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零下乡,硬汉老公被撩的眼通红》 第53章 所有人都要付出代价! 陆怀野拍了拍乔雨眠肩膀。 “你是想帮她么?” 这个‘她’当然指的是乔雪薇。 乔雨眠微微摇头。 “各人有各人的活法,这是她自己选择的。” 陆怀野也感叹道。 “是啊,明明有很多机会可以离开这里。” “她自己惹了祸,明明可以自己站出来解决问题,却还看不清现实,要靠着不爱他的男人和一个心狠的婆婆。” “那么多办法,她偏要选择装晕,不顾自己的身体和肚子里的孩子。” “她到底是爱自己,还是不爱自己?” 乔雨眠惊讶回头。 “你看出来乔雪薇在装晕了啊?” 陆怀野揽着乔雨眠的肩膀往屋里走。 “晕倒的人呼吸频率和状态跟普通人是不一样的。” “乔雪薇又冷又疼,一直都在忍耐,忍耐的时候,呼吸就更乱。” “走吧,你去指导一下,妈他们已经把肉切好了。” 乔雨眠走了一半,突然停住脚步。 “去探望几个叔叔的事,你跟爸说了么?” 陆怀野轻嗯。 “说了,爸倒是没说什么,只是说让我们不要再去找他们。” 乔雨眠抿了抿嘴。 “本来想着去试探一下,结果因为去了鬼市把这件事耽误了。” 陆怀野安慰性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总会有机会的。” 乔雨眠没说话,跟着陆怀野往屋里走。 那个鬼市里的人有点邪门,她怕自己离开有人盯上,所以还是放弃了去秦家试探。 等过几天再去吧。 推开门,整个灶房都弥漫着猪油的香味。 现在的猪肉不像后世喂一些添加剂和催肥的饲料,几乎都是粮食喂养出来的。 所以肉没有那么腥臊,反而有一些猪肉原始的香味。 这两半猪已经被分隔好。 瘦肉一堆,肥肉一堆,猪的骨架一堆。 陆母刷了所有家里能空出来的盆。 “雨眠,你看这样分割行么?” 乔雨眠翻了翻。 “太行了!妈,你真厉害!” 陆母像是被夸奖了的孩子,整个人洋溢着微笑。 “那我们现在就撒盐吧。” 陆家人此刻分成两拨。 有乔雨眠为主的‘晚饭’队,带着陆怀野跟陆怀安两个烧火工。 剩下全都在给猪肉抹盐,连陆父也不例外。 这么新鲜的猪肉,当然要吃一顿饺子。 乔雨眠剁馅和面,本来想包个白菜馅,想了想又没拿白菜,直接切里一些葱末。 今天吃纯肉馅! 陆家人手多,她刚活完馅,面也醒好,肉上的盐也抹完了。 陆怀野拿着梯子放下菜窖,乔雨眠爬了下去。 他在上面递,他在下面接。 陆家这个地窖,平时只有乔雨眠下来。 陆父陆母鹿陆老太太灵活性差,不会下来。 陆怀野太高,陆怀玉嫌脏,所以地窖里少了什么东西,他们也不会发觉。 乔雨眠偷偷地把肉都转移到空间里,然后用塑料布把几个盆包起来,假装是放着耗子,其实就是不想让人看到里面的肉不见了。 做完这一切,陆家人开始包饺子。 屋里一片祥和,热闹得跟过年一样。 比起陆家温馨的气氛,何家可就没那么好受了。 乔雪薇躺在炕上默默流泪,第一次产生了想离开的想法。 她算了一下身上还剩下的钱,然后又回想着上辈子的事。 到底是去西北找母亲,还是去华京找那个‘贵人’。 去找母亲至少吃穿不愁,还没有人打骂,说不定还可以跟着乔雨眠爸爸学一些技术,等到六年后,再把扦插技术占为己有。 可西北太苦了! 前世她跟母亲汇合,母亲几乎是哭着跟她讲了去西北之后的遭遇。 西北那地方真的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要在那八年,简直不敢想象。 要是去华京找那个‘贵人’,自己倒是知道他们在什么地方。 可没有那个信物,她要怎么说明自己的身份呢? 而且自己要是出门,得让何满仓给她开介绍信。 闹成这样,不知道何满仓会不会给她开介绍信! 外面的门‘吱嘎’一声响起,何青山进门,带进来一股冷空气,乔雪薇不自然地缩了缩。 油灯被点亮,乔雪薇抬手擦掉脸上的眼泪。 何青山在炕上放了一个碗。 “这是红糖鸡蛋水,妈给你做的,你赶紧喝了吧。” 乔雪薇看着那红糖鸡蛋水,顿时泪如雨下。 为什么自己会经历这一切? 这些上辈子乔雨眠都没有经历过! 她治好了付秋娟,林家上下都十分感谢她。 因为这件事,村里的人经常对她夸赞不绝,说她聪慧,见到她都是笑盈盈的。 田桂花也跟别人讲,说这个儿媳妇特别好,他们全家上下都很满意。 她不由得想起刚才林家找来时,何青山一巴掌将她掀翻在地,田桂花更是打着滚说没钱赔何家的医药费。 不过二百块! 才二百块! 她以前买一件羊绒大衣的钱何家都不愿意出! 自己是何等的骄傲,却被整个村的人围着,骂着,看着笑话。 该死的何青山和田桂花还让‘晕倒’的她在地上躺了十几分钟。 最让人难以忍受的是,她从微眯的眼睛里看到了乔雨眠。 乔雨眠穿得干干净净,就站在那里,嘴角带着不易察觉的微笑,看着她受苦受难。 后来,陆怀野还在她肩上披了一件大衣,两人有说有笑,拿自己的苦难当猴戏一样看! 想到这,乔雪薇一下把红糖鸡蛋汤扔在了地上。 瓷碗碎裂,红糖甜腻的香气在屋内弥漫。 何青山站起来指着她。 “你……” 他刚想发怒,看到了地上扔着带血的裤子,那股怒意竟然止住了。 “你肚子还疼么,流不流血。” “我妈说了,要是继续流血,孩子就保不住了。” 乔雪薇捂着脸开始嚎啕大哭。 不能这样! 不可以这样! 不能走,她死都不会离开这里! 她要乔雨眠死! 还有何家这一家人! 何青山负她,田桂花害她,何满仓利用她! 这些人她一个都不能放过,她要所有人为今天的事付出代价! 发泄般地哭了一阵,她抽噎着放下了手。 “青山,我们离婚吧。” “你放心,这个孩子我会独自养大,不会给你添麻烦。” “我会亲自教他,也会让我爸爸教他,像小时候我爸爸教我那样。” “他会随了你的聪明,随了你的能干,他会是最聪明的小男孩。” “等长大了,我会告诉他,他的爸爸很爱他,是妈妈犯了错,他才会被迫跟爸爸分开。” “他出人头地后,我会让他来这里找你,如果有缘分,我们一家人开开心心地过下半辈子吧!” “呜呜呜呜……” 乔雪薇捂着脸又哭了起来。 何青山被这一番话感动得眼睛通红。 “雪薇,好好的怎么又说上这些话了。” “我的儿子我当然疼爱他,我会给他全世界最好的东西,怎么可能让你自己带着他受苦受罪。” 乔雪薇捂着心口,眼泪扑簌簌得像珍珠一样掉下来。 “可是林家要二百块钱的赔偿,你知道的,我的钱全都给你了。” “我知道你这个人讲义气,这些钱都花在了我们未来的规划上,你出去宴请朋友,也是拓宽交际网,为我们未来做打算,这些我都懂。” “爸妈没钱,我也不想为难他们,我真的没有钱赔给林家,就这样吧,我不会再给何家添麻烦的!” 何青山重重地叹了口气。 “我妈也真是的,这时候还分不清轻重。” “二百块钱和金孙哪个重要!” 他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 “雪薇,你躺着休息,我去找我妈要钱。” 乔雪薇一脸崇拜地看着何青山。 “真的嘛,我和孩子不用离开你了对不对?” 何青山扯出一丝僵硬的微笑。 “恩,我们一家人好好地生活在一起。” 说完,乔雪薇弱弱地躺进了被子里,看着何青山大步流星的离开。 不多时,主屋就传来了田桂花的哭骂声。 乔雪薇坐起来,唇边溢出淡淡的笑,随着骂声变大,她竟也笑出声来。 “哈!” “哈哈哈!” “老妖婆,想要对付我,下辈子吧!” “哈哈哈!” 田桂花哭喊的声音太大,刚吃完饭,正在聊天的陆家人听得清清楚楚。 不知道是不是碍于乔雨眠的面子,陆家人尽量表现得自然,假装没听到这声音。 乔雨眠被陆家上下这样暖心的举动感动得无以复加。 陆家人就是这样,对她的好从来不会流于表面,而是从方方面面去做。 陆怀野从屋外走了进来。 “雨眠你去洗澡吧,我刚洗完,屋子里热气足。” “水我已经给你兑好了,你洗完不用收拾,放在那我收拾就好。” 陆怀玉撅着嘴。 “哥,你也太偏心了吧,怎么我让你给我收拾你就不收!” “你真是‘有了媳妇忘了妹’!” 陆怀野瞪着陆怀玉。 “雨眠昨天一夜没睡,这会累着呢,你在家睡了一天难道还睡出功劳了?” 陆怀玉白了陆怀野一眼。 “等以后我也让我老公收拾,他保准比你收拾的还要干净!” 乔雨眠刚踏出门口,陆怀玉这话让她整个人的神经都绷紧! 一个人怎么会无缘无故说出这样的,还是用了有指代性的‘他’。 她嘴比脑子快,几乎是脱口而出。 “你说的‘他’是谁?” “你心里已经有人选了么?” 第54章 上山捡果 乔雨眠有种不好的预感,这预感来得莫名其妙。 她不知道上辈子陆怀玉和夏然是怎么在一起的,没法决定节点,也无从阻止。 而且夏然跟乔雪薇不同。 她了解乔雪薇,蠢而不自知,掀不起什么大风浪。 夏然不同,他油滑,奸诈。 最主要的是,她现在想起夏然,竟然想不起他有什么不好的事。 无法掌控的感觉,总是令人感到惶恐。 陆怀玉心虚地眨了眨眼睛。 “这乡下都是一群庄稼汉,我能看上谁?” “我以后是要跟着回城的,难道我放着领导家的千金不当,嫁到农村当村妇,你疯了还是我疯了!” “乔雨眠你要是没事干就早点洗澡睡觉,睡不好觉你又犯精神病。” 陆母骂了陆怀玉两句,陆怀玉还在喋喋不休地抱怨。 乔雨眠抱着换洗的衣服,回头悄悄观察陆怀玉的脸色。 陆怀玉平时就叽叽喳喳的,根本看不出来什么不同。 大概真的是自己想多了吧。 陆家人对乔雨眠特别好,除非乔雨眠有事,否则都会让她先洗澡,先休息。 她躺在炕上假寐,其实已经进到空间里打理种下的种子。 从冯海平那拿了陆家几个小箱子,刚才都还给了陆家。 不过就是一些老物件,情绪价值远远大于实际价格。 不过现在陆家最重要的就是精神稳定。 收拾的时候,她碰到了母亲的那盒首饰。 拿起里面的东西左右翻看,又看了眼手上戴着的玉镯。 自从进到空间之后,她就把这镯子放在了空间里。 镯子易碎,她怕带着磕碰坏了,整个空间都会跟着消失。 上辈子,孙慧琴以这盒首饰作为威胁,她只好嫁到了何家。 可就算她嫁过去了,孙慧琴也并没有把首饰给她,而是给了乔雪薇。 乔雪薇天天戴着这个镯子,仿佛这个镯子彰显着她的地位。 后来不知怎么地被人举报了,镯子就被收缴上去。 镯子被收缴,那就说明后来他们母女两个跟舅舅相认凭借的并非这个镯子。 乔雨眠翻着首饰,到底是哪一件是信物,他们又是通过什么方法相识的呢? 几件首饰都没有什么特殊的标记,总不可能是两个人走在大街上,发现这个首饰,然后相认吧,这也太草率了。 去华京还要几年,她放下首饰盒暂且不想这些事。 拿过笔记本,把笔记整理出来,明天要去一趟山上,采一些野果回来。 如果没记错的话,后天玉石沟就会下第一场雪。 她要赶在无法上山之前,把所有的果子都摘回来。 还有抽空再去一趟青山县,补齐最后一次物资,顺便试探秦家到底怎么回事。 做好计划她渐渐地睡着了。 迷迷糊糊间,好像听见陆怀玉洗完澡回来,耳边有哗啦哗啦翻书的声音。 心里装着事情,睡得就不太安稳。 乔雨眠睁眼时,天刚蒙蒙亮。 她摸黑穿上衣服,戴上帽子往山上走。 刚走到山脚,就看到山上走下来一个人。 那人身量高挑,肩膀处的衣服被两条细细的绳子勒得凹陷进去,应该是背了比较重的东西。 乔雨眠往前走两步定睛一看。 “原来你这么早就出来捡柴啊。” 七零年,取暖的柴火都是很珍贵的东西。 城里人不靠山没有柴,有钱人家烧的是煤,穷人家买不起,就买用碎煤粉掺秸秆粉做成的蜂窝煤。 玉石沟烧不起煤,主要的柴火就是每年地里剩下的废料。 玉石沟种大豆,高粱,水稻和玉米。 水稻剩下的稻草可以编草鞋,盖房顶,用处很大几乎不会拿来烧火。 主要燃烧的就是大豆秸秆玉米秸秆和脱完玉米粒的玉米棒,再趁着大雪封山,捡一些干树枝,就能安全地度过冬天。 陆怀野看到她也十分惊讶。 “咱们家干的活少,玉米秸秆和玉米棒分得少,我想着在下雪之前多捡一些柴。” “倒是你,你这么早来山上干什么?” 自己要沤肥定然是瞒不住全家的,她也不想瞒。 “还记得我跟你说过,我爸爸之前育苗会用天然肥料。” “那些富裕的村子都会有果树,那些烂果虫果都会用来沤肥,代替农药灌溉庄稼。” “玉石沟没有果树,我想着摘一些山里的野果子,学着我爸爸的方法沤肥。” “等明年种地时,直接用上肥料,看看能不能增产。” 陆怀野抬手把乔雨眠的帽子扶正。 “你应该叫上我的。” “你在这等我一会,我把柴送家里去,跟你一块找野果。” “我知道哪里的野果多!” 乔雨眠应声后,陆怀野便加快了脚步。 等陆怀野再回来时,天已经大亮了。 两个人往山上走,也遇到了两个捡柴的人。 互相打了招呼,陆怀野带着乔雨眠走了另外一个方向。 越往里走,灌木越高,树也越密,要不是陆怀野带着她,她是绝对不会到这么深的林子里来的。 可越过这片小山头,便看到了几棵刺梨树。 乔雨眠拿了准备好的编织袋跑过去摘。 已经入冬,很多梨子已经成熟掉落,还剩下的都在枝头,她够不到。 陆怀野见状,大跨步走过来,几下便爬到了树上。 他双手拽住树枝,整个人像是大猩猩一样使劲摇晃树杈。 剩下的梨子便像下雨一样噼里啪啦地掉在地上。 几颗树如法炮制,不一会就掉了满地的梨子。 乔雨眠一边忍着笑,一边捡地上的梨子。 陆怀野从树上跳下来。 “你是在高兴,能捡到这么多梨子么?” “你先捡,那边还有很多苹果树,比这梨子多很多呢,你一会能更开心。” 原来陆怀野根本不知道她在笑什么,还以为自己能捡到梨子很高兴。 一想到,一会的苹果树,他也会像大猩猩一样摇晃树枝,她实在忍不住,梨子都不捡了,蹲在地上笑出了声。 乔雨眠笑成这样,让陆怀野大为不解。 “雨眠,不就是一些梨子苹果么,长的奇形怪状也不能吃,你怎么开心成这样。” 乔雨眠点点头。 “我就是开心,哈哈……哈……没事,我不笑了。” 陆怀野亲昵地揉了揉她的头。 “笑吧,你笑起来最好看了。” 陆怀野转身去捡柴,却给乔雨眠弄了个大红脸。 哪有把情话说得这样直白的。 掉下来的梨子不算太多,好在地上还有一些腐烂的。 乔雨眠拿着小铲子,把那些已经腐烂的梨连同地下的腐叶一起铲进编织袋里。 捡完之后,陆怀野拎着编织袋,带乔雨眠去下一个地方。 路不好走,陆怀野拿着镰刀在前面开路。 乔雨眠好奇。 “你是怎么知道这地方有苹果的?” 陆怀野没有回头专心开路。 “山脚附近的柴基本上都被捡光了,我每次捡柴都能遇到人。” “怕村里的人觉得我们后来的抢占了他们的资源,所以我想着起来得早一点,去深一点的林子里捡。” “而且……” 陆怀野站定,乔雨眠急忙跟了上去。 “而且什么?” 她抬头看陆怀野,就见陆怀野眼睛亮亮的,嘴角带着微笑。 乔雨眠看着他抬起手,然后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满是枯枝腐叶的地上,竟然躺着一只五彩斑斓的野鸡。 “野鸡!” 乔雨眠跑过去,又在野鸡不远处发现了一个笼子。 笼子里有一只灰扑扑的兔子正在四处乱撞。 陆怀野大步迈过来。 “这里比较深,乡亲们很少往这边走。” “我在柴房里看到了几个笼子,把笼子放着准备逮兔子,又下了几个套子。” 陆怀野把野兔笼子打开,捏着兔子耳朵颠了颠。 “现在的野物都是最肥的,马上要过冬,他们都在囤积脂肪。” “我前面还有几个野鸡套子,一会你就看到了。” 果然,再往前走又套住了一只野鸡。 两个人进山这一趟收获不少。 除了一编织袋的苹果和刺梨,还有两只野鸡和一只兔子, 其实山上的野物是不许逮回家吃的,但也有人偷偷逮。 为了不让村民们看到,陆怀野直接扭断了野鸡和野兔的脖子,把这两个藏进了柴火里。 索性在山里没被人看到,下山往家走的路上倒是碰到了不少人。 陆怀野的柴打成了捆背在肩膀上,乔雨眠跟陆怀野抬着编织袋也看不清里面是什么,理所当然也以为是柴。 林大嫂跟那几个妇人像是刚洗完衣服回来。 她摆了摆手,让那几个妇人先走,然后过来跟两个人搭话。 “小两口这么勤快,都不休息,这么早就上山捡柴啊。” 乔雨眠笑着回道。 “是啊,家里人口多,不多备一点,怕冬天不好过。” “林大嫂,林二嫂没事吧。” 林大嫂眼角眉梢都是笑。 “还好你及时阻止了她喝那碗药又把这件事捅了出来。” “你都不知道,我们刚上了板车,在路上她就见红了,娟子哭得不行,说这孩子肯定保不住了,我吓得手脚都麻了。” “可还没等走到医院,血就止住了,在医院打了一些保胎药,这才平稳下来。” “雨眠,多亏了你,我们全家人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 第55章 暗中查探 乔雨眠心里清楚,这是因为喝了灵泉水。 乌头煮水,喝多了可是会毒死人的,怎么可能只是轻微的呕吐那么简单。 林嫂子兀自说着。 “还有你让我一直给娟子喝水,她喝一些水,就吐出来一些黑色的东西,那一壶水喝完,几乎吐出来的就是水了。” “大夫说摄入剂量低,这才没有生命危险。” 她压低声音。 “你们跟何家住邻居,我公爹说这时候大张旗鼓地去感谢你,怕何家记恨你。” “等有机会了,我们会感谢的你。” 乔雨眠摆了摆手。 “不用说感谢的事,我既然知道了,就不可能眼看着你们家出事。” “至于记恨。” “当我打翻那碗药时,何家就已经记恨我了。” “现在只是不好意思明面来找我麻烦。” “不过我也无所谓,毕竟身正不怕影子斜。” 乔雨眠觉得寒暄到这里就可以结束了,没想到林大嫂回头看着陆怀野笑了一下,并没有想离开的意思。 她还没反应过来,陆怀野像是明白了什么。 他将那一编织袋的果子扔上肩头然后扬了扬嘴角。 “雨眠,你跟林大嫂聊,我这柴火挺重的,我先回去了。” 乔雨眠这才反应过来,林嫂子想要单独跟她说话。 陆怀野走后,林嫂子面色一下子沉了下来。 “雨眠,上次你跟我公爹说的那件事,我公爹回来就在家里说了。” “我男人和小叔说等过一阵子平息下来,去查一查。” “你说得对,这世界上没有那么多的巧合,巧合的痕迹太重,那就是人为的。” 乔雨眠对这件事也只是猜测,并不能给林家具体的方向。 不过能让他们把这件事重视起来,也算是好事。 虽然事情过去很久了,但想查也不是查不到。 如果怀疑是何家做的,那一天就要打听一下何家人的动向。 何满仓要去公社,肯定不是他。 那田桂花在哪,何青山又在干什么? 就算两个人都在,他们家的亲戚有没有来村子里,何青山那些狐朋狗友又在什么地方。 村子里人多,简单打听一下,总会找出一些蛛丝马迹。 乔雨眠轻嗯。 “那等这件事过去再查,别打草惊蛇了。” “对了,这件事何家怎么说?” 林大嫂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何满仓没在家,说是在大队算粮食,其实我们心里清楚,他就是躲出去了不敢面对我们。” “每年交粮的时候,他是回来最早的那个,怎么今年就要算粮食了,鬼才信!” “不过也没关系,等他回来,我们自然会要一个说法!” 林大嫂的情绪不高,可能林家也知道,这件事要说法肯定是难了。 毕竟现在乔雪薇肚子里的孩子不知道怎么样,若是真的保不住,这个说法给不了。 两家人可能会变成死仇! “那个乔雪薇怎么这么好命,惹了那么大的祸,还有肚子里的孩子可以保她一命!” 说到这个,乔雨眠微微皱眉。 算一算日子,乔雪薇嫁进来也才一个半月,怎么这么快就有了孩子? 她记得上辈子她嫁给何青山时,三年都没怀上孩子。 田桂花到处找偏方,她喝药喝得脸都绿了。 后来沤肥成功,何青山跟公社的领导接触多了,被领导建议去医院看看。 两个人去医院检查后,医生给开了西药,这才在一年之后怀上了孩子。 乔雨眠开始还觉得是自己身体有问题,所以无论田桂花如何磋磨她,让她喝那些恶心的偏方,她都照做。 可后来才知道,有可能是何青山的问题。 现在她又有些不确定了。 难道真的是自己的问题? 回到家,陆怀野正坐在灶前烧火。 屋子里又重新变得温暖起来。 “雨眠你回来啦。” “那袋果子我放浴室门口的暖棚里了,下一步是清洗还是做什么,你告诉我我来弄。” 可能是灶前热,陆怀野脱了外套和毛衣,只穿了一件军绿色的短袖,大概是以前部队发的训练服。 修身的剪裁贴合着他身体的曲线,显得更加肩宽窄腰。 露出来的手臂肌肉走向分明,看着力量感十足。 乔雨眠脑子里不禁冒出来一个想法。 自己身体有没有问题,跟陆怀野试试不就知道了? 下一秒,她被自己脑子里的想法吓了一大跳。 陆怀野站起来走向她,她猛然后退了几步。 “雨眠,你在想……” 还没等陆怀野话说完,乔雨眠开门转身就跑了出去。 跑到浴房的暖棚里,这才顺了顺胸口的气息。 她忍不住锤了脑袋一下。 乔雨眠,你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扑棱’一声,浴房的门开了,乔雨眠被吓了一跳。 看到是陆怀玉,乔雨眠长舒一口气。 “怀玉,大白天的你来这浴房干什么?” 陆怀玉眼神飘忽,清了清嗓子。 “你管我来干什么?” “倒是你,你这是拿回来一袋子什么烂水果。” “你想吃,让我哥给你去县里买就好了嘛,你看你捡回来的东西都生虫了!” 乔雨眠看着地上的果子,思绪这才回转过来。 “我捡这个不是吃的,有别的用处。” 陆怀玉白了一眼。 “真不知道你这脑子里一天天想的是什么。” 她刚要出门,乔雨眠叫住了她。 “我捡果子回来的事你不要跟别人说知道么?” 陆怀玉撇撇嘴。 “这种丢人的事,我才不会说呢。” 陆怀玉离开,乔雨眠急忙走到浴房里面的杂物间。 杂物间已经收拾得差不多,再不是原来那杂乱的样子。 原来已经塌了的炕彻底被扒掉,靠着窗子搭了一个齐腿高的小火墙。 等有机会再买个大锅,就不用一壶一壶烧水,生怕洗澡时不够用。 可以用大锅烧,随时添水进去,一直有热水家里人洗澡也不用再等。 右边的窗子被拆掉了一半,改成了门,这样从暖棚就可以进入杂物间。 就算有人在浴房洗澡,也可以不用通过浴房就能进入这里。 打开门,屋里的温度还能进到暖棚里去,给暖棚加温。 陆怀野干活真是一等一的利落,她只是提出了想法,他就把所有想法都实现出来。 乔雨眠嘴角不自觉地上翘,露出了连自己都不知道的甜蜜笑容。 陆家中午的饭菜十分丰盛。 麻辣兔肉,土豆炖野鸡。 兔子肥美,用油煸炒过后滋滋地冒着幸福的泡泡。 一把辣椒撒下去,整个屋子都弥漫着肉香味。 野鸡柴,肉不好吃,但是风味很足。 土豆都是村里人种的,又面又沙,吸足了鸡肉的香气,金黄油亮,让人胃口大开。 陆怀安塞了满嘴的饭,小脸红扑扑地直夸。 “嫂子,你做饭太好吃了。” “我自从来到乡下,一顿没饿到,感觉吃得比以前更好了。” 陆老太太也笑。 “可不是么,感觉我们怀安的脸都胖得肉嘟嘟的。” 陆母掐了陆怀安的脸,陆怀安却拉下了脸。 “嫂子做饭这么好吃,可惜爷爷吃不到。” “他最爱吃熏兔了,以前还带着我去买,每次都会把兔头给我吃。” 说到陆家老爷子,整个饭桌都沉寂下来。 家里人平常不说,那是因为忙着在地里干活。 要不是有灵泉水撑着,就这干活的强度,早就累倒了。 可哪怕有灵泉水,几个人还是累得不行,每天洗完澡,几乎躺在枕头上就能睡着。 这两天闲下来,每个人都轮换着照顾陆老爷子,自然心里不舒服。 陆父轻拍了桌子。 “你们爷爷这样已经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只要他还活着一天,我们就伺候一天。” “谁也不许垂头丧气,爷爷总有一天会醒过来的!” 陆老太太也出来缓和气氛。 “对呀,你们爷爷无痛无病,像是睡着呢。” “不是我说话安慰你们,我有时候还能听见他在打呼噜呢。” “而且谁说你们爷爷吃不到雨眠做的菜的。” “雨眠每天换着方法做汤做粥的。” “什么油茶,奶粉,麦乳精,红糖鸡蛋水,小米南瓜粥,你爷爷清醒的时候都没吃过这么多好吃的哩。” “她累了半辈子了,是该睡一下了。” “你们就当孝敬他,不要吵醒他,让他多睡一会。” 听到这么温暖的话,乔雨眠都不禁湿了眼眶。 陆老太太总是温温柔柔的,像和煦的晚风,轻轻地将人拥在怀中安慰。 “吃饭,吃饭!” 陆老太太把兔肉夹进乔雨眠碗中。 “等你爷爷醒了,你再给他做这个兔肉吃好不好!” 乔雨眠点点头。 “好!” 吃完午饭,乔雨眠开始收拾果子。 她把柴房里的一个小矮坛子搬进了暖棚,这里面是她平时积攒的厨余垃圾。 烂菜叶,剩饭剩菜,边角余料什么都有。 因为外面冷,这些垃圾只是轻微脱水,并没有腐烂发酵。 她拿出这几天做的发面面引子。 把面引子撕碎,放进了厨余菜坛子里等待发酵。 又用空坛子放进水果。 一层好果,一层烂果。 可能感受到了温暖,腐烂果子里的虫子爬了出来,乔雨眠忍着恶心把虫子都捡回坛子里。 这虫子可是发酵必不可少的东西,它们可以加快果子的分解,加速发酵。 她现在用的是之前何大伯家剩下的旧坛子,果子还没弄完,坛子不够了。 村里人别的不多,这种坛子倒是很多。 腌咸菜,放荤油,用处很多,所以家家户户都有。 乔雨眠想趁着天没黑,赶紧再出去找一批。 她记得狗剩家就有许多,所以先去了狗剩家里。 一进门就看到狗剩妈在骂狗剩。 “你平时就爱祸祸这鸡,不是你弄死的是谁弄死的!” 狗剩大哭。 “我没有弄死它,不是我干的!” 第56章 女鬼夜哭? 别人家训孩子,按理来说乔雨眠是不应该进去的。 可陆怀安站在栅栏旁,眼巴巴的看着自己的小伙伴,然后又用水汪汪的大眼睛求助般的看向自己。 看着他的眼神,乔雨眠不忍拒绝,还是打开了门。 “嫂子在家呢……” “哎呀,孩子怎么哭成这样。” 狗剩爹姓刘,玉石沟都习惯用夫姓来称呼。 为了给彼此一个台阶下,乔雨眠选择了一个假装没看到孩子在哭的样子进门。 狗剩小机灵鬼一溜烟地跑到乔雨眠身后。 “怀安嫂子,我妈要打死我,你快救救我吧!” 乔雨眠从兜里掏出两块糖,蹲下放在狗剩的手心里。 “去吧,找怀安玩去,我来劝你妈。” 狗剩用眼睛觑着自己妈妈,见妈妈没有再发作,赶快跑出门。 任是有再大的气,也不会当着外人的面打孩子。 不仅自己丢面子,也让孩子不好意思。 乔雨眠这样做一下就化解了尴尬。 狗剩妈扔下扫帚迎了过来,拉着乔雨眠就往屋里走。 两个人坐在炕边上,开始闲聊加长。 “你看我这怪不好意思的当着你面发脾气,这混小子竟惹人生气。” “家里就这么两只鸡,想着攒个蛋换点钱贴补家用,让他祸祸死一只,这现在就剩一只了。” 乔雨眠安慰道。 “孩子这个年纪正是人嫌狗厌的时候,长大就好了,你别再因为跟她生气,气坏了自己。” “那鸡死了也没办法挽回,你就一半今晚炖了,一半抹了盐放菜窖里留着过年吃,这天冷放不坏。” 狗剩妈眉头皱得更紧。 “要是能吃我也不至于生这么大的气!” “你是城里来的可能不清楚,咱们这粮食人都不够吃,哪有给鸡吃的,所以这鸡平日里都放出去。” “它们在山上吃点草籽吃点小虫也能勉强活着,鸡也认家,晚上就自己回来了。” “这不是眼看着冷了,像是要下雪,我想着把鸡关笼子里,省的下大雪冻死在外面。” “没想到这就回来一只,另一只不见了。” “我一去山上找,发现鸡死了!” “死了起码有两天了,肉都烂了根本没法吃!” 乔雨眠还是安慰了狗剩妈。 “兴许是山里的什么东西咬死的,你也不能只怪狗剩。” 狗剩妈立刻瞪圆了眼睛。 “不可能!” “要是被黄皮子或者狼咬死的早就吃了,连鸡毛都不会剩下。” “这鸡嘴被绳子缠住,用石头砸破了脖子,血被放没了。” “没准就是狗蛋把鸡血放了,拿到大石头上画画去了!” 这下乔雨眠也有些摸不着头脑。 现在物资稀缺,一户又只让养两只鸡,这鸡都是稀罕东西,为了一只鸡大打出手的事也屡见不鲜。 村里的小孩再淘也不会动别人家的鸡,生怕闹出矛盾。 又有谁会祸害鸡呢? 乔雨眠正想着,狗剩妈握住她的手。 “哎呀,你看我光顾着生气都忘了问,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么?” 乔雨眠不再想这些,直接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狗剩妈一拍大腿。 “你可算是找对人了。” “狗剩奶奶生前最喜欢腌酱菜,家里好多坛子,我这就给你找去。” 狗剩妈找了大大小小十几个坛子出来,这可把乔雨眠高兴坏了。 这么多坛子,足够她做各种配方实验了。 乔雨眠掏出五块钱递了过去。 狗剩妈直接把钱推回去。 “这坛子也不值钱,你给我这么多钱做什么!” 乔雨眠扯过狗剩妈的手,强硬着把钱塞了过去。 “刘嫂子,这坛子对我很有用,不过用完之后就不能再装吃的东西,所以没法在还给你,就当我跟你买的。” 狗剩妈挣扎着不要钱。 “就算买也用不了这么多钱啊!” 乔雨眠问道。 “那只死了的鸡还在么,我想要那只鸡。” 狗剩妈愣住了,然后不可置信道。 “你……你要那只鸡?” “那鸡都烂了,不能吃了。” 乔雨眠笑得开朗。 “我不是吃,有别的用处,你给我就是了。” 狗剩妈又推拒几下,还是没争过乔雨眠收下了钱。 乔雨眠拿了推车把这些坛子推回院子,然后一个一个摆进了暖棚。 最后剩下那只烂掉的鸡。 现在天气凉,鸡虽然开始变质,都是没什么难闻的味道。 鸡肉分解后也是上好的肥料,她把鸡剁碎成几大块,分别放入不同的坛子里。 剁鸡的时候也看到了那个被石头砸出来的伤口和绑住的嘴。 她忍着恶心仔细看绑住鸡嘴的绳子,像是鞋带。 玉石沟的人穿的都是自家做的千层底布鞋,从哪冒出来的鞋带? 乔雨眠将鞋带扯下来扔进空间里,她总觉得这个鸡死得有些奇怪。 入夜,乔雨眠听到陆怀玉和陆老太太的呼吸逐渐沉重。 她爬起来穿好衣服轻轻地关上门离开。 今天她带了一个编织袋去装野果子,这些果子就算沤出肥料,也只够自己家地使用。 若是要拿肥料去跟兴隆山大队谈生意,就不能只做这一点。 她需要更多的果子,在空间里发酵,然后偷偷带去兴隆山大队。 白天那几棵梨和野苹果她没有完全摘完,就是等着半夜偷偷放进空间里。 山里实在是黑,但她并不是特别害怕。 本来是想练练胆量,毕竟以后无论是去青山县还是去兴隆山大队,穿过这片林子才是最快的方法。 白天是陆怀野拿镰刀开路,晚上她顺着镰刀割出来的路走就行,根本不用费心记路,也不用怕迷路。 走着走着,她突然听到了什么声音,像是有女人在轻声哭泣。 草丛里若是有什么声音,她还能安慰自己是野兔或者野鸡。 可有女人哭,这就另当别论了。 一瞬间,乔雨眠感觉自己头发根都竖了起来,小腿也开始抽紧。 她只能蹲下捶着自己的腿,心里把所有九天神佛她记得住的名号全都念了一遍。 可能是蹲下听得更仔细,她逐渐听到了不一样的东西。 不止有女人哭泣的声音,似乎还有男人说话的声音。 再仔细品,乔雨眠忍捂住了脸。 她前世也是嫁过人生过孩子的,这声音哪里是女人在哭,不过是极致欢愉时发出的呻吟罢了。 哪有什么女鬼夜哭,这大概率是碰到偷情的了。 白天估算过路程,这个山坳大概在兴隆山大队和玉石沟大队的中间。 就是不知道这一对男女是哪个大队的。 知道是人,她这才不那么害怕。 只不过蹲下身子,放缓了速度向自己的目的地进发,争取不要发出声音惊扰了这对野鸳鸯。 可她越走近听得越清楚,甚至能听得清楚男人在说什么。 “好宝贝,别叫那么大声,让人听见了咱俩就完了!” 女人放低了声音,却还是抑制不住地如泣如诉。 “忍不住嘛,我一会还要再来一次。” 这声音一出来,乔雨眠整个头皮又炸了起来。 乔雪薇? 怎么会是乔雪薇? 她不是怀孕了吗,怎么大半夜的跑出来跟人偷情? 这个声音化成灰她都认得,就是乔雪薇! 乔雨眠直起弓着的腰,想要看清楚这两个人到底是谁。 可树林太密,月光照不进来,只能隐约地看见两个人叠在一起,完全看不清脸。 她刚还在心里想,为什么一路走过来觉得声音听得越来越清楚,原来两个人就在苹果树附近的半坡上,那有一块能容纳一个人坐下休息的大石头。 乔雨眠想到,今天自己还坐在那石头上休息。 不知道他们是第几次在这偷情,想想那地方她做过,顿时浑身一阵恶寒。 生怕两人一会完事从这条路上走,乔雨眠小心地移动着,藏到了一片茂密的灌木丛后面。 她真的好想回去不想被这听到要烂耳朵的声音折磨,可明天就要下雪,来一次不容易,她根本没时间再等。 乔雨眠听着这声音恶心得快要吐了,两个人终于结束。 乔雪薇哼唧着。 “再来一次吧。” 男人暧昧地笑了笑。 “你需求这么旺盛,难道何青山满足不了你?” 乔雪薇夹着嗓子。 “她就是个银样蜡枪头,中看不中用,除了弄我一身口水,什么都做不了!” 男人叹了口气。 “我这也是第一次做事,再加上天气冷,我就有点不行,下次,下次我们去一个暖和点的地方我再好好满足你行么?” 一阵衣服的摩挲声,像是两个人在穿衣服。 乔雪薇声音里带着失望。 “好吧,那明天还是这个时间,还在这好不好?” 男人有些惊讶。 “明……明天还见面啊,会不会太频繁了点。” 乔雪薇冷哼一声。 “我不想何青山那个废物碰我,所以我跟他说我怀着孩子呢,这样我就可以天天跟你在一起,这样不好么?” 两个人大概是穿好了衣服,开始往山下走。 “你这样天天找男人,心里就不会觉得对不起何青山么?” 两个人的身影从乔雨眠藏身的灌木丛前走过,走的正是乔雨眠上来的路。 乔雨眠心想,还好刚才没蹲在这,否则一准被他们撞见。 乔雪薇像是没有骨头一样,半个身子都靠在男人身上。 “我也是正经人,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跟的。” “之所以跟你在一起,是因为我发现何青山跟田寡妇牵扯不清。” “他做初一,我做十五,谁也别吃亏!” 男人哈哈大笑,笑声十分爽朗。 突然笑声戛然而止。 男人声音警觉起来。 “不对,这后山很少有人来的,这怎么会有一条路?” “你刚才上来的时候,看到这条路么?” 第57章 有客上门 乔雪薇也怕了,声音有点不确定。 “好……好像没有吧。” “别自己吓自己,要是有人半夜上来,咱们一定能听到声音的,更别说有人能拿着镰刀割杂草,开出一条路。” 男人终于放下心来。 “你说的也是,大概是我想太多了,那我们别从这条路走了,再让人看出痕迹。” 两个人离开这条已经开好的路,在别的地方走。 乔雨眠心想,自己慢慢走,是怕惊扰了林子里的小动物。 万一惊到兔子什么的还好,要是惊到了蛇,那她可就玩儿完了。 自己本就动作很轻,靠近他们时更是刻意不弄出动静,他们当然发现不了。 两人走远,乔雨眠想直直腰,却听到一声惨叫。 “啊!” 男人呼痛的声音传来。 “谁他妈的在这里下了夹子!” 乔雨眠拼命捂住嘴不让自己笑出声。 这夹子是陆怀野下的。 这种老鼠夹是放在院子里防老鼠偷吃家里的粮食。 但陆怀安淘气,经常到处跑,陆怀野生怕老鼠夹打到他,这才都收了起来。 他用木板在墙上钉了个小柜子,老鼠根本爬不进去。 老鼠夹没用,这才放在山上打野鸡野兔。 没想到,居然还能打到‘野鸳鸯’。 老鼠夹小,很轻易就能掰开,两个人简单处理了一下,便继续往山下走。 男人斯哈着还在念叨。 “我说怎么有镰刀开出来的路,大概是谁想上山抓个兔子。” “但以防那人半夜上山来看有没有打到猎物,我们下次还是不要约在这了。” “好。” 两个人说话的声音渐渐远去,乔雨眠这才完全直起腰来。 她绕过那块大石头,把所有苹果包括地上烂掉的苹果都收进空间。 又拿出铁锹,把几棵苹果树连根挖起扔进了空间里。 原路返回找到梨树,又把地上腐烂的梨铲起,挖了两颗梨树。 还好都是野生的,树不大,根系也没有很深,要不然她还真挖不动。 因为躲避两人耽误了一会时间,乔雨眠没继续在山上停留,直接回了陆家。 她在山脚处观察了很久,没人出来。 又在离家不远的地方等了一会,感觉乔雪薇确实不会突然冒出来,这才以最快的速度跑回了陆家。 乔雨眠本来以为自己挖了一晚上的树,肯定会累得倒头就睡。 大概是看到了太过离谱的事情,让她的神经十分兴奋,根本睡不着。 她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干脆意识进入空间里去整理刚才捡的果子和挖出来的树。 在灵泉边刨了坑,直接把树种在了河边,以后浇水方便。 又拿出白天放进空间的坛子,把那些水果倒了进去。 做这些的时候她就在想。 乔雪薇偷情并不惊讶,她上辈子也不知廉耻地勾引有妇之夫。 最重要的是他们俩谈话透露出太多的信息。 乔雪薇这个人极其自负,她绝对不会因为报复何青山而跟其他男人睡。 何青山重要,但是她根本不爱何青山,她只想要何青山关于‘沤肥’的配方。 本质上她是看不起何青山的,又怎么会为了报复何青山跟别人睡。 再说了,乔雪薇自诩‘科学家’的女儿,高级知识分子家庭出来的千金大小姐,怎么会为了贪图一时的刺激而跟乡下汉子偷情。 再者,她上辈子跟何青山也有过这种事,那完全就是忍耐根本没有半点欢愉,怎么可能日日都离不开! 还有乔雪薇说的那句话。 她说‘不想让何青山碰她,所以假装怀孕。’ 这话就更离谱了。 怀孕总有一天是要生孩子的,等到了生孩子的日子,她要从哪里弄个孩子塞进自己的肚子里? 一时之间,她脑子里乱成一锅粥,根本就想不明白乔雪薇的所有动机。 她到底要做什么? 难道真的因为前几天林家来闹,闹掉了她肚子里的孩子,所以整个人得了失心疯? 这也不可能。 当初陆家的日子那么艰苦,她都没疯,怎么才受这么两天的虐待就疯了? 直到做完所有活,乔雨眠还是没能想明白乔雪薇的动机是什么。 再次醒过来已经接近中午。 跟记忆中没有任何偏差,她迎来了玉石沟的第一场雪。 一旦下雪,整个生产队都会做最后的收尾。 冬天最低温度能到零下三十度,不仅土冻的跟石头一样,就连把手暴露在外面,瞬间会冻到失去知觉。 在外面走路的时候,风就像刀片一样在脸上刮过。 那时候大家就会开始‘猫冬’,基本上不会出门。 乔雨眠醒来,除了陆老太太,全家人都不在。 “雨眠,你妈给你留了早饭,你吃一点。” “他们几个去打谷场集合干最后的收尾工作,顺便确认公分,剩下就等着过年分东西啦。” 乔雨眠打开锅,南瓜小米粥熬到黄澄澄,让人食欲大动。 简单喝了一点小米粥,她开始准备午饭需要的材料。 一出门就能感觉到,气温明显更低了,吸进肺里的空气更凛冽。 看来这两天必须再去一趟青山县。 乔雨眠搓着手跳下了菜窖,夹了一小盆之前腌制的辣白菜,拿了一条五花肉,又从空间里拿出一个角瓜,土豆,青椒等等菜。 回到屋子,她先是把手放在炕头暖了一下,然后才去灶房处理食材。 菜窖的温度很好,辣白菜没有发酵的厉害,处于刚刚发酵的状态。 辣白菜切段,土豆切片,中午准备做一个辣白菜炒土豆片。 然后是家常菜,五花肉炖白菜。 备好食材,她开始去隔壁的杂物房里干活。 把今天的厨余垃圾扔在坛子里,就进了杂物房。 这里现在已经不能叫做杂物房了,要叫做种植房。 陆怀野捡柴的时候顺手捡了一些大小相同的石头。 他用这个石头和着黄泥砌了个类似花坛一样的长方形。 花坛有小腿高,里面铺了稍微矮于石头的土。 乔雨眠从空间里挖出一些空间的黑土混在里面,然后开始刨坑种菜。 她精心选了几样菜,一种是韭菜,一种是生菜,这两种菜栽种好了可以一茬一茬地收获,长得非常快。 又栽了辣椒和西红柿,这两种产量高生长周期短,一茬吃完可以再继续种。 拿出之前糊墙剩的旧报纸,把窗缝都糊上,在保持温度的同时屋内的植物还有散射光进行光合作用。 火墙一烧,屋里的温度立刻就上来了。 乔雨眠又拿出一些灵泉水兑了普通水浇到土里。 她实在不敢用纯的空间土地和灵泉水,万一像在空间里一样,一天发芽,两天出土,一周结果,那就太可怕了。 只求他们能在这缺少温暖和阳光的地方,也能好好生长出来就行。 产量不用太高,她空间里已经有了一些备用果子。 到时候可以把空间里的拿出来,说是自己种的就好。 乔雨眠坐在浴房的桌子上休息,盘算着这次用什么借口去青山县,又应该带回一些什么。 去一次青山县不容易,她尽可能把要买的东西记在本子上,争取不再落下。 做完这些,她把午饭做好,等着陆家人回来吃午饭。 乔雨眠刚把饭在那扇破门板上摆好,门口传来动静。 她高兴地推门看向灶房。 “你们回……” 看到外面进来的人,她的笑容僵在脸上。 “乔雪薇,田桂花,你们来做什么?” 乔雨眠想到昨天上那件事,这会再看到乔雪薇,感觉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乔雪薇笑着摸了一下水缸上的盖子。 “这屋里让你们布置的可真好啊。” 乔雨眠眉头微皱,沉下声来。 “别乱碰。” 乔雪薇的脸一下落了下来。 “怎么碰一下都不行啊,又不是纸糊的!” 乔雨眠抬眸看向乔雪薇,淡淡地吐出一个字。 “脏。” 乔雪薇梗着脖子。 “你……” 田桂花皮笑肉不笑地在一旁开口。 “可不是么,这些东西这么脏,到处都是灰,你可别碰,万一有什么病再给你传染了怎么办?” 刚进门还没说几句话就杠了起来,乔雨眠恨不得把这两个人赶出去。 可毕竟陆老太太在这她不好变现得太得理不饶人。 乔雪薇是她名义上的姐姐,田桂花又将房子‘借’给他们住。 自己就这样将人赶出去,两个人要是出去讲她坏话,她也难解释。 “你们俩到底来这做什么?” 乔雪薇甜甜一笑。 “妹妹,咱们到底是一起长大的姐妹,嫁到一个村也算是缘分,我只是想和你多走动走动而已。” 陆老太太笑眯眯地看向田桂花。 “是该多走动的,我们也算是亲家了。” 田桂花笑的十分无奈没说话,倒是乔雪薇往前走了一步。 “你们家这是要吃中午饭了,你做了什么这么香,我看……” 乔雨眠一下挡在了乔雪薇身前。 “我记得爸爸小时候教导过我们。” “去别人家做客,如果别人家正准备吃饭,那就要马上回家。” “要是留在别人家,别人出于面子会留你吃饭。” “可是这个时候粮食短缺,家家户户都不容易,多一个人就多吃一口粮食。” “你在人家吃饭,就要准备相应的礼物送给主家。” 乔雨眠伸出手。 “你是准备回家吃自己家的饭,还是给我准备了价格差不多的礼物呢?” 第58章 果然有诈 乔雪薇脸当时就红了。 她并不想做这种事,都是田桂花嘴馋,闻到陆家饭菜的香味,就说让她来说服乔雨眠请他们吃饭。 对这种近乎于‘要饭’的行为,特别是跟乔雨眠‘要饭’,让她感觉到十分的羞耻。 但最近因为林家的事,不敢不听田桂花的话,只好硬着头皮来了。 乔雨眠骂得这么难听,她很想离开,但被田桂花一把拽住。 “乔雨眠,我看你真是个忘本的人。” “你们住的这房子可是我何家借给你们的,按理来讲你是要请我们吃饭的。” “狗剩他爹不过就是帮你们盘了几个炕,你就给人家送肉送鸡蛋的,我们家给你这么大的恩情,怎么不见你送东西给我们?” “天天关起门来自己偷吃,你也不觉得臊得慌,做人就没见过你们这么自私的!” 田桂花猛地撞开乔雨眠,拉开门就去端桌上的菜。 “这菜我就端走了,算是你请我吃的。” 田桂花十分壮硕,乔雨眠被撞了个趔趄直接倒在了墙角的柴堆里。 等她挣扎着起来,直接拦住了田桂花二人的去路。 “何家婶子,你这人未免也太好笑了吧?” “我家房子被安排在你家可是何队长安排的,这是他作为村长应该做的事,怎么到你们这就变成了恩情?” “我在自己家做饭,怎么能叫偷吃,我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你跑到别人家来,直接上手抢人家的饭菜,你怎么都不觉得丢人的!” 