个死丫头牙尖嘴利,经常顶得她说不出口。 所以她趁着那死丫头不在,就会拿她这个废物婆婆出气。 这女人像是面揉的,挤兑两句,甚至骂两句,也只是气红了脸钻进屋里不肯出来。 现在是怎么了? 居然敢跟自己顶嘴! “你是不是得失心疯了,谁给你的胆子骂我?” 陆母往前走了几步,几乎站在了栅栏边。 “田桂花,你平时骂我也就算了,我不跟你一般见识。” “以后再让我听见你骂雨眠,我……我就对你不客气。” “我不仅骂你,我……我还敢打你,你不信就来试试!” 乔雨眠心中暖到不行,像是三九天里抱着一个大火炉。 陆母前世可是从来没骂过人的,她好像一直维持着自己的体面和修养,不跟人吵架。 受惯了压迫,久而久之的就习以为常。 可现在居然也会反抗了,也学着田桂花的样子,高声大骂。 陆母的转变让她有些哭笑不得,她上去抱住陆母的手臂,语带撒娇。 “妈,别跟泼妇一般见识,我饿了,你给我做饭吃好不好。” 陆母嘴角压不住的笑意,摸了摸乔雨眠的脸。 “妈能保护你,以后谁也别想欺负你!” “走,妈给你做饭吃。” 两个人母女情深地进屋,田桂花挨了一顿骂,实在气不过。 “你还骂上人了,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东西。” 乔雨眠心情好得很,不想再跟田桂花吵嘴架。 她放开陆母,然后走到栅栏边大喊。 “田桂花,你要是有红眼病趁早去治,我弟弟送来的东西你也想贪,你也不怕吃了噎死。” “何大队长,你们家是不是穷得要揭不开锅了,需要大队长夫人去别人家打秋风。” “如果真的穷得没饭吃,那就……” 乔雨眠还没喊完,田桂花急得直跺脚。 “别喊了,别喊了!” 因为她跟何青山捞了两桶鱼,被村里人议论,昨天晚上何满仓刚训了她。 叫她不要太贪心,让村子里人看笑话。 可刚才她看到陆怀野卸车了。 不仅有大米豆油,有水果鸡蛋,还有猪肉排骨。 别人家吃猪肉喜欢吃肥的,可她家不太缺油水,她独独喜欢那排骨。 炖得烂烂的,每根骨头上都带着肉,一嗦,骨头里的滋味都能香到头顶。 她想着,不要那些米阿油啊,要那扇排骨也行。 可这死丫头扯着脖子喊,恨不得喊得全村人都听见。 乔雨眠看着田桂花脸色发白,还不断地往屋里看,她住了声,向田桂花道。 “你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啊,是不是还想尝尝泥土的滋味?” “别逼我在我最开心的时候扇你!” 第82章 失约 治疗完的第二天,高六送来了七天的药。 乔雨眠想着给高六钱,高六却说小花付过了,坚持不要钱。 高六这人办事靠谱,脑子又灵,她诚心相交,便将空间里之前存着的红烧肉给高六带了一盒回去。 还有半个月元旦,紧跟着就是新年。 届时,玉石沟就会迎来几场大雪,整个玉石沟便会封闭,没法进也不能出。 乔雨眠最近几乎没有跟何家起冲突。 因为何家人赶着马车,很早就离开,晚上才回来。 只有一次,乔雨眠晚上起夜的时候撞见了乔雪薇正在卸车。 回到屋内,她久久不能入睡,总是想着刚才看到的。 每年元旦和农历年前后,只要没下大雪,何满仓就会套上马车,带村里人去镇上买年货。 过年的时候,还会开一次大集,让各家在大集上换一些东西。 供销社也会破例带一些肉菜去大集上卖,让所有社员都过个丰年。 可玉石沟可是远近闻名最穷的村子,有几家连饭都吃不饱,怎么可能有多余的钱买别的东西? 可是何家的马车已经连跑了六天,这是上辈子从来没发生过的事。 但她现在没心情探究这件事。 明天又是跟高六小花约好过来给陆老爷子诊病的日子。 上次送来七天的药吃下去,陆老爷子果然好了不少。 脸色红润了许多,就连吃的也能比平时吃得更多些,昨天甚至要求自己下地上厕所。 陆家众人高兴坏了,陆老太太更是在晚上剁了肉,准备明天早晨蒸包子,说是要给小花和高六带回去。 天还没亮,乔雨眠就听到陆家院子里有动静。 她睡不着,索性起来帮忙。 陆老太太佝偻着身子,从柴棚里拿出一些木瓣用来烧火。 包子的褶捏得十分精细,一个个像是模具做出来的一样。 不同于北方的大包子,这小包子像是玉器雕琢般精致。 乔雨眠洗了手,却舍不得碰这些包子。 “奶奶,这都是你做的啊?” 陆老太太嘴角微弯,脸上的褶皱也更深一些。 “我小时候家里有个苏杭的白案厨子,这包子是他的绝技。” “那时候我嘴馋,生怕嫁出去后再也吃不到这么好吃的包子,所以就跟他学了起来。” “不过以前的厨子都讲究传承,那是人家傍身的本事,怎么可能轻易教给别人。” “她只教了我六成,自己藏了四成,但也很好吃了。” “一会蒸熟了,你可要多吃点,这包子就要热着才好吃。” 乔雨眠没敢动这些精美的包子,生怕自己没个轻重破坏了这份美好。 她洗了一些小米,又趁着陆老太太不注意,从空间里拿出一个南瓜。 南瓜鲜甜,跟小米一起做粥再合适不过。 再吃上这美味的包子,这个早晨简直不要太幸福。 不一会,陆母也走了出来,看到乔雨眠在收拾灶台,急忙接了过来。 “你怎么不多睡一会,你快再去睡一会,我来弄。” 乔雨眠没去,而是坐在灶坑前添柴,看着陆母熬粥。 可能是都知道今天小花会来,陆家人很早就起来了。 一口稠而香甜的小米粥,薄皮爆汁的小包子,这些都让人倍感幸福。 吃完早饭,一家子默契的没有说什么,都在静静等着小花到来。 上次他们临近中午才来,这次也应该是同一个时间。 可直到下午一点左右,他们还没来。 陆老太太掀开锅盖看了包子。 “这包子里有汤汁,再放可就不好吃了呢。” 等到下午三点,陆父终于有些着急了。 “雨眠,确定是今天来么,是不是我们算错了日子,应该是明天?” 乔雨眠摇头。 “她送来了七日的药,今天还剩最后一副。” “也就是说,药会在今天吃完,她今天来看诊,明天高六会送新的药。” “如果是明天来,今天的药喝完了,高六后天才会来送药,这药就断了。” “吃中药最忌断药,小花不会犯这种错误。” 哪怕不想承认,乔雨眠也要承认。 “他们大概出事了。” 乔雨眠看向陆怀野。 “爷爷的病不能耽误,你沿着村里去青山镇的路找一找,天黑了就回来。” “我抄近路去兴隆山大队,坐最后一班车去青山镇看看。” “无论我找不找得到,我都会在第二天回来,你们不用担心。” 乔雨眠回青山镇已经是常事,陆家人的担心减了不少。 她屋换了衣服刚要走,陆老太太拿着饭盒走了出来。 “雨眠,你带着这个路上吃。” 乔雨眠知道这是陆老太太关心自己,欣然接受。 等走到他们看不到的地方,就扔进了空间里。 这次进山她走得很快也很顺利。 因为上次她跟陆怀野说了玉石沟和兴隆山大队有个近路,陆怀野就在空闲时,用了一个下午的时间,拿着撬和镰刀清理出一条路。 她不用清理路,也不用怕绊倒,走得特别快。 又骑了一会自行车,终于赶上了最后一班回青山镇的车。 冬天总是黑得特别早,下车后天已经完全黑了。 她肚子咕咕叫,但也顾不上吃饭,骑着自行车,直奔高六家。 高六不在家,她又骑车去了鬼市。 鬼市大门关闭,还没开。 没办法,她只好再次回到高六家门口等。 已经八点多,巡逻队都来了一次,乔雨眠心里毛毛的。 她没有介绍信,要是被巡逻队问了,还真不知道怎么回答。 就在巡逻队第二次发现她等在门口,准备上前询问时,大门开了。 周嫂子一把将她拉进去。 “知道错了就进来,下次再犯错,就让你在外面蹲一宿。” 巡逻队听到这话,又转身离开。 进了大门,周嫂子还是那样不咸不淡的态度。 “你是来找高六的?他不在家。” 乔雨眠有些急躁。 这几次跟高六合作的都很顺利,也觉得高六是个很靠谱的人。 现在就出了这么大的纰漏,看来高六这人不值得信任。 以后的合作要重新考虑,现在还是得先找到他,至少要知道小花在哪,她可以亲自来接。 “周嫂子,你知不知道他在哪?” 周嫂子想了半天,好像是在衡量该不该告诉她。 乔雨眠看出了她的犹豫,解释道。 “我跟他约好了今天见面,我有些货要给他,但是他没有按约定来,所以我想知道他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周嫂子这才开了口。 “他被人打了,在王大夫家呢。” 乔雨眠哗然。 “被打了?” 她想过高六忘了,想过高六做生意耽搁了,但是从来没想过被打了。 乔雨眠想问问细节,周嫂子没说什么,给她说了一个地址。 “你在这个巷子一直往里走,左拐走到头再右拐,有个黑色的大门,门上写着一个王宅,那个就是王大夫家。” 乔雨眠不再耽搁,骑着自行车就去找王宅。 这片是贫民窟,没有路灯,她骑得很慢,挨个看着大门。 找到了王宅,她看着四处没人收起了自行车,然后敲响了大门。 敲了两下没人应,乔雨眠趴在大门上,听到里面有脚步声。 她冲着门缝小声喊道。 “王大夫家么?我姓乔,来找高六!” 乔雨眠听着里面的脚步声一顿,然后朝门口走过来。 她站好,果然,下一秒门就开了。 一个年轻男人打开了门。 “进来吧。” 乔雨眠以为这‘王大夫’会是个老头子,没想到是个戴着眼镜的斯文年轻人。 她跟高六熟悉,跟周婶子可没什么交情,万一周婶子骗人呢? 王大夫让她进去,她还是先探头进去观察了一下,才进了门。 “你在这等一下,我叫高六出来。” 乔雨眠没敢往里走,就站在门口没动,如果有什么问题,把空间里的书架扔出去,随时可以逃跑。 不一会,就听到像是拐棍敲地的声音。 干瘦的高六一出现,乔雨眠便瞪大了眼睛。 他一只腿上打着试稿,拄着拐杖艰难地跳着走,嘴角瘀血还没散,两个眼眶乌青,像是大熊猫。 乔雨眠忍不住笑出了声。 “高六,你这是跟谁打架了,怎么被打成这样。” 高六一脸的哭相,嘴里抱怨着。 “小乔同志,你太没良心了吧,我都这样了,你不说买点红糖鸡蛋看看我,至少也不要嘲笑我吧。” “况且,我这可是为你受的伤!” 乔雨眠稍微走近一些,省得他瘸着往前走。 “你还好意思说为了我?” “你今天应该带着小花去给我家老爷子看病,结果你跑去跟人打架。” “被人打成这样,还指望我关心你?” 高六撇了撇嘴。 “我这是昨天去找……” 高六说着说着猛地闭了嘴,然后回头朝王大夫点点头。 “王大夫,我先去病房里待着。” 高六一瘸一拐地往靠着门的屋子里走,乔雨眠这才发现。 这整个院子的所有房间都是一样的装饰,有的屋子门上挂着不同人的名字。 高六推开的那间屋子,门上挂着‘高六’的字牌。 乔雨眠进屋后反手关上房门。 “这是什么地方,怎么神神秘秘的?” 高六坐在床上然后把拐杖一扔。 “这里是‘贫民窟医院’。” “像我们这种穷人,去医院看不起病,都来王大夫这里。” “这里除了不能手术,什么都能干,有个头疼脑热的就不用去医院了。” “但不是正规场所,怕查,所以偷偷摸摸的。” 乔雨眠也十分理解,日子过得不容易,富人有富人的活法,穷人也有穷人的活法。 知道这里是安全的,心中便没那么不安。 “你快跟我说,这身伤是怎么回事?” 第83章 悲惨往事 高六摸着嘴角的瘀血。 “本来不想跟你说的,但这事变成现在这样,也不得不说了。” 高六重重叹了口气。 “小花名叫侯青花,在……呃,之前,家里是开药堂的。” “侯家膏药十分出名,只要不是绝症,十贴之内,药到病除。” “但你也知道现在的情况,有人觊觎她家的药方,给她家爷爷安了个‘走资派’的名声,拉去剃头了。” “他爷爷被抓起来不堪折磨,没到三天就死了。爸爸说什么也不肯吐出药方,被下放劳改了。” “小花是他们家唯一的孩子,还是个女儿,那些人觉得小花必然是不知道家里药方的事。为了展现他们的‘善心’,把小花送到舅舅家去了。” “他舅舅是个杀猪的,十分凶狠,我去找小花不小心被他看见了,他给我一顿打!” 高六指着腿。 “我这腿骨折了,眼睛也打坏了。” 乔雨眠看着高六伤的着实不轻。 “你怎么不报公安?” 高六摇头。 “我们这种人,最怕的就是跟公安打照面,平时都避着走,怎么还会自己往人家前面送。” 乔雨眠听到小花的经历,心里生出一股怜惜。 高六只是轻描淡写的说着,可只有她知道,被那些人缠上了,会有多凄惨。 陆家人虽然没有受到肉体上的折磨,可精神上的羞辱就让全家人一蹶不振。 死的死,伤的伤,最后只剩下两个人。 陆家有身份,有地位,有人脉,他们不敢动。 可普通老百姓动了就动了,谁也不能把他们怎么样。 乔雨眠想起小花的手。 “她那手指也是那帮人剁掉的?” 高六撇了撇嘴。 “不是,是她舅舅剁掉的。” 乔雨眠惊得从凳子上站起来。 “她舅舅?” 高六没抬头,声音放轻。 “小花虽然是女孩子,可三岁就能闻味辨药,六岁号脉能看出怀男怀女,九岁一手针灸甚至超过她爸爸,是天才中的天才。” “他爷爷不重男轻女,爸爸也对小花十分疼爱,从来舍不得她去坐堂看诊,也是两个人的疼爱,才救了她一命。” “她舅舅家有三个弟弟,老大跑出去玩染了水痘,回来把剩下两个孩子都传染了。” “小花一着急,拿出针给三个弟弟针灸,这才把弟弟救了回来。” “她舅舅非但不感谢她,生怕她会医术的事情让别人知道,给自己招来祸患。” “所以拿着杀猪刀,把她的手指都剁了,不准她在号脉扎针。” 乔雨眠震惊得有些无法呼吸。 哪怕不是亲生,也是有血缘关系。 救了三个孩子,就算是陌生人也会说一句感谢,可她舅舅却恩将仇报! 乔雨眠十分愤怒。 “她十几岁了,在鬼市卖膏药赚了那么多钱,为什么不离开呢?” 高六再次摇头。 “这我就不太清楚了。” “可能是害怕一个人生活吧,毕竟她只是个小姑娘。” 乔雨眠没说话。 小花不离开,绝对有别的原因。 她敢穿着男装,把自己打扮成男孩子在鬼市卖膏药,怎么可能是胆小的人? 乔雨眠有点想放弃,她自己本身就一团乱麻,要是找到小花家,跟她那个舅舅发生冲突,可不容易收场。 可心里一直有个声音告诉她,应该去找小花。 不单单是为了陆老爷子的病,还为了自己的良心。 上辈子她活得十分艰难,所有人都袖手旁观。 唯一的几次温暖都是陆家给的,而陆怀野也给了她逃出玉石沟的希望。 虽然最后结局差强人意,但毕竟有人拉了她一把。 小花,那个十几岁的小姑娘,是不是也在黑暗中等着别人来拉自己一把? 自己尝过在茫茫黑夜中踽踽独行,不知尽头的滋味,又怎么能看到别人这样而见死不救? “小乔,行不行?” 乔雨眠被高六的话唤回思绪。 “什么行不行?” 高六哭丧着脸。 “这事算我办的不地道,小花那边你就别想了,等我这腿好了,我再托人给你问问有没有别的大夫能看这种病。” 乔雨眠瞪着高六。 “小花这样,你不管么?” 高六先是沉默,然后眨了眨眼睛。 “管?” “这占山街四十八户,各家有各家的悲惨,我管得过来么?” “我莫名其妙挨顿打,我不惨么?” “穷人的生活就是这样,吃了上顿没下顿,全家只有一身好衣服,谁出门谁穿。” “自己都要活不起了,哪里来的善心管别人?” 乔雨眠闭了闭眼睛,叹了口气又睁开。 “嗯,我知道了。” “小花家的地址告诉我,我去看看。” 高六耸了耸眉毛。 “你可别冲动,大夫还能找到,命就只有一条。” “小花那舅舅可是杀猪的,五大三粗,一巴掌能给你打飞出去。” 乔雨眠翻了个白眼。 “我没偷没抢,他敢打我,我就报公安。” “你不管我理解你,你也别阻止我管,地址告诉我!” 高六看了一眼强势的乔雨眠,拿起床头的一个小本子,把地址写了上去。 “小乔,我可警告你,他那舅舅真不简单,你见势不对就跑,知道么?” “要不我找个兄弟陪你去吧,你要是被打坏了,你那男人能杀了我。” 乔雨眠看着地址,努力回想这是哪里。 “别废话,好好养你的腿吧。” 乔雨眠打开门想走,又停下了脚步。 她有空间,已经习惯了出门不随手带东西。 刚才陆老太太为了给她拿包子,递给了她一个斜挎在身上的布兜。 她掏了一下布兜,用意念从空间里拿出一盒包子放在桌子上。 “我奶奶包的,便宜你了。” 放下东西她便离开。 趁着没人,拿出自行车,直接循着地址去找小花。 其实,乔雨眠是有些生高六的气的。 小花过得很悲惨,高六知道这些,可却没准备帮她。 可又一想,高六能做什么呢? 报公安也不敢,打也打不过小花舅舅。 他自己都三餐不继,又能管别人什么呢? 她知道自己有点多管闲事。 可这‘闲事’若是谁都不管,岂不是人人都要生活在黑暗中? 接近十点,路上已经没有人。 好在青山镇有好几个国营大厂,有下夜班回家的人,她这样骑着车子走在路上也不会很突兀。 骑了差不多二十分钟,终于找到了小花的家。 那是一个跟占山街差不多的贫民区,比占山街好一些的是这里有路灯。 顺着路灯看着墙上的引着的地址,很顺利就找到了小花的家。 破旧的铁门歪歪扭扭关不严,上下和中间都露着很大的缝隙。 乔雨眠看了看四周没有巡逻队,趴在门缝中间往里看。 这一个大院里不知道住了几户人家,几个门前都有晾衣绳,挂着大小不同的衣服。 入夜天凉,衣服冻得梆硬,像是硬纸板,风一吹僵硬地荡来荡去。 移动目光往左看,乔雨眠吓得差点惊呼出声。 一个小姑娘正蹲在院子左边的井口,洗着衣服。 这口井是加压式抽水,用手上下压动把手,出水口就会出水。 让乔雨眠害怕的并不是有人,而是那小姑娘脸上有伤,两个手腕被贴脸拴在压水器上。 随着她洗衣服前后搓动,锁链发出哗啦哗啦的响声。 再往下看去,那个女孩十个手指都短了一截。 小花! 那个被锁住的女孩是小花! 之所以没认出来,是因为她的脸被打肿了! 乔雨眠心一疼,眼睛酸酸的。 马上元旦,已经入冬,河面都已经结冰,那洗衣服的水该有多凉! 大门破破烂烂,乔雨眠感觉自己一脚就能踹开。 她有种冲动,把大门踹掉,直接把小花带走! 刚作势要踹,她又想到高六说的。 小花的舅舅十分凶狠,如果自己冲动之下把门踹了,自己并不占理。 到时候小花舅舅反过来告自己私闯民宅,自己可就吃不了兜着走。 乔雨眠沉下心来,思考着应该如何行动。 这种情况,应该先报公安,告诉公安有人虐待孩子。 再带着妇联来,让妇联的同志劝说一下,让他们家以后好好对待小花,自己也可以时常来看看小花。 现在她应该回家住一晚上,等明天再带人来。 骑上自行车,她往乔家以前的院子走去。 骑到一半她刹车粘在了原地。 不对! 如果小花天天被锁在这里,邻居肯定会知道报派出所,也就是说,白天小花肯定不是这样的状态。 自己明天报派出所,公安也看不到小花被虐待,就不可能管。 趁着现在小花舅舅还不知道自己来过,现在就把公安带过去,直接抓到他们虐待小花的证据,明天再通知妇联。 乔雨眠想到这,调转车头,去往小花家最近的派出所。 到了派出所,乔雨眠描述了一下小花的遭遇,公安通知十分负责人,穿上衣服便跟着乔雨眠来到了小花家。 前后不到半个小时,小花依然蹲在井边洗衣服。 公安透过门缝看到了小花身上的铁链,都皱起了眉头。 田公安上前拍门。 “我们是派出所的,有人举报你们院子有人虐待儿童!” 第84章 精神有问题 公安站在门口喊了两声,很快便有人来开门。 这个时代的人对公安都有一种敬畏,门一打开,陆陆续续的所有人都出来了,但小花的舅舅没出来。 公安盯着没有开门的一家走过去敲门,而乔雨眠快步走到小花身边。 “小花,你没事吧!” 小花半边脸红肿,眼神麻木又空洞。 “没用的……” 她说话声音太小了,乔雨眠有点没听清。 “什么没用,我听不见。” 小花还在机械性的洗衣服,乔雨眠把她的手从冷水里拿出来捧在手心里。 “你这手本来就……本来就受伤了,再这么泡在冷水里,难道不想要了么?” “站起来,跟我到一边去。” 乔雨眠心疼的把自己身上的外衣披在了她身上。 这时,公安也敲开了门,一个男人低着头从屋子里走出来。 当他走出来的那一刻,乔雨眠可算是知道高六为什么怕成这样。 男人身高最起码有一米九,体重大概有两百斤,是那种坐在别人身上,会压死人的那种。 在这个饥荒的年代,能胖起来的要么是有钱人不愁吃喝,要么就是厨子和杀猪匠。 男人满脸横肉,酒糟鼻子通红,呼吸声粗重。 “你们是新来的吧!” 姓田的公安仰头看了看眼前的男人。 “我们俩的确是新调过来的,但是这跟你没关系。” “你叫高勤奋,你妻子叫辛月香对吧。” “有人举报你们这院子里虐待儿童。” 他指了指地上的小花。 “这是你家的孩子么?” 公安话音刚落,屋里又走出来一个女人。 不同于高勤奋的肥胖,辛月香倒没那么胖。 丰腴的身材,白皙的肌肤,烫着时下流行的大波浪,那种气质和优越感跟孙慧琴似得,一看就是吃喝不愁,手里有闲钱的样子。 “公安同志,这不是我们家的孩子,这是我男人妹妹也就是我小姑子家的孩子。” 田公安看了小花一眼。 “现在是新社会,已经废除了旧社会奴隶制那一套,你用铁链拴着个孩子,还把她打成这样。学地主老财那一套,是违法的知不知道?” 公安的责问丝毫没有吓到女人,甚至连院子里几个人都转身回屋睡觉了。 “公安同志,我们可都是奉公守法的好公民,你说的这个我们肯定不敢这样的。” “她也不是个孩子了,今年都有十六,算是大人!” 乔雨眠暗暗吃惊,小花看起来无论是身量还是面容都像是十三四岁的小孩,竟然有十六岁了。 女人一脸的不耐。 “我们这样对她也是有原因的!她成分不太好呢。” 这个时代,成分不好的人犹如过街老鼠人人喊打,别人朝脸上吐吐沫都要忍着。 警察厉声教育。 “成分不好也不是你们能虐待她的理由。” “再说了,我国规定未满十八岁都算是未成年,你们也算是虐待未成年,跟我们走一趟。” 两个警察让出路,请夫妻两个人走,可他们俩谁也没动。 高勤奋阴沉着一张脸,语气十分不客气。 “你们俩是新来的就应该翻一翻居民户籍了解一下。” “她们一家子走资派被抓起来了,之后她就精神不正常,成天疯疯癫癫的,我收留她已经不错了,这样的社会蛀虫就该拉去吃花生米。” “这个死丫头不仅不懂得感恩,还天天给我找麻烦。” “我为什么打她,院子里的邻居都知道。” “她才十六岁就想男人,天天跟男人勾勾搭搭的,我作为舅舅怎么能不管她?” “谁家不打孩子,打孩子还要去公安局么?” 男人往前走了两步,踢了踢那锁链。 “我要是不锁着她,她就要出去找男人,才十六岁,要是搞大了肚子谁负责?” 男人看了眼田公安。 “你负责?” 又看了看另一个公安。 “还是你负责?” 两个公安也有点懵了。 “她……她精神有问题?” 乔雨眠急得不行。 “你撒谎,她没问题,我……” 乔雨眠说到一半住了口,因为小花正死死的攥着她的手臂,眼神祈求的看着她。 她突然想到,高勤奋为了不让她行医剁掉了她的手指,要是自己说出她给陆老爷子看病,说不定会掀起什么风浪。 而且她隐瞒身份,就是不想让人知道她会医术,会让之前那伙人盯上她,到时候可能比在舅舅家还危险。 乔雨眠抿了抿唇。 “我……我之前从这路过时还跟她说过话呢,她……她是正常的。” 高勤奋恶狠狠地瞪了乔雨眠一眼。 “她疯不疯,问问邻居不就知道了?” 他话音刚落,几个还站在外面的邻居都开始帮着说话。 “要是一直疯癫就送到精神病院去了,哪还能在家呆着。” “平时是正常的,就……就……想找男人时候才会发疯。” “可不是,她发疯还会打人哩,我们院子里的小孩子都怕她。” 舅妈辛月香把头发挽在耳后双手抱着胸。 “她被一个小混混骗了,差点让小混混给拐走,要是不栓她,她就要跑出去找那个小混混了!” “邻居都知道我们对她挺好的,这铁链子也是今天才拴上的,不拴就要打人,还胡说八道的。” “你们是新来的公安,不懂我也不怨你们,回去问问妇联就知道了,都有登记的。” 邻居们也附和。 “对呀,高家两口子也是为了她好才给她拴上的。” “这是人家自己的事,人家自己就解决了。” “不拴上太危险了,会被骗,被拐走!” 两个公安走到乔雨眠面前。 “同志,他们说的话等天亮我会去妇联核实,既然了解了情况不存在非法囚禁和虐待,我们还是先回去吧。” 乔雨眠看了看高勤奋两口子,又看了看几个说话的邻居,然后面向公安。 “公安同志,我之前差点晕倒在这门口,是这小姑娘给了我口水喝,我挺感谢她的!” “我带了点自己做的包子,想喂给她吃点,吃完就走行不行。” 公安还没说话,高勤奋厉声道。 “不行,谁知道你给她喂的是什么,要是毒药怎么办?” 乔雨眠抬眸狠狠地瞪了回去。 “我有多大的胆子,敢在公安面前下毒?” “我只是看她好像没吃饭,所以想给她吃点东西。” “你为什么不让我给她吃东西,是不是想饿死她?” 高勤奋瞬间暴怒,脸上的肉都挤在了一起,抬起手好像要过来打乔雨眠。 辛月香立刻抬手拦住。 “哎呀,吃就吃呗,我就在这里看着,看她到底想干什么!” 两人都同意了,警察也没有阻拦,而是站在原地等乔雨眠。 乔雨眠将自己的大衣给小花穿上,又从兜里掏出陆老太太包的包子,把包子递给了小花。 小花看到食物终于有了精气神,她拿过包子死命的往嘴里塞,狼吞虎咽的吃着。 乔雨眠蹲在她身边,拆散了她凌乱的辫子,轻轻地理顺她的头发,然后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小声道。 “你是不是遇到困难了,想离开这里。” 小花没回答,而是装出一副疯傻的样子。 “嗯,好吃,嗯嗯,好吃。” 乔雨眠轻柔地给她编辫子,借机凑到她耳边。 “我会帮你,你等我。” 正在吃包子的小花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声音撕心裂肺,似是包含着无限委屈,听着就很心酸。 乔雨眠用余光看到,一个邻居用手抹了一把眼角,然后转身回屋。 小花舅妈满脸厌烦。 “你快走吧,这疯子又开始发疯了,她再这么哭下去,街坊邻居还要不要睡了。” 公安也走到乔雨眠身边。 “同志,我们还是别给群众添麻烦了,赶紧走吧。” 乔雨眠像是哄孩子一样拍了拍小花。 “别哭了,我以后有时间会来看你的,你好好养病。” 乔雨眠再次打量院子里的几个人,然后离开了院子。 门边的邻居过来锁了门,院子里响起错综复杂的脚步声,各自回了房间,只能听到锁链声晃荡,那是小花吃包子时带动锁链发出的声音。 两个公安带着乔雨眠走到旁边的巷子。 “同志,感谢你的热心举报,但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只要不涉及人身伤害,我们也没办法管。” “况且那小姑娘有精神疾病,我们就更没法管了。” “虽然……” 田公安刚想说什么,身边另一个公安用手肘轻轻撞了他一下,然后客套道。 “不管怎么样,还是谢谢您的热心举报。” 乔雨眠点头。 “我理解的,给你们添麻烦了,实在不好意思。” 跟公安道别后,乔雨眠一直躲在这箱子里观察着小花家的大门。 果然,十分钟后,辛月香再次打开大门,探出头来四处望了望,看到没人,又把大门关上。 乔雨眠蹑手蹑脚地跑到门边,循着门缝往里看。 只见辛月香一个巴掌就扇在了小花的脸上。 “小贱人,你居然还敢让别人来家里,还叫了公安,你长本事了!” “你还想不想让你那死爹回来了?” “我们这边费心费力地花钱找关系,想让你爹回来,你却跟男人谈恋爱,还想跑!” “跟着男人走了六天,都让人睡烂了吧,你这个贱货!” “你以后别想出这个院门,哪都不许去!” 小花被打得趴在了地上,她微微抬起头,月光洒在她脸上。 “根本没什么运作吧?” 辛月香脸色剧变。 “你说什么?” 小花冷笑两声,然后踉跄地站了起来。 “这些年我赚的钱都给了你,你说拿钱去运作想让我爸爸回来。” “其实,那钱都让你们花了对吧?” 第85章 从长计议 辛月香慌了神,立刻看了看四周的邻居。 “胡说八道,什么赚钱,你一个小姑娘,用什么赚钱!” 小花一步一步逼近,铁链哗啦作响。 “我这么多年去鬼市卖膏药的钱,一分不剩的给了你,想让你给我爸,钱都被你们花了!” 小花话音刚落,辛月香上去就捂住了她的嘴。 “闭嘴!” 小花没力气,边挣扎边呜咽。 女人高声喊道。 “勤奋,快来,她又胡说八道发疯了!” 高勤奋从屋子里跑出来,浑身上下的肉都跟着颤抖。 他一个巴掌扇过去,小花顿时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高勤奋拿着钥匙,把铁链的锁打开,然后拽着铁链,把小花拖进了屋里。 乔雨眠急得恨不得直接跑进去。 可高勤奋太壮了她根本打不过,这家人公安都不怕,高勤奋又是个杀猪的,把自己宰了扔到肉场都没人发现。 而且就算她能把小花领走,户口和粮食关系怎么办,小花不能一直做黑户。 乔雨眠趴在大门上,使劲听着里面的动静。 听到辛月香说。 “她不能死了吧。” 高勤奋说。 “还有气,先锁着。” 辛月香声音有些慌乱。 “她好像发现了……” 后面的声音乔雨眠再也听不见。 她在小花家门口蹲了一个多小时,直到天快亮了,屋里又开始有声音。 乔雨眠躲回刚才那条暗巷。 不一会,高勤奋从屋子里出来,看样子应该是去起早上工杀猪。 他离开,小花就没有什么危险,自己也能稍微放心一点。 乔雨眠喝了些灵泉水,又在空间里随便找了点东西吃。 自己得先去找高六,这事还要再计划一下。 再次来到王大夫的住所,高六睡眼惺忪。 “你去小花家了吧,看到了?” 乔雨眠几乎两夜没睡,精神极度疲惫,全靠灵泉水撑着。 “小花被打得鼻青脸肿,被她舅舅用铁链锁着。” “我昨天带了公安去她们家,她舅舅说小花精神不正常,又被小混混骗,所以才锁起来。” 高六叹了口气。 “我都说了,这事外人管不了。” 乔雨眠气得一拍桌子。 “我偏要管!” 她在脑中不断地回想着昨晚的对话,脑子里好像有什么东西串联起来。 “高六,小花以前进出自由,没有被锁着对吧?” “她家里人好像知道她在鬼市卖膏药,她把钱也全都给了舅舅,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么?” 高六想了想。 “我们鬼市的人都不会问别人家的事,我也是因为经常找小花给几个兄弟治病,这才熟悉起来。” “小花以前确实不被链子锁着,好像只要交够钱,第二天就可以出门。” “去你家治病的前一天,小花跟我借了二十块钱,这才能出门。” 乔雨眠又问。 “她从我家回去,好像是去了一个什么地方,走了大概五六天,你跟她在一起么?” 高六摇头。 “从你家回来,我们就分开了,我也不知道她去了哪。” 乔雨眠没说话,仔细分析起来。 从小花和辛月香的对话得知,这几年,小花在鬼市上偷偷卖膏药,赚来的钱都给了辛月香。 辛月香答应,用这些钱去疏通关系,争取把小花的爸爸放出来。 乔雨眠闭了闭眼。 不知道是小花涉世未深,还是救父心切。 他父亲就是被人故意丢到乡下去磨性子,好从他嘴里问出值钱的秘方。 除非吐出所有秘方,否则不可能被放出来。 小花又说,他们根本没有在运作找关系,也许是她知道了父亲的消息。 可能父亲受不住,死在了牛棚里,也可能吐出了所有秘方,被秘密地藏起来。 正巧高六来接小花,高勤奋以为小花消失的六天里跟高六在一起,误以为要跟高六逃跑。 所以高勤奋打了高六,又锁住了小花,他绝对不能放走这颗摇钱树。 这么一想,一切都明朗了起来。 她刚才问小花要不要离开,小花说‘嗯’,就是要离开的意思。 乔雨眠想了想。 “高六,你可不可以找个信得过的人,让他去玉石沟陆家村替我报个平安,告诉他们我可能要过几天才回去。” 然后,你再帮我做件事…… 小花睁开眼,刺目的阳光透过模糊不清的玻璃晒在她的脸上。 她眼睛肿胀,只能感受到光的刺目,看不清眼前的一切。 下意识地捂住肚子,昨天那三个包子是那么美味,缓解了她饿了两天的胃痛。 想起温柔的乔雨眠,她忍不住落下眼泪。 原本就酸涩的眼睛,流过眼泪后更加刺痛。 她想着,不如就这样死了吧。 自己就算死,也不会再给高勤奋两口子赚一分钱。 她从口袋里拿出贴身缝制的银针,只要用力一点,刺入颈后的穴位,她会在昏迷中停止呼吸。 睡着了就可以结束这一切的痛苦。 她看了看银针,又想起乔雨眠。 她让自己等她,她真的会来么? 小花正在想着,玻璃窗被敲响。 是乔雨眠么,是她来了么? 小花扑到玻璃前,肿胀的眼睛让她看不清外面,只能看到一个虚晃的人影。 “乔……乔姐姐,是你么,是你来救我了么?” 小花眼泪越流越多。 外面人温柔的声音响起。 “小花,是我啊,我是刘嫂子。” 小花眨了眨眼睛,满心的失望。 “刘嫂子,你快回去吧,让我舅妈看见,又要骂你了。” 刘嫂子是这院子里唯一一户心疼她的人,经常会在她挨饿时给她一些吃食。 “小花,这门锁着我也打不开,我烙了一张饼,从门缝给你塞进去。” “可能要沾一些灰,你别嫌弃,脏一点总比饿着强,是吧。” 刘嫂子将烙得薄薄的饼从门缝里塞进去。 她透过玻璃看着可怜的小孩,眼泪止不住地流。 “小花,你赶快吃了,我去上班了。” 刘嫂子擦干眼泪,走出了院子。 她在机械厂上班,负责打扫女厕所的卫生,这才分到了这里的一间房。 每次看到小花,她都觉得太可怜,自己的女儿要是不死,大概也会像她这样大。 想着想着,突然一个人影窜出来抢走了她手里的布兜。 这年景,谁也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布兜里只有一个保温杯,用来带些热水。 保温杯虽然金贵,可最金贵的还是杂物间的钥匙。 这要是要是丢了,还要向厂里汇报,说不定还要罚扣工资。 她急忙追了上去,边追边喊。 “抓抢劫的,有人抢了我的包!” 这条巷子本来人就少,现在喊也没人出来。 跑着跑着,她就已经力竭,左脚一扭,直接摔倒在地,眼前也逐渐失去了抢包人的影子。 知道追回无望,她扶着墙边坐下,开始放声大哭。 “天杀的抢包贼,等抓住你,就送你去蹲笆篱子!” 她揉着发疼的脚,甚至没办法站起来。 突然,头上一片阴影将她笼罩,温柔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同志,这是你的包么?” 刘嫂子一抬头,就看到少女温柔的眉眼。 她鼻尖有细碎的汗珠,手上还有抓痕,眼睛亮晶晶地看向自己。 再看她手里,正是自己亲手做的拼布包。 她一把将包拿过来,然后检查里面的东西。 保温杯还在,钥匙也还在。 失而复得的欣喜让她不知所措,只好抓住面前女孩子的手。 “谢谢你,谢谢……” “不用……” 两个人四目相对,正说着话都愣住了。 “你是……” “你……” 刘嫂子先喊出来。 “你是昨天来找小花的那个姑娘。” “你是小花家昨天帮腔的邻居。” 两人说完,刘嫂子移开了目光。 “我……我没有。” 乔雨眠装作一副生气的样子。 “我没认出来你,只看到有贼抢包,所以帮忙抢回来了。” “要知道你也是帮腔陷害小花的邻居,我才不会帮你抢回来,你们这种人助纣为虐,被贼抢了就是活该!” 刘嫂子使劲摇头。 “我没有帮腔,也没有陷害过小花!” “她挨饿我都给她送饭,刚才还给她送了饼吃。” 乔雨眠眨了眨眼睛,坐在刘嫂子身边。 “你给她送了饼,她没事吧?” 刘嫂子低着头。 “她没事。” 乔雨眠这才长舒一口气。 “我知道小花没疯,我也知道他舅舅他们不是好人。” “小花是个好姑娘,她帮我过,我也很想帮她,但是无能为力。” “这位同志,你能帮帮我么?” “我只想知道,小花和她舅舅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她明明没疯,你们整个院子都在帮着她舅舅说话!” 刘嫂子头更低了。 “没……没什么,就是他们说的那样,妇联和街道都知道的。” 乔雨眠从包里掏出一贴膏药,挽起刘嫂子的裤脚,把膏药贴在了红肿的地方。 “你刚才崴了脚是吧,这膏药给你贴吧。” “小花会治病你知道吧,这膏药就是她做的。” 刘嫂子看着膏药愣神,然后点了点头。 “我知道的。” 乔雨眠声音里带着惋惜。 “我是想来看看小花怎么样,所以才偷偷走了这条小路。” “没想到阴差阳错的帮你抓到了抢包的,这也算是你照顾了小花的好人好报吧。” 乔雨眠站起来,看向小花家的方向。 “没人能帮小花,她舅舅又是个屠夫,说不定哪天把她打死了都没人知道。” “尸体拉到屠宰场砍成几段扔进河里,然后就说她疯了,跟男人跑了。” “这么好的姑娘,从此就会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乔雨眠一遍说,一遍用眼睛斜睨着刘婶子。 “我想救她,可是什么都不知道,两眼一抹黑。” “算了,她有她自己的命,只能说她命不好把。” 刘嫂子睫毛颤动,声音轻到几乎听不清。 “我……我要是告诉你,你能不要说是我说的么?” 第86章 目标 乔雨眠一把抓住了刘嫂子的手臂。 “我不会跟任何人说的,我是真心实意想救她,我只是需要知道她的情况才能救她。” 刘嫂子轻轻地摸了摸腿上那一小片膏药,声音平淡又缓慢。 “小花是十岁上下来我们院子的,那时候还是个白白净净的小姑娘。” “高家两口子过的不算太好,,孩子生了一个又一个,家里穷的很。” “小花来时,身上还藏了点值钱的东西,高家两个黑心的哄骗着她把值钱的都拿出来之后,就开始像对待牲口一样对待她!” “我女儿生了治不好的病,我婆婆不让治,就算是在家等死,小花不忍心,经常偷偷给我女儿针灸来缓解痛苦。” “后来终于撑不住,还是走了。从那以后,但凡有能力,我就会帮一帮她。” “其实也帮不上什么,不过就是在她挨打时候说点好话,挨饿时候给一点吃的。” 乔雨眠点点头。 “你们院子里的人为什么都一口咬定小花是个疯子,她明明就没有疯!” 刘嫂子眼睛泛红。 “说起这事来,真是作孽啊。” “小花会医术的事院子里的人都不知道,她舅舅也怕她会医的事情传出去,把那帮核查的人引来。” “砍了她的手指,又嫌她是个废物,想要把她卖给拐子。” “小花怕被卖,主动提出自己能赚钱,我也不知道她去哪里赚钱,反正每天晚上都不在家。” “我有时候真怕她舅舅给她送到那种不好的地方去。” 乔雨眠心中明了。 看来去鬼市卖膏药,是高勤奋送去的。 高勤奋是杀猪的,肯定会有这方面的人脉。 “她舅舅怕院子里的人多嘴,又舍不得这个来钱的路子,所以就收买了院子里的人。” “每次杀猪,有一些下水啊,大骨头之类的边角余料,都会拿出来给院子里的人分。” “这年头,吃肉都要等过年,可我们院子里总能吃上肉。” “大家得了高勤奋的好处,自然是高勤奋说什么就是什么。” “因为院子里的人给作证,妇联那边都有登记,小花精神失常,说的话都不作数,也没人相信。” 乔雨眠立刻解开了疑惑。 昨天她看邻居时就发现,他们虽然住在这‘贫民窟’里,可并没有出现那种饿得干瘦的人。 大家虽然都是正常体型,可个个精神饱满。 刘嫂子说得很全面,乔雨眠心里也有了谱。 “谢谢你,刘嫂子。” “我要是能顺利救出小花,全都是你的功劳!” 乔雨眠站起身便要离开。 走出不远,刘嫂子一瘸一拐地追上了乔雨眠。 “等一下。” 乔雨眠回身,看到刘嫂子似乎还有话想说。 刘嫂子拎着布包,像是在做心理建设,乔雨眠没说话,就静静地等着。 一分钟后,刘嫂子突然抬起头。 “我还知道一个秘密。” “小花家之前的秘方被人盯上,都是高勤奋举报的。” “在小花还没来之前,巡查队来过我们院子里找高勤奋。” “我家跟高家是邻居,夏天又开着窗,巡查队给了高勤奋十块钱,他告诉巡查队小花家有很多大黄鱼。” “还说他家祖传膏药的秘方很厉害,外国人都抢着买。” “没过半个月,小花就来我们院子了。” 乔雨眠听着慢慢的攥紧了拳头。 十块钱! 只为了十块钱,就可以闹到一个人家破人亡! 高勤奋真的是罪不可赦! 乔雨眠谢过刘嫂子,憋着一股气离开。 她回到了乔家老宅,想着补个觉,可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 小花会做膏药赚钱,高家两口子肯定不会放过小花。 而且小花的家人都不在了,舅舅算是旁系亲属也是她的监护人,只要她舅舅不同意,她就没办法把小花带走。 就算拿钱给高勤奋,让她放了小花,难保他以后还会找到自己把小花‘要’回去。 毕竟人口买卖是犯法的! 而且,她也不想把钱给这种人渣,让这种人渣占了便宜! 乔雨眠知道自己必须要休息,才能让脑子活起来。 可小花不知道怎么样,还会不会受欺负,她翻来覆去的根本睡不着。 想起那晚欲言又止的田公安,她决定再去派出所碰碰运气。 乔雨眠简单洗漱然后换了身衣服,骑着自行车赶去小花家所属辖区的派出所。 她去的时候,正好碰到田公安换班。 乔雨眠拎了一兜苹果放在了办公桌上。 “田公安,昨天给你添麻烦了,今天给你带点水果来。” 田公安急忙推拒。 “我们有规定,不能收东西,你快把东西拿回去。” “我知道你是想来问侯青花的事情吧,今早街道上班我就已经去打听过了。” 田公安换下了警服,穿上了一件厚实的外套。 “我下班了,我们边走边说。” 乔雨眠心领神会,跟着田公安走出了派出所。 离开派出所,田公安脸色便阴沉下来。 “我看那小姑娘实在可怜,所以街道和妇联我都去过了。” “小姑娘家里人出了点问题,是寄养在她舅舅家的。” “街道的人说,这小姑娘确实精神有问题,曾经还找到妇联,说自己会医术,想让妇联单独给她开个户口本,不想寄养在舅舅家。” “这不是开玩笑么,十一二岁的小姑娘,学都没上过,怎么可能会医术。” “邻居也给作证,说小姑娘疯一阵好一阵,她舅舅家也算是尽心尽力了。” 乔雨眠看着田公安的样子,猜测到他的想法。 “田公安,你把我从派出所叫出来,就说明有些话你不想在所里跟我说。” “你是不是也感觉,小花是被冤枉的,她根本没有疯。” 田公安四处看了看,压低声音。 “不是冤枉不冤枉的问题,跟疯不疯也没关系。” “我偷偷翻看了他们家的卷宗,他们家犯的事很严重。” “有人举报,他们家把珍贵的秘方卖到了国外,这是一种卖国行为!” “这样的孩子没有父母,成分也不好,按规定是不能送去福利院的。” “如果她不再舅舅家,就要流落街头,要么被人贩子拐走,要么就是冻死在桥洞下,这两种都算是好的,还有就是一些变态……哎呀,总之能在舅舅家呆着,是她最好的归宿。” “在这种情况下,三方都没办法管。” 乔雨眠没有看田公安,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 “那如果我要养着她呢?” 田公安停下脚步。 “你养着她?什么意思?” 乔雨眠抬头看向田公安。 “把她的户口迁入我的户口里,给她改名换姓,从此以后就是我的妹妹。” 田公安摇头。 “那可不行!” “她还没成年,你想要让她跟你一个户口,要走一个领养手续。这个领养手续有严格的审核条件。” “而且侯青花还有舅舅在呢,她也不符合被领养条件!” 乔雨眠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田公安,谢谢您,我了解了。” 再三道谢后告别,乔雨眠嘴角浮现出一丝笑意,她大概知道自己要怎么做了。 如果有旁系亲属,不符合被领养条件。 那如果没有亲属了呢? 没有亲属,福利院不收,一个精神有问题的孩子归街道管,谁也不想要这个麻烦吧! 天已经黑了,乔雨眠却没有回家,又去找了高六。 三天后,大院内。 小花的手沁在冰凉的水里,连搓洗的动作都变得僵硬。 已经是晚饭的时间,院子里家家户户开始做饭,香味钻进她的鼻孔里,引得她胃里剧痛。 她弓住腰身,这样可以挤压胃,可以减轻一些疼痛。 上次吃饱饭,还是乔雨眠给她的包子。 刘嫂子第二天塞进门的饼她舍不得吃。 本来想着昨晚已经吃过了包子,还不太饿,饼就留到饿的时候再吃,毕竟不知道这次还要饿几天。 她破罐子破摔的行为,已经让舅舅一家引起了警觉。 这两天他们没有打骂自己,对自己说话都和风细雨,但却不给自己饭吃,也并没有给自己解开锁链。 这种行为跟平时不太一样,小花心里清楚,他们一定在谋算着什么。 ‘咯嗒’,熟悉的开门声传来,舅妈辛月香挽着舅舅的胳膊走了进来。 “小花,舅舅舅妈回来了。” 舅舅高勤奋将拴住她的锁链解开,牵着链子像牵狗一样地把她拽进屋里。 三个表弟在身后,拿着木剑往她后背上捅,大表弟还朝她的身上吐了口唾沫。 舅妈抬手像轰苍蝇一样赶他们。 “都去一边玩去,我跟你们表姐有话说!” 大表弟顿时不乐意。 “你跟她有什么话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手里拎着的那个烤鸭就是要给她吃的。” “妈,你真是偏心,买了烤鸭不给我们兄弟吃居然要给她?” “她贱命一条,吃这么好的东西,也不怕噎死!” 