田桂花占便宜已经习惯了。 她仗着自己男人是大队长,这些年没少作威作福。 谁家吃点好的让她知道了,那肯定要在饭口的时候过去串门。 还学着城里人请保姆那套,使唤好几个家里没有儿子的寡妇来给他们家洗衣服干活。 她也知道乔雨眠不好惹,但是何满仓临走之前的交代她是一定要做的。 何满仓交代过,一定要在今天中午,乔雨眠家做完饭之后,把他们的饭菜抢出来制造混乱。 她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可还是照做了。 田桂花端着菜,满脸焦急地向外面看。 可陆家的门外面有一层塑料布,根本看不清楚。 她望着外面,嘴上也没闲着。 “我今天吃定了这盆菜,你再拦着别怪我不客气。” 乔雨眠刚想上手抢,可看到田桂花的眼神和行为不太对劲。 她其实也觉得今天乔雪薇和田桂花来得莫名其妙的,就算嘴馋,也不可能直接跑到人家里来抢菜吃吧。 田桂花好歹是大队长媳妇,就算她不要面色,何满仓也不会允许她这样做。 而且现在她的样子根本就不像是馋那一盆菜,好像是在等什么。 乔雨眠如果想抢这盆菜,肯定是能抢下来的。 但她总觉得有什么阴谋。 难道乔雪薇肚子里没有孩子的事被他们知道了,他们故意想制造一场混乱,让乔雪薇摔倒,把孩子没了的事赖在她身上? 看了看乔雪薇,她早已经红了脸,表情十分厌烦。 看来这件事跟乔雪薇没关系。 那到底是什么呢? 乔雨眠正在猜想,就见田桂花唇角溢出一丝笑意,然后回身给了乔雪薇一个眼神。 乔雪薇赶紧去拉乔雨眠的手,想把她拽到了一旁,田桂花趁机推门跑了出去。 这一举动可把乔雨眠吓坏了,她甩开乔雪薇即将伸过来的手跳开一丈远。 “乔雪薇你别想讹我,我根本就没碰你。” “你也不要想讹我奶奶,我奶奶要是躺地上,你们俩说不定谁伤的重呢!” 乔雪薇看了自己空着的手没有碰到乔雨眠的一个头发丝。 她嫌恶的翻了个白眼。 “谁要讹你!” 乔雪薇抚着肚子。 “我儿子可金贵着呢,我怎么可能蠢到用她的安慰去讹你,你是什么很值钱的人么?” 她翻了个白眼,径直跟着田桂花的脚步走了出去。 乔雨眠走到门口往外看,陆老太太以为她要追出去,也拉住了她。 “算了,让他们拿走吧,一盆菜而已,不要起冲突。” 乔雨眠把陆老太太扶到一边去。 “奶奶,我总觉得何家这婆媳俩怪怪的,好像在等着什么人,我看看。” 她打开门,将暖棚的门打开一个小缝往外看。 果然! 何满仓领着两个男人从大门走了进来。 田桂花端着盆站在院子里,正等着他们过来。 两个男人,一个是公社的副社长尤春生,另一个人她没见过。 只略微一想,乔雨眠有一种直觉。 何满仓好像在算计他们! 容不得多想,她直接冲出门去,抢在田桂花面前开了口。 “何队长,你这是带了亲戚回家吃饭么?” 然后一脸恐惧地看向田桂花。 “队长夫人,我不知道队长今天会带亲戚回来。” “你稍等我,我去看看家里还有什么上得来台面的菜。” 乔雨眠对着尤春生鞠躬。 “抱歉了队长家亲属,上次你来的时候说想吃肉,可是我家实在没肉了。” “这样吧,您稍等一下,我去村里看看谁家有肉借一点。” 乔雨眠刚要走,尤春生厉喝一声。 “你胡说八道什么,我什么时候来这吃过饭!” “何满仓,你给我说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何满仓白了一张脸,看向面生的男人。 “领导,她胡说八道的,我根本就……” 面生的男人冷哼一声。 “何队长,你跟我说,陆家在下放到这并没有积极改正自己的态度。” “不仅作威作福,还陷害你家儿媳妇,差点害了社员流产。” “我看好像不是那么回事呢!” 乔雨眠揉了揉眼睛,一转身,一双微红的眼睛带着若有若无的泪水。 “什么?” “这两位是领导?” “这位领导上次来家里吃饭的时候,你不说是你们家亲戚么?” “何队长,你为什么跟领导这样诋毁我们家?” “自从我们到了乡下,是真心实意地在改造劳动!” “你说我手艺好,经常让我给你们家做饭吃,给您儿子儿媳洗衣服打扫房间。” “说句难听的,我给您家干活,像是旧社会的丫鬟一样。” 乔雨眠伸着手,颤抖地指着田桂花手里的那碗菜。 “别人给我造谣,赔偿我一点肉,我们家舍不得吃,全都被队长夫人以各种借口要走了。” “我们都已经活得这么卑微了,你还想要我们怎么样!” 乔雨眠学着田桂花平日里的模样,屁股一沉就坐在了地上。 “天呐,我的命已经很苦了,为什么还要这样逼迫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这会正是饭口的时候,乡亲们回家吃饭,路上不时地就有人路过。 这一会门口已经站了好几个人。 听到乔雨眠坐在地上哭,更是讨论了起来。 “天呐,原来陆家过得这么不容易啊。” “对呀,队长一开始给他们分到牛棚里住,后来才把房子借出来给他们住的。” “我之前还抱怨过队长偏心,把好房子给陆家住,不管我们知青的死活,原来想让陆家住在这,是想着使唤他们啊。” 面生的男人冷着脸。 田桂花慌了神,手一抖,那碗菜就掉到了地上。 “领导,你听我解释。” “我可没让她做什么饭菜,这是我从他们家屋子里拿出来的。” 田桂花哆哆嗦嗦。 “你……你看,他们家,吃肉,有肉吃……” “他们……过得可舒服了……” “我没有使唤过他们!” 乔雨眠看到菜掉在了地上,呜呜地开始哭了起来。 “队长夫人,你要是不喜欢吃这菜,你也不能扔掉啊,这可是粮食啊!” “天呐,我们来到玉石沟之后连一顿饱饭都没吃过,这可是最后一块肉了,你居然扔了!” 面生男人背过手,一句话没说便离开了。 乔雨眠看见了正往院子里赶过来的陆怀野,然后微微摇了摇头。 陆怀野猛地停住了脚步,然后隐匿进了人群里。 冷脸男人走后,尤春生咬着牙恶狠狠地对着何满仓骂了句。 “蠢货!” 然后快步追上了前面的领导。 乔雨眠还在小声的抽噎着,她背对着门外看热闹的人,却听得到他们说话。 “这陆家媳妇也是怪可怜的。” “队长媳妇也太过分了吧,平时磋磨儿媳妇就够了,怎么连别人家儿媳妇也磋磨呢。” 乔雨眠嘴上抽噎着,可抬起头冲着何满仓和田桂花坏笑了一下。 何满仓气的手都在发抖,想跑出去追两个领导,然后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院子里顿时乱成一团。 乔雪薇抱着手臂,实在是不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 田桂花哭嚎着跑到了何满仓身边。 “孩子他爹,你咋了啊!” “青山,青山快出来,你爹晕过去了!” 乔雨眠站起来,下意识地远离这夫妻二人。 喊了半天,何青山才提着裤子,披着棉袄,慢慢悠悠地从屋里走出来。 “妈,大中午的我想睡一会,你喊什么啊!” 他揉了揉眼睛,看见躺在地上的何满仓,急忙跑上前。 “爸,你怎么了!” “爸!” 田桂花呜呜地哭着。 “你爹晕倒了,赶紧把他背炕上去!” 何青山本来就胖,常年不锻炼又虚得很。 他抱了好几次都没把何满仓抱起来,最后还是看热闹的人里走出来一个大小伙子,这才一起把何满仓扶进屋里。 田桂花扶着门框冲乔雨眠喊道。 “我不会放过你的!” 第59章 主动出击 乔雨眠拍了拍衣服上的土,冷冷的白了一眼乔雪薇,走进了屋子里。 他通过暖棚的塑料布看到,大门口那些看热闹的人都离开。 不一会,陆家人全部都走了回来。 陆怀野冲上前拉住乔雨眠的手,抻了抻手臂,前后左右的看了看。 “雨眠,你没事吧?” 乔雨眠脸颊微红,在她看完之后就抽回了自己的手。 “我没事。” 陆父一脸凝重。 “雨眠,这到底怎么回事?” 一家人顾不上吃饭,乔雨眠把田桂花和乔雪薇来家里的事简单解释了一下。 “我发现田桂花很奇怪,当时还以为他们要用乔雪薇肚子里的孩子来讹我,所以我根本不敢离他们太近。” “后来是田桂花看到何满仓带着人回来,她才出去的。” “那两个男人,一个是公社的副队长,还有一个我不认识,但是看到尤春生对他殷勤的模样,官位应该比尤春生大一些。” “如果有领导来家里,第一件事要做的肯定是放下那碗菜,过去招呼人。” “可田桂花像是故意端着那碗菜在院子里等着他们一样。” “这让我立刻就想起了,那个男人可能是上面派来的,比如说审查我们的生活,来抓我们的错处。” 乔雨眠说着说着,面露疑惑。 “后来听他们聊天,好像不止这么简单。” “何满仓还说什么,我陷害了乔雪薇之类的话。” “他们好像还想将乔雪薇这件事推到我身上!” 陆父‘腾’的从炕上站了起来。 “何满仓个狗娘养的,老子这就去弄死他!” 乔雨眠第一次见陆父发这么大的火,也被吓了一跳。 陆母没拦,也跟着气冲冲地往外走。 “欺人太甚,欺负我们就算了,还要算计雨眠!” 乔雨眠被两个人惊到了。 陆怀野一言不合就动手,陆怀玉跟个炮仗一样一点就着,看来完全遗传了父母的‘美好品格’。 她赶忙拦在门口。 “爸,妈,冷静一点。” “那个面生的领导已经离开了,这件事就算是过去了。” 陆父像是被气狠了一样喘着粗气。 “过不去,他们今天没得逞,以后还会继续这样,继续蹬鼻子上脸!” 乔雨眠求助地看向陆怀野,陆怀野轻叹一口气,过来拦住了陆父。 “爸,你消消气,别让雨眠刚才做的一切白费心思。” 陆怀玉念叨着。 “他们想要陷害你,是要把林家的事归咎到你头上么?” “可是全村都知道林家的事就是乔雪薇做出来的,跟你也没关系啊。” 陆怀野拦着陆父,把他重新扶回炕上,然后慢慢的说道。 “这人估计不是石河子公社的,很可能是上面派来的人。” “给我们定罪完全不需要证据,只要何满仓这个‘大队长’的口供就行了。” 乔雨眠继续补充道。 “对。” “他们只是需要一个契机。” “比如让田桂花把饭菜端到院子里,然后告诉那人我们生活富足,并没有受苦。” “最好惹得我们全家生气,跟他们吵架,甚至动手,这样就坐实了我们并没有认真改造,依然作威作福。” 乔雨眠冷笑。 “说他们不要脸吧,还非要走个形式,得亲眼看着我们出事,好以此为把柄。” “说他们要脸吧,还不分青红皂白,随便就可以栽赃嫁祸。” “幸好我反应快抢在田桂花前面把话说了,幸好路上有人,他们也不敢当着其他社员的面随意给我安罪名。” 陆父狠狠地拍了一下大腿,声音里带着无奈。 “难道以后我们都要这样防着么?” 乔雨眠叹气。 “目前只能这样了。” 陆家人个个面色凝重,乔雨眠拍了拍手。 “没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们渡过这一小关,暂时能安稳一阵子。” “吃饭皇帝大,咱们还是先吃饭吧。” 乔雨眠想下菜窖再拿出一些菜重新做,被陆母拦住了。 “这不是还有个菜么,简单吃一口吧,大家都没什么胃口。” 刚才乔雨眠拿上来一盆辣白菜,一部分炒了土豆片,另外一部分切了切端上了桌。 刚才的事情糟心,陆家人都没什么心情吃饭。 这一餐饭可以算是来玉石沟后吃得最差的一顿,也是吃得最快的一顿。 下午陆家人继续去上工,乔雨眠继续收拾隔壁种植房的东西,又开始准备晚饭材料。 晚上吃完,田桂花出来倒水,想开口骂乔雨眠几句,乔雨眠身后站着的陆怀野刚往前走了两步。 田桂花吓得急忙跑回屋里。 炕上躺着的何满仓已经醒了,他双目无神地看向棚顶,不知道在想什么。 田桂花端来一碗小米粥,舀了一勺在嘴边吹了吹。 “他爹啊,你吃一口饭吧。” 何满仓摇了摇头。 “我真是小瞧了这个乔雨眠啊!” 田桂花放下饭碗。 “今天那个领导是谁啊,你们本来是想做什么。” “不是我埋怨你,你做事咋不跟我说呢,我也能想个办法帮帮你。” 何满仓阖上眼睛。 “别问了,要不是为了乔雪薇那个搅家精,我也不会卷进陆家这件事里。” “我现在是回不了头了!” 田桂花仍继续问。 “你就跟我说说吧,那人到底是谁啊,什么卷进陆家里,你这话说的我好害怕啊!” 何满仓睁开眼睛,转头看着田桂花。 “别的我就不说了,知道了对你也没好处。” “你就记着,陆家要是过得好,我这队长就当不成了。” “要是能把陆家扳倒,给他们安个什么罪名,那我一辈子都会是玉石沟的大队长!” “别说我,就算是青山,也能当一辈子的队长!” 话音还没落,就听一门之隔的灶房外‘哗啦’一声。 何满仓脸都吓白了,径直坐了起来。 “谁!” 乔雪薇推门走了进来。 “爸,妈,我不是故意偷听你们说话的,是青山让我来看看爸怎么样了。” 田桂花刚想骂,乔雪薇开口道。 “爸,妈,你们想给陆家安个罪名的话,兴许我有办法!” 乔雨眠并不知道何家三个人正在屋子里说什么。 她把陆怀野拉到种植房。 “今天的事情让我觉得很不安心,所以我准备去一趟青山县。” “我要去试探一下秦家,所以你给我讲一讲,秦家叔叔或者秦家婶子的长相。” “最好有特点,让人一下就能认出。” 陆怀野疑惑。 “我陪你去不就好了,你一个人去太危险。” 乔雨眠摇头。 “本来咱们俩去可以,但今天这事一出,我觉得肯定有人盯着咱们家。” “你不能离开,还要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在家里干活。” 乔雨眠看着陆怀野紧皱的眉头,忍不住抬手抚平。 “不要总是紧皱着眉头,这样老得快。” 陆怀野刚要说话,乔雨眠一把捂住了他的嘴。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 “什么不安全,你要陪我去。” 乔雨眠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沉声道。 “陆怀野,我知道你有各种担心,但是我希望你相信我能照顾好自己。” “现在家里情况有些乱,并没有按照我们预想的那样安稳。” “相比于那种安稳的生活,我觉得有人上门找茬是好事!” “这代表着陆家依然有被觊觎的价值,看到陆家过得好,他们迫不及待地想要动手。” “所以现在就是我们出击的最好时候。” 乔雨眠眼见着陆怀野红了眼眶。 她鼓起勇气,上前握住了陆怀野的手。 “你有你要做的事,我也有我要做的事,我们都要相信彼此!” “我们一起熬,把这一段时间熬过去了,一切都会好的,你说对吧。” 乔雨眠话音刚落,握着陆怀野的那只手猛地一紧。 一股向前的惯性让她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倒去。 下一秒,她便跌入了一个坚实的怀中。 陆怀野的怀抱宽阔,她被容纳在双肩合拢处。 背后被有力的手臂环绕住,整个人被包裹进温暖里。 陆怀野瓮声瓮气的声音传来。 “乔雨眠,谢谢你为陆家所做的一切。” “若是陆家有一天重回荣光,我……” “你就帮我一个忙!” 乔雨眠急着打断陆怀野的话。 她预感到他要说什么,似乎又害怕听到从他口中说出那句话。 而且她确实有所求,现在提出,时间刚好。 乔雨眠轻轻挣了一下,陆怀野便松开紧紧锁着她的双臂。 乔雨眠从怀抱中离开,心底竟还有一丝不舍。 不过她还是立刻站得笔直,看着陆怀野的眼睛开口。 “你知道我爸去了大西北,他身体不太好,我怕那边呆久了他受不住。” “如果陆家能重回旧位,可不可以帮忙找人把我爸爸调回来。” “当然,如果用很多钱,钱我们乔家出。” “如果需要人情,我……” 乔雨眠话还没说完,双臂便被陆怀野握住。 “欠人情的话,你想怎么还?” 乔雨眠支支吾吾。 “我……我……” 陆怀野揉了揉乔雨眠蓬松的头顶。 “净说一些傻话。” “你嫁给了我,你爸爸就是我的岳父。” “女婿帮岳父办事,说什么还不还地,这是我该做的!” 陆怀野垂眸,看着自己手中的小姑娘。 不知道是屋里太热,还是因为刚才的拥抱在害羞。 他忍不住嘀咕道。 “你真的要还,就要用一辈子来还。” 第60章 卖鸡蛋 乔雨眠还在因为两个人第一次的拥抱而不知所措。 这会心跳加速,耳朵也嗡嗡作响,陆怀野放低声音嘀咕的一句话,她没有听见。 “你说什么?” 陆怀野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了不再重复。 “没什么。” “我的意思是,你万事小心。” 陆怀野给乔雨眠讲了一下大概特征。 “秦叔叔叫秦远征个子不高,早年得过胃病,导致这么多年身体一直都不是很好。” “他爱人叫曾佩贤,我们都叫她曾阿姨,是个典型的东北大嗓门女人,你只要听她说话就能认出来。” 陆怀野眼睛往旁边瞟了一下,然后往前走了两步,从窗台边拿起一叠纸和一个笔。 “雨眠,这是你放在这里的么?” 乔雨眠摇摇头。 “不记得了,可能是我放的吧。” 两人没多想,陆怀野直接在纸上画了起来。 又商量了一下,两个人这才回去休息。 冬天天亮得晚,乔雨眠没等天亮就出发了。 她要赶在曾佩贤上班前到达青山县。 走一个小山的山路过去到兴隆山大队,再通过兴隆山大队修好的路,骑自行车去青山县。 如果是夏天,这段路程大概要两个小时左右。 但刚下完一场雪,山路十分难走。 又因为是黑天,她有点找不准方向,几乎在林子里折腾了两个小时。 一直走到大路上,这才体现到买了自行车的好处。 迎着寒风又骑了一个多小时的路,终于在上班之前到达了青山县。 到了陆怀野给的地址,她找个没人的胡同,把自行车放进空间里,又从空间里拿出来手提篮,里面装满了鸡蛋。 学着七十年代农村风格,找了一块藏青色的头巾围在头上,挎着小筐稍微佝偻起后背。 这样看过去,跟村里那些婶子没什么区别。 街道慢慢变得喧嚣,大家都吃完饭准备上班。 乔雨眠蹲在楼下,看到一个人就挎着小筐故意去附近转悠。 现在不许私人倒卖东西,被抓到了不仅要罚款,可能还要拘留。 但谁家的日子过得都不容易,像是鸡蛋这种东西,家家户户都需要,所以见到倒卖的,没人会去举报。 需要的就过去买一点,不需要就当看不见。 乔雨眠的鸡蛋都是在村里买来的。 村里都知道他们家有卧床的老人和孩子,所以鸡蛋都会卖给她。 在这站了一个小时,鸡蛋都卖了半筐,终于等到了她要找的人。 不得不说,陆怀野的画得十分生动,乔雨眠甚至不用拿画纸出来比对,一下就能认出来。 也是恰巧有人跟曾佩贤打了招呼,她有点沙哑的大嗓门让乔雨眠更加确定了她的身份。 乔雨眠向刚才路过的所有人身旁晃了一下,也去曾佩贤身边晃了一下。 没想到,曾佩贤只是看了她一眼,然后就要走。 乔雨眠直接拦住了她。 “大姐,你买鸡蛋不,俺这可是农村的土鸡蛋,又大又好,只卖6分钱。” 供销社的鸡蛋是五分钱一个,但是限购还要排队。 黑市的鸡蛋八分钱一个,乔雨眠只卖六分钱,十分合理。 曾佩贤犹豫了一下 “算了,家里还够吃一阵子的,不用了。” 乔雨眠并不气馁,她把篮子上盖着的布掀开继续推销。 “大姐,你好好看看,我这鸡蛋可比供销社的大多了。” 乔雨眠积极地扮演着一个推销鸡蛋的农村人,还边说边比画。 但是她说完那句话就放轻了声音。 “我这鸡可是在玉石沟的山上跑的,你知道不,我们玉石沟挺穷的可没人给鸡喂饲料,鸡都是满山跑着吃虫子的。” “这是我起早收的鸡蛋,我陆家媳妇可从不骗人。” 曾佩贤听到这句话,眼睛立刻瞪圆了。 “你是……” 乔雨眠立刻打断了她说的话。 “大姐,我这鸡蛋就剩半筐了,你就全买了吧,买完了我就可以早点回去了。” 乔雨眠离曾佩贤特别近,她甚至能听见她逐渐加快的喘气声。 她迅速地眨了眨眼睛。 “我……我……这么多鸡蛋,我买了你是不是也得把这筐给我,要不我怎么拿回家。” 乔雨眠喜笑颜开。 “大姐,这筐我可不能给你,我下次卖鸡蛋还能要用哩。” “这样吧,我跟你回一趟家,把鸡蛋给你送上去,你看行不。” 曾佩贤点头。 “行吧,那你跟我来。” 她转身走进楼道,乔雨眠也跟着上去了。 两个人一前一后的都没说话。 一进到屋子里,曾佩贤立刻红了眼眶。 “你是……你是……” 乔雨眠朝曾佩贤眨了眨眼。 “曾姨,你家放鸡蛋的地方在哪?” 曾佩贤立刻反应过来,用手指了指厨房。 “放那边就行。” 乔雨眠过去,一边往厨房的一个小筐里放鸡蛋,一边问。 “曾姨,我是陆怀野的媳妇我叫乔雨眠。” “上次他来你家的时候吃了闭门羹,但是他回去跟我说亲叔叔平日里跟我公爹关系最好,不应该是这种态度。” “所以我们猜想,是不是有人看着你们,不让你们接触陆家。” 曾佩贤点头。 “对,因为跟陆家来往太密切了,所以有人看着我们,我们只好把怀野赶走。” “不管你们相不相信,老秦在查了,一定能查出是谁要做什么。” 乔雨眠继续放着鸡蛋。 “如果有人监视你们,那我就不能带陆怀野过来了。” “过年之前我还会再来一次,这次你有什么话要让我带给陆家么?” 曾佩贤情绪十分激动。 “我对这件事了解不深,具体还是得问我家老秦啊。” “我只知道,有人希望你们陆家在必要时站队。” “所以如果你们被人威胁站队,一定要拖住,不要轻易站队。” 乔雨眠手抖了一下,两个鸡蛋掉在地上碎了。 她急忙鞠躬。 曾佩贤想要去扶她,被乔雨眠拦住。 “曾姨,要是有人监视你们家,很可能在对面楼里看着呢,我们做戏就要做全套。” 乔雨眠一面做出道歉的样子,一边拿地上的抹布开始擦地。 “什么叫不能轻易站队?” 曾佩贤急得直跺脚。 “老秦出差了,要是在家他就能跟你说清楚打听到的事。” “我这人像个大喇叭一样,老秦很少跟我说工作上的事。” “这些都是我偶然听来的,大概是上级领导要有一次比较大的变动,你公公是个非常关键的角色。” “所以你们家现在不能轻易站队,如果这件事非常重要,你回去问他,他一定知道。” 乔雨眠擦完地,然后又把抹布洗干净。 “曾姨,告诉秦叔叔,不要为难,保护自己为先。” “我公公说了,大家都不再年轻,不要做不值得的事。” 曾佩贤红了眼睛。 “回去告诉你公公,我家老秦既然认了他这个朋友就不会眼看着不管,但凡有一丝机会,我们都会替陆家犯案。” 乔雨眠知道自己劝不动,还是先回去问问陆父才能做具体的打算。 两个人下楼,乔雨眠跟在后面十分殷勤。 曾佩贤一脸笑模样。 “刚才鸡蛋打碎了我看那个黄还挺好的。” “这样吧,我家有个亲戚坐月子,你给我攒100个鸡蛋带来行不。” 乔雨眠连忙点头。 “行行,等我攒够了鸡蛋,我还是这个时间来着找你行么?” 曾佩贤从随身背的斜挎包里掏出钱,放进乔雨眠的筐里。 “这个钱给你结清了。” 乔雨眠看到筐里的钱,除了三张大团结,还有一些散碎的零钱。 这大概是曾佩贤身上所有的钱了。 生怕有人看到,乔雨眠也不敢推拒,只能目送着她走向远处。 今天来青山县主要就是为了来秦家,她已经做好了准备,万一早上遇不到曾佩贤,就晚上再等一等。 或者在这住一晚,明天再来。 没想到早晨就把事情顺利地办完了,这会她还不知道要去哪。 既然曾佩贤给了钱,那就去供销社排队买一些不用票的水果。 乔雨眠往商店走,可是总感觉有人跟着她。 她假装摔倒,余光向后面看过去,果然看到了有个人一闪身进了胡同里。 看来刚才谨慎一些不是没有道理的。 她假装不知道有人跟着她,继续往商店走。 前一阵子来好几次都没有遇到水果。 可能是还有一个多月就过年了,柜台里居然出现了水果。 乔雨眠买了三斤苹果,三斤橘子,两斤梨,装鸡蛋的筐已经堆满,这才离开。 她出了供销社,跟着她的人还是没有离开。 乔雨眠有些为难,她假装累了找了个马路牙子坐下,从筐里拿了个苹果慢慢地啃了起来。 就这一会,她想了无数个办法。 既然能出来跟踪别人,必定是有经验的人。 想要靠普通的方式甩掉他们有点困难。 自己现在围着头巾,跟着她的人大概看不清楚她的脸。 倒是可以先找个胡同里的公共厕所,进去换一身空间里的衣服再出来。 但那样就会跟这些人迎面碰到,自己的脸就会被看到。 万一这些人等着一直不出来,再回想起自己,下次再来跟曾佩贤联系就不容易了。 最好的办法就是找到一个可靠的人,把自己这一身衣服还给她,然后彻底让那些跟着的人相信,自己是卖鸡蛋的。 苹果啃得只剩下一个果核,乔雨眠灵机一动想到了一个人! 第61章 钉子 乔雨眠循着记忆找到了占山街。 占山街跟其他地方不同,这里是机械厂的职工家属聚集地。 机械厂是大厂,干零活的人非常多,分房子的指标紧张,一个大院里住着好几户人家。 比起乔雨眠住的地方,这里又被叫做贫民窟,人多又乱,鱼龙混杂。 乔雨眠进了占山街,再往前走就有牌子在墙上钉着,写着占山胡同。 她回忆着。 “占山街,占山胡同,进去左拐,红色大门。” 因为一个院子住着好几户人,为了行动方便,只有晚上院子大门才上锁。 每个院子里都有退休的老人,所以白天十分安全。 乔雨眠推开红色大门,像是回自己家一样就走了进去。 她进去刚把门关好,最外间就出来一个岁数大的妇人。 “你找谁啊?” 乔雨眠微微弯腰致意。 “大姐您好,我想找一下高六。” 妇人翻了个白眼,走到第三个房间使劲拍了拍窗。 “六子,六子,起来,有人找!” “六子!” 乔雨眠生怕她使劲大喊被外面的人听见。 “大姐不用喊了,我进去就行了。” 妇人没在喊,只是警惕地看了乔雨眠一眼,然后回了自己屋子。 乔雨眠站在门口往里看了看。 玻璃上当着帘子看不见什么,她尝试着推了一下门,门还真的开了。 刚推开门她就皱紧了眉头。 十平米左右的屋子里堆满了东西。 盒子,古画,书籍,就连她卖给高六的那套茶杯也放在墙角的地上。 不知道是房子太老还是堆了这些东西,屋子里一股发霉的气味。 她象征性地扇了扇鼻子,还是走了进去。 高六穿着毛衣睡在一张掉漆的铁架子床上,屋子里乱七八糟,一看就是个单身的男性。 可能是昨晚熬夜,这会睡得十分沉。 乔雨眠在画桶里抽出一卷画轴怼了怼床上熟睡的人。 高六挣扎了一下翻了个身,好像很不情愿被人打扰。 乔雨眠用力使劲怼了一下,高六这才支棱起身子。 “干嘛呀大早晨的……” 他微眯着眼睛,强硬地在对抗着睡意。 看到乔雨眠后整个人像是被冻住了一样。 然后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睛,发出了一声惊呼。 “卧槽……” “大……大姐,你怎么进来的?” 乔雨眠把画轴放进了画桶里,用手拍了拍凳子上的灰。 “不用叫大姐,叫我小乔就行了。” “你门开始,我推门就进来了。” 高六拍了拍心脏。 “吓死我了。” “小乔同志,你这一大清早过来找我有事么?” 乔雨眠露出笑脸。 “还真是有事要麻烦你。” 已接近中午,胡东抹了一把头上的汗,肚子已经开始咕咕叫。 别人盯着秦家都没什么事,他一来就出现个卖鸡蛋的。 冯爷发话了,只要秦家附近出现面生的人都要跟着,要知道这人到底是哪的,跟秦家接触是为了什么。 眼看着要过年了,那些乡下人交完公粮,都会拿着攒的鸡蛋出来换点钱留着过年,这也没什么稀奇。 可跟了一上午,觉得这人就是个倒卖鸡蛋的,能有什么来头! 眼见着那妇人进了占山胡同,这种贫民窟里的人就是愿意倒卖这些东西,再正常不过,他已经准备放弃。 刚想转身走,身后突然有人拍了拍他肩膀。 “兄弟,什么尺寸的钉子?” 胡东心下一沉。 这人居然说的是黑话。 干他们这行的被道上的人称为‘钉子’,就是专门盯人的。 要是有人问‘什么尺寸的钉子’就是在问你在谁手底下干活。 越是龙蛇混杂的地方,暗中的势力越喜欢画片分区。 要是无缘无故去别人家的地盘盯梢,弄不好可是要出事的。 最稳妥的方法就是报上自己的‘家门’,说明一下来干什么,简单报备一下就没问题。 但他要是敢把冯爷的名字报上去,以后这青山县他也别想呆了。 到底是做久了这一行,脑子里灵,眼睛一眨心里就有了想法。 “什么尺寸什么钉子,我没有钉子。” 高六弯了弯嘴角,眼睛微眯。 “我看你在这呆了快一个小时了,你这是等谁呢?” “你要是不说实话,我就怀疑你是小偷在踩点,可是要报公安了!” 胡东连连求饶。 “你误会了,我不是什么小偷。” “我是看到有个大姐进了你们院子,我看她卖给别人鸡蛋了,我老婆要生孩子了,我也想跟她买点鸡蛋。” 高六这才恢复正常。 “买鸡蛋,你早说啊。” 高六把男人拽进院子里。 “周嫂子,找你买鸡蛋的。” 高六被拽进院子里时心里还有点忐忑,可看到地上放着的筐,就是刚才那个女人挎着的。 接着,女人从屋子里走出来。 还是那套深蓝色的棉袄,可能是没有围头巾,他感觉这脸跟刚才有点不一样了。 女人开口小心谄媚。 “你买鸡蛋啊,真不凑巧,这是我在乡下收的鸡蛋,今天去部队家属楼那边,被一个大姐全换走了。” “她还跟我定了100个鸡蛋,这下个月的鸡蛋也换完了。” “我这是没有了,你若是想要,我再找别人给你问问?” 胡东脸上露出一丝尴尬。 “没有就没有吧,不用了,我自己找找吧。” 女人脸上挂着假笑,让胡东有些不自在。 “我,我走了。” 胡东脚步僵硬地走出大门,红色大门‘咣’的一声被关上。 随着大门的关闭,他的心情也跌到谷底。 做‘钉子’最怕被人发现,这次被人发现了,至少两年不能再出来跟人。 他没撒谎,老婆要生三胎了,家里经济负担重,否则自己也不会做这种事。 既然已经被看出来了,就没有再继续盯下去的必要,必须回去复命。 冯海平正在办公室里看信,忽然听见有人敲门。 他拿着炉钩子勾开炉盖子,把这封信扔了进去。 眼见着火舌完全吞噬这封信,将信烧成了灰,他才重新盖上。 “进来。” 胡东打开门,热气扑面而来,空气中好像还掺杂着烧焦的味道。 “冯爷,我……我被人发现了。” 冯海平的手一紧。 “曾佩珊发现的?” 他冷笑一声。 “发现了也不要紧,继续跟就是了。” 胡东更加紧张。 “曾佩贤没发现,我跟几个兄弟轮换着从不同的地方盯着,他们秦家至今都不知道有人盯着他们。” “是……是今天有个卖鸡蛋的跟着曾佩贤上了楼,我去盯着那个卖鸡蛋的,然后被发现了。” 冯海平慢慢踱步走回椅子上坐下。 “卖鸡蛋的?” 胡东点头。 “对,卖鸡蛋的。” 他将今天碰到卖鸡蛋的和怎么跟着到了占山街,怎么被发现,又怎么脱身这件事说得事无巨细。 冯海平闭上眼睛,像是在思考什么半晌没说话。 胡东终于知道,为什么几个兄弟都十分怕犯错误,在冯爷面前汇报,实在是亚历山大。 当他觉得自己后背湿透了,这才又听到问话。 “你能确定,去曾佩贤家卖鸡蛋的,就是你在四合院里看到的那个女人么?” 胡东眨了眨眼睛点点头。 “我确定。” “我一路跟着她的,亲眼见到她进了那个院子。” “而且我进去的时候看到了地上的鸡蛋筐,那个女人也穿着刚才卖鸡蛋时候的衣服,她还说了自己卖鸡蛋给曾佩贤。” 冯海平这才长舒一口气。 “恩,你回去吧,我会调你去别的县,一家老小收拾收拾,今晚就走。” 胡东鞠躬。 “谢谢冯爷。” 冯海平眼皮一翻,面露凶相。 “什么冯爷,我不过就是纺织厂的副厂长,你们说话都注意点!” 胡东连忙道歉。 “是,冯……冯副厂长!” 战战兢兢地走出了纺织厂,胡东觉得快要吓死了。 要不是冯爷吼那一句,他还想要汇报一件事。 曾佩贤还预定了一百个鸡蛋。 算了,反正就是个卖鸡蛋的,现在盯着秦家已经不是他的工作了,他没必要再给自己增添烦恼。 办公室的冯海平接了个电话。 “喂,领导。” “玉石沟那边还没什么动静。” “您放心,我派人盯着呢,等有了消息,我亲自去找陆家。” “好,再见!” 放下电话,冯海平习惯性地拿起笔,落在纸上写出了一个‘西’字,然后迅速划掉。 最后又把那张纸扔进炉子里烧成了灰。 这边的一切乔雨眠都不知道。 她正在高六的房子里听高六介绍那些‘古董’。 直到女人把衣服换下来还给她。 乔雨眠将篮子里的水果都给女人。 “周嫂子,谢谢你帮我这个忙。” 周嫂子还是一样没什么表情,接过水果就离开了。 高六解释道。 “周嫂子人很好的,就是不太爱笑。” 乔雨眠坐在凳子上有些混乱。 其实她不太信任高六,不想这么早找他来帮忙。 想解决这件事也不是没有别的办法,可她莫名地就想到了高六。 不过这也算对高六一种试探,高六做得令他十分满意。 “小乔,你为什么要甩掉这些人,我觉得你大概不会想跟我说的。” “不过我高六就是这样的人,有困难找我,我肯定帮。” “也希望你有好事也想着我,嘿嘿!” 第62章 利益捆绑 乔雨眠一时间还真的想不出来目前能给高六带来什么好处。 不过她知道,以她自己的能力想要将这件事翻起来,绝对不是什么容易的事。 她现在还十分混乱。 事情好像向着她无法掌控的地方走去。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的重生护住了陆家众人引起了与上辈子不同的连锁反应。 她可以肯定的是,上辈子没有任何人来过陆家试探。 很明显,昨天跟着何满仓来的人,就是来试探陆家,或者说看陆家不顺眼,想来抓陆家的错处。 可何满仓是如何精准地找到人来查陆家呢? 他那么自私怕事的人,才不会为了保住乔雪薇而到处找关系,甚至能找到一个能保住乔雪薇,而把自己推出去的人。 一定是有人听说了这件事,这才利用了何满仓。 跟陆家关系好的四个人,一个人对陆家的事彻底放手,两个人在观望。 真心为陆家办事奔走的人被监视起来,似乎是在防着什么? 他们到底在怕什么呢? “小乔同志,这都中午了,我请你吃个饭吧。” 乔雨眠的思绪被高六殷勤的声音拉了回来。 她调整了状态,轻叹了口气。 “高六,还是很感谢你能不问缘由的帮我,我现在虽然不能给你什么回报,但是我不会让你白做。” 她想着,高六现在看来还算可以信任,等以后自己做沤肥的事,可以带上他一份。 “我想再麻烦你帮我个忙,我会给报酬。” 高六搓了搓手掌。 “乐意至极。” 乔雨眠正色道。 “我家的事比较乱,我不能跟你细说,简单给你解释一下。” “我丈夫家曾经也是华京的领导,因为内斗暂时被下放到石河子公社的玉石沟。” “那里物资比较稀缺,我们每次都比较困难。” “冬天马上来了,出来一次就更难。” “你能不能帮我找几个人,假装成我的亲戚,在入冬后每个月来看我一次,暗中给我送一些物资。” “每次的跑腿费五十元,买的物资另算。” 五十元这个数目是乔雨眠能想到一个比较合理的价格。 一个机械厂的四级工,一个月的工资也才五十多块。 对于鬼市里来回倒腾东西的高六来说不算多,但一个月只跑这一次就能挣五十块,也算是一门不错的生意。 高六思考了一下。 “小乔同志,我交你这个朋友!” 乔雨眠拿着笔,罗列了一些消耗品物资,比如红糖,上厕所用的刀纸,牙膏牙刷香皂等等日用品,青菜,水果也是必不可少。 高六这种人在鬼市和黑市都有人脉,弄到这些东西还能从中间赚个差价,这样也就不止五十块的收益。 乔雨眠把单子给高六,嘱咐他半个月后假装成自己的表哥来送第一批物资。 乔雨眠简单地画了路线图,又交代了几句便离开了。 生怕有人在门口继续盯,她是翻墙出去的。 换了身衣服,骑着自行车再次回到供销社。 刚才买的水果给了周嫂子,这会自己还要再买一点。 现在的队伍人比刚才的少一些,库存还有很多,乔雨眠准备多买一些。 其实她也能出来补充物资,只是辛苦一些。 而且经过这次被跟踪,她觉得自己应该找个更专业的人来替她办事。 高六就是最好的人选。 这人有一些底层人脉,比如鬼市里的老头和那两个小孩,还有刚才顶替她身份的周嫂。 这些人就算是被注意到也有自己的脱身方式。 让高六来送东西,是要在一次次的接触后加深彼此的羁绊,增加信任。 如果接触久了证实高六的确值得信任,那么她甚至可以利用高六在鬼市的特殊渠道买一些她无法打听的消息。 毕竟她现在有太多事情需要弄清楚。 苹果橘子和梨各买了十斤,又补充了一些不需要票就能买到的蔬菜后,乔雨眠找了个公共厕所换了身暖和的衣服骑着自行车往回赶。 怕遇见什么人,乔雨眠在山上呆到天黑才往家赶。 她刚把买的东西从空间拿出来,就看到一个高大的人影往这边走。 乔雨眠想着自己不会这么倒霉,又遇到乔雪薇跟别人偷情。 随着那人的走近,这才看到居然是陆怀野。 她从灌木丛里探出头挥了挥手。 陆怀野认出是她,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 “雨眠,你怎么回来得这么晚!” 乔雨眠把一编织袋的东西从灌木里拖出来。 “我买了东西,怕何家看到。” 陆怀野身上背了半捆柴,看样子是装作拾柴来接她。 “下次你要去就不要再带东西回来了,太辛苦。” 陆怀野牵起乔雨眠的手,宽大掌心传来的热度将她包裹起来。 “家里人都在等你吃饭,我们回去吧。” 乔雨眠感受到手心的温度,一种踏实感涌上心头。 就这样任由陆怀野牵着她回了家。 走下山时,天已经完全黑了。 两个人走进院子,看到何家院子里有一簇忽明忽暗的火星。 乔雨眠知道,这是何满仓在抽旱烟。 她像是刚跟陆怀野去山上拾柴回来一样自然,把柴卸在了塑料布搭建的柴房里,好似从来没离开过。 回到家里又是免不了一阵寒暄。 全家都知道乔雨眠去县城打听消息,这一顿饭吃得很沉默。 吃完饭,陆怀玉借口去洗澡,乔雨眠又告诉鹿老太太自己买了苹果和橘子在柴房,让她拿一些带着陆怀安去吃,顺便也可以挤一些橘子汁给陆老爷子喂下去。 屋里剩下陆父陆母和陆怀野,乔雨眠把打探到的事情事无巨细地告诉了陆父。 包括她是如何被盯上,如何借助高六脱身,和高六试探对方的事情。 陆父犹豫半晌。 “这个高六是可信之人么?” 乔雨眠想了一下。 “暂时可信,但要全然相信他,让他帮我们打探消息,需要利益捆绑。” 陆怀野眉头微皱。 “在我们没有能让他为我们豁出去卖命的利益捆绑前,还是不要说太多比较好。” 乔雨眠没说话,心里却在想,沤肥这件事必须尽快提上日程。 她必须要在年前的几次交往中试探出高六是否值得托付全部。 如果高六值得,哪怕他把沤肥的配方交给他,让他走上辈子何满仓的路也无妨。 乔雨眠并不想争名夺利,这辈子只求过得顺心顺意,能亲眼看到仇人得到报应! “老陆,你就没有一点头绪么?” “到底谁和谁在争斗,需要我们家站队?” 陆父揉了揉太阳穴。 “若是我在华京,有人拉拢站队还能说得过去。” “可在这之前,我和爸已经退到青山县,手里的权利全都放了,拉拢我没有价值!” 陆怀野微微摇头。 “我觉得自己也并没有那么大的价值。” 乔雨眠一直想的都是上辈子的事,半天才想出一个结果。 “也许……” “站队只是透露给秦家的借口。” “或者说只是表面上的借口,用这种普通的借口来掩饰一个更无法言说的秘密。” 陆父像是耗尽了心力,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害我陆家至此,还希望我‘站队’?” “且等着吧,等到那一天,我会好好‘站队’的!” 一家人想了半天毫无头绪,最后还是回房间休息。 乔雨眠没觉得很累。 她摸黑把买来的水果和蔬菜放进了地窖,洗了个澡才睡下。 刺耳的锣声把乔雨眠吵醒。 她躺在炕上听了一会,这锣声比起平日召集开会时有劲得多。 穿好衣服,她跟着一家人到了打谷场。 打谷场比平日里热闹许多。 家家户户都拿着麻袋或编织袋翘首以盼。 “这是?” “分粮。” 陆怀野把乔雨眠的围巾紧了紧。 “今天是分粮的日子。” “原本昨天就要分的,可队长着凉躺了一天,所以改在了今天。” 乔雨眠抬头,两个人会心一笑,心里都清楚。 着凉不过是个托词,实际上是气的厥了过去。 所有人都因为分粮而喜气洋洋,只有何满仓坐在椅子上板着脸。 分粮是整个村子里一等一的大事,可以说,这一年的辛勤劳作就为了这一刻。 何满仓借口生病,分粮的事情完全是由副大队长主持的。 副大队长先是宣布了整个玉石沟粮食的产量,又汇报了交粮的数量。 从剩余的粮食里扣除百分之二十的公分量,剩下的百分之八十九十人头粮。 念到名字得上去领粮食,社员们恨不得掏掏耳朵,生怕错过叫到自己家的名字。 陆怀野看着乔雨眠冻得通红的耳朵,慢慢的移动到她身体左侧。 乔雨眠觉得自己被高大的阴影笼罩,连吹在脸上的风都没那么刺痛。 一转身,陆怀野正垂眸看他。 目光交汇,两人不约而同地移开目光。 “雨眠,看样子还要排队好久,你回去吧,我在这等就行。” 乔雨眠还没等说话,高亢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何大队长,你答应过我,让你儿媳当着所有玉石沟大队的社员做检讨。” “这个检讨什么时候做,难道要等到所有人分完粮食回家,打谷场的人都走光了再做么?” 乔雨眠不可置信地眨了眨眼睛。 做检讨? 乔雪薇? 第63章 做检讨 乔雨眠刚才是真的想回家来着。 别的社员全家老小齐出动是因为分的粮食到手大概要有二百斤左右。 不是每家都有板车,要靠全家人出动扛回去。 他们陆家才来玉石沟一个多月,就算按公分也不一定能分到多少粮食,陆怀野一个人就扛回去了。 可现在居然能看到乔雪薇做检讨,有这样的热闹看,她才不会回去呢。 这会,她无比庆幸自己没有因为懒惰而留在温暖的被窝。 她要亲眼见证乔雪薇每一个‘丢人现眼’的时刻! 何满仓从椅子上站起来,缓慢地往前走,副队长见状,赶紧让开了最前面的位置。 “我并没有逃避,只是想着大家着急分粮食,所以把这件事延后。” “你们林家既然有异议,那我现在就让她上来做检讨。” 何满仓抬抬手。 “乔雪薇,你先来做一下检讨。” 众人的目光向后看去。 乔雪薇穿着一身耦合色的套装,一个辫子梳在脑后,整个人显得沉稳了许多。 她白着一张脸,双眼通红,在众人的注视下走到了众人面前。 她从何满仓手里接过了纸板制作成的扩音喇叭,娓娓道来。 “玉石沟的各位乡亲们,在这里,我要做一下检讨。” “我乔雪薇自视甚高,没有任何从医经验就擅自用偏方给林家二儿媳治病。” “事后,我怕受到责怪,还拒不承认,差点害了林家二儿媳和她肚子里的孩子。” “在这里,我想给林家郑重道歉。” 乔雪薇捂着肚子,微微鞠了一躬。 “对不起,我的无知破坏了何林两家的情谊,还给我公公何满仓队长的工作带来了前所未有的阻力。” “如今我也是一个母亲,很能体会到一个孕妇的不易,更觉得自己的行为错上加错。” “感谢林家因为我肚子里的孩子,还愿意给我一次重新做人的机会。” “我以后一定会有所收敛,争取在玉石沟大队做一名好社员,为大队多做贡献!” “请大家一起监督我!” 乔雪薇本来就长得娇小可人,这样带着哽咽认错,任谁也无法再硬下心来。 一听说她肚子里怀了孩子,更是同情心泛滥。 “林家是厚道人,不会跟你一个孕妇计较的。” “对呀,你也要好好保重肚子里的孩子。” “行了,做完检讨就继续分粮食吧,这怪冷的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呢。” 在众人七嘴八舌的声音里,乔雪薇离开,副队长继续组织分粮食。 乔雪薇从棚子里走出来,人群自动给让出一条路。 她从乔雨眠身边走过,看起来低眉顺眼的模样,其实瞪了乔雨眠一眼。 乔雨眠转头目送乔雪薇离开,猛然间往后退了一步。 陆怀野也随着众人的目光看着乔雪薇离开,不料下一秒乔雨眠跌进了她怀里。 他搂住乔雨眠一下便感觉出了她的不同。 以前也有过乔雨眠站不稳,她扶住她的时候,上次糊报纸,他更是接住了从高处坠落的她,直接抱了个满怀。 她身子软得让人心跳都失了频率,要用全是的自制力去控制自己才能让自己冷静下来。 可如今跌入怀中的人儿浑身僵硬,连眼睛都瞪得大大的! “雨眠,你怎么了?” “是不是太冷了,我先送你回去!” 陆怀野打横把乔雨眠抱在怀里,大步流星地往家的方向走过去。 乔雨眠根本没反应过来,脑子里刮起了十八级的台风。 就在刚才跟乔雪薇擦身而过的时候,她看见了乔雪薇的鞋。 她记得那双鞋,是临海市百货大楼里的鞋子。 牛津厚底,立绒的面料,细细的鞋带绑成蝴蝶结十分漂亮。 这鞋本来是父亲买来送给她的生日礼物。 却因为乔雪薇哭着说自己从来没收到过父亲的生日礼物时,被爸爸转手送给了乔雪薇。 乔雨眠当时很生气,后来父亲买了双一模一样的,她从来没穿过。 刚才那双鞋上没有了鞋带,却也让她想起来,当初狗剩家死掉的那只鸡,嘴上绑着的就是这双鞋的鞋带。 她意识进入空间,找到了被扔地头的鞋带,再三对比完全没错。 想到这,那所有想不通的环节,就全部想通了! 那天林家找上门,她以为乔雪薇一定会被何家赶出去。 她站在门口也只是想看看何青山是如何把乔雪薇赶走,乔雪薇梦碎时是何等表情。 可乔雪薇的‘见红’阴差阳错地救了她一命。 当时乔雨眠还在想,乔雪薇的命怎么这么好,这样人赃并获下毒害人的事都能有孩子替她挡一劫。 后来撞破乔雪薇偷情,她也无法理解,乔雪薇那种自视甚高的人为什么会跟玉石沟的人偷情,而且表现得那么急不可耐。 还有前天,乔雪薇假模假样地挺着那并不存在的肚子来家里作威作福,这一切都很蹊跷。 直到看到这双鞋,这个鞋带,所有想不明白的事全都想通了。 她终于明白,乔雪薇做这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 乔雪薇大概是从林家儿媳妇回玉石沟之后就开始计划,到底怎么才能让何家保住自己,自己又怎么才能从这件事里脱身。 想来想去,便决定拿孩子做文章。 所以她在何家找上门时,假装自己怀孕,被何家吓得流产。 自己怀孕了,何家就必须保护她。 被何家吓得见红差点就流产,何家有理也变成了没理,有再多怨气,也得暂且忍下来。 因为何家在知道乔雪薇已经怀孕的情况下,继续追究,后续造成乔雪薇流产,那何家完全可以反告。 乔雪薇虽然给林家儿媳喝了药,林家的孩子也算是保住了。 要是乔雪薇的孩子没了,那完全就是林家咄咄逼人,两家可就要结仇了。 这件事就被乔雪薇用一个完全不存在的孩子轻松化解。 她身体里流的血,就是杀了狗剩家的鸡放出来的血,鸡失踪的时间正好跟乔雪薇‘见红’那天对得上。 可以想到。 乔雪薇去鸡常去吃虫的林子里抓了一只鸡,然后用鞋上的带子绑住鸡的嘴以免鸡啄伤她,也能阻止鸡叫得太大声。 就地取材,用林子里的石头砸死了鸡,再用石头把鸡脖子砸开放血,然后丢在了林子里。 她可能以为鸡丢了是很正常的事,没想到狗剩妈真的去山上找,也没想到这只鸡辗转到了她手里。 这只鸡到村里任何一个人的手里都不会知道杀鸡的人是谁,偏偏她知道! 乔雪薇用孩子逃过了责罚,却也不敢说自己流产。 如果流产了,何家可能还会把她赶走。 只有肚子里捏着孩子,才能继续呆在何家。 可十个月后生不出孩子怎么办呢? 那就只能找人偷情,现怀一个! 乔雨眠差点忍不住笑出声。 这种蠢升天的事,乔雪薇还真能做得出来! 那天,她发现乔雪薇跟人偷情时,也想过把这件事告诉何家。 告诉了何家,她假怀孕,跟人偷情,何家必然会把她赶出去。 可把她赶出去,她万一又做一些别的事给自己捣乱怎么办。 还不如放在眼皮子底下,她的一举一动都在自己掌握中更加安心。 而且现在想通了其中的关节,她更不能让乔雪薇离开何家。 想一想,上辈子乔雪薇跟何青山瞒着她滚到了一起,这辈子乔雪薇给何青山带绿帽子。 而且何家一直想要‘科学家血脉的金孙’,这回可好,生出来的孩子还不知道是谁的。 有趣,太有趣了! 乔雨眠已经等不及了,等不及看到乔雪薇是如何把何家一家三口玩弄于股掌之中。 等不及看何青山知道孩子不是他的,到底是什么样的表情。 她不会拆穿乔雪薇,她得等这出大戏唱完! 想到这,她顿时觉得浑身充满了力量。 动了动身子,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被陆怀野抱着。 思绪回笼,第一感觉就是失去了平衡,她下意识地搂住了陆怀野的脖颈。 “陆……陆怀野……” “可以放我下来。” 陆怀野因为小步奔跑,额头一层薄汗。 “你突然身体僵硬,跟你说话也不理人,我以为你生病了呢。” 乔雨眠嘴角微扬。 “我只是想到一些事情,有点出神。” “没事,你放我下来吧!” 陆怀野把乔雨眠从上到下看了一遍。 她脸色红润,眼睛闪闪的,嘴角还挂着笑意,完全不想刚才冰冷僵硬的模样。 确定乔雨眠没事后,他将乔雨眠放了下来。 “我还是先把你送回去,我再去领粮食。” 乔雨眠也没拒绝。 唱戏的人都走了,她也没必要留在那里看何满仓的冷脸。 她刚才还以为何满仓真的是因为晕倒的事情身体不舒服所以黑着脸。 原来是答应了林家让乔雪薇当场做检讨。 上辈子的何满仓总是高傲的,玉石沟大队长一职让他很骄傲。 儿媳妇当众做检讨,这跟当众扇他嘴巴没什么区别。 乔雨眠一想到他们难受,心里就高兴。 陆怀安的脚步快,这会已经赶上了走在前面的乔雪薇。 为了避免跟乔雪薇遇见犯口角,两个人放满了速度跟在乔雪薇后面走。 突然,前面乔雪薇的脚步停下了,两个人也跟着停下。 顺着乔雪薇的目光看去,视线所及中看到两个熟悉的身影。 第64章 就是在羞辱你 夏然和陆怀玉面对面的站在离家不远的路口处。 陆怀玉嘴角带笑,正从夏然手里接过什么。 乔雪薇只是停下看了一眼,然后便头也不回的走进了院子。 乔雨眠看着身边面色阴沉的陆怀野。 “那个夏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不要让怀玉跟他来往。” 陆怀野轻嗯,然后转头看向乔雨眠。 “你没事了吧。” 乔雨眠点头。 “我没事,你快过去看看怀玉。” 陆怀野的眼神又在他身上转了一圈,然后大步流星地朝两个人走过去。 陆怀玉看不见身后正有人走过来,兀自沉浸在收到礼物的喜悦中。 突然,手里的东西被人拿走,她抬起头看到哥哥脸色阴沉地站在身边。 陆怀玉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知道,全家都看不上夏然。 因为夏然在他们刚来的时候就给乔雨眠造谣,这让许多村民对乔雨眠和陆家都颇有微词。 可上次夏然来送赔偿的肉时,偷偷塞给她一封信。 信上写着,造谣这件事并非他所为,他之所以承认是因为有苦衷。 陆怀玉也相信,因为她第一次见到夏然时,夏然的举手投足,谈吐举止都给他很好的印象。 信中写道,他下乡是把自己工作的机会让给了哥哥,他觉得只要有能力在哪都能发光发热,所以选择了下乡。 这样的思想和情操,跟她之前认识的那些大院子弟都不一样。 那些大院子弟仗着祖辈父辈的职位,从来不把别人放在眼里,遇到事情只会逃避,所有在外厉害的名声全都是靠家里。 陆怀玉喜欢这种不靠家里,又知道为家庭积极奉献的人。 而且,夏然浓眉大眼,长得十分帅气,有些像港台那边传过来明星的画报。 她第一次见到他时就觉得很喜欢。 本来以为家里人对他的印象也很好,没想到却因为乔雨眠的事彻底断了联系。 还好夏然也觉得两人同龄,有共同话题,这才给她写信解释。 陆怀玉给他回了信后,两人又偷偷通信过几次,没想到这次见面,却被哥哥抓个正着。 陆怀野看了一眼手中的东西。 圆润的梨子带着青,可能因为放了很久,已经有点发皱了。 他一抬手就将那个梨子扔了回去。 “我家怀玉不喜欢吃梨,你以后不要再送了。” 夏然的笑容僵在脸上。 “陆家大哥,我知道你们以前是高官,生活富足看不上这种东西。” “我这也想着怀玉……陆同志下乡这么久了,也没什么水果可以吃,这是我托进城的知青带回来的。” “知青点还有,我再拿几个过来给家里爷爷奶奶尝尝鲜,没有别的意思,你不要误会。” 陆怀玉虽然从小跟陆怀野吵架,但陆怀野真生起气来,她也是不敢惹的。 她能明显感觉到,现在的陆怀野是真的在生气。 “哥,我……” “闭嘴!” 陆怀野沉声打断了陆怀玉的辩解。 “你这么闲,回屋去拿几个麻袋跟我去打谷场领粮食。” 陆怀玉嘟着嘴刚要抱怨,夏然轻声道。 “要不……让陆同志休息,我去帮你领粮食。” 陆怀野没理夏然,而是直勾勾地盯着陆怀玉。 陆怀玉扁了扁嘴,像是在极力忍着眼泪。 乔雨眠快步跟了上来。 “怀玉,你去把柴房里的水果拿个袋子给夏知青装一些。” 乔雨眠推了推陆怀玉,将陆怀玉推回了院子。 陆怀玉像是怕两个人欺负夏然一样,十分快速地跑回去,一边往袋子里装水果,一边往这边看。 陆怀野往前走了一步,他的气场压迫得夏然不自觉地后退一步。 “我不管你打的什么主意,离怀玉远一点。” 夏然虽后退了一步,但还是抬起头迎向了陆怀野的目光。 两人目光交汇,像是无声地对峙着,夏然拼命地眨着眼睛,最终还是将目光转向别处。 乔雨眠拉住陆怀野,将他拽到身后。 “夏然,领公粮这种事我们自己去就行了,不麻烦你一个外人。” “你自己的也没领对吧,快去领吧。” 这时,跑着来的陆怀玉将一个袋子怼在陆怀野身前。 “水果我装来了。” 她因为着急过来,只装了两个梨和两个苹果,这会跑得气喘吁吁。 乔雨眠接过水果,给了陆怀野一个眼神。 陆怀野心领神会,一把拉走了陆怀玉。 “走,领粮去。” 陆怀玉挣扎着不想去,却还是被陆怀野拽着领子带走。 待两人走远,乔雨眠整理了塑料袋。 她抬起手将水果递给了夏然。 “怀玉给你的,拿着吧。” 夏然重新挤出笑容刚要去接。 乔雨眠一松手,塑料袋从夏然指尖擦过,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圆滚滚的苹果和梨从塑料袋里滚出来,粘上了尘土,被砂石擦破了皮。 夏然的手僵在半空,脸上的笑容再也挂不住,径直冷了脸。 “乔同志,我希望你把掉地下的水果捡起来递给我,要不然我会以为你在羞辱我。” 乔雨眠抱着双臂冷笑一声。 “没错,我就是在羞辱你。” 夏然脸上的肌肉微微抽动。 “我自认为没有做过什么坏事,我跟怀玉同龄,不过是遇到了说几句话而已。” “你们陆家也只是昨日辉煌,如今跟我一样是玉石沟大队的普通社员,没什么了不起!” 乔雨眠踢了一脚掉在脚边的梨,目光追着梨的滚动痕迹。 “夏然,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存的什么心思。” “怀玉什么都不懂,你骗得过她却骗不过我。” 乔雨眠用下巴指了下地上的梨。 “看到那个梨了么?” “我陆家确实不复从前,但陆家的女儿也不是你这种人可以肖想的!” “不当领导又怎么样?下放劳改又怎么样?” “我们照样能吃上新鲜水果,种类还很多。” “而你送来的梨,在这玉石沟不算是稀罕物,在我陆家更像个笑话。” 乔雨眠上前一步。 “我警告你,别把心思动在怀玉身上!” “若是让我发现你再偷偷联系她,我会打断你的腿!” 她盯着夏然的眼睛,轻声威胁。 “你听懂了么?” 夏然冷哼一声,转身离开,连地下掉落的水果也不曾捡起。 他往前走了几步,一瘸一拐的步伐看得乔雨眠眉头微微皱紧。 “站住!” 夏然回头,面色不虞。 “还有什么事?” 乔雨眠快步走到他身边。 “你这脚怎么了?” 夏然白了乔雨眠一眼。 “前两天收拾工具,被老夏头用锄头打中了膝盖。” “怎么?你陆家管天管地,我伤了腿还要经过你们同意?” 伤了膝盖。 乔雨眠挥了挥手。 “没事了,你走吧!” 夏然攥着拳头转身离开,眼里闪过一丝寒凉。 他本来还对陆怀玉有三分喜欢,这会儿全都变成了厌恶。 要不是为了套陆家的情报,他才不愿意搭理陆怀玉。 不过就是受点羞辱而已,等那件事做成了,她早晚要连本带利的向陆家讨回来。 夏然一瘸一拐地离开,乔雨眠转回身把那些苹果橘子收了起来。 虽然脏了也破了皮,但还能拿去沤肥。 她走回院子里,看到乔雪薇正站在门口冷冷的看着她,像是有什么话要说。 乔雨眠没理乔雪薇,直接走进了屋子。 在外面冻了个透心凉,还是屋子里暖和。 快到了吃午饭的时间,只要陆母在家,陆母从不允许她干活,她只好躺在炕上假寐,实际在空间里整理黑土地上的作物。 韭菜又出了一茬,需要割下来,其他作物需要浇水。 大概过去了一个小时,陆怀野带着陆怀玉回来了。 陆家一共分到了五十斤大米,十斤白面和十斤的糠。 陆怀玉抱着那一小袋轻飘飘的糠,进屋就扔在灶台上,转身回了隔壁屋子。 陆母正在盛菜,看到陆怀玉冷着脸离开。 “怀玉,快吃饭你还回去干嘛?” 陆怀野把米放进墙上挂着的壁橱。 “不用理她,让她冷静一下。” 陆母叹口气。 “你别老欺负你妹妹,来到乡下她一直都不太高兴,你当哥哥的不说成天哄着她,也别惹她吧。” 陆怀野沉着脸。 “我才没惹她,是她没长心!” 陆怀野可能不愿意说女孩子家的心事,放好粮食后也走了出去,进了种植房。 陆母拿着铲子一脸的懵。 “这兄妹俩是怎么了?” 乔雨眠急忙出来安抚陆母。 “妈,他们俩就是闹了个小矛盾。” 乔雨眠将刚才见到夏然的事简单讲了一下。 听到她说这件事,陆母也板起了脸。 “怀玉也真是没长心,夏然领咱们来的第一晚就想拿陆家当枪使,后来还给你造谣,给我们添了多大的麻烦。” “要是个普通的老实男人也就罢了,跟这种人来往做什么!” “不行,我得去说他!” 乔雨眠一把拽住陆母。 “妈,怀野已经说过她了,你这会再去说她怕是要伤心死了。” “马上要猫冬,咱们勤看着点少让他们接触就是了。” “等我们回到青山县,这夏然还是得留在这,怀玉就算有什么心思,慢慢的也就断了。” 陆母被劝住,可还是一脸的担心。 乔雨眠见饭菜都做好,拿着小盘子给陆怀玉每种都盛了点,然后把剩下的饭菜端上了桌。 刚吃完饭,从塑料暖棚隐约看到外面好几个人进了院子。 第65章 写信 陆家人都迎了出去,看到林家父子三人推着板车进了院子。 林立国激动地握住了陆父的手。 “陆首……” 陆父急忙打断。 “我年长你几岁,你就叫我大哥吧。” 林立国饱含感激地喊了声。 “林大哥,多亏了你家儿媳妇,我家老二的孩子才能保住。” 他指了下推车里的东西。 “这是你家儿媳妇之前在我家定的一些家具,本来早就应该送来。” “但你也知道,老二媳妇前一阵子住院,我和我那老婆子又不争气地倒下,老大一直伺候我们就把这活耽误了。” 他招呼着林家的两个儿子。 “老大老二,快把这些东西抬进去。” 陆怀野和乔雨眠跟着搭手把东西都往屋里抬。 除了乔雨眠定的桌子和门框等等,另外还有两个小的炕柜和两个袋盖的木桶。 林立国解释道。 “这些是你定的,这些是我们的谢礼。” 他揭开木桶。 “这里是三十斤米和二十斤面,东西不多,你们别嫌弃。” 乔雨眠正对着那两个炕柜爱不释手,却猛然发现又送了米面。 她急忙把米面袋子拿了出来。 “林叔,您真的不用这么客气,炕柜和木桶我们都收下,这米面我们真的不能要。” “玉石沟土本来就不好,收成比别的大队少很多,交完公粮,每家也就分不到三百斤的粮食,其中还有一些糠,这可是一年的口粮。” “你把这些粮食都给我们家了,你们一家可怎么办。” 陆父不知道一户才能分到这点粮,也急忙劝阻。 “林大哥,炕柜是自家儿子的手艺,我收下这份心意。” “这米面你们可千万拿走,我不能要!” 两家又推拒一番,还是陆父放了狠话,说收了米粮以后再不来往,林家人才同意把米粮带回去。 林父把米粮用板车推回去,林家老大和老二帮着陆怀野把窗框换了一下。 新的窗框严丝合缝,例外都糊上了黄泥拌的稻草,等干了再糊一层报纸,窗子就再不会漏风。 林家给浴室换窗户时还夸了里面的种植室,顺便又帮忙加固了三个屋子前的塑料暖棚,说是冬天下再大的雪也压不塌。 这活干到了天黑,本来想留林家两个儿子吃饭,可他们说什么也不吃,带着工具走了。 新的窗框严丝合缝一点风也不透,炕柜崭新,衣服再也不会乱糟糟地堆在墙角,而是放在炕柜里,被子也叠得整齐放在柜上。 几个人终于不用在破门板上吃饭,而是围着圆桌,坐着板凳,热热闹闹地吃饭。 整个屋子仿佛焕然一新,再也没有之前颓败的模样。 饭后,陆母还切了苹果,一家人边吃水果边聊天。 陆怀安吸吮着橘子汁,嘴里嘟嘟囔囔。 “哥哥新盘的炕很暖和,报纸把墙糊得干干净净,窗子也换了新的不再漏风,我们吃完饭还能吃饭后水果。” “我甚至感觉,这跟之前也没什么区别。” 陆母摸了摸陆怀安的头。 “这都是你嫂子贤惠,我们这才能过得富足。” 陆家几乎天天都在夸赞乔雨眠,这样的话乔雨眠已经不会再谦虚,若是谦虚,只会引出更多的夸赞。 可陆母话刚落,陆怀玉一把将橘子皮扔在桌子上。 “我回屋了。” 温馨的气氛顿时被破坏。 陆父想要说什么也被乔雨眠阻止。 现在的陆怀玉大概就是叛逆期,不能逆着来。 越刺激她,她大概越想证明自己,到时候背着家里跟夏然做出什么来,后悔都来不及。 先让她冷静,然后再做打算。 陆怀玉回到房间,趴在被子上放声痛哭。 哭了一会,外面敲门声响起。 “怀玉,水烧热了,你要不要先去洗澡。” 陆怀野拿着换洗的衣服走了出去,完全没搭理站在门边的乔雨眠。 一进浴室,炉子上的水壶正冒着热气,大锅里的水也咕嘟咕嘟的开着。 今天没干活,不想泡澡,只需要简单地擦洗一下。 她只是把水舀进了盆里,便从衣服口袋里拿出笔和纸,坐在桌子上写信。 夏然: 展信问安。 今天实在抱歉,陆怀野人如其名,野蛮又粗鲁。 乔雨眠是个自私自利的人,只想着自己好,完全不顾他人的感受。 自从下乡,我受尽了这二十年来从未受过的委屈,干了二十年来从未干过的活计。 我真的很怕我会永远留在这里,永远做一个农民。 上次你在信里说你的回城报告已经递交上去,年后能批复下来。 我想问一下,如何提交回城报告,交给谁,走什么样的流程。 因为我也想回去,不想继续呆在这里…… 乔雨眠并不知道每次陆怀玉在浴室磨蹭都是在写信,自以为是小姑娘贪玩水,洗得久了一点。 等她洗完澡后,陆怀野正站在门口。 “你头发还湿着呢,天气这么冷,赶紧擦干,要不然会感冒。” 陆怀野将乔雨眠又拉回了浴室。 浴室里水汽蒸腾十分温暖。 这里的水汽可以通过门进到隔壁种植室,可以中和种植室的湿度,让种下去的小苗也能感受水汽。 陆怀野将乔雨眠按坐在凳子上,拿起她肩上搭的毛巾一点一点地给她擦着头发。 这不是陆怀野第一次给她擦头发,最开始时还有点害羞,现在已经有些习以为常。 乔雨眠很奇怪,自己怎么这么轻易的就接受了陆怀野是自己丈夫的事实。 她以为自己会不习惯,会逃避,可自己从来也没产生过这种负面情绪。 大概是陆家上辈子给过她一些温暖,所以她理所当然地就把陆家人当成了自己家人。 也许是上辈子陆怀野总是在她需要帮助时出现,所以她这辈子十分相信陆怀野,会不自觉地依靠他。 “好了,擦得差不多,你看看还有没有在滴水。” 乔雨眠捏了捏头发,头发不能全干,却也不再滴水。 “谢谢你,陆怀野,你对我真好。” 陆怀野好像习惯了乔雨眠习以为常的感谢,可今天的感谢中加了另外一句话。 这句话有些暧昧,有些婉约。 乔雨眠声音甜糯,尾音像是一个尖尖的倒钩,直接钩住了他心里柔软的的地方。 陆怀野感觉自己心肝都跟着颤了一下。 他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睛,那双眼睛哪里都看不见,只能看见乔雨眠。 她微湿的长发垂在肩膀,乌黑的头发衬的小脸更加细腻凝白。 热气微蒸,给她的脸颊染上一抹胭脂色,那抹粉嫩像是初熟的蜜桃,引得人上去咬一口。 陆怀野下意识地咽了口水,舔了舔干涩的嘴唇。 乔雨眠看到陆怀野的眼睛像是钉子一样钉在了自己脸上,不好意思地一开了目光。 “你洗吧,我出去了。” 擦身而过那一瞬间,陆怀野拉住了乔雨眠的手。 “雨眠,你……你陪我洗好不好?” 乔雨眠回身然后瞪大了眼睛。 两个人虽然已是夫妻,但陪洗澡的这种事还是太暧昧了。 “陆怀野,你说什么呢!” “爸妈和奶奶都还没洗呢,我……我陪你洗澡,这……这像什么话!” 陆怀野理智瞬间回笼。 他不知道自己刚才为什么会说出这种话,像是被魔鬼诱惑不由自主。 这会儿被乔雨眠娇嗔的声音唤回理智,瞬间大脑一片空白。 “不……不是……” “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我之前装了窗框出了汗已经擦过身体了,我是想说,让你陪我洗个头。” 看着陆怀野的模样乔雨眠又忍不住想笑。 大概是浴室的蒸汽太热,陆怀野红着眼睛,像是刚哭过一样。 着急解释的模样,一直结巴着说不出话,更是跟平日里冷漠的他有种可爱的反差感。 乔雨眠清了清嗓子,缓解了两人之间的尴尬。 “那我帮你倒水。” 陆家人多又都十分爱干净,屋子里光盆就有好几个。 陆怀野的盆最少,只有一个洗头洗脸的盆和一个洗脚盆。 把洗脸放在今天新送来的脸盆架上架好,从大锅里舀了热水倒进去,又从水缸里舀出一些凉水调到适宜的温度。 “洗吧。” 陆怀野的目光终于从乔雨眠身上移开,开始洗头。 看着陆怀野为了伏低身体而叉开的脚,乔雨眠突然想起一件事。 “陆怀野,前几天收拾工具的时候,你有没有在工棚里看到夏然。” 陆怀野放慢了行动,不弄出那么大的水声,怕听不见乔雨眠说话的声音。 “看到了。” “我们几个身体强壮的青年一起把农业用具分类放好在架子上。” 乔雨眠想到夏然的说辞。 “我今天看到夏然的脚好像出了问题,一瘸一拐的,他说是被人打的。” 陆怀野抓了抓头。 “是的,我忘了是哪天,老夏头来送工具,夏然转身时没看到,直接撞到了锄头柄上。” “当时他们还说,还好撞的不是锄头的头上。” “农具刚磨完,锋利着呢,要是撞到头上,可是要见血的。” 乔雨眠点点头,陆怀野趁着乔雨眠没说话,稀里哗啦的开始洗头。 洗完头后,乔雨眠将毛巾罩在了陆怀野头上。 “那……在撞到农具之前,夏然的腿是瘸的么?” 第66章 大打出手 陆怀野感觉到乔雨眠的询问有些不对劲。 他把毛巾从头上拿下来转过头问。 “你问这个是发现什么了么?” 乔雨眠想说,她看到了乔雪薇跟人偷情,而陆怀野布下的老鼠夹子,夹到了那个男人的脚。 但若是把这件事说了,就要解释她为什么大半夜的跑到山上去。 而且乔雨眠有些心虚。 陆怀野军人世家出身,正直得近乎单纯。 她想看着乔雪薇和何家倒霉的这种阴暗心思,她不想让陆怀野知道。 决定好了,她便把话头咽了回去随便找了个借口。 “没有,我只是觉得夏然有些奇怪罢了。” 乔雨眠说的话陆怀野一贯相信,既然她说没什么,他就不会有所怀疑。 两个人又说了些话,便各自回去睡了。 第二天。 天刚亮,乔雨眠就起来了。 昨晚洗澡的时候,她已经隐约地闻到那几个肥料坛子有了发酵的味道。 上辈子她发酵是在夏天,温度和比例掌握得很好。 可现在是冬天,暖棚里的温度自然是比不上正常的温度。 她之所以要在暖棚里发酵,是也想将这样的技术应用到以后。 以后可以冬天发酵,春天直接灌施到地里。 上辈子何青山为了不让别人看到他肥料的原材料,都是直接卖肥料。 她不能直接卖肥料,但前期也不能让人轻易的就把这技术学了去,特别是乔雪薇。 兴隆山大队应用肥料的事,乔雪薇一定会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当她意识到何青山根本不会沤肥后,肯定会尝试自己沤肥。 如果乔雪薇学会了,那何家依然会跟上辈子一样敛财。 她这次往肥料里放了不同浓度的灵泉水。 往里加灵泉水算是她的‘防伪标识’,就算乔雪薇知道是水果发酵,没有灵泉,她要研究很久。 前世她前后研究了快三年才找到最佳配方,等乔雪薇研究三年成功,这个配方估计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 乔雨眠打开盖子观察着气味和腐烂的状态,做好笔记。 再过半个月就要准备过年了,公社会去河边起‘年鱼’,也会杀‘年猪’。 她要看着想办法也抓一些鱼回来,鱼蛋白沤肥是再好不过的肥料。 刚记录完,就听到外面喧哗起来。 乔雨眠走出去,就听见陆家屋里传来哭声。 “老头子……你……你……” “爷爷……呜呜呜……爷爷……” 屋里传来断断续续的哭声,陆老太太断断续续的呜咽着,陆怀安和陆怀玉更是哭的说不出话。 乔雨眠心内一沉。 是陆老爷子没了么? 还以为躲过了最危险的三天,陆老爷子只是昏迷,慢慢会痊愈。 难道真的逃不过既定的命运么? 屋里听着乱作一团,她踟蹰着要不要进去。 她刚想往屋里走,乔雪薇叫住了她。 “乔雨眠!” “这是你们家死的第一个人,以后所有人会接连死去。” “先是你奶奶死,然后是你婆婆死,陆怀玉那个贱人逃不过,最后是你公公!” “你生下来克死你妈,现在嫁了人又克死全家,你注定倒霉一辈子。” 乔雨眠攥紧了拳头,实在想打她几巴掌出气。 可她怕乔雪薇是故意激怒她,借此把流产的事情赖在她头上,所以暂时忍下了这口气。 这时,陆怀野从屋里走了出来。 “雨眠,你快进去看看,爷爷他……” 陆怀野话还没说完,到田桂花嗑着瓜子走了过来。 “陆怀野,我可告诉你们啊,我家儿媳妇怀着孕呢,你们家死了人,可不许把那死人尸体放在院子里停灵。” “也不许大操大办,哭哭啼啼,太晦气了!” “要是惊了我家的金孙,我要你们全家来抵命!” 陆怀野霎时变了脸色。 “你说话客气点!” 陆怀玉红着眼睛走了出来。 “爷爷她……” 田桂花叉着腰啐了一口。 “呸,我说话都够客气的了!” “这房子可是我们家借给你们的,你们住别人家的房子,心里就该有点数。” “知道人要死了,就应该拉出去扔在东山上,喂了山上的野猪野狼也算是功德一件,好过在这给主家添晦气。” 陆怀玉眨巴着大眼睛,水雾迅速退去,怒意占满了双眼。 她几大步跑到栅栏旁边,冲着田桂花和乔雪薇喊道。 “我爷爷活得好好的,你们俩死了他都不会死!” 乔雨眠抬头惊讶地看着陆怀野。 陆怀野微微点头。 “爷爷醒了!” 乔雨眠弯了弯嘴角。 “爷爷醒了就好,那我就再不想忍了!” 乔雨眠走到栅栏旁边,一脚踹了上去。 这次的栅栏是陆怀野绑得十分结实,她踹了两脚才踹出一个豁口。 “咒我爷爷,我今天打死你们两个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东西!” 在乔雨眠踹栏杆的时,对面两个人就尖叫着往回跑。 乔雪薇更是捂着脑袋。 “别打我,别打我!” 她身上没备鸡血,没办法假装流产,如果乔雨眠发疯一样地打她,她还毫发无伤没有任何流产迹象,岂不是太假了! 乔雪薇甚至都不敢跑。 为了将田桂花给自己受的气还回去,她这几天仗着肚子不舒服在家里作威作福。 这会要是大步流星地跑,完全没有肚子不舒服的模样,田桂花肯定又要使唤她。 进退两难时,她发现一个影子飞快地从自己身边窜了过去。 只见乔雨眠完全没有想打她的想法,直接奔着田桂花跑了过去。 田桂花以为乔雨眠不敢打她,毕竟她是大队长的媳妇。 乔雨眠跟乔雪薇本来就互相看不顺眼,乔雪薇又在后面,肯定是先打乔雪薇的。 所以她并没有着急跑,只是想跑远一点等着看笑话。 她自认为已经跑出去很远了,再跑下去就看不清楚乔雪薇是怎么挨揍的,所以停了下来。 刚要回头,一个冰凉的手伸进了头发里,还没等反应过来,头皮一阵撕裂的疼痛,整个人后仰着摔到了地上。 乔雨眠毫不客气地左右开弓,直接扇嘴巴。 “让你诅咒我爷爷,你这个嘴臭的老太太!” 乔雨眠扇够了巴掌,也不敢再扇。 田桂花毕竟岁数大了,几个巴掌受得住,要是继续下去,没准真打出毛病。 她把田桂花骑在身下,抓起地上的泥巴就往她嘴里塞。 “你嘴臭,我就好好给你洗洗嘴!” 田桂花像一条被扔在岸上的大胖头鱼,使劲扑腾着肥胖的身体。 不断地往外吐泥巴,不断地呜咽。 “我没有诅咒你爷爷,是乔……乔雪薇……呸……是她诅咒的……” 乔雨眠手里的动作没停继续塞。 “你是她婆婆,你要是好好教育她,她怎么会说话口无遮拦。” “儿媳妇犯错,那就是婆婆没教育好,既然是你没教育好,你就活该替她受罪!” “好好洗洗你的嘴,看你还敢嘴臭!” 乔雨眠不敢塞满,怕真的把她呛死,都是塞一小块,等她吐出来再继续塞。 田桂花挣扎着,嘴里不停地往外吐泥水,边吐边喊。 “乔雪薇,你杵在那干什么,快来帮我啊!” 乔雪薇战战兢兢地往后退。 “我……我……” “妈……我不能去……我肚子里有孩子……” “这可是你孙子,要是伤到你孙子怎么办,我不能去啊!” 田桂花扯开嗓子喊。 “青山,青山,快来救救妈,妈要被这个贱人打死了!” 何青山端着个盆,晃晃悠悠的从屋里走出来。 “妈,这大清早的你喊什么,还让不让人睡个消停觉了!” 他眯着眼睛十分不耐烦,却在看到院子里的情景后睁大了眼睛。 “乔雨眠!你居然敢打我妈,我打死你!” 何青山将手中的盆高高举起然后冲了过来。 陆怀野一个闪身穿过栅栏,直接冲着何青山过去,在何青山泼出那盆水之前一脚踢在了他的肩膀上。 何青山被踢得转了个圈,盆里的水直接泼到了一旁站着的乔雪薇身上。 霎时间,一股腥臊的臭味弥漫开来。 在田桂花骂人的时候,隔壁院子里的人就都出来看热闹。 打架这一会,院子外面已经站了好几个人。 味道传了出去,众人急忙捂住了鼻子。 “这什么味儿啊,恶心死了!” “呕,我都要吐了,臭死了。” “那盆里不会是尿吧!” “妈呀,何青山都多大了,半夜不出去上厕所,尿在屋里!” “呕,我们家栓子三岁就不在屋里尿尿了,何青山二十几岁老爷们居然还在屋里尿尿!” 乔雨眠也闻到了这个味道,赶紧从田桂花身上爬起来,然后跟陆怀野一前一后回到了院子里。 她生怕乔雪薇一头的尿朝她扑过来。 乔雪薇看着掉落在地上的盆,一时之间还没反应过来。 直到头皮开始发凉,腥臭的液体流过眼睛,流过脸颊,流进嘴里。 听着院子外面乡亲们的议论,她不可置信地摸了摸头发。 头发上的湿濡正告诉她,那盆尿,确实全都泼在了她身上。 她开始抑制不住的尖叫。 “啊……” “啊……” 她实在不知道怎么办,尿骚味霸道地钻进鼻腔,刺激着她的喉咙,她止不住地干呕。 “呕……” 何青山看了看从地上爬起来正在吐泥水的母亲,又看了看捂着肚子干呕的乔雪薇。 他还是选择了先去看看乔雪薇。 “我们之间那么亲密的事都做了,这点尿有什么嫌弃的,你至于恶心成这样么……” 乔雪薇一抬头,何青山来不及夺,早晨吃的早饭全都吐在了他身上。 第67章 我儿媳最温顺 何青山一把推开乔雪薇。 “操!” “你他妈要吐不知道滚远点吐,这他妈吐了我一身,太恶心了!” “妈,你快来啊,乔雪薇吐了我一身!” 田桂花刚从地上爬起来,头发乱了粘上了泥巴,满脸都是口水混合着泥巴。 她看了看满头尿的乔雪薇,又看了下一身呕吐物的何青山,缓慢地退后两步。 “我……我……我浑身疼……” “哎呀……打死我了,我浑身疼啊!” “乔雨眠你个小贱人,你不得好死!” 乔雨眠看向远处,何满仓正急匆匆地往回跑。 身后,陆父陆母全都走了出来。 陆父眸光凌厉。 “雨眠,谁欺负你了!” 陆母心疼地捧起乔雨眠的手。 “可不是么,手上都是泥,指甲都劈了!” 陆母抬头冲着田桂花大喊。 “何家大嫂子,我儿媳妇最是温柔不过,你好歹是个长辈,怎么连这样温顺的孩子都要欺负!” “平时总是阴阳怪气的,今天把我们的手都弄伤了。” “今天不给我们个交代,我们陆家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乔雨眠看着眼前的陆母霎时间红了眼眶。 陆母捧着她的双手,轻轻抚摸着,像是怕弄碎了什么珍稀的物件。 然后身体转过去,像老母鸡护崽一样护在她身前。 上辈子她还是领导夫人的时候就温柔得像水,每次她去陆家玩,陆母都会拉着她的手轻轻地跟她说话。 有时候乔雪薇非要跟着去,她不喜欢乔雪薇,却也仍然礼貌相待。 后来被下放到玉石沟,每次见她都是一脸愁苦,永远低着头,眉眼间的病容像是阴云笼罩。 乔雨眠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有攻击性的陆母,那是一个母亲捍卫自己孩子的锐利,是瞬间爆发的力量。 她回握住陆母的手。 “妈,我没事的。” 人群里传来一声怒吼。 “你没事,我们家人有事!” 何满仓拿着锄头跑了回来。 “你说你们家孩子温顺,我看就是放屁!” 他绕过乔雪薇和何青山,径直走到田桂花身边。 “你看看,我媳妇都被你家儿媳妇打成什么样了!” “你跟我要交代,我还想跟你要交代!” 何满仓话音刚落,陆父一个健步冲了过去。 “你拿着锄头干什么,是要吓唬我们家孩子么?” “如果你觉得声高就占理……” 陆父突然提高声音。 “来啊,我看谁声音更高!” 陆父可是练过兵的人,喊口号的时候可全凭嗓子。 乔雨眠离栅栏很远,都觉得陆父的声压吼的耳朵疼。 人群里几个岁数大的人站了出来,乔雨眠看了一眼,都是平时跟陆父关系不错的。 一个男人背着手往前走了两步。 “陆家的,你也别仗着你们家人多就欺负人。” “我都看见了,是你家儿媳妇像疯了一样踹倒了栅栏,冲进人家何家的院子里打人的。” “人何家的儿媳妇还怀着孕呢,把孩子打掉了可怎么办!” “人家儿媳妇吓到了得赔点压惊钱,队长媳妇也得赔点看病的营养费。” “这都是你儿媳妇惹出来的祸!” 另一个男人也走过来。 “可不是么,你还说你儿媳妇温顺,我看你儿媳妇泼辣得很。” “要我说,邻里邻居的住着,不要那么小心眼,心胸宽大一些。” “你们住的房子都是何家借给你们的,这样冲到人家院子里又骂又打的,不是忘恩负义么!” 乔雨眠想要上前去讲理,陆怀野拍了拍她的肩膀意思是让她等在原地。 “雨眠,你为我们陆家扛下的太多,不能总是让你自己扛。” “我是你男人,我不会让你一而再再而三地受委屈。” 说完,他转身朝着刚才说话的男人走过去。 男人咽了口唾沫,往何满仓身后躲了躲。 “你干啥,当着大队长的面你还想揍我不成?” 陆怀野并没有动手,而是对着那男人开口道。 “你们家死人了,以后所有人会接连死去。” “先是你老婆死,然后你儿子死,你孙子逃不过,你儿媳妇最后也要死!” “你生下来克死你妈,现在嫁了人又克死全家,你注定倒霉一辈子。” 男人的脸随着陆怀野说出口的话慢慢的涨红。 他一把抢过何满仓手里的锄头高高举起。 “嘴里不干不净的小杂种,你咒我全家死,我今天不打死你,我都不醒高!” 陆怀野抬手拽住了打过来的锄头柄,男人拽了两下,居然没拽动。 他面色阴沉如冰,咬着牙对男人说道。 “怎么还要打我呢,你刚才还说,邻里邻居住着,心胸得宽大一些。” “我不过就是把刚才乔雪薇骂我媳妇的话又骂了你一遍而已,你怎么就生气了?” “劝人大度真容易,怎么,骂到你身上,你也忍受不了了是么?” 陆怀野狠狠地一推,握着锄头的男人吃不住力,直接坐在了地上。 陆父背着走到何满仓跟前。 “你儿媳妇诅咒我全家,你媳妇口口声声说我爸死了,嫌我们家晦气,还埋怨我们家怎么不早点把要死的人拉出去扔到山上喂狼。” “何大队长我想问问你,你妈死的时候是不是也早早地拉出去扔到山上。” “我看你全家都快死了,现在我就把你们全家都扔山里喂狼!” 陆父说话间就冲着那栅栏冲过去,想要把全部栅栏踹倒。 乔雨眠一手拽着陆母一手拽着陆怀安。 “爸发起火来可真不得了,你们快拦着他一点。” 陆怀玉白了田桂花一眼。 “嘴臭的人就应该扔去喂狼,有什么好拦的!” 乔雨眠拉着两个人往前走。 “我们还要在这玉石沟呆很久,现在不能跟何满仓闹僵。” “想要整治他,办法多的是。” “他一件烂命,可不能让这种人把名声抹黑了。” 乔雨眠这样说,陆母和陆怀玉终于肯主动上前去拦。 三个人将陆父拉了回去,乔雨眠站在了栅栏前面对何满仓。 “何大队长,我从始至终没碰过你儿媳妇,是你儿子想往我身上泼水,陆怀野只是想阻止他,没想到他自己没站稳,泼了乔雪薇一身。” “乔雪薇诅咒我们家人,我丈夫可是听到了的,这个她抵赖不了!” “田桂花骂我的时候,两边的邻居也出来了,大家都听见,你也是抵赖不了。” 乔雨眠看向那两个男人。 “你们说我泼辣我不否认,但如果谁骂你们家亲人,你们也能忍受的话,那算我理亏,我给他们何家道歉。” 两个帮腔的男人都不敢说话。 乔雨眠看向其中一个男人。 “你能忍受么?” 他又看向另外一个男人。 “你呢?你受得了?” 何满仓回头看向乔雪薇。 “你为什么要骂乔雨眠?” 乔雪薇捂着肚子,不敢抬头看何满仓。 “为什么骂人,说话!” 乔雪薇呜呜地哭起来,就是不肯说话。 何满仓又走到田桂花身边。 “你呢,你为什么骂人?” 田桂花看到何满仓发怒,也不敢不说话。 “他们家大清早的在哭嘛,我就以为死人了!” “咱们家刚添了小孙子,他们家就死人,多晦气啊,我骂两句难道有错了?” 陆怀玉也喊道。 “我们家爷爷昏迷两个月,今天早晨醒了,我们这是喜极而泣。” “我家关着门,门外面还有暖棚隔着,你们不好好过自己的日子,成天听别人家的墙角,难道这还有理么?” 有人在人群里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 “家里有人过世已经很伤心了,你不安慰两句,还骂人晦气?” “什么叫晦气,谁家没死过人?难道家家都晦气?” 乔雨眠往人群里看了一眼。 林婶子冲着她点了点头。 乔雨眠定了定神。 “何大队长,我跟你说过很多次了,只要过了这个冬天,我们就去山脚下盖房子。” “我们来玉石沟,只想安静地过日子,就这么一个小小的要求,就这么难么?” “你作为大队长,你的家属不仅不帮扶我们生活,还时不时地辱骂我们。” “当大队长的是你本人,又不是你老婆,更不是你的儿媳妇,我怎么看着他们的官威比你还大呢!” “我应该去石河子公社问问,这玉石沟的大队长到底是谁!” 何满仓气地跺了几下脚。 “都给我滚回屋子里,别出来丢人现眼!” 何满仓把锄头丢给刚才的那个男人。 “把这锄头拿回去,我一会再回工棚!” 眼见着这件事就这么算了,看热闹的人群就要散开。 乔雨眠喊了一声。 “何大队长,这事难道就这么算了么?” “你家里人骂了我,你又拿着锄头过来吓唬我,这应该解决一下吧!” 何满仓情绪十分崩溃。 “你冲进来把我家人打成这样,我都没追究了,你还想要怎么样?” 乔雨眠丝毫不退让。 “这件事还没有完全解决,如果话不说开,这样的事以后还会发生!” 何满仓大喊。 “你想怎么解决!” 乔雨眠嘴角弯了一下。 “解决问题,就要解决根源。” “你不是想知道,乔雪薇为什么要骂我么?” “我知道原因,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 第68章 身世揭露 乔雪薇听到乔雨眠这样说,已经迈进屋子的脚一下收了回来。 她忍着胃里的不适和一头骚臭的味道直直冲了过去。 “乔雨眠,你不要胡说!” “你要是敢胡乱编造事实,你知道会有什么下场,你会很惨!” 乔雨眠眨了眨眼睛,突然做出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姐姐,事到如今你还要欺负我么?” “我已经百般忍让,你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我呢?” 姐姐两个字说出来,乔雪薇浑身一僵,再也不顾自己是否假装身体虚弱。 她扒着栅栏想要冲过去。 “你闭嘴,贱人,闭嘴!” 乔雨眠摇摇头。 “事到如今我也不想隐瞒了。” 乔雨眠冲着路边看热闹的乡亲们说道。 “乔雪薇对我这样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只因为她是我……” 在乔雪薇的猛扑之下,本就摇摇欲坠的栅栏终于倒地。 “你说的都是谎话,是谎话,大家不要听,不要信!” 乔雪薇抓住了乔雨眠的肩膀,小声说道。 “我给你钱,现在就给你,你不要说出去!” 乔雨眠垂眸看着乔雪薇。 “乔雪薇,我给过你很多次机会了,是你自己不珍惜。” “你若是觉得我好欺负,那你就大错特错了!” 说罢,她直起身子喊道。 “我父亲娶了乔雪薇的母亲,她是我继母带到我们乔家的女儿。” “她原名赵雪薇,母亲改嫁给我父亲后,这才随着我父亲姓了乔!” 众人哗然,人群里不断传来鄙夷的声音。 “乔雪薇一直说她是乔技术员的女儿,原来只是随母亲改嫁啊!” “那田桂花成天骄傲得很,说自己家儿子有能耐,娶了科学家的女儿,以后生个科学家金孙呢。” “我看生不出科学家金孙,没准能生一个二婚改嫁的孙女呢。” 田桂花的脸红得像卤猪头,不知道是羞臊还是被打的。 “你们那张破嘴能不能闭上,继女怎么啦,继女也是在科学家的熏陶下长大的!” 乔雪薇最引以为傲的身份被拆穿,她只觉得浑身一阵冷一阵热,脑子里混乱不清。 听到田桂花的话,她也跟着附和。 “是的,我五岁就跟着爸爸生活了,我的功课从小都是爸爸教的!” “比起乔雨眠,我才更像我爸爸教出来的孩子。” “乔雨眠她就是个废物,什么都不做的废物!” 乔雨眠苦着脸哽咽道。 “姐姐,自从你和你妈妈嫁到我们家,我就再也没有过一天好日子。” “我爸爸的工资归你妈妈管,零用钱你随便花,我一分都没有,就连过年过节亲戚给的压岁钱都要上交。” “我有的,你也要求我爸爸给你买,你有的东西若是爸爸给我也买了,你就撒泼打滚的要双倍。” “我爸爸经常出差,你和你妈妈偷着炖肉,给我留白菜,我爸爸回来我才能吃上一口热乎饭。” 乔雨眠想到这些年,眼泪止不住地流。 “你不允许我的分数高过你,只要我考试考得好,你就会把我的书扔进水池,还联合你妈妈不给我饭吃。” “我被你污蔑,陷害,说我偷东西,还说要把我卖给人贩子。” “小时候我每晚都不敢睡觉,生怕睡着了被你们母女卖掉!” 乔雪薇摇头。 “是你自己胆小懦弱,我只不过是开玩笑罢了,是你自己胆小,关我什么事!” 陆怀野上前一步,将乔雨眠护在怀里。 “我记得,你八岁那年!” 乔雨眠擦了一把眼泪。 “对!” “我八岁那年,孙慧琴说带我和乔雪薇去火车站接爸爸。” “孙慧琴说让我站在候车厅等,她去接爸爸。” “结果我差点被人贩子拐走!” 陆怀野眼眸中带着无限心疼。 “那年我跟舅舅去临海市看望外婆,正好遇到被人贩子拐走的你。” “是我舅舅把人贩子打走,这才把你抢回来。” 乔雨眠现在还有点后怕。 “回家后,孙慧琴还在我爸爸面前数落我,说我贪吃,看到卖灶糖的跑去买灶糖,这才让人贩子拐子!” “是我不听话,她带我很辛苦,为此爸爸骂了我,把出差给我带回来的礼物都送给了乔雪薇!” 乔雨眠哽咽着再也说不下去。 乡亲们却义愤填膺。 “这真是,有后娘就有后爹啊!” “这两个人也太恶毒了吧!” “鸠占鹊巢,真是不要脸啊!” “我以为虐待原配孩子这种事只发生在旧社会,现在可是新社会了,都要讲求法律的,他们娘俩也敢这样做,真是胆大妄为!” 乔雪薇已经彻底慌了神。 自从来到玉石沟,她努力营造出一个高贵的人设,想着以后何青山把肥料制造出来,她能一呼百应。 等最后去申请专利时,她完全可以说肥料是自己研究出来的。 因为整个村子都知道她是科学家的女儿。 何青山这么废物的一个人怎么可能研究出肥料,她是科学家女儿,能研究出肥料更合理。 可都被乔雨眠给毁了! 她还给了乔雨眠七十多块钱呢! 自己不是乔家亲生女儿,不是科学家的后代这件事根本无法抵赖。 