辛月香白了一眼。 “你们懂什么,走走走。” ‘七八岁,讨狗嫌’几个孩子正是讨人厌的时候,哪怕是母亲,辛月香也烦得不行。 大儿子金来被骂了,立刻嘟起了嘴,大摇大摆地往隔壁去。 “刘嫂子,你家今天炖的肉是我爸拿回来的吧,我要吃肉!” 他一脚把隔壁刘嫂子的门踹开,两个弟弟蹦蹦跶跶地跟在身后跑了进去。 辛月香将门关上,把油纸包的烤鸭打开,放在了小花面前。 “小花,舅妈给你买了烤鸭,你先吃点填填肚子,一会给你做红烧肉,好不好?” 第87章 人赃并获 小花明知道这是一场‘鸿门宴’,可嘴里还是忍不住使劲分泌口水。 她知道舅妈给她的东西不会下毒,他们要是真的想弄死她,根本不用浪费一只烤鸭。 想了想,她伸出了满是冻疮的手,就往烤鸭上抓过去。 没想到,舅妈一下把盘子端走。 “想吃烤鸭没问题,只要你听舅妈的话,想吃什么就有什么!” 小花眼睛转了转。 他们是什么意思? 想让自己再次去鬼市卖膏药? 小花心里十分兴奋。 要是能再去鬼市,她肯定就能逃离这个家! 她抬头看着舅妈。 “好,我去,我今晚就去。” 不同于舅妈的和颜悦色,舅舅冷哼一声。 “死丫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你想借着卖膏药的机会逃跑是吧!” “我姐姐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白眼狼?” “你这这种成分,放出去是会被人拿石头砸死的你知不知道?” “老子护着你这么多年,供你吃供你住,你就这样回报老子的?” 辛月香推了一下高勤奋。 “你别吓着孩子!” 她转头笑脸对着小花。 “你舅舅不是那个意思,你看,现在天冷了,你出去卖膏药,一站就是一夜,你舅舅心疼你。” “所以想着你把这膏药的配方写出来,让你舅舅做了出去卖,你在家里暖和和的睡觉多好。” 小花看着舅妈,现在心里只能想到四个字。 图穷匕见! 他们知道自己不想再出去卖膏药,害怕自己跑了或者折磨死了,这条财路就断了,所以想要把配方捏在手里。 这样无论自己是死是活,他们都能赚到钱! 小花看着两个人的嘴里只觉得恶心! 这秘方都是爷爷丢了命,爸爸受着苦也一直守护着的东西,她就算是死也不会告诉任何人! 他们不演了,自己也不想再装下去。 趁着辛月香没防备,她猛地扑向盘子里的烤鸭,抢过来抱在怀里张嘴就肯。 现在她的想法就是活着,无论如何都要活下去! 爸爸还在受罪,等着她去救! 乔姐姐也答应了她来救她,她相信能等到她! 小花一口一口地撕咬着烤鸭上的肉,来不及咀嚼便吞咽下去。 大概是好久没吃油,烤鸭皮上冒出的油脂让她觉得恶心,可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吃几口,只能机械性地吞咽。 高勤奋立时被小花的行为激怒,一脚便踢了过去。 “他妈的,让你吃了么你就吃!” 粗壮的腿踹下来,她感觉像是大树砸在了自己身上。 一下又一下,踹得她想把肚子里的东西吐出来。 辛月香拉扯着高勤奋。 “秘方没到手,你把她打死怎么办!” 她一边劝高勤奋,一边威胁小花。 “小花,你就听话吧,把配方写出来,要不然你舅舅可要打死你了!” 小花觉得自己眼眶酸涩,可是已经流不出眼泪了。 还记得她刚来舅舅家时,舅妈对她很好,舅舅虽然严肃,也还算亲切。 舅妈总是哭泣,说家里要养表弟,肚子里还有一个没出生,日子过得艰难。 她把身上母亲的遗物偷偷卖了,贴补给舅妈做家用。 最后她不想卖了,舅舅就这样打她。 他们哄着骗着掏空了自己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那时候就是这样说的。 他们欺负她是个孤苦无依的小孩,可现在,她已经不是小孩了,根本不会相信这些鬼话! 小花觉得自己腰快断了,如果腰断了,人就活不了了。 此刻,她丝毫不畏惧死亡,甚至有点期待。 她马上就要见到爷爷了,也能再次回到妈妈的怀抱。 临死时还能吃上烤鸭,也算是个饱死鬼。 “砰!” 巨大一声响。 本就摇摇欲坠的木门,因为大力踹翻而整扇从门框上掉了下来。 小花被吓了一跳,抬头看过去。 七八个男人闯了进来,他们统一身穿深蓝色外套,胳膊上别着红袖章。 这熟悉的打扮让她控制不住地尖叫起来。 “啊!” 高勤奋擦了一把头上的汗,看到来人,心又放了下来。 “陈巡长,您怎么来了?” “早知道您来,我下班时必须拿回家一个肘子,好好招待您。” 被喊陈巡长的人弯了弯嘴角。 “给我搜!” 瞬间,七八个人立刻动了起来。 高勤奋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陈巡长,我……我这……你知道的!” 三个孩子从隔壁跑了回来,为首的高金来拿着小木剑指向了陈巡长。 “你们是谁,来我家……啊!” 陈巡长没等他说完,一抬脚,高金来直接飞了出去。 剩下的两个小弟弟见哥哥被打,身上的气势立刻没了,站在院子里哇哇大哭。 高勤奋看见儿子被打,再也忍不住。 “有话好好说,你们这是做什么?” 陈巡长微眯着眼睛,在屋子里四处打量着。 “好好说?” “高勤奋,这话该我问你吧?” “为什么不跟我好好说话呢?” 高勤奋再也不是当初那个穷得连十块钱都要贪的人。 这些年小花赚的钱,够他们夫妻俩吃香喝辣,甚至还存了一大笔钱。 人一旦有钱就有了底气,说话都没那么虚。 “你闯进我的房子,打我儿子,今天你不给我个解释,我可要报公安了!” 陈巡长冷笑着从兜里掏出来一个膏药直接扔到了高勤奋脸上。 “你给我解释一下,这是什么?” 高勤奋本来理直气壮,看到那膏药立刻白了脸! “这……这……” 辛月香脸白得像一张纸。 “不……不是我们家的,不是我家的。” 她指着地下躺着的小花。 “是……是她的,是她的!” 小花躺在地上,只有人冲进来的时候害怕了一下,然后立刻明白过来。 高勤奋两口子捂了这么多年,这件事都没被别人知道。 偏偏这个节骨眼上膏药被捅出来。 是乔雨眠,一定是乔雨眠来救她了! 所以,乔雨眠希望她做出什么反应呢? 她应该做出什么反应? 小花拼命吞咽口水,飞速地在脑海中想着。 直到那个穿深蓝色衣服的男人走到她身边,蹲在她面前,拿出一片膏药晃了晃。 “小丫头,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 小花颤抖着,哑着嗓子开了口。 “膏……膏药。” 蹲在身前的男人笑了笑。 “这膏药是哪来的。” 小花尽量压制自己的呼吸,不让自己兴奋得太过明显。 “是……是我家的!” 她被舅舅送去鬼市卖东西两年多,早就不是不谙世事的小姑娘。 乔雨眠已经把刀递到了她手里,她一定狠狠地把这把刀插入这两个恶魔的心脏。 她装出天真的模样。 “叔叔,你是来我家买膏药的么?” “我家的膏药可好使了,是舅舅和舅妈费了很大力气才做成的。” 男人伸出手在她脸上拍了两下。 “好姑娘!” 辛月香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胡说八道,胡说!” “明明就是你……明明就是你做出来的!” 小花顿时流出眼泪。 “舅妈,你不能什么事都怪我啊!” “表弟闯了祸,你不敢告诉舅舅,就让我背锅,拿我出气,现在就连这样的事都要赖我么?” “是你跟我爸爸说收养我,我爸爸才把这个秘方告诉你的。” 小花抬头看向男人。 “叔叔,这就是我舅舅做的,做膏药的锅在旁边的房间里!” 小花话音刚落,陈巡长大阔步走了出去。 随着隔壁房间的门被打开,翻找东西的声音乒乓作响。 高勤奋已经吓得尿了裤子,一句话不敢说,辛月香坐在地上不断地拍打着高勤奋的大腿。 “你快说句话啊,现在到底怎么办?” “勤奋,你说话啊勤奋!” 突然,隔壁的嘈杂的声音停止,然后是陈巡长哈哈大笑的声音。 高勤奋被这笑声惊醒,迈着沉重的步子往门外走。 “陈……陈巡长,你听我解释……” 陈巡长身后跟着几个男人,怀里端着炭炉和几个饭盒。 饭盒里还有已经凝固了的膏药。 “高勤奋,跟我回去解释吧!” “带走!” 院子里乱作一团,哭喊声,求饶声,邻居都过来凑热闹。 “这怎么了?” “好像是高勤奋。” “我就说嘛,都是上班的普通人,怎么他家天天吃肉喝酒,还动不动的去国营饭店。” “肯定是做了不好的事,这样的人真是活该啊!” 乔雨眠混在人群里,看着几个男人押着高勤奋两口子,他们身后还跟着手腕上拴着贴脸的小花。 她忍不住往前走了一步,高六在她身后拽住了她。 “别冲动,你说过的,你不能露面。” 乔雨眠感觉嗓子发紧。 “我就是……有点着急。” 高六咬了咬牙。 “很快,很快我们就能把她救出来!” 一家几口人很快被带走,人群也跟着散开。 乔雨眠也跟着高六回到了他的小破屋里。 高六累瘫一般地躺在了床上,乔雨眠站在她面前。 “你的朋友靠谱么?” 高六拄着拐杖,眼下一片乌青。 “大姐,我这几天心血都要熬干了,找到的人肯定靠谱。” “那可是钱啊,活生生的两千块钱,你也是舍得,为了小花,眼睛都不眨一下地就拿出来了。” 乔雨眠坐在凳子上,用意念从空间里拿出一块石头。 “钱跟人命比起来不算什么,两千块换小花的自由,值得!” 高六哼唧着。 “两千块,我要挣多久才能挣回来。” 乔雨眠踢了踢高六。 “你起来,看看这个是什么!” 第88章 汇合 高六坐起来,接过乔雨眠手中的石头。 这石头已经被乔雨眠砸碎了一半,露出里面莹润的美玉。 高六疲惫的目光慢慢的亮了起来。 “这……这好像是岫玉!” 他敛去了一身吊儿郎当的气质,开始认真起来。 没有拄拐,单脚跳着到床前,把玉石放在亮一些的地方查看。 “我不会玉石,只能投机取巧捡一些破烂。” “你要是信得过我,就把这东西放我这,等我腿好了,找认识的人给你看看。” 乔雨眠空间里多的是这种石头,当然不会在意这一小块,而且高六的人品她信得过。 “这块就送你了,如果鉴定出这是有价值的石头,我带你做一笔好生意!” 高六把石头紧紧攥在手里,单脚跳着差点跪在乔雨眠身前。 “乔同志,乔大姐,你可真是我的大贵人!” 两人正说着话,敲门声响起。 高六拿过拐杖,打开了门。 门口站着的人乔雨眠见过,就是在鬼市守门的二猴。 二猴机灵地往屋里看了一眼。 “高六,你摊上大事了!” 乔雨眠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高六现在要帮她处理小花的事,还要帮她找人鉴定玉石,现在可不能出事。 二猴看了看乔雨眠,把高六拉出了屋子。 高六一脸不解。 “有什么事在屋里说就行,小乔也不是外人。” 二猴佝偻着腰急得直跺脚。 “你说你找什么女人不好,偏偏要找个有丈夫的!” “你让我去他们家送信,没想到人家是有丈夫的!” “她丈夫不依不饶地非要跟来,我好不容易才把人甩掉,你赶紧把这娘们儿弄走!” “我可告诉你,她丈夫人高马大,那脸冷得像个活阎王,一会要是逮住你,非把你三条腿都打折!” 高六一脸懵逼。 “你叽里咕噜说什么玩意儿呢?” 乔雨眠在屋里笑出了声,大概是陆怀野跟了过来。 她刚想推开门出去,朱红色的大门被一脚踹开。 二猴嗖的一下攀着墙壁跳上了房顶。 “唉呀妈呀,阎王点卯啦!” 乔雨眠笑着推开门。 高六也是一脸如释重负的表情。 “什么阎王点卯,那是我姐夫。” 他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跳到陆怀野身边。 “姐夫你来啦,二猴这小子不靠谱,你别跟他一般见识。” “我这腿……嘿嘿,要不然我就自己去了。” 陆怀野看了一眼高六的腿,点了点头。 “辛苦了。” 然后他没再说什么,直接奔着乔雨眠走过去。 乔雨眠经过了这几天的事有些心力交瘁,看到陆怀野快步走了上去。 她想扑进陆怀野怀里,可顾及到两个人还在场,乔雨眠只是走到陆怀野身前就站住了。 陆怀野已经抓住了乔雨眠的肩膀,又捏了捏手臂,最后拉住了手。 “你还好么?我实在担心你才跟过来的。” 乔雨眠向他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 “我没事,就是遇到了一个小麻烦。” 陆怀野拉着乔雨眠的手,双手不停地揉搓着。 “怎么这么凉,很冷么?” 高六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两个人旁边,笑嘻嘻道。 “要不咱们进去说,外面真的太冷了。” 乔雨眠这才反应过来,他们已经站在外面很久了。 “走,进去说。” 乔雨眠给了二猴十块钱,让他去国营饭店买几个菜回来。 高六拿出几块蜂窝煤,把屋里取暖的炉子点燃。 陆怀野坐在乔雨眠身边,满眼都是心疼。 “你这几天没回家,家里每个人都在担心,爸妈一直催促我过来找你。” “但是我不知道去哪里找你,害怕给你添麻烦。” 乔雨眠叹了口气。 “是小花,她出事了。” 乔雨眠把高六被打,小花被锁起来的事给陆怀野讲了一下。 陆怀野听着眉头也皱了起来。 “被巡查处带走了有点麻烦,你也知道,我们家之前出事的时候,是冯海平在背后操纵。” “他跟巡查处熟得很,我得想个办法,看看怎么能避开冯海平,把小花捞出来。” 高六用炉勾子捅了捅已经点燃的蜂窝煤,扯过一张凳子跟着搭腔。 “姐夫,有我高六在,你们不用出面,就是……” 说到这,乔雨眠有点不好意思。 “抱歉啊陆怀野,我花了你给我的钱。” 陆怀野抬手将乔雨眠垂落的发丝别在了耳朵后面。 “钱给你就是让你花的,这有什么好抱歉的。” 乔雨眠看向高六。 “这次多亏了高六帮忙,要不然还真的非常麻烦。” “我之前买了很多小花的膏药,想着家里人若是受伤了可以用,没想到真的派上了用场。” 提起这件事,高六便来了精神。 “姐夫,你真是好福气,找到乔姐这么聪明的老婆。” “我只是帮了一点小忙。” 陆怀野还是很担心。 “你早就应该去找我,我来做一些事总是比你安全很多。” 乔雨眠微微摇头。 “不危险的。” “我打听到,当时举报小花家的就是小花的舅舅,然后让高六找个机会把小花舅舅家售卖膏药的事情捅了出去。” “巡查队的陈队长是个非常贪心的人,他一直觊觎小花家各种膏药的配方。” “如果让他知道,小花舅舅知道膏药的配方而没告诉他,他肯定会恼羞成怒。” 乔雨眠一脸的骄傲。 “果不其然,这消息只用了三天就传到了陈队长那里。” “当天晚上,他们就带人抄了小花舅舅家。” “小花家里还有没做完的膏药和一些药材,可算是人赃并获,抵赖不得。” 乔雨眠想想有点心痛。 小花这么多年卖膏药的钱都给了高勤奋,她可以趁乱进去搜刮一番,肯定能找到被他们藏起来的钱。 但想要坐实高勤奋真的藏了膏药配方偷偷地卖,就需要家里有很多钱。 等陈队长的人搜出他们家有钱,高家两口子直到药方的事就算是坐实了。 陆怀野叹了口气。 “那小花呢,她也被抓走了是吧,应该怎么办?” 乔雨眠眸色变得深沉。 “人算不如天算,高勤奋一直打压小花,却没想到最后成全了小花。” “他一直对外宣传小花精神有问题,无论是公安局,还是社区,妇联,都有小花精神不正常的记录。” “巡查队抓了小花的爸爸将小花放回家,就是因为他们觉得十岁的小孩根本不知道什么秘方。” “现在小花精神有问题,就更加不会知道秘方。” “巡查队会折磨一个知道秘方的人,但是不会白养着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有精神问题的小姑娘。” 高六吸了吸鼻子,也是一脸的骄傲。 “我上下打点,花了两千块呢,选插队内部的人跟我保证,最多两天,小花就能放出来。” 乔雨眠看着陆怀野。 “你多年积蓄,一下就没了一大半,心疼么?” 陆怀野听到了前因后果,终于放下心。 “不心疼!” “别说小花能给爷爷治病,就算她不能,如果你想救,我们就可以救她。” 陆怀野再次拉住了乔雨眠的手。 “雨眠,你做你想做的,无论是经济上还是心里,我都会支持你。” “我只怨自己不能出面帮你,要你来操心这一切。” 高六想到乔雨眠拿出来的石头和刚才说的话,笑容都变得十分狗腿。 “姐夫,你和乔姐稳坐后方,我高六指哪打哪,万死不辞!” 乔雨眠重重地叹了口气。 “现在就等着小花放出来了!” 几个人正说着话,二猴带了吃的回来。 乔雨眠本来想着回家睡,可又怕错过了小花的消息。 高六也留了乔雨眠。 “我今晚要去鬼市,你们俩也别嫌弃,就在我这睡。” “炉子给你们生好了,壶里也烧了热水,一会我让周嫂子送来干净的床单和被子,你们一换就妥!” “咱们谁也别嫌弃谁,特事特办,只要小花那边有消息,咱们第一时间出发!” 乔雨眠确实也累了,看着陆怀野眼下的乌青,应该是一直很担心她没有睡好。 “高六,那今晚就麻烦你了。” 高六摆摆手。 “小意思。” 几个人吃完饭,高六在家里的破烂东西中收拾了一个小包的东西,带着二猴匆匆离开。 黑夜如浓重的墨水遮挡了天空的星星。 两个人简单的洗漱,钻了换了新床单被套的被窝里。 乔雨眠有些洁癖,哪怕是新换的床单,她也没有脱到只剩秋衣秋裤,只是脱了外套和纨绔,穿着棉裤和毛衣。 陆怀野并没有躺在床上,而是靠在墙上,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乔雨眠为这件事奔走,提心吊胆这几天根本没睡好。 这会,陆怀野在身边,炉子里蜂窝煤发出噼啪的响声,让她倍感安全,昏昏欲睡。 她强撑着精神拍了拍陆怀野的腿。 “你怎么还不睡。” 陆怀野闻着近在咫尺的馨香,心里一片安稳。 天知道,乔雨眠不在家的这几天,他每天吃不下睡不好。 这样宁静地守在她身边,根本不想睡。 他轻轻地把手放在乔雨眠的头顶,摩挲着她翘起来的发丝。 “睡吧,我在身边呢。” 巡查处。 小花缩在墙角,紧紧地抱住自己的身体。 这个地方她不是第一次来,可恐惧深深地刻在她的脑海中。 她记得刚开始自己和爷爷关在一起,爷爷偷偷地告诉她,无论问什么,都要回答不知道。 爷爷被拖走后,惨叫声响了一整夜,第二天被拖回来时,她哭着扑到爷爷身边。 第89章 工具 她看出来爷爷的手被打断了,后背的伤口在一直流血。 那是带着倒刺的鞭子,鞭子上沾了辣椒水,伤口不仅愈合得慢,还会发炎腐烂。 侯家祖上行医,奉行的是济世之道。 冯家每个医者都会用针,也会在袖口处缝一个暗兜,里面放上四枚银针,两个手就是八枚。 为的就是无时无刻可以治病救人。 她作为家里下一代的传染,三岁认字就开始认学位,袖口当然也放着针。 看到爷爷这样,她想掏出银针为爷爷治疗。 可爷爷小声地告诉她,不可以。 外面有人监视,为的就是看她会不会医术。 小花看着爷爷每天被拖出去,晚上再拖回来。 最后那一天,爷爷的脊椎断了,整个人不能动,口鼻不断地流血。 她想不顾一切地掏出针为爷爷治疗,可爷爷看出了他的想法,大声的告诉她。 侯家的人要有骨气,祖宗的东西,就算失传了,也不可能交到这群畜生手里。 在整个人都动不了的状态下,他以头戕地,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小花明白,爷爷是用自己的死来减少她心里的压力,也在用自己的死警醒她,不要交出秘方。 可小花又不明白,自己的命为什么没有秘方重要,他们想拿去就拿去,只要人活着就好。 后来,自己自保时,跟舅舅两口子透露了自己会膏药,她看到了他们眼中的贪婪。 从那以后,她变成了他们赚钱的工具。 无论两个人百般试探,千般折辱,她也咬死了自己只知道膏药的秘方,别的一概不知。 可就是这膏药的秘方,就能让舅舅两口子找到了生财之道。 他们拿父亲来要挟自己,用自己敛财。 到处宣称自己精神有问题,以此来控制自己。 在自己识破他们的计谋后,还妄图囚禁自己,获取永久的利益。 这两个人文化程度不高,脑子也没那么灵活,都是社会的底层人,没什么大见识。 如果那些珍稀的配方让巡查处的那些人知道了,他们会怎么做? 这些为了普通人提供方便的膏药,会被做成‘精品’大肆敛财。 甚至会被暗中高价卖到国外去,让自己‘家’珍贵的东西,变成‘别人’家里的东西。 其中的利益和黑暗,是她一个小姑娘根本无法想象的。 小花听着隔壁的惨叫,想起了爷爷被折磨的每个日日夜夜。 她脑子里不断地回想着爷爷的话。 “无论如何都不要承认你会医术!” “配方死都不能落在外人手中!” 小花呢喃着,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不断反复念诵这句话,好像这样才能让自己勇敢起来。 ‘吱嘎’。 木门打开,好像比记忆中的声音还要刺耳。 她抬起头,看到那张熟悉的脸。 那人凑近她,如鹰隼般的眼睛像是要把她穿透。 身后一个穿着蓝衣服带着红袖标的男人在耳旁轻声道。 “队长,听说她是个精神病,这样的人我们也要审么。” 陈队长回头瞪了他一眼。 “蠢货!” “那两口子口口声声地喊着,说是这小姑娘知道配方,他们根本不知道。” “就算她精神有问题,万一她真的知道呢?” 身后的男人低下头,往后退了一步。 陈队长低下头,声音诡异。 “小姑娘,我记得我们好像见过的,你还认不认识我了?” 小花立刻反应过来。 精神病? 对! 自己可以假装精神有问题。 小花眨了眨眼睛,压下心中的恐惧,冲着陈队长摇摇头。 “我不认识你,而且你长得怪吓人的,我害怕。” “我们什么时候能回家,舅妈给我买了烧鸡我还没吃完呢。” 陈队长皱起了眉头。 “你舅舅和舅妈都说你没病,说那配方是你写出来的,他们什么都不知道。” “你告诉我,是这样的么?” 小花呼吸变得急促,然后下定决心开了口。 “对呀,我根本没病,不知道为什么他们都说我有病。” 她眨了眨眼睛,靠近陈队长。 “偷偷告诉你,我其实会医术!” “我爸爸,我爷爷都会医术,他们教过我的!” “我有病来着,但是我自己治好了!” 小花回忆着曾经来他们药堂看病的那些精神有问题的人,尽量学着他们的语气和表情。 “你知道么?我很厉害的!” “当初我爷爷生病,我把我爷爷治好了,治好爷爷后,爷爷就坐着大轮船,轮船烟筒冒着烟,呜呜的就去海绵抓鱼了,哈哈哈!” 陈队长无奈地闭了闭眼睛,拿手揉了揉额头。 缓了一会,陈队长再次耐心地问道。 “那你会不会他们家膏药的配方?” 小花点点头。 “会的,我会的。” “一两熟地,二两薄荷,三……三……烟花三月下扬州!” 陈队长身后的男人没憋住,扑哧一声的笑了出来。 陈队长回头瞪了他一眼,耐心已经耗尽。 他抬手,一个巴掌扇了过来。 ‘啪’! 清脆的巴掌声回荡在屋里。 “我告诉你,你最好老老实实地把侯家那些膏药的配方背给我,否则我就像对你爷爷那样,扭断你的脖子。” 小花往后缩了缩,终于露出害怕的表情。 “我不吹牛了,不敢了,呜呜呜,其实我什么都不会。” “是舅舅,舅舅什么都会。” “我妈妈说舅舅没出息,偷偷告诉了舅舅我们家的配方,她想让舅舅也赚钱。” “呜呜呜……别打我,我不撒谎了,我不敢了……” “舅舅,你在哪啊,你快把配方给他们吧,小花不想被扭断脖子。” 小花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她并不想擦,任凭那些眼泪鼻涕涂了一脸。 陈队长气得一脚踹在她身上。 “他妈的,真是个神经病!” 站在旁边的男人走过来,轻声劝道。 “队长,犯不上跟一个疯子置气。” “我查过记录,上次他们家进来的时候,她就什么也不会。” “她爷爷死在她眼前,她都没过来救,只会吓得尖叫。” “估计就是在那个时候吓疯了。” 男人眼睛瞟了瞟小花,然后认真道。 “就算秘方真的是她说出来的,那也是高勤奋那两口子抓药熬煮的,要不然一个神经病怎么能做这些。” “与其指望一个疯子,还不如去问那两口子。” 陈队长仰头闭眼,又回头泄愤地踢了小花一脚。 “妈的,废物一个!” 男人弯着腰,在陈队长身边安抚道。 “队长别生气,就把她扔在这别管了,什么时候没了,什么时候抬出去扔了。” 陈队长抬起手,使劲在那男人头上打了下。 “人头猪脑!” “你以为还是几年前呢?” “现在什么社会了,说扔就扔?” 陈队长回头瞪了一眼小花。 “明天白天再审一审,先拿吃的诱惑一下,再带她那几个表弟过来吓唬吓唬她。” “要是实在问不出什么,就等天黑了把她扔出去!” 陈队长背着手往门外走。 “总之,我们巡查队可不能出人命。” “扔出去,要是被拐子或者要饭地捡走,那可就不关我们的事了。” 两个人说着就离开了屋子,木门随之被关上,铁链晃动着哗啦想。 小花浑身像是脱力般瘫在了墙角,额头上的汗流过脸上的伤口,整张脸都跟着刺痛。 她现在算是安全了吗? 她小声的啜泣着,生怕引来人,就这样又惊又怕地睡着了。 入夜。 巡查队附近静悄悄的,本来这里就临近郊外,恶名在外,别人更不敢靠近。 门头上一盏惨白的灯洒下冰冷的光,像是在告诉人们,这地方是多么的不近人情。 乔雨眠和陆怀野隐在暗处的箱子里,死死地盯着大门。 高六扔了拐杖,穿着一身破衣服,披散着头发斜躺在巡查处大门旁边。 二猴也是同样的装束,两个人像是无家可归的流浪汉,窝在一旁百无聊赖。 突然,巡查处的大门开了。 两个男人架着一个小女孩的手臂,架着她往外走。 高六和二猴走上前去。 “大哥,行行好,我知道咱们处油水大,有没有剩菜剩饭给我们点,我们都饿了两天了。” 穿着深蓝色制服男人瞪了高六一眼。 “知道这什么地方么,要饭要到这来了?” “怎么的,要不要我请你进去呆两天!” 二猴拽着高六,一副惧怕的模样。 “我就说别来这,快走快走,别给大哥们寻晦气。” 两个人装模作样地要走,另一个男人开口。 “站住!” 高六拖着一条腿,笑嘻嘻地走了过来。 “大哥,有什么事?” 男人一把将手中的女人推到他们身边。 “吃的没有,活人倒是有一个,你们要不要?” 高六和二猴喜出望外。 “要,当然要,嘻嘻……” 高六一笑露出一口大黑牙,当即便挎上了女人的手。 “谢谢大哥啊!” 女人拼命的挣扎。 “你们是谁,你们干什么?” 二猴嘻嘻笑着。 “饿不饿,我们带你吃饭去。” 女人听到吃,立刻不挣扎了。 “好,太好了,吃饭去!” 三个人的身影越走越远,终于消失在小巷里。 身穿制服的男人站在原地,看着几个人离去的方向。 “就这样把那个小姑娘送给乞丐了?” “队长知道了,会不会怪我们啊?” “不行,我得去把他们追回来!” 第90章 父亲的消息 暗巷中,陆怀野紧紧地将乔雨眠护在身后,高六紧紧地捂着小花的嘴,生怕她发出声音。二猴手里拎着一根铁棍,哆哆嗦嗦地准备举起来。 几个人互相看眼色,都示意对方已经做好了准备,等那男人来了就各自动手。 黑暗中,几人仿佛能听见彼此心跳的声音,呼吸都不敢太用力。 男人刚跑到巷口,身后的男人开口喊道。 “别追了,都走远了。” “再说了,这也是队长同意的。” 男人拉过同伴。 “回去吧,那三个熊孩子也得收拾一下。” “那个老大是个怂包,说不定能问出点什么。” 两个人不紧不慢地往院子里走,突然,男人回过头朝着巷子里看了一眼,左手背在身后,做出一个挥手的动作。 哪怕他们已经进去,高六他们依然不放心,还是在原地站了好久。 直到二猴扔了铁棍,直接瘫倒在地上,几个人这才松了口气。 小花还穿着粗布的线衣,乔雨眠想刚想脱自己的棉袄给她,陆怀野按住了她的手,抢先一步脱掉了自己的厚棉袄给小花穿上。 小花看到乔雨眠,可能是精神放松,喊了一声‘乔姐姐’,然后便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乔雨眠抱着干瘦几乎没什么重量的小花,心底一阵酸楚。 陆怀野蹲身,乔雨眠将小花扶上她的后背。 “走,先回去再说。” 这次他们没有回高六那个小小的狗窝,而是回到了乔家的房子。 乔雨眠一开始觉得高六不靠谱,所以不想把这地方告诉他。 可现在高六帮了这么多忙,倒也没了那么多忌讳。 乔家最好的就是房间多。 乔雨眠和小花在里面的屋子,高六和陆怀野在客厅守着。 二猴被派出去盯着巡查处,顺便打探消息。 乔雨眠喂了小花一些灵泉水,用湿毛巾简单的将她的脸擦干净。 小花在发烧,不住地往外冒虚汗。 照顾了一会,小花的呼吸逐渐平稳,温度也稍微降下来,乔雨眠这才安心地走到客厅去。 客厅里,炉子里烧着蜂窝煤,高六在烤火,陆怀野坐在桌子前正在思考什么。 看到乔雨眠出来,两人不约而同地望过来。 “小花怎么样了?” 乔雨眠终于松了口气。 “退烧了,睡得也很安稳。” 陆怀野给乔雨眠倒了一杯热水。 “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做?” 乔雨眠想了想。 “陆怀野,其实刚开始我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 “救小花这件事刻不容缓,我也没跟你们商量。” “我想……” 乔雨眠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我想认小花当妹妹,把她的户口迁到我们乔家来,跟我姓乔。” “只是这样,以后我们就要养着她,负责她的后半生。” 陆怀野点头。 “这是最好的办法。” “她舅舅一家看样子是出不来了,就是从巡查处出来,也要扒层皮。” “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没办法在这个世道里生存。” 高六声音里也有着淡淡的忧伤。 “她虽然可以在鬼市里卖膏药维持生计,但鬼市哪是那么好混的。” “我混迹在鬼市也是想着,什么时候攒够了钱,可以买个工作,脱离那种地方。” 陆怀野轻轻碰了下乔雨眠的手指。 “你是有什么顾虑,是怕岳父不同意么?” 乔雨眠摇了摇头。 父亲能不能从西北平安回来都难说,这会根本没办法征求他的意见。 “小花变成我的妹妹,我们就要将她带回玉石沟生活。” “爸妈的钱给了我,我把钱付给了小花治病,那钱大概也是被她舅舅收走了。” “你给我的三千块钱,这两天为了救小花打点人情就花了两千多。” “爸妈的钱加上你的钱,一共也没剩多少。” “小花又要跟我们一起生活,就多了一张嘴吃饭,这事我也没跟你爸妈商量过,就擅自做了决定,我怕……” 陆怀野弯下腰,视线与乔雨眠平齐。 “咱们一家在一起住了这么久,爸妈的为人你应该清楚。” “别说小花可以救爷爷,就算她不能救,爸妈也不会看着她无家可归。” “乔雪薇挨打了妈妈都还说让你劝一劝,别说别人。” “再说了,小孩一个小姑娘,她能吃多少东西,不要紧的。” “家里人口多,他们只会高兴,不会觉得有什么。” 乔雨眠打心眼里高兴,陆怀野好像总能包容她,想她所想。 其实她之所以敢不经商量就擅自行动,也是因为她从心里知道,陆家父母是包容的人。 只是小花不是小猫小狗,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说起来总是有些没底气的。 陆怀野双手握住乔雨眠的肩膀。 “既然我们出手救了她,就要给她一个美好的未来。” “打起精神来,我们想一想,到底要怎么把她写在你户口上。” 乔雨眠双手覆在脸上,搓了搓脸让自己精神起来。 “父亲去西北,工作关系是借调,粮食关系带走,但户口还在青山县。” “我不能牵头去办这件事,如果巡查处反应过来,想要再找小花,只要查一下就能查到我,所以我依然不能露面。” “我明天可以找一找父亲之前的领导,看看能不能由他出面,跟街道和户籍科说一下。” 三个人商量了一下细节便各自睡了过去。 第二天起来后,小花依旧昏迷着,可是脸色已经比昨天刚带回来时好了不少。 乔雨眠给她喂了些灵泉水,又嘱咐好高六和陆怀野照顾她,便一个人离开。 她今天要找的领导叫刘奋进,是农机所已经病退的领导,算是父亲的老师。 正是因为内部竞岗,刘奋进被人用手段挤走,也打发走了一直为刘奋进说话的父亲。 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刘奋进在农机所呆了二十年,多少有一些自己的人脉。 乔雨眠骑上自行车,奔着熟悉的方向去。 自己去求人办事,空手去总是不好,乔雨眠想着买点什么,又想起自己在乡下种地,最该带的就是一些蔬菜。 她拿出从空间里种的一些蔬菜,又从灵泉水里捞了一条鱼。 那鱼可能是在灵泉里活得肆意,就几天时间,已经长得又肥又壮,通体黑亮。 敲开门,刘奋进的爱人许莹满脸堆笑地站在门口。 “雨眠来了!” “快进来!” 乔雨眠拎着大筐小包走了进去。 许莹冲着屋里喊道。 “老刘,雨眠来看你了。” 刘奋进在话喊到一半时就走了出来。 “雨眠,你去哪了,我托人找了你好久都找不到!” “你爸爸去西北这件事我都不知道,还是听别人说,才知道他被调走了。” “要是知道他要被调去西北,我就算拼了这条老命也会把他留下。” 乔雨眠看着激动的刘奋进安慰道。 “刘爷爷,你就别自责了,去西北也算是圆了父亲的梦。” “你了解他,说得好听点他是个‘学着’,说得难听点,他就是个‘书呆子’。” “能研究嫁接技术,为西北治沙做贡献,是他毕生所愿。” 刘奋进用拐杖敲击着地面。 “西北太艰苦了,去了受罪啊!” 乔雨眠看着刘老通红的眼。 “我爸爸那个人太刻板,就算是生活在青山县他也不会享受生活。” “他并不圆滑,在农机所这么多年也得罪了很多人,要不是您老罩着,他可能连西北都去不上。” “现在去那边,不需要人际关系的维护,还可以专心搞科研,对他来说也算是一种解脱。” 刘老叹气。 “唉,我年龄大了,斗不过那群年轻人了,也没精力了。” “只是苦了你和你姐姐,听说你们为了不跟去西北,都嫁人了。” “怎么样,在婆家过得还好么?” 乔雨眠顿住了。 要怎么跟刘老说她跟乔雪薇的生活呢? 想了想,只是露出一个微笑。 “过得挺好的。” “爸爸在相熟的人家里找的,我们也都选择了自己想嫁的人,没有不甘愿。” “反正日子都是人过出来的,总会变好的。” 许莹听到乔雨眠语气中的无奈,给刘老打了个暗号,示意他不要再说下去。 “雨眠,我去给你做饭。” “你小时候啊,最爱吃我做的汆丸子,你等等,我这就去。” 乔雨眠也乐得话题被转移,赶忙揭破下驴。 “刘爷爷,许奶奶,这是我从乡下带来的东西。” “这是村里种的蔬菜,这是后山河里捞出的鱼。” “还有几天元旦,这些年礼虽然拿不出手,但好歹是我的心意。” 只是一些蔬菜,两位老人没有推拒,很安心地收下了。 刚吃完早饭,还不到吃午饭的时候,但许莹的汆丸子是一绝,乔雨眠为了让两位老人高兴,也没有拒绝。 刘老当了一辈子的人精,怎么会不知道乔雨眠是有事找她。 他将乔雨眠领进书房。 “你父亲的地址我已经打听到了,他那个地方不通电话,打个电话要去镇上,所以去的这三个月,我们只联系过一次。” “他说你嫁到军官陆家,可是我去军官大院打听,十几个陆家,有的还搬家了不在本地,我也不知道你嫁去了哪家,根本找不到你。” 乔雨眠有些惊讶。 “您联系上我父亲了?” 第91章 霜枝 听到刘老这么快就联系上了父亲,乔雨眠心里千般滋味难说出口。 上辈子,因为过得不好,她怨恨父亲,也顺带怨恨着父亲的这位老领导。 从来没想过主动寻找父亲,也跟一切人和事断绝了关系。 刘老找不到她,她也没想着过年过节来问好,生生地错过了父亲的消息,再次收到消息后,已经是死别。 看来,人不能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故步自封,要充分利用一些可以信得过的人脉,多走动走动关系,不要临时抱佛脚。 乔雨眠决定,等回去之后列出一个名单,等有空的时候,把父亲的好友都走一遍,也许会有不同的收获。 陆家不能走动,她就需要更加活跃起来。 “刘爷爷,我现在住在乡下,也没有电话,也没办法联系上我爸爸。” “我可不可以写一封信留在这,下次您联系到我爸爸,帮我读给他听。” 刘老当然不会拒绝这么点小事。 能联系上父亲固然开心,但眼下乔雨眠又更重要的是。 “刘爷爷,我有个不情之请。” “这件事比较难做,所以我只能想到让您帮我了。” 刘老点头。 “雨眠,我对不起你父亲,所以有责任替他照顾你。” “只要我能做到的事,我一定帮你!” 乔雨眠坐在了刘老身边。 刘老是个值得信任的人,乔雨眠将小花这件事的前因后果跟他说得十分清楚。 她深知自己现在的能力有限,想法也有限,身份更是敏感。 有些事,如果刘老能帮她拿主意,那会更加事半功倍。 “刘爷爷,小花身份敏感,我又经不起巡查队的磋磨,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她悄悄的到我家来,不让任何人知道。” 刘老皱着眉头思考,拇指不自觉地摩挲着拐棍。 半晌后,终于开口。 “这件事可以简单办,也可以难一些办,不过简单一些的可能要舍弃掉你父亲的名声。” “我们可以对外说小姑娘是你父亲养在乡下的私生女,母亲过世了来乡下找爸爸。” “到时我就可以出面,承认这个女孩子的身份,然后开个介绍信,把她上到你们家的户口上。” 刘老抿了抿嘴唇。 “这年头黑户有不少,城市里的科研人员下乡研究,与乡下的女人有孩子的事也不是什么大事,给她上个户口很合理。” “农机所一个上户口的事不会引起巡查处的探查,你把人带到乡下去养个三年五载,孩子变了样,这事就过了。” “而‘小花’便成了失踪人口,想找也找不到。” 事关父亲的名誉,乔雨眠有点拿不定主意。 “那另外一种难一些的办法呢?” 刘老开口。 “我认识户籍科的警察,我可以说小花是我远房亲戚,父母过世来投奔我。” “但是这种方法,公安局的户籍科会审查,我还要找关系编造出来一个不存在的亲戚给他们核查。” “而且小花的户口只能上到我们家。” 乔雨眠再三思考后,咬了咬牙。 “刘爷爷,就说她是我爸爸的私生女吧。” “这样对你对我都方便,你已经帮了我这么大的忙,我不能把小花户口上到你家给你添麻烦。” 刘老露出慈祥的微笑。 “你觉得方便就行。” 乔雨眠选择了第一种,刘老作为曾经农机所的领导,家里便安装了电话。 户籍科刚上班,现在正是办公的好时候,刘老去打电话安排,乔雨眠拿出一张信纸开始给父亲写信。 她有很多话想跟父亲说,真正要说的时候却无从下笔。 想说什么呢? 上辈子自己根本无法释然,父亲的偏心和沉醉于科研而忽略了她,让她在孙慧琴母女手下受了这么多的罪。 经历了父亲的离世,孙慧琴的科研成果侵占,乔雪薇的算计背刺,她好像对父亲的行为释然了。 自母亲离世后,父亲像是被关闭了感情的开关,他是否会在看到自己时,从自己的脸上看见母亲的影子。 找了孙慧琴照顾自己后,他是否觉得自己背叛了这段最初的婚姻而不敢面对自己。 这个社会,每个人都有很多的不得已。 父亲这种天生刻板的人,想要让他圆滑起来,实在太难了。 想要让他表达对自己的爱意,也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 毕竟比起后来的生活,父亲已经尽力给了他觉得最好的生活。 衣食无忧,有人照顾,一个看似完美的家。 这不过是受了孙慧琴和乔雪薇的蒙蔽,和他有些愧疚的自我逃避。 不知不觉,乔雨眠已经泪流满面。 她擦干眼泪,写下了一些问候的话语,本来想警告父亲,珍惜科研成果,小心身边人的掠夺。 可这样说,父亲不一定能理解。 就算是能理解,也不会怀疑到孙慧琴身上。 她又想了个别的办法。 心之伤写到,自己对西北树木嫁接非常感兴趣,希望父亲能每个月给她写一封信,除了正常的身体健康报备,还想知道科研进度。 她嘱咐父亲,信件要邮寄到刘爷爷家。 这样,她不仅能知道科研进度,还能用这封信件作为证据。 她现在没有能力调父亲回来,就算告诉父亲孙慧琴要害他,他也不会相信。 还好父亲距离扦插成功还有几年的时间,在这段时间里孙慧琴不会对他动手。 不过乔雪薇是重生的,谁知道那个疯子会不会给孙慧琴出一些什么馊主意。 倘若父亲真的遇害,至少这些来往信件能帮他保住一些科研成果。 她放下笔,刘老满面轻松地从客厅走了过来。 “这件事应该没问题了,你把那个小姑娘带来,形象上给她改一改,然后随便给她一个什么东西,就说是你父亲留下的信物。” “你不用出面,我会带他到厂里走一圈,到时候开个介绍信,把户口落在你家。” 这件事有了眉目,乔雨眠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是落了地。 吃了汆丸子汤,又跟刘老聊了一会,乔雨眠便回了乔家。 已经到中午,她在国营饭店打包了几个菜带回去。 回家时,小花已经醒了。 不知道是受到的打击太大,还是被吓到了,她整个人呆呆的。 直到饭菜的香味钻进鼻子里,她才略微回过神。 吃完饭后,乔雨眠再次把小花领回了房间。 小花到底是个孩子,受到这么大的打击,好像突然失去了说话的能力,说话一时间断断续续,颠三倒四。 “谢谢……姐姐,乔……谢谢……” 乔雨眠拉住了她的手。 “小花,你愿意做我妹妹么?” 小花有些着急,干张着嘴,说不出话。 她拼命地晃动着手指,往外指,像是比画着什么。 乔雨眠摸着她的头安抚她。 “你不用说话,只用点头和摇头就行。” 小花拼命地点了点头。 乔雨眠冲她微笑安抚她。 “我说的做我妹妹,是真的做我妹妹。” “刚才二猴来了,说巡查处好像反应过来,有了继续着急的心思。” “所以现在,不管你愿不愿意,你都只能抛弃以前的身份。” “从此以后,你就是我爸爸的女儿,是我的妹妹,只是私生子的名声有点不好听,但总归是能保住一条命。” 小花依然拼命点头,手指一直向东边的方向指。 乔雨眠不明白到底什么意思,下一秒,小花直接跪在地上给她磕头。 在客厅的陆怀野和高六听到声音急忙走了进来。 “小花这是怎么了?” 乔雨眠没理,只是急忙将她扶起来。 “我不知道你要做什么,也看不懂你在表达什么。” “我只问你,做我的妹妹,跟我回玉石沟,从此‘侯青花’这个小姑娘便不在人世了,你愿意么?” 小花站起身已经泪流满面。 她拼命点头,嘴里断断续续。 “愿……意……愿……” 乔雨眠看到她这副模样,也不禁流了泪。 “好孩子。” 乔雨眠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衣服,拆散了小花的头发。 “为了不让别人发现,我要给你换个样子。” 她拿着木梳轻柔地梳开那堆干草一样的头发。 “我给你剪个短头发,也预示着我们从‘头’再来,好么?” 小花乖巧的坐在凳子上,一动不动的任乔雨眠给她剪头发。 她没出声,也出不了声,乔雨眠每剪断一些头发,她的眼泪便哗啦啦地流。 高六看着这样的场面,也擦了擦眼睛。 他吸了吸鼻子,声音哽咽。 “小花,别哭,你有家了。” “在咱们鬼市混的,都各有各的苦,没几个有家的。” “乔姐这么好,你以后就享福了!” 小花点点头,用手擦掉脸上的眼泪。 可眼泪却像是断了线的珠子,擦掉一颗,另一颗接着掉下来。 乔雨眠也红了眼眶。 “你放心,我们虽然住乡下,但我不会让你受罪,但凡有我一口吃的,就不会让你挨饿。” 毛躁干枯的发根被剪掉,齐耳荷叶地头的小花看着更精神一些。 陆怀野拿着镜子,递到了小花的面前。 “你是雨眠的妹妹,以后也是我的妹妹。” “看看自己,你今天,再一次新生。” 乔雨眠双手扶着小花的肩膀,将脸贴在她脸侧。 “你以前的名字不能再用了,要跟我一起姓乔,你给自己想个新名字吧。” 小花舔了舔干涩的嘴唇,一个字一个字的说道。 “乔……霜……枝!” 第92章 回家 玉石沟虽然穷,但是毕竟是元旦,家家户户为了图个喜气,平时不舍得点灯的人家也都点起了家里的灯。 哪怕是该睡觉的时间,村子里也不像平日里一样死气沉沉。 能听见村里人结伴聊天的声音,还有小孩子踩雪沙沙的脚步声。 入冬以来,玉石沟已经下了好几场大雪,村里老人嘴里念叨着‘瑞雪兆丰年’,明年一定会有好收成。 