何家父母知道这件事,陆家也知道,自己只要撒谎,马上就能被拆穿。 不能这样下去! 就算无法抵赖,至少也要挽回名声。 “乔雨眠,你这样撒谎不觉得羞耻么?” “你从小就没有妈妈,性格自私又冷漠,我母亲待你像亲生女儿一样好,生怕你有一点不高兴。” “我们母女两个对得起你,也对得起你父亲!” “西北那么苦,我妈二话不说就跟着去了。” “就连嫁人,我都是把军官家庭让给你,我自己嫁到农村来,我想着让你过好生活!” “你现在看我过得好,嫉妒我,在村里这样造谣我,你真让人心寒!” 乔雨眠也不甘示弱。 “说起亲事来,我还真的是要‘谢谢’你了呢!” “刚开始我爸爸要给我们俩定亲的时候,是谁带着礼物一趟一趟地跑陆家。” “又是谁听说陆家出事,自己带着行李跑到乡下,生怕被陆家牵连!” 乔雪薇再次开口说话,乔雨眠声音更高打断了她。 “你不用不承认,这是村里人都知道的事!” “你那个好婆婆在你到玉石沟的第二天就已经把消息传遍了,说你看上了‘年轻有为’的何青山,宁可婚礼都不办,直接拿着行李住了进来。” “如果不是怕嫁到鹿家被连累,你怎么就能无媒无聘的就跟了何青山!” “你也不用狡辩说你不知道陆家会出事,陆家被下放是事实,差点住牛棚也是事实!” “你不断地挑衅我,辱骂我,不过就是看不惯我过好日子。” “我婆婆慈爱,丈夫上进,全家都宠着我。” “你呢?” “婆婆胡搅蛮缠,丈夫一言不合就动手打你,你过得委屈!” 乔雪薇想狡辩,支吾了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话。 整个村子都知道陆家疼儿媳,村里有些过得不好的儿媳妇还背地里偷偷说乔雨眠的坏话。 说她是个懒媳妇,说她这么懒,早晚会被陆怀野踹了。 而乔雪薇过得不好,也是事实。 田桂花的恶名村里谁人不知,那何青山也是个混不吝的,村里一等一的懒汉。 何青山没娶媳妇,就是因为村里人知道他懒,谁也不想把女儿嫁到何家! 乔雨眠看了看何青山,又回头看了看陆怀野。 “姐姐,你说我嫉妒你,我嫉妒你什么?” “陆怀野在村里干活是一把好手,修房子,盘炕,每天天不亮就上山拾柴。” “何青山呢?” “每天睡到快中午才起床,起夜不去厕所,都要尿在屋里。” “大家评评理,到底谁嫉妒谁?” 乔雪薇感觉所有目光都朝她看过来。 窃窃私语的声音像是蚊蝇般在她耳边围绕。 “身份是假冒的,学识也是假冒的,给林家二儿媳妇煮了毒药,差点把人毒死。” “还好乔雨眠聪明,阻止了林家二儿媳妇继续喝药。” “聪明这种东西,都是胎里带来的,可不是谁随便装个名头就能变聪明的!” “恶毒的人就活该嫁进恶毒的人家!” 乔雪薇整个人都开始发抖。 那些嘲笑的目光,带刺的话语,让她精神直接崩溃,两眼一翻便晕了过去。 何满仓铁青着脸,不知道是天太冷冻得发抖,还是被气得发抖。 他在玉石沟生活了快五十年,从来就没这么丢人过! 家里的事被村民拿出来打趣,都是因为这个儿媳妇。 他背着手,头也不回,气哄哄地走回了屋子。 田桂花一手捂着脸,一手指着乔雨眠骂。 “小贱人,你可劲的猖狂,早晚有一天你会遭到报应!” 说完也跟着何满仓的脚步落荒而逃。 只剩下何青山被村民一轮的脸一阵红一阵白。 “谁他妈说我坏话,都站出来!” “你们都不想在玉石沟呆了是吧,连大队长家的事你们也敢议论!” 村里人讲起八卦来就上头,这会被何青山吼了两嗓子,终于回过神来。 何满仓是大队长,总是要给大队长一些面子的。 毕竟以后谁家有个什么事,难免要求到大队长头上。 就连最基本的,出个远门,还得让大队长给出介绍信呢。 几个怕事的从头到尾都没说话,听到何青山这样说,猫着腰离开。 而几个刚才说了小话的妇女也开始打圆场。 “都散了吧,这是人家姐妹俩之间的事,我们外人不好劝。” “对对,清官难断家务事,我们就别掺和了。” “走了走了!” 第69章 后遗症 乡亲们散场前,好几个跟陆家和乔雨眠平时关系不错的婶子媳妇都冲着乔雨眠点点头。 乔雨眠看了眼被扑倒的栅栏,又招呼陆家人。 “我们都回去吧,不是说爷爷醒了么。” 陆家众人这才想起,有比吵架更重要的事。 陆老爷子醒了! 陆家众人陆陆续续地回屋,乔雨眠进屋时回头,看到何青山正往乔雪薇脸上扇巴掌。 “臭娘们,你把我的脸都丢尽了!” “别他妈装晕了,赶紧给我起来!” 陆怀野低沉的声音在乔雨眠耳边响起。 “这次,她是真的晕了。” 不知道为什么,乔雨眠竟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回去吧。” 她一进门,就看见陆老爷子睁着眼睛躺在床上。 陆老太太上前一把抓住乔雨眠的手。 “雨眠,奶奶在屋里都听见了,你可是受了大委屈了!” “我这得看着你爷爷,要不然我绝对要出去骂他们给你撑腰的!” 乔雨眠晃了晃头表示没事。 “爷爷怎么样了?” 陆老太太一脸的无措。 “你爷爷他……他……” 陆怀玉端了一碗水过来。 “爷爷,水来了,你再喝一点吧!” 陆怀野把陆老爷子从炕上扶起来,他接过碗往陆老爷子的嘴边送,陆老爷子猛然瞪大了眼睛,抬手打翻了水碗。 “你们就算渴死我,我也不会将机密情报告诉你们的!” 陆家众人神情一僵,陆老爷子声音虚弱,眼睛却瞪得大大的。 陆父推开陆怀野,抚上了陆老爷子的胳膊轻声道。 “爸,我是言庭,你是不是睡糊涂了。” 陆老爷子抬手一巴掌拍在了陆父脑门上。 “别想拿我儿言庭威胁我,我是不会说的!” 陆怀玉哇的一声就哭了。 “爷爷,你看看我,我是怀玉啊,你最疼爱的孙女怀玉啊,爷爷!” 陆老爷子冷哼一声。 “真是可笑,我儿言庭还没结婚,怎么可能生出这么大的孙女!” 陆老爷子倔强地把扭到一边。 “要杀要剐随便,老子绝对不向敌人低头!” 陆怀玉哭得不行。 “爷爷这是怎么了,刚才醒来的时候还好好的呢,说渴了饿了,要水喝要吃东西。” “这一会怎么就……就……” 陆怀玉实在说不下去了。 乔雨眠在最后,看到陆老爷子的状态,她好像有了头绪。 陆老爷子好像是后世说的那种,阿尔兹海默症,记忆退化,分不清现实和幻想。 现在医学还没发达到那种程度,这种症状还没有被普及到人人都知道。 乔雨眠轻推开陆怀野,凑过去。 “陆老爷……陆同志,我们不是敌特,我们都是战友。” “你得救了,你安全了!” 陆老爷子终于肯正眼看乔雨眠。 “对,你安全了!” 乔雨眠从口袋里掏出了军功章放到陆老爷子手中。 “你看,这是你守住秘密的奖励,国家给你颁发的军功章!” 陆老爷子看到军功章,瞬间老泪纵横。 “我有军功章了,我立功了!” 他把军功章塞进了陆怀野手中。 “言庭,爸爸得了军功章,你是不是也为爸爸感到骄傲。” “爸爸能保卫国家,也能保护你和你妈妈!” 陆老爷子声音哽咽,在场人无不动容。 陆父霎时落泪。 “爸,你一直是我的骄傲,你是我心目中的大英雄!” 乔雨眠也红了眼眶。 陆老爷子戎马一生,军功章无数,此刻却被迫蜗居在这个小村子里,就连有病都得不到治疗。 她拍了拍陆怀野,低声道。 “你跟爷爷说会话,顺着他,我去做点吃的过来。” 乔雨眠刚要转头走,陆老爷子一把抓住了她的衣服。 “小萍,你去哪啊,是不是言庭惹你生气了。” “我知道你嫁给言庭委屈了,我这就揍这个臭小子替你出气。” 说话间,陆老爷子的巴掌便朝陆怀野招呼过去。 “让你惹小萍生气,她嫁给你这么个兵痞子受尽了委屈!” 陆老爷子乱打一通,有的巴掌打在了脸上,有的巴掌拍在了肩上,乔雨眠急忙去拦。 “爷爷,别打了。” 陆母再也忍不住放声哭了出来。 “爸,言庭没有惹我生气,你不要打了,你刚好,别气坏了身子。” 陆家几人拦的拦,拉的拉,这顿巴掌终于停止了。 陆老爷子只吃流食,命都是靠着灵泉水吊着。 几巴掌下去整个人气喘吁吁,直接栽倒在炕上。 陆怀野轻声哄着陆老爷子。 “爷爷,你先休息,我们不惹你生气,也不吵你。” 陆老爷子只是喘着气,闭上眼睛没有回应。 陆老太太重重地叹了口气。 “你们都出去吧,一会发起疯来指不定又要打人的,我在这看着就行了。” 陆怀野开口。 “还是我在这看着爷爷吧,万一他起来打你怎么办?” 路老太太轻哼一声。 “这一辈子他都没动过我一根手指头,我就不信这老了老了还敢打我。” “你们都出去,都出去!” 陆老太太十分坚定,众人拗不过,也只能陆续离开。 房子的构造简单,一进门便是厨房,厨房两边才是房间。 陆父陆母带着陆怀安住东屋,陆老爷子跟陆怀野住西屋。 此刻,陆家人都守在厨房,不错耳朵地听着西屋的动静。 陆怀玉抽噎着。 “爷爷怎么变成这样了,这不是……这不是……” ‘疯了’两个字到底是没敢从她的嘴里说出来。 陆父一脸愁容。 “得想个办法带你爷爷去医院看看。” “青山县的医院不行,连个检查的机器都没有,得去高阳市,或者直接去华京!” 陆怀野沉声道。 “我们刚来玉石沟时何满仓就找我谈话。” “在调查结束之前,我们无故不得离开玉石沟,高阳市不能去,更别说是华京。” 陆父声音突然拔高。 “他说的是无故!我们这是‘有故’,我们要给你爷爷看病!” “我现在就去找何满仓开介绍信!” 陆父一脚踢开门走了出去。 陆母一脸担心。 “阿野,你快去看看你爸,别出什么事。” 陆怀野跑了出去,乔雨眠也追了出去。 陆父大步流星地穿过栅栏,直接进了何满仓家。 田桂花正拿着个鸡蛋在脸上滚,何满仓坐在炕边上,以手撑头,胳膊拄在桌子上。 听到门响,两个人同时抬头。 何满仓站了起来。 “刚才你们陆家出尽了风头,我们何家被乔雨眠踩在脚下骂得一文不名!” “怎么,刚才没骂够,现在还要追到我家来骂?” 何满仓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嘶吼。 “你们还有没有点王法!” 陆父昂着头,声音没有丝毫起伏。 “我们要去高阳市,可能还要去一趟华京,你现在就给我们开介绍信。” 正在发脾气的何满仓愣住了,几秒钟后,他突然笑了出来。 “呵……哈……” “哈哈哈哈……” “你们也有求到我的一天?” “我告诉你们!” “不可能!” “我不可能开介绍信给你们!” “你们陆家人,一个都别想离开玉石沟!” 陆父一把拽住了笑的癫狂的何满仓。 何满仓笑嘻嘻地扬着头。 “陆首长,你打我啊!” “来,用你的拳头,朝我的脸砸下来。” “来啊!” 陆父扬起拳头准备砸下去。 陆怀野拉住陆父的胳膊。 “爸,别冲动!” 陆怀野拉扯着陆父的手,将他往后拽,陆父顺手松开了拽着何满仓的领子。 何满仓抻了抻领子,嘴里冷哼着。 “我手上可是有青山县的领导送过来的信,你们陆家人正在接受审查。” “审查期间,无故不得离开玉石沟,也不能去任何地方,这是有条例和明文规定的!” “你就是找去青山县,我也是依法办事,我没有错!” 何满仓往坐在椅子上,翘起了二郎腿。 “当然,你们也可以直接走,我不拦着!” “但是你前脚走,我后脚就上报派出所!” “你们没有介绍信,车票买不了,旅馆住不了,你们这叫畏罪潜逃!” “去吧,走吧,没人拦着!” “哈哈哈哈!” 何满仓将目光转向乔雨眠。 “乔雨眠,你知道什么叫报应么?” “这就叫报应!” “你把我何满仓的面子放在地上踩,丝毫不留余地,现世报来得太快了!” 乔雨眠长舒一口气。 “何大队长,我们要介绍信是要给爷爷看病,我爷爷之前伤了脑子,现在醒过来我们想去检查一下。” “我们不是畏罪潜逃,你可以只给陆怀野和爷爷开介绍信,我们其他人都留在玉石沟,哪也不去。” 何满仓顿时收了笑容。 “乔雨眠,你想让我给你开介绍信也可以。” “我现在把村里的人召集到打谷场,你要当着全村的人做检讨。” “你要告诉村民们,是你在撒谎,你在给乔雪薇造谣。” “是你嫉妒乔雪薇过得好,气不过所以造谣。” 田桂花捂着脸走了过来。 “你不仅要澄清你无限乔雪薇的事,还要跪地下给我磕头道歉!” “你要说是你看到我们婆媳关系和谐,嫉妒,所以跳过了栅栏过来打我!” 第70章 出不去,但是可以进来 还没等乔雨眠说话,陆父和陆怀野便异口同声道。 “不可能!” “你做梦!” 陆父又要冲上前。 “我儿媳妇受的委屈还没讨回来,你倒是讲上条件了!” 乔雨眠想了想开口道。 “现在就算我出去说,村民们也不见得能相信,不如……” 陆父抬手拦住乔雨眠。 “雨眠,不用再说了,我不会让你跟任何人低头。” 他抬眼看向何满仓。 “何满仓我问你,这介绍信你给不给开!” 何满仓目光游移向别处。 “开不了。” 陆父咬着牙。 “好!” 说完,他一手拉着陆怀野,一手拉着乔雨眠,直接离开。 陆怀野眼眸深沉。 “不用开什么介绍信,我今天先带着爷爷去青山县。” “雨眠家的房子可以住,我可以带爷爷先在那住下来。” “再联络一下旧友,看看谁能帮忙找关系,或者出一趟车,送我们去市里。” “市里看不好,我们就去临海市,去华京!” 陆父的脊背佝偻着,摇头的动作都十分缓慢。 “这不是一个好办法。” “那些害我们的小人就在暗处等着我们犯错,只要一犯错,我们陆家就永无翻身之日。” “我和你妈一只脚踏进棺材的人,福也享了,现在受罪也没什么。” “可你和怀玉怎么办?怀安又怎么办?” 陆父身形晃了晃。 “你出去找人,人家固然会看在过往的情分上帮你。” “但帮你的同时,也会让他们身处险境。” “到时候你爷爷救不成,翻到害了别人,那就得不偿失了。” 乔雨眠跟在后面,想着再劝一下。 “爸,其实我们可以跟他讲条件,不用非要认错磕头什么的。” 陆父松开两个人的手臂,长叹一口气。 “你们先回去,我出去透透气。” 陆怀野走到乔雨眠身边。 “我们先走吧,让爸冷静一下。” 陆父没有回头,循着出门的路,一直往山间的小路走。 乔雨眠觉得脸颊一凉,像是有晶莹的水珠落在脸上。 她抬头,阴暗的天空开始飘落点点雪花。 陆怀野一手揽住她的肩膀。 “下雪了,回去吧。” 乔雨眠又看向陆父离开的方向。 记忆中那个意气风发的‘陆首长’已经渐渐模糊,她感受到了上辈子从陆父身上的那种死气沉沉。 那是一种无力,困顿,虎落平阳的落寞。 她不能让上辈子那种悲凉感再次笼罩陆家,然后侵蚀陆家每个人的希望。 想到这,她看向陆怀野。 “我有个办法,需要商量一下。” “你去把爸叫回来。” 陆怀野大步跑过去叫陆父。 乔雨眠回到屋里,陆母简单地炒了两个菜。 “雨眠,无论如何先吃饭。” 每个人的眼睛都红红的,像是被抽走了生气般。 其实乔雨眠一直不太理解。 陆父戎马半生,见过那么大的风浪,陆怀野更是优秀出色。 为什么一家人到了青山县变得萎靡不堪,完全没有了往日的霸气。 直到现在她才明白。 希望是一点一点被侵蚀的,多次的碰壁,多次的无奈像是一堵看不见的墙。 墙进一点,陆家人就往后退一些。 后来哪怕没有这些墙,陆家人最终也会止步不前。 这辈子,是她借着重生占了先机,所以陆家到现在能吃饱穿暖,希望满满。 回顾之前的那些遭遇,先是被抄家,失去所有。 再是被人格上的侮辱,游街般地从青山县活生生走到玉石沟。 住牛棚,吃糠咽菜,甚至连棉衣都没有。 心灵上的打击让人一蹶不振,身体上支撑不住,接连病故。 打击如大山一样,一座一座地压下来。 任谁都无法翻过这一重重的山。 碗筷摆放好,陆怀野带着陆父回来了。 乔雨眠刚想说话,陆父抬了抬手。 “先吃饭,吃完再说。” 饭桌上,一家人都十分沉默,乔雨眠吃着饭也味同嚼蜡。 这大概就是乐极生悲吧。 前一天,一家人刚刚因为分了粮食,换了窗子桌子,准备过个安稳年而开心。 今天就如坠冰窖般,再感受不到一丝温暖。 心里有事,每个人只吃几口就吃饱了。 陆母和陆怀玉把饭菜撤走,一家人再次坐下来。 陆父看向乔雨眠。 “雨眠你说吧,有什么办法?” 乔雨眠舔了舔嘴唇,构思了一下自己想说的话。 “爸,我刚才想过了。” “爷爷伤在脑子上,大概需要精密的仪器来检查。” “如果有治疗方案,可能还涉及手术。” “这就不是一天两天能治好的,陆怀野一个人也无法照看爷爷。” 乔雨眠看着陆父的神色,小心翼翼道。 “我知道爷爷治病是头等大事,但爸你也说了,牵扯太多,我们不能头铁去硬扛,这样不仅爷爷无法得到救治,还会将陆家陷入死局。” “我们出不去,但是可以让人进来!” “我有个朋友,这个朋友有点本事,三教九流的人认识不少。” “我想回一趟青山县,看看她有没有办法找到能给爷爷看病的人。” “只是这样,我们陆家现在的境况会泄露出去,万一有心人打听,就能打听清楚。” “不过就算是这样,也比陆怀野带着爷爷硬闯出去安全一些。” 陆父低垂的头慢慢抬起。 “陆家已然这样,已经没什么可在意的了。” “但是我们陆家现在已经没有利用价值,如果能请到人,我们需要付出些什么?” 乔雨眠摇头。 “钱!” “这样的人只认钱!” “我觉得,世界上最坚固的关系就是金钱关系。” “你满足我的需要,我付给你报酬,银货两讫,不需要其他牵扯。” 陆父看向陆母。 “把所有的钱都给雨眠。” 想到这个,乔雨眠心里十分熨帖。 “爸,妈早就把她所有的钱都给我了,一直在我这里保管着呢。” 陆父直接拍板定下。 “雨眠,你放手去做,如果真的有人能治疗爷爷的病,散尽家财也在所不惜。” 乔雨眠点头。 “爸,你放心,我知道怎么做!” 陆家众人交代了一番,最终敲定下来。 乔雨眠回房间换了衣服,将自己穿得暖暖的便出了门。 她刚走出门,就见何满仓背着手站在大门口。 “乔雨眠,你想去哪?” 乔雨眠瞪了他一眼没说话,自顾自的往外走。 何满仓站在身后冷冷道。 “你现在走,我就去上报公社!” “以前我念着咱们两家的情分,你出去买个东西我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现在你完全不顾两家的情意,非要打我何家的脸,我也不会再对你手下留情!” 乔雨眠站定回身。 “何大队长你真是好笑。” “你去把上面交接的信件拿出来读一读,那里面限制了陆家人出门,可没有我乔雨眠的大名!” 陆怀野早就跟她说过,那封介绍信里写了陆家人的名字,但是没有乔雨眠的。 因为下放的事是定好的,乔雨眠是在下放当天跟陆怀野领的证,所以并没有算上她。 何满仓得意的神色瞬间僵在脸上。 乔雨眠往回走了两步,稍稍拉近了和何满仓的距离。 “何大队长,你也不用小心眼至此吧。” “我今天的反击也是因为你们家的百般欺辱。” “从你媳妇田桂花,到你儿子何青山还有你儿媳乔雪薇,哪个没有欺负过我们陆家?” “你们仗着自家是大队长,在玉石沟横行多年,觉得是人都要给你们留三份薄面。” “我今天也告诉你,你给我面子,我才会给你面子,这东西是相互的。” 乔雨眠语带警告。 “你也可以不给我面子,那也就不要怪我以后打你的脸!” 雪越下越大,乔雨眠不想再废话,转身便离开。 入冬后大集已经停了,兴隆山大队的拖拉机也不会再送人出去。 她得从山里的小路走到兴隆山大队,然后再骑自行车去客车站点。 晚上没车她就只能骑自行车,白天有客车,她当然是要坐客车。 看着乔雨眠往山边的那个小路走去,何满仓气得浑身颤抖。 他本来往主屋走,走到半路,转身去了乔雪薇的屋子。 一脚踹开门,乔雪薇刚换了衣服躺在炕上休息。 何青山这会早就不知道去哪里鬼混,屋子里只有她一个人。 看到何满仓进屋,乔雪薇皱了皱眉头。 何满仓这人自恃是个有身份有地位的人,内心狡诈不提,面子功夫做得很好。 自从自己嫁进来,他保持着一个公爹该有的距离感。 他不仅很少跟她说话,也从来不进他们的房间。 若是有事找何青山,要么让田桂花来叫,要么站在院子里喊。 这样一脚把门踹开直接进来却是第一次。 屋子里暖和,乔雪薇只穿了一套里衣里裤,虽然觉得有点尴尬,可毕竟是长辈进门,她还是随手拿了件衣服披着下了炕。 “爸,你怎么……” “啊!” 乔雪薇想都没想到,公爹竟然只冲着炕边过来。 她只觉眼前一黑,头皮撕裂般的疼痛。 她竟然被何满仓从炕上拽着头发生生地拽了下来。 何满仓是大队长,身上自有一股威严的气度。 乔雪薇自知理亏不敢反抗,只能拼命求饶。 “爸,我错了,你放开我,我肚子里还有青山的孩子!” 何满仓咬着牙,拽着乔雪薇的头发,迫使她抬起头。 “要不是你肚子里有我们老何家的种,我早把你扔山里喂狼了!” “我现在有件事让你做!” 第71章 姐妹联手? 乔雨眠顺着小路上了山。 玉石沟已经下了大大小小三场雪,山里不像外面能见太阳,这些雪没化过,越积越深。 乔雨眠自从进了山里,便从空间里拿出了小锄头,边走边铲雪,给自己铲出一条路。 其实约了高六半个月之后来送东西,完全可以等他送东西时候把这件事托付给他。 但陆家人情绪低迷,半个月后不知道会怎么样。 中午陆老太太就没吃几口饭,精神看着已经不太好。 半个月,足矣让这件事变成一块心病。 心病变实病,那就更难了。 她记得鬼市里有个卖膏药的人,高六说那人家学渊源,也许可以试一试。 就算那人不行,没准高六也能找到别的人。 有枣没枣打一杆子试试,也许就能行呢? 但这一趟,乔雨眠并没有抱太大的期望。 上辈子陆老爷子在来玉石沟第三天就病逝了。 这辈子,陆老爷子病发后,她给喂了灵泉水,才吊住了老爷子的命。 对于灵泉水的功效,目前已知的是让作物快速生长,还能恢复体力,让人精神百倍。 上次林家二儿媳中毒濒危也救了过来,不知道为什么到陆老爷子这里就不行。 也许灵泉水不是万能的,也许是昏迷时喂得太少,陆老爷子并没有完全康复,留下了后遗症。 但是能吊住命也是好的。 乔雨眠边想边挖,忽然觉得身后有动静。 下雪后,好多动物已经冬眠,不冬眠的动物也都藏在窝很少出来。 寂静的山里,踩雪发出来的声音格外明显。 下雪天没人会上山,乔雨眠又忍不住想起了是不是乔雪薇和人偷情。 她心里忍不住骂了两句。 怎么就这么饥渴,上午刚被浇了尿挨了骂,也不说休息一下,这还下着大雪就忍不住出来会情郎! 上次是黑天,只能看清轮廓,这次是白天,要是迎面撞上,看到的画面容易长针眼。 而且她并不打算撞破乔雪薇跟人偷情,她会装作不知道,等以后慢慢看热闹。 想好之后,她大喊了一句。 “什么人?” 这样喊一下,乔雪薇知道有人,自然会藏起来。 没想到,她喊完这一嗓子,真的有人站了出来。 “是我!” 乔雪薇楚楚可怜地从一棵树后面走了出来。 她头发散乱,整个人已经被冻得瑟瑟发抖。 头发散乱是真的,冷却是假的。 乔雪薇瑟瑟发抖是因为她害怕。 她想起刚才何满仓的样子,就止不住地打摆子。 刚才何满仓踢开门直接将她从炕上拽了下来。 他如恶鬼般咬着牙,死死地瞪着她。 “我最错误的就是答应你爸娶了你这个丧门星进家门!” “我也不该一时心软,为了面子让乔雨眠住到我们家隔壁。” “你们两姐妹毁了我苦心经营多年的好口碑,让我变成了这玉石沟的笑话!” 乔雪薇不住地求饶。 “爸,是我的错,我愿意把我的钱都拿出来给你们。” “我还有用,你不能把我丢去山上喂狼。” “我知道一个……” 乔雪薇想把沤肥的事情告诉何满仓。 她本来想独占这个秘密,等到何青山发明出来,她也能哄骗住何青山。 但她现在是真真切切地惹毛了何满仓,她毫不怀疑,何满仓真的会把她扔到山上喂狼。 如果自己把沤肥的事情说出来,或许能保住一条命。 不管怎么样,先把命保住再说。 可她还没说出来,何满仓就打断了她。 他一只手抓着她的头发,一只手拍了拍她的脸颊,脸上的笑容阴险的吓人。 “我当然知道你还有用!” “你们姐妹两个只能活一个。” “乔雨眠要去青山县,最近的路就是走山里的小路去兴隆山大队,然后沿着兴隆山大队修好的路走到客车站点。” “外面下雪,村里不会有人上山,你把她引去……” 乔雪薇理智回神,打了个哆嗦。 “乔雨眠,是我。” 乔雨眠皱着眉头看向乔雪薇,没想到只有她一个人,她心生警惕。 她上山时没看到乔雪薇,为什么她突然出现在自己身后? 往乔雪薇身后看了看。 四周没有新的脚印,看来她是循着自己上山的路走过来的。 自己边走边清雪开路,她却能走自己已经开好的路上来,当然比自己快。 乔雨眠叹了口气。 “你来这里干什么?” 乔雪薇拼命地眨眼睛缓解自己的紧张。 “我……我……” 她一路走来脑子都是乱的。 一会是何满仓狰狞的脸,一会是自己要做的事。 结果已经找到了乔雨眠,还没想好要怎么说。 看着乔雨眠厌恶的神情,她突然冷静了下来。 自己不是一直以来都想让她付出代价么? 现在已经是最好的机会! “我有事找你谈。” 乔雪薇镇定道。 “我本来不想跟你说这个,我也是被逼无奈。” “今天早晨闹成这样,何家已经彻底对我失去了耐心。” 她指了指自己的头发。 “田桂花打了我一顿,何满仓骂了我一上午,连饭都不给我吃。” “何青山不想给出头,人都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我在何家待不下去了。” 乔雨眠翻了翻眼皮。 “你在何家待不下去,跟我有什么关系?” 乔雪薇攥紧了缩在棉衣里的手。 “我们好歹是名义上的姐妹,撕破脸皮成这样属实没必要。” “现在你离不开玉石沟,我也离不开,我们俩的头脑都不差,何必要互相针对?” “我知道一个秘密,有利于你,也有利于我。” 乔雨眠上下打量着乔雪薇。 她不认为乔雪薇会这么好心地愿意跟她‘冰释前嫌’,特别是在两个人刚撕破脸皮不久的时候。 如果她聪明一些,就不会在自己来玉石沟的时候就针对自己,想要联手,早就联手了! 她说有利于两个人的秘密,不会就是沤肥的秘密吧。 乔雨眠有点想笑。 “乔雪薇,你太自以为是了吧。” “我不用跟你联手,过得也一样好,那我又凭什么配合你呢?” 乔雪薇深深呼吸了一口,只有凛冽的寒气吸入肺腑,才能让她保持冷静,而不至于在这大山里就与乔雨眠厮打在一起。 她转了转眼珠,重新想了一下措辞。 “我实话告诉你吧,我来玉石沟确实有目的,并非你说的逃避陆家的婚事。” “而是因为我妈妈听到了一件关于玉石沟的秘密。” “本来我想着嫁过来,跟何青山一起共享这个秘密。” “可你也看到了,何青山就是个废物,何家一家贪婪又自私,我并不认为他们是好的帮手。” 乔雪薇往前走了几步,靠近乔雨眠。 “以前我们目标不同,可是现在我觉得我们有了相同的目标。” “那就是赚好多钱,离开这个鬼地方!” 乔雨眠心思一动。 乔雪薇并不知道自己是重生,如果说沤肥,没有必要说是她妈妈告诉她的。 所以,不排除,真的是她妈妈告诉了她什么,她才来了玉石沟。 到此刻,乔雨眠这才对乔雪薇说的话有了一丝兴趣。 “你想跟我联手,总要告诉我你到底想做什么吧?” 乔雪薇嘴角微弯,脸上露出满意的神色。 “为了表达我的诚意,我可以先跟你透露一点。” “但是你也要答应我,就算你不跟我联手,你也不能说出去。” “我一旦发现,你用我的这个秘密赚钱,我就直接报告给公社。” 乔雨眠点头。 “你说。” 乔雪薇捋了捋散乱的头发。 “石河子公社这么多大队,有的叫兴隆,有的叫红旗,还有的叫国辉,这些都是吉祥又喜庆的名字。” “你知道为什么玉石沟大队会叫玉石沟么?” 乔雨眠没搭茬。 乔雪薇也没卖关子,直接说道。 “传说,建国前,玉石沟大队这片地方,是一个商人的私有土地。” “这地主家是做玉石生意的,这玉石沟大队就是他的一处矿藏。” “玉石沟里,有玉石矿。” 乔雨眠微微眯眼。 这件事她还真的听说过。 不过这只是个传说而已,根本没人在意。 而且现在的情况,就算玉石沟里的人真的开采出了什么玉石,那也不能为私人所有,全都要上缴国家,这可是集体财产。 乔雨眠冷哼。 “你跟我说这些有什么用?” “你难道会分金定穴,知道这玉石矿在哪里?” “就算你知道在哪,我们怎么开采?” 乔雨眠扬了扬手里的镐。 “拿这个开采?” 乔雪薇翻了个白眼。 “既然已经是私人矿藏,肯定曾经被开采过,被开采过就有矿眼。” “我们找几个结实的绳子,绑在树上,然后一个望风,一个下去探一探。” “每次拿上去一些石头,如果真的找到了翡翠玉石,我们不就发财了?” 乔雨眠半信半疑。 “你是怎么知道矿眼在哪?” 乔雪薇得意一笑。 “我本来不知道的,想自己寻找一番。” “但我嫁进来那天晚上,何满仓觉得儿子终于娶媳妇了,一高兴,他就喝多了。” “我趁着田桂花不在,偷偷地去套他的话。” “终于被我套到了!” “那矿眼就在……” 乔雪薇扬了扬下巴,指了指山东边。 第72章 掉进去 说实话,乔雨眠对乔雪薇提出合作的想法实在没兴趣。 乔雪薇这个人自私自利,她并不是那种脑子聪明的人,也并不是会‘一笑泯恩仇’的人。 她跟自己一样是重生,跟自己一样对彼此有着极大的恨意。 这种对她带着极端恨意的人,早上还在骂她,怎么可能会在撕破脸皮之后想着合作? 而且,乔雪薇从小并不会分享给她任何东西,是那种‘得不到,就毁掉’的人。 她一万个不相信乔雪薇突然之间的良心发现。 但现在她不得不与乔雪薇虚与委蛇。 如果乔雪薇一直跟着自己,不仅没办法从空间拿出自行车,也不能去找高六,更不可能去鬼市。 只能先答应下来,然后再想其他办法。 “好,我愿意跟你结盟。” “现在已经很晚了,外面还下着雪,你先回去,等雪停了我们再从长计议。” 乔雪薇眉头一皱。 “你以为我愿意下着雪还出来追你?” “距离那个矿坑不远,我们已经走出了一半的距离,再走一走就到了。” “我们先去看一下周围的环境,测量一下矿洞的大小,需要准备一些工具。”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走这条路就是要去青山县。” “下矿坑要用很多工具,我们要是在村里到处找工具,那不就是在告诉全村我们要做什么大事!” “等一会看完环境,计划完要用到的工具,你就去青山县直接买回来就好。” 乔雨眠拗不过,只能答应下来。 反正也只是去看看。 到时候买不买东西,下不下矿坑,还不是她说了算。 乔雪薇伸手。 “把你那锄头给我,我来开路。” 乔雨眠心下警惕。 “不用了,我自己开路,你走在我后面,不要靠近我。” 乔雨眠打量了乔雪薇。 前世她死在她手上,这一世宁愿自己麻烦一些,也不能让她钻了空子。 这大雪封山,她若是拿着锄头给自己来那么一下,随便找个雪地埋了,等明年开春,估计烂的只剩一副骨头架子。 锄头在自己手里更安全一些,她若是耍什么心思,她不介意‘有仇报仇’! 冬天的山里实在难走,没有太阳的指引,树光秃秃的都长成一个模样,大雪覆盖地表,连前面有没有石头都看不见。 乔雨眠观察着乔雪薇,她也是在努力辨认方向,走走停停,找的十分艰难。 她一边开路,一边用意识搜索着空间里防身的东西。 空间里有铁锹,钉耙等种地工具,这些工具锋利,拿出来做武器也十分顺手。 还有两个闲置的木头书架,意念一动,放出书架能砸的乔雪薇无法动弹。 空间里那些衣服也可以蒙住她的眼睛,让她瞬间失去视野。 两人走过一个坡,乔雪薇的眼里突然光芒大盛。 “你看到那边的石头了吗?” “何满仓喝醉了说过,那块石头就是入口。” “只要我们过去把那个块石头推开,就可以看到大概是多大的洞口。” 说罢,乔雪薇不管不顾的跑了过去。 乔雨眠顿了一下,小心的踩着她从雪地上踩出来的脚印往前走。 这是一块小山坳,没有树木。 那块石头像是嵌在半山腰,正好是一个缓坡。 山体里有石头,伐掉树木方便开采矿石,的确像是有矿的地方。 乔雨眠半信半疑的站在原地,看着乔雪薇抓住石头拼命的往前推。 “乔雨眠,你在等什么呢,赶紧来推啊!” 乔雪薇不顾刺骨的寒风和石头的冰冷,真的很拼命地在推那块石头,这让乔雨眠有些相信,这里真的有矿。 沿着乔雪薇的脚印走过去,跟她一起推着石头。 她站在乔雪薇的身后,以免她在自己身后做手脚。 乔雪薇搓了搓冻得发紫的手。 “我喊一二三,我们一起使劲推。” “一,二,三,推!” 乔雨眠推了一下石头,感觉真的有些松动。 “一,二,三,推!” 乔雨眠真的用上了力气,石头松动得更厉害了。 “一,二……” 只见乔雪薇像是推滑手了一样,直接向前扑过去。 乔雨眠下意识的伸手去抓她,却在半路把手收了回来。 她摔倒又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乔雨眠没动,反而收回了手。 可就在这走神的一瞬间,乔雪薇突然从往前扑的动作,屁股使劲的向后顶,直直的朝她撞过来。 她顿时吓的后退了好几步,直接避开了乔雪薇的撞击。 乔雨眠手里握紧锄头,怒气冲冲地看着乔雪薇。 “乔雪薇,我就不该相信你!” 乔雪薇站定回身,一脸不可思议。 “怎……怎么会……” “明明就说……” 乔雨眠拎着锄头往前迈了一步。 “就说什么?” “你想怎么对付我?” “先把我撞倒,然后……” ‘咯吱’ 乔雨眠身体僵在原地。 她不仅听到了不属于她和乔雪薇发出的雪块松动的声音,还觉得脚底的触感不对。 正常的土地是坚硬的,她脚下的地会随着她的迈步而变得抖动,像是踩在了水床上。 她有一种预感,只要自己再动一下,哪怕呼吸重一些,脚下踩着的雪就会塌陷,她会掉下去。 乔雪薇好像也听到了这个声音,她惊恐的脸终于露出微笑。 “乔雨眠,我该说你是幸运呢,还是不幸?” “实话告诉你,这洞口根本不在这块石头后面,而是在石头左下方,就是你现在站的位置。” “这里是兴隆山大队的东山坳,你不知道这里很正常。” “兴隆山大队的人都知道东山坳里有个洞,夏天会避开,冬天更不会来这里。” “你就在这里等死吧!” 乔雨眠在脑子里想了无数种方法,她应该在空间里拿出什么来防止自己掉下去。 就算面前的乔雪薇看到她‘凭空变物’也没关系。 一锄头拍死就行了,正好扔进这个洞里。 可下一秒,乔雪薇不断地跺着脚,脚下的土地受到震动,薄薄的雪层再也承受不住重量,‘咯吱’地响了一声。 乔雨眠只觉得脚底一空,整个人向下坠去。 乔雪薇的脸离她越来越远,像是上辈子时她推她坠楼的样子。 乔雨眠十分后悔,后悔自己不该轻信她,让自己再次落入险境! 她想放出空间里的书架砸向乔雪薇,却一瞬间放弃了这个念头。 意识探入空间,把所有衣服全都拿出来垫在身下。 几秒后,她听见无数碎石落下的声音,她整个人落在衣服上。 哪怕有衣服垫在身下缓冲,内脏仍然感受到了撞击,坠楼的痛感再次袭来,不知道是恐惧还是什么,她还没来得及看清四周,两眼一黑便晕了过去。 细碎的雪下了一天傍晚才停,陆家人沉默地吃着晚饭。 以前乔雨眠去青山县,他们虽然惦记,但那时没下雪,也没有这么冷。 一想到她要顶着如此恶劣的环境走三五个小时,全家都有一种说不出的负罪感。 陆家的所有重担,都压在了这个小姑娘身上,怎能让人不心疼。 陆怀野更是,端起碗还没扒饭就放下了。 “我不太饿,你们慢慢吃。” 他刚推开门,隔壁传来吵嚷的声音。 “我不去,我不去!” 陆家众人放下碗筷,全都站在暖棚里向外看。 何家套好了马车停在院子里,何青山拽着乔雪薇往板车上推。 “你发烧烧得太厉害了,必须去医院,你肚子里可是怀着我的孩子!” 乔雪薇气若游丝,踉踉跄跄地往屋里走。 “我不去医院,不过就是发烧,我睡一觉就好了,睡一觉就行……” 何满仓烟袋锅明明灭灭,田桂花嘴里嘀嘀咕咕。 “真是贱命,不去更好,我还省钱了呢!” “青山,把马牵回去!” 何青山拆开套马的车架套,嘴里止不住的抱怨。 “她都少了一下午了,孩子掉了怎么办!” 田桂花冷哼。 “掉了更好,现在全村都知道她是继女,根本不是什么科学家血脉。” “孩子没了就跟她离婚,娘再给你找个更好的!” “你爹可是这玉石沟大队的队长,我们家还怕娶不到好媳妇么?” 几个人进屋,陆家人也都陆续回了屋。 整个村子安静下来,雪停后难得看到月亮。 月亮把大地照得一片惨白,比点了灯还要亮。 陆怀野披着棉袄走到种植房,往火炕的灶坑里添了一把干柴,保持屋里的温度。 然后学着乔雪薇的模样,开始翻动她那十几个坛子。 翻完了坛子,他就坐在种植房发呆。 这个种植房是平时乔雨眠最喜欢呆的地方。 她总是在这里写写画画,不知道在记录什么。 想到乔雨眠为陆家的付出,他心里羞愧的不行。 自卑的情绪涌上心头,再次怀疑自己当初留她在身边,到底是对还是错。 正想着,他又听见何家的屋子里传出动静。 “我没有,不是我,不是我……” “啊……!” 乔雪薇大概是烧得开始说胡话。 陆怀野望着月光不由得想,乔雨眠现在是不是已经跟着高六去了鬼市。 乔雨眠在一阵窒息般的呛咳中醒了过来,喉头涌上一阵液体,嘴里一股铁锈的味道,一口血喷了出去。 “好疼……” 第73章 逃出生天 头疼,后背疼,腰疼,腿疼,全身剧烈的疼痛让她根本分辨不出自己到底是哪里疼。 勉强睁开眼,目光所及之处一片漆黑。 抬头望去,一个小小的洞口射下来一丝月光。 她缓了半天,这才集中精神,用自己的意识进入了空间。 空间的昼夜交替跟白天相同,此刻月亮高高挂在天上,照亮着整片空间。 她直立起身体,发现手臂没事,只是有些擦伤,但右腿小腿骨一动便钻心的疼。 想了想,大概是坠落的时候撞到了洞壁上。 喝了几口灵泉水,她这才让意识出了空间。 空间内温度没有变化,十分温暖,但外面寒冷。 进入空间的是意识,这身体却进不去。 一味贪恋空间里的温暖,现实中的身体冻伤冻死都不知道,所以她还是回到了现实。 喝了灵泉水,体力迅速恢复,身体上的擦伤已经没那么疼,可是腿还是不太敢动。 她无法诊断自己的腿到底是骨折还是只是撞到,也不知道用灵泉水治愈需要多久。 意念一动,她从空间里拿了膏药出来。 那是在鬼市里买的膏药,高六说过,治疗跌打损伤有奇效。 膏药贴好,她又从空间里拿出了之前买的马灯。 马灯的光很亮,两盏足矣照亮目之所及。 她掉入的这个洞口还算平坦,洞口离地面距离不短,若不是她及时从空间里拿衣服垫着,必然要摔个内脏出血。 套上几件衣服,身体也逐渐暖和起来。 空间里有之前家里剩下的蜂窝煤,但她不确定这个洞里的空气有多少。 如果空气很少,又烧了蜂窝煤,可能会中毒。 乔雨眠在心里把乔雪薇骂了一万遍时,身体终于稍微恢复了一些。 不知道是灵泉水起了作用还是膏药起了作用,她的腿终于不再那么疼。 现在重要的是想办法出去。 她扶着洞壁站了起来,提着马灯一瘸一拐地观察四周。 墙壁上混合着土和岩石,不十分光滑,但若是有个绳子绑在上面的大树上,拽着绳子也能勉强踩着洞壁攀登上去。 乔雨眠这时就怀念起前世的手机,只要打个电话,就会有人来救她。 可乔雪薇刚才也说了,这是兴隆山大队的后山,就算陆怀野上山拾柴也不会过来这边。 兴隆山大队的人知道后山有洞,更不会来这边。 外人帮忙的计划看来行不通,还是要靠自己。 她开始放出空间里的东西。 首先是两个很高的书架。 空间的好处就是,她可以把自己触摸到的东西放进空间里,再放出来时,就可以随着自己的心意放在想放的地方。 一个书架大概一米八,两个叠放在一起也才三米多。 这洞口足有六米,还是不够高。 再说,她也没办法徒手爬上一个三米高的书架。 可能是思考过度,乔雨眠肚子咕咕叫了起来。 她进空间搜刮了一圈,找到之前从国营饭店买的红烧肉和醋溜白菜,还有肉馅的大包子。 就着甘甜的灵泉水,饱饱的美餐一顿后,感觉精神状态更好了。 腿没那么疼,她拎着灯再次打量起这个山洞。 这次跟刚才粗看不同,比前一次更仔细了一些。 这洞壁上有大大小小的岩石,岩石上有刀凿斧刻的压痕迹。 并非土地凹陷,而是人工开凿而成。 这么深的坑,不可能是别人挖的菜窖,也不会是猎人做的陷阱,难道真的是矿洞? 她提着灯往前走去。 越往前走,越要压低身体,最后猫着腰才能往里走。 越往里走,石头越多,凿刻的痕迹就越明显。 最后,乔雨眠要趴在地上匍匐着前进。 她其实有些害怕,但好奇大于害怕。 为什么有人要凿这样一个洞? 这洞口太小,身量高一些的男人都没办法钻进去,所以也不可能是防空洞。 排除了一些可能,那么最有可能的,这真的是一个开采矿洞。 她爬了一会,终于看到了不一样的地方。 只容一人通过的洞口结束,再往外探头,是一个五平米左右房子大的小山洞。 山洞里一片漆黑,没有任何朝天开的洞口。 她想了一下,还是把马灯扔了进去。 可能是洞口太小,马灯扔进去的同时,照亮了整个洞窟。 乔雨眠心中一喜,迫不及待地从这通道里钻了进去。 这个洞窟大概是在山体中央,洞壁上已经看不见土,几乎全是石头。 大大小小的石块在洞壁上,形成了一个天然的石洞。 满地的碎石,大小不一,还有一个已经碎了的竹编背篓。 这大概就是以前往出运石头的背篓。 看来自己无意中真的找到了藏宝之地! 这山洞掉进来只想着怎么爬出去,根本不会想着往里继续走。 就算往里走,看到越来越紧窄的洞口,也不一定敢继续往前探索。 男人身量高大钻不进来,女人掉进来吓都要吓死了,更不可能往里钻,这才没让人发现这个地方。 乔雨眠一手提着马灯,一块一块石头开始翻找。 她知道‘赌石’这件事,但只听说过并没有见过。 这大大小小的石头,不知道哪一块里有宝石,又会是什么样的宝石! 想到这,她开始把石头往空间里运。 大块的可以摆放搭成一个梯子,往洞外面走,小块的说不定里面就有东西。 这洞窟里的石头不少,乔雨眠不断地往空间挪,大概一个小时后,终于把地上的石头全部挪进了空间。 她掏出撬镐,开始尝试把洞壁上的小石头敲下来。 毕竟不是专业采矿的,累死累活也只敲下十来块拳头大的石头。 洞窟里空气流通差,她又点着马灯,可能是空气燃烧完了,这会有点缺氧。 不再贪多,她赶紧从小通道里爬回去。 回到外面的大洞口,她狠狠地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脑子这才转过劲儿来。 乔雨眠再次放出书架,把两个书架靠着洞壁摞在一起,用衣服把下面书架的第一层和上面书架的最后一层缠在一起。 将两个缠好的书架倾斜地倚靠在墙上,小心翼翼地爬了上去。 她每踩一步都轻轻晃一晃,确保自己能平稳地站上上一层。 精神十分集中,若是踩空或书架塌了,随时准备把空间里的衣服垫在身下,保护她不要摔伤。 颤抖着终于爬上了书架的最高一层,离洞口已经没那么远了。 她开始从空间里拿石头出来。 先摆了几块大一些的石头做基底,爬上去后再往上摞石头。 终于在摞到第六层的时候,她离洞口就只有一步之遥。 还好,洞口有一些突出来的石头和生长了很多年的小树。 她身量轻,一手拽着小树的细弱枝干,一手踩着突出来的石块。 头露出洞口的那一刻,她心里有了一种重见天日的喜悦。 可这喜悦还没坚持住一秒,拽着的那颗小树开始松动。 乔雨眠一个飞扑,直接扑到了洞口,用力蹬的同时,脚底书架和石头垒起来的‘梯子’彻底踩踏。 她一半身子趴在洞口外面的地上,一半身子悬空在洞内。 乔雨眠死死的抓住地上的枯枝草叶,脚底不断地在洞壁上寻找能借力的点。 终于,就在她要掉下去的那一刻,脚底探索到了一块突出的石头。 她狠狠一蹬,整个人往前窜了一下,手脚并用,终于趴出了洞口。 乔雨眠大口地呼吸着洞外的新鲜空气。 那是下雪后独属于雪花纯净的味道。 她喘着粗气,胸口起伏,脸上一片冰凉。 抬手抹了一把脸,脸上不知道是汗水还是泪水。 休息好,调整了一下心态,她从空间里找出绳子。 收物品到空间必须用手触摸。 下面有一些衣服,还有马灯,两个书架,和那些给她垫脚的石头。 这些石头不知道里面会不会有宝石,不能将任何一个丢下。 洞口四周没有树,放眼望去,只有刚才她和乔雪薇拼命推的那块突出的石头。 她将绳子打了个死结,然后套在石头上。 狠狠地拽了几下,石头纹丝不动。 