家家户户都很热闹,只有陆家死气沉沉。 陆母做了一桌子菜,只给陆老爷子和陆老太太拨了一点,剩下谁也不能吃。 陆怀玉揉着肚子,愤愤地看着外面。 “什么时候能吃饭,难道他们不回来,咱们家永远都不吃饭了么?” 陆母一直透过塑料棚往外面张望。 “你哥说了,怎么也会在元旦之前回来,他说回来就一定能回来。” 陆怀玉朝着桌子上的鸡腿偷偷伸出了手。 “这破山沟谁要回来啊,每年元旦,城里还能放烟花放鞭炮,玉石沟穷的根本买不起鞭炮。” 陆怀安守着桌子,看到陆怀玉伸手,大声喊道。 “妈,我姐偷吃鸡腿!” 陆父转身,朝陆怀玉狠狠的剜了一眼。 陆怀玉吓得急忙把手收回来,作势就要去打陆怀安。 巴掌还没落到身上,就听到陆母激动地喊道。 “回来了,他们回来了!” 陆母打开暖棚跑到外面,屋里瞬间涌进凉气。 陆怀玉和陆怀安也争先恐后地跑到暖棚里看热闹。 乔雨眠和陆怀野带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落了一身的雪。 陆母将他们迎进屋,然后看到了身后跟着的人。 “雨眠,这是……” 乔雨眠一把将小花,不,现在应该叫她乔霜枝。 “妈,这是我妹妹,乔霜枝。” 陆怀野眨了眨眼睛,提着马灯凑近。 “这……这不是小花大夫么,怎么是你妹妹?” 乔雨眠拍掉了乔霜枝身上的雪。 “这事说来话长,我们进去说吧。” 走了三个多小时的山路,三个人早就冻透了。 陆母赶紧递过热毛巾。 “快擦擦,准备吃饭,你们饿坏了吧。” 陆怀安十分懂事。 “这位乔姐姐也在我们家吃饭么,我给她搬个凳子。” 乔霜枝说话还不利索,只是冲着给她搬凳子的小人儿鞠了一躬。 乔家人都用目光询问乔雨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玉石沟闭塞,没有任何通信方式,陆家人根本不知道乔雨眠为何还不回来。 只是陆怀野临走前说元旦之前一定回来,陆家人成天提心吊胆,盼星星盼月亮的才把他们判了回来。 众人入座,吃了几口饭,肚子里有垫底的不那么空荡,乔雨眠才在乔霜枝的同意下开始讲述这几天发生的事。 “爸,妈,奶奶,虽然事先没跟你们商量,但是我了解你们的为人,我想你们不会一定不会我的要求,并且还会支持我。” “霜枝家发生了一些特殊情况,我和陆怀野这么久没回家也都是在解决这件事。” “事情解决完了,我已经托了我爸爸的老领导,正式把霜枝登记在了我家户口本上,她是我的妹妹,是我爸爸的女儿,从今往后,她就要跟我们生活在一起。” 乔雨眠从自己是怎么遇到她,怎么解救她,又是如何把她记到户口本上讲得清清楚楚。 说到她受了惊吓,现在说话都不利索时,乔母泪眼朦胧,一把将乔霜枝搂进怀里。 “好孩子,我是你姐姐的婆母,是她的妈妈,从今往后也是你的妈妈。” “到了咱们家只管让你享福,不会再受以前那些委屈了。” 乔霜枝也红了眼睛,瘦弱的身体贴在陆母的怀里,尽显小女儿姿态。 故事讲完,众人都感慨于乔霜枝的遭遇,饭桌上对她格外的好。 几个人轮流给她夹菜,就连一向不苟言笑的陆父都给她夹了一块红烧肉。 乔霜枝还不会说话,只好不停地点头道谢。 一家人吃饭吃得融洽,也算是能过个完整年。 饭毕,乔雨眠要帮陆母洗碗,陆母示意她去照顾乔霜枝。 乔雨眠收拾了一些东西,准备带乔霜枝洗个澡。 他们在等待户口落户的时候,一直不敢出门,生怕被巡查队的人撞见,乔家又冷,他们只是简单的擦了一下身体。 不出乔雨眠所料,巡查队正在大肆搜查乔霜枝的下落,还连同公安收拾了几伙地痞无赖。 这几天鬼市都关门了,二猴和高六被吓得蹲在家里不敢出门。 不过好在他们顺利地回了玉石沟,这里很安全。 乔雨眠示意乔霜枝跟她去洗澡,她却摇了摇头。 “先……爷爷……” 陆母正刷着碗,没听清她说什么,乔雨眠在旁边解释。 “她说一会再洗澡,先去看看爷爷。” 陆父趿拉着鞋走了出来。 “孩子,爷爷的事不着急,你先休息一天。” 乔霜枝摇摇头,提着灯就往西屋走。 陆父和陆怀野见状把东屋的灯提了过去。 乔霜枝掏出银针,依然用银针探脉的方式号脉。 她的目光比上次轻松一些。 “爷爷……好……我会……每天……针灸……快……” 虽然说得断断续续,可是还能猜出她的意思。 陆怀野问道。 “你是说爷爷好了很多,你会每天给他针灸,这样好得快对么?” 乔霜枝点点头。 家里人全都喜笑颜开,特别是陆老太太。 “霜枝啊,爷爷可就拜托你了。” 乔霜枝示意陆怀野把他们拎回来的东西拿过来。 陆怀野一手提着一个,重重的两袋子。 乔霜枝拉开袋子,开始配药。 乔雨眠拿着药壶。 “我想着过几天就大雪封山了,买药困难,所以找人把平时常用的药材都买了一些。” “不仅是爷爷,还有家里其他人生病了也可以随时吃药。” 陆母看着认真配药的乔霜枝。 “太好了,以后有个头疼脑热的就不用担心了。” “奶奶这几天咳嗽,你们一直没回来,我也没个主意。” 乔霜枝抬头看看陆老太太。 “抓完……看。” 乔霜枝配完药,递给陆怀野去煎药,又开始给陆老太太看病。 根据陆老太太的脉象,又给抓了药。 陆家上辈子接连的死亡一直在乔雨眠心里是个沉重的担子。 把乔霜枝带回家,才能真正的解决她的心病。 想到这里,乔雨眠提议。 “霜枝,你要是不累,给家里所有人都诊脉看看。” “我们从青山镇到这,一直都提心吊胆,我听说心理状态不稳定的人也会生病。” 乔霜枝点点头。 “都看。” 陆老爷子单方面的诊断,变成了陆家的大会诊。 看了一大圈,只有乔雨眠和陆怀野的身体是最好的。 陆父有陈旧性的腿伤和腰伤,陆母心脏不算太好,陆怀野成天去外面淘气,有些风寒流鼻涕。 轮到陆怀玉时,她死活不让诊脉。 “那么长的针扎进去,没病也扎出病了。” 陆母过去拽陆怀玉。 “那针扎进去没什么感觉的,你让霜枝给你看一看。” 陆怀玉挣脱陆母,一溜烟地跑了。 陆母一脸的无奈。 “霜枝你别介意,这孩子就是这样,都是我和她爸爸宠坏了,有些任性。” 乔霜枝当然无所谓,根据陆家个人的症状,各自开了药方。 乔雨眠道。 “爸,妈,我会对外说,霜枝是我爸爸养在外面的孩子,她会医术的事情千万不要对别人说。” 陆母点头。 “你放心,我们知道的。怀玉那边我也会再三警告。” 煎药的事都留给陆怀野,乔雨眠带着乔霜枝去洗澡。 乔霜枝脱下衣服进入浴桶,乔雨眠还是实在不忍看,背过了身体。 干瘦的身体上全是伤痕,青紫还没消退,以前受伤留下的疤也不能恢复如初。 除了伤痕,还有因为营养不良长出的疹子,前两天还在溃破流脓,这几天才结痂。 乔霜枝进入桶里,看到背对着她的乔雨眠。 “姐……别怕,会好……” 乔雨眠红着眼睛,拿了胰子帮她洗头。 “姐没怕,姐知道,伤痕会好,你的日子也会越来越好。” 乔霜枝点头。 “会好,我很安……” 乔雨眠也搭话。 “对,这里很安全。” 乔霜枝摇了摇头,目光看着前方,像是透过屋子看到了什么,嘴角露出安心的微笑。 多了一个人,不便利处一下便体现出来。 何家的这个小柴房的炕只能住下三个人,住四个人就显得有点挤。 陆老太太睡觉占的地方本来就很小,陆怀玉也并没有因为多了一个人而只觉得牺牲自己睡觉的位置,仍像平常一样大喇喇地躺在炕上。 乔雨眠看着跟平时一样大小的位置,有点犯难。 她没资格要求陆怀玉让出多一点的地方给乔霜枝,今晚只能想办法挤一挤。 乔雨眠上了炕,拍了拍被窝。 “霜枝,你跟姐住一起,先跟我睡一个被子,等过两天有空了我再给你做新被子吧。” 乔霜枝这几天都是跟乔雨眠一起睡,这会倒是没什么感觉。 直接钻进了被窝。 乔雨眠紧贴着乔霜枝,看着她闭上眼睛,呼吸均匀。 她不断在想,现在乔霜枝比较瘦弱,还不觉得挤,要是她长胖一点,这炕肯定睡不下。 想着想着,便睡了过去。 乔雨眠一向浅眠,她睡得正熟,便感觉到了乔霜枝从床上爬了起来,又听见她下地穿鞋穿衣服的声音。 第93章 生气 乔雨眠以为她要上厕所,便没有再管,调整到一个舒服的姿势,再次睡了过去。 雪下到半夜就已经停了,一早便能看出来是个大晴天。 乔雨眠起得很早,迷迷糊糊地往房后的厕所走。 她看着路感觉有些奇怪。 印象中,昨天乔霜枝起来上厕所时雪就已经停了,为什么厕所没有脚印呢? 可能是小姑娘没找到厕所,也不知道在哪上的。 乔雨眠想着,一会要告诉她一下厕所怎么走。 从厕所回来时,乔雨眠遇到了早起的田桂花。 田桂花正往外泼洗脸水,看到乔雨眠冷哼一声。 “还知道回来啊,我还以为你会死在外面呢!” 好几天没教训田桂花,乔雨眠这会有点心痒痒。 “田婶子,今天可是新一年的第一天,你这大清早的嘴里就死啊死的,不知道还以为你活不过今年了呢。” 田桂花拎着盆就要往外走,何满仓走出门,一把将田桂花拽进屋里。 他将门关上,披着衣服走到栅栏门口。 “你们年轻人爱耍小脾气,但是也要看看自己什么身份。” “你已经不是科学家的女儿了,陆家也不是什么军官家庭。” “如果要是再出现这种离家出走的事,我就直接上报公社,说你们逃跑,不会再讲情面。” 何青山怒气冲冲地离开了,留下一脸懵的乔雨眠。 正好陆母出来了,乔雨眠把陆母拽回屋。 “妈,何满仓说什么呢,我怎么没太听懂。” 陆母笑得合不拢嘴。 “这是我跟你爸想出来搪塞他们的方法。” “你和怀野这么久不回来,何家就问我你们去哪了。” “我本来想说,你跟怀野去走亲戚了,你爸阻止了我,非说你们俩吵架了,你生气离家出走,怀野去找你了。” 乔雨眠想了想,便明白了其中的道理,但却没打断陆母。 陆母边笑边说。 “我后来问你爸为什么要这么说。” “你爸说如果说你去走亲戚了,乔雪薇自然是知道你们家有多少亲戚的,一下便能拆穿。” “我就问,那要说你离家出走,他们上报公社怎么办。” 陆母乐的都直不起腰,乔雨眠接过话头。 “乔雪薇才不想让人找到我,所以她不会让何满仓上报公社。” “因为上报公社,公社就会派人找我,说不定还会报公安,找到我的机会大一些。” “她肯定希望,我最好死在外边,或者被拐子拐了” 陆母不住地点头。 “雨眠你太聪明了,果然,这样说之后,何满仓后来连问都不问了。” 两个人正说着,陆老太太也推门走了进来。 “大过年的,不许说那个字,赶紧呸呸呸。” 乔雨眠十分听话地呸了几下。 陆老太太进屋后,身后还跟着陆怀玉。 陆母十分惊讶。 “我看看太阳是不是打西边出来了,你今天怎么起这么早!” 陆怀玉揉了揉脖子,白了一眼乔雨眠。 “莫名其妙多出来一个人,昨晚挤死了,挤得我这一晚上都没睡好。” 陆母往陆怀玉手臂上拍了一巴掌。 “挤什么挤,你真是过上好日子了,还敢嫌挤。” “你知不知道,原本我们是要睡牛棚的,现在能有炕睡就不错了。” 乔雨眠没说话,默默地帮着准备早饭。 陆怀玉冷哼一声,转身出了屋,去了浴房洗漱。 乔雨眠一抬头,看到乔霜枝站在门口。 她站起来,对着乔霜枝招手。 “霜枝,你快进来,外面冷。” 陆母摸了摸乔霜枝的齐耳短发。 “你这头发是你姐给你剪的吧,技术不太行。” “等一会吃完早饭,阿姨给你重新剪一下,我们霜枝也漂漂亮亮地过新年。” 乔霜枝冲陆母鞠了个躬表示感谢,然后把乔雨眠拉到了屋外的暖棚里。 “姐……我睡浴房。” 乔雨眠脸沉了下来。 “你听见刚才陆怀玉说的话了?” 乔霜枝摇摇头,然后微微低下头,伸出断掉一节的食指指了指陆家屋里。 “添……麻烦。” 哪怕乔霜枝不承认,乔雨眠也知道,她刚才肯定听到了陆怀玉说话。 而且昨天要睡觉时,陆怀玉根本没有想让一点位置出来的动作。 别说乔霜枝本身就是个敏感的性格,就连她也能感受到陆怀玉的排斥。 陆怀玉那种人,你说她没教养,但她从来不会当面做出令人难堪的事。 说她有教养,可她会阴阳怪气地暗示给你听,做出来给你看。 乔雨眠有些生气。 虽说她为陆家付出这么多是她心甘情愿,也是她对陆家有所求,可这不代表她可以随便被陆怀玉拿捏羞辱。 陆家忍受陆怀玉是她们家爱护她,是从亲情和血缘都割不断的感情,自己忍受她,也可以理解为她不懂事。 可乔霜枝是她带回来的人,但凡陆怀玉对她有一分的感恩,她都不会给乔霜枝脸色。 而且早晨陆怀玉说这话时她就在旁边,这话不就是说给自己听的? 乔雨眠憋着一口气咬了咬牙。 “这件事你不需要操心,姐会想办法。” 这上午乔雨眠都有点心不在焉,一直想着怎么解决这件事。 去菜窖收拾东西的时候,她突然闻到了一股臭味。 紧接着,何家那边传出了何青山骂人的声音。 “乔雪薇,你能不能……呕……把这些东西弄走,真的……呕……恶心死了!” 乔雨眠觉得不对劲,直接蹬着梯子走到了院子里。 何青山不断地把窗子打开,最后把门推开跑了出来。 随着他跑出来,那股水果腐烂的味道更加明显。 乔雨眠有种不好的预感。 她来到玉石沟,第一次主动跟何青山说话。 “你们家什么东西这么臭?” 何青山光顾着干呕,并没有在意是乔雨眠在问话。 “乔雪薇弄了一堆烂水果堆在屋子里,说是要发酵,做什么肥料……呕……” 乔雨眠心里的猜想得到了印证,顿时紧张了起来,她脱口而出。 “做什么肥料?” 何青山呕得说不出话,乔雪薇扶着腰捂着肚子从屋子里慢慢的走出来。 “什么肥料?” “你不是最清楚,我在弄什么肥料么?” “怎么,就许你弄,不许我弄?” 乔雨眠察觉到乔雪薇眼神里的探究。 “你是想在我前面研究出酵素?你休想!” 乔雪薇怎么会知道她在沤肥? 这沤肥是她偷偷做的,做的量很少,而且已经用塑料袋封口,几乎没有什么味道。 她还跟陆家人说过了,千万不要把她沤肥的事说出去。 到底是谁走漏了风声? 乔雨眠压下心中的疑惑和急切,假装平静。 “当然,这沤肥的技术还是我爸下乡时候学来的,南方很多乡下都沤肥,也不是什么机密。” “我能做,你也能做。” 乔雨眠早就想好了应对的方法。 沤肥这件事是乔雨眠从父亲的笔记上学到的,这样说也可以打消乔雪薇的戒心。 乔雪薇眼神没有什么变化,好像已经对沤肥这件事无所谓了。 她摸着没什么变化的肚子,抬手拍了拍何青山,声音十分骄矜。 “青山,孩子受不得凉,你把窗子都打开,我生病了怎么办,快回去把门窗关上。” 乔雪薇抬头看向乔雨眠,像是在炫耀。 “你快跟我回去,我们再去研究一下肥料,看看你有什么灵感。” 何青山十分不情愿,但还是被乔雨眠推着走进了屋里。 乔雨眠确定了两件事。 乔雪薇是真的怀孕了。 她前一阵子说自己怀孕时,总是畏畏缩缩,怀孕像是一个借口,只有在有用的时候才拿出来用,其余的时间,好像是很怕别人提到怀孕一样。 现在不同,她脸上满是骄傲,哪怕没有显怀,她还是扶着腰捂着肚子,生怕肚子里的孩子受到伤害一样。 看来真的让她‘借种’成功了。 第二件事,乔雪薇大概是发现了何青山并不会自己变得上进,所以她拉着何青山一起研究肥料,希望何青山突然‘灵光一闪’把酵素研究出来。 乔雨眠听着屋里何青山干呕的声音,不由得在心底冷笑。 何青山这种废物,根本不会上进,他是那种把饭喂进嘴里,还要嫌弃咀嚼太累而把饭吐出来的人。 如果不是自己无意中研究出了更好的肥料,何青山被钱和地位迷住了眼才被迫工作,何青山的人生梦想,大概就是当一条咸鱼。 年轻时靠着爹妈照顾,等爹妈死了,就要靠老婆养着,估计等老婆照顾不动了,就要开始让孩子照顾了吧。 乔雨眠看了一眼何满仓的屋子,那封信现在应该已经到了公社那边。 现在是元旦放假,估计等到放完假上班,公社就会来处理。 何满仓要是没了大队长这个身份,何青山要靠谁呢? 乔雨眠转身回了浴房,开始看自己的那些发酵肥料。 看来自己不在的这段日子里,陆家人都有好好地在烧这屋的火墙。 不仅肥料发酵得很好,就连屋子里的菜都长得很好。 随手又给暖房里的蔬菜浇了些灵泉水,乔雨眠坐在暖房的凳子上想办法。 陆家这几间房太小了,没办法再重新分配房间。 就连上次重新盘炕,都要她和陆怀野去隔壁狗剩家住。 隔壁…… 狗剩家…… 乔雨眠眼神一亮,好像想到了办法! 第94章 租房 阳历年的第一天,玉石沟开始了拜年。 各家都不富裕,所以就算不带礼物也没人挑理。 但富裕一些的人家还是会给家里有孩子的带点东西。 带一把炒花生,一点炒瓜子,或者一些炒黄豆,都是一些小零嘴。 乔雨眠从空间里拿出一些糖还有一块肉带着乔霜枝去了狗剩家。 狗剩早就跟孩子们跑出去玩,狗剩爸妈都在家。 “刘大哥,刘嫂子,我们今年来玉石沟多亏有你们家帮忙,真是麻烦你们不少。” 狗剩妈看到带了一块肉,急忙推拒。 “哎呀,上次我家鸡死了你还买了鸡,回家来狗剩爹都骂我了,说不该收你钱的。” 她看向乔雨眠身后的乔霜枝。 “这位是……” 乔雨眠想到狗剩妈人缘好,带乔霜枝来也是想让她帮忙在村里说说好话。 她看了眼身后的乔霜枝。 “这是我妹妹,之前身体不好养在乡下来着。” “这不是我爸爸去西北了么,乡下亲戚病了也没空照顾她,就把她送我这里来了。” 乔雨眠装出不悦的神色,撇了撇嘴还带着点无奈。 精通八卦的狗剩妈顿时就反应过来了。 这年头乡下日子过得苦,但凡有能力谁也不会把孩子往乡下送。 再说了,有病该去城里治,放乡下岂不是身体越来越不好? 看来不是一个妈生的,但是没办法,只能自己带着。 乔雨眠看到狗剩妈闪烁的目光就知道,自己想要的效果出现了。 她想借着别人的口把乔霜枝的身份说出去,一来增添了神秘感,二来也不会引起别人的反感。 一个身份好的人容易让人生出疏离感,若是身份低一点很快便能拉近关系。 乔霜枝从小被两个人渣压迫,还带着院子里其他邻居一起对她进行长时间的精神霸凌,她不知道怎么与人相处。 乔雨眠还是希望乔霜枝能多接触一些人,就算以后自己不在她身边,她也不会无所适从。 狗剩妈一直推脱不要肉,乔雨眠把肉直接扔进灶房的锅里。 “带来送礼的东西没有带回去的道理,你就收下吧,而且我还有事求你。” 狗剩爹看到有肉进锅,笑得合不拢嘴。 “别说求不求的,都是邻居住着,有事你就说。” 乔雨眠看了一眼身后的乔霜枝,然后委婉道。 “咱们都是邻居,陆家这几间房你们也都看到了,我们几个住都紧紧巴巴,现在又多了一个她,实在不够住。” “我想着你们家除了柴房还有一间屋子,就是狗剩奶奶之前住的那间。” “如果方便的话,可不可以把这个房子租给我。” 狗剩爹和狗剩妈对视一眼,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 “什么租不租的,那房子空着也是空着,你们直接过来住就好了。” 乔雨眠是个很讲原则的人,她觉得没有无缘无故的付出,任何事最好不要欠人情,能用钱解决最好。 “咱们一码归一码,我们只晚上过来住,每个月给你们两块钱,如果你们不收钱,我就问问别人家了。” 给钱的买卖哪有不做的,狗剩爹娘十分乐意,当即就要收拾东西。 乔雨眠跟两人约定好,就住三个月,又多给了四块钱,买下了旧被子。 上次乔雨眠来借住的时候就看过了,那被子虽然是旧的,但棉花还很蓬松。 她拆了洗一洗床单被罩给乔霜枝睡正好。 狗剩妈收了十块钱,乐得合不拢嘴,不仅给屋子收拾干净,还将狗剩奶奶的牌位一并搬走。 乔雨眠往过搬东西的时候,狗剩妈十分疑惑。 “不是应该搬你和你男人的行李么,咋还把你妹妹的东西搬过来了?” 乔雨眠露出无奈的笑容。 “她年纪小,我陪她住。” 乔雨眠搬东西的时候,陆家人都在午休,这会醒来看到乔雨眠在搬东西,心里都不是滋味。 陆母拉着乔雨眠的手。 “雨眠,都是怀玉不懂事,你别跟她生气,你这样搬走了,妈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陆老太太也拉着乔霜枝的手。 “霜枝啊,让怀玉去那屋住,你就跟奶奶住吧好不好。” 陆父早就把陆怀玉骂了一通,这会也过来劝说。 “霜枝是你妹妹,还是你爷爷的救命恩人,我陆言庭就算睡大街,也不可能把霜枝赶出去。” 她指着陆怀玉再次骂道。 “你要是觉得住这难受,你就抱着行李爱住哪住哪!陆家容不下你这么个东西!” 陆怀玉被骂得直哭。 “我就抱怨几句怎么了,难道我说错了么?” “那个屋子本来就是柴房改的,哪怕外面扣上了塑料棚也漏风。” “炕那么小,住三个人很勉强,我挤得根本睡不着!” 陆怀玉站起来就要往外走。 “谁想住这破地方,我想回家,我要住我单独的房间,我要回家,我不想在这里住!” 陆怀野一拍桌子。 “陆怀玉,你前一阵子表现得那么好,我还以为你已经认清现实了!” “青山镇那个房子不是我们的家,我们已经没有家了!” 陆怀玉一屁股坐在地上,双腿使劲蹬地,完全看不见昔日陆家千金的模样,反倒像是个村妇在撒泼。 “我不管,你们一个是大官,一个是部队新锐,难道一点人脉都没有么?” “你们就不能趁着过年出去走走亲戚朋友,看看谁能把咱们弄回去,我想回家,我要回家!” 陆怀玉哭得凶,陆父二话没说,一个大跨步过去扇了陆怀玉一巴掌。 陆怀玉本来就坐在地上,直接被这一大巴掌打倒在地。 他痛心疾首道。 “陆怀玉,你的教养被狗吃了?” “你三岁时都没这样撒泼过,到底是什么让你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陆怀玉被这一大巴掌打蒙了,陆家人也都被这巴掌打蒙了。 陆母一边擦眼泪,一边道。 “怀玉,你真的太让人失望了!” “我们做父母的没有要求你帮家里多大的忙,也没要求你付出什么,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这样作天作地!” “怀安才六岁,他知道家里现在难,从不给我和你爸爸惹祸,你已经十几岁了,怎么还不如他懂事?” 陆老太太小步地迈过来,心疼地扶起陆怀玉。 “她这么任性,还不是你们惯的,现在打她有什么用!” “怀玉说得没错,我看你们俩是怕了城里那些人,难道就准备在这山沟子里窝上一辈子吗?” 陆父一向孝顺,无论对错从来不跟陆老太太顶嘴,这会也忍不住道。 “娘,这是没你想象的这么简单,不是带着东西走走亲戚就可以回去的。” “前几天怀野还跟我说,他找人去秦家附近看过了,好几个眼线盯着。” “雨眠上个月假装是卖鸡蛋的去过秦家,本来约着这个月再见一面的,因为太多眼线,也没敢再去。” “事缓则圆的道理您应该比我更懂。” 陆老太太锤了一把陆父。 “自己没出息,还拿孩子撒气,走开!” 陆老太太扶着陆怀玉走出了屋子。 陆家乱作一团,乔雨眠反倒有些不好意思。 她想的很简单,只是想给乔霜枝找个地方住,她也觉得四个人住在那个小炕上很挤。 也许是早晨陆怀玉的话刺激到她,她情绪上头,选了个不算太好的解决方式。 现在事情已经做了,也不可能再回头,而且陆家这几个房子,无论如何都是住不下的。 陆母走到乔雨眠身边,眼睛哭得通红。 “雨眠,你答应妈,不要因为怀玉不懂事而跟这个家生分了好不好?” 乔雨眠回握住陆母的手。 “妈,我没跟你商量就租了狗剩家的房子是我不对,但是你相信,我没有别的意思。” “霜枝在巡查队住了几天,本来就有些吓到了,我想着多陪陪她。” “而且怀玉说得没错,那个炕是真的挤,大家都睡不好。” 陆母眼泪婆娑。 “可是你带着霜枝出去住,我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你为了我们陆家付出那么多,现在连住都不能在一起。” 乔雨眠想再劝一劝,陆老太太推门走了进来。 “我把怀玉送回去了,又说了她一顿。” 陆老太太背着手走到乔雨眠身边。 “雨眠,奶奶出个主意,你看看这样行不行。” “狗剩他们家那个房子,你跟阿野住。” 还没等乔雨眠说话,陆怀野第一个不同意。 “奶奶,这样不行,爷爷夜里要我起来照顾。” 陆老太太摆摆手。 “你们年轻人贪睡,你半夜起来照顾他,总是睡不够。” “我本来就觉少,早晨也能早点醒了给他熬药喂饭。” 陆老太太瞪了陆怀野一眼。 “你跟阿野住,让霜枝跟怀玉住。” “我刚才已经说过怀玉了,她知道自己错了,很是羞愧。” 陆老太太把乔雨眠拉到灶房压低声音。 “你把霜枝带回家照顾,不就是希望她能融入人群,感受亲情。” “你带着她住到隔壁,她总是在隔壁房间呆着,还怎么融入人群?” 乔雨眠有些为难。 “奶奶,怀玉脾气急,有口无心的,我怕……” 第95章 过度保护 陆老太太点头。 “你担心的也不无道理,不过你相信我,怀玉不是坏孩子。” “有的时候,一味地保护对霜枝也不一定就好。” “也许多个人跟她吵吵闹闹,她更能感受到自己正在融入这个家。” “再说了,哪有兄弟姐妹不打架的?” “阿野爸爸和他三哥,那是从小打到大的。” “他三哥一个砖头把阿野爸爸头打破了,阿野爸爸上去给他三哥手臂咬掉一块肉。” “后来他三哥死了,阿也爸爸是哭得最凶的那个。” “有时候,就是要从这些事情中才能感受到,自己还是活着的。” 乔雨眠犹豫了。 她不得不否认,陆老太太说得对。 想让乔霜枝融入人群,就要适应各种各样的生活。 生活里能遇到善良的人,就会遇到陆怀玉这样的人,对乔霜枝一味地保护对她并不是最好的。 她从小便受到乔雪薇的欺负,所以造就了坚韧的性格。 陆怀玉也并不会像乔雪薇对自己一样对乔霜枝。 乔雨眠回道。 “奶奶,我问问霜枝。” 乔雨眠将路霜枝拉到浴房。 “霜枝,现在我给你两个选择。” “一个是跟我住狗剩家,另外一个就是跟陆怀玉两个人睡,你想住哪里。” 乔霜枝想了想。 “住……陆家……” 乔雨眠摸了摸她的脸。 “你不怕陆怀玉欺负你么?” “霜枝,我把你接到我家,就是想让你活得畅快,可以不用为了任何人委屈自己。” 乔霜枝摇头。 “我们……一起……会……闲话……” “陆家……为难……” “我……不怕……” 乔雨眠在乔霜枝断断续续的回答中听明白了。 “你的意思是,你跟我出去住,外人会说闲话,陆家也会为难。” “你不怕陆怀玉欺负你是么?” 乔霜枝点头,然后敞开了自己的袖口给乔雨眠看。 “我……会扎针……” “扎……扎她……” 乔雨眠被乔霜枝的模样逗笑了。 她好像对乔霜枝过度保护了。 乔霜枝说得对,如果他们出去住,外人会传闲话。 而且第一个开心的就是乔雪薇。 有了房子她不跟陆怀野一起住,而是带着妹妹出去住,这确实不太对劲,村里人还不知道要怎么传他们。 而且过一阵子安稳了,她可能会半夜跑去青山镇的鬼市,那样就会把乔霜枝一个人留在屋里,她不好解释,也不太放心。 下定决心后,她再次去到隔壁跟狗剩妈交代了一下。 狗剩妈揶揄地笑她。 “这才对嘛,之前是房子少,你们不得不分开,现在房子多了你们还不住一起,传出去可不好听呢。” 乔雨眠拿抹布擦着炕,不经意说道。 “有什么不好听的。” 狗剩妈十分不赞同。 “哎呀你不懂,这村子里也没什么新鲜事,无非就是东家长,西家短的。” “你要是带着你妹妹出来住,人家就可能说,陆家不愿意养你妹妹,把你们姐俩赶出来了。” “或者说陆怀野不待见你,根本就不愿意跟你住一起。” “你们家一做肉,那香味能飘半个村子,谁不知道你家生活好。” “你男人又高又英俊,难保别人家的姑娘没有想法。” 狗剩妈放下扫帚,凑到乔雨眠身边。 “我告诉你,你可得看住了,之前秋收时候,好几个小姑娘都凑在一起说他呢。” 乔雨眠无奈叹气。 “嫂子你就瞎说吧,村里人哪有那么无聊。” 狗剩妈拍了一下乔雨眠的屁股。 “不信的话你就等开春播种时候看吧,可是有很多人盯着的。” 乔雨眠没把这些放心上,而是把屋子打扫整洁。 她先是帮陆老太太搬了东西,又把自己的东西搬走,把乔霜枝的东西搬过去。 搬东西的时候,陆怀玉一直躺在炕上没动,等她走出门,却听到陆怀玉对乔霜枝说道。 “我只是抱怨几句,没有针对你的意思,你别多心。” 乔霜枝没说什么,只是嗯了一下,然后拿着针走到东屋,开始给陆老爷子针灸。 等陆怀玉和乔雨眠搬完,针灸也已经结束,陆怀野开始熬药。 乔雨眠给陆怀野送配的第二副药时,何满仓走到栅栏旁。 “乔雨眠,我有话要问你。” 乔雨眠心里猜想,他是要乔霜枝的事。 何满仓狠狠吸了一口烟袋锅,然后吐出烟。 “你昨天带人回来,我还以为你亲戚做客,怎么我看着这人好像要常住呢?” “咱们村里就那么点地,外来人口常驻是要去公社打报告的!” 乔雨眠早就有准备。 她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了介绍信。 “来的人这是我亲妹妹,户口是跟我爸在一起的,隶属于农机所。” “我妹妹她粮食关系在农机所,不领村里的人头粮。” “等到春耕她也不会下地干活,不挣公分,不分粮食,只不过是借住而已,不占村里的任何资源。” ‘嘭’的一声,乔雪薇踢开屋门,捂着肚子走了出来。 走到栅栏边,她一把抢过何满仓手里的介绍信。 “胡说八道,我哪里来的亲妹妹?” 乔雨眠冷笑。 “对呀,你跟我爸可没有血缘关系,她的女儿当然也不是你的亲妹妹,这妹妹可是我的!” 乔雨眠一把抢过介绍信。 “看清楚了么?” “信纸的名头是农机所,信尾的章也是农机所的公章,这我可不敢作假。” 乔雪薇目眦欲裂。 “怎么可能,我从来没听说我爸说过她有别的孩子。” “他跟我妈那么恩爱,她怎么可能背着我妈有别的孩子?” 乔雨眠看着乔雪薇的精神逐渐崩塌,心里十分舒坦。 “我爸跟我妈也很相爱,后来还不是找了你妈?” “他去南方乡下给果树治病,一去就是大半年,身边有个知冷知热的人照顾也是正常的。” “再说了,那孩子拿出了我爸给的信物,也有她妈妈和爸爸的合照,还有爸爸抱着她的全家福。” “我胡说?” “我倒是想胡说,可农机所的领导都承认了,我想拒绝也没办法,只好把她领回来了。” 乔雪薇叉着腰。 “你这个废物,凭什么多出来一个孩子,你怎么不去农机所闹!” 乔雨眠冷笑着看她。 “你想要钱,怎么不去储蓄所门口闹?说不定你闹了就给你了!” 乔雨眠用怜悯的眼神看着何满仓,然后微微摇头。 “何大队长,你身为大队长,更应该以身作则,你的家里人要提升一下思想觉悟。” “遇到事别总是骂呀,闹呀,撒泼打滚的,真的很丢人。” 她将介绍信揣进兜里,抱着双臂离开。 身后的何满仓并没有说什么,但是听他的脚步声也能听出来,他心情不太好。 果然,等这壶药熬好了,何家传来田桂花的骂声。 “怀了个孩子以为自己怀的是玉皇大帝不成,我当婆婆的还要伺候你!” “你以后少给我招惹隔壁那个贱人,次次被骂,挨骂没够是不是?” “赶紧把你这缸臭烘烘的东西扔了,看这几天把我儿子折磨成什么样了?” 骂声不是单一的,也能听见乔雪薇在还嘴,反而会招来更大的骂声。 乔雨眠端着药碗美滋滋的。 乔雪薇不爽她就很爽,何家鸡飞狗跳,她就无比畅快。 她要亲眼看着他们一步一步地走向灭亡。 白天闹过之后,整个陆家的气氛有些怪异。 陆怀玉借口头疼没来吃饭,陆老太太单独盛了饭菜说是要跟陆老爷子一起吃。 陆父陆母沉默安静地吃着,没有像往日一样互相夹菜,只有陆怀安什么都不知道,大口大口地扒着饭。 乔雨眠洗完澡,用毛巾包着头回到了狗剩家里。 为了走路方便,狗剩爹下午特意截断了栅栏,做了个小门,这样就不用绕过院门进出。 乔雨眠回房间时,狗剩家已经睡了。 回到屋里时,陆怀野正点着蜡烛,在炕上放了个炕桌,拿着本子写着什么。 乔雨眠坐在地下的凳子上擦着头发。 两个人虽然不是第一次住一起,但这才算是结婚后正式‘同居’。 现在住在一个屋子,等开春了开始盖房子,还会住在一起。 乔雨眠突然就觉得有些不自在。 陆怀野本来在写东西,自从乔雨眠进屋后,他的心就完全不在笔记本上。 等到乔雨眠散开头发,整个屋子里都充满了她的馨香。 他感觉到眼睛开始模糊,整个身体的气血都直往头顶涌过去。 陆怀野觉得自己像个毛头小子,手指闲不住。 一会抠一抠桌子,一会挠挠头,一会拍一拍脖颈,假装自己很忙,来缓解自己的心思早就飘到别处的事实。 乔雨眠擦完头,再也没有理由在地上的凳子上坐着。 她脱了外衣爬上了炕,坐在了陆怀野的对面。 “你在写什么?” 陆怀野舔了舔干涩的嘴唇。 “我……我在写关系表。” 他把本子递给乔雨眠。 “奶奶今天的话点醒我了,我应该转变自己的思想。” “可能是来到玉石沟后,整个人身心放松,越来越没有危机感。” “我想着列举一些曾经的人脉,等过几天再去青山镇看一看。” “除了跟父亲关系近的几个,另外的都找一找,随便打听一下。” “就算冯海平知道也没什么,我们什么人都不找,不是更加奇怪?” 第96章 听墙角 乔雨眠略微一想。 “你说得也对,他们之所以对我们看得这么紧,可能也是因为我们太淡定了,会让人觉得有什么后招。” 乔雨眠看着陆怀野。 “那等忙完了这阵子,我跟你一起去,我们先挑着没那么重要的拜访一下。” 陆怀野温柔回道。 “好。” 说完话,两个人不约而同地沉默起来。 都知道下一步要做什么,可谁都没有先开口。 两人甚至不敢对视,都心虚地别开了目光。 陆怀野忍不住悄悄打量乔雨眠的侧脸。 经过这几天的奔波,她好像瘦了一些,前一阵子养出的脸颊肉全都不见了,本就巴掌大的小脸,显得更加尖瘦。 他看着入了迷,还是烛心嘣了一下火花才唤回他的思绪。 陆怀野把桌子收起来。 “我们……” “睡……睡……” 他想说‘我们睡觉吧’,可又觉得这样说有些奇怪,憋了半天才说了一句。 “我们休息吧。” 乔雨眠能感觉到陆怀野火热的目光,被他这样盯着,自己都不敢抬头。 直到陆怀野吹灭了蜡烛,把炕桌搬到一边,她才钻进被子里。 乔雨眠把自己新做的被褥留给了乔霜枝,准备自己盖刘家的旧被。 陆怀野却把被子换了过去,把他的被褥给了自己。 陆怀野爱干净,床单被罩洗得也勤,现在仍然保留着在部队时的习惯,被子都叠成豆腐块。 乔雨眠把杯子扯到自己身上盖起来,感觉到杯子上甚至没有褶皱。 除了干净清爽的肥皂味,什么味道都没有。 两个人并排躺着,安静的夜晚呼吸可闻。 不知是不是换了地方,还是陆怀野在身边,乔雨眠有点睡不着,转头看躺在身边的陆怀野。 他平躺的十分规矩,双手交叠着放在胸前,因为很久没理发,原来的寸头已经长长,头发盖住了鬓角。 通过这么久的接触,两个人之间的互动和亲密越来越自然。 好像不用经过任何的表白和确定,就能默认对方是自己要一辈子走下去的人。 乔雨眠鬼使神差地想伸手摸一摸陆怀野的眉弓,没想到陆怀野睁开了眼睛。 她不想让陆怀野知道自己在偷看他,急忙闭上了眼睛。 只听陆怀野小声道。 “雨眠,你睡了么?” 乔雨眠自欺欺人般的没有睁开眼睛,装作迷糊着嗫嚅道。 “快睡着了,有事么?” 陆怀野淡淡道。 “何家有争吵声。” 乔雨眠顿时歇了八卦的心思。 “乔雪薇作天作地,他们家争吵很正常。” 陆怀野坐了起来。 “没有乔雪薇的声音,我听不清他们在吵什么。” 乔雨眠忍不住扬起嘴角。 “你这耳朵比狗还灵。” 她拿起脚下的棉袄套上。 “走,我们去听一听。” 两个人就这样偷偷地从屋子里走出来,进了屋子后面的菜地。 玉石沟人少,房子左右挨得近,但房前屋后都有菜地。 房子前面的院子会用枯树枝或者玉米秸秆排在一起做成栅栏,但后面的菜地就没有那么认真地拦住。 低矮的栅栏抬头就能迈过去。 陆怀野走在前面,两个人蹲在陆家的墙根下就能听得十分清楚。 陆怀野牵住了乔雨眠的手。 “小心别摔了,你要是听不见就算了,一会回去我告诉你。” 乔雨眠支棱着耳朵听。 刚开始声音还挺大,现在吵架的声音已经很小了,何满仓压抑着愤怒。 “你长没长脑子,这事怎么能报公安?” “这东西要是被别人看见,我们全家就完了,你再想想,是不是放在别的地方了!” 田桂花声音里带着哭腔。 “我真的没动过!” 何满仓突然大怒。 “小点声,你要喊得全村都听到么?” 田桂花的声音变得小心翼翼。 “我没有放在别的地方,一直都是在这里的。” “你也看到了,柜子上的锁头都好好地锁着,东西就这么不翼而飞了!” ‘嘭’的一声,大概是何满仓拍了一下桌子或者摔了什么东西。 “今天晚上不睡觉也要把东西找到!” “把所有柜子都翻一遍,看看还丢了什么!” 接着就是一阵翻箱倒柜的声音传来。 田桂花小声嚷嚷着。 “完了,家里进贼啦!” 田桂花嚎啕大哭。 “我的那些积蓄不见了,不见了呀!” 何满仓吼道。 “别哭,说清楚,都什么不见了。” 田桂花呜咽着。 “首饰……账本……” 她呜咽得太厉害,乔雨眠也听不清楚。 其实根本不需要听清楚,因为东西是她拿走的,除了田桂花,只有她知道屋里少了什么。 想到现在何家两口子崩溃又愤怒,乔雨眠忍不住低低笑起来。 陆怀野看着乔雨眠低头笑,觉得很可爱,忍不住揉了揉她的头。 “没什么好听的,我们回去吧。” 乔雨眠点点头,刚转身准备回去,却听见何满仓说。 “快看看砖头后面那些钱丢没丢。” 田桂花道。 “没丢,这钱还在这。” 何满仓啧了一声。 “那些小钱丢了就丢了吧,主要是账本……” 两个人还在吵什么,乔雨眠已经没兴趣听,她满脑子想的都是,原来她拿走的那些东西只是零头,真正多的在砖头后面。 其实上次她主要是想翻账本,想了好久才确定要把钱和东西一起顺走。 因为有账本在,他们丢了任何东西都不会声张。 而且只丢账本目的性太强了,还是连钱一起丢了比较容易混淆目标。 上次她只注意到柜子箱子,根本没想到再往别的地方看看。 ‘砖头后’这句话暗示了,这钱应该在墙上的砖头里。 如果是在地上的砖头里,那就应该说在‘砖头下’。 乔雨眠暗自想着,如果再有机会进去的话,自己一定要…… 脑子里天马行空的想着,前面走着的陆怀野突然停下了,乔雨眠直直地撞在了他的后背上。 差点仰着摔倒之前,陆怀野一把抱住了她。 乔雨眠刚想问,陆怀野搂着她,指了指前面。 今晚没有月亮,院子里出现一个漆黑的人影,看不见脸。 那人四处看了看,直接进了陆怀玉和乔霜枝住的屋子。 外面太冷,两个人迅速地回了房间。 脱了衣服钻进温暖的被窝,两个人都没了睡意。 乔雨眠先开了口。 “刚才院子里那个人影是谁,黑漆漆的一团我没看到脸。” 陆怀野淡淡道。 “我看着身量,好像是乔霜枝。” 乔雨眠猜想。 “她是不是晚上出来上厕所?” 陆怀野道。 “厕所就在咱们身后不远的地方,按时间来算,她上厕所的时候,就是我们蹲在墙下偷听的时候。” “离得这么近,如果有声音我一定能察觉。” “厕所附近从来没有任何声音,她好像是从外面回来的。” 乔雨眠心里也犯嘀咕。 “外面?” “黑灯瞎火的,她去外面干什么?” 陆怀野摇头。 “这事就要问她了。” 乔雨眠想了想。 “算了,她在这人生地不熟的,能出去干什么?大概是睡不着出去逛逛吧。” “她有困难自然会跟我们说,她不说我们也不要问,省得让她觉得我们在监视她。” 两人就乔霜枝的事情达成了一致。 陆怀野好奇道。 “我看田桂花崩溃得不轻,你到底拿了她什么东西?” 乔雨眠咯咯地笑起来。 “我其实只想进去偷账本,无意间看到了箱子里还有几个首饰盒。” “我好奇就打开了首饰盒,发现里面是乔雪薇的东西。” “一条银项链,下面坠着一个小小的金坠子。” “还有一个种水比较好的玉镯。” “这两件东西都是她过生日时我爸爸送给她的。” “乔雪薇那个废物守不住,我是要拿回来的,那个镯子,可是花了我爸爸两个月的工资。” 乔雨眠顿了顿。 “然后就是柜子里的钱,乱七八糟的票,我都拿走了。” “田桂花自诩‘官夫人’,总拿这种名头来压咱们家,好处独享,便宜占尽,我也应该让她吃点亏。” 陆怀野转向乔雨眠。 “小机灵鬼,你可藏好了,别被他们发现。” 乔雨眠也转过身面对着陆怀野。 “那票早就花了,买的肉现在还在菜窖里,明天我就给它炖了!” 两个人相视而笑,心情都很好。 陆怀野看着乔雨眠的笑颜,感觉自己心里无限的温柔。 那些旖旎的心思全部消失,剩下的只有爱人的柔软。 他抬手搭在乔雨眠的肩膀上,轻柔地一下一下拍着,像是在哄小宝宝。 “睡吧。” 乔雨眠也闭上眼睛,在这轻柔的拍打中闭上了眼睛。 一夜无梦,醒来时陆怀野已经起床,被子叠得跟豆腐块一样放在炕柜上。 狗剩妈特意收拾出来一个炕柜给他们放衣服。 乔雨眠掀开炕柜,里面整齐地叠着她和陆怀野的衣服。 她的衣服在左边,陆怀野的衣服在右边,两摞衣服色彩分明,就像他们两个一样,并排躺在衣柜里。 昨夜睡在了一起,今天起来又看到两个人的衣服,乔雨眠第一次对她和陆怀野已经是夫妻这件事有了实感。 他刚换好衣服准备出去,玻璃被敲了几下,陆怀野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雨眠快出来,何家出事了!” 第97章 早有准备 乔雨眠赶紧穿上棉鞋走出屋。 何家的大门前站着许多村民,要不是刘家地势高,乔雨眠都看不见何家院子。 乔雨眠认出来,是上次来过的公社副社长尤春生。 尤春生站在院子里,指挥着人往出搬东西。 乔雨眠通过栅栏上的小门进到陆家的院子里,听到何满仓在喊冤。 “尤同志,我身正不怕影子斜,不能因为别人一句话我就承认自己有问题。” “你可以随便搜,随便搬,我敢保证我绝对没问题。” “我做了这么多年玉石沟的大队长,乡亲们都看在眼里!” 何满仓看向乡亲们,人群里却没人说话。 站在人群里的副队长喊了一声。 “队长,我们相信你,你一定不是这样的人!” 副队长带头,依然没人说话。 乔雨眠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 何队长不算是一个好队长,只能说中规中矩挑不出错误。 眼看着别的大队抓生产,搞副业,一个个地都富起来,玉石沟还是守着那一亩三分地,苦哈哈地靠老天爷赏饭。 每次村里开年终总结大会,大家都会提出搞副业。 有的生产队离木材厂近,就会买点木材厂的边角余料做一些不起眼的小家具。 有些开荒种果树,养猪,跟罐头厂签订长期供货合约。 再普通一点就开养鸡场,养肉食兔,反正总要在闲暇之余增加收入。 可何满仓总是要找其他借口。 什么土地不适合种果树,养鸡养猪的报告交上去了,公社不批准等等。 乔雨眠却知道,他私下里抱怨,说只是种地已经很累了,没心思搞其他的。 副业搞好了又不是他发财,万一遇到大面积的鸡瘟猪病,果树病虫害,他还要跟着操心。 他觉得这样的生活还挺好,虽然富不了,但也饿不死。 可村民又不傻,只是没办法说罢了。 平日里不敢忤逆反抗何满仓,等他出事也不会出来帮他。 尤春生领来的人把屋子里玉石沟大队的账簿全都搬到板车上,示意何满仓跟他走。 “何大队长,跟我们回去接受调查吧。” 何满仓接过田桂花递过来的厚棉袄,不紧不慢地穿着。 他的视线掠过人群,精准地捕捉到了乔雨眠。 “我当大队长这么多年,从来都没人有过任何异议。” “自从你们陆家来了玉石沟,我们家一直问题不断,是不是你栽赃陷害我?” 乔雨眠冷哼一声。 “大队长你可真是冤枉我了,你也知道,我前几天跟我丈夫闹矛盾离家出走,发生什么都不知道,我上哪去举报你?” 尤春生背着手走了过来。 “举报人是个男同志,你别误会了别人。” 何满仓系上最后一个扣子,冷哼一声便跟着尤春生离开。 乡亲们聚在那几个装了账册的板车前,满眼期待地望着尤春生。 “领导,真的要好好查清楚啊。” “对呀,我们玉石沟穷了这么多年,苦日子真的过够了。” “玉石沟在石河子公社是最穷最落后的大队,前几年还有人饿死,要不是政府发了改良型丰产的种子,我们玉石沟说不定还在挨饿呢!” “何满仓要是真的敢记假账,私吞粮食,作为统购粮,换了钱自己花用,那他就是杀人凶手!” 何满仓满脸的愤怒。 “乡亲们,没想到你们对我的误解这么大,我太伤心!” 何满仓开始装可怜,村民也没人同情。 “队长,俗话说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你若是真的没什么,谁会去举报你?” “你要真的是被冤枉的,那我宁愿给你道歉,在村会上做检讨。” “但要是让公社查出来你的确有不正当行为,别怪我们不顾念这么多年的交情!” 尤春生怕群情激奋出什么事,示意几个人快走,他把乡亲们拦了下来。 “乡亲们,都回去吧,公社绝对不会姑息坏人,一定会给大家一个交代的。” 这年头,公社就代表着权威公信力很足,既然副社长都发话了,众人也就没再继续跟。 三五人成帮结队地往家走,嘴里不停地讨论着到底怎么回事。 陆家众人也回屋,陆怀野把乔雨眠拉到了浴房。 “雨眠,你太厉害了,这次何家倒了,再没有人跟我们作对欺负我们了!” 乔雨眠脸色不太好,她并没有像陆怀野一样兴,反而声音淡淡的。 “现在还看不出来,我总觉得何满仓的状态不对。” 陆怀野轻声问。 “有什么不对?” “账本你交上去了,现在把家里的这些账都拿走去查验,再加上公社自己的账,一对就能对出来。” 乔雨眠忧心忡忡。 “你不觉得这太巧合了么?” “昨天是元旦,按理来说公社应该放假还没上班。” “举报信和账本是我让高六找人交上去的,我们在青山县呆了那么久,如果公社想要对这件事做出调查,应该早就来找何满仓,不会得等到这个时候。” 乔雨眠在脑海里回忆刚才何满仓的一举一动和表情。 “我感觉何满仓早有准备,要不然刚才怎么会那么淡定。” “他是很怂的一个人,怎么可能说出那么冠冕堂皇的话?” “还有田桂花的状态也不对。” “要是真的出事,田桂花早就吓得屁滚尿流了。” “她刚才也只是白着一张脸,还知道给何满仓递衣服。” “好像他们早就知道这件事,只不过走个流程罢了。” 陆怀野声音有点泄气。 “那我们这些是不是就白做了。” 乔雨眠看着长势良好的菜,拿着小镰刀割掉已经能吃的韭菜。 “何满仓能当上大队长也不是完全靠本事,他也有一定的人脉。” “我本来也没指望这一件事就能扳倒他。” “不过是给他一个教训,好让他知道,想弄死我不是那么容易。” “而且我还要做一件别的事,我也能通过这件事探一探何满仓的底牌,看看他到底有没有人给撑腰。” “能扳倒他固然好,若是搬不到,也最好能找出来,给他撑腰的人是谁,以后会少很多麻烦。” 乔雨眠捏着好大一捆韭菜。 “走吧,我们今天中午吃韭菜盒子。” 陆家人吃了一顿韭菜盒子,自家种的韭菜鲜嫩,有股特殊的香气。 吃完饭后,乔霜枝按照惯例给大家诊脉,然后开始配药熬药。 何家出了事,剩下那三个人格外安静,这让乔雨眠嗅到了不安的气息。 陆家人都在各干各的,乔雨眠打开了放在暖房里的几个坛子。 一个月过去了,几个坛子里的发酵物的状态各不相同。 那些已经腐烂的果子已经沁出汁液,果肉都已经融化,再过半个月估计就能兑水稀释当肥料使用。 其他的水果才刚开始腐烂,而那只鸡已经腐烂发臭,乔雨眠差点没呕出来。 她急忙把装着鸡的罐子扔进空间里,生怕这‘毒气弹’毒害到陆家人。 看着那些沤出汁水的腐烂苹果,计算着日子。 还有一个月就是阳历年,到时候何满仓的事情应该已经有了定论。 她正好趁着大家都走亲戚的时候去一趟兴隆山大队,找到兴隆山大队的大队长把肥汁给他,让他先做一下实验。 乔雨眠把几罐肥汁密封好,又翻了翻腐熟的松针。 松针腐熟要比水果发酵慢,至少要三个月。 乔雨眠想起上辈子的农耕。 那时的科技发展飞速,种子经过几代改良,亩产量已经提升到极致。 再配合上各种农药化肥,让种地变得更加简单。 为了减少空气污染,国家禁止‘烧荒’。 其实烧荒作为千百年来的传统,对土地有着正向的发展。 春天到来,冰雪融化,土里的虫卵也随之孵化。 烧荒可以高温烧死虫卵,减少虫害,烧完秸秆的草木灰不仅杀菌减少病害,草木灰也是很好的肥料。 跟这松针一样,从山上拿回来,需要放在太阳下暴晒才能杀死里面的虫卵。 经过堆放腐熟之后,也是很好的肥料。 乔雨眠一样一样的记录着状态,准备有时间把这些总结一下,一起交给兴隆山大队的队长。 上辈子的肥汁乔雨眠是经过无数次实验才做成的,这辈子这么快就做出来,省了不少麻烦。 如果一切顺利,他们大概也不需要再呆在玉石沟大队,可以凭借着肥汁做出的贡献,申请搬到兴隆山大队。 乔雨眠自顾自的想着,没注意脚下,差点绊倒。 她低头一看,是一双沾满泥水的棉鞋。 现在外面天寒地冻,陆家众人都喜欢来浴房这边洗衣服。 浴房的火墙要烧火保持温度,正好就烧水洗衣服刷鞋,能省一些柴火,这些衣服鞋子堆在这里再常见不过。 可乔雨眠却看着这双鞋出了神。 这鞋子是乔霜枝的。 陆家众人的棉鞋都是来玉石沟之后做的,是最普通的鞋底和拼布鞋面。 而乔霜枝的这双鞋是乔雨眠在供销社给她买的,跟陆家所有人的鞋都不一样。 陆怀野勤奋,只要下雪就会扫院子,所以院子里十分干净,没有泥泞。 乔霜枝自从来玉石沟之后从没出过院子,她这一鞋的泥又是哪来的? 如果她没记错,这些昨天还在乔霜枝脚上穿着,怎么一天晚上就弄脏了? 第98章 新玩具 乔雨眠正看着鞋在思考,乔霜枝打开了暖棚的门,神色有些慌张。 “姐……你……在啊……” 乔雨眠直起身,露出一个微笑。 “嗯,我看看菜,你的药都弄完了么?” 乔霜枝没说话,只是点点头。 两个人站在那,四目相对无言。 乔雨眠虽然不太了解乔霜枝,可这些日子相处下来大概也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她还是第一次在她脸上看到这种慌张的神色。 乔雨眠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她收起自己的好奇心,从容道。 “你是过来洗衣服的吗,你洗吧,我先回去了。” 她从头到尾没有看那双鞋一眼,像是从来没发现过鞋子有问题。 回到房间她开始整理自己的工作计划,可脑子里的那些细碎的想法总也挥之不去。 脑子里关于乔霜枝的一些细碎的事情联系起来。 他还记得带乔霜枝回来的第一天,她半夜就出去过。 当时以为她是去厕所,可那天晚上下了雪,第二天并没有看到她去厕所的脚印。 昨天自己跟陆怀野蹲墙角时看到他回屋,好像也不是去厕所。 人生地不熟的玉石沟,她能去哪呢? 乔雨眠简单理清思路,又趁着没人打扰,进入空间开始收拾空间里的东西。 最近事多,她都没有时间整理。 空间里的土地种菜收获特别快,她这已经都不知道收了第几茬菜,感觉再收都可以拿出去卖了。 一堆杂物堆的乱糟糟,又简单整理了一下。 乔霜枝的衣服比较少,她整理了几件自己之前的衣服准备拿出来给她穿。 那堆玉石不知道值不值钱,看来要等下次见到高六才能知道。 让她惊喜的是,当初扔进灵泉里的几条鱼。 本来是扔进去两条大的两条小的,后来拿出一条送人。 现在看到灵泉里居然有数十条小鱼。 就算过年把这几条大的都吃掉,那剩下的小鱼岂不是能继续繁衍,她永远都有鱼吃! 乔雨眠欣喜不已,撕了几个碎馒头扔进去。 空间里有两处灵泉,一处像是圆形的泉眼,清澈见底,她平时喝的水就吃从这里取出来的。 另外一条是小溪,蜿蜒绕遍整条空间,水底能看到石头和水草,鱼就是扔在这个小溪里。 收拾完一切天都快黑了,她从空间里出来想去帮陆母做晚饭,却看到陆怀野正在院子里四处转悠。 她走上前去拍了拍陆怀野的肩膀。 “你在做什么?” 陆怀野转身往后退了一步。 “我手里拿着老鼠夹,别碰到你。” “妈说家里丢了粮食,怀疑有老鼠。” 乔雨眠心中紧张起来。 这时候的老鼠携带传染病,鼠疫等等都是必死的病。 虽说有乔霜枝随时能治疗,但还是免不了让人担心。 “你要打老鼠,就要把捕鼠夹放在米缸附近。” 陆怀野转过身继续观察老鼠洞。 “不是米缸里的米被吃了。” “你不是告诉妈,说每天的剩饭剩菜还有烂菜叶之类的都不要丢,放在一个大碗里你要用。” “这两天攒的剩饭剩菜还没等给你就不见了。” 乔雨眠抬了抬眉。 “我还以为霜枝来了,这两天没有剩饭呢。” 陆怀野往前走了两步。 “不只是剩饭,那种发了芽的土豆,有些烂的菜叶都不见了。” “肯定是冬天没粮,老鼠饿极了才什么都吃的。” 乔雨眠不以为意。 “那确实要好好找老鼠。” 晚上,乔雨眠怎么都睡不着。 一方面是忧心何满仓的事,一方面总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 陆怀野被陆母分派到找老鼠洞的工作。 填补了好几个老鼠洞,又修补了房子。 吱嘎作响的门,已经被踏破的门槛,还有缺角的灶台。 干了一天的细碎活,他有些累,躺在炕上就睡着了。 乔雨眠侧过身面对着陆怀野。 月亮透过窗帘的缝隙照进屋子,能勉强地看清楚陆怀野的面部轮廓。 高挺的鼻梁,因为呼吸而上下起伏的胸膛,还有放在被子外面的手臂。 他并没有像以前一样双手放在胸口,而是单手放在胸口,靠近她的那只手臂自然弯曲地放在身边。 他的手臂很长,甚至已经搭在了乔雨眠的被子上。 乔雨眠看到陆怀野的睫毛颤动了一下,急忙躺平。 上次也是这样,她偷看他,不知道他没有发现。 这次可不能再让他看见自己在偷偷看着他。 乔雨眠下意识地翻身,手臂也垂在被子上。 她闭上眼睛逼迫自己入睡,可集中精神后,觉得自己靠近陆怀野的那只手有种不同的感觉。 除了被子下的热度,手指尖好像感受到了更灼热的温度。 下意识地用指尖去碰触旁边,不小心摸到了陆怀野粗糙的指尖。 她像是被烫到了一样缩回手。 拇指轻碰自己的指尖,陆怀野的手跟自己的手指不是一样的触感。 除了灼热,还很粗糙,好像能摸到指纹。 乔雨眠鬼使神差地再次伸手去摸。 这一次,她很顺利地碰到了陆怀野的指尖。 指甲盖紧贴着肉的边缘,干净整洁,跟刚才的触感一样,确实能摸到指纹。 她像是找到了新的玩具,用自己的指尖描绘着陆怀野的手。 圆润的指头,突出的骨节,宽厚的手掌,绷起的血管。 突然,自己的手被陆怀野的手紧紧抓住。 被发现了! 乔雨眠第一时间就往回抽自己的手,她现在无比后悔刚才自己的行为。 陆怀野可是在部队里经过特殊训练的。 睡觉过程中有异响,他都能敏感的迅速醒过来,更别说自己肆无忌惮地摩挲他的手掌。 很有可能在自己摸他第一下的时候,他就已经醒过来了,只是觉得不好意思,这才开始装睡。 乔雨眠不知道该说什么,这根本无法解释。 她羞得要命,直接扯了被子将自己的脑袋蒙住。 被窝里像个大火炉,让她红透的脸感觉越发涨热,闷了不到两分钟,她的鼻尖和额头都沁出汗水。 在这过程中,她一直在试图把自己的手抽回来。 可陆怀野不仅不允许她将手抽走,还找了个合适的角度,与她十指相扣。 两个人的手心中间出了不少汗,握在一起湿滑黏腻。 乔雨眠刚想说点什么,感觉到头上的被子一下被掀开了。 还来不及看陆怀野,感受到身体被一股拉力拉着滑向前,然后直直地撞进陆怀野的胸膛上。 乔雨眠脑子嗡的一声。 强健的手臂禁锢着她的后背,将她整个人按进怀中。 乔雨眠紧贴着陆怀野的胸口,接触到坚挺的肌肉,感受到他急促的呼吸,和那擂鼓般快速跳动的心。 陆怀野喑哑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雨眠,这是别人家。” “你不要撩拨我。” “我……我受不住的。” 乔雨眠的脑子里瞬间像是炸开了一朵烟花。 她结结巴巴地解释道。 “没有……我没有撩拨你。” “我只是睡不着,睡不着太无聊了。” “对……对不起。” 乔雨眠觉得自己解释完,陆怀野搂她搂得更紧了。 “你不用说对不起,是我该跟你说对不起。” “在我们陆家危难时,你不顾一切地嫁给我。” “我现在一无所有,什么都给不了你。” “但是你等我,我不会辜负你,不会让你失望。” “我会为我们的未来而努力,我会让你过上幸福的生活。” 其实,他在乔雨眠一直盯着他的时候就醒了。 陆怀野睡觉本就浅,这会睡得也不是很熟。 过度的注视已经引起了他的警觉,他让意识清醒,保持着假寐的状态。 意识到是乔雨眠在看他,他心里还有一丝甜蜜。 直到那柔嫩的指尖触碰自己的指尖,然后像描摹山川河流一样,游走遍自己的手掌。 随着她指尖的游走,像是在他的手中点了一把火,那火苗顺着手臂烧遍全身,即便他百般隐忍,也无法忍受蚂蚁蚀骨般钻心的痒意。 他满脑子想的都是抓住这个让人抓狂的小手,紧紧握在手中。 他也这么做了。 但不够,远远不够。 他想与她十指紧扣,他想紧紧地把她拥在怀里,甚至揉进骨血。 等陆怀野理智回神的时候,乔雨眠已经在他怀中。 那时他才惊觉,自己已经爱她入骨。 陆怀野低头看了看乔雨眠,他搂着乔雨眠,感觉搂着自己的全世界。 这让他想起上次两人住一个房间时他做的那个梦。 想到这里,已经被安抚下去的昂扬又开始躁动。 他把自己的下巴抵在了乔雨眠的头发上,轻嗅她发丝上的味道,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 “雨眠,我们会有个完全属于我们的家,我会去你家提亲,我一起布置新房,会在亲朋好友的见证下举行婚礼。” 陆怀野断断续续地说着,不知道是在说给乔雨眠听,还是在说给自己听。 不知道是在安抚乔雨眠,还是在安抚自己逼近崩溃的理智。 他在心里无数遍地告诉自己。 她是最好的女孩,她值得拥有最好的。 不能因为自己的冲动和那些无法压制的罪恶念头,让她的人生变得不完美。 乔雨眠听着在耳的情话,那些害羞的感觉逐渐安定。 她试着放松身体,闭上眼睛,享受着陆怀野怀中那安稳的感觉。 被紧紧地包裹住,像是被装进了蚕茧里,无比安全。 两人正浓情蜜意,隔壁院子有喊声传来。 “何队长,何队长在家么?” 第99章 牛棚里的人 两个人对于何满仓的事都保持着十分的警惕。 还没等说什么,乔雨眠一下便从炕上坐起来。 陆怀野看到怀中的柔软消失,也跟着坐了起来。 乔雨眠支棱着耳朵听,陆怀野已经开始穿衣服。 一个男人的声音比较陌生,喊话中还带着畏畏缩缩。 “何队长在家不,出事了!” 听到这句话,乔雨眠也开始穿衣服。 等他们俩穿了衣服跑出去之后,田桂花和乔雪薇也都站在了院子里。 在这个特殊时期,就连平日里懒散的何青山也不敢再怠慢,披着衣服也跟在乔雪薇的身后走了出来。 来人没拿灯,何青山提着灯走到院子门口照了照他的脸。 他穿得破衣褴褛,已经入冬却还穿着单薄的秋衣,两个手臂互相插进袖筒保暖,弓着身体尽量不散发热量,可还是冻得直打摆子。 何青山语气不善。 “你哪个村子的,我咋没见过你。” 男人的头更低了。 “我……我是山脚……牛棚的。” 田桂花顺了顺头发往前走了几步。 “你是牛棚的裘老四,牛棚呆得好好的,你来干什么?” “队长不在,去公社办事了,你有什么想法等他回来再说吧。” 田桂花给了何青山一个眼神. “回去吧。” 何青山提着马灯就要往回走。 那人却急着往前走了几步。 “那牛棚……” 还没等那人说完话,田桂花便十分不耐的打断。 “牛棚?你还嫌弃牛棚?” “你们可是犯罪分子,是危害人们危害国家的坏分子!” “国家不给你们吃花生米,让你们来农村改造,已经格外宽容了,你们可不要不知好歹!” “房子我们村里人都不够住的,更别说给你们换房子了。” “这事不用再说了,就算大队长在家也不会同意的。” 男人高声辩解。 “我不是为了住牛棚的事,而是要出人命了!” “住在我旁边牛棚的侯元不知道怎么了,吐得厉害,这会已经有进气没出气,好像……好像快要死了。” 田桂花冷哼一声。 “死了就死了呗,像你们这种罪人,活着也是给国家添麻烦,还不如死了。” 田桂花推了一把乔雪薇。 “看什么看,还不回屋去!” “肚子里怀着孩子还出来凑热闹,明天又说这疼那疼的,变着花样的让我给你做好吃的。” “我告诉你,你要是因为出来看热闹生病,我可是不管你的。” 何青山听到这话,也走到乔雪薇身边。 “走吧,这不是你能看的热闹,可不能让肚子里的孩子看到这群人,到时候都学坏了!” 何家一家三口人全都回了屋,只剩那男人在外面绝望地喊。 “我们既然没去蹲笆篱子,自然是无罪的,是冤枉的!” “我们也是人,是一条活生生的命,你们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我们死么?” “出来,出来!” 任凭男人怎样嘶吼,三个人都没出来过。 男人无力地垂下双手,慢慢地往回走。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乔雨眠觉得男人的身形更加的佝偻,像是被压断了脊梁。 她舔了舔春,想着要不要偷偷追上去送几片药。 可是考虑到男人刚才大喊大叫,难免有其他村里人出来看。 他们住在牛棚的都是‘罪人’,是被惩罚来乡下劳动改造的。 这种人在村子里像是过街老鼠,人人喊道的地步。 乔雨眠亲近他们被看到,也会被人用异样的眼光看待,甚至还会把她也看成他们的同类。 不过她也清楚,这个时期比较混乱,有些人并非真的犯罪,而是被冤枉的。 也可能是上辈子接受了现代的思想,她没办法眼睁睁地看着一条生命就这样逝去。 还在想着怎么才能偷偷的送一些药过去不被发现,就看到乔霜枝住的屋门开了。 乔霜枝提着一个大箱子,脚步迅速地往外跑。 乔雨眠小跑着过去拽住她。 “霜枝,这么晚了,你要去哪?” 乔霜枝回头把乔雨眠吓了一大跳。 她双眼含泪,脸上全是惊恐,使劲地挣脱乔雨眠拽着她的手。 “放……放开……” 乔雨眠看了那箱子,是陆怀野给乔霜枝做的药箱。 里面放了常用的一些药,还有干净的剪子纱布,还有她针灸用的针包,想着随身携带方便。 乔雨眠立时明白了。 “你要去给那人治病?” 乔霜枝点头,然后转头便要走。 乔雨眠当然不肯放手。 “你不能去。 “那男人刚才在门口大喊大叫,估计四周的邻居全都被他喊醒了,这会估计都偷偷的在院子里看热闹呢。” “你现在追上他,跟他去给牛棚里的人看病,大家也会把你打成‘坏分子’!” 乔霜枝根本不听,铁了心要往外跑。 乔雨眠双手拽着她就往屋里推,语气中带着怒意。 “乔霜枝,你忘了你答应过我什么么?” “巡查队的人在外面找你,我们陆家本来也有人盯着,你不能暴露你会医术的事,这不仅会给你带来麻烦,也会给我们陆家带来麻烦!” 乔霜枝可算是冷静了些不再挣扎,可是哭得更厉害了。 乔雨眠一松手,她便瘫倒在地,喉咙里发出压抑的痛苦的呜咽声。 乔雨眠越想越觉得不对,在综合了所有信息时,乔雨眠恍然大悟。 还不等她问出口,乔霜枝突然情绪爆发。 “是我爸爸,牛棚里那个人,是我爸爸!” 乔雨眠捂住了她的嘴,跟陆怀野半拖半拽地将她拽回了房间。 乔霜枝只顾着呜呜地哭,乔雨眠却冷静了下来。 “霜枝你冷静一点,别急着哭,我问你。” “你真的确定那是你爸爸么?” 乔霜枝拼命地忍住眼泪,声音哽咽。 “是的,我看过了,他就是我爸爸!” 乔雨眠有些为难,这人要是乔霜枝的爸爸,那就必须要救! 难办的是,怎么悄无声息地救。 乔雨眠拿过一块手帕递给乔霜枝。 “你别哭了,既然是你爸爸,那肯定是要救的,我们再等一会,等那男人回去之后,看热闹的人都睡下了,我们再过去。” 陆怀野拿了件大衣递给乔雨眠。 “我知道从菜地穿过去有一条小路,不用走村里,可以直接去牛棚,我们现在就走。” 乔雨眠递过陆怀野拿过来的大衣穿上,然后一把拉住了乔霜枝。 “霜枝,你可以去救他,但是要在保证我们陆家的安全下。” “你必须听我的话,不能让人发现。” “陆家上有老下有小,我们实在赌不起!” 乔霜枝猛猛点头。 “我知道了,我一定听你的话。” 乔霜枝擦干眼泪,尽量压住哽咽,三个人绕到后院的菜地,越走离住的房子越远。 不知道是不是老天有意要帮他们。 走着走着,一块云飘过来,把月亮散发出来的光遮得严严实实。 要是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到他们。 玉石沟的牛棚住着两个人,一个叫裘老四,一个叫侯元。 乔雨眠刚来玉石村时候,就听村里的婶子们说过。 侯元说是贩卖机密,裘老四是‘走资派’,这两种人都是人民群众最痛恨的类型。 一个威胁到了人民群众的安全,一个侵害了人民群众的利益。 涉及到自身的事,他们怎么能不恨。 越走近牛棚,乔雨眠脑子里的想法就越清晰。 侯元。 侯青花。 上次小花带他们来找松针尖上雪时,曾经从树上跑下来,跑到牛棚这里。 是不是,就是那个时候,小花看到了自己的爸爸? 脑子里有无数想法,像是有一根无形的线,将这些线索一点一点地串了起来。 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还是要先救人。 乔霜枝的步伐加快,等看到牛棚中那个倒地的人影后,她小跑了起来。 陆怀野看了看四周,对着乔雨眠叮嘱道。 “我去前面村里往这边来的必经之路守着,如果有人来了,我会叫你的。” 陆怀野身形矫健,顺着山边走,不一会就隐去身形看不见了。 乔雨眠脚步没停,跟着小花走到了牛棚。 牛棚,顾名思义,是给牛住的棚子。 但玉石沟穷,根本没有几头牛。 进村的那几头犁地的牛和马,何满仓都以‘怕生病’为理由养在自家后院里。 实际上,他也没有很好地照顾那些牛马,不过都是想着自己出门直接套车方便而已。 这棚子里不住牲口,就更加的简陋。 几根柱子搭好框架做了支撑,四面都是稻草编成的垫子用来挡风,里面的温度跟外边没什么区别。 乔霜枝已经走进牛棚里,蹲在地上查看。 乔雨眠看了看四周,把马灯点亮,放在旁边。 只见乔霜枝的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不断地从眼里滚落。 地上躺着的男人不像是她的爸爸,倒像是她爷爷。 男人穿得也很单薄,满头的白发,长短不一的胡子像是拿镰刀割的,跟头发一样全都白了。 他穿着单衣,蜷缩在地上,地上有一滩秽物,倒地的地方也有一滩,嘴角有泡沫。 幸好是冬天,这些东西没什么难闻的味道。 乔雨眠小声提醒乔霜枝。 “这有他吐出来的东西,你用不用检查一下是什么东西中毒?” 乔霜枝刚才被逼急了,这会说话已经很流畅。 “不用看,他是吃了发芽的土豆才种的毒。” “发芽的土豆?”乔雨眠喃喃。 他突然想起白天陆怀野说的话。 难道家里根本没有老鼠,那些剩菜剩饭和厨余垃圾,全都被乔霜枝拿过来给她爸爸了! 第100章 马尿催吐 乔霜枝十分认真地在诊脉,乔雨眠也不敢打扰。 她用意念在空间里找到个水壶,灌了一些灵泉水拿出来。 “来得匆忙也没拿什么东西,我随手带了干净的水喂他喝一点吧。” 乔霜枝只答了一声好,开始把男人的衣服扣子解开,开始针灸。 她针灸的手法很特别,每次反复下针之后还会弹一下针尾,每次弹针尾,躺着的男人都会抽动一下。 这期间,男人渐渐恢复了意识,一度想说话。 乔霜枝安抚他。 别说话,再有几针就好了。 看到男人恢复了意识,乔雨眠把水壶里的水不断地喂给他。 乔霜枝正在施针,男人手腕,脚腕,胸口和肚子上扎了许多针,活像个刺猬,那一卷帘的针几乎都快扎完了。 突然,乔雨眠听到一声尖厉的如同鸟的尖啸。 是陆怀野跟乔雨眠的暗号,声音接近林子里的一种鸟,他听陆怀野吹过这个哨声。 反应过来,这是陆怀野在跟她打暗号,她一把拽住乔霜枝。 “有人来了,我们得快走。” 乔霜枝声音里带着哽咽。 “还没扎完,就剩几针了。” 乔雨眠有些紧张,眼见着远处有灯光亮起。 “再不走就会被人发现!” 乔霜枝扎下最后一针。 “好了。” 乔雨眠眼疾手快地将马灯熄灭,乔霜枝按照扎针的顺序从第一针开始拔出。 等到全部拔完,那人近得已经能看到脸,是玉石沟大队副队长周大山,他身边还跟着两个村委的干部。 两个人现在出去就会跟他们打个照面。 乔雨眠拉着乔霜枝从牛棚的草帘下钻出去,躲到旁边的牛棚里。 两人刚躲进去,周大山便进了侯元所在的牛棚。 乔雨眠紧张的心砰砰乱跳,身边的乔霜枝却很淡定。 她支棱着耳朵,想要听清他们在说什么。 一个陌生的声音嘀咕道。 “都吐成这样了,不知道能不能活。” 周大山声音却有点急躁。 “这人是上头交代下来不能弄死,还经常有人过来审问呢。” “何大队长不在家,我们把人弄死了,上头怪罪下来怎么办!” 声音尖细的男人俯身查看了一下。 “裘老四说他好像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现在要催吐吧。” “我听说马尿能催吐,要不我们试试?” 周大山啧了一声。 “大冬天的上哪弄马尿去?” 第一个说话的陌生男人提议道。 “没有马尿,人尿也行吧,我这正好……” 周大山半天没说话,一阵寒风刮来,乔雨眠抱紧了肩膀,旁边草棚的三个男人也哆嗦了一下。 “赶快尿,能救活就救,救不活也是他的命。” 接着就是几个人解裤带的窸窣声。 片刻后,淅淅沥沥的水声响起,伴随着男人呛咳的声音。 乔雨眠感受到旁边的乔霜枝浑身都在颤抖,她死死地拽住乔霜枝的衣服,生怕她一个不理智冲出去。 可乔霜枝只是蹲在地上,眼泪大颗大颗地滑落,死死的捂住嘴巴,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 乔雨眠心里酸涩难忍。 没有什么比父亲在自己面前受辱,而自己却无能为力更残忍的事。 乔雨眠只能把乔霜枝搂在怀里,借着寒风吹动林间的叶子哗哗作响来隐藏起自己的声音。 她贴近乔霜枝的耳朵,小声说。 “报仇不急在一时,都住在村子里,一个都跑不了。” 几个人尿完,呛咳声还未停止,呕吐的声音传来,乔雨眠这才放下心。 喝了空间的灵泉肯定是不会死,而且还有乔霜枝施针,双重保险。 侯元吐了出来,三个人急忙逃离牛棚,嘴里嬉笑着。 “活了,活了!” “活了就行,咱们赶紧走吧。” “对呀,太冷了,快走吧。” 几个人哆哆嗦嗦地拎着马灯离开,边走边念叨。 “巡查处也真是的,既然这人这么重要,为什么不亲自看管。” “放在这吃苦受罪,要是真的死了,还要找我们的麻烦。” “可不是么,这样的人活着都是浪费国家粮食……” 几个人抱怨着,终于离开了这里。 乔霜枝还要往草棚里跑,被乔雨眠拦了下来。 “人你也救了,针也扎完了,我们该回去了。” 乔霜枝泪眼朦胧。 “刚才那群人……他们……他们……” “我得去照顾他。” 乔雨眠摇了摇头。 “他们也许还会再回来,也许会有另外的人再来,我们呆在这并不安全。” “你要知道,若是你救他这件事被人发现,特别是何满仓和周大山这种卑鄙小人,他们不会好心帮你掩藏身份。” “等巡查处找到你们父女,你们俩要么丢命,要么丢配方,你想丢什么?” 乔霜枝神色十分痛苦,乔雨眠又安慰道。 “他暂时没有生命危险,其他的先回去再说。” 乔雨眠半拖半拽地把一步三回头的乔霜枝拖回了家。 他们刚进屋,陆怀野也跟着回来了。 “怎么样?” 陆怀野问道。 “我给你报了信号后就一直守在那,看到他们完全离开,又看你们不在牛棚里就回来了。” 乔雨眠看到乔霜枝呆呆地坐在炕上,似乎陷入了莫大的痛苦。 她推了推乔霜枝。 “你爸爸能依靠的只有你了,所以你要坚强起来。” “把药方开了,然后煎药,别的我来想办法。” 乔雨眠的话唤回了乔霜枝的精神,她定了定神后打开箱子开始抓药。 乔雨眠思考了一下,开始布置工作。 “陆怀野,你去抱柴烧水,我找几件破衣服,我们一起去浴房。” 三个人说干就干。 陆怀野抱柴点火开始大锅烧水。 乔霜枝拿过砂锅开始煎药。 乔雨眠把父亲不要的旧衣服从空间里找出来,开始‘破坏’。 陆怀野看了看她手中的衣服。 “这衣服好好的,你为什么要故意磨破。” “明明没坏,怎么还往上打补丁。” 乔雨眠带好顶针,一针一线地缝着。 “他一个住牛棚的,穿得太好不行,有了新衣服更是奇怪。” “我这不仅要打补丁,一会还要去土里滚几圈,让这衣服更破。” 说着她便转头看向旁边煎药的乔霜枝。 “你是带我们采松针尖上雪那天发现那是你爸爸的,对么?” 乔霜枝一直看着砂锅,这会转头看了乔雨眠。 “对。” “我父亲在我小时候上山采药时从悬崖上跌了下来,从那以后腿就落下了残疾。” “我那天站在松树上,看到他一瘸一拐的,那个姿势和身体摆动的幅度跟我父亲一模一样。” “所以我就从树上跳下来追了过去,追到牛棚后,看清楚了他的脸。” 乔雨眠拿着小板凳,坐在了乔霜枝身边。 “所以你一直都不知道,你父亲在玉石沟?” 乔霜枝拿起地上的柴,添进了小炉子里。 “我们家被抄后,巡查处的人折磨了我们好久。” “我爷爷和爸爸坚持不说配方,他们便用十分残忍的手段逼迫他们。” “为了试探我会不会医术,他们每天白天打断我爷爷的肋骨,晚上拖回来,放在我的牢房里。” “让我听着我爷爷的哀嚎,等着我出手。” 乔霜枝的眼睛里充满了恐惧。 “我实在忍受不了,想要出手医治,我爷爷怕暴露我会医术的事自杀了。” “我以为我和爸爸都会死,可是巡查处突然来了领导,视察工作时看到了我。” “那人说大人犯了错跟孩子没关系,巡查处不敢再私下用刑,只好把我送到亲戚家,把爸爸下放。” “我去了舅舅家,舅舅告诉我,说我爸爸被送去了离这里三百公里的一个乡下,日子过得很苦。” “他说可以给大队长送钱,他就会善待我爸爸,让我爸爸吃得住得都好一点。” 陆怀野声音冷峻。 “骗人的!” “下放在哪都是有纪律的,不可能让亲属知道。” 乔霜枝声音里满是悲戚。 “我才六七岁,根本不知道这些。” “我妈妈给我留了些首饰,都在她朋友那里,我从巡查处出来,去阿姨家取了首饰,这些东西也都被舅舅和舅妈哄走了。” “舅舅是个杀猪的,认识了一些鬼市的人,这才把我送去鬼市卖膏药。” “鬼市卖膏药很赚钱,他说让我把卖的钱都给他,他攒起来。” “等攒到一定数量后,可以找队长,走关系,把我爸爸偷偷放回来。” 乔雨眠接过话头。 “是不是你舅舅说还差两千块就能把你爸爸救出来,所以你跟我要了治疗费两千块。” 乔霜枝点点头。 “对。” “但是我在这里看到了爸爸,一度不敢相信。” “从你家走之后,我拿着钱偷偷坐车去找舅舅口中的那个大队。” “我找了三四天才发现,那个大队的名字是他随口胡诌的,根本没有那个大队。” “我这才明白过来,这么多年的钱都被他们贪了,根本没有用在我爸身上。” 乔霜枝脸上露出苦涩的表情。 “可能是我太蠢了,伪装得不够好,让他们发现我要逃跑,所以高六来找我,才会被舅舅打断腿。” 乔雨眠气愤不已。 “你当时怎么没想着报公安?” 第101章 黎明前的至暗时刻 乔霜枝苦笑两声。 “报公安?” “你上次也看到了,公安根本不会管这事。” “邻居们都被我舅舅收买了,没人会帮我说话。” “就算公安来了,他们也会说我是个疯子,然后把街道和妇联的证明拿出来。” “有街道的证据和邻居的保证,谁也不敢管我的事。” 乔雨眠仔细回想了一下,那些自己曾经奇怪的地方就全都对得上了。 为什么乔霜枝那么赚钱还瘦得厉害,为什么舅舅舅妈虐待她,她从来没想过逃跑。 两次夜晚偷偷跑出去,就是为了去看父亲。 拿走了不要的剩饭剩菜,半夜给父亲送过去。 乔雨眠还在想这些,乔霜枝冲着她直接跪了下来。 “姐姐,谢谢你救了我,如果不是你我可能早就死了。” “我知道你没有嫌弃我‘坏分子’的身份,还愿意认我做妹妹。” “可是我根本没办法眼睁睁地看着我爸爸受罪。” “他一生做了无数好事,救了千百人的命,不应该受到这样的屈辱!” “我感谢姐姐和姐夫一家,让我吃了两天饱饭,当了两天正常人,这对我来说已经足够了。” 乔霜枝从口袋里掏出几张纸。 “这是我写的我们家几个独家配方,制作方法和注意事项我也写上了,你们拿着这个可以赚好多好多的钱。” “我不想这样活着,父亲也不想,我想好了,我们死也要……” 乔雨眠拿着药方直接扔进了灶坑,回身给了乔霜枝一巴掌。 乔霜枝跌倒在地,陆怀野急忙走过来扶住乔雨眠。 “别动气,她小不懂事,你好好跟她讲道理。” 乔霜枝捂着脸,眼泪滚滚而落。 “我如今占着你妹妹的身份,万一被发现也是给你们家添麻烦,我真的不想连累你们。” 乔雨眠扶住额头,深呼吸然后重重吐出一口气。 “我要是怕被连累就不会救你了。” “你这样说,不仅辜负了我的好意,也辜负了你爸爸和你爷爷!” “你以为他们真的是为了守住配方才会愿意赴死,才会愿意忍受折磨?” “不是!” “他们都是为了让你活下去!” “你爸爸知道,他要是活着,那些人忌惮配方失传,就不会对你下手。” “你爸爸要是把配方都告诉他们,你们一家人一个活口都不会留!” 乔雨眠抓住乔霜枝的肩膀将她提了起来。 “你清醒一点!” “人死了就什么都没了,你还年轻,还有无数的机会,爷爷的死无法挽回,至少你能救你爸爸!” “眼光放长远一点,往未来看看,你怎么就知道,未来不会是另一番新的景象?” 乔霜枝哭成了泪人。 “姐姐,我看不到未来,我的眼前都是黑暗。” “青山镇到处都是巡查处的探子,要不是你把我带回这里,我根本活不了。” 乔雨眠放开她。 “乔霜枝,你知道么?” “那些人也只是能在青山镇作威作福,但凡来了个大一些的领导,,他们马上吓的屁滚尿流。” “巡查处这样做是违法的,外面也并非处处是黑暗。” “况且,你有我啊!” “你爸爸就在玉石沟,我会帮你,会想办法照顾他。” “你现在要做的就是打起精神,好好养身体,让你爸爸也好好活着!” “我们收集证据,静静等待时机。” “等时机到了,你爸爸的事可以平反,你也有机会把那个巡查处陈队长拉下来,还你们一家的清白。” “我花钱花人脉去救你,不是想把你救出来之后让你带着你爸爸去死,明白么?” 乔霜枝被乔雨眠的话震撼到了。 她甚至忘了哭,眼睛慢慢露出光芒,充满希望的看向乔雨眠。 “姐姐,会有那么一天么?” 乔雨眠将这脆弱的小姑娘重新搂进怀里。 “会的,会有那么一天。” “那时候,人人都不再惧怕巡查处。” “土地改革,种子改良,人人有饭吃,家家有房住。” “人们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不会再有恐惧,可以夜夜睡的很安稳。” 乔雨眠逐字逐句的安慰着乔霜枝,把几十年后的日子换成一个他们能接受的说法讲出来。 她不知道,屋子里被安抚的不止她一个人。 陆怀野看着乔雨眠,她说这番话时,整个人像发着光。 她将未来描绘的那么美好,字字句句,如同她亲身经历过一样。 这让陆怀野想起当初自己去部队的初心。 他也是为了建设一个更美好的未来而奋斗努力。 现在,他也该为了这个美好的未来而更加的努力! 安慰好乔霜枝,三个人各自行动起来。 乔雨眠问道。 “跟你爸爸一起住的裘老四知道你们的关系么?” 乔霜枝点点头。 “我每次去都是把脸缩在衣领里,他只知道我是爸爸的女儿,但并不知道我住在谁家,就算见面也不一定认得出。” “裘老四跟我爸爸关系很好,就算知道了他也不会说出去。” 乔雨眠想了好一会。 以后想要长久地照顾侯元,就绕不开裘老四,可不能每次都避开他的眼睛。 现在冬天还能把脸藏在领子里,等夏天就没地方藏了。 而且他们频繁地出入牛棚这件事会很奇怪,多了个裘老四,能多个人照应和打掩护。 最终她还是下定了决心。 “陆怀野,我想了想,还是托裘老四照顾侯叔叔吧,我们去不太方便。” 乔霜枝急忙开口。 “你上次给我的两千块钱我没都花光,还剩了一些,我藏在了舅舅家的房梁上。” “我去拿过来,用钱收买裘老四吧。” 乔雨眠无奈道。 “裘老四呆在牛棚里哪都去不了,你给他钱也没用。” “你专心熬药,这些事我来想办法。” 乔雨眠把陆怀野拽到一边。 “我们把家里的粮食匀出来一些给两个人送过去,等过完年高六来我们再让他多送一些。” 陆怀野当然同意。 乔雨眠下了地窖,简单地捡了几颗白菜,装了一些大米。 想了想,又把大米倒回去一些,换成了玉米面。 “一会药熬好了,你把药衣服和这些粮食送过去。” “侯叔叔这几天不方便,你告诉裘老四,有什么事直接来找我们。” “你们约定一个地方或者暗号,偷偷地接触,不要被人发现。” 陆怀野拿过来一个大麻袋,把这些东西简单整理了一下。 “你放心吧,我学过侦查和反侦查,保证谁也发现不了。” 提了两壶热水,背着一大袋子东西,陆怀野没拿马灯就出发了。 乔雨眠跟乔霜枝聊着以前的事,反复回忆着有没有什么残存的证据。 乔霜枝眼睛已经哭得红肿。 “我太小了,根本记不清楚有什么证据。” “再说了,这么多年过去,就算有证据也早就没了。” 乔雨眠突然想到。 “对了,你说你在舅舅家藏了钱,会不会被巡查处搜到。” 乔霜枝信誓旦旦的保证。 “绝对不会被搜出来。” “我借口要锯药材碎末,跟舅舅要了一把小手锯。” “把房梁的木头锯了个口子,掏空了里面的木屑,里面藏着我这几年攒下的零散钱。” “然后又把外面那层木皮重新盖了回去。” “除非拆了房梁,一块一块的锯开,否则谁也找不到钱在哪。” 乔雨眠扬了扬嘴角,揉了揉乔霜枝的头。 “你真聪明。” 乔霜枝低头害羞。 “我看到舅舅就是这么藏钱的。” “可惜现在回不去,钱也拿不到手。” 乔雨眠拍了拍她的肩膀。 “不着急,等我们有时间回青山县,一起去找。”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半个小时左右,陆怀野便回来了。 乔雨眠给他洗了个热毛巾让他擦掉一身的寒气。 “霜枝,你放心吧。” “侯叔叔已经清醒过来了,我留了热水,裘老四在帮他擦身体换衣服。药也喝了,精气神好一些了。” “我跟裘老四说过了,以后会给他一些粮食,希望他有什么事照顾着,并且为我们保密。” 乔霜枝握着乔雨眠的手。 “姐姐,如果他敢有别的心思,我的针能救人,也能杀人。” 乔雨眠听到这句话,顿时心安不少。 三个人简单的收拾了一下浴房,算一算也快天亮,便各自回了房间。 折腾了一夜,乔雨眠和陆怀野也没有了那种旖旎的心思。 不过陆怀野坦诚心扉后,自在从容了许多。 他躺在被窝里,一只手伸出去牵住了乔雨眠的手,乔雨眠也没有反抗。 两个人的手紧紧地握在一起。 乔雨眠昏昏欲睡,在刚要睡着的时候,她听见陆怀野问道。 “雨眠,你说的那些关于以后的事,都会变成真的么?” 乔雨眠感觉懒洋洋的,说话的声音都发飘。 “当然会是真的。” “黎明前的时刻,就是至暗时刻。” “只要撑过最黑暗的时候,太阳就会升起。” 陆怀野听着温柔的声音,紧紧握着身边人的手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毫无意外,三个人都起晚了。 陆怀安在院子里滚着陆怀野给他做的铁圈,看着三个人打趣道。 “我哥和我嫂子起晚是正常,怎么霜枝姐姐也起晚了。” 乔雨眠被打趣,伸出手指怼了小怀安的头。 “小孩家家的别乱说。” 乔雨眠搂过正在给陆老爷子煎药的乔霜枝。 “你想不想报仇?” 乔霜枝一脸的迷惑。 “报什么仇?” 乔雨眠嘴角扯出一抹坏笑。 第102章 臭气熏天 刚过完元旦,何满仓被公社带走的消息让平静的玉石沟泛起阵阵涟漪。 今天是难得的大晴天,中午太阳最大的时候,村里几个闲不住地坐在打谷场聊这件事。 听到有人在聊天,乡亲们不断地从家里前往打谷场,一会的功夫差不多来了半个村子的人。 众人刚吃完饭,三五聚堆的谈论着何满仓的事。 自古以来,任何事情都怕谈论。 你受了委屈忍下,他吃了亏不说,等到人群聚集起来,一件事作为引线,就可以牵扯出更多事情来。 这些八卦乔雨眠上辈子就知道太多,所以大家谈论起来时她并不觉得惊讶。 她带着乔霜枝在打谷场只是为了等待。 两人一现身,便吸引了众多目光。 陆家来玉石沟后,不断地给玉石沟制造话题,最新的话题就是乔雨眠带来个‘妹妹’。 最开始从狗剩妈嘴里传出来是妹妹,到后来传是陆怀野养的二房,现在的消息已经离谱到,乔霜枝是乔雨眠的女儿。 乔雨眠不得不带着乔霜枝来辟谣。 乔雨眠拉着乔霜枝往婶子堆里一扎,拉着人解释。 “这是我妹妹乔霜枝,今年十六了。” 年龄一出,后两个离谱的谣言便不攻自破。 十六岁的女孩,不可能是陆怀野的二房,也不可能是乔雨眠的女儿。 林家大儿媳主动站出来帮乔雨眠打圆场。 “哎呀,这孩子又瘦又小,在家不怎么出门,远远看过去还以为只有七八岁呢。” 乔霜枝也鼓起勇气跟大家聊天。 “我身体不太好,乡下也没什么吃的,所以长得不高。” “现在跟着姐姐和姐夫一家,他们都对我很好,我也比以前开心很多,每顿能多吃一点。” 又有那爱搭话的婶子笑道。 “你跟着你姐姐算是享福了,谁不知道,整个玉石沟他们陆家的日子过得最好。” “你姐姐姐夫人缘好,有亲戚送吃的,你姐姐还有本事,不会饿到你的。” “以后你便安心地住着,我们玉石沟挺安逸的。” 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中间夹杂着对何满仓的吐槽。 乔雨眠一边回应着,一边向大路口看过去。 直到陆怀野走了过来,她眼中才有了亮光。 陆怀野走近,朝她眨眨眼微微点头,乔雨眠才真正的高兴起来。 乔雨眠牵住乔霜枝然后跟婶子和嫂子们告别。 “我们先回去了,我婆婆说要给霜枝做衣服呢。” 陆母又收到了一波众人的夸赞,这才跟乔雨眠等人告别。 三个人走了一段,感觉众人的视线已经从他们身上移开,他们偷偷绕回去,闪身藏到了打谷场旁边的一个柴火垛旁边。 乔霜枝经过昨晚那么一吓,说话流利了许多。 这会正探着个小脑袋,目不转睛盯着从村口到打谷场的路。 “姐姐,你这方法能行么,他会不会发现?” 乔雨眠看了眼陆怀野。 “你姐夫厉害着呢,你就等着看好戏吧。” 柴火垛离打谷场不算远,蹲在这里还能听见他们聊天。 十几分钟过去了,三个人都冻得哆哆嗦嗦。 乔雨眠抱着乔霜枝,陆怀野搂着乔雨眠,三个人抱团取暖。 乔霜枝有点心疼乔雨眠。 “姐,你脸都冻红了,我们还是回去吧,我们受了太多委屈和侮辱,其实也都无所谓了。” 乔雨眠却板起脸。 “霜枝你记住,以后你是我乔家的孩子,是我的妹妹,我乔雨眠从不吃亏。” “从今往后,你也不能吃亏。” “有仇当场就报,当场报不了你就跑回来找我,我带你去报仇!” 乔雨眠话音刚落就闭上了嘴,三个人吸了吸鼻子,不约而同地用棉袄的袖子挡住了脸。 “来了!” 三个人盯着大路,看到一个人影踉跄着跑过来。 随着人影的接近,打谷场里的人也闻到了味道。 “什么味道臭烘烘的?” “对啊,这大冬天的,什么东西烂了?” “不是东西腐烂的味道,好像是茅坑里粑粑的味道。” 人影越来越近,味道越来越强烈,众人都在寻找来源。 当那人影跑过他们所在的柴火堆,直奔打谷场而去,打谷场内瞬间炸了锅。 “天呐,恶心死了,这是谁啊?” “呕……这是掉茅坑里了吧,呕……” 三个人不约而同地笑了出来,实在忍不住看向打谷场。 看到这样一个‘屎’人跑过来,几个站在边上的人就要走。 没想到,被那个‘屎’人一把拽住。 “三哥,帮帮我,我掉茅坑了!” 被叫做‘三哥’的人尖叫一声。 “啊!” “你自己一身屎,我怎么帮你!” “快松手,我就这一件棉袄,蹭上屎我还怎么出门?” 那人跑着向打谷场的众人呼救,可他跑向谁,谁就躲开他。 他弓着腰,夹着屁股,捂着肚子,只好自己慢慢磨蹭到水井旁。 打井很贵,玉石沟并非家家都有井。 只有像何大伯这样儿女有出息的人家或者何满仓这样的人家才有井。 其他人用的都是打谷场这里的公共水井。 那人满脸满头的粪,根本看不清是谁。 身上的还好,因为天气冷的原因带着些冰碴。 但脸上和手上就很恶心了,冰碴接触到温柔的皮肤便化开,导致手上和脸上都留着粪汤。 有几个小媳妇已经忍不住开始干呕,整个打谷场都充满着屎尿骚臭冲天的味道。 那人上手就去拿桶,想打一点水。 几个婶子不同意了。 “天杀的,你自己家没有水么,怎么一身粪还要到公共井水里来冲洗。” “你那粪水要是掉井里,我们还怎么用这个水。” 可那人还是不顾众人的反对,舀上了一桶水,然后兜头浇下。 众人这才看清楚。 “呀,副队长!” 几个平日里跟周大山关系好的人想上前帮忙,可是看到粪水却停了下来。 “大山,你这怎么弄的!” 周大山声音里带着隐忍的怒意。 “还不来帮忙!” 他好歹是副队长,几个人想了想还是过去帮忙。 有的赶紧去仓库里找工具,有的帮忙打水。 人就是这样,虽然觉得很恶心,但还是想看热闹。 除了几个实在受不了的小媳妇,其他人都留在打谷场里没走。 几桶水清洗下来,一时间,粪水汤遍布打谷场,就连乔霜枝都忍不住干呕起来。 “姐夫,你可真厉害,这是怎么做到的?” 陆怀野平日很严肃总是板着一张脸,这会难得露出幸灾乐祸的表情。 “周大山媳妇带着儿子和儿媳妇去走亲戚,家里只有他一个人。” “我趁着他出去抱柴的时候,跳进院子里往他熬的白菜里下了你给的巴豆。” “然后我又去把他们家厕所脚踩木板弄断,又轻轻搭上。” “那木板表面看不出断了,实际上一踩上去就会断。” “他吃完巴豆肚子不舒服肯定着急去厕所,那就会掉厕所里。” 农村的厕所很是简陋,一般都是在厕所下方挖一个大坑,大坑上面用粗木搭一个简易的框架,四周用稻草或者玉米秸秆围住。 然后在木架上搭两块板,左右脚踩蹲着上厕所。 陆怀野正讲着完,乔霜枝问道。 “我给你的巴豆,你都给他下进去了?” 陆怀野点头。 “是啊,你留着有什么用么?” 乔霜枝摇头。 “我留着倒是没什么用,只是……” 她话还没说完,只听打谷场内连续的‘噗’‘噗’几声。 周大山夹着屁股捂着肚子痛苦地哼唧着。 他双眼失焦,嘴巴微张,脸上的表情痛苦不堪。 “女人们走开,都走开!” 说完,他就开始解裤子。 看热闹的婶子们捂着脸往打谷场外面跑。 “周大山你是不是疯了!” “这还有好多女同志呢,你怎么就解裤子,你想洗衣服就回家洗……” 周大山怒吼一声,那‘噗’声更是不绝于耳。 女同志们没有完全离开,周大山连裤子都只脱到一半,恶臭的味道更加浓郁了。 这会,连打谷场里的男同志都不淡定了。 “你怎么拉在打谷场了,这以后可是要晒粮食的地方!” “周大山,你可是玉石沟的大队长,怎么这么没有集体荣誉感,就算再想拉屎也不能拉在这啊!” 周大山两眼一翻倒在了地上,身体不断地抽搐着,排泄物还在一股一股地喷涌。 “卧槽,谁能把他弄走,让他离井口远一点。” “快,他还在拉,还在拉,赶紧把他弄走,喷到井里了。” 乔雨眠忍着恶心,想看又不敢看,乔霜枝捂着嘴咯咯地笑出了声。 周大山浑身上下都是屎没人敢靠近他,众人开始不断地打水往他身上泼。 “干什么呢,这么吵!” “打谷场是开会的地方,是每年晾晒粮食的地方,不是你们闲聊的地方!” “你们没事在打谷场……”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周大山身上,完全没看到此刻进村的几个人。 等听到训斥声,这才将目光都转向刚才说话的人。 “何满仓!” “何满仓回来了!” “还有公社社长和书记!” 可看到有人来了,乔雨眠几个人赶紧躲回柴火垛里隐藏起来。 回来的不止何满仓一人,他们一行有十几个人。 看穿着打扮,大概都是公社的领导。 乔雨眠看向何满仓,看着他的脸逐渐变得铁青。 “这是在干什么!” 第103章 调查结果 周大山并没有失去意识,整个人还在用手臂支撑着想起身。 整个打谷场,不,是打谷场覆盖范围内,那味道简直辣眼睛。 几个跟着何满仓来的人都后退捂着鼻子。 有好事的婶子急忙跑过去回话。 “大队长,这周大山太不像话了!” “他身为副队长,不以社员的利益为重,只顾着他自己。” “他掉进粪坑,不在自家洗大粪,跑到这打谷场来洗。” “打谷场可是咱们晒粮食的地方,现在这满地粪水来年怎么晒粮食!” 何满仓铁青着脸,拼命地向几个人打眼色。 可几个婶子沉浸在自己讲解的氛围中,根本看不到何满仓的暗示,三四个人你一嘴我一嘴把这件事说得完完整整。 “他洗粪也就算了,在场这么多女同志,他还脱裤子拉屎。” “那屎控制不住,都喷到井里了,我们以后还怎么喝水!” 何满仓身后的男人捂着鼻子眉头皱紧得能夹死一只苍蝇。 “这就是你们大队的风貌?” “我看这考察就这样算了吧!” 男人转身便走,何满仓急忙追了上去。 追逐中,公社的副社长尤春生在他耳边说了什么,男人终于停下了脚步。 何满仓连忙上前。 “打谷场就是个仓库,放的都是干货的东西,本来就不合适说话。” “您去我家,烧壶热水我们慢慢说!” “您先请,我去安排一下。” 尤春生跟何满仓交换了一个眼神,他领着一行人往何满仓家里去,而何满仓大跨步来到了打谷场。 “你们知不知道今天来的是什么人!” “赶紧给我把他弄走,把打谷场清洗一下!” 他发完脾气就小跑着追了过去。 乔雨眠这边已经没了看戏的心思,她看向陆怀野。 “我就说,这账本动不了他的根基。” “我倒是要看看,是谁在给他撑腰。” 三个人走回去,跟着几个人一前一后到家。 有两个领导们都被请进了屋里,另外几个人被尤春生引着去了隔壁家取暖。 大白天的没办法去墙根下面偷听他们说了什么,乔雨眠通过何家众人的行动来判断事情的发展情况。 蹲在暖棚里半个小时左右,田桂花从屋里走了出来。 她快步走进了何青山的屋子。 半晌,屋子里就传出了激烈的争吵声。 像是乔雪薇在喊什么,然后便是清脆的巴掌声。 一切归于平静后,田桂花一脸喜气地从屋里走出来。 她的身后跟着穿着体面的何青山。 母子两人进屋后,乔雨眠蹑手蹑脚地从屋子里走了出来,她倒是敢明目张胆地趴在窗根底下偷听。 听着听着,她突然冲进屋里。 看到她进屋,乔雨眠也从暖棚里走出去,走到离何家屋子最近的地方。 田桂花高声喊道。 “领导们说事,你个女人家家的来干什么,还不滚回去。” 乔雪薇声音愤怒。 “别拽我,领导们不是来听沤肥的进度么?” “这沤肥不仅仅是何青山的功劳,主要还是我在实验操作!” 巴掌声又响起来,田桂花大嗓门继续骂道。 “什么功劳你都贪,你怎么这么不知廉耻!” “别以为挺着个大肚子我就拿你没办法!” “你要是再不滚出去,我就……” 乔雪薇打断了田桂花的话。 “你就什么?” “你是不是准备让你儿子跟我离婚?” “现在沤肥还没成功,你儿子要是休了我,这辈子都别想做出肥料!” “别吵了!” 不知道是哪个领导喊了一句。 “不管是谁做出来的肥料,功劳都是你们何家的,有什么好争的?” “这沤肥要是研究不出来,你们何家也算是到头了!” “你们吵吧,大声地喊,站到院子里去喊,让全村的人都知道你们家在沤肥!” 何满仓的声音诚惶诚恐。 “是我想错了,领导别生气。” “雪薇和青山都留在屋里,你滚出去烧水!” 屋里安静下来,大概是几个人放低了声音。 乔雨眠想多听一会,哪怕听见一个两个词也好,可田桂花打开了门。 不想发生口角,乔雨眠急忙躲回屋里。 虽然后面说了什么听不见,但是最重要的环节她听出来了。 何满仓确实没事,不过是人家看上了沤肥技术。 可这就是让乔雨眠最不解的地方。 现在沤肥还没成功,也没有证据表明沤肥可以提高产量,何满仓凭什么可以利用这件事把他偷卖粮食的事情压了下去。 从刚才几个人的谈话中可以得知。 领导知道现在沤肥并没有成功,在没有成功的情况下,为什么会相信何家一定能成功? 乔雨眠觉得背后发寒,那种跟秘密只隔着一层纱,却如何都捅不破的看不透的无力感,让人特别不安。 这种不安促使她离开屋子走到了种植房。 看了看种植房里的蔬菜,她微微摇头。 蔬菜长得好,全是因为她用了空间里的土和平时浇灌灵泉水。 自己想试试沤肥的成果,就不能用这块地。 她又走到暖棚里,将坛子一个一个地搬进屋里。 本来想着放在暖棚里,不冷不热,到开春种田的时候正好用上,借此机会也可以好好记录肥料在不同时间的不同状态。 可现在,何家不知为何将沤肥这件事告诉了别人,这人目前身份不明,拿到沤肥配方后的用途也不明。 虽然乔雪薇不一定能沤肥成功,但自己也必须先下手为强。 她要加速肥料腐烂的进度,争取尽快能将肥料拿去兴隆山大队。 把肥料的腐熟程度记录完毕,何家院子也重新有了动静。 刚才何满仓领进去的那两个人在屋子里没出来,尤春生却带着剩下七八个人走进了院子。 乔雨眠走出屋,听见何满仓对何青山说。 “青山,你去通知村民们去打谷场集合,领导要宣布对我的调查结果。” 尤春生神色严峻。 “就通知来你们家吧,那打谷场现在可不能去。” 何满仓垮着脸,重新交代,何满仓不情不愿地去了。 玉石沟不大,住的人口也少,十几分钟大家互相传信,都集合在了何家院子里。 何满仓站在尤春生后面,尤春生清了清嗓子向众人道。 “前些日子,我们接到举报,说何满仓记录‘阴阳账册’,私吞了集体粮食占为私产。” “我们公社核对了粮仓近几年的记录和举报证据,还有从何满仓家里搜集出来的记录得出结果。” “何满仓确实公账和私账记录的不一样。” 尤春生说完,人群里顿时一片骂声。 “何满仓,你还是不是人!” “把他押到公社,剃头游街!” “杀人凶手,何满仓是杀人凶手!” 尤春生抬手做了个下压的动作,示意乡亲们安静。 “大家理智一点,听我说完。” 众人安静了,尤春生接着说。 “我们仔细检查了何满仓的记录,又询问了他本人,发现他是有原因的。” “何大队长,你来说。” 何满仓低着头走到了众人面前,他弯下腰冲着乡亲们深深地鞠躬。 “我确实私自扣下了一些粮食作为统购粮卖出,我对不起大家。” 深深鞠躬后,他直起腰继续说。 “我也是为了大家好!” “大家都知道,我们玉石沟在石河子公社这十几个大队里,粮食产量年年倒数第一。” “化肥短缺,每次公社来了化肥都会优先分给公社里的先进大队,我们递交上去的副业报告也从来没被批准过。” “我作为玉石沟大队的队长,一直在寻找我们落后的原因。” “后来我终于想明白了,因为我们玉石沟在‘沟’里!” “‘要想富,先修路’,这句标语大家都听过,可都不以为然。” “我私自扣下粮食去卖统购粮换成钱不为别的,就为了让我们玉石沟修一条路。” “等路通了,我们去县里,去公社都很方便,到时候我们也能发展副业。” “我们可以种水果,水果成熟后,平坦的路可以让我们早早地把水果运输出去。” “我们也可以养鸡养猪,县里的车可以开进村子收购。” “想发展副业,想富起来,我们需要有一条平坦的路!” 何满仓讲得声情并茂,乡亲们听得也十分入迷。 “我知道你们都穷怕了,饿怕了,恨不得每家多几口粮食。” “可乡亲们你们扪心自问,这几年的粮食每家每户紧一点吃也都够吃了。” “如果我不私存下那些粮食,大家敞开了吃,人是吃饱了,可也仅仅只是吃饱,什么时候能攒够钱修路?” “所以,我每年都按照人头划分,算出每家够吃的粮食,剩下的全都是统购粮,卖出的钱都存起来了。” “我今年已经存够了钱,还跟公社打了报告。” 他指着身后的几个人。 “这就是公社派来给咱们规划修路的同志。” “这个好消息本来想过年的时候告诉大家,让大家也乐呵乐呵!” “没想到却遭到了举报!” “我为了玉石沟鞠躬尽瘁,举报我的人简直猪狗不如,真让我心寒啊!” 第104章 咄咄逼人 乔雨眠看着何满仓的表演,内心没有丝毫波动。 何满仓的眼睛看着自己,不知道是意有所指还是在打量自己的表情。 乔雨眠脑子放得很空,看到何满仓在这里激情满满,她突然想起粪水中打滚的副队长周大山。 在这严肃的时刻,这样激动人心的时刻,何满仓剖析内心,字字泣血的时刻,她非常不合时宜地笑出了声。 乔雨眠笑了,全村人的目光都看向她。 有些人眼角带泪,马上就要哭出来,都被这一笑,将眼泪憋了回去。 何满仓见状大怒。 “你笑什么?这是我们生产队的荣耀时刻,是你可以笑的场合么?” 人群中有人随声附和。 “多么严肃的事,她有什么好笑的?” “这是光荣,这是我们玉石沟大队即将要改变的时刻,不知道她在笑什么?” “外来的人怎么能融入这个集体,也根本不会有集体荣誉感。” 乔雨眠见到怨声四起,急忙出来道歉。 “对不起大家,我做错了,不应该笑的。” “本来我是很愤怒的,因为何队长在这里为了我们劳心劳力,想想副队长在屎坑里打滚。” “副队长不仅不能帮忙,还在各位领导面前做出这样的事,实在是给我们玉石沟大队抹黑。” “然后我就想到了副队长刚才的模样。” “我就……我实在忍不住……” 乔雨眠说完,众人愣了一下,紧接着,几个婶子也忍不住笑出声来。 笑声跟打哈欠一样,也是会传染的,有一个人笑,旁边的人也跟着笑。 后来演变成整个人群都开始议论这件事。 因为有的人刚才没在打谷场,根本没看到这么‘经典’的名场面,都在问发生了什么。 这件事一传十,十传百。 没有人会一直笑,但是会一直有人笑。 刚才群情激奋热火朝天的气氛,一下变得滑稽起来。 何满仓铁青着脸,死死地瞪着乔雨眠。 乔雨眠撇着嘴,朝何满仓耸了耸肩。 那动作和眼神好像在说:我也没办法,是他们非要聊的。 场面一度失去控制,何满仓几次想说话都没有唤回众人的目光。 还是公社副社长尤春生站了出来。 “他高声训斥道。” “你们玉石沟真是不可理喻,大队长虽然做了好事,但像是偷鸡摸狗。” “副队长还这个样子,给玉石沟丢人,简直是没救了!” “本来带人来考察,给你们修路,现在就算了吧!” 众人听到领导要走,这才把思绪从八卦上拉了回来。 “领导们,不能走啊,我们玉石沟就差一条路了。” “对呀,既然现在何队长已经帮我们攒够了钱,那就开始修路吧。” 何满仓也拿出一副祈求的模样。 “领导,我之后一定会让周大山做检讨,给乡亲们一个交代。” “您就看在乡亲们的份上,把我们修路的这个申请批了吧!” 众人往前走,堵住了尤春生的去路。 “领导,求求您了,批了吧。” “对呀,批了吧。” 尤春生跟何满仓交换了一个眼神,眼睛里都有着得意。 他大手一挥。 “乡亲们,既然大家修路心切,我也不好再推脱,让技术员们测量一下,回去就做个计划,等开春玉石沟就开始修路!” 村民们听到同意修路,开始欢呼雀跃。 一会夸何满仓,一会夸尤春生,甚至还有人想要下跪。 乔雨眠见往前走了一步,清了清嗓子。 “尤同志,我想问一下,我们陆家的户口已经迁到了玉石沟大队?” 尤春生表情怔愣了一下,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看了何满仓一眼,想从他的眼神里找到答案。 这个女人不简单,她现在问这些到底是想干什么? 可何满仓只顾着跟乡亲们寒暄,享受夸赞和荣誉,根本没有听见乔雨眠说话。 无法,他只好老实回答。 “对,你们下放来的同时,上头的申请就过来了。” 乔雨眠又往前走了几步,直接贴着栏杆喊。 “何大队长!” “何队长!” 何满仓正高兴,忽听得有人喊他。 他转回身看到乔雨眠,也敛了笑容。 “什么事?” 乔雨眠语气淡淡。 “既然我的户口和粮食关系已经到了玉石沟大队,那我是不是就算是玉石沟大队的一份子。” 何满仓有种不好的预感。 每次乔雨眠主动说话就会有人倒霉。 可人群已经安静下来,乡亲们也都看着,他也不能回答别的。 “是的。” 乔雨眠双手环胸,看向两人。 “作为石河子公社的社员,玉石沟大队的村民,我实名制举报玉石沟大队副队长周大山。” “他作为玉石沟大队的副队长,并没有对社员们起到一个积极的作用。” “之所以有副队长的存在,是为了辅助队长的工作,也是替社员们起到一个监管的作用。” “你们说何满仓大队长私藏粮食是为了攒钱修路,功过相抵,可周大山呢?” “每年粮食收完后,周大山负责称重,复核重量,记录重量。” “何队长私藏粮食,他身为副队长,没有起到监管的职责,而是瞒着公社,瞒着社员们帮助何队长一起私藏粮食。” “这样的人民干部让我这个普通社员感到非常的恐惧。” 乔雨眠说话掷地有声,表情严肃。 “今天何队长一心为民,万一哪天两个人同流合污呢?” “大队长和副队长沆瀣一气,我们普通社员被蒙在鼓里,这来保证我们社员的权利。” “财产是集体的,可我们却没有决定权和知情权,所有的事情都由队长和副队长决定,这对我们来说会不会太不公平?” 人群中开始议论,何满仓气急败坏。 “你刚来玉石沟几天,你懂个屁?” 乔雨眠冷哼道。 “何队长,这就是你作为领导的言行举止?” “咱们有事说事,有理讲理,不要人身攻击。” “我确实什么的都不懂,但是我懂什么叫监守自盗,什么叫狼狈为奸。” “正因为我来玉石沟的时间短,我家公分少,做的贡献也少,对于你偷粮存钱这事才不追究。” “要不然,我一定会告到县里,告到省城,我看出了这石河子公社,到底有没有能说理的地方!” “不过这件事乡亲们都没什么说的,我更没什么反驳的立场。” “我以后就要在玉石沟生活了,我不想我的下半辈子都活在猜忌里,天天想着大队长和副队长是不是又狼狈为奸,私藏了集体财产。” 乔雨眠又看向尤春生。 “如果玉石沟大队执意让周大山继续担任副队长的话,那就请尤同志给我分到别的公社吧,我可不想在这。” 何满仓整个人气的直发抖,他往后退了两步,气的已经站不稳。 尤春生也满脸的冷峻。 他根本想不到,,就这样一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甚至有些甜美的小姑娘,说出的话刀刀戳人心。 明里暗里的都是对何满仓私藏粮食行为的唾骂,中间还夹杂着对他的威胁。 关键是,她非常善于蛊惑人心。 一番话说下来,人群中已经有人开始动摇。 “对呀,周大山可不是个好干部,我都没见他们家人干多少活,可是年尾结算公分时候,他们家总是能分很多粮食。” “他那个儿媳妇是个碎嘴子,到处东家长西家短,已经挑拨得好几户人家打架了。” “他媳妇还爱占便宜,前几天抓年鱼,她跟着田桂花偷偷捞了一大桶的鱼。” “前几天捞鱼的时候还没这么冷,鱼也冻不上,两家人还把鱼晾在栅栏上,我都看见了。” “刚才周大山还跑到打谷场去窜稀,还喷到了井里,太恶心了!” “真不知道当初是怎么选上的,我感觉我儿都比他做得好!” 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只是因为乔雨眠轻飘飘的几句话。 尤春生完全没了刚才的气势,他完全没想到乔雨眠这样牙尖嘴利。 刚才用一个笑容就把何满仓精心营造出来‘劳苦功高’的形象全部抹去,这会轻飘飘几句,又把何满仓气得快要昏厥。 而她呢,抱着双臂,就温温和和地站在那,好似刚才这一切都与她无关。 直到身后的衣服被人扯了扯,他才恢复了神志。 他慌乱道。 “关于周副队长的事,我们还要回公社再讨论。” “人无完人,周副队长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我们不能因为这个就抹杀他曾经的付出。” 乔雨眠不咸不淡道。 “选择干部,当然要选能为人民服务的,出类拔萃的,这些不能用一句人无完人来敷衍过去。” “要是照你这样说,每个人都可以去选副队长喽?” “村后的哑叔也可以当副队长,虽然哑叔已经八十多了还是个哑巴,毕竟人无完人嘛,得包容。” “隋老三也可以当副队长,虽然他天生眼盲,现在还瘫痪在床,毕竟人无完人,大家都得包容。” “照你这样说,我也可以当副队长,虽然我……” 何满仓跺了一下脚,快步冲到栅栏面前。 “你给我闭嘴,再胡说八道,我……” 第105章 又又又又又又晕过去了 陆怀野看着何满仓凶神恶煞地扑上来,以为何满仓是来打乔雨眠的。 他一手将乔雨眠拦在身后,另一只脚已经抬起,准备何满仓冲上来,就狠狠地将他踹出去。 何满仓确实是想打乔雨眠的。 不知道为什么,他自从见到乔雨眠的第一面就有一种想骂她的冲动。 那种感觉就像是经常骂她骂习惯了,看见她的脸心里就不高兴,就想骂一顿出气。 不知道这种感觉是从何而来,让他很是迷惑。 所以每次看到乔雨眠,他都是板着脸,拿着架子,想着能够名正言顺地骂她一顿,甚至踹她两脚,心里那股闷气才能呼出去。 乔雨眠咄咄逼人的样子,全村地看在眼里,他要是打了她,大家也都会觉得是乔雨眠的不是,他只是被气到了,无奈出手。 因为生产队的大队长是公社任命,而副队长是大队长任命。 周大山跟何满仓差不多一起长大,最是臭味相投,自己当了大队长后,当然要提拔他成为自己的心腹。 乔雨眠现在弄不倒她,就要弄倒自己的心腹,这怎么能让他不火大。 何满仓冲过去,想着至少能扇她一个大嘴巴。 可刚跑到栅栏边,就看到了陆怀野抬起来的腿。 陆怀野身高力壮,部队出身,一身的腱子肉,并不像何青山一样,空有一身肥肉,风都能吹跑。 何满仓亲眼看到过,陆怀野一脚下去,便踹断了手臂粗的木柴。 这一飞脚要是踢在他身上,不死也残废。 何满仓顿时收了脚步,可胸口憋闷的气吐不出来,又憋屈的不敢上前打。 这口气堵在胸口,两眼一翻便晕了过去。 现场的人‘呜’了一声,然后迅速地往后退了一步,也不知道是不是怕何满仓砸到他们身上。 只有田桂花从几个技术员的身后钻了出来。 “老何,老何……孩子他爹,你这是怎么啦!” 田桂花抬头看向乔雨眠。 “又是你,又是你这个贱人!” 陆怀野像个门神一样,死死地把乔雨眠挡在身后。 田桂花吃过这一家子的亏,只敢嘴上骂,再也不敢上前。 乔雨眠没说话,陆怀野倒是摇了摇头。 “你们这一家子,身体真是不好啊。” “这才几个月,轮番晕倒。” “要不就是你儿子晕倒,要么是你儿媳妇晕倒,你们老两口就更别说了,说倒就倒。” “如果身体这么不好的话,不如跟公社打申请,把这队长的位置让给别人。” “身体要是扛不住,也不要硬抗。” 田桂花喊道。 “青山,快,快把你爹背回去啊!” 何青山也从人群中挤了过来,他想对着陆家人放两句狠话,可有这么多领导在这,他根本什么都不敢说。 何满仓被抬进屋里,尤春生便成了众人的主心骨。 尤春生此刻都是懵的,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场面。 这会村民们都瞪着眼睛看他,他只好挥了挥手。 “周大山的事会给大家一个说法,都散了吧,散了吧!” 乡亲们三三两两地离开,还有几个平时就爱看热闹的人站在院子门口不走。 尤春生领着几个技术员往往大路上走,那几个人就跟在身后听他们说话。 人群呼啦啦地散开,陆家人也都因为冷而回了屋子。 陆怀玉往炕上一坐,整张脸都皱起来。 “乔雨眠,你怎么这么爱出风头?” “那何满仓本来就跟我们陆家不对付,你怎么还招惹他?” 乔雨眠脱了冰凉的外衣,接过乔霜枝递过来的热毛巾捂手。 “本来就已经得罪他了,不介意多得罪一点。” “难道我现在跟着别的村民一样,对他高声赞颂,难道他就能对我们好了不成?” “热脸贴冷屁股的事我可不做!” 陆母倒了几杯热水分发给众人。 “你嫂子做事,自然有你嫂子的考量,她做什么我们就跟着做什么。” “能帮我们就帮,帮不了我们就站着不要说话,她自然是有分寸的。” 陆怀野把水杯重重地搁在桌子上。 “有分寸,有分寸,每次都说她有分寸!” “等我走了,你们成天被何家欺负,到时候就知道她到底有没有分寸!” 陆父腾的从椅子上站来。 “你走?” “你要去哪里?” 陆怀玉瞪着大眼睛,使劲地眨巴。 “我……我……” “我当然是回县城了,才不要一辈子都呆在这!” “你们可真是能耐,人家都说强龙不压地头蛇,你们还敢得罪大队长,心里真是没点数。” 陆父坐回了凳子上,白了陆怀玉一眼。 “我们回不去,你以为你能回去?” “陆怀玉,人要接受现实,别再做美梦了。” 陆老太太一把揽过陆怀玉。 “回不去还不让做梦啦,有你这样做父亲的么?” “怀玉,我们跟爷爷聊天去。” 陆老太太拽着陆怀玉去了东屋,乔雨眠心里直犯嘀咕。 陆怀玉只有在刚来的时候反抗过,时时刻刻念叨着想回去要回去。 后来伙食跟上了,生活用品也丰富了。 窗子漏风糊窗,天冷重新盘炕,乔雨眠每次去城里都会给她带回来一两件时髦的衣裳,她已经慢慢接受要在玉石沟生活。 这会怎么突然之间就像换了一个人一样。 乔雨眠看向陆怀野,陆怀野眼里也有同样的疑惑。 两个人交换了个眼神,准备回去再深聊此事。 不知道何家那两个神秘的领导什么时候走的,也不知道尤春生带着技术员什么时候离开的。 在这院子里开完会不到一个小时,何家院子里又热闹了起来。 就连乔雨眠家门口也有人喊她的名字。 乔雨眠出门便看到何家院子里几乎排上了队。 有几个平时关系好的站在他们家门口喊她。 她出去把人请进来。 “雨眠啊,打谷场那口井不能用了,何队长家人多,我来你这里打点水吧。” 乔雨眠当然不会反对。 村子里的人本来就少,大家都会选择附近有井的关系好的人家去挑水。 去何家挑水的,都是村子里的‘刺头’。 跟谁家关系都不太好,还爱占小便宜,或者发生过大冲突的人。 院子里不一会就开始了争吵。 无非就是你打水太慢,或者你插队之类的小事。 何家院子一时间像是菜市场一样吵闹。 乔雪薇一脚把门踢开,气冲冲地走了出来。 “你们要打水就安安静静地打,一个个跟麻雀一样,吵得我脑袋疼!” “谁再吵,谁就滚出去!” 乔雪薇根本不知道村子里这些人有多不讲理。 两个吵架的大婶直接不吵了,矛头一致对准了乔雪薇。 “我当是哪个老母猪发情了哼哼呢,原来是你啊!” “我们来打水有你什么事,你婆婆都不敢在我面前耀武扬威,你算个什么东西!” 乔雪薇一手扶着腰,一手捂着肚子。 “我怀孕了,受不得你们这样吵,你来我家打水,我让你小声点不行么?” 另一个大婶阴阳怪气道。 “不就是怀个孩子,金贵的跟什么一样!你怀孕跟我有什么关系,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家的种呢!” “你公爹偷我们家这么多粮食,我来打点水怎么了?” “不让打水也行,让你公爹把偷的那些粮食还回来!” “一家子小偷,坏种,生下来的也是个怂包货!”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地指着乔雪薇鼻子骂,骂得她根本张不开嘴。 乔雨眠站在栅栏边咯咯地笑个不停。 陆怀野从屋里出来,递给乔雨眠一个篮子。 “要不要我陪你去?” 乔雨眠有些害羞地垂下眼眸。 “咱们家离林家这么近,天还没黑,我自己去就可以了。” 乔雨眠靠近她,压低了声音。 “你不是还先去找裘老四吧,霜枝等着消息,等的饭都吃不下。” 陆怀野把帽子给乔雨眠戴好。 “你在林家等我,我说几句话就过去找你。” 乔雨眠走了大路,陆怀野绕到房子后面,去跟裘老四讲好的接头的地方。 林家院子里也有一口井,门口排队的人不多,但都是平时村里比较和善的人。 乔雨眠进院,几个人纷纷打招呼。 “雨眠,你来啦。” “哎呀,雨眠,你今天说的那些话太好了,简直说到我心坎里了。” “那何满仓还说得过去,周大山真的什么都不是。” 众人对乔雨眠之前的举动多有赞扬。 乔雨眠低头微笑。 “我这也是为了自己以后的日子过得更好。” 寒暄了几句,林家大儿媳走了出来。 “雨眠,外面冷,快进来。” 乔雨眠一进门便觉得热气扑面。 林婶子正在做完饭,看到乔雨眠直接停手走了过来。 “雨眠,你咋来啦,是有啥事么?” 乔雨眠把篮子里的红糖和奶粉拿了出来。 “二嫂子生孩子的时候我没在家,这才闲下来看看她。” 不知道是不是喝了乌头的缘故,本应该年前生孩子的林家二儿媳早产了。 孩子有点瘦小,付秋娟奶水也不好,乔雨眠特意送过来两袋奶粉。 林婶子看到奶粉眼睛都瞪大了。 “这可是金贵东西,不能收,不能收啊!” 乔雨眠强硬地把奶粉塞进林婶子手里。 “这是我找人特意买的,婶子不收就是看不上我,那我想求您家帮忙的事,也不必说了。” 第106章 不是天灾,而是人祸 林婶子听乔雨眠这样说,更是不肯收东西。 “你救了我家儿媳和孙子的命,我真的无以为报,更不可能收你东西。” 林立国从主屋里走了出来。 “雨眠既然送过来了就收着,别推来推去的,吵到老二媳妇坐月子。” 林婶子这才把篮子接了过来。 “雨眠,谢谢你。” 林立国神情严肃。 “雨眠,你就算今天不过来,我也是要过去找你的。” 乔雨看到林立国表情不太对劲,跟林婶子点了个头,便跟着走进东屋。 林家大儿子是木匠,所以林家的家具可算是村里最好的了。 炕上有炕柜,炕下还有落地柜,桌椅板凳一应俱全。 林立国引着乔雨眠坐在了靠窗的椅子上,给她到了一杯热水。 乔雨眠喝了口热水,温声道。 “林叔,你找我有什么事?” 林立国想了想。 “我想跟你说两件事。” “第一件就是,上次你提醒我家大儿媳,说她掉水里的事有蹊跷。” “我们这些日子一直在查找当时的蛛丝马迹。” 乔雨眠一听眼睛就亮了。 原来真的不是她想太多。 林立国眼中满是仇恨。 “我们一家人回想了一下老大媳妇掉下去之后发生过不正常的事。” “突然想起当年掉下去的河边是有一棵树的,那棵歪脖子树树干粗壮,枝丫能伸到河里。” “就在大儿媳掉下去半个月之后,冯家的小儿子也掉下去了。” “他是因为调皮爬到了伸到河中间的树枝,树枝断了才掉下去。” “不过当时岸边有人,立刻就把他捞起来了,这才没出事。” “当时的何满仓已经是大队长,他说这树枝不结实,万一以后再有孩子掉下去就麻烦了,所以就让村里人把这棵树给砍了。” 乔雨眠一边认真听一边在分析。 林立国继续讲。 “当时大儿媳说掉进水里没看到岸上有人,但是河边那棵歪脖子树的枝丫是延伸到河里的。” “如果有人能吊在树枝上推她一把,然后再迅速的爬到更高的树干上,那岸上就不会有人。” 乔雨眠微微皱起眉头。 “可是你说冯家掉进河里的是个小孩子,小孩子的体重都撑不住,怎么可能撑住一个大人。” 林立国没回答,而是说了别的。 “因为没有什么头绪,我们只能从这开始查起。” “如果真的是何家干的,那肯定不是何满仓也不是何青山,我们准备先查何青山的朋友,再查何家的亲戚。” “老二跟着何青山好几天,就有了个重大发现。” “何青山有个朋友叫瘦猴,小时候是学戏的,后来不让唱戏,他就回家来了,家就住兴隆山公社。” “这个瘦猴身材瘦削,最擅长爬树,如果当时他吊在树上,推了大儿媳一把,然后再藏起来,这件事就成了。” “至于你刚才说的那个,树枝撑不住一个小孩的事,我也问过冯家那小子。” “前几天我家老大跟他一起干活的时候故意逗他,说他小时候掉河里的事。” “那小子说,他平时总爬那棵树,也经常爬到河中间,不知道为什么那天树枝不结实就掉下去了。” 乔雨眠脑子里迅速地做出了反应。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可以猜想到两个结果。” “第一个就是,原来那个树枝的确很结实,但是自从二猴上去之后把那枝干压坏了,所以冯家孩子上去树枝终于不堪负重,他掉下了河。” “第二个就是,何满仓怕你们家从痛苦中缓过来后察觉这件事有问题。” “所以他做了个局,故意把那枝干弄坏,等小孩子爬上去把树枝压断。” “一方面是想向众人展示,那个树枝两个小孩子的重量都承受不住,树上没办法藏人,打消你的怀疑。” “不管是哪种,他都能把这棵树砍掉,就算你们以后想到有人可能藏在树上,也没办法再实验这个猜想是否成立。” 林立国点头。 “你说的也是我们想的。” “其实我们也想过,一点切实的证据都没有,仅凭猜想,会不会冤枉了何家。” “但那棵树已经很多年了,就算有小孩掉下去,完全可以告诉村里人,不要让孩子爬树,根本没必要砍树。” 乔雨眠接话。 “他就是做贼心虚。” “何满仓懒得很,他得不到利益的事情才不会主动去做。” 林立国的眼神里充满了赞叹。 “雨眠,你虽然才来玉石沟不久,却感觉像认识了何家十几年似的。” “你们这几次冲突,你每次都能精准地猜到点子上,气得他们哇哇叫。” “何满仓就是这样一个利欲熏心的人。” “包括公社的人来,说他私藏粮食是为了修路这件事,根本就是子虚乌有。” “他们说不定私底下有什么勾当,这是来帮何满仓找台阶下呢!” 乔雨眠眸光也冷了起来。 这次的事何满仓解决得非常圆满,哪怕村里的人心里不舒服也不能开口反驳他。 谁都知道,修路那是一个村子最重要的事,有些村子宁可饿肚子,也要攒钱修路。 修的不是村子里通往县城的路,修的是人们的生路。 别的村的老人,甚至拿出了自己的棺材板上交给大队,让大队去修路。 他们都知道,哪怕自己享受不到修路带来的便利,自己的儿子,孙子,子子孙孙都能享受到。 修路这件事村里不知道盼了多久,终于能修路了,谁会不同意? 没人会继续追究何满仓‘阴阳账本’的事,因为否定了他,就等于否定了修路。 打掉牙齿和血吞! 不知道这个办法是何满仓想出来的,还是背后另有高人! 乔雨眠看向林立国。 “林叔,我有一点想不通。” “何满仓‘阴阳账簿’这件事,是有人去公社举报了他。” “公社若是想包庇他,直接说查明真相,他没有私藏粮食不就行了,甚至根本就不要过来调查他。” “为什么要将他带走审查,然后再承认这件事呢?” “虽然修路是好事,但私藏粮食这件事,说出去难免被诟病。” 林立国想拿起烟袋抽一口,但是想到乔雨眠在这,还是把手中的烟袋放下了。 “咱们石河子公社挺复杂的,你看无论发生多大的事,出面的永远是尤春生。” “尤春生是副社长,为人比较奸猾,善于钻营。” “我猜想,也许是举报的时候,这件事被公社社长知道了,所以下令将何满仓带回去调查。” “查到第一半,可能有什么原因导致他们必须要保住何满仓。” “修路这件事并不是有钱就行的,现在资源这样紧缺,当然是要紧着有需要的大队修。” “玉石沟一没副业,二没贡献,排着队都轮不到,怎么可能说修就修。” 乔雨眠想明白了。 看来石河子公社的社长和副社长各有派系,那么她现在就可以确定,那个尤春生,不是什么好东西! 林立国长叹一口气。 “老大媳妇这事查出来之后,因为没有证据,所以不打算跟你说的。” “不过经过今天这么一闹,我决定了!” “我明天就要写一封检举信,检举玉石沟大队的副队长周大山。” “并且自荐,我要当玉石沟大队的副队长。” 乔雨眠听林立国这样说,心情顿时明媚起来。 她有些兴奋地站起来。 “林叔,不瞒你说,这就是我今天来想要求你的事。” “我想求你重振旗鼓,自荐当 玉石沟大队的副队长!” 两个人居然想到一起去了。 林立国表情凝重。 “自从老大媳妇和孩子出事,我们就只想安静地生活。” “你知道吧,当一个人发生了什么事情还找不到客观理由的时候,就会往迷信方面考虑。” “我这一辈算是顺风顺水了,祖父一辈攒了不少家底,我虽然不争气,但两个儿子很上进,闹饥荒饿死人那几年,我们家都没挨过饿。” “儿子娶了媳妇,早早地生了孙子,我又要当选大队长,可能就是太顺利,上天看不过去,才给我降下一些苦难。” “为了避免再生出什么波折,我们全家上下都没有了争强好胜心,就连平日子吃饭都不敢吃得太好。” “生怕自己幸福了,让上天知道了,再把这些幸福都收回去。” “可这么多年后我才知道,哪里是什么天灾,根本就是人祸!” 乔雨眠不由自觉地想起那句话。 “世界上没有那么多凑巧的事,如果看起来很离谱,那一定就是有人故意的。” “林叔,你要是能当上副队长,玉石沟的发展最少能前进个五年。” “不过你不能写举报信,因为就算周大山被撤职了,何满仓也可以说你嫉妒周大山,故意报复,公社也不会选你当副队长。” “你应该找个村里跟你关系好的,让他去组织一下。” “我看今天村民里有好多看不惯周大山的人,甚至都不用全村,只要有一部分人签字,拿到公社给社长看,社长块肯定会处理周大山。” “公社已经保了一个何满仓,再保周大山就说不过去了。” 第107章 房子盖不成了! 乔雨眠知道为什么尤春生要保下何满仓,不过就是因为沤肥的事。 但周大山毫无价值,保他没意义,还容易激起民愤。 林立国本来就是当初大队长的第一人选,现在去自荐副队长,成功的概率很大。 林立国点头。 “好,我就按照你说的去做!” 林立国本来还在心里盘算着找谁比较好,看到乔雨眠没走,突然想起乔雨眠说是有事求他。 “雨眠,你让我当副队长,是想让我帮你做什么?” 乔雨眠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把心里想的说出来。 “林叔,要说有想麻烦你的事,具体还真的没有。” “只是我跟何家积怨已深,怕将来遭到打击报复。” “如果是林叔你能当副队长,我们陆家在这玉石沟也能好过一点。” 林立国也站起身拍了拍胸脯。 “雨眠你放心,别说你对我们家有恩,就算你是玉石沟普通的村民,我也会照看你的。” 乔雨眠心知,有些话不能说得太清楚。 她的那些‘小忙’,还是等林立国当上副队长后再说吧。 两个人又说了一会话,包括举报信和联名信怎么写,应该能找多少人,这些详细的事情说完,天已经彻底的黑了下来。 林婶子敲了敲门走进来。 “雨眠,小陆站在大门口等你呢,我叫他进屋他也不进来。” 乔雨眠这才意识到已经很晚了。 “林叔,我等你的好消息!” 说完,她便离开了林家。 排队打水的人已经离开,乔雨眠小跑着去找陆怀野。 “不知道陆怀野等了多久,这会有些心疼。” “你怎么不进来啊。” 陆怀野接过乔雨眠手中的空筐,笑得憨厚。 “怕打扰你们说话。” “怎么样,林叔答应了么?” 乔雨眠看了看四周,挑水的人都回家了,有些人家甚至准备睡下了。 周围没有人静悄悄的,她便把林立国跟她说的那些都说给了陆怀野。 陆怀野仔细想了后也同意林家的猜想。 “林家多半不是冤枉何家的。” “林大嫂当时正对着河,背对着树,那人用双腿勾住树枝,整个身体吊着推她一把。” “落水时肯定是正面先扑进去,身体转过来面向岸上的时间,足够他爬上更高的树枝。” “这种事情不难,我们营里的每个人几乎都能做到。” “而且林大嫂落水受惊,只能下意识地往岸边看,根本不会想到去看树上。” 两个人说话间已经到家了,乔雨眠看到何满仓坐在院子里抽烟,两个人同时闭口不再谈论这件事。 她刚走进院子,何满仓便走了过来。 “乔雨眠,你以为你能扳得倒我?” “真是太天真了!” 乔雨眠微微一笑。 “何队长,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只知道,人在做天在看,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何满仓笑得渗人。 “你说得对,咱们就看看谁的报应先来!” 乔雨眠晚饭都没吃,也没心思跟何满仓吵架,转身便走。 何满仓在身后高声喊道。 “有件事,我可真是要说一声不好意思了!” “我这次去公社,问了公社里的人盖房子的事。” “公社说了,土地都是集体的,不是你个人的,你想要在那片空地盖房子,需要得到全村人的联名同意。” “你若是想开春盖房子,那就要说服村里的每一个人。” “希望你能成功。” 乔雨眠听了这句话,感觉血压蹭得就上来了。 她转身走到栅栏边,尽量压抑着火气。 “何队长的意思是,那块地改不成房子了是么?” 何满仓得意地点头。 “对,你盖不成了。” “因为我们家四个人,绝对不会同意!” “你也不用拿青山的事情威胁我,要是觉得能成功,尽管去报公安。” 说完这句话,何满仓得意地抽了口烟,然后晃晃悠悠地离开了,嘴里还哼着小曲。 乔雨眠肺都要气炸了。 她确实没办法报公安,她之前说的都是上辈子知道的事,现在手里根本就没有证据。 而且何满仓偷粮卖证据确凿这么大的事都压下去了,何况何青山那点没证据的破事。 陆怀野走过来圈住乔雨眠。 “别生气,房子不盖就不盖了。” 陆怀野的目光有些飘忽。 “说不定明年开春我们就回县里了。” 乔雨眠这气来得快去得也快。 还好她有两手准备。 别说不给盖房子,这玉石沟她还不想呆了呢。 她甩了一下手里的竹篮。 “走,进屋吃饭!” 两个人气哄哄地进屋吃饭,没看到何满仓调转方向,走进了何青山跟乔雪薇的房间。 两个人早早吃完饭,这会正在炕上推推搡搡。 “乔雪薇,我问过我那帮兄弟了,人家都说三个月就可以了,你怎么就是不同意呢。” 何青山伸手就去扯乔雪薇的衣服。 乔雪薇护着肚子,一个不留神便让何青山扯开了她衬衫的扣子。 她急忙捂住扣子。 “我这不是还没到三个月嘛。” 何青山急不可耐,嘴巴都凑在她脖颈旁啃噬。 “两个月,这不就马上三个月了嘛。” “你想让我憋死么?” 乔雪薇吓得脸都白了,她肚子里这孩子只有一个月,前几天还因为生气有点见红,这会肯定是不敢乱来。 何青山力气大,她又不敢使劲挣扎,怕伤了肚子里的孩子,这会被他扯掉了衬衫,只剩下胸衣。 “孩子出事的话,我就不活了!” “我不活了,你们家这肥料永远都沤不成!” 何青山得了趣根本不想停下来,他才不在乎孩子不孩子,只想说纾解自己。 可是一听到沤肥,顿时偃旗息鼓。 他一把推开乔雪薇,气哄哄地回到自己的被窝。 “他妈的,就你矫情,我那几个兄弟媳妇,谁不伺候自家爷们!” 何满仓气哄哄地想。 家里也不知道怎么了,最近他妈根本不给他钱。 没有钱,孙寡妇不让他进门。 要不是好几天没跟孙寡妇做那事,他才不会找乔雪薇。 跟个死鱼一样,一点都没有情绪。 他暗自揉了揉,心里想着,孙寡妇不行,明天就去兴隆山大队找瘦猴她姐! 那女人岁数虽然大了,但也别有一番风情。 这样想着,竟然笑出声来。 乔雪薇正准备穿衣服,突然门被推开。 何满仓拿着个烟袋就进来了。 “乔雪薇,你这个肥怎么样了?” 乔雪薇衣服都快让何青山扒光了,公爹就这样不打招呼闯进来,吓得她惊声尖叫。 “啊!” “你神经病啊,大半夜的来我们屋子干什么?” 何满仓一脸的不悦。 “这是我家,我爱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 乔雪薇钻进被窝里,气得大骂。 “你有没有教养,进别人房间也不知道敲门!” 他这样一骂,何满仓不乐意了。 “你他妈骂谁没教养,那是我爹,也是你爹!” 乔雪薇简直一个头两个大。 一个拎不清的公爹,一个脑子不好的丈夫,她的命怎么就这么苦,要嫁给这种人! 她伸出手指着两个人骂。 “你们俩都给我滚出去!” “要是不出去,明天我把灶房里那两缸肥全都倒掉,你们何家就等死吧!” 何满仓一听肥料要出问题,顿时没了刚才的气焰。 他拉着何青山往外走。 “老娘们不知道好歹,走,今天去我那屋住,你跟爹讲讲那肥料怎么回事!” 何青山哪里懂这些,可是何满仓一直拽着他,他根本挣不脱,只能被拽着走。 何满仓一边拽着何青山,走到灶房时,闻到那几口大缸散发出刺鼻的恶臭。 平日里这恶臭他嫌弃得要命,现在闻着也不觉得臭了。 这是他们何家的保命符,可香着哩,恨不得多闻几口,好像闻多了能长寿一样。 何青山在一旁呕的眼泪都出来了。 “爸,我们快走,快点,臭死了!” 走到院子里,凛冽的寒风吹散了鼻尖的味道。 他看向点着油灯的陆家,心里喃喃道。 等沤肥成功,他成了公社里的重要人物,一定要找机会把陆家整死。 把他们一家关进牛棚里,让他们生不如死! 乔雨眠和陆怀野简单的吃了口饭,径直去浴房洗澡。 两个人感情越来越深厚,距离感拉近,生活上也随意了很多。 陆怀野在浴房里洗澡,乔雨眠就在旁边的种植房里弄她的肥料坛子。 将几个坛子打开,没什么太臭的味道,反而是已经发酵的烂水果有一股独有的酸腐味,不那么刺鼻,但也不太好闻。 这几天在暖和的屋子里,明显加快了发酵的进度,估计再有个几天,就可以把第一坛的肥料捣碎,进行最后几天的发酵。 乔雨眠把坛子封好口,准备从空间拿出一些水来浇菜。 却看到乔霜枝站在浴房外面。 她放下手里的水瓢,走了出去。 乔霜枝双手缠着衣角,小心翼翼地问。 “姐姐,我姐夫看到我爸爸了么?” 乔雨眠想到,两个人一路走来都在说林家的事,根本忘记问陆怀野跟裘老四的接头如何。 她一拍脑袋。 “我事多忘了问他,他在洗澡,一会出来你自己问吧。” 乔霜枝乖巧点头。 突然,乔雨眠想起一件事。 “霜枝,姐姐想求你帮个忙。” 第108章 有病治病 乔雨眠说的事,乔霜枝怎么会拒绝。 “姐姐你说。” 乔雨眠笑道。 “也不是什么大事。” “村里有一个跟我相好的人家,他们家大儿媳妇曾经掉进水里,之后就怀不上孩子,应该是宫寒体虚,我想让你给看看。” “还有他们家的二儿媳,孩子早产没有奶,想让你帮着开几服药催一催乳。” 乔霜枝点头。 “没问题。” 两个人正聊天,陆怀野洗完澡走了出来。 乔霜枝轻轻拽了拽乔雨眠的手,示意她去问陆怀野。 乔雨眠看了看低着头的乔霜枝,心里十分熨帖。 乔霜枝真的是个非常乖的孩子,还十分懂得人情世故。 她以自己妹妹的身份住在陆家,平时跟陆怀野的接触分寸感十足。 她从来不主动跟陆怀野说话,有什么事找陆怀野帮忙,是先来找她,再经由陆怀野去做。 陆怀野刚洗完澡出来,穿得有些单薄,他甚至都不会抬头多看几眼。 乔雨眠揉了揉她的头,拉着她的手来到陆怀野身边。 “你有什么想问的就亲自问他。” 乔霜枝十分不好意思,头依然低垂着,轻声问道。 “姐夫,我爸他怎么样了?” 上次陆怀野送过东西之后,他们就再也没有去过牛棚那边。 因为裘老四那天晚上不仅去了何满仓家,还去了周大山和几个村干部家里。 那晚动静闹得很大,所以这几天不断地有人去牛棚看热闹,想知道住在里面的人到底死了没。 这是今天何满仓这件事闹的大,转移了众人的注意力,陆怀野这才给裘老四送了信,两个人约着见面。 陆怀野整理了一下衣服,轻声道。 “送去了热水,还有你做的药丸,和雨眠做的那些包子和蔬菜粥。” “裘老四说,他状态好了不少,今天都能自己上山捡柴了。” “接下来继续调养身体就行,吃喝上最近清淡些,等过一阵子我们再送一些有营养的补一补身体。” 