乔雨眠调整好呼吸,再一次鼓起勇气,把绳子缠在腰上,慢慢地攀着洞壁走下去。 安全落地后,她一样一样地把自己的东西收进空间。 再次借助绳子的力量,攀着石头,小心翼翼地爬了上去。 这次爬上去之后,她是真的脱了力,一点力气也没有。 长时间的神经紧绷和用力,让她浑身的肌肉都在颤抖。 乔雨眠喝了好几口灵泉水,直到把自己关了个大肚子这才躺在地上休息。 她看着天一点一点地亮了起来,月亮落下去,太阳爬上来。 当倾城的第一缕阳光照在她脸上,她这才感觉自己活了过来。 感觉体力恢复了差不多,她赶紧起来收拾了一下洞口。 生怕乔雪薇再回来看看她是不是死了,她赶紧把洞口的和痕迹收拾掉。 那些手指抠出来的印记和绳子摩擦的印记都抹平,然后用翘铲了雪盖在上面。 怕乔雪薇看出破绽,她倒着走了好一会才回复正常走路。 乔雨眠一边开路,一边暗下决心。 乔雪薇! 上辈子你杀我一次,这辈子又杀一次,现在你欠我的,已经是两条命了! 第74章 寻医问药 到青山县的时候,乔雨眠几乎已经冻僵了。 从石洞里往出爬时就因为紧张出了一身的汗,又在冰雪中躺了一会恢复体力。 好不容易骑着自行车,坐了客车到了青山县,凭的全是意志。 回到乔家的老房子里,把门锁好,拉好窗帘。 从空间拿出家里之前用的,电热丝的小炉子开始烧水。 这是爸爸去华京出差时买回来的高级货,可以取暖,也可以烧水,只不过耗电量比较大。 孙慧琴平时也不舍得拿出来用,只在爸爸不出门的时候,偶尔在家里涮羊肉。 很快,一壶水烧开,倒在盆里兑好凉水开始擦洗身体。 屋子里很久没人住,没了平日里的‘人气’,十分冰冷。 还要电热炉能源源不断地发热,也没有那么冷。 擦洗完换上干净的衣服,乔雨眠意识进入空间,去看看她的那些‘战利品’。 上百块石头堆在空间里,小的有苹果那么大,大的像个桌子,她根本拿不动。 洞窟里光线暗根本无法分辨,她把能拿走的石头都拿走了。 这会看过去,有好多只是普通的石块,应该是开采出来的废料。 乔雨眠又想到高六,不知道鬼市有没有人能懂这种料子。 但是又想到,如果找人看,可能需要把这些石头都拿过去。 搬运这些石头是件难事,让人大批量地看料子更是奇怪。 她一个普通人,怎么能有这么多玉料。 高六那么聪明,结合她现在住的地方,很容易就能想到是在山里找到的。 一旦这个秘密被人知道,会让她和陆家陷入另一个危险的境地。 该如何分辨石头中到底有没有玉或者宝石呢? 乔雨眠隐约记得,前世电视里看到的节目,都是拿手电筒对着石头照,如果里面透明度高,可能就会有石头。 她在杂物堆里找到手电筒,挑了一个大小适中的石头拿在手里。 石头上沾着许多灰尘,她随时从空间里舀出一瓢水浇在石头上,然后拿着手电筒往贴在石头上照过去。 连着看了两个,都是普通的石头。 乔雨眠有些灰心,难道这只是普通的石头,这些都是剩下的废料? 她不死心地继续照了几颗,仍然一无所获。 扔下手电筒,她颓然地坐在了一块大石头上。 完全没注意到手上的水滴到了身下的大石头上。 石头被太阳晒得暖暖的,她坐着休息了一会便出了空间。 已近中午,她本想吃点东西垫一垫肚子。 转而又想到,上次麻烦了高六,应该请他吃个饭。 换好衣服,她骑上自行车便去了高六的住处。 到了占山街,她趁着没人将自行车收进了空间。 朱红的大门没有关,站在门外他便看到高六蹲在院子中央的水井旁边刷牙。 乔雨眠礼貌地敲敲门,高六下意识的抬头看过来。 “呦,小乔同志,你怎么来了,我这两天正跟朋友研究着给你备货呢。” 乔雨眠露出笑脸。 “高同志赏脸吃个饭?” 高六一口水倒进嘴里,咕噜咕噜地漱口,吐了满嘴的泡沫。 “等我换身衣服!” 两人都十分爽快,没讲什么废话,随便聊了两句就到了国营饭店。 乔雨眠点了好几个菜,跟服务员要了个包房。 正常来讲,包房都是给一些领导或者厂子接待客户用的。 但这会儿已经过了饭口,他们点的菜又多,服务员也没过多为难。 菜上齐后,高六却一脸惶恐。 “小乔同志,这大场面我可没见过,你这让人怪害怕的。” 高六压低声音。 “我虽然在鬼市混,但那‘吃花生米’和‘蹲笆篱子’的事我可不干奥。” 乔雨眠拿着筷子给自己夹了一块红烧肉,又拿公筷给高六夹了一块到碗里。 “我确实找你有事,但这事办得成办不成都跟这顿饭没关系。” “上次你帮我忙,我还没请你吃饭,这次算是一起了。” 高六看了看碗里的肉,吸了吸口水。 “那我可就不客气啦。” 乔雨眠早就饥肠辘辘,自顾自的吃了起来。 两个人可能是都饿了,吃饭的时候几乎都没说话,一阵风卷残云卷,桌上的菜就只剩下汤了。 高六瘫在椅子上,拍了拍鼓起来的肚子。 “这下能做个饱死鬼了,说罢,让我做点什么。” 乔雨眠被他的幽默逗得咯咯直笑,笑过后又正色道。 “高六,我知道你这个人有自己的道义,我信得过你,希望你不会让我失望。” “我上次跟你说过,我们家受到牵连才被下放。” “抄家那天,我丈夫的爷爷被气得昏了过去,当晚送医院后医生说是脑出血,要手术就得去临海或者华京。” “上头有人针对我们,在事情没有查清楚之前,我们全家都不能离开玉石沟大队,去临海和华京是不可能的。” “我们没办法,只好带着昏迷的爷爷下乡先安顿下来。” 高六听着乔雨眠的话,神情也从嬉笑变得正经。 “你是想让我给你爷爷送到华京或者临海?” “小乔同志,你有点太高看我了,这种在公家眼皮子底下作弊的事我实在是没人脉。” 乔雨眠摇头。 “你听我说完。” “爷爷一直昏迷着,昨天突然醒了过来。” “但她好像记忆错乱了一样,不认得人,说的都是以前的事,说话的声音也不是那么利落。” “我是想问问你认不认识靠谱的大夫,我们出不去玉石沟,希望他能到玉石沟去给爷爷看病。” 高六眉头微皱,若有所思。 “这样的人确实有,就是上次卖膏药的那个。” “但是他这个人脾气古怪,除了在鬼市里,没几个人知道他的行踪。” “我只能给你牵线搭桥,给不给治,还是他自己说了算。” 乔雨眠欣喜道。 “那晚上你带我过去,我自己跟她谈!” 两个人约定好时间,乔雨眠又回到了乔家旧屋。 她睡了一小会,等到后半夜才动身去鬼市。 刚走到工厂大门口,就见到高六等在那里。 “小乔,这里!” 两个人按照上次敲门的频率,敲开了鬼市的大门。 这次的鬼市跟上次略有不同,可能是天气变冷,人也少了许多。 高六将乔雨眠带到那个膏药摊前面。 “青小子,我给你带来个客人。” 上次买膏药,乔雨眠对鬼市很敬畏,不敢对卖东西的人多看,只是买了东西就离开。 现下她才集中注意力,打量起眼前卖膏药的人。 他个子不高,看起来比乔雨眠还要矮一点,军绿色的大衣垂到脚踝处,把他整个人都包了起来。 带着一顶破旧的狗皮帽子,围巾围住了整个脸,只剩一双眼睛露在外面。 身前一个小煤炉,煤炉上放着三个大一些的铝制饭盒,每个饭盒里都有黑乎乎的膏药,因为加热而咕嘟咕嘟地冒着泡泡。 他右手拿着小棍,左手拿着裁剪好的方形红布。 小棍挑起一块药泥,右手灵巧地一转,药泥被均匀地抹在红布上,形成一个小圆。 乔雨眠扯起嘴角。 “您好,我是高六的朋友,您可以叫我小乔。” “我今天来是有点事想求您帮忙。” 名叫‘青小子’的人没说话,只是微微撩起眼皮看了乔雨眠一眼,而后又垂下了眼,继续做膏药。 乔雨眠抬头看向高六,高六扬起下巴示意。 “他不爱说话,你有事直接说就行。” 乔雨眠能理解,一般有能力的人,性格都比较古怪。 “我爷爷被气得脑出血,如果可以,我想请您去我们住的地方给我爷爷看病。” “当然,我也会付相应的诊金。” 青小子眼皮都没抬,只是摇了摇头。 “我只卖膏药,别的看不了。” 他说话声音沙哑,像是坏了嗓子。 乔雨眠不想这么放弃,继续道。 “我知道这有些麻烦,但爷爷是家里的主心骨,他要是没了,家里的天就要塌了。” 乔雨眠咬了咬牙。 “只要您愿意去看看,我出一千块的诊金。” “能治好爷爷的病,再另出五百。” 青小子依然不为所动,甚至动作都没有任何变化停顿。 旁边一个卖大米的男人凑了过来。 “天呐,一千五百块钱,这够你卖多少膏药的了!” “马上冬天了,你这膏药用碳炉子都化不开了,何苦为难自己,有钱还不赚么?” 青小子冷笑。 “你这么有钱还来请我做什么,你们这种人,直接拿钱去临海和华京看不就行了?” 乔雨眠求助的看向高六。 高六清了清嗓子,凑过去压低声音。 “他们家被下放劳改了,走不出去,你也行行好,就去给看一看。” “你赚了钱,他们看了病,也算是功德一件了是不。” 乔雨眠注意到,高六说到下放时,青小子抹膏药的手抖了一下,连带着那个圆转的不那么圆了。 她心里想了一下,大概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上次高六说过,青小子家因为某些药方被人找借口抄了家,她大概是痛恨那些有权有势的人。 说到自己家也是被下放,应该是打动了她。 乔雨眠继续劝说。 “我们家爷爷是老兵,身上的军功章衣服都别不下。” “他操劳了一辈子,晚年不应该得到这样的对待。” “青同志,求您去看看我爷爷,哪怕真的治不了,一千五我也照给!” 第75章 尖叫 青小子的手一顿,然后放下了小棍,抬头对着乔雨眠道。 “两千块,给我两千我就去。” 乔雨眠完全没还价,直接点头同意。 来的时候陆父说了,无论多少钱,哪怕是倾家荡产,也要找到人给陆老爷子看病。 乔雨眠是很相信高六的,既然高六说这人行,这人就一定行。 而且她昨天掉进洞里的时候,那块膏药真的是起了作用。 鬼市不像黑市会出现骗子,能进鬼市的,都是有本事的人,对此她坚信不疑。 别人能等,陆老爷子可不能等。 这一夜,乔雨眠带着钱跟高六开始了大采购。 这一冬天要吃的东西,他们买了个全。 天亮后,青小子给高六传了口信,两天后出发。 乔雨眠知道,求到人已经是最好的了,其他的都不能心急。 跟高六分开后,她又去买了些不要票的蔬菜和水果放在空间里,坐最后一班客车回了玉石沟。 天黑得比较早,客车到的时候,天基本已经黑了下来,乔雨眠拿出自行车,又骑了一个多小时。 沿着来时清好的路,回去的路走得更顺畅一些。 回到玉石沟大队时,已经到了睡觉的时间。 远远望去,陆家的窗子有亮光,应该是家里人还没睡。 乔雨眠看到那温暖的灯光,一身的疲累尽消。 想起每次自己去青山县,陆母都担心得吃不下睡不着。 陆怀野更是,如果自己回去晚了,她甚至会到山上来找自己。 自己出门,家里有人在惦念她,自己所受的苦累就都是值得的。 她小跑着跑回了院子,不想让家人等太久。 跑到院子附近,她发现乔雪薇屋子里也亮着油灯。 想到这,她计上心头。 她绕了一下,弯着腰走到了乔雪薇屋子的窗下。 玻璃上拉着窗帘,她看不见里面人在做什么。 抬手敲了敲窗,里面没动静。 她又抬手敲了敲。 何青山不耐烦的声音从屋里传出来。 “乔雪薇,你去看看咱妈有什么事!” 乔雪薇声音有些虚弱。 “我……我不去……” 何青山突然暴怒。 “你跟个神经病一样,大半夜不睡觉点着灯,我这刚睡着,睡得正香,让你去看看你还不去!” ‘啪’的一声传来,不知道是扔了什么东西。 “赶快给我去看看!” 乔雨眠又敲了几下窗。 乔雪薇的声音带着哽咽。 “来了……来了……” 窸窸窣窣穿衣服的声音传来,然后是拖鞋摩擦在地上的声音。 乔雪薇披着棉袄,提着马灯打开了门。 “妈,这么晚了,什么……” 乔雪薇一句话卡在喉间,她揉了揉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 乔雨眠正弯着腰,脸紧紧贴着玻璃看向屋内。 她头皮顿时炸开,感觉头发像是钢针一样扎进了她的脑袋。 难道乔雨眠就是这样一直盯着她的窗户? 乔雨眠刻意的,慢慢的转过头,然后嘴角扯出一个怪异的微笑。 “乔……雪……薇……” “我……来……找……你……了……” 乔雪薇看着眼前那张苍白的脸和诡异的笑容,再也忍不住尖叫出声。 “啊!” “有鬼啊!” 乔雨眠转了转头,一步一步地向乔雪薇走过去。 “乔……雪……薇……,洞里好冷啊,我摔得好疼!” “你怎么这么狠心,我可是你妹妹啊!“ “你来陪我,你来陪我!” 乔雨眠伸出手,作势要往乔雪薇的脖子上掐。 乔雪薇的腿像是被钉在了地上,根本动不了。 她尖叫着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啊!” “啊!” 刺耳的尖叫划破了夜空。 乔雪薇叫得一声比一声高,直到把何青山和何满仓全都喊了出来。 就连陆家隔壁狗剩家和何家隔壁周家也有人走了出来。 “队长,你家儿媳妇怎么了,这是又魇住了?” “不行就去医院看看吧,这老这么闹也不是个事啊。” 何满仓睡得正香,听到尖叫十分烦躁。 乔雪薇这个废物,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不过就是让她把乔雨眠推进废弃的矿洞里,又不是让她杀人放火,不动刀子不见血,怎么就吓成这样! “大半夜的,别鬼哭狼……” 何满仓话还没说完,只见乔雪薇面前站了个女人。 他揉了揉眼睛。 “谁啊,半夜来我家有事么?” 乔雨眠放下手,回过头。 “何队长,你好啊!” 何满仓看清面前女人的面容,也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啊!” “啊,有鬼,有鬼啊!” 何满仓和乔雪薇两个人都在尖叫,吓得田桂花不知所措。 “他爹,你这是咋啦!” “来人啊,你们大队长被魇住啦,来人啊!” 乔雪薇尖叫,何满仓也尖叫,田桂花又是个大嗓门。 这一家子都在叫,村里的狗也开始叫。 住得近的都陆陆续续披着衣服往何家跑,不一会,何家的院子里就站了十几个人。 乔雨眠看到陆家人也全都披着衣服出来了,陆母刚要叫她,她竖起食指在嘴边比了个嘘。 “这是咋啦。” 村里人七嘴八舌地问道。 “这大半夜的叫什么呢?” “陆家媳妇,他们砸了。” 乔雨眠站在人群里无辜地摇了摇头。 “我也不知道呢。” 她看向田桂花。 “婶子,大队长可能是梦魇到了,你看他从开始尖叫,现在已经不叫了,整个人呆住了。” “你赶紧做一点能刺激他的东西,让他精神集中。” “要是一直这样下去,可能就憋成傻子了!” 看到乔雨眠跟村民说话,最先反应过来的是何满仓。 他尖叫是因为看到了乔雨眠诡异的笑容,和慢慢向她走了过来。 可村里人来了他们家院子之后,她竟然自顾自地跟村里人说起话来。 没死? 乔雨眠居然没死! 正想着,耳边有风吹过,紧接着左脸一痛,整个耳朵开始鸣叫。 还没等反应过来,右边脸又挨了一巴掌。 田桂花拽着何满仓的衣服领子,手上卯足了力气左右开弓。 “他爹,你怎么没声了,你叫啊,你出声啊!” “他爹!” 几个巴掌下去,何满仓大喊一声。 “别打了!” 田桂花再次哭出声。 “他爹,你终于醒了,你终于好了,呜呜,你吓死我了!” 何满仓推开扑到自己身上的田桂花,然后站起来,大步流星地走到乔雪薇身边。 何青山也被尖叫声喊了出来,这会正围在乔雪薇身边。 乔雪薇知道自己杀了乔雨眠后,整个人的精神都不太好。 不知道是上山冻到了,还是自己害怕,从山里回来就开始发高烧。 何家人念着她肚子里孩子想带她去医院,乔雪薇死活都不去。 因为一旦去了医院,她没怀孕的事情就会被拆穿,根本瞒不住。 忍着高烧给身体带来的疼痛和头晕,她点着油灯根本不敢睡。 只要一闭上眼睛,乔雨眠的样子就会在她脑海中浮现。 刚才提着油灯出来,她更是被吓得失去了理智。 这会叫的嗓子都劈了,可还是抑制不住的尖叫。 仿佛叫得大声,就可以喊出心里所有的恐惧。 何满仓想起自己挨的巴掌,和在这么多人面前丢人,再也忍不住怒意。 他走到乔雪薇身边,管不了什么公公和儿媳之间的面子,抬手就扇乔雪薇的巴掌。 “闭嘴,你这个废物,闭嘴!” 乔雨眠嘴角微弯。 可能全场这么多人,只有她知道何满仓为什么要这样骂乔雪薇。 乔雨眠刚开始还以为是乔雪薇对自己痛下杀手。 可看到何满仓的模样,心中有了不同的想法。 第一,乔雪薇杀了自己之后很害怕,然后跟何满仓坦白。 第二,是何满仓指示乔雪薇杀了自己。 她更倾向于第二种。 因为上辈子没听说过什么玉石沟里的玉石,乔雪薇也没有这方面的动作。 上辈子的乔雪薇懒得什么活都不干,连平时改善伙食的上山采蘑菇,找山货的活她都不参加。 更别说能准确地找到那个石洞的入口。 最有可能的就是,何满仓精准地告诉她这个地方怎么走。 按照乔雪薇的智商,根本想不出来这么好的方法推她进坑。 一定是何满仓这个老奸巨猾的家伙告诉她怎么样才能把自己吸引到坑边。 然后何满仓的反应恰恰证实了她的猜想。 她还是真是小看了何满仓! 现在,何满仓不顾身份地过来打乔雪薇,完全就是气急败坏。 他大骂乔雪薇废物,是因为乔雪薇根本没弄死自己! 几个巴掌下来,乔雪薇也终于回过神。 她回过神的第一件事就是直接指着乔雨眠。 “鬼……鬼……” 不等她说完,何满仓一个大巴掌又扇过去。 “什么鬼不鬼……不要在这里搞封建迷信,小心被人举报,把你抓走。” 何满仓怕乔雪薇再说出什么东西。 “青山,把她嘴捂住,带回屋子里去。” 何青山捂着乔雪薇的嘴,半拖半拽地把她带回屋子。 到了屋里,乔雪薇好像是要说什么,然后先是被堵住了嘴,只能发出呜呜叫声。 何满仓抹了头上的汗。 “大家都回去吧,我儿媳妇发烧,可能是烧的有些精神不正常了。” 众人本就困顿,何满仓再一赶,众人各自离去。 乔雨眠转身想走,何满仓开口叫住了她。 “乔雨眠,你真是不简单!” 第76章 报仇的真谛 乔雨眠转身微笑。 “何大队长,彼此彼此。” 何满仓铁青着脸,整个人都在颤抖。 “泥人尚有三分土性,你将我何家踩在脚下,就不怕我变成一把刀,扎穿你的脚掌?” 乔雨眠也冷了脸。 “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好说的,咱们就各凭本事。” “看是你先弄死我,还是我能踩死你!” 乔雨眠不想跟何满仓争吵,这些都是无意义的。 她更想先回家,陆家人各个眼神殷切,等着她带回来的消息。 她被簇拥着往屋里走,没有注意到身后的何满仓,他并没有回家,而是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往村西边走过去,那是村里知青住的地方。 陆怀野用身上的衣服将乔雨眠罩住。 “冻坏了吧。” 陆怀野的大掌覆在她手上,干燥温暖的掌心让她无比安心。 “爸,妈,我们进屋说吧。” 陆母先是给乔雨眠倒了水,鹿老太太又把她用的热水袋塞进了乔雨眠的手里。 乔雨眠讲了对方的要求,说到钱时,家里众人也没有露出心疼的神情。 陆父频频点头。 “雨眠,你做得好!” “钱对我们固然重要,可爷爷更重要。” “我只是想拼尽全力救治你爷爷,哪怕治不好也不会留下遗憾,只是要苦了你们了。” 乔雨眠劝慰道。 “爸,妈,钱暂时够用,就算给了大夫诊金,我们也够花。” “我们来玉石沟时已经深秋,一切都算是重新开始。” “等明年我们自己耕种,蔬菜鸡蛋都能自给自足,其实也不用花很多钱。” 乔雨眠没告诉陆父的是,如果她沤肥成功,这些都不用再烦恼。 乔雨眠平安回来,还带回了找到医生的消息,整个陆家都轻松起来。 大家都陆续去休息,乔雨眠把陆怀野叫到了浴房。 陆怀野早就烧好了热水,熟练地给乔雨眠兑热水,准备让她泡澡。 乔雨眠看着忙前忙后的陆怀野,拉住了她的手臂。 “你先别忙了,我找你有话说。” 陆怀野并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 “天太冷了,你先泡个热水澡,有什么话泡完再说。” 乔雨眠拗不过,被陆怀野推到了浴桶旁边。 “你先洗,我在外面等你。” 乔雨眠想了想,拉住了转身离开的陆怀野。 “外面冷,你……你就在这里吧。” 浴室改造后,浴桶和门中间做了个浴帘。 乔雨眠拉上浴帘,检查好没有露出缝隙,开始脱衣服。 陆怀野背过身子站得笔直,站岗放哨都没这么专注。 夜已深,万籁俱静。 玉石沟没通电,照明还是用最原始的煤油灯和马灯。 为了省灯油,除非必要不开灯。 好在,火炕和炉子为了烧水刚加了新柴,这会烧得正旺,狭小的屋子里被火光染上一层橘红,更添暖意。 暖棚不仅隔凉,也隔绝了门外呼啸的风声。 浴房里窸窣的声音显得更加清晰。 陆怀野可以清楚地听见乔雨眠毛衣跟头发摩擦后‘噼里啪啦’的静电声。 乔雨眠进入浴桶,桶里的水泛起涟漪的声音。 陆怀野本就听力超群,这会感官被无限放大,只觉有一股沸腾的血在体内横冲直撞。 嗓子发紧,脑袋也迷迷糊糊。 “陆怀野,你还在么?” 清凌凌的声音唤回理智,陆怀野闭上眼睛,试图让自己的脑袋清醒些。 “嗯,我在呢。” 乔雨眠不知道陆怀野的一切变化,她感受着热水流过每一寸皮肤,努力让自己摆脱恐惧。 怎么会不害怕么? 空荡荡的石窟,连呼吸都有回声。 让陆怀野留在这里,也是因为她害怕。 至少现在,她还没办法让自己一个人留在这个黑黢黢的屋子里。 就算忍着羞赧也想让陆怀野在外面陪着她,也是真的有话想要跟陆怀野说。 “陆怀野,你会撬锁么?” “撬完之后还能锁回去,不被发现的那种。” 陆怀野一瞬间睁开眼睛,体内那股热血安生了些。 “你要撬谁的锁?” 乔雨眠轻声道。 “何满仓的屋子。” 陆怀野想也没想便回答。 “我会。” 陆怀野对她深信不疑,她已经习惯了,可她还是问了出口。 “撬锁偷东西是一件不道德的事情,我以为你多少会有一些心理上的不解。” “你都不问问我撬锁做什么么?” 陆怀野回答得十分从容。 “你自有打算,我会完全配合你。” 乔雨眠掬了一捧水扬在脸上,水花四溅。 “何满仓跟乔雪薇想要弄死我。” “何满仓告诉了乔雪薇东山的一个废弃洞窟,把我骗过去后推了进去。” 她说得云淡风轻,浴帘外的陆怀野却不淡定。 他猛地转身,像是撞倒了脸盆架,乒乓的声音十分刺耳。 “你……你有没有受伤?” 乔雨眠生怕她急了直接掀了浴帘进来。 “你放心,我没有受伤。” “我挺幸运的,洞壁上长着几棵小树,我身量轻,卡在树枝上没掉下去。” “等乔雪薇走了,我又爬了上来。” 乔雨眠选择了撒谎。 如果那堆石头真的能挖出玉石或宝石,她可能还会带着陆怀野去一次。 那洞太深,正常人掉下去一定会摔个半死,更别说她身体完好无损,甚至还能爬上来。 她就算撒了谎,这件事的性质也不会改变。 “他们想要弄死我,我不可能坐以待毙。” “我知道何满仓私吞公粮的证据,锁在他房间的炕柜里。” “但何满仓出门不仅会锁门,还会锁房间门,炕柜也是锁着的。” “你至少要开三道锁,我才能把那东西拿出来。” 陆怀野没说话。 乔雨眠试探着问道。 “陆怀野,你还在么?” 陆怀野半晌才回答。 “我在。” “雨眠,我有些沮丧。” “好像你总是陷入危机,解决危机,我什么都帮不到你。” “有人威胁你的生命,我应该不管不顾地冲出去,弄死那两个人,可我却在权衡利弊。” “我……我真的配不上你,不值得你为我付出。” 乔雨眠轻柔地揉搓自己的头发。 “陆怀野,如果你现在真的冲出去对乔雪薇跟何满仓做点什么,这样的行为反倒会让我感觉到不安。” “其实在林子里,我能隐约感觉到乔雪薇心怀不轨,可我还是跟着她去了。” “因为跟恶人交手,不怕她明枪跟你对拼,就怕她暗箭伤人。” “她出招,我破招,跟她去,是在我觉得我能全身而退下做出的决定。” “你有愤怒我理解,因为我也很愤怒,当我知道两个人要弄死我时,我也恨不得杀了他们。” 乔雨眠拧干头发上的水分,用皮筋缠在头顶。 “人和动物的区别就是,人会控制情绪,只有控制住情绪,才能理智地思考事情。” “报仇的方式有很多种,你扎我一剑,我砍你一刀,那叫互殴,结果只能是两败俱伤。” “要出手,就要做躲在暗处放箭的那个人,在不知不觉中伤人,这才是上策。” 乔雨眠端起地上的水盆,从头顶倒下,冲洗掉身上的泡沫,然后踏出浴桶,用毛巾擦干身体。 “我庆幸你是一个会权衡利弊的人,对你来说,杀他们两个,如同捏死两只蚂蚁一样简单,但后果是所有人都无法承受的。” “再说了,杀人有什么意思?两眼一闭,感受不到任何痛苦。” “要报仇,就要让他们好好活着。” “他们得亲眼看到自己的希望破灭,为之骄傲的东西被贬得一文不名。” 乔雨眠穿上衣服,扣好扣子,一把拉开浴帘。 陆怀野抬头,看到已经穿戴整齐的乔雨眠。 她白皙的脸终于恢复血色,眼睛水润如天上星。 嘴角挂着微笑,像是说着世间最温柔的情话。 “报仇,就是要让他们生不如死啊!” 陆怀野一瞬间充满了力气。 是的,报仇,就是要将自己的遭遇千百倍地还回去! 他好像瞬间想明白了什么。 找到背后陷害陆家的人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是自身的强大。 只有自身强大,才能掌握话语权,立于不败之地。 乔雨眠看着眼前的陆怀野,从颓然到振奋,然后将毛巾塞到他手里。 “帮我擦一擦头发吧。” 两人正浓情蜜意地擦着头发,顺便商量如何‘撬锁’,另一边的何满仓已经来到了知青点的后院。 他敲了几下门,然后点燃了烟袋锅,走到侧面背风的地方抽烟。 不一会,夏然穿着整齐地走了出来。 “何叔,您找我。” 何满仓撩了一下眼皮。 “你跟陆家那小姑娘进展得怎么样了?” 夏然搓了搓手。 “陆家管他管得太严,那个陆怀野跟煞神一样,但凡我从他家门前走过,他都要瞪我几眼。” “现在只能偷偷传信,说好听的话哄着。” 何满仓像是下定决心一样,烟袋锅在暗夜中明明灭灭。 “睡了她,最好弄大她的肚子。” 夏然重重叹了口气。 “以前上工还能找到机会,现在都准备猫冬,根本没机会啊。” 何满仓想了想。 “后天咱们村会跟兴隆山大队一起去后山的河里挂鱼,我给你批个假,你自己把握。” 夏然想起乔雨眠的话,有些不知所措。 “叔,是不是……太快了,我怕她不同意。” 第77章 捞年鱼 何满仓看到夏然那怂样气不打一处来,拿起烟杆就打在了夏然的手臂上。 “没出息!” “你还想不想回城了?” “你把她肚子搞大,那陆家念着孩子都要找人给你走门路回城。” “夏然我告诉你,不要给我耍一些花花心思。” “无论谁调你回城,都要经过我签发。” “你要是办不明白我的事,这辈子你都别想回去!” 夏然咬着牙,面上还要笑着回应。 “叔,我知道了。” 何满仓打发走夏然,一个人独行在乡间小路上。 一想到以后要发生什么,心里的郁气好像少了一大半。 如果陆言庭为了陆怀玉四处找关系给夏然办回城,他就算是犯了错误。 只要犯了错误,陆家能定罪,他们就会永远留在玉石沟。 等她死死掐住陆家的明白,乔雨眠还不任他拿捏! 乔雨眠已经擦干了头发,回到房间躺了下来。 鹿老太太和陆怀玉将炕中间的位置留给她。 中间的位置是最好的。 这地方不像炕头那么热,等后半夜热度褪去,也不会像炕尾一样凉透。 她躺在炕上,意识进入空间。 离开青山镇时她还买了一堆的菜和水果,这会收拾一下,等着高六来了,混到高六送的货里。 一进入空间,她瞬间被空间内的景象惊呆了。 她昨天碰过的那堆石头,有几块竟发出了微弱的亮光。 最惊奇的是,她坐的那块大石头也有亮光! 本来很累的她睡意全无,只是遗憾找不到任何人分享这个喜悦! 她将这些石头检查了一遍。 如果没猜错,这些微微泛光的石头里面必定有宝石。 因为白天她拿了很多石头来观察,那些不亮的石头看上去很普通。 而那些亮光的石头表面坑洼,上面偶有白色的裂纹。 乔雨眠把亮光的石头和不亮的石头分成两堆,然后观察起那堆完全不亮的石头。 难道这些石头全都是普通石头,为什么不会发出亮光? 乔雨眠席地而坐,思考着这个问题。 她随手拿起手电筒,往那堆废石上照了照,然后脑中灵光一闪。 这些会发光的石头,和没动过石头的不同之处是水。 白天,她为了看清楚石头内部,用灵泉水洗了这些石头。 想到这,她立刻从地上爬起来,用盆装满灵泉水,径直泼到那些石头上。 几乎泼上去的同时,几块石头开始发光。 有的石头光强,有的石头光弱。 她是不是可以理解为,玉石越值钱,亮光就越强! 石头们莹莹发光,看着可爱极了。 乔雨眠借着石头的光开始给这些石头分类。 强光放一起,弱光放一起。 分完类再看,身后白天的那堆石头竟然已经不发光了。 乔雨眠重新取了一些灵泉水泼到石头上。 经过几次的实验,乔雨眠发现,是灵泉水能分辨玉石料子。 她又将那些不发光的石头重新泼了一遍水,找出了几个漏网之鱼。 做完这一切,她累极了,抱着石头,意识在空间里便沉沉睡去。 再醒来已经是下午,她穿好衣服去到陆家主屋。 锅里依然给她留了饭菜,陆老太太不断地向外张望。 陆母将饭端过来,乔雨眠不客气地吃了起来。 看到陆老太太有些焦虑,乔雨眠安慰道。 “奶奶你别着急,他们三天之后才能来呢。” 陆老太太勉强地挤出一丝微笑。 “我就是看看,没着急。” 乔雨眠问道。 “爷爷这两天情况怎么样?” 陆老太太叹了口气。 “这两天睡睡醒醒,清醒的时间还是很少。” “醒了也坐不住,手脚也不听使唤,有一次把饭都掀了不肯吃,还有一次打了你爸几个巴掌。” “唉,还不如……” 乔雨眠急忙制止了她说接下来的话。 “奶奶,过几天大夫来了爷爷就能好,到时候我们一家人才算真正的团聚。” 这个话题有点沉重,乔雨眠重新起了个话头。 “怀野和怀玉去哪了?” 陆母掏着灶坑里的灰,头也不抬地答道。 “村上敲锣,你爸跟怀野去开会了。” “怀玉,说是跟着赵家的小姑娘学纳鞋底。” 乔雨眠抿了抿唇。 “怀玉……” “如果没什么事就让怀玉多留在家里,也可以邀请别家的小姑娘来咱们家里玩。” 陆母点头。 “好的。” 一顿饭吃完,乔雨眠觉得家里很安静。 那种暴风雨前宁静的感觉更加明显。 她想跟陆母交代点什么,可最终还是没说。 可能是自己太过敏感,其实正常的生活就是这样安稳才对。 哪有人的生活每天都活在刀光剑影中呢? 吃完饭,她开始自己的‘正事’。 先到了种植房,种下的菜种从小芽已经长出了几片叶子,尤其韭菜,感觉再过几天就可以割第一茬了。 从空间里挖一些黑土掺进了普通土里,又浇了一些普通水掺灵泉水,保证这些菜苗健康成长。 又拆开坛子的封口,看了发酵情况,都十分满意。 看了看外面没有人,乔雨眠从空间里掏出了几块石头。 这是昨天她选出来的几块小石头。 一块发光强的,一块发光弱的,还有一块不发光的。 乔雨眠开始做实验。 这几天她也有进入空间,却没看到石头发光,可见石头只有在晚上发光。 她在石头上滴了几滴灵泉水,看不见石头发光。 用衣服把头和石头蒙住,创造出一个黑暗的环境,石头可以看到微弱的光。 接下来,乔雨眠用锤子把石头砸开,结果跟发出的亮光一样。 不亮的那个就是最普通的石头,亮光弱的里面呈现透明状,里面像是有棉絮一样并不纯净,而亮光强的那个品质十分通透。 不是什么宝石,而是一种浅色的玉石。 乔雨眠不懂这是什么玉,便把玉石收进了空间里,等高六过来之后可以拿给他看看。 回到主屋跟陆母和陆老太太聊了会天,陆父和陆怀野回来了。 “何队长说明天跟兴隆山大队的一起去挂鱼,到时候会按人头分年鱼。” 陆母觉得十分新奇。 “这个大队也会分啊。” 乔雨眠却有些不安。 她记得每年都是临近过年才分年鱼,那时河面已经结了厚厚的冰。 有经验的人可以听冰面下的声音查找鱼群所在的位置,然后还要把冰敲碎,下网抓鱼,繁琐得很。 今年冰面刚上冻,人还不能站上去,为什么就开始抓鱼? 乔雨眠隐约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却说不出来。 陆怀野察觉到乔雨眠的不安。 他用眼神示意乔雨眠跟她去浴房。 到了浴房,陆怀野十分温柔地弯下腰,尽量与乔雨眠视线齐平。 “看你心事重重的,怎么了?” 乔雨眠眉头微皱。 “我总感觉有什么事要发生。” “怀玉呢,你看到怀玉了么?” 陆怀野点头。 “看到了,怀玉跟我们一起出门的,她去了赵家。” “刚才我回来的时候,还从赵家的窗子里看见了她,她好像在跟赵家姑娘学针线活。” 乔雨眠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陆怀野将双手在裤子上擦了擦,然后握住乔雨眠的双手。 “雨眠,你不要太焦虑,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跟你一起面对。” “对了。” “明天去捞鱼,大队长不在家,我们明天就可以行动,你准备好了么?” 听到这话,乔雨眠抛开了心中乱七八糟的想法。 “嗯。” 陆怀野道。 “我刚才打听了一下流程。” “各家出男丁去捞鱼,有想去的女眷也可以跟着去。” “到时候我找个借口回一趟家,然后把锁开了再回去。” 乔雨眠点头。 “好!” 第二天。 村子一大早便炊烟袅袅,众人都十分兴奋。 临近过年,要忙的事情不多,大家最期待的就是杀年猪,捞年鱼。 玉石沟生活拮据穷困,大家的盼头也就是过年这段时间。 因为年底刚分了粮,又会发猪肉和鱼,等着三十那晚犒劳一下自己。 吃完饭的人也不管天冷,早早地都去打谷场等着一起出发。 乔雨眠和陆怀野随着人群去往打谷场。 这两天连续丢脸,何青山面色十分不好,再无往日的笑容,拉着脸坐在那。 何青山一脸倦容,找了个凳子坐在何满仓附近。 乔雪薇病得下不了床,自然是不会来。 田桂花平日里懒,但是这种分粮食的活动,她总是来得勤快。 每年捞年鱼,网子里偶尔会带上几条小鱼。 这些小鱼都会放生,留着明年长大了吃。 田桂花总是会趁着众人不注意,偷偷地装几条小鱼。 无论玉石沟大队或者兴隆山大队,都有这样的妇女存在,两个大队的人都知道,但是不说。 毕竟过年都要讨个吉利,谁也不会为了一条小鱼而闹不开心。 打谷场上的人越来越多,副队长数了数,然后低声对何满仓说了什么。 何满仓强扯出一抹笑容。 “乡亲们,今天捞年鱼,我们要发扬我们玉石沟大队的风格,不争不抢,凡事以集体为先,以玉石沟大队的荣誉为先!” 几句客套话后,大手一挥。 “走!” 众人往山脚走,林家老大走到陆怀野和乔雨眠身边。 “你们俩就空着手去么?” 乔雨眠一脸的不解。 “啊?需要带什么么?” 林家老大开怀大笑。 “傻妹子,去捞鱼,当然是带盆带袋了,要不然怎么把鱼装回来!” 陆怀野一拍脑袋,快步走到副队长身边。 “副队长,我忘记带盆了。” “你们先走,我脚程快,一会就追上来!” 第78章 闹别扭 陆怀野没带盆这件事附近几个人都听到了,都在打趣他。 “吃饭不带盆,用手抓啊。” “哈哈,他俩没捞过年鱼,空手来了。” “没办法把大批的鱼运回来,我们都是捞完当场就分了,快回去拿吧。” 陆怀野带着乔雨眠小跑着回去。 刚回到院子里,两个人像是训练有素的士兵。 乔雨眠直奔乔雪薇的屋子,看到窗帘还拉着。 陆怀野踩着栅栏攀着房子的墙直接爬上了房顶侦查四周。 捞年鱼是玉石沟一年一度的大事,大家都跟着去看热闹,这会村子空了一大半。 东南西北四个方向望过去都没人,他跳下来大跨步走向何满仓的屋子。 现在的锁没有后世那么高级,懂的人一下就能打开。 陆怀野从兜里掏出一个小黑夹子,就是最普通的那种一字发夹。 他把发夹掰直,尖头折出一个小小的弯钩,插进锁眼里捅了两下锁便开了。 就这样,房间里的锁和炕柜上的锁都被捅开。 乔雨眠刚伸手向炕柜,就看到乔雪薇从屋里出来。 陆怀野眼疾手快一把按住乔雨眠的头,两个人瞬间蹲在地上。 乔雨眠也看到了乔雪薇。 “你看乔雪薇那探头探脑的样子,也在观察四周有没有人。” “看来不只有我们觉得这是个好时机。” 陆怀野弓着腰推开了连接着后院的窗户。 “我出去引开她,你来找东西。” 他一个纵身跃了出去。 乔雨眠看着乔雪薇迈着小碎步走了过来,走到门口还不住地往后看。 她心提到嗓子眼,想着要是乔雪薇进来看到她,那她只能提前下手。 这东西,她今天一定要拿到! 乔雨眠用意念从空间中拿出铁锹,蹲着移动到门的另一侧紧紧贴着墙壁。 她已经准备好,乔雪薇进来就给她致命一击,然后将尸体放到空间里,别人永远都找不到。 门外的乔雪薇小声惊呼。 “陆……陆怀野!” 脚步声离门越来越远,从玻璃窗只能看到两个人在一起说话,但听不见说什么。 不一会,两个人又走进了乔雪薇的屋子。 乔雨眠抓紧时间,直接翻开炕柜。 上辈子她就知道,这炕柜里锁着的不是什么衣服,而是何家很重要的东西。 因为田桂花整天指使她干活收拾衣服,却从来不让她碰这个柜子。 有一次,田桂花忘记把柜上锁,让乔雨眠无意中打开了这个柜子。 柜子里有个大账本,乔雨眠翻开看,发现是粮食记录。 上面记着每年收成多少,交公粮多少,统购粮多少。 一开始乔雨眠不以为意,直到有一次,村里几个干部在西屋开会,何满仓让她去倒茶水。 她看到了放在桌子上往年的粮食记录,这才明白过来,原来锁在柜子里的那本帐才是真实记录。 何满仓每年都谎报粮食收成,然后私自卖出,钱都进了自己兜里。 外面这本是假账,柜里的才是真账本。 掀开盖子,一股发霉的味道扑面而来。 翻开上面盖着的衣服,跟前世记忆中一样的布局,一个大账本,一个麦乳精罐子。 现在还多了两个精致的红色丝绒盒子。 乔雨眠已经顾不得看里面是什么,通通装进了空间。 她看了看外面没什么动静,又开始翻其他柜子。 搜刮一圈后,她关上了窗子,锁上柜子。 在锁门的时候,她故意没有把门锁好,而是将锁头松松垮垮地挂在上面。 屋内的陆怀野接过乔雪薇递过来的盆。 “谢谢,我用完就还给你。” 乔雪薇打蛇随棍上,泪眼朦胧地抓住了陆怀野的衣袖。 “陆怀野,我现在过得很不好。” 陆怀野生理性的厌恶,在乔雪薇搭上他衣袖的下一秒便将她的手臂甩开, “你过得不好应该跟你丈夫说,而不是跟我说。” 乔雪薇眼泪扑簌簌地落下。 她想起上辈子的陆怀野,想着如果陆家上辈子过得跟这辈子一样,她是不是会更加幸福? 陆怀野会像护着乔雨眠那样护着她,陆家全家上下也会宠着她。 “小时候我也经常去陆家玩,我们也算是青梅竹马,你难道对我一点感觉都没有么?” 陆怀野冷哼一声。 “青梅竹马形容我们不合适,那时候我连雨眠都不理,自然也没在意过你。” “说真的,你的名字还是我从雨眠那里听来的,要不然我都不知道你叫什么,更别提什么情分。” 陆怀野实在忍不住,但是不知道乔雨眠有没有拿到想要的东西。 他还在盘算着,要不要干脆打晕乔雪薇,只要自己死不承认,她便拿他没办法。 打得太重容易打死,打得太轻又昏不过去,陆怀野正在心中拿捏着力道,便听门外喊道。 “陆怀野,你去哪了,还去不去抓鱼了?” 陆怀野听到乔雨眠的声音,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屋。 “咱们家没有多余的盆,我这不是想着到何家借一个,用完了就还回去。” 乔雨眠手里拿着一个布口袋,看了那盆两眼,一把抢过来。 她拿着盆,直接塞回了乔雪薇手里。 “没盆装鱼拿布袋子不就得了,我跟乔雪薇关系差你难道不知道?” “你去谁家借不好,偏偏去她那借,她的东西也是你能借得起的?” 乔雨眠身子一扭,十足吃醋的模样。 “你愿意借就在这借吧,我走了。” 陆怀野急忙追上去。 “雨眠,这不是两户邻居都不在家么,我正好看到她了就跟她借,你别生气嘛。” “到底是你姐姐,难道真的还能不来往……” 乔雨眠走得很快,陆怀野在身后解释,两个人很快就走远了。 乔雪薇露出一丝胜利者的微笑。 她怜爱地抚摸着自己的脸颊,又顺了顺头发。 陆怀野再正派到底也是个男人,看到了自己的美貌,也见到自己向他示弱,还是会心生怜悯。 乔雨眠虽然强势,也会为了自己的男人跟别的女人说话而吃醋。 乔雪薇暗暗想着,等有机会了,可以多勾引一下陆怀野。 她上辈子能勾到何青山,这辈子也一定能勾到陆怀野。 等勾到陆怀野,她还要像上辈子一样,让乔雨眠亲眼看到,她是如何跟陆怀野亲热! 乔雪薇冲两个人走过去的地方翻了个白眼,然后走到主屋门口。 她回头看了看,又想到刚才陆怀野说两边的邻居都不在家,这才放下了心。 拿出在何青山那偷来的钥匙,刚想往锁里插才发现,锁头竟然是挂在那的,根本没有锁上。 乔雪薇不禁心里十分愉快。 万一田桂花那个老妖婆发现丢了东西,肯定也会怀疑自己。 现在是她自己出门忘记锁门,任何人都可以进去偷东西,这可赖不到她身上。 她毫无负担地走了进去。 炕柜一直上锁,从来没打开过,她过去拽了拽锁头便去翻其他地方。 何家为了表现出自己并不特殊,屋内摆设都很简单。 除了炕上的炕柜,就是地下有一个立柜。 这立柜是田桂花的陪嫁,这在二十年前可算是个大件的家具。 乔雪薇把立柜都翻了一遍,除了几件破衣服,什么都没找到。 这让她十分恼火。 屋子里能藏东西的就只有这么一个立柜,田桂花到底把值钱的东西都藏到哪里去了? 她不死心地翻找,找到头上出汗也没找到。 与此同时,陆怀野跟乔雨眠赶上了捞年鱼的大队伍。 两个人小跑着走,又小跑着回去,归队时几个婶子还笑道。 “真是年轻人啊,腿脚就是麻利,不像我们这些老太太,走得就慢喽。” “你们俩快跟上去吧,尤其是小陆,一会听指挥,多捞上一些鱼,咱们玉石沟也多分一点。” 乔雨眠跟陆怀野对视一眼,陆怀野便走到前面去,跟那些正值壮年的汉子们走到了一起。 几个婶子看着乔雨眠没跟上,而是噘着嘴,脸色不太好的样子。 林家婶子媳撞了一下她的肩膀。 “你怎么不跟上去呢,就算不跟你男人一起,跟那些小媳妇一起走也好,跟我们这些老太太走多没意思。” 乔雨眠垂下眼眸。 “他愿意走前面就走呗,我在后面就行了。” 几个婶子一听就知道,这是小两口闹别扭了。 农村生活乏味枯燥,每天除了干活,娱乐活动不过就是张家长,李家短,聊一聊八卦当消遣。 可常年日久地生活在一起,能讲能说的不过也就是家里的那点事,已经不新鲜了。 可陆家是新搬来的,村里人对他们好奇着呢。 见乔雨眠这样,当然是要打听的。 几个甚至几乎把她围在了中间。 “我听你婆婆说你们俩新婚,这新婚的小两口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候,你们怎么还吵架呢。” 乔雨眠眨了眨眼睛,一副委屈的模样。 “什么新婚不新婚的,我算是看透了,这男人就没有一个好东西。” “刚才我们不是没带盆么,就回去取。” “我家没有多余的盆,我就让他去隔壁邻居家借。” “他可倒好,去乔雪薇那借盆了。” “回来还跟我说,说什么邻居都不在家,正好看到乔雪薇站在院子里,就跟乔雪薇借了。” “我看他就是胡说八道,找借口的!” “这大冷天的,乔雪薇没事站在院子里干嘛?” “没准是他敲了门,去人家家里借的。” 第79章 翘首以盼 乔雨眠边说边瞄着几个婶子的表情。 众人吃瓜吃得不亦乐乎,各有各的想法。 其实乔雨眠不想用这个做借口的,有点败坏陆怀野的名声。 但陆怀野觉得,这是个好机会。 婶子们个个都是大嘴巴,借盆这事不是重点,重点是‘乔雪薇站在院子里’。 把这句话当做陆怀野的借口说出来,婶子们自然也会将这件事传出去。 等田桂花发现东西不见了,就会想起来,捞年鱼这天,‘陆怀野看到乔雪薇一个人站在院子里’。 剩下的,就是就看田桂花自己怎么想了。 而且乔雨眠这也不算是栽赃陷害,乔雪薇本来就是想趁着家里没人进来拿东西。 乔雨眠压住嘴角的笑意,还要装出一副吃醋的模样。 几个婶子劝道。 “哎呀,街坊邻居借点东西而已,这有什么可生气的。” “我看小陆是个正派人,从来不跟村子里那些老爷们儿一块说笑扯皮,你别乱想。” “可不是,小陆可知道分寸了,之前上工,他分到的地块要是跟谁家的大姑娘小媳妇离得近,他一整天都不抬头。” “几个小媳妇还逗他,说‘小陆,你总这么低着头,就不怕脖子直不回来’,哈哈哈哈。” 乔雨眠脸色好了不少。 “我知道他不是那种人,他也看不上乔雪薇的。” “我就是生气,我跟乔雪薇关系都成这样了,要不是看她肚子里有孩子,我俩肯定好好打一架的。” “在这种情况下,他还跟乔雪薇借东西,这不是踩我的面子么!” 婶子们七嘴八舌的劝慰。 “老爷们儿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的心思,你也说了,邻居都不在家,正好看见乔雪薇站在院子里就借了呗。” “就是,这都是小事,你就别计较了。” 乔雨眠反问道。 “这都是小事,那还有什么是大事?” 几个婶子放慢了步伐,跟大部队拉开了距离。 周婶子四处看了看,像是怕有人看到,然后压低声音,身边的几个婶子十分默契地向周婶子靠拢,一个个支棱着耳朵生怕听不清。 “这是你提起乔雪薇,我才想着说的,你们可别传出去啊。” “他们家那个何青山跟孙寡妇才真的是说不清呢!” “上次我去孙寡妇家还洗衣服的棒槌,走到窗根底下就听见屋里……哎呀,叫得可欢着呢。” 听到这话,乔雨眠瞬间红了耳根,可周婶子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八卦世界里。 “她男人都没多少年了,我寻思着找个伴排解排解寂寞也没啥。” “等我一个小时过去后再去他们家,正好看到何青山从他们家出来。” 王婶子拍了他一巴掌。 “可不好胡说,万一只是何青山有事过去一趟呢。” 周婶子一听这话当时不乐意了。 “我才没胡说哩,我进去还东西的时候,屋里那味儿啊……” “咦……” “哎呦喂……” 几个婶子十分鄙夷地笑着,乔雨眠默默的走到几个人旁边,边听着八卦边走路。 二十分钟的路程,乔雨眠被迫听了何青山的几件‘风流韵事’,顺带着何满仓年轻时候的八卦也被翻了出来。 其实何青山跟孙寡妇这事不算什么,还有更大的事在后面,她还真好奇,到时候乔雪薇要怎么承受! 到了捞年鱼的地方,众人都满是期待的看着。 兴隆山大队站在河对岸,见到他们来了,划来两只小船,船上放着渔网。 玉石沟大队的男人们也把渔网拿了出来。 冰冻有冰冻的捞鱼法,不冻也有不冻的方式。 几个有经验的人开始下网,众人都翘首以盼。 乔雨眠对鱼没有兴趣,她正在打量对面兴隆山大队的人。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觉得兴隆山大队的男人普遍比玉石沟的男人更加强壮,气色更好,也更有力量。 这条河在玉石沟大队和兴隆山大队的中间,河里的鱼算是集体财产,所以两个大队互相监督,谁也不能偷着捕鱼,并且约定好每年只有过年的时候来捞一次。 每个大队出两个网,每网下两次,也就是能捞四网。 兴隆山大队社员多,所以网要更大一些。 两边通力合作,很快鱼便被捕捞上来。 两个大队互相监督着。把体型较小的鱼扔回去,然后各自开始分鱼。 陆家分到了两条大鱼,两条稍微小一点的鱼。 乔雨眠带过来的布兜装得满满当当。 回去的时候,众人便不再聚合成一个队伍走,都是分散着各回各家。 乔雨眠和陆怀野回到家的时候,院子里一片寂静。 陆怀野低声道。 “何家的门没锁。” 乔雨眠不由自主地看过去。 锁头还是她走的那副模样,确实没锁。 “没事,反正最后离开的也不是我。” 两个人拿鱼回去,陆母十分高兴。 “这么大的鱼啊,看起来很肥,就是可惜了,还没上冻,不能留到过年。” 乔雨眠拿出几个不用的盆。 “我们可以把这个鱼放在菜窖里用桶养起来,菜窖冷,鱼就不经常活动,偶尔喂点东西换换水,应该可以养到过年。” 陆母欣然同意,就连陆老太太都直夸她聪明。 乔雨眠再次感叹,陆母和陆老太太还真是不食人间烟火。 这种河里的野生鱼根本没办法在这么狭窄的环境中养活。 她说放在菜窖里是因为菜窖没人下去,她可以把鱼拿出来偷偷养在空间里。 陆怀野去打水,跟乔雨眠两个人把鱼放进了菜窖,乔雨眠顺手就将鱼扔进了空间的灵泉里。 两个人做完之后,正好遇到田桂花回家。 田桂花和何满仓一人提着一个铁皮桶,桶里全是鱼。 这鱼是按人头分的,陆家人多才分到四条鱼,按理来说何家四个人最多也就分一条大鱼两条小鱼。 可谁让何满仓是大队长呢,除了多拿几条鱼没人敢说什么之外,还有人拿这个鱼来做人情送礼。 乔雨眠就看到副大队长把他家分到的那条大鱼给了何满仓。 这鱼各家想办法不舍得吃,都想着怎么多留几天,最好能留到过年。 当晚何家就传出了红烧鱼的味道。 乔雨眠也拿了条小鱼出来。 陆家人多,小鱼肯定不够吃,所以她将小鱼煎了,炖了一大锅的鱼汤。 白菜吸饱了鱼汤的汁水,变得格外清甜。 陆家人吃得格外满足,只有陆怀玉一个人恹恹的。 陆母摸了摸陆怀玉的额头。 “你怎么看着不太精神,是发烧了么?” 陆怀玉神色慌乱。 “没……没发烧。” “我就是……就是白天一直跟丑丫他们纳鞋底,有点累了。” 陆母摸了摸陆怀玉的头发。 “家里不缺鞋穿,你要是累就别学了。” 陆怀玉立刻来了精神。 “不行,我得好好学,以后还要跟他们一起做鞋呢。” 陆老太太一向偏疼陆怀玉。 “她愿意做什么就做什么吧,十几岁的小姑娘正是玩心重的时候。” “这农村也没什么玩乐的地方,跟别的小姑娘说说话也好,别成天把她拘在家里了。” 陆父哼了一声。 “什么十几岁的小姑娘,就比雨眠小一岁,看看人家雨眠每天都干什么,她又在干什么!” 陆怀玉顿时委屈起来。 “成天说我不干活,说我不如乔雨眠,现在我出去学做鞋,你们也要说我!” “她好你们认她做女儿好了,还要我干什么?” “我看你们就是觉得我不干活,觉得我吃得多,觉得我碍事了。” “要不你们看看村里谁缺老婆,赶紧把我打发着嫁出去,省得在家里碍你们的眼!” 陆怀玉谁也不理,摔门离开。 陆父重重叹气。 “这丫头,真是无法无天了。” 乔雨眠没说什么,只是感觉有些奇怪。 陆怀玉多少是有些清高的,她对待村里同龄的姑娘,只有面子上过得去,实际上跟她们不是很能聊到一起去。 最近频繁地往外跑,有点不符合她的性格。 乔雨眠找机会抓了一把糖塞进陆怀安手里。 “怀安,给我盯着你姐,她每天去哪了,呆了多久,要是有不对的地方,立刻向我汇报!” 陆怀安人小鬼精。 “遵命,嫂子!” 捞完年鱼村子里突然热闹了起来。 家家户户开始互相走动,互相交换家里多出来的吃食,何满仓还专门套了马车,准备分几批送进青山县,让大家采购年货。 众人都期待着往外走,陆家一家人却在盼着人进来。 终于,在乔雨眠回到玉石沟的第三天,高六带着青小子来了。 高六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辆三轮车,车上用篷布做了个车棚,外面看不见车上都放着什么东西。 哪怕乔雨眠已经告诉高六她们家怎么走,高六来时,身边还是跟着一个热心的婶子。 “这就是陆家了。” “雨眠,快出来,你们家亲戚来看你了!” 陆家人知道今天是约定的日子,所以早早就收拾了屋子,天不亮就全都起来等着高六到来。 这会听到喊声,几个人争相往出跑。 高六一下车便握住了乔雨眠的手。 “堂姐,我找得你好苦啊,你……你怎么嫁到这山沟里来了!” 第80章 富在深山有远亲 高六这一声‘堂姐’把乔雨眠叫懵了。 她确实告诉高六假装成自己家的亲戚,可没想到高六刚进院子就开始演上了。 只觉得身后一阵劲风,她被人拉了一把。 陆怀野严肃的声音响起。 “别动手动脚的。” 高六没觉得尴尬,只是憨笑着。 “这就是姐夫吧,姐夫你好。” 来指路的两个婶子十分热心地凑过来。 “雨眠,你这真是‘富在深山有远亲’啊,你这堂弟这么远都过来找你了。” 高六笑着点头。 “婶子你是不知道,我小时候家里闹灾,还是我叔拉了我家一把,要不然我和我妹都饿死了。” “现在我说去建设大西北为国家做贡献,我肯定得多照应着我堂姐了。” 高六趁机把车上的米面油搬了下来。 “这是我给你拿来的一点年礼,你们家也能好好过个年。” 他从车上的筐里拿下来四个苹果。 “婶子,麻烦你们给我指路,这个就当见面礼。” 这两个苹果可珍贵得很,两个婶子乐开了花,一会夸赞高六有良心,又赞扬了两句乔雨眠好人有好报,欢欢喜喜地离开了陆家。 外人离开后,这戏也算演完,高六掀开了车帘。 “下来吧,我们进去。” 陆家人知道车上坐着的就是乔雨眠花大价钱请来给陆老爷子看病的大夫,几个人都围了过来。 帘子揭开,跳下来个小姑娘。 小姑娘看起来十五六岁的模样,矮小干瘦,干枯发黄的头发扎成两个小辫子垂在肩膀,像是十年前闹饥荒时营养不良的模样。 陆家人看到小姑娘这样,把头目光看向乔雨眠。 乔雨眠不可置信地眨了眨眼睛。 “高六,你不是说……” 高六眼睛斜了一下,笑意不减。 “这是小花,长这么大你都认不出了吧。” 乔雨眠顺着高六的目光看去,看到田桂花正鬼鬼祟祟地站在门口,假装是泼水的模样,实则一直往这边看。 她只好应和下来。 “可真是女大十八变,我都认不出来了。” “外面冷,我们进屋说话吧。” 乔雨眠给了陆怀野一个眼神,陆怀野接过高六手里的物资车,高六和小姑娘则是被乔雨眠请进了屋。 进了屋子,乔雨眠把高六扯到一旁。 “这‘青小子’居然是个小姑娘?” 高六还没回答,‘青小子’在一旁道。 “在鬼市那种地方,多少要隐藏一下身份的,不是有意骗你。” “如果你觉得我是个小丫头信不过我的医术,我现在就可以离开。” 她嗓音沙哑跟在鬼市听到的差不多,乔雨眠打消了不信任的想法。 乔雨眠把准备好的热毛巾递到她手里。 “不是信不过你,只是觉得高六带着你一个小丫头翻山越岭的来我们这不太安全。” “下次再来看病,我们和提前去接你。” “青……青大夫,你冷不冷,我给你做个鸡蛋汤,你喝了暖暖身子。” 小姑娘用毛巾擦了擦手。 “你就叫我小花吧,鸡蛋汤不用了,先去看病人。” 陆老太太打开门西屋的门,将人引了进去。 其他人没进去,只有乔雨眠跟陆老太太走进了房间。 “麻烦把病人的双手拿出来。” 陆老太太将陆老爷子的双手从被子里拿出,可能是动作太大,惊醒了陆老爷子。 陆老爷子只是嘀咕了几句,可终究还是因为身体虚弱,再次昏睡了过去。 陆老太太忍不住哭了起来。 “自从醒过来就都是这样,昏睡的时间多,也吃不进什么,有时候精神好一些就说些以前的事,好像脑子不清楚了。” 小花点点头。 “嗯。” 她始终淡淡的,没什么情绪起伏。 才十五六的年纪,一双眼睛像是看遍了沧桑,不会再为任何情绪动容。 她先是看了看陆老爷子的双耳,又让陆老太太扒开了嘴看了一下舌头。 然后脱下一直戴着的手套,看到她的手,乔雨眠尽量压下内心的震动,却还是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本就干瘦的双手,每个手指都短了一节。 像是被人把每个手指头的第一个关节全都砍断了一样。 上次在鬼市见面时她带着手套,手指灵活性也很好,根本看不出来有什么问题。 陆老太太更是忍不住一声惊呼。 小花却像是习惯了别人的异样眼神。 她平静地从怀里拿出小包,羊皮包打开,里面是细密的纱布包裹着长短不一的银针。 抽出一根银针,直接扎进陆老爷子手腕轻撵。 “我虽没有手指,但银针探脉,比用手摸脉更准一些。” 陆老太太觉得有些不礼貌,急忙道歉。 “不好意思啊小姑娘,我……” 小花却一脸无所谓。 “没事,把另一只手拿过来。” 银针刺入手腕中,上下捻动,两分钟后,她将银针拔出。 “我们出去说。” 乔雨眠跟在小花后面走出了西屋直奔东屋。 东屋里,高六坐在炕头把手放在炕上取暖,有一搭没一搭地跟陆父聊着天,陆怀野在一旁站着,陆母手里拿着水果刀正在削苹果。 苹果的清香弥漫了整个房间,闻着让人神清气爽。 小花一进门,陆怀野便搬过来一个凳子。 “小花姑娘,坐下说吧。” 小花坐下,想了想便道。 “老爷子这病蹊跷得很。” “本应该是元气败脱,神明散乱之象,但不知道是被什么护住了心脉,犹如被千年老参吊着一口气一般,你们用了什么药?” 陆家众人皆摇头。 “没有用过药。” 小花微微皱眉。 “这脉象奇特,我说不好能不能治。” “我只能治我看到的病症,其他的我治不了。” 陆父语气急躁。 “什么是其他的治不了?” 小花也并不恼。 “说难听点,按照老爷子的年纪和身体状况,昏迷三天后必死。” “可不知道是什么吊住了心脉,强行护住了身体的各个脏器,维持运转。” “我能治的是他现在的风痰瘀血,痹阻脉络,也就是气虚血瘀。” “气虚则身虚,没力气,没精神,补虚之后能吃能喝。” “血瘀则身不畅,没力气,流口水,二便失禁,肢体麻木,半身不遂。” “剩下的就看天意了。” 小花一番话说完,整个陆家都沉默下来。 陆家人是为了陆老爷子是否能恢复如初而伤心,而小花却以为陆家不想出这个钱。 “我能理解,你们现在这个情况,两千块钱对你们来说算是倾家荡产。” “倾家荡产却不知道能不能治好,正常人都会选择放弃。” “这位同志来找我时说能不能治都给我一千五百元,我跟她要了两千元。” “你们家有你们家的难处,我也有我的不易,两千不用给了,给一千就行。” 她戴上手套开始穿衣服。 “小六子,走了。” 高六刚从炕头蹦下来,陆父斩钉截铁地开口。 “治,无论如何都要治。” “雨眠,给钱。” 陆父说完,小花也愣住了,高六悄悄拽了拽乔雨眠。 “小乔,你这……这治不好你可不能怪我啊。” 乔雨眠浅笑。 “放心,我们不是那种会耍赖的人家。” 她从兜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两千块钱递了过去。 厚厚两沓的大团结,拿在手里十分有分量。 “你放心治,治不好也不怪你。” 小花伸出手接过两沓钱,不可思议地看着。 反应过来后,终于露出一丝微笑。 “既然你们信我,我肯定会尽全力治疗。” 她把钱揣进棉袄里怀兜里,抬头看向乔雨眠。 “治疗持续半个月,我每周会过来一次给老爷子针灸,再用银针探脉,适当更改方子。” 可能钱到手心情格外的好,小花也愿意多说几句。 “也算是老爷子命好,若是夏天我只有两成把握治好,现在却有六成。” 陆家众人认真的听她说,她也不卖关子。 “老爷子是痰热,需要凉心。” “所以药引是冰片薄荷,但最好的散热药引并非这两味,而是松针尖上雪。” “我一路看过来,你们这边是有松树林的对吧。” 陆怀安跟着村里的孩子们到处野,对玉石沟的地形了解得十分透彻。 “我知道哪里有松树林,就在牛棚后面。” 小花再次解开手套拿出银针。 “我先给老爷子施针,一会咱们去松树林,我教你们怎么采松针尖上雪。” 可能是大夫的积极情绪感染到了患者家属,乔雨眠觉得陆家人好像都恢复些精神。 陆老太太引着小花又去了西屋,小花回头对陆怀野道。 “这位同志你过来一下,帮忙给老爷子翻身。” 陆怀野大跨步上前跟着去了东屋。 大概过了一个小时,随着一阵呛咳和陆老太太的惊呼,陆家人落下的心又提了起来。 几个人争先恐后地从东屋跑到了西屋,就看到陆老爷子正趴在炕边吐。 吐出来的都是混着泡沫的白痰,痰中间还夹杂着血丝和血块。 小花的脸色好像比来时更加苍白,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样,头发已经被汗浸湿。 乔雨眠急忙回屋找了套衣服,回来时,小花已经在东屋炕上休息。 她拉过小花。 “小花,你衣服湿透了,换一下吧。” 小花看了眼乔雨眠的衣服摇了摇头。 “不用,我休息一会就好。” 乔雨眠也没再坚持,只是等她休息了一会,由陆怀安引路,乔雨眠和陆怀野跟着小花一起去采雪。 第81章 松针尖上雪 小花没有穿平时那件军大衣,只是穿了个旧的打着补丁的厚棉衣。 乔雨眠借口山里冷,给她找了件自己穿着小的厚外套。 哪怕是自己穿着小的外套,套在小花身上也像是一件大衣,她实在太瘦了。 乔雨眠内心不禁泛起嘀咕。 她买的膏药的价格是一块钱一贴,价格已经很高了。 按理来说,小花只要卖出三十贴膏药,就相当于一个普通工人的工资,她不应该过得这么凄苦。 不过她又想起了高六说的那句话。 每个来鬼市的人都有自己的故事和不得已,也许小花也有些不得已。 刚下过雪不久,上山的雪还没化,越往山边走感觉气温越低。 去的路上还碰到了林婶子和林家的邻居方嫂子。 方嫂子天生一副笑脸,最爱跟人聊天,两个人因为做遮阳帽而亲近起来。 看到乔雨眠她便眉开眼笑。 “雨眠,听说你家有亲戚来看你啦。” “听说还给你带了年礼呢,关键时刻还得是血脉相连的亲人,你们家这也能过个好年了。” 乔雨眠面上不显,心里却觉得高六这戏真是没白演。 她也笑着回应。 “嗯,这是我堂妹,也来看看我。” “我想着趁雪还不厚,再打点松针引火,顺便带着她在村里走一走。” 林婶子看了西山头一眼。 “你们要是去后山,可离那牛棚远一点,住的都是‘牛鬼蛇神’。” 陆怀安踢着雪块,下意识地问道。 “林婶子,什么是‘牛鬼蛇神’,他们是真的妖怪么?” 林婶子眨了眨眼睛,压低声音。 “听说那里关着一个‘臭老九’一个‘走资派’,你们可别让娃娃跟那两个人接触,省得带坏娃娃。” 乔雨眠和陆怀野对视一眼。 两个人的眼神都有些郁郁。 他们陆家没被定罪,所以还能以一个普通人的身份在这玉石沟当社员。 那些运气不好的,便都住到牛棚里,是犯罪分子。 乔雨眠离小花站得近,她感觉到林婶子说牛棚的时候,小花就有些不对劲。 说到‘走资派’‘臭老九时’,小花便浑身发抖,牙齿咯咯响。 联想到之前高六说的,小花家也是有些问题,她急忙打断了林婶子。 “婶子,那我们先去了,改天去你家玩。” 林婶子和方嫂子两个人笑着离开,小花却久久立在原地没动。 乔雨眠叹了口气,过去挽住了她的手臂。 “有时候坏人不一定真的坏,其中许多事情,外人不明白,我们就不要计较了。” “走吧,我们去后山。” 乔雨眠安慰了两句,小花整个人放松下来,但却没了刚才接到钱时的高兴,又变成了那个冷冰冰的小姑娘。 到了树林里,她指着松树上的雪。 “不是所有的雪都被称为‘松针尖上雪’。” “你要找那些松针还没变黄,仍然发绿的。将发绿松针上的雪抖下来,千万不能用手接触。” “然后装在陶罐里,放在菜窖静置一夜。轻轻拿出后,只要一个陶罐最上层的五勺水。” “这便是最好的药引。” 陆怀野看了看松树。 “要绿色,松树最上面的才有绿色,靠近树下的,人能够得到的都有些泛黄。” 小花也抬头看了眼道。 “这种也可以,但是药效没那么好。” “如果有梯子,最好蹬着梯子去高处收集。” 陆怀野搓了搓手,走到松树下,比量树的高度。 “我回去做个梯子,一定会收集最绿的雪。” 小花身量轻盈,直接攀着树枝爬上了一棵比较矮的松树。 她带着刚才准备好的剪刀,直接捡了松针下来,然后将雪抖进了胸前背着的陶罐里。 “就是这样,懂了么?” 树下三人齐齐点头。 “懂了。” 小花看了看树,正抬手去剪另外一朵。 突然,她的目光像是被什么吸引住,一动不动地看着。 然后迅速跳下树,往西边的牛棚跑。 陆怀野急得直跺脚。 “我们从来不去那边玩,刚才林婶子也说了不能去那边,那边有鬼!” 乔雨眠和陆怀野不明所以,只能跟着小花跑过去。 牛棚在西边山脚下,远离村子,像是遗世独立的存在。 说是牛棚,其实里面没有牛,只是一个用木头和稻草搭起来的草棚子。 夏天外面下大雨,牛棚里下小雨,冬天北风一吹透心凉,多少人冻死在牛棚里。 乔雨眠追过去,什么人都没看到,只看到小花一脸迷茫地站在原地,嘴里喃喃。 “是我想多了,不可能的,我想多了。” 乔雨眠走到她身边。 “怎么了,你是看到什么了么?” 小花微微摇头,眼睛没有看乔雨眠,而是空洞的望着前方。 “是我想多了,想多了……” 小花情绪突然变动,乔雨眠也并没有再让她继续收集雪,而是留下陆怀野收集,她领着小花和陆怀安回了家。 回到温暖的屋内,小花的精神状态好一些。 “药引需要静置一晚,药材也要明天才能送过来。” “我回去抓药,明天让小六子送过来,等七天后,我们还会再来。” 陆母拿了几个煮鸡蛋给两个人带着路上吃,继续伪装成亲戚的模样,依依不舍地送别了两人。 田桂花抱着手臂哆哆嗦嗦地站在寒风中。 “不是亲戚来了么,怎么不留着吃口饭?” 陆母不想闹得太僵,但是也不想给田桂花好脸色。 “回去路比较远,天黑山路不好走,家里没地方也不方便留人住。” 田桂花阴阳怪气道。 “住不下可以住我家嘛,既然是乔雨眠堂弟也是乔雪薇的堂弟,都是一家人,住我们这里也是一样的。” 陆母挤出来一个假笑没有回复,陆家人陆陆续续地往屋里走。 见众人回屋,田桂花脸上的假笑再也挂不住。 “你们陆家可真是不上道,一点规矩都不懂。” “我听说那堂弟带了一小车的年礼给她堂姐。” “乔雨眠是他堂姐,乔雪薇也是他堂姐,按理来说,拿来的东西要分给我们一半才对吧。” 乔雨眠刚要上去讲道理,没想到陆母一下将她拦在身后。 “田……田桂花,你……你……你要点脸!” “我们家雨眠的亲戚跟她乔雪薇有什么关系?” “照你这样说,乔雪薇还是我们家雨眠的姐姐呢,怎么分粮食的时候不见得多分给我们一点?” “你要是想要东西也行,先把你们家粮食东西分给我们一半,我们就把东西也拿出来分给你们一半。” 陆家人进屋的脚步都停住了,瞪大了眼睛看向陆母。 一向温顺的陆母这会涨红了脸,紧紧地攥着拳头像是准备着随时冲上去战斗。 田桂花也惊讶得合不拢嘴。 乔雨眠那个死丫头牙尖嘴利,经常顶得她说不出口。 所以她趁着那死丫头不在,就会拿她这个废物婆婆出气。 这女人像是面揉的,挤兑两句,甚至骂两句,也只是气红了脸钻进屋里不肯出来。 现在是怎么了? 居然敢跟自己顶嘴! “你是不是得失心疯了,谁给你的胆子骂我?” 陆母往前走了几步,几乎站在了栅栏边。 “田桂花,你平时骂我也就算了,我不跟你一般见识。” “以后再让我听见你骂雨眠,我……我就对你不客气。” “我不仅骂你,我……我还敢打你,你不信就来试试!” 乔雨眠心中暖到不行,像是三九天里抱着一个大火炉。 陆母前世可是从来没骂过人的,她好像一直维持着自己的体面和修养,不跟人吵架。 受惯了压迫,久而久之的就习以为常。 可现在居然也会反抗了,也学着田桂花的样子,高声大骂。 陆母的转变让她有些哭笑不得,她上去抱住陆母的手臂,语带撒娇。 “妈,别跟泼妇一般见识,我饿了,你给我做饭吃好不好。” 陆母嘴角压不住的笑意,摸了摸乔雨眠的脸。 “妈能保护你,以后谁也别想欺负你!” “走,妈给你做饭吃。” 两个人母女情深地进屋,田桂花挨了一顿骂,实在气不过。 “你还骂上人了,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东西。” 乔雨眠心情好得很,不想再跟田桂花吵嘴架。 她放开陆母,然后走到栅栏边大喊。 “田桂花,你要是有红眼病趁早去治,我弟弟送来的东西你也想贪,你也不怕吃了噎死。” “何大队长,你们家是不是穷得要揭不开锅了,需要大队长夫人去别人家打秋风。” “如果真的穷得没饭吃,那就……” 乔雨眠还没喊完,田桂花急得直跺脚。 “别喊了,别喊了!” 因为她跟何青山捞了两桶鱼,被村里人议论,昨天晚上何满仓刚训了她。 叫她不要太贪心,让村子里人看笑话。 可刚才她看到陆怀野卸车了。 不仅有大米豆油,有水果鸡蛋,还有猪肉排骨。 别人家吃猪肉喜欢吃肥的,可她家不太缺油水,她独独喜欢那排骨。 炖得烂烂的,每根骨头上都带着肉,一嗦,骨头里的滋味都能香到头顶。 她想着,不要那些米阿油啊,要那扇排骨也行。 可这死丫头扯着脖子喊,恨不得喊得全村人都听见。 乔雨眠看着田桂花脸色发白,还不断地往屋里看,她住了声,向田桂花道。 “你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啊,是不是还想尝尝泥土的滋味?” “别逼我在我最开心的时候扇你!” 第82章 失约 治疗完的第二天,高六送来了七天的药。 乔雨眠想着给高六钱,高六却说小花付过了,坚持不要钱。 高六这人办事靠谱,脑子又灵,她诚心相交,便将空间里之前存着的红烧肉给高六带了一盒回去。 还有半个月元旦,紧跟着就是新年。 届时,玉石沟就会迎来几场大雪,整个玉石沟便会封闭,没法进也不能出。 乔雨眠最近几乎没有跟何家起冲突。 因为何家人赶着马车,很早就离开,晚上才回来。 只有一次,乔雨眠晚上起夜的时候撞见了乔雪薇正在卸车。 回到屋内,她久久不能入睡,总是想着刚才看到的。 每年元旦和农历年前后,只要没下大雪,何满仓就会套上马车,带村里人去镇上买年货。 过年的时候,还会开一次大集,让各家在大集上换一些东西。 供销社也会破例带一些肉菜去大集上卖,让所有社员都过个丰年。 可玉石沟可是远近闻名最穷的村子,有几家连饭都吃不饱,怎么可能有多余的钱买别的东西? 可是何家的马车已经连跑了六天,这是上辈子从来没发生过的事。 但她现在没心情探究这件事。 明天又是跟高六小花约好过来给陆老爷子诊病的日子。 上次送来七天的药吃下去,陆老爷子果然好了不少。 脸色红润了许多,就连吃的也能比平时吃得更多些,昨天甚至要求自己下地上厕所。 陆家众人高兴坏了,陆老太太更是在晚上剁了肉,准备明天早晨蒸包子,说是要给小花和高六带回去。 天还没亮,乔雨眠就听到陆家院子里有动静。 她睡不着,索性起来帮忙。 陆老太太佝偻着身子,从柴棚里拿出一些木瓣用来烧火。 包子的褶捏得十分精细,一个个像是模具做出来的一样。 不同于北方的大包子,这小包子像是玉器雕琢般精致。 乔雨眠洗了手,却舍不得碰这些包子。 “奶奶,这都是你做的啊?” 陆老太太嘴角微弯,脸上的褶皱也更深一些。 “我小时候家里有个苏杭的白案厨子,这包子是他的绝技。” “那时候我嘴馋,生怕嫁出去后再也吃不到这么好吃的包子,所以就跟他学了起来。” “不过以前的厨子都讲究传承,那是人家傍身的本事,怎么可能轻易教给别人。” “她只教了我六成,自己藏了四成,但也很好吃了。” “一会蒸熟了,你可要多吃点,这包子就要热着才好吃。” 乔雨眠没敢动这些精美的包子,生怕自己没个轻重破坏了这份美好。 她洗了一些小米,又趁着陆老太太不注意,从空间里拿出一个南瓜。 南瓜鲜甜,跟小米一起做粥再合适不过。 再吃上这美味的包子,这个早晨简直不要太幸福。 不一会,陆母也走了出来,看到乔雨眠在收拾灶台,急忙接了过来。 “你怎么不多睡一会,你快再去睡一会,我来弄。” 乔雨眠没去,而是坐在灶坑前添柴,看着陆母熬粥。 可能是都知道今天小花会来,陆家人很早就起来了。 一口稠而香甜的小米粥,薄皮爆汁的小包子,这些都让人倍感幸福。 吃完早饭,一家子默契的没有说什么,都在静静等着小花到来。 上次他们临近中午才来,这次也应该是同一个时间。 可直到下午一点左右,他们还没来。 陆老太太掀开锅盖看了包子。 “这包子里有汤汁,再放可就不好吃了呢。” 等到下午三点,陆父终于有些着急了。 “雨眠,确定是今天来么,是不是我们算错了日子,应该是明天?” 乔雨眠摇头。 “她送来了七日的药,今天还剩最后一副。” “也就是说,药会在今天吃完,她今天来看诊,明天高六会送新的药。” “如果是明天来,今天的药喝完了,高六后天才会来送药,这药就断了。” “吃中药最忌断药,小花不会犯这种错误。” 哪怕不想承认,乔雨眠也要承认。 “他们大概出事了。” 乔雨眠看向陆怀野。 “爷爷的病不能耽误,你沿着村里去青山镇的路找一找,天黑了就回来。” “我抄近路去兴隆山大队,坐最后一班车去青山镇看看。” “无论我找不找得到,我都会在第二天回来,你们不用担心。” 乔雨眠回青山镇已经是常事,陆家人的担心减了不少。 她屋换了衣服刚要走,陆老太太拿着饭盒走了出来。 “雨眠,你带着这个路上吃。” 乔雨眠知道这是陆老太太关心自己,欣然接受。 等走到他们看不到的地方,就扔进了空间里。 这次进山她走得很快也很顺利。 因为上次她跟陆怀野说了玉石沟和兴隆山大队有个近路,陆怀野就在空闲时,用了一个下午的时间,拿着撬和镰刀清理出一条路。 她不用清理路,也不用怕绊倒,走得特别快。 又骑了一会自行车,终于赶上了最后一班回青山镇的车。 冬天总是黑得特别早,下车后天已经完全黑了。 她肚子咕咕叫,但也顾不上吃饭,骑着自行车,直奔高六家。 高六不在家,她又骑车去了鬼市。 鬼市大门关闭,还没开。 没办法,她只好再次回到高六家门口等。 已经八点多,巡逻队都来了一次,乔雨眠心里毛毛的。 她没有介绍信,要是被巡逻队问了,还真不知道怎么回答。 就在巡逻队第二次发现她等在门口,准备上前询问时,大门开了。 周嫂子一把将她拉进去。 “知道错了就进来,下次再犯错,就让你在外面蹲一宿。” 巡逻队听到这话,又转身离开。 进了大门,周嫂子还是那样不咸不淡的态度。 “你是来找高六的?他不在家。” 乔雨眠有些急躁。 这几次跟高六合作的都很顺利,也觉得高六是个很靠谱的人。 现在就出了这么大的纰漏,看来高六这人不值得信任。 以后的合作要重新考虑,现在还是得先找到他,至少要知道小花在哪,她可以亲自来接。 “周嫂子,你知不知道他在哪?” 周嫂子想了半天,好像是在衡量该不该告诉她。 乔雨眠看出了她的犹豫,解释道。 “我跟他约好了今天见面,我有些货要给他,但是他没有按约定来,所以我想知道他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周嫂子这才开了口。 “他被人打了,在王大夫家呢。” 乔雨眠哗然。 “被打了?” 她想过高六忘了,想过高六做生意耽搁了,但是从来没想过被打了。 乔雨眠想问问细节,周嫂子没说什么,给她说了一个地址。 “你在这个巷子一直往里走,左拐走到头再右拐,有个黑色的大门,门上写着一个王宅,那个就是王大夫家。” 乔雨眠不再耽搁,骑着自行车就去找王宅。 这片是贫民窟,没有路灯,她骑得很慢,挨个看着大门。 找到了王宅,她看着四处没人收起了自行车,然后敲响了大门。 敲了两下没人应,乔雨眠趴在大门上,听到里面有脚步声。 她冲着门缝小声喊道。 “王大夫家么?我姓乔,来找高六!” 乔雨眠听着里面的脚步声一顿,然后朝门口走过来。 她站好,果然,下一秒门就开了。 一个年轻男人打开了门。 “进来吧。” 乔雨眠以为这‘王大夫’会是个老头子,没想到是个戴着眼镜的斯文年轻人。 她跟高六熟悉,跟周婶子可没什么交情,万一周婶子骗人呢? 王大夫让她进去,她还是先探头进去观察了一下,才进了门。 “你在这等一下,我叫高六出来。” 乔雨眠没敢往里走,就站在门口没动,如果有什么问题,把空间里的书架扔出去,随时可以逃跑。 不一会,就听到像是拐棍敲地的声音。 干瘦的高六一出现,乔雨眠便瞪大了眼睛。 他一只腿上打着试稿,拄着拐杖艰难地跳着走,嘴角瘀血还没散,两个眼眶乌青,像是大熊猫。 乔雨眠忍不住笑出了声。 “高六,你这是跟谁打架了,怎么被打成这样。” 高六一脸的哭相,嘴里抱怨着。 “小乔同志,你太没良心了吧,我都这样了,你不说买点红糖鸡蛋看看我,至少也不要嘲笑我吧。” “况且,我这可是为你受的伤!” 乔雨眠稍微走近一些,省得他瘸着往前走。 “你还好意思说为了我?” “你今天应该带着小花去给我家老爷子看病,结果你跑去跟人打架。” “被人打成这样,还指望我关心你?” 高六撇了撇嘴。 “我这是昨天去找……” 高六说着说着猛地闭了嘴,然后回头朝王大夫点点头。 “王大夫,我先去病房里待着。” 高六一瘸一拐地往靠着门的屋子里走,乔雨眠这才发现。 这整个院子的所有房间都是一样的装饰,有的屋子门上挂着不同人的名字。 高六推开的那间屋子,门上挂着‘高六’的字牌。 乔雨眠进屋后反手关上房门。 “这是什么地方,怎么神神秘秘的?” 高六坐在床上然后把拐杖一扔。 “这里是‘贫民窟医院’。” “像我们这种穷人,去医院看不起病,都来王大夫这里。” “这里除了不能手术,什么都能干,有个头疼脑热的就不用去医院了。” “但不是正规场所,怕查,所以偷偷摸摸的。” 乔雨眠也十分理解,日子过得不容易,富人有富人的活法,穷人也有穷人的活法。 知道这里是安全的,心中便没那么不安。 “你快跟我说,这身伤是怎么回事?” 第83章 悲惨往事 高六摸着嘴角的瘀血。 “本来不想跟你说的,但这事变成现在这样,也不得不说了。” 高六重重叹了口气。 “小花名叫侯青花,在……呃,之前,家里是开药堂的。” “侯家膏药十分出名,只要不是绝症,十贴之内,药到病除。” “但你也知道现在的情况,有人觊觎她家的药方,给她家爷爷安了个‘走资派’的名声,拉去剃头了。” “他爷爷被抓起来不堪折磨,没到三天就死了。爸爸说什么也不肯吐出药方,被下放劳改了。” “小花是他们家唯一的孩子,还是个女儿,那些人觉得小花必然是不知道家里药方的事。为了展现他们的‘善心’,把小花送到舅舅家去了。” “他舅舅是个杀猪的,十分凶狠,我去找小花不小心被他看见了,他给我一顿打!” 高六指着腿。 “我这腿骨折了,眼睛也打坏了。” 乔雨眠看着高六伤的着实不轻。 “你怎么不报公安?” 高六摇头。 “我们这种人,最怕的就是跟公安打照面,平时都避着走,怎么还会自己往人家前面送。” 乔雨眠听到小花的经历,心里生出一股怜惜。 高六只是轻描淡写的说着,可只有她知道,被那些人缠上了,会有多凄惨。 陆家人虽然没有受到肉体上的折磨,可精神上的羞辱就让全家人一蹶不振。 死的死,伤的伤,最后只剩下两个人。 陆家有身份,有地位,有人脉,他们不敢动。 可普通老百姓动了就动了,谁也不能把他们怎么样。 乔雨眠想起小花的手。 “她那手指也是那帮人剁掉的?” 高六撇了撇嘴。 “不是,是她舅舅剁掉的。” 乔雨眠惊得从凳子上站起来。 “她舅舅?” 高六没抬头,声音放轻。 “小花虽然是女孩子,可三岁就能闻味辨药,六岁号脉能看出怀男怀女,九岁一手针灸甚至超过她爸爸,是天才中的天才。” “他爷爷不重男轻女,爸爸也对小花十分疼爱,从来舍不得她去坐堂看诊,也是两个人的疼爱,才救了她一命。” “她舅舅家有三个弟弟,老大跑出去玩染了水痘,回来把剩下两个孩子都传染了。” “小花一着急,拿出针给三个弟弟针灸,这才把弟弟救了回来。” “她舅舅非但不感谢她,生怕她会医术的事情让别人知道,给自己招来祸患。” “所以拿着杀猪刀,把她的手指都剁了,不准她在号脉扎针。” 乔雨眠震惊得有些无法呼吸。 哪怕不是亲生,也是有血缘关系。 救了三个孩子,就算是陌生人也会说一句感谢,可她舅舅却恩将仇报! 乔雨眠十分愤怒。 “她十几岁了,在鬼市卖膏药赚了那么多钱,为什么不离开呢?” 高六再次摇头。 “这我就不太清楚了。” “可能是害怕一个人生活吧,毕竟她只是个小姑娘。” 乔雨眠没说话。 小花不离开,绝对有别的原因。 她敢穿着男装,把自己打扮成男孩子在鬼市卖膏药,怎么可能是胆小的人? 乔雨眠有点想放弃,她自己本身就一团乱麻,要是找到小花家,跟她那个舅舅发生冲突,可不容易收场。 可心里一直有个声音告诉她,应该去找小花。 不单单是为了陆老爷子的病,还为了自己的良心。 上辈子她活得十分艰难,所有人都袖手旁观。 唯一的几次温暖都是陆家给的,而陆怀野也给了她逃出玉石沟的希望。 虽然最后结局差强人意,但毕竟有人拉了她一把。 小花,那个十几岁的小姑娘,是不是也在黑暗中等着别人来拉自己一把? 自己尝过在茫茫黑夜中踽踽独行,不知尽头的滋味,又怎么能看到别人这样而见死不救? “小乔,行不行?” 乔雨眠被高六的话唤回思绪。 “什么行不行?” 高六哭丧着脸。 “这事算我办的不地道,小花那边你就别想了,等我这腿好了,我再托人给你问问有没有别的大夫能看这种病。” 乔雨眠瞪着高六。 “小花这样,你不管么?” 高六先是沉默,然后眨了眨眼睛。 “管?” “这占山街四十八户,各家有各家的悲惨,我管得过来么?” “我莫名其妙挨顿打,我不惨么?” “穷人的生活就是这样,吃了上顿没下顿,全家只有一身好衣服,谁出门谁穿。” “自己都要活不起了,哪里来的善心管别人?” 乔雨眠闭了闭眼睛,叹了口气又睁开。 “嗯,我知道了。” “小花家的地址告诉我,我去看看。” 高六耸了耸眉毛。 “你可别冲动,大夫还能找到,命就只有一条。” “小花那舅舅可是杀猪的,五大三粗,一巴掌能给你打飞出去。” 乔雨眠翻了个白眼。 “我没偷没抢,他敢打我,我就报公安。” “你不管我理解你,你也别阻止我管,地址告诉我!” 高六看了一眼强势的乔雨眠,拿起床头的一个小本子,把地址写了上去。 “小乔,我可警告你,他那舅舅真不简单,你见势不对就跑,知道么?” “要不我找个兄弟陪你去吧,你要是被打坏了,你那男人能杀了我。” 乔雨眠看着地址,努力回想这是哪里。 “别废话,好好养你的腿吧。” 乔雨眠打开门想走,又停下了脚步。 她有空间,已经习惯了出门不随手带东西。 刚才陆老太太为了给她拿包子,递给了她一个斜挎在身上的布兜。 她掏了一下布兜,用意念从空间里拿出一盒包子放在桌子上。 “我奶奶包的,便宜你了。” 放下东西她便离开。 趁着没人,拿出自行车,直接循着地址去找小花。 其实,乔雨眠是有些生高六的气的。 小花过得很悲惨,高六知道这些,可却没准备帮她。 可又一想,高六能做什么呢? 报公安也不敢,打也打不过小花舅舅。 他自己都三餐不继,又能管别人什么呢? 她知道自己有点多管闲事。 可这‘闲事’若是谁都不管,岂不是人人都要生活在黑暗中? 接近十点,路上已经没有人。 好在青山镇有好几个国营大厂,有下夜班回家的人,她这样骑着车子走在路上也不会很突兀。 骑了差不多二十分钟,终于找到了小花的家。 那是一个跟占山街差不多的贫民区,比占山街好一些的是这里有路灯。 顺着路灯看着墙上的引着的地址,很顺利就找到了小花的家。 破旧的铁门歪歪扭扭关不严,上下和中间都露着很大的缝隙。 乔雨眠看了看四周没有巡逻队,趴在门缝中间往里看。 这一个大院里不知道住了几户人家,几个门前都有晾衣绳,挂着大小不同的衣服。 入夜天凉,衣服冻得梆硬,像是硬纸板,风一吹僵硬地荡来荡去。 移动目光往左看,乔雨眠吓得差点惊呼出声。 一个小姑娘正蹲在院子左边的井口,洗着衣服。 这口井是加压式抽水,用手上下压动把手,出水口就会出水。 让乔雨眠害怕的并不是有人,而是那小姑娘脸上有伤,两个手腕被贴脸拴在压水器上。 随着她洗衣服前后搓动,锁链发出哗啦哗啦的响声。 再往下看去,那个女孩十个手指都短了一截。 小花! 那个被锁住的女孩是小花! 之所以没认出来,是因为她的脸被打肿了! 乔雨眠心一疼,眼睛酸酸的。 马上元旦,已经入冬,河面都已经结冰,那洗衣服的水该有多凉! 大门破破烂烂,乔雨眠感觉自己一脚就能踹开。 她有种冲动,把大门踹掉,直接把小花带走! 刚作势要踹,她又想到高六说的。 小花的舅舅十分凶狠,如果自己冲动之下把门踹了,自己并不占理。 到时候小花舅舅反过来告自己私闯民宅,自己可就吃不了兜着走。 乔雨眠沉下心来,思考着应该如何行动。 这种情况,应该先报公安,告诉公安有人虐待孩子。 再带着妇联来,让妇联的同志劝说一下,让他们家以后好好对待小花,自己也可以时常来看看小花。 现在她应该回家住一晚上,等明天再带人来。 骑上自行车,她往乔家以前的院子走去。 骑到一半她刹车粘在了原地。 不对! 如果小花天天被锁在这里,邻居肯定会知道报派出所,也就是说,白天小花肯定不是这样的状态。 自己明天报派出所,公安也看不到小花被虐待,就不可能管。 趁着现在小花舅舅还不知道自己来过,现在就把公安带过去,直接抓到他们虐待小花的证据,明天再通知妇联。 乔雨眠想到这,调转车头,去往小花家最近的派出所。 到了派出所,乔雨眠描述了一下小花的遭遇,公安通知十分负责人,穿上衣服便跟着乔雨眠来到了小花家。 前后不到半个小时,小花依然蹲在井边洗衣服。 公安透过门缝看到了小花身上的铁链,都皱起了眉头。 田公安上前拍门。 “我们是派出所的,有人举报你们院子有人虐待儿童!” 第84章 精神有问题 公安站在门口喊了两声,很快便有人来开门。 这个时代的人对公安都有一种敬畏,门一打开,陆陆续续的所有人都出来了,但小花的舅舅没出来。 公安盯着没有开门的一家走过去敲门,而乔雨眠快步走到小花身边。 “小花,你没事吧!” 小花半边脸红肿,眼神麻木又空洞。 “没用的……” 她说话声音太小了,乔雨眠有点没听清。 “什么没用,我听不见。” 小花还在机械性的洗衣服,乔雨眠把她的手从冷水里拿出来捧在手心里。 “你这手本来就……本来就受伤了,再这么泡在冷水里,难道不想要了么?” “站起来,跟我到一边去。” 乔雨眠心疼的把自己身上的外衣披在了她身上。 这时,公安也敲开了门,一个男人低着头从屋子里走出来。 当他走出来的那一刻,乔雨眠可算是知道高六为什么怕成这样。 男人身高最起码有一米九,体重大概有两百斤,是那种坐在别人身上,会压死人的那种。 在这个饥荒的年代,能胖起来的要么是有钱人不愁吃喝,要么就是厨子和杀猪匠。 男人满脸横肉,酒糟鼻子通红,呼吸声粗重。 “你们是新来的吧!” 姓田的公安仰头看了看眼前的男人。 “我们俩的确是新调过来的,但是这跟你没关系。” “你叫高勤奋,你妻子叫辛月香对吧。” “有人举报你们这院子里虐待儿童。” 他指了指地上的小花。 “这是你家的孩子么?” 公安话音刚落,屋里又走出来一个女人。 不同于高勤奋的肥胖,辛月香倒没那么胖。 丰腴的身材,白皙的肌肤,烫着时下流行的大波浪,那种气质和优越感跟孙慧琴似得,一看就是吃喝不愁,手里有闲钱的样子。 “公安同志,这不是我们家的孩子,这是我男人妹妹也就是我小姑子家的孩子。” 田公安看了小花一眼。 “现在是新社会,已经废除了旧社会奴隶制那一套,你用铁链拴着个孩子,还把她打成这样。学地主老财那一套,是违法的知不知道?” 公安的责问丝毫没有吓到女人,甚至连院子里几个人都转身回屋睡觉了。 “公安同志,我们可都是奉公守法的好公民,你说的这个我们肯定不敢这样的。” “她也不是个孩子了,今年都有十六,算是大人!” 乔雨眠暗暗吃惊,小花看起来无论是身量还是面容都像是十三四岁的小孩,竟然有十六岁了。 女人一脸的不耐。 “我们这样对她也是有原因的!她成分不太好呢。” 这个时代,成分不好的人犹如过街老鼠人人喊打,别人朝脸上吐吐沫都要忍着。 警察厉声教育。 “成分不好也不是你们能虐待她的理由。” “再说了,我国规定未满十八岁都算是未成年,你们也算是虐待未成年,跟我们走一趟。” 两个警察让出路,请夫妻两个人走,可他们俩谁也没动。 高勤奋阴沉着一张脸,语气十分不客气。 “你们俩是新来的就应该翻一翻居民户籍了解一下。” “她们一家子走资派被抓起来了,之后她就精神不正常,成天疯疯癫癫的,我收留她已经不错了,这样的社会蛀虫就该拉去吃花生米。” “这个死丫头不仅不懂得感恩,还天天给我找麻烦。” “我为什么打她,院子里的邻居都知道。” “她才十六岁就想男人,天天跟男人勾勾搭搭的,我作为舅舅怎么能不管她?” “谁家不打孩子,打孩子还要去公安局么?” 