乔霜枝激动地抬起头,眼里的泪花闪动。 “谢谢姐夫。” “我……我……想……” 乔雨眠知道乔霜枝心里在想什么,接过话头。 “你想去看看侯叔?” 乔霜枝又低下了头。 “我知道不太合适,要不再过一阵子也行。” “只要知道他平安就好了。” 乔雨眠想了想,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还是再等等吧,你也知道,这两天村子里可能要发生不少事,何满仓一定会觉得是我从中作梗。” “那何青山还有许多狐朋狗友,有些人背地里是普通村民,谁知道背后是不是何满仓的眼线。” “万一要是让他看到了,抓住了我们的把柄,就有些得不偿失了。” “你也不要偷偷行动,万事不要冲动,无论发生什么事,都先来找我商量,我们做的这些努力不能白费。” 乔霜枝抬头看向乔雨眠。 “姐姐,我知道的。” “那你和姐夫休息吧,我回去了。” 乔霜枝回房休息,乔雨眠洗了个澡,然后也跟着陆怀野两个人去休息。 一夜无话。 乔雨眠睡醒时,陆家已经吃完早饭。 吃了留的饭,就带着乔霜枝去林家。 因为耕种的关系,村里人起的都特别早,虽然现在年底猫冬,却已经习惯了早起。 陆家本身起的就比别人家晚,乔雨眠的起床时间更是快接近中午,因为这个,她被村里一些人讲究了许久。 带着乔霜枝上门时,林家老大在院子里用刨子给木条打磨,看起来是要做窗框。 林家老二正在给屋子里的井里添水。 林婶子和林大嫂正在洗孩子换下来的‘尿戒子’。 看到乔雨眠来,两个人停下手中的工作。 “雨眠来啦。” “是找你林叔不,真不巧,他一早就出去了。” 乔雨眠直到,林立国这是出去找人写检举信了,他笑笑。 “我不是来找林叔的,我是来找林二嫂子的。” 乔雨眠四处看了看。 林婶子立刻明白她是有话不方便在院子里聊,怕外人听见。 “那我们进去说吧。” 他引着乔雨眠进去,又给了正在挑水的二儿子一个眼神。 林家老二点点头,放下水桶,走到大门外四处看了看,然后又绕到后园子,假装收拾玉米秸秆。 林家地片大,除了老两口住的主屋,分别给两个儿子盖了大小差不多的房子。 乔雨眠进屋直奔东屋,林婶子却拉着她往西屋走。 “你先去看看老二媳妇吧。” 乔雨眠眨了眨眼睛。 “二嫂子在主屋坐月子呢,我还以为在他们房子里。” 林婶子笑得腼腆。 “老二媳妇这胎生的凶险,身体又不好,我想着让他们搬到主屋里住。” “西屋暖和不说,要是半夜孩子哭了,我这边听到了就能过去照顾。” 乔雨眠再次感叹,像林婶子这样的婆婆已经不多了。 虽说现在崇尚新思想,可那些陈旧的观念还是无法改变。 像田桂花,口口声声地要享‘媳妇福’,自己上辈子那么乖顺,包揽了家里所有的活,田桂花还不满意。 有一次她哭着问田桂花为什么要欺负自己,田桂花居然大言不惭道。 “谁没受过婆婆气,又有哪个婆婆不磋磨儿媳妇。” “你不受磋磨,怎么能知道‘多年的媳妇熬成婆’这种感觉!” 现在想起来,真的是气得翻白眼。 灶坑里还烧着火,乔雨眠拉着乔霜枝凑到灶坑旁边。 “我们从外面来,身上有寒气,带着寒气不好。” 林嫂子嘴上说着不用,乔雨眠还是带着乔霜枝烤了一会火。 直到感觉身上热乎的微微出汗,这才开门走了进去。 林家二儿媳看到乔雨眠便坐了起来。 她本来身体就不太好,再经过乌头水这一折磨,看起来更加没气色。 “雨眠你来啦,你昨天来的时候我正睡着,都不知道,谢谢你带来的奶粉。” 说话间她便红了眼圈。 “我这身子虚,奶也不够喝,孩子吃不饱,饿得嗷嗷哭。” “就连半夜也要连累婆婆起来给我熬米油。” “我这一点奶都没了,孩子还没出月子就喝米油,我成日犯愁,怕养不活。” “昨天宝宝喝了你带来的奶粉,我们全家可算睡了个安稳觉。” 乔雨眠把乔霜枝往她身边拉了拉。 “二嫂子,我知道你这困难,所以带我妹妹过来了。” “我妹妹身体不好,从小养在乡下一个老中医那里,她学了不少,自己也是久病成医。” “你要是信得过,就让她给你看看。” 林家二儿媳还没说话,林婶子倒是在一旁激动起来。 “雨眠,你介绍来的人我们怎么会信不过!赶快给老二媳妇看看吧。” “我们家实在承受不住再……” 乔雨眠抬手捂住了林婶子的嘴。 “婶子,别这样说。” 她说完便看向付秋娟。 “二嫂子,我妹子用银针探脉,可能要用针扎一下你的手腕,不太疼,你别害怕。” 付秋娟赶紧把手腕伸出来。 “要是能治病,怎么扎都行!” 乔霜枝从衣服里怀兜里拿出了针包,她声音轻柔。 “二嫂子,我一定轻一些。” 一根银针扎到手腕处,乔霜枝闭着眼睛感受着脉搏的跳动。 两只手都探完后,她又把针放了回去。 “二嫂子,你是之前服了烈性的毒药导致气血不足。” “孩子养在腹中,就是以母亲的气血供养。” “你气血不足,孩子在宫内就坐不住了,所以早产。” “气血不足当然不会有母乳,再加上你忧思过重,气滞血瘀,这乳汁自然就没了。” “我给你开几副药,你去镇上药房抓药。” “两天喝一副,喝完药四个小时内不要给孩子喂奶。” “先吃四副,我再过来给你诊脉,适当更改药方。” 乔霜枝拿出准备好的纸笔开始写药方。 炕上披着棉衣的付秋娟眼巴巴的看着乔霜枝写字,林婶子也一直看着,像是再看孩子生的希望。 林家大儿媳眼睛却撇向了别处,极力的压抑着自己的情绪。 乔雨眠将林家大儿媳拽到一边。 “林大嫂,我妹子既然都来了,顺便也给你看看呗。” 林大嫂眼底一片失落。 “不瞒你说,我已经看过很多大夫了。” “还偷偷去看了神婆,我娘家妈还给我找了好多偏方,都没什么效果。” 乔雨眠劝道。 “几服药花不了多少钱,你先吃吃试试看,不行就当补药了。” 林大嫂的眼泪终于从眼眶滑落。 “我不是怕药苦,也不是怕浪费钱。” “我实在是受够了那种充满希望,试了几个月不行又失望的感觉。” 乔雨眠能理解她的感受,但她还是忍不住劝道。 “让我妹看看,然后你再考虑,行么?” 乔霜枝开完药方,乔雨眠便让她给林大嫂也看看。 银针探脉后,林婶子殷切地问道。 “霜枝啊,需要什么药你就说,婶子不是那苛待儿媳的人。” “你要是开药方,就开好药贵药,有没有效果婶子都不怨你,就当给儿媳妇们补身体了。” 乔霜枝摇了摇头。 “婶子,您大儿媳这病吃药是没用的。” “我听我姐说,她是掉进冰河里,受了寒气才生不出来的。” “可我探脉之后,她身体里并没有多大的寒气。” “她是宫内行滞瘀阻……” 想了想,乔霜枝换了个说法。 “用西医的说法就是,她的子宫里长了个瘤子。” “怀孕并不是因为体寒,而是这个瘤子。” “这个瘤子占据了宫腔的大部分地方,根本没有孩子的生存空间,所以怀不上。” 第109章 兴隆山大队谈生意 乔霜枝说完,林婶子和林大嫂子都瞪大了眼睛。 林婶子更是快要哭了。 “这怎么还长瘤子了呢?还能不能治好啊?” “生不生孩子的无所谓,主要是儿媳妇不能有事啊。” 乔霜枝看了看乔雨眠,乔雨眠点点头。 乔霜枝又道。 “我……我资历很浅,没治疗过这种病。” “你可以带着林大嫂去临海之类的大医院去,那边可以做手术。” 林婶子和林大嫂听到这句话傻了眼。 乔雨眠心中也咯噔一下。 林家虽然有底子,但也仅限于吃喝不愁。 别说是去临海市看病,就是去青山县住院都不一定消耗得起。 乔霜枝看到了两个人急速灰败下去的脸色,又小声道、 “不过……” “你要是信得过我的话,我可以回去想一想治疗方法,我们先试试,不成功的话你再去大城市治,行么?” 林婶子跟林大嫂对视一眼,林大嫂点了点头。 “雨眠,我不信别人,但是我信你!” 她伸出手拽住了乔霜枝的手。 “小妹子,嫂子就拜托你了。” 乔霜枝想把手往回缩了缩,却也回握住了林大嫂的手。 乔霜枝说了吃药的注意事项,乔雨眠又嘱咐道。 “我妹妹会诊病这件事,你们千万不要告诉别人。” “还有这个药方,你们抓药的时候分开几个药房去抓,然后药量不要跟方子上一模一样,多抓一些回来,拿回来自己称好分装。” 林家满口的答应。 聊了一会到了做中午饭的时间,林家一再挽留姐妹俩吃饭,乔雨眠推拒后带着乔霜枝离开了。 回去的路上,乔霜枝不解。 “姐姐,你不是说我治病的事情不能给别人知道么,为什么还要让我给林家看病。” 乔雨眠想了想。 乔霜枝既然是她妹妹,也就是除了陆怀野之外跟她最亲近的人,她应该信任她。 而且她不能什么都不说,要是出了什么事,乔霜枝反倒不知道该怎么解决。 “我跟你说的话,你不要跟任何人说,包括陆家人和你侯叔。” “林叔可能会成为玉石沟大队的副队长,是我们以后的依靠。” “想要让别人帮助我们,就要先施恩给别人,这样交情才能越来越深。” “我跟何家已经势同水火,不可能和解,何满仓现在有人撑腰,必然不会怕我威胁他,有些手段也用不上。” “以免他以后疯狂地针对我,给我小鞋穿,我们要在玉石沟里也找个靠山。” 乔霜枝又问道。 “姐姐,我医术还过得去的,你既然想收买人心,可以让我去给更多人治病,这样会有更多人站在我们这边。” 乔雨眠摇头。 “这玉石沟也就林家能拎得清些,我信不过别人。” 乔霜枝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乔雨眠想起,刚才乔霜枝看了她一眼。 “对了,刚才在林家,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想跟我说。” 乔霜枝看了看四周没人,也压低了声音。 “这个病我只看过我爷爷和我爸爸治疗,我没亲自上手治过,所以我可能要去问问我爸爸。” 这可让乔雨眠为难。 “等我回去问问你姐夫,想想怎么让你们见一面。” “林家太重要了,帮他们就是帮我自己。” 乔雨眠回去和陆怀野商量了一下,终于想出来一个好办法。 陆怀安这个小皮猴满村子地跑,牛棚那边也经常去。 让陆怀安带个见面的口信,两个人都假装上山捡柴,然后见一面。 这样就算被人撞见了也没关系,毕竟秋天山货多的时候,村民们也经常能看到上山捡山货的两个人。 约定了时间和地点,就让陆怀安去送口信,借着中午做饭,大家吃饭没人出来的时候,父女两人见了面。 乔雨眠和陆怀野在旁边捡柴,给两父女留出了交流的空间,顺便也给他们望风。 两个人聊了快一个小时,乔霜枝终于红着眼睛走了过来。 “姐姐,我们回去吧,我知道怎么治疗了!” 乔雨眠和乔霜枝又去了一趟林家,把药方送过去,还约定了针灸的时间。 林大嫂捧着药方十分虔诚。 “我每次看大夫,都是当宫寒治的,这是第一次泡药浴,做针灸。” 乔雨眠没说什么,但心里清楚。 侯家之所以能被人盯上,就是因为他们有祖传的秘方和独门治疗方法。 完成这一系列的事,乔雨眠还是没闲着。 她捣碎了两罐发酵得比较好的肥料,静静地等待时机。 等林立国搜集了证据和签名递到公社,周大山势必会被叫去公社调查。 作为玉石沟大队队长的何满仓也必须陪同。 到那时,乔雨眠就可以开始自己的事业! 一周后。 乔雨眠的两坛肥料已经发酵到最好的状态,而公社也来人把林立国和何满仓叫走。 乔雨眠交代了几句,把几坛子肥料放进空间里,收拾了东西悄悄离开了陆家。 下过几场雪,山里陆怀野曾经开出来的路已经不见了。 乔雨眠走了快三个小时才走到兴隆山大队。 饶是上辈子知道兴隆山大队的繁荣,走进村里也忍不住感叹。 兴隆山大队跟玉石沟大队简直就是两个世界。 先不是已经修好的路,就是路边两边的田地都整理得四四方方,十分整齐。 一进村子,更是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撼。 玉石沟只有几家房子是红砖青瓦顶,大部分都是红泥托的砖坯,然后用黄泥混合稻草抹在外面。 年头久了,黄泥碎裂露出里面的砖坯,而砖坯没有经过烧制,遇水会融化,这就导致了一个房子五年七年就会歪歪斜斜,房顶坍塌,少不得重新盖。 而兴隆山大队,几乎家家都是红砖瓦房,前后院子用相同的栅栏隔好,有几家的院墙居然是石块砌的,看起来十分的整洁。 她一路走过去,心里不断地赞叹。 整洁的大队部,红砖铺成的打谷场,就连下乡知青的房子都是红砖盖的。 她依稀地记得,玉石沟大队知青的房子破了个大洞。 夏然不知道从哪弄来的化肥袋子钉在窟窿上,里面又用木头挡着。 村里人都在猫冬,除了小孩,只有偶尔几个人在院子里干活。 见到生人,小孩子们结伴跑到乔雨眠身边,一点都不怕生。 “你是哪个大队的,来我们这找谁啊?” 乔雨眠搓了搓冻僵的手。 “我找你们大队长。” 小孩子互相看了看,然后伸手指了指。 “大队长在大队部里呢。” 乔雨眠手伸进兜里,用意识从空间里拿出几块糖球给他们。 小孩子们分了糖,呼呼啦啦地跑开了。 乔雨眠走进大队部。 兴隆山大队部像一个四合院,里面有很多房间。 乔雨眠找到挂着大队长牌子的房门敲了敲。 “进。” 浑厚低沉的男中音从里面传来。 乔雨眠提着两个很深的篮子走了进去,便看到有人坐在办公桌前写字。 凭借上辈子的记忆,乔雨眠记得兴隆山大队的队长叫付航,他本就是兴隆山大队的人,高考考出去后,学了一身本事又回来兴隆山大队。 他三十多岁,脑子灵活,十分敢想敢干,他们兴隆山大队在石河子公社的评比先进中,年年得第一。 付航正在写着年度总结,抬头看到门口站着个小姑娘。 这小姑娘看着面生,好像不是本村的人。 “同志,您找谁?” 乔雨眠还是有些紧张的。 她对付航所有的了解仅限于上辈子从别人嘴里说出来。 传说中他是个非常可靠正直的人,为村民做事实,事事以村民为先。 要是没那个手腕,也不可能在这个这样落后的时代,把兴隆山大队建得这么好。 把肥料给她,算是乔雨眠的孤注一掷,希望他是个好人,不会让自己满盘皆输。 乔雨眠往前走了几步,然后把门关上。 “队长您好,我是隔壁玉石沟大队的社员,我叫乔雨眠。” 付航十分热情,她起身搬了张凳子放在桌子对面,还拿了个搪瓷茶缸给乔雨眠倒了杯热水。 “乔同志,你这么远赶来一定冻坏了吧,快坐下来喝杯热水。” 乔雨眠确实有点冷,但是有正事在身,她也不想浪费时间。 她将篮子放在桌子上。 “付队长,我今天来,是想跟你做一笔生意。” 付航笑了起来,乔雨眠看得出来,他的笑有些不对劲,不是那种嘲笑她的不自量力,而是一种自己根本不需要跟别人做生意的那种优越感。 他淡淡开口。 “我这个人说话直,你不要介意。” “你们玉石沟大队是石河子公社出了名的贫困大队,要收成没收场,要副业没副业,能跟我做什么交易呢?” “说实话,你们大队的队长何满仓,我个人不太认同他的观念,所以这生意你还是换大队谈吧。” 乔雨眠腹诽道,何满仓这个废物,不仅没给玉石沟大队带来贡献,还带坏了整体社员的口碑,真是社会的蛀虫。 被人看清了她也不恼,而是把篮子掀开,把里面的青菜拿了出来。 “这是角瓜,韭菜,豆角,白菜,生菜。” 付航嘴角的笑收了起来,表情开始变得认真。 “你这是什么意思?” 乔雨眠看了他一眼,淡淡道。 “我有一种肥料,可以增产粮食,虽然比不上化肥那么好用,但是我知道,咱们公社的化肥供应很少!” “兴隆山大队确实年年先进,可那些化肥不可能全都分到你们公社,你们也只能分到一点。” “你们公社之所以这么富有,是副业发展的好,粮食的产量问题,一直也得不到解决。” 乔雨眠拍了拍自己带来的那坛子肥料。 “我研究出来的肥料,不仅可以当化肥用,还不容易烧根,制作起来也非常简单。” “不知道付队长,有没有兴趣谈这笔生意?” 第110章 谈判 付航看着眼前的小姑娘,又低头看了看她带过来的那个小坛子。 小坛子看起来是非常普通的东西,款式颜色都一样,大小不同。 一般用来腌咸菜,装荤油,还有那种半人高的用来腌酸菜。 小姑娘也是普通的小姑娘,除了长得漂亮一些外,让人觉得特别的就是那通身的气度。 刚开始进来的时候还有些局促,但拿出蔬菜以后,整个人看起来十分自信。 甚至有点…… 自负。 付航本身就是个比较自负的人,所以不喜欢同类人。 他更愿意相信,这小姑娘背后有人指使,来到这里说这些话是别有目的的。 “乔同志,你说的这些也不是什么秘密,这是整个石河子公社都知道的事。” “现在的化肥靠进口,我们肥料紧缺,能用多少是多少。” “祖祖辈辈都是靠这片黑土地吃饭,土地给我们多少,我们就吃多少。” “至于你说这个肥料……” “我可以很明白地告诉你,我不会拿兴隆山大队的收成来实验。” 他把乔雨眠放在桌子上的蔬菜往前推了推。 “冬日里有点新鲜蔬菜很是金贵,但我作为干部不会拿人民群众的一针一线,这些你拿回去自己吃吧。” 看着付航的动作,乔雨眠立刻就明白了,他好像是把这些蔬菜,当做贿赂他的东西了。 她轻笑了下。 “付队长,我这不是拿来贿赂你的东西。” “这是我给你展示的成果。” “这些蔬菜,都是我用这坛子肥料种出来的,在来之前,新摘的。” 乔雨眠说了个半真半假的话。 她确实在打造种植房的时候,将烂果子作为底肥埋在了土里。 但这些瓜果长得这么好,大多数都是因为浇了灵泉水起了作用。 埋在土下面的底肥有多少帮助,没有两块试验田相互比较,她没办法得出结果。 总要有个噱头引起付航的兴趣,否则谁会相信这肥料真的有用,继而去实验呢? 付航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这才把目光聚焦在一小捆韭菜上。 他摸了摸那捆韭菜,叶子水分充足,甚至还带着黑色的泥土。 要说豆角这类蔬菜放在地窖等阴凉处可以保存很久,但韭菜不行。 无论在什么温度下,韭菜只要放上个三五天,肯定会有烂叶。 就算不烂,韭菜也会失去蔬菜应有的香气,然后散发出一种辛辣腐烂的味道。 这韭菜明明就是新鲜的,甚至像是刚刚割下来的一样。 这么新鲜的韭菜,让他更加怀疑这小姑娘的动机。 只有专门给他做局的人才会拿出这么新鲜的韭菜,大概是从县里买来的,然后送到她手里。 他有点生气地将韭菜扔在桌子上。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好骗?” “你不是农村人,更不会干农活,派你来的人也没有告诉你应该怎么谈这些细节。” “我告诉你,土地里之所以会长出蔬菜,是因为冬天下的雪里有蔬菜成长需要的营养物质。” “开春种下种子,开始下雨,雨水里也会有营养物质,再加上光合作用,植物才会生长。” “先不说光合作用的事,你告诉我,这大冬天的,你在哪种的这个蔬菜?” 乔雨眠清了清嗓子。 “我住的地方是个柴房,我让人搭了火墙保证屋子里的温度。” “又用石头砌了个大‘花盆’,用这种肥料做底肥,平时用这种肥料兑水,勤浇水薄施肥来提供养分。” “房子的玻璃窗很大,能保持光照,又在玻璃外面用透明的塑料罩起来。” “虽然影响光照,但是可以开窗通风。” “如你所见,我种的蔬菜肯定没有春秋地里种出来的蔬菜好,但是足够我们一家人吃一个冬天。” 乔雨眠把那几样蔬菜全都推到付航面前。 “你可以仔细看看,这些蔬菜跟市面上卖的,或者你们平时村子里种的还是有些不同的。” 付航被她的理论说服,真的拿起蔬菜仔细端详起来。 如她所说,这些蔬菜果真是比普通的蔬菜品相差一些。 可能是光照不足,那些豆角不那么绿,有些发白,生菜的叶片也小一些。 乔雨眠等他看够了继续说道。 “我带来这些蔬菜只是想告诉你,我做的肥料,可以提供植物生长所需要的元素。” “大家都知道种地靠天吃饭,雨水多,那些化肥流失得快,雨水少,土地干旱,粮食绝收。” “可用了我的化肥,薄肥勤施,无论天气如何,都能应对。” “这肥料虽然比不上化肥的肥力那么强劲,但总比没有化肥强吧。” 付航陷入了沉思。 兴隆山大队地广人多,这肥料如果真的可以大规模地施用,不仅可以使粮食增产,甚至还可以搞蔬菜种植的副业。 扣塑料大棚这件事谁都知道,但是操作起来十分麻烦,而且没有肥料,菜根本长不好。 如果这个肥真的能用,他倒是真的有渠道可以搞一些这个塑料。 这样冬天就不用猫冬,可以继续创收! 他已经被说得活了心,无论是不是别人给做的陷阱,他都想试一试。 心里虽然已经认同了这件事的推进,表面依然风轻云淡。 “我该如何相信你呢?” 乔雨眠拍了拍肥料坛子。 “你可以跟我回家,看看我的种植房。” “这罐肥料也可以给你留下,你看了我的种植模式,自己回来也可以做一个同样的种植房。” “种一些生菜,韭菜这种能快速出苗的菜,一个月就能看到效果。” 付航拿起凳子后面挂着的棉袄。 “走,我现在就跟你回家。” 乔雨眠将蔬菜留在了付航的桌子上,拎着筐带走了肥料。 两个人又走了将近两个多小时,才回到了玉石沟。 两人回到玉石沟时,已经到了太阳快落山的时候。 从山上下来往陆家走的路上,乔雨眠一直在看着付航。 他的眼中时而露出鄙夷的神情,时而又充满着得意。 乔雨眠何尝不是这样。 看到了兴隆山大队的繁华,玉石沟大队简直就是‘贫民窟’。 等乔雨眠将付航带回陆家时,陆怀野正在给种植房的火炕里添柴。 夕阳的余晖撒在了搭好的塑料棚上,透过塑料棚洒在还在继续窜芽的韭菜上。 付航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歪歪扭扭快要倒塌的房子里一片的绿意盎然。 韭菜确实是早晨割下来的,地里的韭菜根贴着土,短短的。 一小半被割走给他拿了过去,剩下一小半长势喜人,除了细一些,跟平时吃的没什么区别。 那生菜大概已经被采收过好几茬,老杆子已经变黄变硬,上面不断长出新的菜叶。 付航也同时看到了地下摆放着的坛子,跟乔雨眠之前带给他的一样。 屋里的气味不算太好,大概就是从这坛子里传出来的。 他指着那堆坛子。 “你这些肥料多少钱,我都要了,如果价格合适,你有多少,我要多少。” 乔雨眠摇了摇头。 付航眨了眨眼睛。 “你摇头是什么意思?” 乔雨眠很淡定。 “这些东西我不卖的!” 付航皱起了眉头,有些想发火。 他真切地看到了种植的作物,也相信这些东西是坛子里的肥料浇灌出来的。 看到这快要倒塌的房间,他脑子里已经不自觉地想到了,如果自己来盖种植房,会盖个什么样的。 自己如果盖了种植房,一定会弥补光线不充足这一问题。 脑子里都已经想好了计划,可是她转头就说不卖了? “你玩儿我?” 乔雨眠露出微笑。 她搬了凳子给付航坐。 “副队长不要生气,我既然找你,肯定是诚心跟你做买卖的。” “与其说做买卖,不如说,我想跟你交个朋友。” 付航有点捉摸不透乔雨眠要做什么,他没说话,默默地等待着乔雨眠的回应。 乔雨眠看了身后的坛子。 “这些肥料没多少,即便兑水也不够用的,这只是我做出来的试验品,真正值钱的,是配方。” 乔雨眠舔了舔干涩的嘴唇。 “副队长,这配方我可以免费送给你,不要钱。” “我还可以指导施肥,提醒施肥,甚至做出更多肥料。” “只是有个小忙请你帮一下。” 付航看到乔雨眠的眼神,知道了自己大概是赴了一场‘鸿门宴’。 这么珍贵的配方,不会随便给人,既然随便给出,那必定是大事。 可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机会溜走。 如果能在冬天也做出副业,这不仅能让兴隆山大队的社员收入增加,也是他自己的政绩。 犹豫了一下,他淡淡道。 “你说,我看看自己能不能做到。” 乔雨眠把自己和陆家是如何来到玉石沟大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讲了出来。 她甚至明显地感受到了,自己说这件事时,付航的眼珠子叽里咕噜地转,像是在思考什么。 眉头时而松时而紧皱,脸色也越来越白。 乔雨眠最后一句话犹如重锤。 “我需要你全方位的帮助,帮助陆家,重新回到青山县!” 第111章 搞破坏! 乔雨眠说完,付航已经是满头大汗。 看到付航这样,她没有打断他的思绪,而是去隔壁浴房里,从空间掏出了苹果和橘子。 开始若无其事的削苹果,剥橘子。 等她简单的做了个小‘果盘’端上桌后,付航的脸色已经恢复了七七八八。 “副队长,吃点水果。” “这屋子很热,你也可以把外套脱掉。” 付航没拒绝果盘,倒是没有把外套脱掉。 从这点看出,他是个很谨慎的人。 无论是自己去到他的办公室,还是现在两个人在屋里,他都跟自己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这个安全距离看似是对女同志的尊重,实际上是给自己留的余地。 两个人离的太近,万一被人看到,或者乔雨眠有什么不好的举动,他都能及时躲开。 “副队长,考虑的怎么样了?” 付航摇了摇头。 “你的这个肥料确实动人,但你要我做的事情,我确实做不到。” “我只是个大队长,没什么大本事,也就是在石河子公社能说上几句话,出了公社,谁也不会高看我。” 乔雨眠轻轻的拍了一下桌子。 “我要的就是你在石河子公社能说得上话。” 观察到了付航的态度,乔雨眠觉得付航是一定能帮到她的。 如果付航做不到,他一开始就会拒绝,而不是坐在那想了那么久。 这个人有自己的想法,很会平衡利益得失。 很明显,现在他得到的利益,可能与他付出的不成正比,所以他不愿意为此费心力。 觉得时候到了,乔雨眠又开始加注。 “副队长,你是觉得动用人脉换来一个肥料的配方不太值得对吧。” “如果我告诉你,何满仓家的儿媳妇也在研究这种肥料呢?” 付航猛地抬头。 “成功了么?” 乔雨眠微微摇头。 “没成功,具体来说,是现在没成功,但是不代表以后不会成功。” “我父亲是农机所的研究员,研究的是树木扦插和果树的病虫害防治。” “何满仓的儿媳妇是我继母从夫家带来的女儿。” “她从小便争强好胜,事事都要压过我一头。” “不知道是从谁那听说我在做肥料,她也学着我的样子做了起来。” 乔雨眠将头转向何家院子,透过玻璃和塑料棚,好像隐约能看到乔雪薇在院子里走来走去。 “我制作肥料的想法是从我父亲的笔记上学来的,我不知道父亲这本笔记她有没有看过,或者对肥料这件事了解多少。” “但我可以告诉你的是,公社甚至更高层的一些领导,十分重视这个肥料。” “你知道前一阵子,有人去公社举报何满仓记‘阴阳账簿’的事吧?” 付航不屑的翻了个白眼。 “下作!” 乔雨眠哼笑出声。 “何满仓犯这种错误,都可以拉去‘吃花生米’了,可不知道哪来的领导,了解到他们家在做这个肥料之后,居然替何满仓将这件事瞒了下来。” 乔雨眠放低声音威胁道。 “如果何满仓真的把这肥料研究出来了,你猜明年的先进集体,奋进大队的表彰奖励,还会是你们兴隆山大队么?” “你真的能容忍,你最不屑的人把你踩在脚下?” “玉石沟就要修路了,到时候特权会偏向玉石沟,你平日里得到的好处,至少要让出来三分之一。” 付航的面容逐渐变的冷硬起来。 乔雨眠又开始画大饼。 “如果陆家能官复原职,你在县城甚至在领导层多了一个靠山和朋友,对以后你的升迁也有帮助。” “我父亲也去了西北,陆家要是能官复原职,我也会想办法把我父亲调回来。” “等他回来,你就等于拥有了一个果树专家。” “无论是增产嫁接,还是病虫害的防治,不用再向公社打报告,递材料写申请,也不用等人来,只要你一个电话,我父亲可以专门为兴隆山大队服务。” 乔雨眠将后背靠向椅子。 “何队长,帮我也就是帮你自己,何况还有这肥料呢,怎么做你的不亏的!” 付航一直没说,乔雨眠觉得,他脑子里现在快要短路了。 她也知道‘事缓则圆’也明白‘欲速则不达’,没有再逼迫付航做出决定,而是开口留他吃饭。 付航心里清楚,留吃饭就是要让他回去的意思。 毕竟两个村子走山路就要两个小时,现在已经天黑,他不可能留下吃饭。 乔雨眠是自荐去的兴隆山大队,确实赶付航回兴隆山大队。 这一紧一松的落差让付航这种自负的人感受到了心灵上的折磨。 乔雨眠将那一坛子兑了水的肥料送给了付航,让他拿回去实验一下。 他看着付航游魂般的离开陆家,心里对这件事的成功程度,已经可以说是手拿把掐。 回到屋里,看到饭菜已经端上桌,乔雨眠受宠若惊。 “你们先吃就好,不用等我。” 陆母给乔雨眠夹了一大块肉。 “也是刚端上桌,没等多久。” 一家人开始吃饭,席上,陆怀玉不经意间问道。 “刚才来的那个男人是谁啊,你跟他在浴房那么久,做什么了?” 陆怀野拿着筷子尾轻敲了陆怀玉的头。 “你嫂子在跟人谈正事,你再阴阳怪气的胡说八道,这饭你就别吃了。” 陆怀玉难得没生气,只是委屈着嚷嚷道。 “我就是问问而已嘛,你打我干什么?” 她把筷子放在桌子上,眼泪都快掉下来。 “你们总说我懒不干活,可是家里的事什么都不跟我说,我想干活都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干!” 乔雨眠心情好,看到陆怀玉委屈顿时有些心软。 她想了想,这样也不太好。 成天弄这个那个,感觉很神秘的样子,陆家人好奇,却又不好意思开口问。 陆家拿她当一家人,她也不能总是藏着掖着的。 乔雨眠换了个简单的说法。 “我不是做那个肥料么,然后种了一些菜,我找人谈生意,想把这肥料卖一部分。” 陆父淡淡道。 “家里最近也花不到什么钱,等春天干活我和怀野多赚点公分,你妈和妹妹把房前屋后的菜地种一种,一年下来够吃就行。” “你能做多少就做多少,不要太辛苦。” 乔雨眠心里熨帖,陆家人疼她,无论男女老少,这让她感觉很温暖。 “好的爸,我尽力而为。” 晚上睡觉的时候,乔雨眠把自己跟付航谈的具体的事情告诉了陆怀野。 两个人兴奋的睡不着。 陆父已经习惯了现在的生活,也不想几个孩子再回青山镇,他想一直在这生活。 可陆怀野和乔雨眠都是怀着必须回去的决心,各自努力着。 两个人没说话,但都在心里想着自己的计划。 付航那边的事不能急,他是个谨慎的人,肯定要回去实验一下肥料的作用,才能给乔雨眠回信。 还有十来天就过年了,这件事可能要拖到年后。 一早,她便带着乔霜枝去林家给林大嫂施针。 中午回来后,她习惯性的去种植房看蔬菜,却发现坛子被人搬动过! 陆家众人都十分有边界感,乔雨眠的东西他们根本不会动。 更何况她还特意交代过,这几个坛子很重要,绝对不能动。 她心里有种不好的感觉,急忙掀开坛子查看。 几个坛子都被灌满了水,有的水甚至还撒了出来! 摸了摸坛子里的水,那水还烫手! 乔雨眠心里一凉。 这几天子肥料全都完了! 有人故意往这坛子里倒了开水! 肥料发酵主要是菌种,菌种被烫死,不会再继续发酵,这几个坛子里的东西,已经变成了一滩烂水果。 乔雨眠急吼吼的冲进了陆家。 陆家只有陆老太太在家里。 可能是晚上起来照顾陆老爷子,她现在正在补眠。 肥料被毁了,乔雨眠也管不得这些,把陆老太太叫了起来。 “奶奶,醒醒?” 陆老太太浅眠,一叫就醒,乔雨眠着急的问道。 “奶奶,怀野他们呢?” 陆老太太还有点懵懵的。 “他们啊……那个田桂花说,何满仓这件事要开会给大家个交代,所以他们都去打谷场了。” 乔雨眠咬着牙,浑身都在颤抖。 这件事是谁做的显而易见。 她在林家,没听到过有人去林家喊人说何满仓的事。 而是给他们家报信,把家里所有人都叫了出去。 然后有人进了院子,把灶上烧着的热水全都倒进了肥料里。 肥料就是她全部的希望,现在被毁了,她怎么能不气。 还好自己留了个心眼。 因为肥料发酵的时候会产生难闻的气味,她也怕万一有人不小心打碎了坛子。 所以种植室只要一小部分的肥料,大部分的肥料都在空间里。 村里的人只有乔雪薇知道自己也在沤肥,并且还是田桂花把人叫走的,这太明显了。 乔雨眠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冲到了乔雪薇屋里。 乔雪薇此刻正坐在炕上,看样子是在做小孩的衣服。 她似乎心情很好的样子,嘴里哼着歌。 看到乔雨眠进来,她虽然板着脸装出一副不高兴的样子,但乔雨眠还是捕捉到了她眼睛里一闪而过的得意。 乔雨眠一把将她手里的布料扯下来扔在地上,厉声质问道。 “乔雪薇,是不是你往我的坛子里倒水!” 第112章 布下陷阱 乔雪薇冷笑两声,不紧不慢地把被扔在地上的布料捡起来。 “你这是发什么疯?” “自己看不好东西,就跑过来赖我?” “你有什么证据说是我做的。” 没进屋之前,乔雨眠的确是很生气的,可进了房间后,她就没那么生气了。 因为她看到了灶房摆的几口大缸,闻到了味道。 肥料发酵不是那么容易成功的,必须要有益菌的参与才能发酵成功。 她上辈子也是经过很多次实验,用了很多东西才找到了发酵成功的菌种。 这一世,她提前做好了发面,把已经发酵了带一些酸味儿的面团撕碎做引子。 发酵后的水果会带着一些腐烂的酸味,到后期就没有太大的味道。 可乔雪薇这几大缸东西,臭气熏天。 不是那种腐熟的味道,而是更接近于恶臭,甚至还有一些霉味。 她甚至还在缸边上看到了黄色的黏菌,这缸东西根本不会成为肥料,不毒死庄稼就不错了。 乔雨眠眼珠一转。 “如果说谁不想看我过得好,那只有你了!” “就是你毁了我的东西,你敢做不敢承认?” 乔雪薇还是那个姿势,一手撑着腰,一手捂着根本看不见的肚子,得意地笑出了声。 “你这人真是好笑,你看见我往你的坛子里倒水了?” “再说了,我自己有几大缸的肥料,我需要嫉妒你,然后去搞破坏?” “你那东西才能卖几个钱,我洒出来的都比你多!” 乔雨眠愤怒的脸顿时变得冷漠。 她沉下声音问道。 “我没记错的话,我只说开水倒进了坛子里,没说倒进了什么坛子,你说是肥料坛子,这也算不打自招了吧!” 乔雨眠目光顿时锐利起来。 “而且,你怎么知道我要卖肥料?” 乔雪薇的笑容一瞬间收了回去。 她只是看到乔雨眠的脸色就知道,自己被算计了! 努力回想刚才两人的对话,乔雨眠确实没说什么,而自己因为得意,两句话就把什么都招了! 乔雪薇攥紧了手里的布料,刚才的得意全都不见。 她脑子一时间反应不过来,只是不停地压抑着自己的情绪。 乔雨眠这个疯子,要是疯起来真的会打人的。 这个孩子是她好不容易得来的,绝对不能让她弄掉。 想到这里,乔雪薇推开乔雨眠就往外跑。 边跑边喊。 “杀人啦,救命啊!” “乔雨眠嫉妒我,要弄掉我肚子里的孩子。” 乔雨眠还以为两个人要吵一会,没想到乔雪薇就这点本事,居然吓得跑了出去。 她本来就不想对乔雪薇做什么,她离开了,她便也走了出去。 走到门口,看到凳子上堆着几件衣服,有乔雪薇的,还有何青山的。 她鬼使神差地将那几件衣服收入空间里,淡然地走了出去。 乔雪薇此刻站在门口的大路上,正气喘吁吁地捂着肚子看着她。 “乔雨眠,这可是外面,你要是敢对我动手,我……我就喊人!” 乔雨眠冷哼一声,接着摇了摇头,不知道是对自己说,还是对乔雨眠说。 “把你当成对手,真的是降低自己的档次。” 她转身离开,直接回了陆家的屋子。 乔雨眠在屋子低着头,安静地等着陆家人回来。 不一会陆家人就陆续回来了。 乔雨眠很少冷着脸。 她坐在屋里不说话,陆家人都有点慌了。 陆老太太把陆怀野拽过来。 “刚才雨眠很着急地过来,问我你们都去哪了,我说你们去开大会了。” “然后不知道为什么,她就跑到对面,跟何家那个儿媳妇吵了一架。” “回来就坐在这里一动不动好久了。” 陆父率先开口问道。 “雨眠,发生什么事了,说出来大家一起解决。” 乔雨眠刚想开口,屋外的门‘吱嘎’地响了起来。 她站起来向门口喊道。 “陆怀玉,你去哪?” 陆怀玉已经把门打开一条缝,准备偷偷地溜出去。 可这门老旧,竟然发出了声响引起了别人的注意。 她紧紧地闭了眼睛,然后咬着牙转过头。 “我早晨起得太早了,想回去再睡一会。” 乔雨眠冷脸看着她。 “你没有什么想跟我说的么?” 陆怀玉吓得眼珠子四处乱瞟。 她想找个人帮忙说话,然后才发现,家里的人没有人想帮忙,全都在严肃地看着她。 陆怀玉一下便觉得委屈。 “你们都这样看着我干什么,我又没犯错误!” “总不能乔雨眠没头没脑的一句话,你们就都怀疑我啊!” “我知道你们嫌我懒,我不给你们添堵就是了!” 说完她就要走。 还没等乔雨眠追过去,陆怀野一把拉住了陆怀玉的手将她扯了回来,从灶房扯进了屋里。 陆家人全都从灶房走到屋里,就连陆怀安都安静站在角落不敢动。 陆怀玉踢踹陆怀野。 “你是不是疯了,你放开我!” 陆怀野一推,将陆怀玉推坐在了炕上。 “雨眠不会随便冤枉人,一定是你做了什么!” 陆怀玉冲着众人大喊。 “她给你们下了什么迷魂药?” “她姓乔是外姓人,我姓陆,我们才是一家人!你们怎么能帮着外人怀疑我?” 乔雨眠看了陆怀玉一眼,她其实很早就开始怀疑陆怀玉偷偷地把自己的事告诉乔雪薇。 可平时也没看到他们经常接触。 而且刚到玉石沟不久,陆怀玉就改变了不少,还曾经帮着自己跟何家吵架,护着自己。 乔雨眠一直认为,陆怀玉只是任性,没什么心眼。 捡果子做肥料这事也不一定是她故意说出去的,也可能是乔雪薇套话套出去的。 她没有追究,毕竟做肥料这件事乔雪薇早有一天会知道。 可昨晚上的事让她不得不再次把怀疑放在了陆怀玉身上。 乔家就这几个人,陆老爷子瘫痪在床,陆老太太每天守着她。 陆父陆母更不可能跟别人说。 天气冷,陆怀安几乎都呆在家里,乔霜枝跟她形影不离,想说都没机会。 除了陆怀玉,总不能是陆怀野说的吧? 乔雨眠想着把之前的事也一同说出来,好好问问陆怀玉,可看陆怀玉这个样子,无论如何都不会承认了。 她眼睛转了转,改口道。 “我放在种植房里的坛子是我发酵的肥料,今天里面被人倒进了开水。” “这个家只有你对我有意见,不是你倒地还能是谁?” 果然,刚才还有些心慌意乱的陆怀玉突然理直气壮。 “你都没有证据就诬赖我,你问家里的每个人,我今天根本都没有进过你的浴房!” 乔雨眠看向她,捕捉她脸上的每一个表情。 “要么就是你,要么就是你告诉的乔雪薇,否则怎么那么凑巧,田桂花要开大会?” “大队长何满仓不在,副队长周大山也不在,她一个队长老婆凭什么开会?” 陆怀玉眼神闪躲。 “我怎么知道田桂花发什么疯,又不是我喊的开会!” 乔雨眠心中有了数。 陆怀玉只说了不知道田桂花为什么开会,却没有否认她告诉乔雪薇这件事。 乔雨眠看到陆父红着一张脸,陆母也低着头,像是没脸见人一样。 她不准备再继续‘审问’下去了。 不想让陆父陆母难做,也不想让这个家庭分崩离析。 而且自己也没有证据,这一切只是猜测。 乔雨眠叹了口气。 “既然不是你,那我给你道歉,抱歉元冤枉了你。” 陆怀玉叉着腰冷哼一声。 “你知道自己错了就好,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你自己做事光明正大,不要偷偷摸摸的不就好了?” “成天藏这藏那的,要知道,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 陆怀野使劲地瞪了陆怀玉一眼。 “那几坛子肥料是要卖的,已经谈好了,还有三天就要去玉石沟四十里的那个分叉路交货!” “现在东西让人毁了,我们怎么卖,拿什么交货?” 乔雨眠瞪大了眼睛,不解的看着陆怀野。 她不知道陆怀野为什么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来,她根本就没约定什么交货。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陆怀玉又骂道。 “自己牙尖嘴利到处树敌,把我们陆家的名声的弄臭了,被人浇了热水也是活该!” 陆父眼从椅子上站起来就要去打陆怀玉。 陆怀玉一个激灵从陆怀野身边窜走,迅速地跑出院子。 陆父要去追。 “这个死丫头,成天往外跑,说不定就是她大嘴巴走漏了消息,现在还死不承认!” 陆老太太拽住了陆父。 “她正是爱玩爱闹的年纪,农村什么都没有,要是没有几个小姐妹说话聊天,孩子都要憋出病的!” 陆怀野眸光深邃地看着陆怀玉跑走的地方。 “别追了,这件事过去就算了,别提了。” 屋里的气压低沉得可怕,众人都各自干各自的事情。 乔雨眠把陆怀野拉到种植房。 “你怎么突然说我要卖肥料?” 陆怀野阴沉的情绪都写在脸上。 “你一直都在怀疑陆怀玉有问题吧?” 乔雨眠看到陆怀野沉下去的脸,也有些不高兴。 “怎么,你是觉得我冤枉了你妹妹,现在在为她抱不平?” 第113章 另有其人 第114章 陆怀野本来脸色阴沉,听到乔雨眠这样说,顿时瞪大了眼睛眨了眨。 “你不要想那些乱七八糟的!” “我是觉得你怀疑她有问题,为什么不早点跟我说呢?” “这几坛子肥料跟你的命根子一样,你天天看,还记录状态,付出了无数的心血。” “现在就这样被毁了,多浪费!” 乔雨眠本来有点觉得委屈,因为陆怀野好像把她想象成了坏人。 结果陆怀野居然无条件站在她这一边,从来没有质疑过她。 有了这个想法,她突然就明白了陆怀野刚才的用意。 “你说我肥料卖出去了,是想用来试探陆怀玉?” 陆怀野点头。 “你猜测,是陆怀玉把你要卖肥料的事情告诉给了乔雪薇。” “乔雪薇出于嫉妒,不想让你成功所以毁掉了这几坛子肥料。” “刚才奶奶说你到乔雨眠家跟她吵架,也是这个愿意吧。” 乔雨眠没有否认,陆怀野继续说。 “所以我猜测,乔雪薇会将我们交易的消息继续告诉乔雪薇,而乔雪薇会把她的肥料拿出去卖!” 乔雨眠感叹陆怀野的聪明。 陆怀野的眸光再次变暗。 “陆怀玉总说没有证据,我们可以提前等在路边,看看到底谁会去交易。” “抓个人赃并获,由不得陆怀玉再抵赖!” 乔雨眠有些心软。 “陆怀野,算了吧,她毕竟是你妹妹。” “如果真的是她把消息传出去的,我怕爸和妈会觉得为难。” 她看了看塑料棚外面没人,贴在陆怀野的耳边偷偷说道。 “如果顺利的话,我们过完年可能会搬到隔壁的兴隆山村。” “离开这里,就算陆怀玉再想传递消息,也比较困难。” “等搬到那边,我们……” 乔雨眠暗中红了耳根,继续道。 “我们就住得离陆怀玉远一点,她想打听什么,也打听不到了。” 陆怀野叹了口气。 “我爸妈没什么为难的,女儿是他们教养出来的,他们就要负责。” “陆怀玉做错了事,就要承担责任,就算打也要打服她,谁让她里外不分!” “她现在敢告诉乔雪薇这么重要的事,谁知道以后会不会说更多的事?” “这件事可能影响没那么大,所以你想轻轻揭过。” “若是以后真的发生了大事怎么办?” “我们可以娇养她,但是不可以娇惯,惯她就是在害她!” 乔雨眠见陆怀野神情坚定,也不再劝阻。 陆怀野说得对,是她的一直忍让换来了陆怀玉的变本加厉。 她总是想着上辈子陆怀玉的下场凄惨,对陆怀玉多了一份同情,所以总想着对她宽容一些。 可是太宽容就是放纵,而放纵并不是好事。 陆怀玉并不能一直活在庇护里,她总要成长。 因为乔雨眠跟陆怀玉吵架,这几天陆家的气压都很低。 就连陆怀安都成日缩在陆老爷子的房间中不肯到东屋来玩。 三天一转眼就过去了。 这三天,乔雨眠总是表现出一种很焦虑的状态。 还时不时地折腾她那几坛子被灌了水的肥料。 这次她没有再藏着掖着,而是把那些坛子都搬到了外面,放在太阳底下晒,做出一副想再抢救一下的模样。 到了‘约定’去卖肥料那天,陆怀野早早地就把板车收拾出来。 两个人装上车便往村子外面走。 这一路上,陆怀野看着面色淡定,其实不断地往前张望。 乔雨眠知道,他也有些不安。 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妹妹,有一天会背叛自己,任谁都无法接受。 她大概能体会陆怀野那种心情。 希望是自己判断错误,也不想真的在路上看到人。 离玉石沟四十里左右有一个分叉路。 往左边走就是去县城,往右边走去林场,林场的岔路通车,旁边就是兴隆山大队。 村里人跟外村走动,交换东西,或者一起去县里,基本都是约在这里。 绕过这个弯就是那个岔路口,乔雨眠觉得陆怀野的步伐都快了起来。 直到绕过那个路口,终于看到了人。 夏然用板车推着一口大缸站在路边,乔雪薇穿得厚实,板车上铺了厚厚的棉被,坐在棉被上。 两人将板车推到了路旁边的树丛里,放轻脚步从路边的山坡上走过去,蹲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 夏然冻得直哆嗦,两只脚来回交替着跳着,想动一动,让身体热起来。 乔雪薇也搓了搓手,捂住冻得通红的耳朵。 二十分钟过后,乔雪薇再也忍不住了。 “你到底听没听错,说的是今天么,怎么一个人都没有?” 