男人往前走了两步,踢了踢那锁链。 “我要是不锁着她,她就要出去找男人,才十六岁,要是搞大了肚子谁负责?” 男人看了眼田公安。 “你负责?” 又看了看另一个公安。 “还是你负责?” 两个公安也有点懵了。 “她……她精神有问题?” 乔雨眠急得不行。 “你撒谎,她没问题,我……” 乔雨眠说到一半住了口,因为小花正死死的攥着她的手臂,眼神祈求的看着她。 她突然想到,高勤奋为了不让她行医剁掉了她的手指,要是自己说出她给陆老爷子看病,说不定会掀起什么风浪。 而且她隐瞒身份,就是不想让人知道她会医术,会让之前那伙人盯上她,到时候可能比在舅舅家还危险。 乔雨眠抿了抿唇。 “我……我之前从这路过时还跟她说过话呢,她……她是正常的。” 高勤奋恶狠狠地瞪了乔雨眠一眼。 “她疯不疯,问问邻居不就知道了?” 他话音刚落,几个还站在外面的邻居都开始帮着说话。 “要是一直疯癫就送到精神病院去了,哪还能在家呆着。” “平时是正常的,就……就……想找男人时候才会发疯。” “可不是,她发疯还会打人哩,我们院子里的小孩子都怕她。” 舅妈辛月香把头发挽在耳后双手抱着胸。 “她被一个小混混骗了,差点让小混混给拐走,要是不栓她,她就要跑出去找那个小混混了!” “邻居都知道我们对她挺好的,这铁链子也是今天才拴上的,不拴就要打人,还胡说八道的。” “你们是新来的公安,不懂我也不怨你们,回去问问妇联就知道了,都有登记的。” 邻居们也附和。 “对呀,高家两口子也是为了她好才给她拴上的。” “这是人家自己的事,人家自己就解决了。” “不拴上太危险了,会被骗,被拐走!” 两个公安走到乔雨眠面前。 “同志,他们说的话等天亮我会去妇联核实,既然了解了情况不存在非法囚禁和虐待,我们还是先回去吧。” 乔雨眠看了看高勤奋两口子,又看了看几个说话的邻居,然后面向公安。 “公安同志,我之前差点晕倒在这门口,是这小姑娘给了我口水喝,我挺感谢她的!” “我带了点自己做的包子,想喂给她吃点,吃完就走行不行。” 公安还没说话,高勤奋厉声道。 “不行,谁知道你给她喂的是什么,要是毒药怎么办?” 乔雨眠抬眸狠狠地瞪了回去。 “我有多大的胆子,敢在公安面前下毒?” “我只是看她好像没吃饭,所以想给她吃点东西。” “你为什么不让我给她吃东西,是不是想饿死她?” 高勤奋瞬间暴怒,脸上的肉都挤在了一起,抬起手好像要过来打乔雨眠。 辛月香立刻抬手拦住。 “哎呀,吃就吃呗,我就在这里看着,看她到底想干什么!” 两人都同意了,警察也没有阻拦,而是站在原地等乔雨眠。 乔雨眠将自己的大衣给小花穿上,又从兜里掏出陆老太太包的包子,把包子递给了小花。 小花看到食物终于有了精气神,她拿过包子死命的往嘴里塞,狼吞虎咽的吃着。 乔雨眠蹲在她身边,拆散了她凌乱的辫子,轻轻地理顺她的头发,然后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小声道。 “你是不是遇到困难了,想离开这里。” 小花没回答,而是装出一副疯傻的样子。 “嗯,好吃,嗯嗯,好吃。” 乔雨眠轻柔地给她编辫子,借机凑到她耳边。 “我会帮你,你等我。” 正在吃包子的小花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声音撕心裂肺,似是包含着无限委屈,听着就很心酸。 乔雨眠用余光看到,一个邻居用手抹了一把眼角,然后转身回屋。 小花舅妈满脸厌烦。 “你快走吧,这疯子又开始发疯了,她再这么哭下去,街坊邻居还要不要睡了。” 公安也走到乔雨眠身边。 “同志,我们还是别给群众添麻烦了,赶紧走吧。” 乔雨眠像是哄孩子一样拍了拍小花。 “别哭了,我以后有时间会来看你的,你好好养病。” 乔雨眠再次打量院子里的几个人,然后离开了院子。 门边的邻居过来锁了门,院子里响起错综复杂的脚步声,各自回了房间,只能听到锁链声晃荡,那是小花吃包子时带动锁链发出的声音。 两个公安带着乔雨眠走到旁边的巷子。 “同志,感谢你的热心举报,但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只要不涉及人身伤害,我们也没办法管。” “况且那小姑娘有精神疾病,我们就更没法管了。” “虽然……” 田公安刚想说什么,身边另一个公安用手肘轻轻撞了他一下,然后客套道。 “不管怎么样,还是谢谢您的热心举报。” 乔雨眠点头。 “我理解的,给你们添麻烦了,实在不好意思。” 跟公安道别后,乔雨眠一直躲在这箱子里观察着小花家的大门。 果然,十分钟后,辛月香再次打开大门,探出头来四处望了望,看到没人,又把大门关上。 乔雨眠蹑手蹑脚地跑到门边,循着门缝往里看。 只见辛月香一个巴掌就扇在了小花的脸上。 “小贱人,你居然还敢让别人来家里,还叫了公安,你长本事了!” “你还想不想让你那死爹回来了?” “我们这边费心费力地花钱找关系,想让你爹回来,你却跟男人谈恋爱,还想跑!” “跟着男人走了六天,都让人睡烂了吧,你这个贱货!” “你以后别想出这个院门,哪都不许去!” 小花被打得趴在了地上,她微微抬起头,月光洒在她脸上。 “根本没什么运作吧?” 辛月香脸色剧变。 “你说什么?” 小花冷笑两声,然后踉跄地站了起来。 “这些年我赚的钱都给了你,你说拿钱去运作想让我爸爸回来。” “其实,那钱都让你们花了对吧?” 第85章 从长计议 辛月香慌了神,立刻看了看四周的邻居。 “胡说八道,什么赚钱,你一个小姑娘,用什么赚钱!” 小花一步一步逼近,铁链哗啦作响。 “我这么多年去鬼市卖膏药的钱,一分不剩的给了你,想让你给我爸,钱都被你们花了!” 小花话音刚落,辛月香上去就捂住了她的嘴。 “闭嘴!” 小花没力气,边挣扎边呜咽。 女人高声喊道。 “勤奋,快来,她又胡说八道发疯了!” 高勤奋从屋子里跑出来,浑身上下的肉都跟着颤抖。 他一个巴掌扇过去,小花顿时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高勤奋拿着钥匙,把铁链的锁打开,然后拽着铁链,把小花拖进了屋里。 乔雨眠急得恨不得直接跑进去。 可高勤奋太壮了她根本打不过,这家人公安都不怕,高勤奋又是个杀猪的,把自己宰了扔到肉场都没人发现。 而且就算她能把小花领走,户口和粮食关系怎么办,小花不能一直做黑户。 乔雨眠趴在大门上,使劲听着里面的动静。 听到辛月香说。 “她不能死了吧。” 高勤奋说。 “还有气,先锁着。” 辛月香声音有些慌乱。 “她好像发现了……” 后面的声音乔雨眠再也听不见。 她在小花家门口蹲了一个多小时,直到天快亮了,屋里又开始有声音。 乔雨眠躲回刚才那条暗巷。 不一会,高勤奋从屋子里出来,看样子应该是去起早上工杀猪。 他离开,小花就没有什么危险,自己也能稍微放心一点。 乔雨眠喝了些灵泉水,又在空间里随便找了点东西吃。 自己得先去找高六,这事还要再计划一下。 再次来到王大夫的住所,高六睡眼惺忪。 “你去小花家了吧,看到了?” 乔雨眠几乎两夜没睡,精神极度疲惫,全靠灵泉水撑着。 “小花被打得鼻青脸肿,被她舅舅用铁链锁着。” “我昨天带了公安去她们家,她舅舅说小花精神不正常,又被小混混骗,所以才锁起来。” 高六叹了口气。 “我都说了,这事外人管不了。” 乔雨眠气得一拍桌子。 “我偏要管!” 她在脑中不断地回想着昨晚的对话,脑子里好像有什么东西串联起来。 “高六,小花以前进出自由,没有被锁着对吧?” “她家里人好像知道她在鬼市卖膏药,她把钱也全都给了舅舅,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么?” 高六想了想。 “我们鬼市的人都不会问别人家的事,我也是因为经常找小花给几个兄弟治病,这才熟悉起来。” “小花以前确实不被链子锁着,好像只要交够钱,第二天就可以出门。” “去你家治病的前一天,小花跟我借了二十块钱,这才能出门。” 乔雨眠又问。 “她从我家回去,好像是去了一个什么地方,走了大概五六天,你跟她在一起么?” 高六摇头。 “从你家回来,我们就分开了,我也不知道她去了哪。” 乔雨眠没说话,仔细分析起来。 从小花和辛月香的对话得知,这几年,小花在鬼市上偷偷卖膏药,赚来的钱都给了辛月香。 辛月香答应,用这些钱去疏通关系,争取把小花的爸爸放出来。 乔雨眠闭了闭眼。 不知道是小花涉世未深,还是救父心切。 他父亲就是被人故意丢到乡下去磨性子,好从他嘴里问出值钱的秘方。 除非吐出所有秘方,否则不可能被放出来。 小花又说,他们根本没有在运作找关系,也许是她知道了父亲的消息。 可能父亲受不住,死在了牛棚里,也可能吐出了所有秘方,被秘密地藏起来。 正巧高六来接小花,高勤奋以为小花消失的六天里跟高六在一起,误以为要跟高六逃跑。 所以高勤奋打了高六,又锁住了小花,他绝对不能放走这颗摇钱树。 这么一想,一切都明朗了起来。 她刚才问小花要不要离开,小花说‘嗯’,就是要离开的意思。 乔雨眠想了想。 “高六,你可不可以找个信得过的人,让他去玉石沟陆家村替我报个平安,告诉他们我可能要过几天才回去。” 然后,你再帮我做件事…… 小花睁开眼,刺目的阳光透过模糊不清的玻璃晒在她的脸上。 她眼睛肿胀,只能感受到光的刺目,看不清眼前的一切。 下意识地捂住肚子,昨天那三个包子是那么美味,缓解了她饿了两天的胃痛。 想起温柔的乔雨眠,她忍不住落下眼泪。 原本就酸涩的眼睛,流过眼泪后更加刺痛。 她想着,不如就这样死了吧。 自己就算死,也不会再给高勤奋两口子赚一分钱。 她从口袋里拿出贴身缝制的银针,只要用力一点,刺入颈后的穴位,她会在昏迷中停止呼吸。 睡着了就可以结束这一切的痛苦。 她看了看银针,又想起乔雨眠。 她让自己等她,她真的会来么? 小花正在想着,玻璃窗被敲响。 是乔雨眠么,是她来了么? 小花扑到玻璃前,肿胀的眼睛让她看不清外面,只能看到一个虚晃的人影。 “乔……乔姐姐,是你么,是你来救我了么?” 小花眼泪越流越多。 外面人温柔的声音响起。 “小花,是我啊,我是刘嫂子。” 小花眨了眨眼睛,满心的失望。 “刘嫂子,你快回去吧,让我舅妈看见,又要骂你了。” 刘嫂子是这院子里唯一一户心疼她的人,经常会在她挨饿时给她一些吃食。 “小花,这门锁着我也打不开,我烙了一张饼,从门缝给你塞进去。” “可能要沾一些灰,你别嫌弃,脏一点总比饿着强,是吧。” 刘嫂子将烙得薄薄的饼从门缝里塞进去。 她透过玻璃看着可怜的小孩,眼泪止不住地流。 “小花,你赶快吃了,我去上班了。” 刘嫂子擦干眼泪,走出了院子。 她在机械厂上班,负责打扫女厕所的卫生,这才分到了这里的一间房。 每次看到小花,她都觉得太可怜,自己的女儿要是不死,大概也会像她这样大。 想着想着,突然一个人影窜出来抢走了她手里的布兜。 这年景,谁也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布兜里只有一个保温杯,用来带些热水。 保温杯虽然金贵,可最金贵的还是杂物间的钥匙。 这要是要是丢了,还要向厂里汇报,说不定还要罚扣工资。 她急忙追了上去,边追边喊。 “抓抢劫的,有人抢了我的包!” 这条巷子本来人就少,现在喊也没人出来。 跑着跑着,她就已经力竭,左脚一扭,直接摔倒在地,眼前也逐渐失去了抢包人的影子。 知道追回无望,她扶着墙边坐下,开始放声大哭。 “天杀的抢包贼,等抓住你,就送你去蹲笆篱子!” 她揉着发疼的脚,甚至没办法站起来。 突然,头上一片阴影将她笼罩,温柔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同志,这是你的包么?” 刘嫂子一抬头,就看到少女温柔的眉眼。 她鼻尖有细碎的汗珠,手上还有抓痕,眼睛亮晶晶地看向自己。 再看她手里,正是自己亲手做的拼布包。 她一把将包拿过来,然后检查里面的东西。 保温杯还在,钥匙也还在。 失而复得的欣喜让她不知所措,只好抓住面前女孩子的手。 “谢谢你,谢谢……” “不用……” 两个人四目相对,正说着话都愣住了。 “你是……” “你……” 刘嫂子先喊出来。 “你是昨天来找小花的那个姑娘。” “你是小花家昨天帮腔的邻居。” 两人说完,刘嫂子移开了目光。 “我……我没有。” 乔雨眠装作一副生气的样子。 “我没认出来你,只看到有贼抢包,所以帮忙抢回来了。” “要知道你也是帮腔陷害小花的邻居,我才不会帮你抢回来,你们这种人助纣为虐,被贼抢了就是活该!” 刘嫂子使劲摇头。 “我没有帮腔,也没有陷害过小花!” “她挨饿我都给她送饭,刚才还给她送了饼吃。” 乔雨眠眨了眨眼睛,坐在刘嫂子身边。 “你给她送了饼,她没事吧?” 刘嫂子低着头。 “她没事。” 乔雨眠这才长舒一口气。 “我知道小花没疯,我也知道他舅舅他们不是好人。” “小花是个好姑娘,她帮我过,我也很想帮她,但是无能为力。” “这位同志,你能帮帮我么?” “我只想知道,小花和她舅舅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她明明没疯,你们整个院子都在帮着她舅舅说话!” 刘嫂子头更低了。 “没……没什么,就是他们说的那样,妇联和街道都知道的。” 乔雨眠从包里掏出一贴膏药,挽起刘嫂子的裤脚,把膏药贴在了红肿的地方。 “你刚才崴了脚是吧,这膏药给你贴吧。” “小花会治病你知道吧,这膏药就是她做的。” 刘嫂子看着膏药愣神,然后点了点头。 “我知道的。” 乔雨眠声音里带着惋惜。 “我是想来看看小花怎么样,所以才偷偷走了这条小路。” “没想到阴差阳错的帮你抓到了抢包的,这也算是你照顾了小花的好人好报吧。” 乔雨眠站起来,看向小花家的方向。 “没人能帮小花,她舅舅又是个屠夫,说不定哪天把她打死了都没人知道。” “尸体拉到屠宰场砍成几段扔进河里,然后就说她疯了,跟男人跑了。” “这么好的姑娘,从此就会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乔雨眠一遍说,一遍用眼睛斜睨着刘婶子。 “我想救她,可是什么都不知道,两眼一抹黑。” “算了,她有她自己的命,只能说她命不好把。” 刘嫂子睫毛颤动,声音轻到几乎听不清。 “我……我要是告诉你,你能不要说是我说的么?” 第86章 目标 乔雨眠一把抓住了刘嫂子的手臂。 “我不会跟任何人说的,我是真心实意想救她,我只是需要知道她的情况才能救她。” 刘嫂子轻轻地摸了摸腿上那一小片膏药,声音平淡又缓慢。 “小花是十岁上下来我们院子的,那时候还是个白白净净的小姑娘。” “高家两口子过的不算太好,,孩子生了一个又一个,家里穷的很。” “小花来时,身上还藏了点值钱的东西,高家两个黑心的哄骗着她把值钱的都拿出来之后,就开始像对待牲口一样对待她!” “我女儿生了治不好的病,我婆婆不让治,就算是在家等死,小花不忍心,经常偷偷给我女儿针灸来缓解痛苦。” “后来终于撑不住,还是走了。从那以后,但凡有能力,我就会帮一帮她。” “其实也帮不上什么,不过就是在她挨打时候说点好话,挨饿时候给一点吃的。” 乔雨眠点点头。 “你们院子里的人为什么都一口咬定小花是个疯子,她明明就没有疯!” 刘嫂子眼睛泛红。 “说起这事来,真是作孽啊。” “小花会医术的事院子里的人都不知道,她舅舅也怕她会医的事情传出去,把那帮核查的人引来。” “砍了她的手指,又嫌她是个废物,想要把她卖给拐子。” “小花怕被卖,主动提出自己能赚钱,我也不知道她去哪里赚钱,反正每天晚上都不在家。” “我有时候真怕她舅舅给她送到那种不好的地方去。” 乔雨眠心中明了。 看来去鬼市卖膏药,是高勤奋送去的。 高勤奋是杀猪的,肯定会有这方面的人脉。 “她舅舅怕院子里的人多嘴,又舍不得这个来钱的路子,所以就收买了院子里的人。” “每次杀猪,有一些下水啊,大骨头之类的边角余料,都会拿出来给院子里的人分。” “这年头,吃肉都要等过年,可我们院子里总能吃上肉。” “大家得了高勤奋的好处,自然是高勤奋说什么就是什么。” “因为院子里的人给作证,妇联那边都有登记,小花精神失常,说的话都不作数,也没人相信。” 乔雨眠立刻解开了疑惑。 昨天她看邻居时就发现,他们虽然住在这‘贫民窟’里,可并没有出现那种饿得干瘦的人。 大家虽然都是正常体型,可个个精神饱满。 刘嫂子说得很全面,乔雨眠心里也有了谱。 “谢谢你,刘嫂子。” “我要是能顺利救出小花,全都是你的功劳!” 乔雨眠站起身便要离开。 走出不远,刘嫂子一瘸一拐地追上了乔雨眠。 “等一下。” 乔雨眠回身,看到刘嫂子似乎还有话想说。 刘嫂子拎着布包,像是在做心理建设,乔雨眠没说话,就静静地等着。 一分钟后,刘嫂子突然抬起头。 “我还知道一个秘密。” “小花家之前的秘方被人盯上,都是高勤奋举报的。” “在小花还没来之前,巡查队来过我们院子里找高勤奋。” “我家跟高家是邻居,夏天又开着窗,巡查队给了高勤奋十块钱,他告诉巡查队小花家有很多大黄鱼。” “还说他家祖传膏药的秘方很厉害,外国人都抢着买。” “没过半个月,小花就来我们院子了。” 乔雨眠听着慢慢的攥紧了拳头。 十块钱! 只为了十块钱,就可以闹到一个人家破人亡! 高勤奋真的是罪不可赦! 乔雨眠谢过刘嫂子,憋着一股气离开。 她回到了乔家老宅,想着补个觉,可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 小花会做膏药赚钱,高家两口子肯定不会放过小花。 而且小花的家人都不在了,舅舅算是旁系亲属也是她的监护人,只要她舅舅不同意,她就没办法把小花带走。 就算拿钱给高勤奋,让她放了小花,难保他以后还会找到自己把小花‘要’回去。 毕竟人口买卖是犯法的! 而且,她也不想把钱给这种人渣,让这种人渣占了便宜! 乔雨眠知道自己必须要休息,才能让脑子活起来。 可小花不知道怎么样,还会不会受欺负,她翻来覆去的根本睡不着。 想起那晚欲言又止的田公安,她决定再去派出所碰碰运气。 乔雨眠简单洗漱然后换了身衣服,骑着自行车赶去小花家所属辖区的派出所。 她去的时候,正好碰到田公安换班。 乔雨眠拎了一兜苹果放在了办公桌上。 “田公安,昨天给你添麻烦了,今天给你带点水果来。” 田公安急忙推拒。 “我们有规定,不能收东西,你快把东西拿回去。” “我知道你是想来问侯青花的事情吧,今早街道上班我就已经去打听过了。” 田公安换下了警服,穿上了一件厚实的外套。 “我下班了,我们边走边说。” 乔雨眠心领神会,跟着田公安走出了派出所。 离开派出所,田公安脸色便阴沉下来。 “我看那小姑娘实在可怜,所以街道和妇联我都去过了。” “小姑娘家里人出了点问题,是寄养在她舅舅家的。” “街道的人说,这小姑娘确实精神有问题,曾经还找到妇联,说自己会医术,想让妇联单独给她开个户口本,不想寄养在舅舅家。” “这不是开玩笑么,十一二岁的小姑娘,学都没上过,怎么可能会医术。” “邻居也给作证,说小姑娘疯一阵好一阵,她舅舅家也算是尽心尽力了。” 乔雨眠看着田公安的样子,猜测到他的想法。 “田公安,你把我从派出所叫出来,就说明有些话你不想在所里跟我说。” “你是不是也感觉,小花是被冤枉的,她根本没有疯。” 田公安四处看了看,压低声音。 “不是冤枉不冤枉的问题,跟疯不疯也没关系。” “我偷偷翻看了他们家的卷宗,他们家犯的事很严重。” “有人举报,他们家把珍贵的秘方卖到了国外,这是一种卖国行为!” “这样的孩子没有父母,成分也不好,按规定是不能送去福利院的。” “如果她不再舅舅家,就要流落街头,要么被人贩子拐走,要么就是冻死在桥洞下,这两种都算是好的,还有就是一些变态……哎呀,总之能在舅舅家呆着,是她最好的归宿。” “在这种情况下,三方都没办法管。” 乔雨眠没有看田公安,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 “那如果我要养着她呢?” 田公安停下脚步。 “你养着她?什么意思?” 乔雨眠抬头看向田公安。 “把她的户口迁入我的户口里,给她改名换姓,从此以后就是我的妹妹。” 田公安摇头。 “那可不行!” “她还没成年,你想要让她跟你一个户口,要走一个领养手续。这个领养手续有严格的审核条件。” “而且侯青花还有舅舅在呢,她也不符合被领养条件!” 乔雨眠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田公安,谢谢您,我了解了。” 再三道谢后告别,乔雨眠嘴角浮现出一丝笑意,她大概知道自己要怎么做了。 如果有旁系亲属,不符合被领养条件。 那如果没有亲属了呢? 没有亲属,福利院不收,一个精神有问题的孩子归街道管,谁也不想要这个麻烦吧! 天已经黑了,乔雨眠却没有回家,又去找了高六。 三天后,大院内。 小花的手沁在冰凉的水里,连搓洗的动作都变得僵硬。 已经是晚饭的时间,院子里家家户户开始做饭,香味钻进她的鼻孔里,引得她胃里剧痛。 她弓住腰身,这样可以挤压胃,可以减轻一些疼痛。 上次吃饱饭,还是乔雨眠给她的包子。 刘嫂子第二天塞进门的饼她舍不得吃。 本来想着昨晚已经吃过了包子,还不太饿,饼就留到饿的时候再吃,毕竟不知道这次还要饿几天。 她破罐子破摔的行为,已经让舅舅一家引起了警觉。 这两天他们没有打骂自己,对自己说话都和风细雨,但却不给自己饭吃,也并没有给自己解开锁链。 这种行为跟平时不太一样,小花心里清楚,他们一定在谋算着什么。 ‘咯嗒’,熟悉的开门声传来,舅妈辛月香挽着舅舅的胳膊走了进来。 “小花,舅舅舅妈回来了。” 舅舅高勤奋将拴住她的锁链解开,牵着链子像牵狗一样地把她拽进屋里。 三个表弟在身后,拿着木剑往她后背上捅,大表弟还朝她的身上吐了口唾沫。 舅妈抬手像轰苍蝇一样赶他们。 “都去一边玩去,我跟你们表姐有话说!” 大表弟顿时不乐意。 “你跟她有什么话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手里拎着的那个烤鸭就是要给她吃的。” “妈,你真是偏心,买了烤鸭不给我们兄弟吃居然要给她?” “她贱命一条,吃这么好的东西,也不怕噎死!” 辛月香白了一眼。 “你们懂什么,走走走。” ‘七八岁,讨狗嫌’几个孩子正是讨人厌的时候,哪怕是母亲,辛月香也烦得不行。 大儿子金来被骂了,立刻嘟起了嘴,大摇大摆地往隔壁去。 “刘嫂子,你家今天炖的肉是我爸拿回来的吧,我要吃肉!” 他一脚把隔壁刘嫂子的门踹开,两个弟弟蹦蹦跶跶地跟在身后跑了进去。 辛月香将门关上,把油纸包的烤鸭打开,放在了小花面前。 “小花,舅妈给你买了烤鸭,你先吃点填填肚子,一会给你做红烧肉,好不好?” 第87章 人赃并获 小花明知道这是一场‘鸿门宴’,可嘴里还是忍不住使劲分泌口水。 她知道舅妈给她的东西不会下毒,他们要是真的想弄死她,根本不用浪费一只烤鸭。 想了想,她伸出了满是冻疮的手,就往烤鸭上抓过去。 没想到,舅妈一下把盘子端走。 “想吃烤鸭没问题,只要你听舅妈的话,想吃什么就有什么!” 小花眼睛转了转。 他们是什么意思? 想让自己再次去鬼市卖膏药? 小花心里十分兴奋。 要是能再去鬼市,她肯定就能逃离这个家! 她抬头看着舅妈。 “好,我去,我今晚就去。” 不同于舅妈的和颜悦色,舅舅冷哼一声。 “死丫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你想借着卖膏药的机会逃跑是吧!” “我姐姐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白眼狼?” “你这这种成分,放出去是会被人拿石头砸死的你知不知道?” “老子护着你这么多年,供你吃供你住,你就这样回报老子的?” 辛月香推了一下高勤奋。 “你别吓着孩子!” 她转头笑脸对着小花。 “你舅舅不是那个意思,你看,现在天冷了,你出去卖膏药,一站就是一夜,你舅舅心疼你。” “所以想着你把这膏药的配方写出来,让你舅舅做了出去卖,你在家里暖和和的睡觉多好。” 小花看着舅妈,现在心里只能想到四个字。 图穷匕见! 他们知道自己不想再出去卖膏药,害怕自己跑了或者折磨死了,这条财路就断了,所以想要把配方捏在手里。 这样无论自己是死是活,他们都能赚到钱! 小花看着两个人的嘴里只觉得恶心! 这秘方都是爷爷丢了命,爸爸受着苦也一直守护着的东西,她就算是死也不会告诉任何人! 他们不演了,自己也不想再装下去。 趁着辛月香没防备,她猛地扑向盘子里的烤鸭,抢过来抱在怀里张嘴就肯。 现在她的想法就是活着,无论如何都要活下去! 爸爸还在受罪,等着她去救! 乔姐姐也答应了她来救她,她相信能等到她! 小花一口一口地撕咬着烤鸭上的肉,来不及咀嚼便吞咽下去。 大概是好久没吃油,烤鸭皮上冒出的油脂让她觉得恶心,可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吃几口,只能机械性地吞咽。 高勤奋立时被小花的行为激怒,一脚便踢了过去。 “他妈的,让你吃了么你就吃!” 粗壮的腿踹下来,她感觉像是大树砸在了自己身上。 一下又一下,踹得她想把肚子里的东西吐出来。 辛月香拉扯着高勤奋。 “秘方没到手,你把她打死怎么办!” 她一边劝高勤奋,一边威胁小花。 “小花,你就听话吧,把配方写出来,要不然你舅舅可要打死你了!” 小花觉得自己眼眶酸涩,可是已经流不出眼泪了。 还记得她刚来舅舅家时,舅妈对她很好,舅舅虽然严肃,也还算亲切。 舅妈总是哭泣,说家里要养表弟,肚子里还有一个没出生,日子过得艰难。 她把身上母亲的遗物偷偷卖了,贴补给舅妈做家用。 最后她不想卖了,舅舅就这样打她。 他们哄着骗着掏空了自己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那时候就是这样说的。 他们欺负她是个孤苦无依的小孩,可现在,她已经不是小孩了,根本不会相信这些鬼话! 小花觉得自己腰快断了,如果腰断了,人就活不了了。 此刻,她丝毫不畏惧死亡,甚至有点期待。 她马上就要见到爷爷了,也能再次回到妈妈的怀抱。 临死时还能吃上烤鸭,也算是个饱死鬼。 “砰!” 巨大一声响。 本就摇摇欲坠的木门,因为大力踹翻而整扇从门框上掉了下来。 小花被吓了一跳,抬头看过去。 七八个男人闯了进来,他们统一身穿深蓝色外套,胳膊上别着红袖章。 这熟悉的打扮让她控制不住地尖叫起来。 “啊!” 高勤奋擦了一把头上的汗,看到来人,心又放了下来。 “陈巡长,您怎么来了?” “早知道您来,我下班时必须拿回家一个肘子,好好招待您。” 被喊陈巡长的人弯了弯嘴角。 “给我搜!” 瞬间,七八个人立刻动了起来。 高勤奋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陈巡长,我……我这……你知道的!” 三个孩子从隔壁跑了回来,为首的高金来拿着小木剑指向了陈巡长。 “你们是谁,来我家……啊!” 陈巡长没等他说完,一抬脚,高金来直接飞了出去。 剩下的两个小弟弟见哥哥被打,身上的气势立刻没了,站在院子里哇哇大哭。 高勤奋看见儿子被打,再也忍不住。 “有话好好说,你们这是做什么?” 陈巡长微眯着眼睛,在屋子里四处打量着。 “好好说?” “高勤奋,这话该我问你吧?” “为什么不跟我好好说话呢?” 高勤奋再也不是当初那个穷得连十块钱都要贪的人。 这些年小花赚的钱,够他们夫妻俩吃香喝辣,甚至还存了一大笔钱。 人一旦有钱就有了底气,说话都没那么虚。 “你闯进我的房子,打我儿子,今天你不给我个解释,我可要报公安了!” 陈巡长冷笑着从兜里掏出来一个膏药直接扔到了高勤奋脸上。 “你给我解释一下,这是什么?” 高勤奋本来理直气壮,看到那膏药立刻白了脸! “这……这……” 辛月香脸白得像一张纸。 “不……不是我们家的,不是我家的。” 她指着地下躺着的小花。 “是……是她的,是她的!” 小花躺在地上,只有人冲进来的时候害怕了一下,然后立刻明白过来。 高勤奋两口子捂了这么多年,这件事都没被别人知道。 偏偏这个节骨眼上膏药被捅出来。 是乔雨眠,一定是乔雨眠来救她了! 所以,乔雨眠希望她做出什么反应呢? 她应该做出什么反应? 小花拼命吞咽口水,飞速地在脑海中想着。 直到那个穿深蓝色衣服的男人走到她身边,蹲在她面前,拿出一片膏药晃了晃。 “小丫头,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 小花颤抖着,哑着嗓子开了口。 “膏……膏药。” 蹲在身前的男人笑了笑。 “这膏药是哪来的。” 小花尽量压制自己的呼吸,不让自己兴奋得太过明显。 “是……是我家的!” 她被舅舅送去鬼市卖东西两年多,早就不是不谙世事的小姑娘。 乔雨眠已经把刀递到了她手里,她一定狠狠地把这把刀插入这两个恶魔的心脏。 她装出天真的模样。 “叔叔,你是来我家买膏药的么?” “我家的膏药可好使了,是舅舅和舅妈费了很大力气才做成的。” 男人伸出手在她脸上拍了两下。 “好姑娘!” 辛月香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胡说八道,胡说!” “明明就是你……明明就是你做出来的!” 小花顿时流出眼泪。 “舅妈,你不能什么事都怪我啊!” “表弟闯了祸,你不敢告诉舅舅,就让我背锅,拿我出气,现在就连这样的事都要赖我么?” “是你跟我爸爸说收养我,我爸爸才把这个秘方告诉你的。” 小花抬头看向男人。 “叔叔,这就是我舅舅做的,做膏药的锅在旁边的房间里!” 小花话音刚落,陈巡长大阔步走了出去。 随着隔壁房间的门被打开,翻找东西的声音乒乓作响。 高勤奋已经吓得尿了裤子,一句话不敢说,辛月香坐在地上不断地拍打着高勤奋的大腿。 “你快说句话啊,现在到底怎么办?” “勤奋,你说话啊勤奋!” 突然,隔壁的嘈杂的声音停止,然后是陈巡长哈哈大笑的声音。 高勤奋被这笑声惊醒,迈着沉重的步子往门外走。 “陈……陈巡长,你听我解释……” 陈巡长身后跟着几个男人,怀里端着炭炉和几个饭盒。 饭盒里还有已经凝固了的膏药。 “高勤奋,跟我回去解释吧!” “带走!” 院子里乱作一团,哭喊声,求饶声,邻居都过来凑热闹。 “这怎么了?” “好像是高勤奋。” “我就说嘛,都是上班的普通人,怎么他家天天吃肉喝酒,还动不动的去国营饭店。” “肯定是做了不好的事,这样的人真是活该啊!” 乔雨眠混在人群里,看着几个男人押着高勤奋两口子,他们身后还跟着手腕上拴着贴脸的小花。 她忍不住往前走了一步,高六在她身后拽住了她。 “别冲动,你说过的,你不能露面。” 乔雨眠感觉嗓子发紧。 “我就是……有点着急。” 高六咬了咬牙。 “很快,很快我们就能把她救出来!” 一家几口人很快被带走,人群也跟着散开。 乔雨眠也跟着高六回到了他的小破屋里。 高六累瘫一般地躺在了床上,乔雨眠站在她面前。 “你的朋友靠谱么?” 高六拄着拐杖,眼下一片乌青。 “大姐,我这几天心血都要熬干了,找到的人肯定靠谱。” “那可是钱啊,活生生的两千块钱,你也是舍得,为了小花,眼睛都不眨一下地就拿出来了。” 乔雨眠坐在凳子上,用意念从空间里拿出一块石头。 “钱跟人命比起来不算什么,两千块换小花的自由,值得!” 高六哼唧着。 “两千块,我要挣多久才能挣回来。” 乔雨眠踢了踢高六。 “你起来,看看这个是什么!” 第88章 汇合 高六坐起来,接过乔雨眠手中的石头。 这石头已经被乔雨眠砸碎了一半,露出里面莹润的美玉。 高六疲惫的目光慢慢的亮了起来。 “这……这好像是岫玉!” 他敛去了一身吊儿郎当的气质,开始认真起来。 没有拄拐,单脚跳着到床前,把玉石放在亮一些的地方查看。 “我不会玉石,只能投机取巧捡一些破烂。” “你要是信得过我,就把这东西放我这,等我腿好了,找认识的人给你看看。” 乔雨眠空间里多的是这种石头,当然不会在意这一小块,而且高六的人品她信得过。 “这块就送你了,如果鉴定出这是有价值的石头,我带你做一笔好生意!” 高六把石头紧紧攥在手里,单脚跳着差点跪在乔雨眠身前。 “乔同志,乔大姐,你可真是我的大贵人!” 两人正说着话,敲门声响起。 高六拿过拐杖,打开了门。 门口站着的人乔雨眠见过,就是在鬼市守门的二猴。 二猴机灵地往屋里看了一眼。 “高六,你摊上大事了!” 乔雨眠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高六现在要帮她处理小花的事,还要帮她找人鉴定玉石,现在可不能出事。 二猴看了看乔雨眠,把高六拉出了屋子。 高六一脸不解。 “有什么事在屋里说就行,小乔也不是外人。” 二猴佝偻着腰急得直跺脚。 “你说你找什么女人不好,偏偏要找个有丈夫的!” “你让我去他们家送信,没想到人家是有丈夫的!” “她丈夫不依不饶地非要跟来,我好不容易才把人甩掉,你赶紧把这娘们儿弄走!” “我可告诉你,她丈夫人高马大,那脸冷得像个活阎王,一会要是逮住你,非把你三条腿都打折!” 高六一脸懵逼。 “你叽里咕噜说什么玩意儿呢?” 乔雨眠在屋里笑出了声,大概是陆怀野跟了过来。 她刚想推开门出去,朱红色的大门被一脚踹开。 二猴嗖的一下攀着墙壁跳上了房顶。 “唉呀妈呀,阎王点卯啦!” 乔雨眠笑着推开门。 高六也是一脸如释重负的表情。 “什么阎王点卯,那是我姐夫。” 他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跳到陆怀野身边。 “姐夫你来啦,二猴这小子不靠谱,你别跟他一般见识。” “我这腿……嘿嘿,要不然我就自己去了。” 陆怀野看了一眼高六的腿,点了点头。 “辛苦了。” 然后他没再说什么,直接奔着乔雨眠走过去。 乔雨眠经过了这几天的事有些心力交瘁,看到陆怀野快步走了上去。 她想扑进陆怀野怀里,可顾及到两个人还在场,乔雨眠只是走到陆怀野身前就站住了。 陆怀野已经抓住了乔雨眠的肩膀,又捏了捏手臂,最后拉住了手。 “你还好么?我实在担心你才跟过来的。” 乔雨眠向他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 “我没事,就是遇到了一个小麻烦。” 陆怀野拉着乔雨眠的手,双手不停地揉搓着。 “怎么这么凉,很冷么?” 高六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两个人旁边,笑嘻嘻道。 “要不咱们进去说,外面真的太冷了。” 乔雨眠这才反应过来,他们已经站在外面很久了。 “走,进去说。” 乔雨眠给了二猴十块钱,让他去国营饭店买几个菜回来。 高六拿出几块蜂窝煤,把屋里取暖的炉子点燃。 陆怀野坐在乔雨眠身边,满眼都是心疼。 “你这几天没回家,家里每个人都在担心,爸妈一直催促我过来找你。” “但是我不知道去哪里找你,害怕给你添麻烦。” 乔雨眠叹了口气。 “是小花,她出事了。” 乔雨眠把高六被打,小花被锁起来的事给陆怀野讲了一下。 陆怀野听着眉头也皱了起来。 “被巡查处带走了有点麻烦,你也知道,我们家之前出事的时候,是冯海平在背后操纵。” “他跟巡查处熟得很,我得想个办法,看看怎么能避开冯海平,把小花捞出来。” 高六用炉勾子捅了捅已经点燃的蜂窝煤,扯过一张凳子跟着搭腔。 “姐夫,有我高六在,你们不用出面,就是……” 说到这,乔雨眠有点不好意思。 “抱歉啊陆怀野,我花了你给我的钱。” 陆怀野抬手将乔雨眠垂落的发丝别在了耳朵后面。 “钱给你就是让你花的,这有什么好抱歉的。” 乔雨眠看向高六。 “这次多亏了高六帮忙,要不然还真的非常麻烦。” “我之前买了很多小花的膏药,想着家里人若是受伤了可以用,没想到真的派上了用场。” 提起这件事,高六便来了精神。 “姐夫,你真是好福气,找到乔姐这么聪明的老婆。” “我只是帮了一点小忙。” 陆怀野还是很担心。 “你早就应该去找我,我来做一些事总是比你安全很多。” 乔雨眠微微摇头。 “不危险的。” “我打听到,当时举报小花家的就是小花的舅舅,然后让高六找个机会把小花舅舅家售卖膏药的事情捅了出去。” “巡查队的陈队长是个非常贪心的人,他一直觊觎小花家各种膏药的配方。” “如果让他知道,小花舅舅知道膏药的配方而没告诉他,他肯定会恼羞成怒。” 乔雨眠一脸的骄傲。 “果不其然,这消息只用了三天就传到了陈队长那里。” “当天晚上,他们就带人抄了小花舅舅家。” “小花家里还有没做完的膏药和一些药材,可算是人赃并获,抵赖不得。” 乔雨眠想想有点心痛。 小花这么多年卖膏药的钱都给了高勤奋,她可以趁乱进去搜刮一番,肯定能找到被他们藏起来的钱。 但想要坐实高勤奋真的藏了膏药配方偷偷地卖,就需要家里有很多钱。 等陈队长的人搜出他们家有钱,高家两口子直到药方的事就算是坐实了。 陆怀野叹了口气。 “那小花呢,她也被抓走了是吧,应该怎么办?” 乔雨眠眸色变得深沉。 “人算不如天算,高勤奋一直打压小花,却没想到最后成全了小花。” “他一直对外宣传小花精神有问题,无论是公安局,还是社区,妇联,都有小花精神不正常的记录。” “巡查队抓了小花的爸爸将小花放回家,就是因为他们觉得十岁的小孩根本不知道什么秘方。” “现在小花精神有问题,就更加不会知道秘方。” “巡查队会折磨一个知道秘方的人,但是不会白养着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有精神问题的小姑娘。” 高六吸了吸鼻子,也是一脸的骄傲。 “我上下打点,花了两千块呢,选插队内部的人跟我保证,最多两天,小花就能放出来。” 乔雨眠看着陆怀野。 “你多年积蓄,一下就没了一大半,心疼么?” 陆怀野听到了前因后果,终于放下心。 “不心疼!” “别说小花能给爷爷治病,就算她不能,如果你想救,我们就可以救她。” 陆怀野再次拉住了乔雨眠的手。 “雨眠,你做你想做的,无论是经济上还是心里,我都会支持你。” “我只怨自己不能出面帮你,要你来操心这一切。” 高六想到乔雨眠拿出来的石头和刚才说的话,笑容都变得十分狗腿。 “姐夫,你和乔姐稳坐后方,我高六指哪打哪,万死不辞!” 乔雨眠重重地叹了口气。 “现在就等着小花放出来了!” 几个人正说着话,二猴带了吃的回来。 乔雨眠本来想着回家睡,可又怕错过了小花的消息。 高六也留了乔雨眠。 “我今晚要去鬼市,你们俩也别嫌弃,就在我这睡。” “炉子给你们生好了,壶里也烧了热水,一会我让周嫂子送来干净的床单和被子,你们一换就妥!” “咱们谁也别嫌弃谁,特事特办,只要小花那边有消息,咱们第一时间出发!” 乔雨眠确实也累了,看着陆怀野眼下的乌青,应该是一直很担心她没有睡好。 “高六,那今晚就麻烦你了。” 高六摆摆手。 “小意思。” 几个人吃完饭,高六在家里的破烂东西中收拾了一个小包的东西,带着二猴匆匆离开。 黑夜如浓重的墨水遮挡了天空的星星。 两个人简单的洗漱,钻了换了新床单被套的被窝里。 乔雨眠有些洁癖,哪怕是新换的床单,她也没有脱到只剩秋衣秋裤,只是脱了外套和纨绔,穿着棉裤和毛衣。 陆怀野并没有躺在床上,而是靠在墙上,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乔雨眠为这件事奔走,提心吊胆这几天根本没睡好。 这会,陆怀野在身边,炉子里蜂窝煤发出噼啪的响声,让她倍感安全,昏昏欲睡。 她强撑着精神拍了拍陆怀野的腿。 “你怎么还不睡。” 陆怀野闻着近在咫尺的馨香,心里一片安稳。 天知道,乔雨眠不在家的这几天,他每天吃不下睡不好。 这样宁静地守在她身边,根本不想睡。 他轻轻地把手放在乔雨眠的头顶,摩挲着她翘起来的发丝。 “睡吧,我在身边呢。” 巡查处。 小花缩在墙角,紧紧地抱住自己的身体。 这个地方她不是第一次来,可恐惧深深地刻在她的脑海中。 她记得刚开始自己和爷爷关在一起,爷爷偷偷地告诉她,无论问什么,都要回答不知道。 爷爷被拖走后,惨叫声响了一整夜,第二天被拖回来时,她哭着扑到爷爷身边。 第89章 工具 她看出来爷爷的手被打断了,后背的伤口在一直流血。 那是带着倒刺的鞭子,鞭子上沾了辣椒水,伤口不仅愈合得慢,还会发炎腐烂。 侯家祖上行医,奉行的是济世之道。 冯家每个医者都会用针,也会在袖口处缝一个暗兜,里面放上四枚银针,两个手就是八枚。 为的就是无时无刻可以治病救人。 她作为家里下一代的传染,三岁认字就开始认学位,袖口当然也放着针。 看到爷爷这样,她想掏出银针为爷爷治疗。 可爷爷小声地告诉她,不可以。 外面有人监视,为的就是看她会不会医术。 小花看着爷爷每天被拖出去,晚上再拖回来。 最后那一天,爷爷的脊椎断了,整个人不能动,口鼻不断地流血。 她想不顾一切地掏出针为爷爷治疗,可爷爷看出了他的想法,大声的告诉她。 侯家的人要有骨气,祖宗的东西,就算失传了,也不可能交到这群畜生手里。 在整个人都动不了的状态下,他以头戕地,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小花明白,爷爷是用自己的死来减少她心里的压力,也在用自己的死警醒她,不要交出秘方。 可小花又不明白,自己的命为什么没有秘方重要,他们想拿去就拿去,只要人活着就好。 后来,自己自保时,跟舅舅两口子透露了自己会膏药,她看到了他们眼中的贪婪。 从那以后,她变成了他们赚钱的工具。 无论两个人百般试探,千般折辱,她也咬死了自己只知道膏药的秘方,别的一概不知。 可就是这膏药的秘方,就能让舅舅两口子找到了生财之道。 他们拿父亲来要挟自己,用自己敛财。 到处宣称自己精神有问题,以此来控制自己。 在自己识破他们的计谋后,还妄图囚禁自己,获取永久的利益。 这两个人文化程度不高,脑子也没那么灵活,都是社会的底层人,没什么大见识。 如果那些珍稀的配方让巡查处的那些人知道了,他们会怎么做? 这些为了普通人提供方便的膏药,会被做成‘精品’大肆敛财。 甚至会被暗中高价卖到国外去,让自己‘家’珍贵的东西,变成‘别人’家里的东西。 其中的利益和黑暗,是她一个小姑娘根本无法想象的。 小花听着隔壁的惨叫,想起了爷爷被折磨的每个日日夜夜。 她脑子里不断地回想着爷爷的话。 “无论如何都不要承认你会医术!” “配方死都不能落在外人手中!” 