夏然穿得少,嘴唇已经冻得青紫。 “肯定没错,陆怀玉说了,今早陆怀野就把板车推出来,说暖和一点就准备出门。” 夏然哆嗦着走到乔雪薇身边。 “我真是不明白,这东西谁能买,会不会是别人骗乔雨眠的。” 乔雪薇回头白了他一眼。 “你懂什么,这是肥料,现在个个生产队都缺这个东西。” “再说了,我那天去他们放肥料的屋子,他们靠这个肥料,居然能在屋子里种菜呢!” 乔雪薇不禁想到了上辈子,这种液体肥料被疯抢的画面。 没到施肥的时候,村里人天不亮就去何家排队,生怕去晚了就没了。 后来公社里来人,县里也来人到何家。 田桂花总是红光满面,何满仓也不再以自己为大队长所骄傲,因为让他更骄傲的是,他培养出了一个科学家儿子! 想到乔雨眠的肥料,她忍不住弯了嘴角。 “乔雨眠那破肥料可都让我浇了开水,根本就没效果。” “等一会买肥的人来了,我就当众揭穿她。” “她的肥料卖不掉,我这就能卖掉了!” 乔雨眠气得牙齿咯咯作响,而身边的陆怀野动了动,作势就要冲出去。 她一把按住了陆怀野,示意他冷静。 其实乔雨眠也小小的震惊了一下。 她一直以为,陆怀玉是被乔雪薇蛊惑,或者是被乔雪薇套话。 没想到,是她告诉了夏然,又由夏然告诉了乔雪薇! 她居然跟夏然还有关联! 乔雨眠尽量压抑住自己的情绪。 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只要能等,他们还能从两人的对话中探听到更多的消息。 果然,两个人沉默了一会,再次聊了起来。 夏然贴近乔雪薇。 “孩子咋样了,给我摸摸。” 他竟然把手伸进了乔雪薇的衣服里。 乔雪薇伸手打了他的手。 “别乱摸!” 夏然声音猥琐。 “以前浪地没边,现在摸一下都不让!” “我可是孩子他爹,摸一下怎么了!” 乔雨眠下意识的转头看向陆怀野,看到陆怀野也同样惊讶地看着她。 她早就知道乔雪薇这个孩子不是何青山的,她怀疑过夏然,没想到居然真的是夏然的。 而陆怀野不仅有惊讶,还有气愤。 从之前夏然跟陆怀玉纠缠不清,刚才听夏然说他们俩还有联系,现在又知道了夏然在跟陆怀玉有联系的情况下,跟乔雪薇不清不楚。 陆怀野真的是忍无可忍,拔腿就要冲过去。 他刚一起身,再次被乔雨眠按下,在他耳边悄声道。 “冷静一点,你下去把他打了,他会倒打你一耙。” “打他没有用,主要得让怀玉知道,他不是个好东西,以后不要再跟他来往!” “再听一听他们还说了些什么!” 两个人的谈话还在继续,这会是乔雪薇在说。 “何家那几个老东西太不是人了,一分钱都不给我。” “不仅不给我钱,还强迫我把这肥料的技术教给他儿子,想让他儿子出风头。” “说什么‘男人就是女人的天’‘男人好了女人才能好’。” “我呸,我自己好才算好,别人好不好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夏然谄媚地贴近乔雪薇。 “对对对,你好我才好。” “我这么长时间给你带来这么多消息,一会儿钱是不是要给我多分一点?” 乔雪薇冷笑两声,有些阴阳怪气。 “你都睡了大领导家的闺女,马上要飞上枝头变凤凰了,怎么还惦记我这几个钱!” 夏然突然在乔雪薇脸上亲了一口。 “要不是我从她那打听出来乔雨眠是怎么弄这个肥料的,你也不知道怎么做,你是不是该好好的感谢我!” “再说了,陆怀玉那人无趣得很,躺在炕上像个木头,与你根本没法比。” “你那风骚的样子真的是让我日思夜想……” 身边没人,夏然对着乔雪薇上下其手,而乔雪薇嘴角带着笑,半眯着眼睛,似乎十分享受这一切。 陆怀野铁青着脸再也听不下去,他站起身来也不怕两个人发现,大步往回走。 而两个人沉浸在偷情的刺激中,根本就没发现身后有人。 回去的路上,陆怀野一言不发,整个人像是装了发条一样,走得飞快。 乔雨眠小跑着地跟在身后,不知道该怎么劝。 两个人回到家时,陆母正在和乔霜枝一起晒被子。 陆怀玉拿着小木棍,不停地拍打着摊铺开的棉被,眼睛却一直望着门口。 陆家都以为他们俩真的是去卖肥料,看到车上还放着肥料,陆母放下手中的活计走过来。 “是不是兑了水,人家不收了。” “要不咱们留下,等开春了自己试着……” 陆母话还没说完,陆怀野大步流星地走向陆怀玉。 陆怀玉像是知道了什么,不断地往后退。 “哥……你……” “啊!” 陆怀野一巴掌扇在了陆怀玉的脸上。 “你怎么这么不自爱!” 陆怀野用了十足的力气,陆怀玉直接扑倒在地。 陆老太太也从屋子里跑出来。 “没卖掉就没卖掉,干什么拿你妹妹撒气!” 第114章 搞对象 乔雨眠第一次见陆怀野这么生气,他四处看了看,拽着陆怀玉就往屋子走。 哪怕陆老太太和陆母一直在前面拦着,他也毫不犹豫地将陆怀玉拖拽进去。 陆父正带着眼镜在写着什么,看到众人进来,急忙把笔和本收了起来。 “她又犯了什么错!” 陆怀玉捂着脸,抽泣着没说话。 陆怀野气得浑身发抖,不断地逼近陆怀玉。 “你也知道自己做这一切不对,所以不敢辩解,那你当初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 “你不仅不把家人的安危放在眼里,也不管你嫂子为了这个家有多辛苦。” “好,这些你都不在乎,我们也能包容!” “可你自己呢,你怎么就不为你自己考虑!” 陆老太太步履蹒跚地从外面走进来,抓起陆怀野就打。 “你成天就知道朝你妹妹撒气,她还小不懂事,你不说包容她,哪有你这样做哥哥的!” 陆怀野愤怒回头。 “奶奶,你不要再溺爱她了!” “我就是太包容她,家里太放纵她,她才会做出这样的事!” 陆怀玉放下了捂着脸的手。 “你们觉得乔雨眠在为家里做贡献,我也在为家里做贡献啊!” “我是把家里的事说了出去,但我也是为了这个家!” 陆怀玉指着乔雨眠。 “她自己为是,觉得自己能救陆家,所以你们都跟哈巴狗一样的在她身边。” “可是她得罪了玉石沟的大队长,人家又怎么会送咱们回城!” “就乔雨眠那泼辣的性子,何家早就受不了了,说是要把我们送到牛棚里。” “要不是我一直找人打点,给乔雪薇递好话,我们哪有这么好的房子住!” “我真是没想到,乔雨眠蠢,你们居然也跟着她犯蠢!” “你们要是相信她,就一辈子都回不去青山镇!” 乔雨眠不觉得气愤,也没有被误会了的委屈,这一切都在她的意料之中。 “我平时没看到你接触乔雪薇,这些都是夏然跟你说吧?” 提到夏然,陆怀玉的眼里染上一抹色彩。 “对呀,夏然是知青里最出色的,和大队长非常重视他的,如果说谁最有机会回去青山镇,那必定是夏然!” 乔雨眠反问道。 “你有没有想过,何满仓重视夏然,他可以给何满仓打听咱们家的动向,也可以给何青山打听动向,为什么会跟乔雪薇有关系?” 陆怀野气得不行。 “那个夏然早就跟乔雪薇有勾连,就连乔雪薇肚……” 乔雨眠捏了捏陆怀野的手臂,打断了他即将要说的话。 陆怀野也是反应过来,急忙改口。 “别说咱们家已经不是干部家庭了,就算是干部家庭,也没有要求你找个多有能力的人。” “可是夏然是个什么东西?” “跟村里其他妇女不清不楚,为人奸猾,他根本就不是个好人,你跟他在一起,你是眼睛被屎糊了么!” 陆怀野话音刚落,整个陆家人都惊呆了。 陆母双手抓住陆怀玉的手臂。 “你……你跟别人搞对象了?” 陆怀玉瞪了陆怀野一眼。 “是啊,我又不是十岁八岁的小孩,乔雨眠比我大一岁都结婚了,我搞对象怎么了?” 陆母无助地看向乔雨眠。 “雨眠,那个年轻人怎么样啊,是不是之前那个给你造谣的人?” 她又转向陆怀玉。 “他给你嫂子造谣,给咱们家抹黑,你怎么能跟这样的人来往!” 陆怀玉狠狠瞪着乔雨眠。 “什么造谣,他说的都是事实,只不过被别人夸大了而已,他是无辜的!” “乔雨眠还舔着脸跟人家要赔偿,为了一口吃的,连脸面都不要了。” 陆父拍案而起。 “你说这话就是没有良心,你嫂子买的那些肉,都吃到狗肚子里了?” 陆怀玉振振有词。 “她哪里来的钱,还不是我妈给的!” 陆父气得脸红脖子粗。 “那些钱都拿去给你爷爷请大夫治病了!” 陆怀玉笑出了声。 “说到找人治病就更好笑了,不知道从哪找来个黄毛丫头就说是大夫,拿走了家里所有的钱。” “结果摇身一变,这个大夫变成了她乔雨眠的妹妹,可是真够巧的。” “人家乔雪薇根本就不知道有这么个妹妹,谁知道是不是乔雨眠为了做局找人演戏!” “两千块钱,她乔雨眠一辈子都赚不到两千块钱!” 陆怀玉扫视家里众人。 “你们都相信她。” “钱给她了,人领回来了,在家里吃家里住的,说什么以后就是一家人。” “要真的是一家人,那就应该把当初拿走的那两千块还回来!” 乔雨眠自己挨骂没关系,她可以看在陆怀野的面子上不跟她计较。 但是乔霜枝是自己领回来的,陆怀玉骂她可不行! “陆怀玉,我以为你只是被家里惯坏了,平时耍点小脾气,大是大非上还是拎得清的。” “没想到你又蠢又坏!” “霜枝是我给爷爷请来看病的,给钱有什么不对么?” “而且到现在她不仅要给爷爷治病,还给奶奶和妈妈看病,连爸爸的旧伤都好了大半。” “她可不是没有用白吃饭的闲人,两千块钱她受得起,两万都受得起!” 陆父也开口。 “霜枝的事跟你没关系,别说两千块,我要是有钱了,给她两万,给她二十万,这都不用你管。” “现在说的是你搞对象的事!” “我告诉你,你谈猪,谈狗,谈个屎壳郎我都不管你,就是不能跟夏然谈!” 陆怀玉眼泪顿时就流了下来。 “爸,你什么意思,难道夏然还不如猪和狗么,他到底做了什么惹得你这么看不上他!” 陆怀野大喊道。 “就凭他私生活有问题,凭他居心不良,凭他……” 陆怀野涨红着一张脸,那句话实在是无法从嘴里说出来。 可是知子莫若母,陆怀野这一番表现,让陆母心凉了半截。 陆怀野很少有吞吞吐吐的时候,虽然不苟言笑,但非常疼爱妹妹。 陆母颤抖着声音问道。 “你……你跟他……你们俩……” 陆怀玉不仅没有丝毫的羞愧,反而理直气壮。 “反正我是要嫁给他的,睡……睡了就睡了呗……早晚不是都要睡……” ‘啪’! 清脆的巴掌声响起。 乔雨眠还没反应过来,陆父就出手扇了陆怀玉一巴掌。 “你怎么这么不要脸!” 陆怀玉还是很怕陆父的,但此刻,她的心里包含着无限的委屈。 “我都数不清这是你们第几次打我了,每次都是为了这个女人!” “我不承认她是我嫂子,她就是个搅家精!” “这个家,迟早要被她搅散。” 陆父还要扬手打,乔雨眠站出来阻止。 “爸,你不用打她了,现在事情已经做出来了,怎么打都没用。” 乔雨眠走到陆怀玉身前。 “陆怀玉,我可以托大说一句,如果没有我,你们这个家早就散了,根本用不着我来搅。” “你说你陆家有钱,但你还记不记得,那钱是谁拿回来的?” “我真心嫁入你们家,不想邀功,也从来没有因为这些对你们陆家索取什么。” “可你呢?” “背着我偷偷把消息传递给夏然,然后借由夏然的口告诉乔雪薇。” “乔雪薇处处与我作对,甚至帮着她抢我生意。” 乔雨眠越说越气,越生气人却淡定。 “其实我根本没打算卖这个肥料,我自有别的用途,你把我想得太浅了,也把乔雪薇想得太重要。” “看在我们姑嫂一场的份上,我可以告诉你。” “夏然这个男人不能嫁,他人品有问题,而且他跟乔雪薇勾缠不清,根本也给不了你想要的。” “我言尽于此。” 乔雨眠拉着乔霜枝离开,身后只有陆母的哭劝声和陆父的喊骂声。 她懒得听,直接带着乔霜枝回到了狗剩家属于自己的房间,坐在炕上陷入了沉思。 陆家如何处置陆怀玉她不管,但以后她行事就需要更加的小心。 也怪自己疏忽,居然能在眼皮子底下让人钻了空子。 如果是这样的话,等以后到了兴隆山大队,就要跟陆家人分开过。 自己带着乔霜枝住一个院子,陆家人住一个院子,最好还能离得远一些。 她正想着,觉得自己的衣角动了动。 “姐姐。” 乔霜枝如蚊蝇细弱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我们走么?” 乔雨眠被问得有些懵。 “我们去哪?” 她说的是问句,可这问句听在乔霜枝耳朵里变成了无奈,似乎是无家可归。 乔霜枝小脸皱巴巴的,可目光十分坚定。 “去哪都好,就是不在陆家继续受气了。” “陆家对你不好,明明是陆怀玉的错,陆奶奶却一直偏袒她。” “陆阿姨和陆叔叔明知道你受了委屈,没有安慰你,没有关心你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只关心陆怀玉处对象的事!” 乔霜枝跟着委屈的红了眼眶。 “姐姐,我们不在陆家了,我可以养你。” “我们换个地方,我能看病,能卖膏药,怎么也能养得起我们俩的。” 乔雨眠心里温暖,拉起乔霜枝的手。 “那你舍得把你爸爸一个人扔在这?” “我们走了,他可就无依无靠了。” 第115章 姐姐,我养你 乔霜枝攥了攥拳头,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 “上次我爸爸说了,不用管他,他就是受了点苦,保命是没问题的。” “再说了,我们可以拜托林家叔叔帮忙照看,我们再定期回来看他。” “而且姐夫也在这儿,陆家其他人不怎么样,姐夫对你是真的好,只要你拜托他帮忙照看,他不会拒绝你的。” 乔雨眠听见了门口细微的响动,没有说话,可乔霜枝没听见,还是自顾自的说着。 “那两千块钱我虽然花了一些,但还剩一些。” “等过完年我就回去拿,还给他们家,我才不要呢!” 门吱呀一声开了,门框低矮,外面的人弯着腰用一个‘钻’的姿势进了门。 乔霜枝咬着嘴唇,躲在了乔雨眠身后。 陆怀野已经没有刚才那样狰狞,但仍然冷着脸。 除了外面带进来的凉气,还有那情绪中的冰冷。 “救你出来我好歹也出了力,现在就过河拆桥,想把我老婆拐走。” 乔霜枝更是吓得不敢看陆怀野,把脸埋到乔雨眠肩上。 乔雨眠牵过乔霜枝,理了理她鬓边的头发。 “你别想太多,我们哪也不去,就在这里。” “回房间吧,要是觉得不自在,就去浴室里刷一刷浴桶,给我的蔬菜修整一下。” 乔霜枝小心翼翼地绕过陆怀野,野兔一般的跑了出去,生怕被找麻烦。 乔雨眠长叹了口气,还没开口,陆怀野便坐在了她身边。 “对不起,是我没有教育好怀玉,让你受委屈了。” 乔雨眠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鞋。 走进雪地里,又回到温暖的房间,沾在鞋面和鞋边上的雪遇热融化,这双棉鞋里子都湿了。 刚才全部精神集中在吵架上,这会才觉得有些冻脚。 她刚想弯腰去脱,陆怀野先她一步蹲在了地上。 乔雨眠想躲,可哪能躲得过陆怀野的眼疾手快。 “你不用对我这么殷勤,我不会离开。” “如果连这点委屈都受不了,当初我就不会嫁给你。” 陆怀野抬头看了她一眼,又低头脱掉了另一只鞋,然后把两只鞋放在炕边,从炕柜上拽下来棉被盖在她脚上。 “我娶你也不是想让你来受委屈的,只不过是我没能力,才让你一直受委屈。” “袜子也脱了吧,我去给你洗了。” 乔雨眠没动,把被子往上拽了一下,盖住了膝盖。 “其实我早就有感觉,可能是陆怀玉把这件事告诉了乔雪薇。” “但是我没有想到,她终究是跟夏然搅和在了一起。” 陆怀野见她没动,便顺势坐在了炕边上。 “都怪我,如果我早注意这些,肯定会不让事情发展成现在这样。” 乔雨眠把下巴抵在膝盖处,声音轻柔,像是陷入了回忆。 “人生可能会有‘如果’,但是这‘如果’只是上天赐予的机会,机会不会给每一个人。” “太多人看不清眼前的迷雾,如果看得清,世间哪还有这么多纷纷扰扰。” “试探人心,根本就不会得到满意的结果。” “因为从你想要‘试探’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注定了结果。” 陆怀野认真的看着乔雨眠的眼睛。 “雨眠,你说这话我不太懂。” 乔雨眠没再继续说,而是换了个话题。 “陆怀玉呢?” 陆怀野眉头皱紧,大掌抚上了额头。 “回房间了,我爸说不许她出来,一日三餐都送进屋里。” 乔雨眠也发愁。 “你最好去问问她到底都说了什么,我们好早做准备。” “特别是霜枝会医术的事,如果让何家知道了,会有大麻烦。” 陆怀野轻嗯了一声。 “她现在情绪不稳定,过后我会去问的。” “不过关于霜枝的事我问她了,她说只跟夏然说了跟你有关的事,没说乔霜枝的事。” 乔雨眠一颗心放回了肚子里,她的事无不可对人言,除了乔霜枝。 “她还不算太蠢,没有拉着全家人为她的爱情陪葬。” 想到这,乔雨眠又交代道。 “对了,乔雪薇和夏然的事情不要跟任何人说。” “没有人会信,只会觉得我们污蔑他们,孩子是谁的可跟我们没关系。” “而且必要的时候,这也算是夏然和乔雪薇的一个把柄。” 陆怀野点头,然后小心翼翼地触碰乔雨眠的手。 “雨眠,谢谢你这么委屈还没有放弃我,没有放弃陆家。” 乔雨眠不是木头人,不可能永远保持冷静去面对所有情况。 今天她除了心冷还是心冷,不过她能理解。 陆老太太从小看着乔雪薇长大,不偏袒她是不可能的。 陆父陆父就这么一个女儿,第一个在意的肯定是自己女儿的事。 而且陆父也在开始帮她说了话,还为霜枝说了话。 这样的公婆家人,仿佛没有可以挑剔的,况且平日里大家都对她那么好,情急之下全部重心放在陆怀玉身上也是正常的。 自己心中的委屈好像不是在怪他们忽略了自己,而是…… 有些嫉妒陆怀玉。 嫉妒有无论对错都护着她的奶奶,因看着她误入歧途而痛苦的哥哥。 一心为她的幸福着想的妈妈,知道自己女儿所选并非良人而暴跳如雷的父亲。 这一切都是乔雨眠可望而不可即的幸福。 上辈子没有,这辈子也没有。 可见重生并不能改变一切。 她是,陆怀玉也是。 乔雨眠说出了心中一直没说的话。 “陆怀野,你相信人有真心么?” 陆怀野开口。 “相信,你对我就是真心,我对你也是。” 乔雨眠打断了他的话。 “如果我是乔雪薇那样的人,你还会觉得我在困难之际选择了你,而觉得我对你有真心么?” “或者换句话来说,如果我对你的真心,是有目的的呢?” 陆怀野半晌没说话,乔雨眠也没看他,而是静静地等着他的回复。 他开口前,乔雨眠已经做了好多心理准备。 两人可能会决裂,可能会分开。 她刚说过不能试探人心,可她现在何尝不是在试探陆怀野的真心? 乔雨眠上辈子怕了,她不想交付真心,怕被辜负。 她强迫自己心肠硬起来。 一个互惠互利的合作伙伴,比一个爱人要强得多。 合作伙伴会因为利益屈服,忍下委屈和不公。 可爱人的爱,不能捆绑,没办法计较贵贱,说收回便随时能收回。 辛苦搭建的大桥坍塌时,受伤害的是站在桥上的那个人。 只有两个人都站在桥上,两个人才会拼命建桥,恨不能让这桥再坚硬一些。 因为桥上是两个人的命! 等了半晌,陆怀野缓慢开口。 “雨眠,你不能把你跟乔雪薇放在一起比。” 乔雨眠鼓起勇气偏过头看着陆怀野。 “那我如果偏要比呢?” 陆怀野目光坚定,没有闪躲。 “真的要比,我可以告诉你。” “如果嫁给我的人是乔雪薇,她只要她留在陆家没有离开,管她是作天作地,我都会让她吃饱穿暖。” “除此之外,我给不了她任何东西,哪怕一句话,一个笑脸。” “而你,我愿意为你付出所有。” 陆怀野想摸一摸乔雨眠的头,她永远都不会知道,此刻她的表情有多么让人心疼。 可一想到乔雨眠现在正在生气,他的手便缩了回来。 “至于你问我的,你对我的真心,是另有目的,我也很高兴。” “我很高兴,自己身上还有些利用价值。” 乔雨眠将头转到另一面躺在腿上,一滴眼泪悄悄滑落脸颊,泪水掉进了棉被里悄无声息。 陆怀野没再说什么,她平静了一会,再次抬起头。 “陆怀野,其实我嫁到陆家来有着我的目的。” “不过我从来没想过害陆家,所以也没跟你提过。” “现在我还是想告诉你。” 乔雨眠不着痕迹地擦掉脸上的泪痕。 “我父亲在单位得罪了人,被人使了绊子调去西北。” “这些年他醉心研究,忽略了我也忽略了自己的身体。” “西北苦寒,永无出头之日,我怕我们父女俩再也见不到面,所以看上了你家的势力。” “我帮陆家是想等着陆家重回巅峰,然后利用手头的人脉,将我父亲调回来。” “我一直在做很多事情,有的告诉了你,有的瞒着你。” “今天之所以感到生气和委屈,是因为我真的在用尽全力帮陆家重回青山县。” “陆家好了,我才会好,我所想才能实现。” “所以你明白我的意思了么?” 乔雨眠再次看向陆怀野,他的目光已经不在自己身上,而是和他一样偏着头,看向别处。 “我知道了。” 乔雨眠揉了揉太阳穴。 “你可以给我一个私人空间么,我想冷静一下。” 陆怀野站起身,从炕柜上拽下来一个枕头放在乔雨眠身后。 “你先休息吧,有什么事喊我。” 乔雨眠看着陆怀野出去才脱下外衣躺在枕头上。 她需要好好睡一觉,睡醒了想想以后怎么做。 与此同时,乔霜枝干完了乔雨眠所吩咐的活计,想着回屋去换身衣服,然后去帮陆母做饭。 刚进屋,就看到陆怀玉捂着胸口蹲在垃圾桶面前干呕。 她冲上前去递给陆怀玉一个手绢。 “悲戚伤心肺,你别再哭了,我来给你号脉,看看配点药喝。” 第116章 副队长换人 陆怀玉一把推开乔霜枝。 “你离我远点,不用你假好心!” 乔霜枝被推了一下也没有生气。 “我不是假好心,你也不要对我那么大的敌意,我只是想给你看看。” 陆怀玉吐了一会,扯过乔霜枝手中的手绢擦了擦嘴角。 她转头看了看身后唯唯诺诺的乔霜枝,厉声道。 “你不要大嘴巴把我不舒服的事说出去,我才不想用生病的事博取同情!” 乔霜枝的面色上染了些焦急。 “我可以不说出去,但起码要让我摸一下脉,确定你没事啊。” 陆怀玉眸光闪了闪。 “我有没有事我自己还能不知道?” “说句难听的,我可信不过你!” “你口口声声说能给我爷爷治病,治了大半个月,他没见他活蹦乱跳地站起来走路。” 乔霜枝紧张地捏着手指解释。 “陆爷爷的病不是一天两天能……” “闭嘴吧,烦死了!” 乔霜枝还没说完,便被陆怀玉打断。 “你出去呆着,我现在不想看见你。” “要是你惹了我生气,我就让我哥跟乔雨眠离婚。” “你也不想他们离婚是因为你吧!” 乔霜枝被骂得红了眼眶,气哄哄的转头便离开了。 这几天,整个陆家再没了往日里和和气气的样子。 陆怀玉被禁止出门,偷跑了两次被陆怀野发现后,直接锁在了屋子里,一日三餐送饭进去。 乔霜枝没地方住,只能跟乔雨眠住,陆怀野还是拿了那张旧门板,在陆老爷子房间打起了地铺。 可能是关了几天,陆怀玉没那么抗拒,也是因为过年,她的门不再上锁。 这几天,乔雨眠都躺在屋里休息,跟陆怀玉一样,她的饭食由乔霜枝送来。 不过她是主动不想出门,陆怀玉却是被人锁起来。 她好几天不出门,狗剩她娘也来打听,对外直说自己着凉了,想休息。 直到今天才正式出来准备过年。 前世,自从嫁进了何家,她没过过任何一个好年。 有的时候,她甚至迷信的想,是不是年没过好,没迟到好东西,所以每个新年都没有一个新的气象,也没有好运气。 无论跟陆家人的关系怎么样,她都决定不要亏待自己。 乔雨眠在乔霜枝的帮助下下了地窖,从空间里把准备过年的东西往外拿。 之前的猪肉拿出了一盆,做一些炸丸子和茄盒,随时可以吃。 灵泉将鱼养的十分好,不过也不能拿出鲜鱼,毕竟冻鱼和鲜鱼的口感不一样,肯定能吃出来。 还好她早就提前抓了几条鱼冻了起来,假装是之前捞年鱼分来的。 腌的辣白菜还剩一点点,吃着解腻,还有就是那些种植房里的新鲜蔬菜。 明天是年三十,整个村子都洋溢着喜气。 可以说人人都在盼望着这一天。 在这一天里,家家户户都会拿出一年积攒的最好的食物拿出来吃。 可这最期待的,就是杀年猪。 别的生产队早就已经杀好了年猪分了肉,就等着明天三十晚上包一顿饺子。 可玉石沟大队的两个主心骨都在公社接受调查,这年猪还没着落。 她刚从地窖出来,就看到好多人往打谷场走。 狗剩他娘也围上了头巾,抬手招呼她。 “雨眠,听说大队长他们回来了,在打谷场那准备杀年猪呢,我们快去。” 陆家已经有足够的肉,况且公分比较少,也分不到什么好东西,乔雨眠不太想凑这个热闹。 可是想到既然何满仓回来了,那周大山的事情想必已经了结了,她还是要去看看结果的。 她让乔霜枝回屋拿一个布口袋,乔霜枝还没动,就看到陆怀野拿着布口袋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雨眠,我们去分猪肉吧。” 乔雨眠只是看了他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好。” 乔雨眠拉着乔霜枝走在前面,陆怀野十分有分寸感的跟在后面。 无论两个人速度是快还是慢,他都始终保持着同等的距离。 乔霜枝不断地回头看,终于忍不住靠近乔雨眠。 “姐,你就这么晾着姐夫,姐夫怪可怜的。” “陆怀玉也消停了,我能回去住了,要不然我就回去住,让姐夫住回来吧。” 乔雨眠垂眸,跺了跺脚上站着的雪。 “不用,就这样住着挺好的。” “陆怀野要是觉得冷,可以让奶奶跟陆怀玉住,他跟爷爷住。” 乔霜枝没再说话,低着头偷偷弯了嘴角。 乔雨眠心里一团乱麻。 这几天陆家人好像突然反应过来,一个两个的都过来跟她道歉。 仔细询问了到底怎么回事,又帮着骂了陆怀玉几句。 乔雨眠其实心里已经不在意了,她只是突然累了,没那么大的冲劲。 上辈子自己汲汲营营,只想让自己活得轻松一点。 以为重生了,重新选择道路,自己能活得轻松一些,可又换了一条路,继续汲汲营营。 不断发生各种事情让她不能休息,一直在想办法。 难得这一阵子没什么事,她只想好好休息。 可乔家人却将这当成一种信号,像是她要离开的信号。 人人都在她面前小心翼翼,就连陆父都免不了如此。 乔雨眠不想大家都尴尬,所以干脆不出门。 晚上睡觉,白天就躺在炕上假寐,整理空间里的东西。 空间里还有许多肥料,乔雪薇破坏的只有三分之一。 而且她本来就没打算把这些肥料用在兴隆山大队,只是用来实验,记录数据而已。 至于她跟陆怀野。 乔雨眠不知道陆怀野是什么想法,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想法。 她不想去面对,他也识相的没有来找她,两个人似乎形成了一种默契,可是陆怀野还是会关心她,照顾她。 他会在半夜屋子即将要凉下来的时候偷偷地过来烧炕,让屋子一整夜都保持温暖。 每次下雪后,都会把门前的雪扫干净,以免她出门滑倒或者弄湿鞋子。 知道她不爱出门,也会把种植房里的蔬菜整理得干净整洁,每次她要洗澡前,洗澡水总是足足的不用等时间重新烧水。 她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不心动吗? 心动的,甚至那些委屈都因为他的回护而散了个干净。 可乔雨眠不断地告诉自己,现在没时间谈情说爱。 乾坤未定,她决不能掉以轻心。 所以,两个人就顺其自然吧。 这样想着,不一会就走到了打谷场。 等他们到的时候已经围了一群人,很明显能听见人群里有猪的嘶叫声。 林家大儿媳满面红光地冲着乔雨眠招手。 “雨眠,霜枝,来这边。” 乔雨眠拉着乔霜枝走了过去,林大嫂满面笑容地将她俩拉到远离人群的地方。 林大嫂面上一红,眼睛看向乔霜枝。 “霜枝妹子,我……” “我这下面,流……流了血块。” 乔霜枝眼睛一亮,脸上也有喜色。 “这是好事啊嫂子,说明针灸有效果的。” “要是还没反应,我都想着换药了。” 两个人交流了一番病况,人群里传出何满仓的声音。 “玉石沟的社员们,今天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宣布。” 林大嫂一手拉着乔雨眠一手拉着乔霜枝,几下便钻到了人群的第一排。 何满仓带着狗屁帽子,整个人看起来很疲惫。 他身边的人从周大山换成了林立国。 “咱们大队的村民们联名举报,周大山担任玉石沟大队副队长职位时,利用职务之便,多次为自己谋私利,经由公社走访调查,现在已经撤销他的职务。” “由村民们举荐,林立国被公社任命为玉石沟大队的副队长。” “大家要是有异议,可以现在提出来。” 乔雨眠看着何满仓满眼期待的看着乡亲们。 乡亲们互相交头接耳地聊着。 “周大山那个废物早该下去了!” “老林是个好人啊,我家多亏有他大儿子帮忙修窗户,要不然今年冻死在家里了。” “对呀,林家那二儿子也好,去年收粮时我累晕过去了,还是他把我背回家里喂了水,要不然我就在路边晒死了。” “老林嫂子也是好人,林家口碑没得说。” 还有一些声音,不知道何满仓听不听得到,反正乔雨眠听得一清二楚。 “这玉石沟大队的领导早就该换了,一个两个的,除了给自己捞好处,对玉石沟一点贡献也没有。” “何满仓这是把周大山拉出去顶罪了,自己落个好名声?” “要我说,就应该把他们俩都换了,放两个贼当领导,玉石沟大队往后就没个好时候了!” 何满仓的脸色越来越差,估计是听见了。 众人交谈了一会,不知道谁先带头喊了一句。 “没异议!” “我们家也没异议。” “老林叔是好人,我信得过他!” 何满仓一个个看过去,然后强撑着扯出一抹笑意。 “没异议就行,如果有异议的话,可以去公社反映,公社说了,以社员的意见为主。” 突然,人群中有人高高地把手举了起来。 “大队长,我有异议!” 何满仓眼睛顿时亮了起来,激动地站到了板凳上,让自己能看清楚后面的人。 “是谁有异议?” “谢老二,你上前面来,把你的想法跟大家说一说。” “是不是林家做了什么不好的事!” 第117章 请个平安脉 人群里鸦雀无声,都转头看向举手的谢老二。 谢老二人高马大,声如洪钟。 “队长,我不是对林叔有异议,我是想问一件事。” “那周大山既然犯了错误,有没有什么惩罚啊!” “不说别的,就说这打谷场的水井,他可往里面喷过屎汤子。” 听到谢老二这样说,人群里质疑的声音不绝于耳。 “可不是嘛,周大山呢,让他出来!” “我们这些没井的人家这些日子都去林家打的水。” “去打水的人太多了,林家的井都快打干了,这大冬天的,水渗得慢,这咋办啊!” “何队长,不是我说你,你们家儿媳妇和田桂花也太霸道了,都不让我们打水。” “你口口声声说贪公粮是为了要修路,可是你老婆连水都不让我们进去打!” “对呀,你到底是不是真心为我们的?” “说得好听,根本没做到那!” “我们要向公社反应这件事!” “对,去公社反应!” 乔雨眠站在最后排,差点笑出了声。 这何满仓,偷鸡不成蚀把米,还想着借势再把林立国踢走,再次换成他的人。 他怎么就不明白,经过这次事之后,玉石沟大队的人已经不会再相信他了。 听到众人又要向公社反馈,何满仓吓得手都发抖。 周大山是个怂货,被尤春生审了几句,就什么都说了。 他离开公社的时候,尤春生恶狠狠地拎着他的领子警告他。 说如果玉石沟大队再出什么事,谁也保不住他。 面对怨声载道的村民们,何满仓一时间失了心神,茫然着不知所措。 他还在想怎么解释和安慰,只觉得身体一歪,他便被人推下了凳子。 在反应过来,林立国已经站在了上面。 他面容沉静,声音清亮。 “乡亲们,周大山已经被公社的尤春生社长送进了公安局。” “等过完年,我会去一趟公社将乡亲们的想法向公社反映。” “周大山必须赔一口新的井,并且将户口迁出玉石沟,永远不能再回来。” “至于其他的补偿,还要年后再落实,总之,公社会给乡亲们一个满意的交代!” 还不等有人再说什么,林立国便满面笑容地喊道。 “明天就是年三十了,让我们把一切烦恼先放下。” “我从公社的猪圈里挑了一头最大的猪,足足三百斤,今天咱们就杀年猪,大家好好过个年!” 一听到杀年猪,众人都沸腾了起来。 “好!” “杀猪啦,分猪肉!” 杀猪这种事年年都有,有些妇女见不得血腥,这时候已经走出打谷场。 天气冷,都嘱咐着自家爷们在这等着领猪肉,然后三三两两的往回走。 几个孔武有力的男人们主动进到仓房里拿工具帮忙杀猪。 因为每年帮忙杀猪分猪肉的人,都能多分一点猪下水。 有力气的拿绳子捆猪固定,没力气的就开始打水抱柴准备烧水。 两个打水的男人走到井边,看了看井水十分为难。 “这水还能用么……” “就是,想一想还怪恶心的!” 乔雨眠走上前,看着两人道。 “两位同志不用为难,反正都是烧水烫猪,应该也没什么关系。” “再说了,都过去这么久了,有什么脏东西早就沉底了。” “这水不能喝,以后洗个衣服也是没问题的。” 林立国也走过来。 “对呀,烫个猪,刷个院子啥的都没事,喝的水就去我家井里。” 几个人得了林立国的肯定,说了声好,便开始往外打水。 两个人抬着水过去冲洗猪身上的泥,乔雨眠走到林立国旁边。 “林叔,恭喜你。” 林立国脸上洋溢着喜悦。 “谢谢你提醒我啊雨眠。” “等我去了公社才知道,举报人是不能自荐的,我差点就跟这个副队长无缘了。” 乔雨眠低头笑道。 “我也是误打误撞,林叔别放在心上。” 两个人还没说几句话,人群里便有人喊道。 “林叔,哎呀,不对,是林副队长。” “这猪血还要不要了!” 林立国来不及跟乔雨眠寒暄,边喊边跑。 “要要要,放一个干净的盆里,蒸一下,每家分一点,烩进酸菜里……” “林叔,这柴火湿了点不着!” “林叔……” “林叔……” 打谷场里一时间都在喊林立国的名字。 乔雨眠看着何满仓孤独地站在那,人群在他身边穿梭。 与忙得像陀螺一样的林立国相比,他就像是一个静止不动的雕塑。 没有人问他意见,也没有人再听他的,他已经彻底失去了民心。 乔雨眠就这样看着,耳边传来陆怀野的声音。 “你回家吧,我在这等猪肉。” 陆怀野靠近乔雨眠低声道。 “咱们家不缺猪肉,领了我就给侯叔送过去。” 乔雨眠舔了舔被风吹得干裂的嘴唇,轻轻点了点头。 乔霜枝倒是很高兴,声音都带着激动。 “谢谢姐夫。” 乔雨眠拉着乔霜枝离开了打谷场往家走,心里稍微安定一些。 林立国当上了副队长,自己便不用再怕何满仓暗中搞事情。 现在只剩下兴隆山大队,只要那边不出问题,自己一定能离开这个鬼地方! 兴隆山大队。 付航已经三天没回家了,他没娶老婆,父亲早些年过世,家里只剩下一个母亲。 付母穿着干净,手腕上挎着筐顶着小雪走进了屋子里。 “小航,回家吧,明天就是年三十了。” 付航往灶坑里加了一些柴,又去看了眼挂在墙上的温度计,头也不回地对身后的人说道。 “娘,有人来咱家送东西么? 付母一脸的无奈,儿子自从那天回来之后,就像疯了一样,在大冬天里把房子扒了一半。 新盘的炕拆了,搭了火墙,还找人往屋里运石头和土,说要种蔬菜。 她劝了好久。 东北天冷,光照也不足,屋子里只能种点大葱,根本种不了别的菜。 可这孩子像是得了失心疯一样,谁的话也不听。 大冬天骑着自行车去了县里,拿回来一大堆东西。 这两天吃住都在这屋子里,大队部都不去了。 付母叹了口气。 “明天就要过年了,都在家猫冬等着年三十呢,谁会来咱们家送东西啊。” 付航这才转过身,接过母亲手里的篮子,拿出里面的饭菜。 “我定的塑料布和玻璃,人家答应这几天给我送来。” 两人正说着话,门外传来拖拉机的声音。 “付队长,我们来给你送东西啦。” 付航听到这句话,扔下饭碗就跑了出去。 付母叹了口气,捡起了地上的筷子。 完了,这饭又吃不上了。 她弯腰捡起筷子,再站起来时,不由得揉了揉眼睛。 那离火墙最近的土里,好像冒出了一片小芽。 她不敢相信地走进看了两眼。 小芽细嫩从土里钻出来,两片叶子带着锯齿形状。 这是…… 洋柿子? 玉石沟大队。 今天是年三十,乔雨眠一改平日里的作息,早早便起床了。 她穿好衣服走进陆家的主屋,陆家人已经都醒了。 昨天剁的肉馅,经过一宿的腌制,已经入味。 一锅的油烧得冒泡,陆母正在往锅里挤肉丸。 陆怀野刚杀完鱼,把鱼鳞和鱼肠小心翼翼地放在小碗里。 看到乔雨眠进来,他指了指那碗。 “你是不是留着这个有用?” 乔雨眠点点头,把小碗放在了门外。 “谢谢。” 这一声谢谢有些生疏,让灶房里的人都很尴尬。 陆母干笑两声,过来拉乔雨眠的手。 “雨眠,你过来帮我烧火吧,我让怀玉帮我烧火,这丫头嘴太馋,我怕一会她把我炸的丸子都吃了。” 乔雨眠看了看正在烧火的陆怀玉,摇了摇头。 “让她烧吧,我去和面,再蒸点馒头。” 她不想再跟陆怀玉有什么牵扯,省得要被她说连烧火这种小事都要抢。 乔雨眠默默地从面口袋里舀了两碗面,想了想又舀了一碗。 多预备点馒头出来,到时候让乔霜枝给她爸爸送过去。 乔雨眠还想着一会做菜时候每一种菜都留出来一些,等晚上让乔霜枝带着跟她爸爸一起过年。 想象中温馨的年三十场面并没有出现,灶房里众人干活的声音此起彼伏,但却没人说话。 乔雨眠刚活完面,乔霜枝便从西屋走了出来。 她拿着酒精棉擦拭着银针,笑盈盈地对众人说道。 “陆老爷子的筋脉已经通了一大部分,估计再过半个月就能下地走动了!” 陆老爷子的康复速度众人看在眼里。 这几天清醒的时间比较多,已经能独立坐很久。 不用再吃流食,偶尔吃点蒸鸡蛋羹和馒头,身体也比以前有力气。 大小便能自己控制,也不再打人。 不过脑子依然不清醒,总是觉得自己活在过去。 陆老太太带头将乔霜枝又夸赞了一番,乔霜枝笑盈盈道。 “我们家有个规矩,就是年三十这一天给家里人看‘平安脉’,只是走个形式,说一些吉祥话,不用真的下针,我来给大家摸一摸脉吧。” 陆老太太第一个响应,直接把手臂伸了出来。 乔霜枝蹲身在陆老太太身边,伸出已经断掉的手指在手腕上摸了两下。 “陆奶奶您身体康健,福寿绵延。” 陆怀野也伸出了手。 “姐夫身强体壮,龙威虎胆。” “小怀安聪明健康,来年长高高。” 一圈人转过来,乔霜枝只是搭一下手腕便说一句吉祥话。 轮到陆怀玉时,她瑟缩着伸出了手腕。 乔雨眠看到,乔霜枝并没有搭一下,而是实打实的用自己的手指肚按在了脉上。 只不过摸了两三下,乔霜枝瞬间脸色煞白。 第118章 发现 感觉到乔霜枝摸脉的时间比别人长,陆怀玉警惕地将抽了回来。 “你干嘛!” 陆怀玉态度有些不好,陆母拍了她肩膀一下。 “人家霜枝给你摸脉,你那么大反应干什么?” 陆怀玉心虚地将目光移开。 “我……我就是,就是有点害怕嘛。” 乔雨眠看到了乔霜枝不对劲,急忙走到她身边。 两人目光对视,她便看到乔霜枝眼里的慌乱。 “怎么了?” 乔霜枝快速地吞咽口水。 “没……没事……” “怀玉身体健康,很好,很好。” 乔霜枝强装镇定的给陆家众人都诊了脉,借口请平安脉的规矩,带着乔雨眠去了林家。 在路上,乔霜枝在路上把自己的发现告诉了乔雨眠。 “姐,我们不用去林家了,根本没有什么平安脉,都是我编的。” “陆怀玉她……她怀孕了。” 一瞬间,乔雨眠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头发根都立了起来。 没逃过,终究还是没有逃过上辈子既定的命运! 她握住乔霜枝的双肩,直视她的眼睛。 “所以你刚才是故意的?” 乔霜枝白着脸。 “是的。” “我发现,这几天乔霜枝经常干呕,也不怎么吃饭。” “刚开始我还怀疑她是因为生气伤了脾胃,可这几天她明显饭量增加,睡得也沉,看样子不像脾胃不和。” “我本来想着给她诊脉看看,但是她一再拒绝我,每次反应都很激烈。” “半夜时候我想偷偷给她诊脉,发现她用手绢把手腕缠起来,估计就是防着我偷偷诊脉。” 乔雨眠微微喘息,想着再从乔霜枝口中找出一些希望。 “你的手指……不是不能诊脉么?” 乔霜枝点头。 “我只是不能诊精细的脉,怀孕这么简单的脉象太明显了。” “别说我几岁就开始诊脉,便是你第一次摸也能摸出滑脉。” “正常人的脉搏是一跳一跳,怀孕之人的脉像是一颗珠子,会在指尖滑来滑去。” “我不可能摸错的。” 乔霜枝哆嗦着嘴唇。 “而且……而且我想起,之前我半夜醒来,陆怀玉的被窝里没人。” “我还以为她是去上厕所了。” “现在想来,她白天除了在家,就是去同村的小姐妹那玩,一定是晚上跟别人私会的。” 乔霜枝急得直跺脚。 “都怪我笨,要是早点把这些不对劲的地方告诉你,她也不至于变成现在这样。” 乔雨眠冷静了不少,拍了拍乔霜枝的肩膀安抚她。 “你不要自责,每个人都有既定的命运,不一定是外力能够干涉的。” “况且你才来多久,这孩子恐怕早就怀上了。” 乔雨眠觉得脸上冰凉,一抬头,雪花大片大片地落下。 她伸手去接,突然想起上辈子的这一天。 她干了一天的活,以为年三十终于可以吃一顿饱饭,这是她孤身一人来到玉石沟的第一个‘年’,心里难免孤寂。 想到自己受的苦,想到父亲就这样把她丢在了农村,忍不住流了几滴眼泪。 就是这几滴眼泪,被田桂花看到了。 她骂了自己一顿,不准自己进屋吃饭,让自己去扫院子里的积雪。 乔雨眠还记得今晚的雪格外大,入夜后更是刮起了大风。 大风像是刀片一样凌迟着她裸露在外的每一寸皮肤,手指关节上的冻疮就是那天冻出来的。 后来家庭条件好了,那冻疮早就给指关节造成了永久性的伤害,无法复原。 看到这雪花落下,她还觉得关节隐隐作痛。 乔雨眠有些失落。 她觉得自己已经尽力地帮陆怀玉改变了命运。 无论她怎么任性,她都好言相劝,忍受着她发作的小脾气。 也在尽最大的努力去改善她的生活条件。 虽然跟以前的日子比不了,但她可以打包票。 陆怀玉的日子比玉石沟任何人都过得好,甚至青山县很多同龄的小姑娘过得好。 她以为,赶走了夏然,与林家这种人品正派的人家结交,以后好处会更多。 冒着危险,付出了很多金钱将乔霜枝带到了陆家,时刻注意着陆家众人的身体健康。 是她改变不了所有人的结局么? 包括自己? 乔雨眠就那样愣愣地站在雪地中央,仰头看着天上飘下来的雪花。 乔霜枝吓得围在她身边团团转。 “姐,你到底怎么了?” “姐,你不要吓我,说句话啊。” 乔雨眠听到了乔霜枝在耳边喊她,可她看着和上辈子一样大的雪花,不知道以后的路该如何走下去。 如果按照上辈子既定的结局,结合她现在的实际情况,做个猜想。 自己的沤肥配方会被付航抢走,而乔雪薇会沤肥成功,何家得到重用,陆家将被彻底打压。 然后呢,会发生什么? 乔雨眠止不住自己胡思乱想,好像上辈子的苦痛再次降临自己身上。 “雨眠,雨眠?” 耳边有人呼唤她,声音急切。 “你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跟我说!” 乔雨眠冰冷的脸被一双大掌托住,温柔的手牵住了她隐隐作痛的带着冻疮的手。 理智回神,她看到了陆怀野焦急的脸。 下意识地看向自己的手。 陆家从不让她干粗活,最多就是偶尔做饭。 乔霜枝来了陆家之后,她的衣服都是乔霜枝抢去洗。 那双手柔嫩白皙,此刻只是被冻得稍微泛红。 没有粗大的骨节,没有干裂的纹路,没有溃烂的冻疮,什么都没发生。 她是重生了,周围的事情也在改变。 既然老天给她重生的机会,又怎么会看着她重新掉入泥淖? 对,振作起来! 陆怀野看着眼前呆愣的乔雨眠,心中无比的自责。 她就站在这冰天雪地里,呆呆地流着眼泪,眼中一片死寂,像是失去了生的希望。 她闯进自己的生活,像个小太阳一样照亮着陆家的每一个人。 自己怎么这么没用,让她一而再再而三地伤心失望! 陆怀野紧紧搂着怀中的女人,想把自己身上的热气全都渡给她。 他嘴里喃喃道。 “雨眠,你不要急,你想要的都会有。” “你那些期盼,都会实现。” “别急,不要急。” 乔雨眠没听清陆怀野的话,而是从他怀中抬起头。 “陆怀野,你妹妹怀孕了。” 陆家主屋。 吃完午饭,陆怀玉回屋午睡,陆家人聚在了屋里。 陆父将那套心爱的茶杯扫到了地上,茶杯碎裂,惊得隔壁屋的陆老爷子喊了两声,陆老太太听了急忙过去安抚。 陆母捂着脸,呜咽地哭出声,声音中包含着无限的痛苦。 “怎么办,怎么办啊!” 乔雨眠冷着脸,声音没有波澜。 “打掉。” “这个孩子绝对不能生下来!” 她看向乔霜枝。 “你药箱里的药,有没有能堕胎的?” 乔霜枝被这压抑的气氛吓得红了眼眶。 “有倒是有,但是堕胎药不能随便乱喝,我要给她诊脉,看看月份,然后看身体情况才能下药。” 陆父咬着牙,说出的话像是一个字一个字从牙缝里挤出来一样。 “我现在就把这逆女抓过来,你给她诊脉开药。” “然后我们再去找……” 乔霜枝鼓起勇气站起身拦住了陆父。 “陆叔叔,诊脉需被诊之人心绪平静,如果怀玉拒绝诊脉,我是什么都看不出来的。” “而且我诊脉需要银针,她要是乱动,我也没办法诊脉。” “你不要生气,好好跟她说,看病这件事,需要病人配合才行。” 陆怀野十分了解陆怀玉。 “她多次拒绝你为她诊脉,就肯定知道自己有了孩子,不想声张。” 陆老太太安抚完陆老爷子,又走了回来。 “这……能不能不打啊,打孩子伤身体啊。” “我爷爷原来有个姨娘,就是因为堕胎大出血死的。” “让怀玉跟那个男人断了,孩子我们陆家养着,又不是养不起!” 乔雨眠急忙劝道。 “奶奶,这件事不能优柔寡断。” “夏然不是个好东西,奸诈又狡猾。” “这个孩子要是生下来,他有太多方法可以一直纠缠陆家。” 陆父气得浑身发抖,几乎全无理智。 “孽种必须死,夏然也活不了!” “我不会放过他,我不会放过他!” 陆母哭着扑到陆父肩头。 “老陆,你别冲动,给这种人赔命不值得啊!” 陆怀野捏着拳头。 “爸,你是家里的主心骨,有些事你不能做,我来做!” 乔雨眠瞪了陆怀野一眼。 “都冷静一点,夏然是以后的事,现在要解决的是怀玉肚子里的东西。” 陆母点头附和。 “孽种不能生下来,怀玉才十八岁,生下来这一辈子就完了,谁会要一个生过孩子的女人!” “她不懂事,我们不能不懂事,这孩子要是留下,所有人都会后悔!” 陆父一把推开陆母。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说怎么办!” 乔雨眠叹了口气。 “霜枝,你能不能配一些无色无味的药,吃完让人昏睡那种。” “让陆怀玉睡着,然后诊脉,灌药。” 乔霜枝想了想。 “我去翻翻药箱。” 陆母和陆老太太一直在哭,陆父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陆怀野在帮乔霜枝研磨药粉。 屋子十分安静,只有药碾子的声音吱嘎吱嘎地响。 天色渐暗,乔雨眠做了一大桌子菜放在桌子上。 陆母已经哭得头昏脑涨,吃了乔霜枝煎的药才勉强打起一点精神。 乔雨眠在陆怀野和乔霜枝的帮助下做完了一整桌的年夜饭。 端上最后一道菜后,她嘱咐道。 “爸,妈,奶奶,你们都打起精神,别让怀玉看出什么。” 第119章 年三十,团圆饭 话音刚落,陆怀野便带着陆怀玉从外面走了进来。 陆母强扯出一抹笑。 “饭做好了,大家都坐下吧,吃完饭我们去打谷场添柴。” 玉石沟有个习俗,大家会在年三十,吃完年夜饭之后,去打谷场生一堆火。 除了大队里准备的柴,各家都送去一些,取一个好的兆头‘众人拾柴火焰高’。 柴火烧得旺,众人围着火堆也没那么冷,互相聊聊天,说几句吉祥话,算是有个过年的气氛。 陆家现在已经是玉石沟的一份子,当然也要送柴过去。 众人坐下吃饭,饭桌上的气氛很诡异。 陆父一直都是沉默寡言,不说话很正常。 这几天乔雨眠跟陆家有了龃龉,陆家气氛本就沉闷,这也能说得过去。 可是乔雨眠看着陆怀玉,总觉得她跟上午不太一样。 陆家本来就人多,过年总是要多做一些菜。 层层叠叠的盘子压着盘子,看着花团锦簇,可众人心思各异。 每一个人味同嚼蜡,麻木机械地夹着菜。 直到听见了大路上有说话的声音,才察觉到,应该是有人去打谷场送柴了。 陆父示意陆母去煮饺子。 陆母和乔雨眠走到厨房开始烧火给锅里添水。 陆怀玉笑意盈盈的也跟着去了厨房。 “我来烧火。” 陆母搅动锅里的饺子,乔雨眠将之前包好的饺子扔进去。 直到圆滚滚的饺子充了气浮了上来,陆母吧嗒吧嗒地掉起了眼泪。 乔雨眠心中一紧,生怕陆怀玉发现。 但下一秒,陆怀玉还是发现了。 “妈,你怎么哭了?” 陆母抽噎两声。 “妈没哭,只是锅开了,不小心让水汽蒸了眼睛。” 陆怀玉声音里带着埋怨。 “乔雨眠,你是怎么当儿媳妇的。” “婆婆眼睛被热气熏了,你都不知道找个东西给擦一擦。” 乔雨眠为了不让陆怀玉起疑,便从兜里掏出了手绢。 “妈,我给你擦一擦吧。” 乔雨眠装模作样地给陆母擦了擦眼睛。 陆怀玉站起来,一把扯过乔雨眠手里的手绢。 “我妈白疼你了,什么都做不好!” 说着,陆怀玉将乔雨眠推到一边,看着陆母的眼睛。 “妈,疼得厉害么?” 陆怀玉突如其来的关心,让陆母更加受不住,她的眼泪止不住的流下来。 “妈没事,就是熏的难受。” 陆怀玉攥着手绢一跺脚。 “你在这等着,我回屋拿烫伤药膏。” 乔雨眠刚想追,陆母终于受不住,在陆怀玉离开屋子的那一刻呜咽出声。 她只好放弃追陆怀玉,转身扶住陆母。 “妈,你不能软弱,怀玉以后还要我们照顾。” “这次是她识人不清,我们也没有看护好她,我们也有责任。” 陆怀野从屋里走出来。 “她是十八,不是八岁,从小在大院里长大,什么人没见过。” “她不是蠢,也不是单纯,就是任性!” 陆怀野扶着陆母走进屋。 “妈你进去吧,饺子我来盛。” 陆母走进屋,哭声才渐渐止住。 乔雨眠拿过盘子递给陆怀野,陆怀野将饺子盛出来,一盘一盘端进屋。 下了药的饺子早就煮好单独盛在一边。 趁着陆怀玉还没回来,乔雨眠将那饺子扔进锅里过了一下热水,再盛出来就跟普通的饺子没什么两样。 将这盘饺子放在陆怀玉的座位面前,众人落座等她。 几个人都很紧张,特别是陆老太太不停地在问。 “她要是不吃怎么办啊。” “您给她夹的她肯定吃。” “她要是发现大家都不吃她面前的这盘饺子怎么办?” “我吃一个,睡了也就睡了,霜枝不吃就行。” 陆老太太连着问了好几个问题,陆怀野面色冷峻起来。 “雨眠,你去看看陆怀玉怎么还不回来。” 乔雨眠放下筷子去找陆怀玉。 片刻后,她急冲冲地跑回来。 “陆怀玉走了!” 陆母又哭了起来。 “是不是在厕所啊,她怎么会跑呢?是不是听见了什么?” 陆怀安梗着小脑袋瓜。 “我发誓,自从大姐回屋,我一直看着的,她根本没出来过。” 陆母扒开乔雨眠就要出去。 “我……我去厕所找找。” 乔雨眠一把拉住陆母,将一封信塞进了陆母手里。 “不用去找,她留了信。” 陆父一把抢过信,一目十行地读着,读完拍在了桌子上。 陆母拿了起来,声音颤抖地读着。 【爸爸,妈妈:当你们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离开陆家。 自从乔雨眠嫁进来之后,你们无数次地夸奖她多么多么好,把我贬低的仿佛是家里最无用,最不懂事的那一个。 你们有个让你们骄傲的儿子,现在又有了个能干的‘女儿’,大概也就不需要我了吧。 你们不需要我,但有需要我的人。 夏然跟你们想象中的不一样,他做的很多事都是有苦衷的。 她会鼓励我,肯定我,还说要带我一起回青山县。 现在吃苦是为了更美好的未来,过年后,我就会跟夏然回县城了。 虽然你们嫌弃我,我也不会怨恨你们。 请别来找我,我会过得很好!】 到最后,陆母已经没办法读完,哭着哭着就晕倒在了桌子上。 乔霜枝急忙上前探了探陆母的呼吸,陆怀野和乔雨眠七手八脚的即将陆母抬到了炕上。 乔雨眠倒了杯灵泉水灌了下去,乔霜枝也拿出针包开始施针。 十几分钟过后,陆母终于醒了过来。 她睁开早已哭红的眼睛,伸出手握住陆怀野的手。 “阿野,妈求你,把你妹妹找回来,把她找回来啊!” “老陆,老陆,我们的女儿,我们的女儿……” 乔雨眠一回头,陆父早已经不见踪影。 乔雨眠拽住乔霜枝的手。 “霜枝,你照顾陆阿姨,我们出去找。” 陆老太太拽着陆怀野的袖子。 “阿野,你拦着你爸,千万别打死人!” 整个陆家乱作一团,乔雨眠系上衣服扣子,一回头,陆怀野正在院子里找什么。 他小跑过去拉着陆怀野。 “你在找什么,快点走,你爸要是冲动之下把夏然打死,你们陆家就真的完蛋了!” 陆怀野抬脚踢起地上的镐把。 那镐把像是受他控制一样飞到他面前,然后被他一把抓住。 “就算我爸不打死他,我也要打死他!” 陆怀野整个人怒气上头,乔雨眠知道,现在自己说什么他也听不进去了,只能小跑着跟在他后面。 两个人先往知青宿舍走,还没到,便迎面碰到了陆父。 乔雨眠看到陆父手里的刀,整个心都凉了半截。 看到刀上没有血,这才又把心放回肚子里。 父子两个手持‘凶器’凶神恶煞地靠近。 “那杂种没在知青点。” “今天下雪,出村的路没有脚印,他们没出去。” “夏然平日里跟谁家交好。” “乔雪薇是她姘头。” “走,去何家!” 两个人对话流畅,丝毫没有拖泥带水。 乔雨眠一把拽住两个人。 “你们俩能不能不要意气用事,这个陆家不止你们两个人!” “你们杀了人,别人还活不活!” “早知道结局是这样,我为什么要嫁进陆家,还要费这么大的劲给陆家出头!” “陆怀野,你可以杀夏然!” “明天天亮,我们就去公社打报告,等离了婚,你随便杀!” 离婚两个字一说出口,陆怀野的脚步一顿。 漫天大雪中,他转身看到,女人的脸上挂着泪,神情中有愤怒和不甘。 还有深深的失望! 陆怀野心脏一紧,理智回笼。 自己好像又让她失望了。 乔雨眠转头看向陆父。 “爸,我说话直,你别怪罪。” “陆怀玉今天变成这样,除了是她咎由自取,也是你们放纵溺爱。” “平日不想着管教约束,出了事就喊打喊杀,莽夫行为!” 陆父丢了手里的刀,突然跪地朝天嘶吼。 “是不是我作孽太多,要报复在我儿女身上!” “老天爷,你要报复,就报复在我身上,我什么都愿意承受!” 乔雨眠捡起地上的刀,一把抢过陆怀野手里的镐把。 “收起那些无用的后悔,事情已经发生了,最重要的是解决问题!” “我知道陆怀玉在哪,你们跟我来。” 镐把沉重,乔雨眠没有力气一直拿着,就任由镐把拖在地上,一路上划出蜿蜒的痕迹。 乔雨眠的目的很明确,就是打谷场。 一路上碰到相熟的人,他们没有搭话。 因为三个人看起来不太正常,所以也没人过来主动搭话。 乔雨眠大概猜测了一下陆怀玉的想法。 两个人都不可能出村,不在知青点,也不可能有人收留他们。 唯一的办法就是,在人多的地方宣布两个人在一起的事实。 将怀孕这件事公之于众,陆家顾及着脸面也要同意她跟夏然在一起。 因为陆怀玉上辈子就是这样做的。 她之所以不在揭穿那天逃跑,又忍了这么多天,就是为了忍到今天的‘添柴会’。 今天人最多,最热闹。 打谷场越走越近,火焰高高升起,照亮了夜空。 哪怕飘着雪花,大家也都聚拢在火堆旁说说笑笑。 靠近柴堆,乔雨眠看到夏然搂着陆怀玉,众人都围着他们笑闹着。 乔雨眠将菜刀放进空间,提着镐把就冲两人走了过去。 第120章 有话要说 围在外层的人看到了乔雨眠,但是没注意到她手中拿着什么,还在跟她打招呼。 乔雨眠冷着脸,拨开人群。 等陆怀玉看到乔雨眠过来时,她只有一瞬间的慌张,微微侧身,躲在了夏然的身后。 “我留下的信已经写得很清楚了,我是不会跟你回去的。” 乔雨眠压抑住想打人的念头,尽量将声音放平缓。 “陆怀玉,你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陆怀玉还没说什么,夏然站到她身前。 “嫂子,大过年的,有什么事好好……” 乔雨眠突然提高声音。 “谁是你嫂子,这没你说话的份,滚一边去。” 乔雨眠骂了夏然一个大红脸,他没反击,倒是低头看了一眼陆怀玉。 “你嫂子看不起我也是正常,但乡亲们都在这,好歹看在你的面子上给我点面子。” 乡亲们七嘴八舌地开始附和。 “陆家媳妇,你这也太泼辣了,好歹是你妹夫,好好说话。” “对呀,都是外姓人,更应该知道彼此的难处。” “夏然小伙子多好啊,我们全村人都挺喜欢他的。” 乔雨眠平日里脾气好,谁说两句什么,哪怕不中听,她也不会反驳。 可现在她正在气头上,这劝告都像是火上浇油一样,让她的心火燃烧得更旺。 她冲着那几个人一一回怼道。 “什么时候娶的我妹妹,怎么就是我妹夫了?” “彩礼你给出?新房你来盖?酒席你给办?” “还有你,觉得夏然好,那么喜欢他,你怎么不嫁给他?” 两个搭话的男人顿时不乐意了。 “乡里乡亲的,你怎么这么说话!” 乔雨眠更是无所顾忌。 “闭好你的嘴,少管别人家的事,等会巴掌扇你脸上可别怪我!” 那人还欲再说,乔雨眠根本不理他,只是看着陆怀玉。 “陆怀玉,你过来,我有事跟你说!” 夏然一把将陆怀玉护在身后。 “你有什么事可以跟我说。” 乔雨眠看着陆怀玉,陆怀玉却将目光移开,不与她对视。 她冷笑一声。 “跟你说?” “好啊,那我就跟你说。” “夏然,上次我把苹果还给你的时候,我说什么来着,你还记得么?” 夏然看着冷笑的陆怀玉,心里泛起了嘀咕。 “上次见面?” “是分粮食,还是……” 乔雨眠突然往前走了一步,在众人没反应过来时扬起了手里的镐把,狠狠地砸在了夏然的腿上。 围在四周的人第一个想法就是往后退。 也有人想起去拉架,但被身边的人死死地拽住了手臂。 “你可别去拉架!” “这陆家媳妇可是不得了!” “她自从搬来,闹出不少事,可每次她都没吃亏。” 那男人平时跟夏然不错,不想眼睁睁地看着夏然被打。 “她要是真把夏然打死怎么办?” 拉住他的人斜了斜眼睛。 “那何满仓站在外面呢,他都不来拉架,你去拉做什么。” “而且你看,陆家媳妇只打腿,没打别的地方。” 两人说话这会,乔雨眠已经拿着镐把往夏然腿上砸了十几下。 夏然从刚开始的震惊叫骂,变成了哀嚎。 “啊!杀人啦,救命啊!” “报公安,快给我报公安!” 乔雨眠喘着粗气,死死地握住镐把。 “我上次说过,要是被我发现你再偷偷联系陆怀玉,我就打断你的腿!” 陆怀玉被乔雨眠手持镐把的模样吓到了,她怕镐把砸到自己不敢上前拦。 乔雨眠停了,她这才敢扑上去。 “乔雨眠,你居然敢打夏然,我要杀了你!” 陆怀玉扬着手就过去打乔雨眠。 乔雨眠借势想抓住她的手,正好将她带回家。 可还没等自己动手,身后伸出来的手将陆怀玉钳制住。 男人声音里带着雷霆怒意。 “陆怀玉,赶紧跟我回家!” 陆怀玉看到乔雨眠身后的两个男人瞬间哭了出来。 “哥,爸,乔雨眠她……她要把夏然打死了!” 陆怀野拽着陆怀玉的手臂,将她甩到了陆父身边,陆父接住继续控制着她。 他飞身两步,将拖着一条腿爬走的夏然抓了回来。 “你想跑?跑到哪里去?” 陆怀野拽着他的衣领左右开弓,拳拳到肉。 每打一拳,便从嘴里飞出一颗牙齿。 陆怀玉在陆父的怀里挣扎哭喊着。 “哥,别打了。” “陆怀野,我叫你别打了!” “我……我……我怀了他的孩子,他可是我孩子的爸爸!” 听到这,玉石沟的众位乡亲都在庆幸。 庆幸自己刚才没有管这样的闲事,看来这陆家是铁了心的收拾夏然。 陆怀野挣扎不开,猛地拿头撞向陆父的胸口。 陆父怕伤到她,不得不往旁边闪一下。 就是这一下放松,让陆怀玉找到了机会,挣脱了陆父扑向夏然。 “哥,你别打他,别打他!” 陆怀野的拳头平日里锤的都是沙包,这么硬的拳头下去,夏然早就已经奄奄一息,嘴里还喊着。 “报公安,报公安。” 乔雨眠拿着镐把怼了怼他的脸。 “你还好意思报公安?” “你作风不正,诱奸妇女,我还没报公安,你还好意思报公安?” 陆怀玉抱着夏然的头,避开乔雨眠的镐把。 “他没有诱奸我,没有作风不正,我们是自由恋爱!” “你们阻挡自由恋爱,是不是想对我包办婚姻,这是犯法的!” 乔雨眠被陆怀玉的话说得有些无语。 “包办婚姻?” “陆怀玉,我本来想给你留点脸面,你自己非要把这破事抖落出来。” “你未婚先孕,还留信出走,与人私奔,知不知道廉耻两个字怎么写?” “你父母体面了一辈子,之前被人那样逼迫都没求过一句饶。” “现在你这种行为,简直就是把他们的脸皮撕下来往地上踩!” 陆怀玉没理乔雨眠,而是跪在地上哭求。 “爸,求求你了,你成全我和夏然吧。” “看在肚子里孩子的份上,你可是他外公啊,他不能没有爸爸,你就让我们结婚吧!” 陆父目眦欲裂地瞪着陆怀玉。 “你的孩子当然是我的外孙,但夏然的孩子,不可能是我的外孙!” “陆怀玉,你妈因为你离家出走,急得晕了过去,奶奶也在家里哭得不行。” “你要是有点良心,就赶紧跟我回家!” 陆怀玉拼命地摇头。 “我不能回去,夏然被打成这样,如果我不管他,他就要死了,我的孩子不能没有爸爸,我也不能没有夏然!” “妈和奶奶……家里有乔霜枝,他们不会怎么样的!” “对了……乔霜枝……乔霜枝……” “乔雨眠,你赶紧让乔霜枝过来给……” 乔雨眠抬手扇了陆怀玉一巴掌,将她还没说出口的话打了回去。 陆怀玉捂着脸愣了一下,然后开始嚎啕大哭。 “你们都在逼我,都想要逼死我!” “我告诉你们,我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回去的!” 陆怀野弯腰,一手抓住陆怀玉的手腕,一手抓住脚腕。 他塌下腰,双手使劲一举,陆怀玉就像是一个麻袋一样被扛到了肩膀上。 陆怀玉使劲拍打着陆怀野的后背。 “陆怀野,你压到我肚子了,我肚子里有孩子,你放开我!” 无论她怎样蹬踹,陆怀野都不肯松开她。 陆父想跟过去,乔雨眠对陆父道。 “爸,你过来。” 乔雨眠将镐把塞进了陆父手里。 “打断他另一条腿。” 陆父毫不犹豫,高高扬起镐把,猛猛地砸在了夏然的腿上。 乔雨眠站在一旁,甚至听见了骨头碎裂的声音。 她不禁感叹道,陆父虽然年纪大了,好歹也是军队里出来的人,力气着实不小。 这会的夏然像一条死鱼一样,两条腿以一种怪异的姿势弯折着,满脸是血。 嘴里不断地冒出血沫,哑着嗓子呼喊。 “报公安,救命……” 乔雨眠蹲下,放低声音说。 “夏然,你要报公安么,我可以帮你报公安的。” 夏然听到乔雨眠说话,眼珠慢慢转向她所在的方向,聚焦在她的脸上。 “贱人……贱……” 乔雨眠挑衅道。 “你一向心胸开阔,人品出众,从不斤斤计较,你可是大好青年。” “你迷惑陆怀玉,让她深深陷进你的温柔体贴里,怎么,不打算继续演下去了么?” “她哥哥爸爸打了你,你要报公安把他们抓起来。” “你就不怕陆怀玉一气之下,把孩子打了?” “孩子到底没生下来呢,她可不一定对你死心塌地。” 乔雨眠弯了弯嘴角。 “我知道,你觉得拿捏住陆怀玉就能拿捏住陆家。” “万一陆家翻案回到原来的位置,你算是一飞冲天。” “就算陆家回不到原来的位置,你也可以怂恿陆怀玉回娘家哭诉。” “家里人总不忍心看着陆怀玉的孩子当一辈子的农村人,也舍不得陆怀玉在农村吃苦,就算豁出这张脸也要动用以前的关系把你送回城。” “所以你现在可不能报公安!” “你报了公安,那些盼着陆家倒的人顺势把陆家的罪名坐实,你可就永远都没有机会了!” “再好好考虑考虑呢?” 乔雨眠看着夏然的眼睛越睁越大,然后眼球开始震颤。 他嗓子哑得说不出话,最后只能发出像野兽般的呜咽。 “呜唔!” 乔雨眠站起来,重重地吐出一口浊气。 “爸,我们回去吧。” “回去解决陆怀玉。” 第121章 选择 乔雨眠和陆父离开打谷场没人敢拦着。 等他们走了之后,众人将夏然围了起来。 “这怎么办啊!” “是不是得上医院啊。” “这大过年的,谁去医院那种晦气的地方。” “队长呢,大队长,你看快来给拿个主意。” 何满仓被人从外围推进来。 夏然感觉自己的下半身已经失去了知觉,整张脸火辣辣的疼,脑袋有肿胀感。 “何……队长……” “我……为你……办……” “是你……让……救……救……” 他缺了牙,说话漏风,加上没什么力气,说话也断断续续。 何满仓吓得赶紧打断他继续说话,省得他把那点算计说出来。 “夏然,我一向器重你,觉得你是个好同志,你怎么能做出这种让大姑娘未婚先孕的事呢!” “你要是报公安,说不定人家公安要抓的是你呢!” “我这就回家套上车,带你去医院,但是这费用你得自己掏啊。” 夏然躺在冰冷的雪地上气得浑身发抖。 他从来没想过事情会变成这样! 乔雨眠确实说中了他心里的想法,可事情的走向跟他想象的不一样。 陆怀玉怀了他的孩子,陆家不应该求着自己把陆怀玉娶了,然后再把他们两个办回城么? 这么丢脸的事,他们怎么可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 陆怀野和乔雨眠怎么敢打他,难道不怕自己一气之下抛弃陆怀玉? 陆怀玉已经是个破鞋,自己不娶她,她只能去死,为什么陆家不捧着他? 还有何满仓这个老东西! 明明是他让自己去勾引陆怀玉,说是让陆怀玉怀孕,陆家就会乱成一团。 自己拼命地给陆怀玉洗脑,告诉陆怀玉是因为乔雨眠,家里才不重视她。 他以为,陆怀玉嫁给自己后,陆家会责怪乔雨眠,也会因为忽视了陆怀玉的感受而内疚。 乔雨眠这个贱人,居然一而再再而三的让自己下不来台,活该受这样的教训! 可这一切,他想象中的一切,根本就没发生。 事实是,乔雨眠真的打断了他的腿。 他还不能报公安! 夏然紧紧的攥着拳头,使劲地往地上锤,可就锤了一下,便感觉到全身的骨头都在震。 他一口气没提上来,直接昏了过去。 乔雨眠跟着陆父往家里走,听到身后一阵呼唤声。 看到乡亲们七嘴八舌地在商量夏然的事,她也没再回头。 反而是走在前面的陆父开了口。 “雨眠,对不起,爸爸被冲昏了头,忽略了你的感受。” 乔雨眠迎着凛冽的风,舔了舔干涩的嘴唇。 “爸,我能理解你。” “不过我想问你。” “怀玉那边,你的底线是什么?” 陆父声音哽住了。 “我……我不知道。” 乔雨眠抬起头,坚定地看着前面的路。 今晚没有月光,大片的雪花夹杂着北风,刮在脸上生疼。 “无论如何,陆怀玉肚子里的孩子不能留。” 两个人就这样沉默地一路走到家。 刚进院子,就听见陆怀玉的哭喊声。 乔雨眠小跑着走进院子里,看到栅栏边站了个人。 “唉吆喂,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我猜猜,这是家里打架了?” 乔雨眠看了乔雪薇一眼。 “你心情不错啊。” “听说你前几天拉着你沤的肥料出去卖,想必是卖了个好价钱。” 乔雪薇顿时收了笑容。 她等了整整一天,直到天黑,她都冻透了才发觉到,自己被人耍了。 回到家她就想找陆怀玉算账。 可得知陆家吵架,陆怀玉被锁在房里,她又有点退缩了。 她又不傻。 肯定是陆怀玉把秘密告诉她的事被发现了,导致乔雨眠跟陆家闹了矛盾,陆怀玉也被关了起来。 她才不会蠢到这个节骨眼上往枪口上撞。 这种被耍了的事情,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谁让自己做的事不光彩呢。 憋了这么多天,总算是看到了乔雨眠吃瘪。 本来想嘲讽两句,让她更加不痛快,谁知道她竟怼了回来。 “你……” 乔雨眠面无表情的看着乔雪薇。 “我现在没空理你,咱们的账,以后慢慢算。” 乔雨眠没再理会,直接走回了屋。 屋里一片狼藉。 陆怀玉摔碎了所有能摸得到的东西。 家里的碗盘,米桶的米面。 地柜上的雪花膏,镜子。 被子被扯到地上,衣服被剪刀剪碎。 而此刻,她拿着剪刀,用剪刀的尖对准了自己的脖子。 “爸,妈,你们要是不让我走,我就死在这!” 陆母早已经哭得瘫倒在地。 “怀玉,你想把妈气死么,你这是要干什么啊!” 陆老太太不停地捶打陆父。 “怎么会有你这样做父亲的,逼着自己的女儿打胎,你简直禽兽不如!” 陆怀野眼睛锁定目标,全身绷紧正在找机会。 而陆父就那样面无表情地看着陆怀玉。 “陆怀玉,你为了个男人,连家都不要了么?” 陆怀玉哭喊着。 “爸,夏然爱我,我也爱他!” “他说会带我回县里,我们两个带着孩子好好生活。” “我以后会过得很幸福的,你就成全我们吧!” 乔雨眠推开门走了进来。 “陆怀玉,夏然根本没办法带你回城,她想拿捏你,然后让陆家帮他回去。” “现在我们自身难保,根本顾及不到夏然。” “而且回城需要父母病退,把工作让给她,或者城里招工,或者他考上大学,才能回去。” “这些夏然都不符合,他回不去的。” 陆怀玉根本不相信。 “你根本不懂,除了你说的那些,表现优异良好的人也可以申请回去。” “夏然说,何队长对他特别满意,乡亲们也都对他赞不绝口。” “他明年就可以打申请报告回去了。” 乔雨眠咬了咬牙,最终还是开了口。 “最多过年之后,我们会离开玉石沟大队。” “我用沤肥的配方跟兴隆山大队的付队长做了交易。” “我帮他做肥料,他帮我提供人脉,我们用自己的力量也可以回青山县。” “陆怀玉,我答应你,明年我们就回青山县,我不会让你等太久。” 陆怀玉慢慢睁大了眼睛,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 “真的?” 乔雨眠点头。 “骗你我有什么好处,难道我自己愿意呆在这农村么?” 乔雨眠一步一步走向陆怀玉。 “你把剪刀放下,听我说。” “你跟夏然分手,把孩子打了,好好在家养身体。” “过完年我们就搬去兴隆山大队,然后就回去好么。” 陆怀玉脸上露出欣喜的表情。 “也就是说,我跟夏然不用呆在农村了,我的孩子也不用一辈子种地了!”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你们让我走吧,我要去告诉夏然这个好消息!” 乔雨眠气得闭上了眼睛,一口气堵在喉咙里。 “陆怀玉,你真的没救了。” 两人正说话,陆怀野突然窜了出去。 他趁陆怀玉分心,一把抢下了手里的剪刀,扯过腰间别着的绳子就要捆她的手。 “放开她吧。” 陆父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没有怒意,没有声嘶力竭,只有彻底失望,如一潭死水般的平静感。 “陆怀野,放开她,让她走。” 陆怀野微微摇头。 “爸,她能上哪?” “夏然那知青点的房子都漏风,你难道真的要让她住那种地方么?” 乔雨眠也阻止。 “爸,这件事由不得她,这孩子会死死地将陆怀玉和夏然绑住,我们整个陆家都会被夏然拿捏在手里,” 陆父按住捶打她的陆老太太,将她扶坐在炕上。 “妈,我不会再逼她打掉孩子了,你消消气,注意身体。” 陆老太太都被平静的陆父惊得不再哭泣。 陆父又扶起地上的陆母,让她依靠在自己怀里。 “你心脏不好,闭上眼睛缓一缓。” 陆怀玉见陆父真的不再拦她,欢天喜地往外跑。 “站住!” 陆父喊住了陆怀玉。 陆怀玉回头,声音里全是抱怨。 “爸,你不是说让我走么,你说话不算数!” 陆父面色沉静。 “我让你走的,只是走之前我想交代你一些话。” 陆怀玉十分的急切。 “你快点说,我还要去看夏然,他被你们打得不成样子,要赶紧去医院。” 陆父点点头。 “那我就简单说。” “你踏出这个门,以后就不要再进来了。” “我们搬去兴隆山大队,不会带你。” “等我们回到青山镇,也不会带你。” “你既然选择了夏然,就跟他在这好好过吧,祝你幸福。” 陆怀野委屈道。 “爸,你怎么可以不带我和夏然,我可是你……” “你不是我女儿了!” 陆父压着声音。 “我没有你这么不知廉耻的女儿!” 陆怀玉被陆父突然的冷脸吓得一抖。 “爸……爸爸……” 陆父长舒一口气。 “你要是愿意叫我爸,乖乖地把打胎药喝了,老老实实的在家,我以后还管你。” “你要是选择夏然,现在就走,不必多说废话。” 陆怀玉哭着,急得直跺脚。 “爸,你不能……” 这次陆父没让她说完,直接喊道。 “陆怀野,去把那碗堕胎药拿来。” 陆怀野动作十分迅速,登上灶台把放在板子上的药端了过来。 转身把药塞进了陆怀玉的手里。 “陆怀玉捧着那碗黑漆漆的药,手一直在抖。” “爸,真的要这样么?” 第122章 自己的路 乔雨眠急得恨不得把那碗药灌进陆怀玉的嘴里。 她看了看陆怀野,陆怀野好像知道她在想什么,第一次没有帮她,而是摇了摇头。 再看向陆父。 陆父的浑浊的眼睛里有泪滑落。 陆怀玉也早已经泪流满面。 “爸,求你别逼我!” 陆父闭上了眼睛。 “要么喝药,要么……” “滚!” 陆怀玉被那声‘滚’吓得一哆嗦,碗里的药脱手而出摔在了地上。 药汁飞溅,廉价的粗陶碗摔成碎片,如同这个家四分五裂,再不能复原。 陆怀玉一步一步往后退。 “这是你们逼我的,你们逼我的!” 她呜咽着转身,毫不留恋地拉开门跑了出去。 陆母想要追上去,陆父一把将她拉了回来。 “别追她!” 乔雨眠十分焦急。 “爸,放她走可以,孩子必须拿掉。” 陆父摆摆手。 “个人有个人的命,无论以后受多少苦,都是她今日的选择。” “就算我们拽着她,强行灌药,打掉了她的孩子,又能怎么样呢?” “以后遇到任何不顺,都会想起来,都是咱们打掉了她的孩子,要不然会是另一番景象。” “生出了怨恨,万一哪天想岔了,再回来报复你,只会酿成更大的错误。” 陆父抹了一把脸,掩去了脸上的眼泪。 “人生总有很多分叉路口,无论选择哪条,都会向往另一条路。” “就像我,曾经无数次地想过,如果我没有签那份调令,是不是就不会有今天的事。” “但是人生哪有那么多如果?” “自己的路,走成什么样就是自己说了算,我不想再当别人路上的绊脚石了。” 听了陆父的话,乔雨眠不再那么焦虑。 陆父说得对,并非人人都重生,当下选择的,肯定是自己觉得最宽敞的那条路。 她无法改变陆怀玉的命运,因为那是陆怀玉自己的事。 只要走好自己的路,就是自己重生的意义。 陆父将陆母扶坐在炕上。 “你们先休息,我出去走走。” 陆怀野想跟着,乔雨眠拦住了他。 “让爸自己冷静一下吧。” 陆父走后,乔霜枝给陆母和陆奶奶诊脉。 两个人心绪不宁,悲伤过度,需要休息。 乔霜枝去煎药,乔雨眠跟陆怀野把屋子里砸碎的东西收拾好,让陆母睡下。 大年三十本该是一家团圆的时刻,陆家少了一个女儿。 小小的陆怀安被大门人吵架吓得躲在爷爷的房间里,等东西都收拾完了他才走出来。 他爬上了炕,爬到陆母身边,搂着她的手臂。 陆怀野已经六岁了,是个小男子汉,对于跟妈妈撒娇这件事,他向来是嗤之以鼻。 可亲眼看到了姐姐的叛逆,他也想用自己的方式哄妈妈。 “妈妈,你别伤心,我不会像姐姐那样让你生气。” 陆母眼泪决堤,再也忍不住,抱着陆怀安失声痛哭。 她洗完澡擦干头发已经很晚了,刚准备睡觉,便听到窗下有人喊她。 “雨眠。” 乔雨眠听出了是陆怀野的声音。 她披上衣服把门拉开,门外的陆怀野拎着两个包袱。 伸手指了指那包袱。 “这是什么?” 陆怀野声音沉闷。 “这是陆怀玉的东西,爸说让我给她送过去。” “我可能要送到知青点,那里女同志比较多,我怕传出什么不好的话,能不能麻烦你陪我走一趟。” 乔雨眠点头。 “你等一下。” 她回去将衣服穿好,围了很厚的围巾。 离开之前她往主屋看了看,确认了陆父陆母的状况。 因为乔霜枝已经被她放去牛棚找父亲过年,万一有什么事,不能马上救治。 还好陆母已经喝了药睡下,屋里很安静。 一路上两人没什么话,路过打谷场时看到火堆还在燃烧。 两个男人坐在火堆边上聊天。 看着火堆也是一项工作,是算公分的。 乔雨眠刚才是来找陆怀玉,没有带柴,现在也不想再送柴过来。 她可以‘添柴’,但绝对不会给玉石沟‘添柴’。 走到知青点,里面的人还没睡。 知青点都是城里来的年轻人,按照城里的习惯,这个时间小孩子们还在放烟火,大人也会听一听半导体广播,不会睡觉。 站在院子门口看,里面的灯还亮着,时不时传来女人的笑声。 陆怀野低下头。 “雨眠,你去问问陆怀玉住哪,然后把她叫出来。” 乔雨眠走进院里,在门上敲了几下。 很快便有个梳着马尾的利落女人走过来开门。 “你找谁?” 乔雨眠从兜里拿出两个苹果递过去。 “过年好,我这上门也没带什么东西,给你拿两个苹果。” “麻烦问一下,陆怀玉是不是在知青点。” 看在两个苹果的份上,女人的态度稍微好了一些。 “她跟夏然在隔壁住。” 女人上下打量她。 “你……你不是那个……把夏然差点打死的女人,陆怀玉的嫂子!” 女人把苹果塞回她手里。 “我们跟他们俩的事可没关系,你可不要连累了我们。” “乔雨眠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我只是过来送东西,没别的意思。” 递出去的苹果女人没接,表情讪讪的。 “那你去吧。” 说完她便将门关上了。 乔雨眠往院子另一个屋子走,走到半路发现灯灭了,屋里鸦雀无声。 她无奈地摇了摇头,继续走。 刚走进另一间屋子,里面便传来啜泣的声音。 乔雨眠敲了敲门,居然有个男人应声。 “来了!” 她还没来得及震惊,陌生的男人拉开了房门。 男人看到她也像是看到鬼了一样,还没等她说话,便冲屋里喊道。 “陆……陆同志,这是找你的吧。” 紧接着,屋里窸窣声响起,陆怀玉走了出来。 看到自己,她顿住了脚步。 “你……你……” 乔雨眠抢先道。 “不是来抓你回去的,陆怀野在外面等你。” 乔雨眠不想再跟陆怀玉啰嗦,她的任务是过来找她,找到她任务便完成,出不出来就是她自己的事了。 回去站在陆怀野的身边,不一会便看到陆怀玉从屋里走出来。 她小心翼翼地往这边走,生怕两人是来抓她的,并且在离两个人还有一定距离的时候站住了脚步。 陆怀野并没有什么反应,而是将两个包袱扔进院子里。 “这是你所有的东西,以后不要回来了,好好过你的日子吧。” “对了,爸还让我告诉你。” “陆家的事,雨眠的事,你不许往外说一个字。” “要是我再听见陆家的什么事被别人知道了,夏然断的就不只是腿,可能是头!” “你知道的,我说到做到!” 陆怀野转身就走,快得连乔雨眠都没反应过来。 她呆呆地站在那,还等着陆怀野再说点什么,只见陆怀野走出两步,又走了回来。 转身回来牵住了她的手往回走。 他们这样一走,陆怀玉没有再戒备,而是哭着从身后追过来。 “哥,你等等我。” “哥!” 乔雨眠的脚步一顿,陆怀野却完全没有想停下的意思,拉着她一直走。 直到陆怀玉拦在前面,陆怀野才停下。 陆怀玉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拽住了陆怀野的衣角。 “哥,你能不能给我找个住的地方。” “夏然……他……他住在知青点,那屋子里除了他还有别的男人,我……我怎么睡啊!” 陆怀野冷哼。 “夏然呢?” “他没给你安排睡觉的地方?” 陆怀玉声音里含着怨气。 “他被你们打成那样,何队长带着他去医院了。” “要不是你们……他……” 乔雨眠的手被攥得生疼,她知道陆怀野心情很糟糕。 可抬头看过去,他的面色平静如水。 “陆怀玉,你既然选择了跟夏然在一起,那就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他住哪你就住哪。” “你有了困难,就去找她想办法,陆家已经给不了你什么了。” 乔雨眠被拽着,绕过陆怀玉继续往前走。 陆怀玉在身后喊。 “就因为我不听你们的话,你们就要这样对我么?” “你们根本不是为我好,只想控制我!” 陆怀野停步,没有回头。 “家里没人想控制你,只是不希望你受苦。” “告诉了你前面是火坑,你却偏要跳。” “你不能跳进火坑之后,还要来埋怨我们不灭火。” “你说出的那些话伤害了太多人,做出的那些事也让我们彻底失望。” “陆怀玉,这是你自己选的路,你要是有骨气,就别再回家,跪着也把这条路走完!” 陆怀野快步往前走,再也不听陆怀玉的哭喊。 夜晚无人,两人踩在蓬松绵软的雪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北风呼啸,乔雨眠还是听到了陆怀野喉头压抑的哽咽声。 她假装没听到,假装不知道陆怀野流泪,她愿意维护他的自尊而变成一个‘聋子’。 乡下过年的‘年’味还挺浓,三十晚上烧柴到天明,初一便闲不住,开始去邻居家溜达拜年。 等到初三,按照习俗,外嫁女回娘家串门,普通人家也开始走亲戚。 本村的出去,外村的过来,一时间,玉石沟大队热闹非凡。 正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一夜之间,陆怀玉未婚先孕,离家出走的事便传得人尽皆知。 陆家大门紧紧地关着,没人来,他们也不出去。 并不是觉得丢脸,而是很伤心。 陆母本就心思浅,已经不知道哭了多少场,这两天总说模糊看不清东西。 陆老太太也病倒了,跟陆老爷子一起躺在炕上,陆怀野跟乔雨眠一起照顾两个人。 陆父更是伤心。 自从陆怀玉走后,他没再说过一句话,连饭都没吃几口,整个人肉眼可见地瘦了下来。 乔雨眠好像看到了上辈子的陆家。 第123章 哪个宫的娘娘 上辈子的陆家便是这样,整日里阴云密布。 那时陆怀玉还没有出嫁,是陆老爷子刚过世的时候。 乔雨眠督促着乔霜枝,每天早晚各诊脉一次。 每次都没什么事,就是忧思过重,喝着补药。 之前在县里买的药材这会已经吃得七七八八,马上要断药,乔雨眠还在想着,最近应该再去一趟县城。 乔雨眠一边帮着乔霜枝煎药看火,一边拿笔记录却什么药。 何家院子里突然热闹起来。 何满仓一家四口穿着干净体面地站在院子里,就连乔雪薇都难得有了笑脸。 不一会,一辆带棚的马车赶了过来,看上去像是旧社会那种厢式马车,古代小姐坐的那种。 何满仓快步走上去,站在马车旁边等着,不一会,车上走下来一个女人。 头发规矩得梳在脑后,穿着一件深棕色的貂皮大衣。 乔雨眠眼睛亮了一下。 这貂皮大衣可是好东西,别看薄薄的一件,那可是比一件厚棉袄暖和多了。 这东西不仅贵还稀少,做出来都出口到国外赚外汇。 国内很少有人穿这个,都是港岛那些富商太太喜欢穿,也只有他们才穿得起。 乔霜枝也看到了。 “这女人好气派啊,是何家的什么亲戚?” 乔霜枝这样一说,脑子里想起一件事。 上辈子,何青山逼她交出沤肥的配方时用一件事威胁过她。 何青山说自己有个姑姑十分有权势,如果自己不乖乖交出配方,她会找他姑姑把父亲从农机所踢出去。 彼时的她一直在等着父亲回来带自己走,生怕父亲没了工作,所以一直乖乖听话。 可这么多年,这个‘姑姑’从来没出现过,乔雨眠还一直觉得是何青山在骗她。 看来何青山没有骗人,只不过这个姑姑一直没来过。 乔雨眠假装看着药,眼睛偷偷地往隔壁院子瞟。 只见何满仓满脸堆着笑,就连何青山都精神了不少。 女人一下来,何青山便迎了上去。 “姑姑,好久不见,你怎么一点都没变,还是那么年轻漂亮。” 那女人慈爱地摸了摸何青山的头,声音温柔。 “青山都长这么大了,我听说娶媳妇了。” 乔雪薇挺着什么都没有的肚子贴了过去。 “姑姑好,我叫乔雪薇。” 女人的笑容就有点敷衍。 “嗯,你好。” 田桂花从来没笑得这么甜过。 “麦花啊,你这一路上……” 女人顿时板起脸。 “什么麦花,我叫菲菲!” 田桂花立刻改正道。 “菲菲,何菲菲。” “你这一路上累了吧,快进屋。” 何菲菲瞪了何满仓一眼。 “哥,这么多年了,嫂子怎么还这样,你是怎么调教的。” 何满仓一脸的难堪。 “乡下女人,改不了的。” “快进屋吧,饭都做好了,先吃饭。” 几个人回屋,乔雨眠这才收回了视线。 她看到乔霜枝在旁边撇了撇嘴。 “还菲菲呢,真是好大的派头。” “知道的是外嫁女回娘家,不知道的还以为哪宫的娘娘回家探亲呢。” 乔雨眠被乔霜枝的模样逗得笑出了声。 经过这段时间的熟悉,乔霜枝没有再像以前那样沉默寡言,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她偶尔也会说一些俏皮话。 只是在人多的时候比较安静,哪怕是去林家,还是会习惯性地躲在自己身后。 乔雨眠扇着泥炉下面的蜂窝煤,心里盘算着。 为什么上辈子这个‘姑姑’从来没来过,这辈子出现了。 与上辈子不同的是,何满仓上辈子没有被人举报过私藏粮食。 所以,何满仓这件事被解决,是因为何菲菲出了力气,并非因为沤肥? 她就说嘛,不过是个未经证实能不能用的肥料,怎么可能引起这么大的重视。 看来肥料是借口,真正出力的是何家的这个外嫁女。 她嫁的人绝对非富即贵,那件貂皮大衣便是最好的证明。 再往深想。 现在生活普遍穷苦,干部家属的生活也没比普通老百姓好到哪里去。 而且干部家属也不可能这么招摇,要是被人举报,轻则丢官,重则蹲笆篱子。 乔雨眠推测,这何菲菲嫁的是位富商,而这位富商可能跟公社有合作,所以得到了重视。 乔雨眠猜得十分正确,何菲菲就是嫁了富商。 坐在红砖垒起的房子里,心绪不停的变化。 村里人都知道她嫁得好,但是不知道她具体嫁给了谁。 她自己从来没提过,是因为觉得不太光彩。 十六岁那年,玉石沟闹饥荒,家里除了她跟何满仓,几乎全都饿死了。 何菲菲不甘心,不想饿死在这个山沟子里。 她偷了村里别人家的粮食,逃了出去。 那时外面不太平,却也充满了机遇。 她跑到大户人家当佣人,凭借着自己年轻貌美,勾引了人家的少爷。 奈何少爷已经娶了正经的妻子,只能把她养在外面。 她跟着少爷这么多年,经历了整个社会的变迁,一夫一妻制度的落实让她觉得转正无望。 可能是她命好,少爷的原配妻子死了,她一跃成为了掌家女主人。 经历了出逃,现在又以港商的身份再次回来,心气自然不太一样。 何菲菲看着房子,捂着鼻子皱眉四处打量着。 “你们就住这地方,为什么不盖个好点的房子。” 何满仓答道。 “我是玉石沟的大队长,不能铺张浪费,要给社员们做出表率。” 何菲菲倒是没管那个,只是嫌弃得连炕也不想坐。 “这屋一股味,而且就一铺炕,根本没法住啊。” 田桂花刚才被怼了,却也没有露出不悦的神情。 “咱家炕大,你住炕头,我住中间,你哥住炕尾,能住下的。” 何菲菲脸上露出嫌弃的表情。 “我出门可都是住五星级酒店的,回家来我不挑房子,至少给我单独一个房间吧。” 何菲菲透过玻璃看向院子里。 “那屋青山和她媳妇住,旁边那个呢,我看收拾得挺好,我就住那吧。” 何满仓支支吾吾。 “那个房子别人借住着呢。” 何菲菲眼睛一立。 “外人都可以借住,我就不能住。” “我真不知道这个家回来有什么意义。” 乔雪薇看到何菲菲生气,眼珠一转,上前安抚道。 “姑姑,你别生气,我爸就是比较善良。” “隔壁住的那个人不是好人,总是给我家找麻烦。” “我爸这次被举报,就是他们家儿媳妇干的!” “要我说,早就该把她赶走,她都这样欺负我们,我们怎么还能忍着!” 何菲菲转过头来看了一眼乔雪薇。 “就是他们家举报的?” 乔雪薇点点头。 “就是他们家。” “他们家就是看我们过得好嫉妒,骂我公公,打我婆婆,住进来第一天就翻脸不认人,把青山的胳膊都掰脱臼了。” 何菲菲冷笑着,从衣服口袋里掏出手绢,擦了擦炕边,然后坐了下去。 “哥,你去把他们赶走,我就要住那间屋子。” “你都不知道,为了你这件事,我费了多大的力气。” “我都没地方住,给我添麻烦的人住在那,我可不甘心。” 何满仓有点为难。 他还记得之前乔雨眠说过的话。 如果真的把她惹毛了,她会不会去县里举报青山,或者再给他找另外的麻烦? 而且自己指使乔雪薇去杀她的事被她知道了,虽然没有证据,但是他们毕竟是两姐妹。 那乔雨眠巧舌如簧,乔雪薇那个蠢货万一被她蛊惑,两个人把她举报了怎么办? 自己偷粮都安然无事,是多方努力的结果,可尤春生已经再三警告他,不能再出任何差错。 可家里这位‘姑奶奶’更是不好惹。 何菲菲看出了何满仓的权衡。 她眼睛扫了一圈屋子。 “既然这里没我的地方住,那我就回去了吧。” “以后你们何家出什么事,也别来找我。” 何满仓挡住了何菲菲要走的路。 “你坐着吧,我现在就去。” “青山媳妇你陪着你姑姑,桂花,你跟我一起。” 两个人一出门,田桂花就拉下了脸。 “你那妹妹真是忘了本,现在居然还敢嫌弃娘家。” “当初我嫁进来的时候她才几岁,裤子都没得穿,挺大个姑娘光着屁股呢。” “现在发达了,穿着貂皮大衣像个人是的。” “以前你们一家六口睡在一个炕上,个个都立着睡,现在三个人住这么大一铺炕还嫌挤。” “忘本啊,真是忘本啊!” 何满仓抽了一口旱烟,眉头也皱了起来。 “要不是我妹妹,咱们何家今天就完了!” “你不忘本,我出事的时候,你咋不知道找你娘家人来帮我呢?” 田桂花撇了撇嘴,嗫嚅了两句什么。 何满仓知道她这是在偷偷骂人,连忙呵斥她。 “闭嘴吧,想着怎么把那个乔雨眠赶出去才是正经事!” 乔雨眠刚把一份药煎完,准备刷过煎第二副,就看到何满仓两口子朝栅栏边走过来。 “乔雨眠,你过来一下,我有话说。” 乔雨眠放下手里的东西,走到栅栏旁边。 “你们最好是有正经事!” 何满仓一脸的苦大仇深。 “你住我们这房子也有一阵子了,现在那个陆怀玉嫁人了,我看着房子也空着。” “现在我家来客人需要住,你搬出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