小花呢喃着,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不断反复念诵这句话,好像这样才能让自己勇敢起来。 ‘吱嘎’。 木门打开,好像比记忆中的声音还要刺耳。 她抬起头,看到那张熟悉的脸。 那人凑近她,如鹰隼般的眼睛像是要把她穿透。 身后一个穿着蓝衣服带着红袖标的男人在耳旁轻声道。 “队长,听说她是个精神病,这样的人我们也要审么。” 陈队长回头瞪了他一眼。 “蠢货!” “那两口子口口声声地喊着,说是这小姑娘知道配方,他们根本不知道。” “就算她精神有问题,万一她真的知道呢?” 身后的男人低下头,往后退了一步。 陈队长低下头,声音诡异。 “小姑娘,我记得我们好像见过的,你还认不认识我了?” 小花立刻反应过来。 精神病? 对! 自己可以假装精神有问题。 小花眨了眨眼睛,压下心中的恐惧,冲着陈队长摇摇头。 “我不认识你,而且你长得怪吓人的,我害怕。” “我们什么时候能回家,舅妈给我买了烧鸡我还没吃完呢。” 陈队长皱起了眉头。 “你舅舅和舅妈都说你没病,说那配方是你写出来的,他们什么都不知道。” “你告诉我,是这样的么?” 小花呼吸变得急促,然后下定决心开了口。 “对呀,我根本没病,不知道为什么他们都说我有病。” 她眨了眨眼睛,靠近陈队长。 “偷偷告诉你,我其实会医术!” “我爸爸,我爷爷都会医术,他们教过我的!” “我有病来着,但是我自己治好了!” 小花回忆着曾经来他们药堂看病的那些精神有问题的人,尽量学着他们的语气和表情。 “你知道么?我很厉害的!” “当初我爷爷生病,我把我爷爷治好了,治好爷爷后,爷爷就坐着大轮船,轮船烟筒冒着烟,呜呜的就去海绵抓鱼了,哈哈哈!” 陈队长无奈地闭了闭眼睛,拿手揉了揉额头。 缓了一会,陈队长再次耐心地问道。 “那你会不会他们家膏药的配方?” 小花点点头。 “会的,我会的。” “一两熟地,二两薄荷,三……三……烟花三月下扬州!” 陈队长身后的男人没憋住,扑哧一声的笑了出来。 陈队长回头瞪了他一眼,耐心已经耗尽。 他抬手,一个巴掌扇了过来。 ‘啪’! 清脆的巴掌声回荡在屋里。 “我告诉你,你最好老老实实地把侯家那些膏药的配方背给我,否则我就像对你爷爷那样,扭断你的脖子。” 小花往后缩了缩,终于露出害怕的表情。 “我不吹牛了,不敢了,呜呜呜,其实我什么都不会。” “是舅舅,舅舅什么都会。” “我妈妈说舅舅没出息,偷偷告诉了舅舅我们家的配方,她想让舅舅也赚钱。” “呜呜呜……别打我,我不撒谎了,我不敢了……” “舅舅,你在哪啊,你快把配方给他们吧,小花不想被扭断脖子。” 小花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她并不想擦,任凭那些眼泪鼻涕涂了一脸。 陈队长气得一脚踹在她身上。 “他妈的,真是个神经病!” 站在旁边的男人走过来,轻声劝道。 “队长,犯不上跟一个疯子置气。” “我查过记录,上次他们家进来的时候,她就什么也不会。” “她爷爷死在她眼前,她都没过来救,只会吓得尖叫。” “估计就是在那个时候吓疯了。” 男人眼睛瞟了瞟小花,然后认真道。 “就算秘方真的是她说出来的,那也是高勤奋那两口子抓药熬煮的,要不然一个神经病怎么能做这些。” “与其指望一个疯子,还不如去问那两口子。” 陈队长仰头闭眼,又回头泄愤地踢了小花一脚。 “妈的,废物一个!” 男人弯着腰,在陈队长身边安抚道。 “队长别生气,就把她扔在这别管了,什么时候没了,什么时候抬出去扔了。” 陈队长抬起手,使劲在那男人头上打了下。 “人头猪脑!” “你以为还是几年前呢?” “现在什么社会了,说扔就扔?” 陈队长回头瞪了一眼小花。 “明天白天再审一审,先拿吃的诱惑一下,再带她那几个表弟过来吓唬吓唬她。” “要是实在问不出什么,就等天黑了把她扔出去!” 陈队长背着手往门外走。 “总之,我们巡查队可不能出人命。” “扔出去,要是被拐子或者要饭地捡走,那可就不关我们的事了。” 两个人说着就离开了屋子,木门随之被关上,铁链晃动着哗啦想。 小花浑身像是脱力般瘫在了墙角,额头上的汗流过脸上的伤口,整张脸都跟着刺痛。 她现在算是安全了吗? 她小声的啜泣着,生怕引来人,就这样又惊又怕地睡着了。 入夜。 巡查队附近静悄悄的,本来这里就临近郊外,恶名在外,别人更不敢靠近。 门头上一盏惨白的灯洒下冰冷的光,像是在告诉人们,这地方是多么的不近人情。 乔雨眠和陆怀野隐在暗处的箱子里,死死地盯着大门。 高六扔了拐杖,穿着一身破衣服,披散着头发斜躺在巡查处大门旁边。 二猴也是同样的装束,两个人像是无家可归的流浪汉,窝在一旁百无聊赖。 突然,巡查处的大门开了。 两个男人架着一个小女孩的手臂,架着她往外走。 高六和二猴走上前去。 “大哥,行行好,我知道咱们处油水大,有没有剩菜剩饭给我们点,我们都饿了两天了。” 穿着深蓝色制服男人瞪了高六一眼。 “知道这什么地方么,要饭要到这来了?” “怎么的,要不要我请你进去呆两天!” 二猴拽着高六,一副惧怕的模样。 “我就说别来这,快走快走,别给大哥们寻晦气。” 两个人装模作样地要走,另一个男人开口。 “站住!” 高六拖着一条腿,笑嘻嘻地走了过来。 “大哥,有什么事?” 男人一把将手中的女人推到他们身边。 “吃的没有,活人倒是有一个,你们要不要?” 高六和二猴喜出望外。 “要,当然要,嘻嘻……” 高六一笑露出一口大黑牙,当即便挎上了女人的手。 “谢谢大哥啊!” 女人拼命的挣扎。 “你们是谁,你们干什么?” 二猴嘻嘻笑着。 “饿不饿,我们带你吃饭去。” 女人听到吃,立刻不挣扎了。 “好,太好了,吃饭去!” 三个人的身影越走越远,终于消失在小巷里。 身穿制服的男人站在原地,看着几个人离去的方向。 “就这样把那个小姑娘送给乞丐了?” “队长知道了,会不会怪我们啊?” “不行,我得去把他们追回来!” 第90章 父亲的消息 暗巷中,陆怀野紧紧地将乔雨眠护在身后,高六紧紧地捂着小花的嘴,生怕她发出声音。二猴手里拎着一根铁棍,哆哆嗦嗦地准备举起来。 几个人互相看眼色,都示意对方已经做好了准备,等那男人来了就各自动手。 黑暗中,几人仿佛能听见彼此心跳的声音,呼吸都不敢太用力。 男人刚跑到巷口,身后的男人开口喊道。 “别追了,都走远了。” “再说了,这也是队长同意的。” 男人拉过同伴。 “回去吧,那三个熊孩子也得收拾一下。” “那个老大是个怂包,说不定能问出点什么。” 两个人不紧不慢地往院子里走,突然,男人回过头朝着巷子里看了一眼,左手背在身后,做出一个挥手的动作。 哪怕他们已经进去,高六他们依然不放心,还是在原地站了好久。 直到二猴扔了铁棍,直接瘫倒在地上,几个人这才松了口气。 小花还穿着粗布的线衣,乔雨眠想刚想脱自己的棉袄给她,陆怀野按住了她的手,抢先一步脱掉了自己的厚棉袄给小花穿上。 小花看到乔雨眠,可能是精神放松,喊了一声‘乔姐姐’,然后便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乔雨眠抱着干瘦几乎没什么重量的小花,心底一阵酸楚。 陆怀野蹲身,乔雨眠将小花扶上她的后背。 “走,先回去再说。” 这次他们没有回高六那个小小的狗窝,而是回到了乔家的房子。 乔雨眠一开始觉得高六不靠谱,所以不想把这地方告诉他。 可现在高六帮了这么多忙,倒也没了那么多忌讳。 乔家最好的就是房间多。 乔雨眠和小花在里面的屋子,高六和陆怀野在客厅守着。 二猴被派出去盯着巡查处,顺便打探消息。 乔雨眠喂了小花一些灵泉水,用湿毛巾简单的将她的脸擦干净。 小花在发烧,不住地往外冒虚汗。 照顾了一会,小花的呼吸逐渐平稳,温度也稍微降下来,乔雨眠这才安心地走到客厅去。 客厅里,炉子里烧着蜂窝煤,高六在烤火,陆怀野坐在桌子前正在思考什么。 看到乔雨眠出来,两人不约而同地望过来。 “小花怎么样了?” 乔雨眠终于松了口气。 “退烧了,睡得也很安稳。” 陆怀野给乔雨眠倒了一杯热水。 “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做?” 乔雨眠想了想。 “陆怀野,其实刚开始我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 “救小花这件事刻不容缓,我也没跟你们商量。” “我想……” 乔雨眠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我想认小花当妹妹,把她的户口迁到我们乔家来,跟我姓乔。” “只是这样,以后我们就要养着她,负责她的后半生。” 陆怀野点头。 “这是最好的办法。” “她舅舅一家看样子是出不来了,就是从巡查处出来,也要扒层皮。” “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没办法在这个世道里生存。” 高六声音里也有着淡淡的忧伤。 “她虽然可以在鬼市里卖膏药维持生计,但鬼市哪是那么好混的。” “我混迹在鬼市也是想着,什么时候攒够了钱,可以买个工作,脱离那种地方。” 陆怀野轻轻碰了下乔雨眠的手指。 “你是有什么顾虑,是怕岳父不同意么?” 乔雨眠摇了摇头。 父亲能不能从西北平安回来都难说,这会根本没办法征求他的意见。 “小花变成我的妹妹,我们就要将她带回玉石沟生活。” “爸妈的钱给了我,我把钱付给了小花治病,那钱大概也是被她舅舅收走了。” “你给我的三千块钱,这两天为了救小花打点人情就花了两千多。” “爸妈的钱加上你的钱,一共也没剩多少。” “小花又要跟我们一起生活,就多了一张嘴吃饭,这事我也没跟你爸妈商量过,就擅自做了决定,我怕……” 陆怀野弯下腰,视线与乔雨眠平齐。 “咱们一家在一起住了这么久,爸妈的为人你应该清楚。” “别说小花可以救爷爷,就算她不能救,爸妈也不会看着她无家可归。” “乔雪薇挨打了妈妈都还说让你劝一劝,别说别人。” “再说了,小孩一个小姑娘,她能吃多少东西,不要紧的。” “家里人口多,他们只会高兴,不会觉得有什么。” 乔雨眠打心眼里高兴,陆怀野好像总能包容她,想她所想。 其实她之所以敢不经商量就擅自行动,也是因为她从心里知道,陆家父母是包容的人。 只是小花不是小猫小狗,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说起来总是有些没底气的。 陆怀野双手握住乔雨眠的肩膀。 “既然我们出手救了她,就要给她一个美好的未来。” “打起精神来,我们想一想,到底要怎么把她写在你户口上。” 乔雨眠双手覆在脸上,搓了搓脸让自己精神起来。 “父亲去西北,工作关系是借调,粮食关系带走,但户口还在青山县。” “我不能牵头去办这件事,如果巡查处反应过来,想要再找小花,只要查一下就能查到我,所以我依然不能露面。” “我明天可以找一找父亲之前的领导,看看能不能由他出面,跟街道和户籍科说一下。” 三个人商量了一下细节便各自睡了过去。 第二天起来后,小花依旧昏迷着,可是脸色已经比昨天刚带回来时好了不少。 乔雨眠给她喂了些灵泉水,又嘱咐好高六和陆怀野照顾她,便一个人离开。 她今天要找的领导叫刘奋进,是农机所已经病退的领导,算是父亲的老师。 正是因为内部竞岗,刘奋进被人用手段挤走,也打发走了一直为刘奋进说话的父亲。 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刘奋进在农机所呆了二十年,多少有一些自己的人脉。 乔雨眠骑上自行车,奔着熟悉的方向去。 自己去求人办事,空手去总是不好,乔雨眠想着买点什么,又想起自己在乡下种地,最该带的就是一些蔬菜。 她拿出从空间里种的一些蔬菜,又从灵泉水里捞了一条鱼。 那鱼可能是在灵泉里活得肆意,就几天时间,已经长得又肥又壮,通体黑亮。 敲开门,刘奋进的爱人许莹满脸堆笑地站在门口。 “雨眠来了!” “快进来!” 乔雨眠拎着大筐小包走了进去。 许莹冲着屋里喊道。 “老刘,雨眠来看你了。” 刘奋进在话喊到一半时就走了出来。 “雨眠,你去哪了,我托人找了你好久都找不到!” “你爸爸去西北这件事我都不知道,还是听别人说,才知道他被调走了。” “要是知道他要被调去西北,我就算拼了这条老命也会把他留下。” 乔雨眠看着激动的刘奋进安慰道。 “刘爷爷,你就别自责了,去西北也算是圆了父亲的梦。” “你了解他,说得好听点他是个‘学着’,说得难听点,他就是个‘书呆子’。” “能研究嫁接技术,为西北治沙做贡献,是他毕生所愿。” 刘奋进用拐杖敲击着地面。 “西北太艰苦了,去了受罪啊!” 乔雨眠看着刘老通红的眼。 “我爸爸那个人太刻板,就算是生活在青山县他也不会享受生活。” “他并不圆滑,在农机所这么多年也得罪了很多人,要不是您老罩着,他可能连西北都去不上。” “现在去那边,不需要人际关系的维护,还可以专心搞科研,对他来说也算是一种解脱。” 刘老叹气。 “唉,我年龄大了,斗不过那群年轻人了,也没精力了。” “只是苦了你和你姐姐,听说你们为了不跟去西北,都嫁人了。” “怎么样,在婆家过得还好么?” 乔雨眠顿住了。 要怎么跟刘老说她跟乔雪薇的生活呢? 想了想,只是露出一个微笑。 “过得挺好的。” “爸爸在相熟的人家里找的,我们也都选择了自己想嫁的人,没有不甘愿。” “反正日子都是人过出来的,总会变好的。” 许莹听到乔雨眠语气中的无奈,给刘老打了个暗号,示意他不要再说下去。 “雨眠,我去给你做饭。” “你小时候啊,最爱吃我做的汆丸子,你等等,我这就去。” 乔雨眠也乐得话题被转移,赶忙揭破下驴。 “刘爷爷,许奶奶,这是我从乡下带来的东西。” “这是村里种的蔬菜,这是后山河里捞出的鱼。” “还有几天元旦,这些年礼虽然拿不出手,但好歹是我的心意。” 只是一些蔬菜,两位老人没有推拒,很安心地收下了。 刚吃完早饭,还不到吃午饭的时候,但许莹的汆丸子是一绝,乔雨眠为了让两位老人高兴,也没有拒绝。 刘老当了一辈子的人精,怎么会不知道乔雨眠是有事找她。 他将乔雨眠领进书房。 “你父亲的地址我已经打听到了,他那个地方不通电话,打个电话要去镇上,所以去的这三个月,我们只联系过一次。” “他说你嫁到军官陆家,可是我去军官大院打听,十几个陆家,有的还搬家了不在本地,我也不知道你嫁去了哪家,根本找不到你。” 乔雨眠有些惊讶。 “您联系上我父亲了?” 第91章 霜枝 听到刘老这么快就联系上了父亲,乔雨眠心里千般滋味难说出口。 上辈子,因为过得不好,她怨恨父亲,也顺带怨恨着父亲的这位老领导。 从来没想过主动寻找父亲,也跟一切人和事断绝了关系。 刘老找不到她,她也没想着过年过节来问好,生生地错过了父亲的消息,再次收到消息后,已经是死别。 看来,人不能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故步自封,要充分利用一些可以信得过的人脉,多走动走动关系,不要临时抱佛脚。 乔雨眠决定,等回去之后列出一个名单,等有空的时候,把父亲的好友都走一遍,也许会有不同的收获。 陆家不能走动,她就需要更加活跃起来。 “刘爷爷,我现在住在乡下,也没有电话,也没办法联系上我爸爸。” “我可不可以写一封信留在这,下次您联系到我爸爸,帮我读给他听。” 刘老当然不会拒绝这么点小事。 能联系上父亲固然开心,但眼下乔雨眠又更重要的是。 “刘爷爷,我有个不情之请。” “这件事比较难做,所以我只能想到让您帮我了。” 刘老点头。 “雨眠,我对不起你父亲,所以有责任替他照顾你。” “只要我能做到的事,我一定帮你!” 乔雨眠坐在了刘老身边。 刘老是个值得信任的人,乔雨眠将小花这件事的前因后果跟他说得十分清楚。 她深知自己现在的能力有限,想法也有限,身份更是敏感。 有些事,如果刘老能帮她拿主意,那会更加事半功倍。 “刘爷爷,小花身份敏感,我又经不起巡查队的磋磨,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她悄悄的到我家来,不让任何人知道。” 刘老皱着眉头思考,拇指不自觉地摩挲着拐棍。 半晌后,终于开口。 “这件事可以简单办,也可以难一些办,不过简单一些的可能要舍弃掉你父亲的名声。” “我们可以对外说小姑娘是你父亲养在乡下的私生女,母亲过世了来乡下找爸爸。” “到时我就可以出面,承认这个女孩子的身份,然后开个介绍信,把她上到你们家的户口上。” 刘老抿了抿嘴唇。 “这年头黑户有不少,城市里的科研人员下乡研究,与乡下的女人有孩子的事也不是什么大事,给她上个户口很合理。” “农机所一个上户口的事不会引起巡查处的探查,你把人带到乡下去养个三年五载,孩子变了样,这事就过了。” “而‘小花’便成了失踪人口,想找也找不到。” 事关父亲的名誉,乔雨眠有点拿不定主意。 “那另外一种难一些的办法呢?” 刘老开口。 “我认识户籍科的警察,我可以说小花是我远房亲戚,父母过世来投奔我。” “但是这种方法,公安局的户籍科会审查,我还要找关系编造出来一个不存在的亲戚给他们核查。” “而且小花的户口只能上到我们家。” 乔雨眠再三思考后,咬了咬牙。 “刘爷爷,就说她是我爸爸的私生女吧。” “这样对你对我都方便,你已经帮了我这么大的忙,我不能把小花户口上到你家给你添麻烦。” 刘老露出慈祥的微笑。 “你觉得方便就行。” 乔雨眠选择了第一种,刘老作为曾经农机所的领导,家里便安装了电话。 户籍科刚上班,现在正是办公的好时候,刘老去打电话安排,乔雨眠拿出一张信纸开始给父亲写信。 她有很多话想跟父亲说,真正要说的时候却无从下笔。 想说什么呢? 上辈子自己根本无法释然,父亲的偏心和沉醉于科研而忽略了她,让她在孙慧琴母女手下受了这么多的罪。 经历了父亲的离世,孙慧琴的科研成果侵占,乔雪薇的算计背刺,她好像对父亲的行为释然了。 自母亲离世后,父亲像是被关闭了感情的开关,他是否会在看到自己时,从自己的脸上看见母亲的影子。 找了孙慧琴照顾自己后,他是否觉得自己背叛了这段最初的婚姻而不敢面对自己。 这个社会,每个人都有很多的不得已。 父亲这种天生刻板的人,想要让他圆滑起来,实在太难了。 想要让他表达对自己的爱意,也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 毕竟比起后来的生活,父亲已经尽力给了他觉得最好的生活。 衣食无忧,有人照顾,一个看似完美的家。 这不过是受了孙慧琴和乔雪薇的蒙蔽,和他有些愧疚的自我逃避。 不知不觉,乔雨眠已经泪流满面。 她擦干眼泪,写下了一些问候的话语,本来想警告父亲,珍惜科研成果,小心身边人的掠夺。 可这样说,父亲不一定能理解。 就算是能理解,也不会怀疑到孙慧琴身上。 她又想了个别的办法。 心之伤写到,自己对西北树木嫁接非常感兴趣,希望父亲能每个月给她写一封信,除了正常的身体健康报备,还想知道科研进度。 她嘱咐父亲,信件要邮寄到刘爷爷家。 这样,她不仅能知道科研进度,还能用这封信件作为证据。 她现在没有能力调父亲回来,就算告诉父亲孙慧琴要害他,他也不会相信。 还好父亲距离扦插成功还有几年的时间,在这段时间里孙慧琴不会对他动手。 不过乔雪薇是重生的,谁知道那个疯子会不会给孙慧琴出一些什么馊主意。 倘若父亲真的遇害,至少这些来往信件能帮他保住一些科研成果。 她放下笔,刘老满面轻松地从客厅走了过来。 “这件事应该没问题了,你把那个小姑娘带来,形象上给她改一改,然后随便给她一个什么东西,就说是你父亲留下的信物。” “你不用出面,我会带他到厂里走一圈,到时候开个介绍信,把户口落在你家。” 这件事有了眉目,乔雨眠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是落了地。 吃了汆丸子汤,又跟刘老聊了一会,乔雨眠便回了乔家。 已经到中午,她在国营饭店打包了几个菜带回去。 回家时,小花已经醒了。 不知道是受到的打击太大,还是被吓到了,她整个人呆呆的。 直到饭菜的香味钻进鼻子里,她才略微回过神。 吃完饭后,乔雨眠再次把小花领回了房间。 小花到底是个孩子,受到这么大的打击,好像突然失去了说话的能力,说话一时间断断续续,颠三倒四。 “谢谢……姐姐,乔……谢谢……” 乔雨眠拉住了她的手。 “小花,你愿意做我妹妹么?” 小花有些着急,干张着嘴,说不出话。 她拼命地晃动着手指,往外指,像是比画着什么。 乔雨眠摸着她的头安抚她。 “你不用说话,只用点头和摇头就行。” 小花拼命地点了点头。 乔雨眠冲她微笑安抚她。 “我说的做我妹妹,是真的做我妹妹。” “刚才二猴来了,说巡查处好像反应过来,有了继续着急的心思。” “所以现在,不管你愿不愿意,你都只能抛弃以前的身份。” “从此以后,你就是我爸爸的女儿,是我的妹妹,只是私生子的名声有点不好听,但总归是能保住一条命。” 小花依然拼命点头,手指一直向东边的方向指。 乔雨眠不明白到底什么意思,下一秒,小花直接跪在地上给她磕头。 在客厅的陆怀野和高六听到声音急忙走了进来。 “小花这是怎么了?” 乔雨眠没理,只是急忙将她扶起来。 “我不知道你要做什么,也看不懂你在表达什么。” “我只问你,做我的妹妹,跟我回玉石沟,从此‘侯青花’这个小姑娘便不在人世了,你愿意么?” 小花站起身已经泪流满面。 她拼命点头,嘴里断断续续。 “愿……意……愿……” 乔雨眠看到她这副模样,也不禁流了泪。 “好孩子。” 乔雨眠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衣服,拆散了小花的头发。 “为了不让别人发现,我要给你换个样子。” 她拿着木梳轻柔地梳开那堆干草一样的头发。 “我给你剪个短头发,也预示着我们从‘头’再来,好么?” 小花乖巧的坐在凳子上,一动不动的任乔雨眠给她剪头发。 她没出声,也出不了声,乔雨眠每剪断一些头发,她的眼泪便哗啦啦地流。 高六看着这样的场面,也擦了擦眼睛。 他吸了吸鼻子,声音哽咽。 “小花,别哭,你有家了。” “在咱们鬼市混的,都各有各的苦,没几个有家的。” “乔姐这么好,你以后就享福了!” 小花点点头,用手擦掉脸上的眼泪。 可眼泪却像是断了线的珠子,擦掉一颗,另一颗接着掉下来。 乔雨眠也红了眼眶。 “你放心,我们虽然住乡下,但我不会让你受罪,但凡有我一口吃的,就不会让你挨饿。” 毛躁干枯的发根被剪掉,齐耳荷叶地头的小花看着更精神一些。 陆怀野拿着镜子,递到了小花的面前。 “你是雨眠的妹妹,以后也是我的妹妹。” “看看自己,你今天,再一次新生。” 乔雨眠双手扶着小花的肩膀,将脸贴在她脸侧。 “你以前的名字不能再用了,要跟我一起姓乔,你给自己想个新名字吧。” 小花舔了舔干涩的嘴唇,一个字一个字的说道。 “乔……霜……枝!” 第92章 回家 玉石沟虽然穷,但是毕竟是元旦,家家户户为了图个喜气,平时不舍得点灯的人家也都点起了家里的灯。 哪怕是该睡觉的时间,村子里也不像平日里一样死气沉沉。 能听见村里人结伴聊天的声音,还有小孩子踩雪沙沙的脚步声。 入冬以来,玉石沟已经下了好几场大雪,村里老人嘴里念叨着‘瑞雪兆丰年’,明年一定会有好收成。 家家户户都很热闹,只有陆家死气沉沉。 陆母做了一桌子菜,只给陆老爷子和陆老太太拨了一点,剩下谁也不能吃。 陆怀玉揉着肚子,愤愤地看着外面。 “什么时候能吃饭,难道他们不回来,咱们家永远都不吃饭了么?” 陆母一直透过塑料棚往外面张望。 “你哥说了,怎么也会在元旦之前回来,他说回来就一定能回来。” 陆怀玉朝着桌子上的鸡腿偷偷伸出了手。 “这破山沟谁要回来啊,每年元旦,城里还能放烟花放鞭炮,玉石沟穷的根本买不起鞭炮。” 陆怀安守着桌子,看到陆怀玉伸手,大声喊道。 “妈,我姐偷吃鸡腿!” 陆父转身,朝陆怀玉狠狠的剜了一眼。 陆怀玉吓得急忙把手收回来,作势就要去打陆怀安。 巴掌还没落到身上,就听到陆母激动地喊道。 “回来了,他们回来了!” 陆母打开暖棚跑到外面,屋里瞬间涌进凉气。 陆怀玉和陆怀安也争先恐后地跑到暖棚里看热闹。 乔雨眠和陆怀野带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落了一身的雪。 陆母将他们迎进屋,然后看到了身后跟着的人。 “雨眠,这是……” 乔雨眠一把将小花,不,现在应该叫她乔霜枝。 “妈,这是我妹妹,乔霜枝。” 陆怀野眨了眨眼睛,提着马灯凑近。 “这……这不是小花大夫么,怎么是你妹妹?” 乔雨眠拍掉了乔霜枝身上的雪。 “这事说来话长,我们进去说吧。” 走了三个多小时的山路,三个人早就冻透了。 陆母赶紧递过热毛巾。 “快擦擦,准备吃饭,你们饿坏了吧。” 陆怀安十分懂事。 “这位乔姐姐也在我们家吃饭么,我给她搬个凳子。” 乔霜枝说话还不利索,只是冲着给她搬凳子的小人儿鞠了一躬。 乔家人都用目光询问乔雨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玉石沟闭塞,没有任何通信方式,陆家人根本不知道乔雨眠为何还不回来。 只是陆怀野临走前说元旦之前一定回来,陆家人成天提心吊胆,盼星星盼月亮的才把他们判了回来。 众人入座,吃了几口饭,肚子里有垫底的不那么空荡,乔雨眠才在乔霜枝的同意下开始讲述这几天发生的事。 “爸,妈,奶奶,虽然事先没跟你们商量,但是我了解你们的为人,我想你们不会一定不会我的要求,并且还会支持我。” “霜枝家发生了一些特殊情况,我和陆怀野这么久没回家也都是在解决这件事。” “事情解决完了,我已经托了我爸爸的老领导,正式把霜枝登记在了我家户口本上,她是我的妹妹,是我爸爸的女儿,从今往后,她就要跟我们生活在一起。” 乔雨眠从自己是怎么遇到她,怎么解救她,又是如何把她记到户口本上讲得清清楚楚。 说到她受了惊吓,现在说话都不利索时,乔母泪眼朦胧,一把将乔霜枝搂进怀里。 “好孩子,我是你姐姐的婆母,是她的妈妈,从今往后也是你的妈妈。” “到了咱们家只管让你享福,不会再受以前那些委屈了。” 乔霜枝也红了眼睛,瘦弱的身体贴在陆母的怀里,尽显小女儿姿态。 故事讲完,众人都感慨于乔霜枝的遭遇,饭桌上对她格外的好。 几个人轮流给她夹菜,就连一向不苟言笑的陆父都给她夹了一块红烧肉。 乔霜枝还不会说话,只好不停地点头道谢。 一家人吃饭吃得融洽,也算是能过个完整年。 饭毕,乔雨眠要帮陆母洗碗,陆母示意她去照顾乔霜枝。 乔雨眠收拾了一些东西,准备带乔霜枝洗个澡。 他们在等待户口落户的时候,一直不敢出门,生怕被巡查队的人撞见,乔家又冷,他们只是简单的擦了一下身体。 不出乔雨眠所料,巡查队正在大肆搜查乔霜枝的下落,还连同公安收拾了几伙地痞无赖。 这几天鬼市都关门了,二猴和高六被吓得蹲在家里不敢出门。 不过好在他们顺利地回了玉石沟,这里很安全。 乔雨眠示意乔霜枝跟她去洗澡,她却摇了摇头。 “先……爷爷……” 陆母正刷着碗,没听清她说什么,乔雨眠在旁边解释。 “她说一会再洗澡,先去看看爷爷。” 陆父趿拉着鞋走了出来。 “孩子,爷爷的事不着急,你先休息一天。” 乔霜枝摇摇头,提着灯就往西屋走。 陆父和陆怀野见状把东屋的灯提了过去。 乔霜枝掏出银针,依然用银针探脉的方式号脉。 她的目光比上次轻松一些。 “爷爷……好……我会……每天……针灸……快……” 虽然说得断断续续,可是还能猜出她的意思。 陆怀野问道。 “你是说爷爷好了很多,你会每天给他针灸,这样好得快对么?” 乔霜枝点点头。 家里人全都喜笑颜开,特别是陆老太太。 “霜枝啊,爷爷可就拜托你了。” 乔霜枝示意陆怀野把他们拎回来的东西拿过来。 陆怀野一手提着一个,重重的两袋子。 乔霜枝拉开袋子,开始配药。 乔雨眠拿着药壶。 “我想着过几天就大雪封山了,买药困难,所以找人把平时常用的药材都买了一些。” “不仅是爷爷,还有家里其他人生病了也可以随时吃药。” 陆母看着认真配药的乔霜枝。 “太好了,以后有个头疼脑热的就不用担心了。” “奶奶这几天咳嗽,你们一直没回来,我也没个主意。” 乔霜枝抬头看看陆老太太。 “抓完……看。” 乔霜枝配完药,递给陆怀野去煎药,又开始给陆老太太看病。 根据陆老太太的脉象,又给抓了药。 陆家上辈子接连的死亡一直在乔雨眠心里是个沉重的担子。 把乔霜枝带回家,才能真正的解决她的心病。 想到这里,乔雨眠提议。 “霜枝,你要是不累,给家里所有人都诊脉看看。” “我们从青山镇到这,一直都提心吊胆,我听说心理状态不稳定的人也会生病。” 乔霜枝点点头。 “都看。” 陆老爷子单方面的诊断,变成了陆家的大会诊。 看了一大圈,只有乔雨眠和陆怀野的身体是最好的。 陆父有陈旧性的腿伤和腰伤,陆母心脏不算太好,陆怀野成天去外面淘气,有些风寒流鼻涕。 轮到陆怀玉时,她死活不让诊脉。 “那么长的针扎进去,没病也扎出病了。” 陆母过去拽陆怀玉。 “那针扎进去没什么感觉的,你让霜枝给你看一看。” 陆怀玉挣脱陆母,一溜烟地跑了。 陆母一脸的无奈。 “霜枝你别介意,这孩子就是这样,都是我和她爸爸宠坏了,有些任性。” 乔霜枝当然无所谓,根据陆家个人的症状,各自开了药方。 乔雨眠道。 “爸,妈,我会对外说,霜枝是我爸爸养在外面的孩子,她会医术的事情千万不要对别人说。” 陆母点头。 “你放心,我们知道的。怀玉那边我也会再三警告。” 煎药的事都留给陆怀野,乔雨眠带着乔霜枝去洗澡。 乔霜枝脱下衣服进入浴桶,乔雨眠还是实在不忍看,背过了身体。 干瘦的身体上全是伤痕,青紫还没消退,以前受伤留下的疤也不能恢复如初。 除了伤痕,还有因为营养不良长出的疹子,前两天还在溃破流脓,这几天才结痂。 乔霜枝进入桶里,看到背对着她的乔雨眠。 “姐……别怕,会好……” 乔雨眠红着眼睛,拿了胰子帮她洗头。 “姐没怕,姐知道,伤痕会好,你的日子也会越来越好。” 乔霜枝点头。 “会好,我很安……” 乔雨眠也搭话。 “对,这里很安全。” 乔霜枝摇了摇头,目光看着前方,像是透过屋子看到了什么,嘴角露出安心的微笑。 多了一个人,不便利处一下便体现出来。 何家的这个小柴房的炕只能住下三个人,住四个人就显得有点挤。 陆老太太睡觉占的地方本来就很小,陆怀玉也并没有因为多了一个人而只觉得牺牲自己睡觉的位置,仍像平常一样大喇喇地躺在炕上。 乔雨眠看着跟平时一样大小的位置,有点犯难。 她没资格要求陆怀玉让出多一点的地方给乔霜枝,今晚只能想办法挤一挤。 乔雨眠上了炕,拍了拍被窝。 “霜枝,你跟姐住一起,先跟我睡一个被子,等过两天有空了我再给你做新被子吧。” 乔霜枝这几天都是跟乔雨眠一起睡,这会倒是没什么感觉。 直接钻进了被窝。 乔雨眠紧贴着乔霜枝,看着她闭上眼睛,呼吸均匀。 她不断在想,现在乔霜枝比较瘦弱,还不觉得挤,要是她长胖一点,这炕肯定睡不下。 想着想着,便睡了过去。 乔雨眠一向浅眠,她睡得正熟,便感觉到了乔霜枝从床上爬了起来,又听见她下地穿鞋穿衣服的声音。 第93章 生气 乔雨眠以为她要上厕所,便没有再管,调整到一个舒服的姿势,再次睡了过去。 雪下到半夜就已经停了,一早便能看出来是个大晴天。 乔雨眠起得很早,迷迷糊糊地往房后的厕所走。 她看着路感觉有些奇怪。 印象中,昨天乔霜枝起来上厕所时雪就已经停了,为什么厕所没有脚印呢? 可能是小姑娘没找到厕所,也不知道在哪上的。 乔雨眠想着,一会要告诉她一下厕所怎么走。 从厕所回来时,乔雨眠遇到了早起的田桂花。 田桂花正往外泼洗脸水,看到乔雨眠冷哼一声。 “还知道回来啊,我还以为你会死在外面呢!” 好几天没教训田桂花,乔雨眠这会有点心痒痒。 “田婶子,今天可是新一年的第一天,你这大清早的嘴里就死啊死的,不知道还以为你活不过今年了呢。” 田桂花拎着盆就要往外走,何满仓走出门,一把将田桂花拽进屋里。 他将门关上,披着衣服走到栅栏门口。 “你们年轻人爱耍小脾气,但是也要看看自己什么身份。” “你已经不是科学家的女儿了,陆家也不是什么军官家庭。” “如果要是再出现这种离家出走的事,我就直接上报公社,说你们逃跑,不会再讲情面。” 何青山怒气冲冲地离开了,留下一脸懵的乔雨眠。 正好陆母出来了,乔雨眠把陆母拽回屋。 “妈,何满仓说什么呢,我怎么没太听懂。” 陆母笑得合不拢嘴。 “这是我跟你爸想出来搪塞他们的方法。” “你和怀野这么久不回来,何家就问我你们去哪了。” “我本来想说,你跟怀野去走亲戚了,你爸阻止了我,非说你们俩吵架了,你生气离家出走,怀野去找你了。” 乔雨眠想了想,便明白了其中的道理,但却没打断陆母。 陆母边笑边说。 “我后来问你爸为什么要这么说。” “你爸说如果说你去走亲戚了,乔雪薇自然是知道你们家有多少亲戚的,一下便能拆穿。” “我就问,那要说你离家出走,他们上报公社怎么办。” 陆母乐的都直不起腰,乔雨眠接过话头。 “乔雪薇才不想让人找到我,所以她不会让何满仓上报公社。” “因为上报公社,公社就会派人找我,说不定还会报公安,找到我的机会大一些。” “她肯定希望,我最好死在外边,或者被拐子拐了” 陆母不住地点头。 “雨眠你太聪明了,果然,这样说之后,何满仓后来连问都不问了。” 两个人正说着,陆老太太也推门走了进来。 “大过年的,不许说那个字,赶紧呸呸呸。” 乔雨眠十分听话地呸了几下。 陆老太太进屋后,身后还跟着陆怀玉。 陆母十分惊讶。 “我看看太阳是不是打西边出来了,你今天怎么起这么早!” 陆怀玉揉了揉脖子,白了一眼乔雨眠。 “莫名其妙多出来一个人,昨晚挤死了,挤得我这一晚上都没睡好。” 陆母往陆怀玉手臂上拍了一巴掌。 “挤什么挤,你真是过上好日子了,还敢嫌挤。” “你知不知道,原本我们是要睡牛棚的,现在能有炕睡就不错了。” 乔雨眠没说话,默默地帮着准备早饭。 陆怀玉冷哼一声,转身出了屋,去了浴房洗漱。 乔雨眠一抬头,看到乔霜枝站在门口。 她站起来,对着乔霜枝招手。 “霜枝,你快进来,外面冷。” 陆母摸了摸乔霜枝的齐耳短发。 “你这头发是你姐给你剪的吧,技术不太行。” “等一会吃完早饭,阿姨给你重新剪一下,我们霜枝也漂漂亮亮地过新年。” 乔霜枝冲陆母鞠了个躬表示感谢,然后把乔雨眠拉到了屋外的暖棚里。 “姐……我睡浴房。” 乔雨眠脸沉了下来。 “你听见刚才陆怀玉说的话了?” 乔霜枝摇摇头,然后微微低下头,伸出断掉一节的食指指了指陆家屋里。 “添……麻烦。” 哪怕乔霜枝不承认,乔雨眠也知道,她刚才肯定听到了陆怀玉说话。 而且昨天要睡觉时,陆怀玉根本没有想让一点位置出来的动作。 别说乔霜枝本身就是个敏感的性格,就连她也能感受到陆怀玉的排斥。 陆怀玉那种人,你说她没教养,但她从来不会当面做出令人难堪的事。 说她有教养,可她会阴阳怪气地暗示给你听,做出来给你看。 乔雨眠有些生气。 虽说她为陆家付出这么多是她心甘情愿,也是她对陆家有所求,可这不代表她可以随便被陆怀玉拿捏羞辱。 陆家忍受陆怀玉是她们家爱护她,是从亲情和血缘都割不断的感情,自己忍受她,也可以理解为她不懂事。 可乔霜枝是她带回来的人,但凡陆怀玉对她有一分的感恩,她都不会给乔霜枝脸色。 而且早晨陆怀玉说这话时她就在旁边,这话不就是说给自己听的? 乔雨眠憋着一口气咬了咬牙。 “这件事你不需要操心,姐会想办法。” 这上午乔雨眠都有点心不在焉,一直想着怎么解决这件事。 去菜窖收拾东西的时候,她突然闻到了一股臭味。 紧接着,何家那边传出了何青山骂人的声音。 “乔雪薇,你能不能……呕……把这些东西弄走,真的……呕……恶心死了!” 乔雨眠觉得不对劲,直接蹬着梯子走到了院子里。 何青山不断地把窗子打开,最后把门推开跑了出来。 随着他跑出来,那股水果腐烂的味道更加明显。 乔雨眠有种不好的预感。 她来到玉石沟,第一次主动跟何青山说话。 “你们家什么东西这么臭?” 何青山光顾着干呕,并没有在意是乔雨眠在问话。 “乔雪薇弄了一堆烂水果堆在屋子里,说是要发酵,做什么肥料……呕……” 乔雨眠心里的猜想得到了印证,顿时紧张了起来,她脱口而出。 “做什么肥料?” 何青山呕得说不出话,乔雪薇扶着腰捂着肚子从屋子里慢慢的走出来。 “什么肥料?” “你不是最清楚,我在弄什么肥料么?” “怎么,就许你弄,不许我弄?” 乔雨眠察觉到乔雪薇眼神里的探究。 “你是想在我前面研究出酵素?你休想!” 乔雪薇怎么会知道她在沤肥? 这沤肥是她偷偷做的,做的量很少,而且已经用塑料袋封口,几乎没有什么味道。 她还跟陆家人说过了,千万不要把她沤肥的事说出去。 到底是谁走漏了风声? 乔雨眠压下心中的疑惑和急切,假装平静。 “当然,这沤肥的技术还是我爸下乡时候学来的,南方很多乡下都沤肥,也不是什么机密。” “我能做,你也能做。” 乔雨眠早就想好了应对的方法。 沤肥这件事是乔雨眠从父亲的笔记上学到的,这样说也可以打消乔雪薇的戒心。 乔雪薇眼神没有什么变化,好像已经对沤肥这件事无所谓了。 她摸着没什么变化的肚子,抬手拍了拍何青山,声音十分骄矜。 “青山,孩子受不得凉,你把窗子都打开,我生病了怎么办,快回去把门窗关上。” 乔雪薇抬头看向乔雨眠,像是在炫耀。 “你快跟我回去,我们再去研究一下肥料,看看你有什么灵感。” 何青山十分不情愿,但还是被乔雨眠推着走进了屋里。 乔雨眠确定了两件事。 乔雪薇是真的怀孕了。 她前一阵子说自己怀孕时,总是畏畏缩缩,怀孕像是一个借口,只有在有用的时候才拿出来用,其余的时间,好像是很怕别人提到怀孕一样。 现在不同,她脸上满是骄傲,哪怕没有显怀,她还是扶着腰捂着肚子,生怕肚子里的孩子受到伤害一样。 看来真的让她‘借种’成功了。 第二件事,乔雪薇大概是发现了何青山并不会自己变得上进,所以她拉着何青山一起研究肥料,希望何青山突然‘灵光一闪’把酵素研究出来。 乔雨眠听着屋里何青山干呕的声音,不由得在心底冷笑。 何青山这种废物,根本不会上进,他是那种把饭喂进嘴里,还要嫌弃咀嚼太累而把饭吐出来的人。 如果不是自己无意中研究出了更好的肥料,何青山被钱和地位迷住了眼才被迫工作,何青山的人生梦想,大概就是当一条咸鱼。 年轻时靠着爹妈照顾,等爹妈死了,就要靠老婆养着,估计等老婆照顾不动了,就要开始让孩子照顾了吧。 乔雨眠看了一眼何满仓的屋子,那封信现在应该已经到了公社那边。 现在是元旦放假,估计等到放完假上班,公社就会来处理。 何满仓要是没了大队长这个身份,何青山要靠谁呢? 乔雨眠转身回了浴房,开始看自己的那些发酵肥料。 看来自己不在的这段日子里,陆家人都有好好地在烧这屋的火墙。 不仅肥料发酵得很好,就连屋子里的菜都长得很好。 随手又给暖房里的蔬菜浇了些灵泉水,乔雨眠坐在暖房的凳子上想办法。 陆家这几间房太小了,没办法再重新分配房间。 就连上次重新盘炕,都要她和陆怀野去隔壁狗剩家住。 隔壁…… 狗剩家…… 乔雨眠眼神一亮,好像想到了办法! 第94章 租房 阳历年的第一天,玉石沟开始了拜年。 各家都不富裕,所以就算不带礼物也没人挑理。 但富裕一些的人家还是会给家里有孩子的带点东西。 带一把炒花生,一点炒瓜子,或者一些炒黄豆,都是一些小零嘴。 乔雨眠从空间里拿出一些糖还有一块肉带着乔霜枝去了狗剩家。 狗剩早就跟孩子们跑出去玩,狗剩爸妈都在家。 “刘大哥,刘嫂子,我们今年来玉石沟多亏有你们家帮忙,真是麻烦你们不少。” 狗剩妈看到带了一块肉,急忙推拒。 “哎呀,上次我家鸡死了你还买了鸡,回家来狗剩爹都骂我了,说不该收你钱的。” 她看向乔雨眠身后的乔霜枝。 “这位是……” 乔雨眠想到狗剩妈人缘好,带乔霜枝来也是想让她帮忙在村里说说好话。 她看了眼身后的乔霜枝。 “这是我妹妹,之前身体不好养在乡下来着。” “这不是我爸爸去西北了么,乡下亲戚病了也没空照顾她,就把她送我这里来了。” 乔雨眠装出不悦的神色,撇了撇嘴还带着点无奈。 精通八卦的狗剩妈顿时就反应过来了。 这年头乡下日子过得苦,但凡有能力谁也不会把孩子往乡下送。 再说了,有病该去城里治,放乡下岂不是身体越来越不好? 看来不是一个妈生的,但是没办法,只能自己带着。 乔雨眠看到狗剩妈闪烁的目光就知道,自己想要的效果出现了。 她想借着别人的口把乔霜枝的身份说出去,一来增添了神秘感,二来也不会引起别人的反感。 一个身份好的人容易让人生出疏离感,若是身份低一点很快便能拉近关系。 乔霜枝从小被两个人渣压迫,还带着院子里其他邻居一起对她进行长时间的精神霸凌,她不知道怎么与人相处。 乔雨眠还是希望乔霜枝能多接触一些人,就算以后自己不在她身边,她也不会无所适从。 狗剩妈一直推脱不要肉,乔雨眠把肉直接扔进灶房的锅里。 “带来送礼的东西没有带回去的道理,你就收下吧,而且我还有事求你。” 狗剩爹看到有肉进锅,笑得合不拢嘴。 “别说求不求的,都是邻居住着,有事你就说。” 乔雨眠看了一眼身后的乔霜枝,然后委婉道。 “咱们都是邻居,陆家这几间房你们也都看到了,我们几个住都紧紧巴巴,现在又多了一个她,实在不够住。” “我想着你们家除了柴房还有一间屋子,就是狗剩奶奶之前住的那间。” “如果方便的话,可不可以把这个房子租给我。” 狗剩爹和狗剩妈对视一眼,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 “什么租不租的,那房子空着也是空着,你们直接过来住就好了。” 乔雨眠是个很讲原则的人,她觉得没有无缘无故的付出,任何事最好不要欠人情,能用钱解决最好。 “咱们一码归一码,我们只晚上过来住,每个月给你们两块钱,如果你们不收钱,我就问问别人家了。” 给钱的买卖哪有不做的,狗剩爹娘十分乐意,当即就要收拾东西。 乔雨眠跟两人约定好,就住三个月,又多给了四块钱,买下了旧被子。 上次乔雨眠来借住的时候就看过了,那被子虽然是旧的,但棉花还很蓬松。 她拆了洗一洗床单被罩给乔霜枝睡正好。 狗剩妈收了十块钱,乐得合不拢嘴,不仅给屋子收拾干净,还将狗剩奶奶的牌位一并搬走。 乔雨眠往过搬东西的时候,狗剩妈十分疑惑。 “不是应该搬你和你男人的行李么,咋还把你妹妹的东西搬过来了?” 乔雨眠露出无奈的笑容。 “她年纪小,我陪她住。” 乔雨眠搬东西的时候,陆家人都在午休,这会醒来看到乔雨眠在搬东西,心里都不是滋味。 陆母拉着乔雨眠的手。 “雨眠,都是怀玉不懂事,你别跟她生气,你这样搬走了,妈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陆老太太也拉着乔霜枝的手。 “霜枝啊,让怀玉去那屋住,你就跟奶奶住吧好不好。” 陆父早就把陆怀玉骂了一通,这会也过来劝说。 “霜枝是你妹妹,还是你爷爷的救命恩人,我陆言庭就算睡大街,也不可能把霜枝赶出去。” 她指着陆怀玉再次骂道。 “你要是觉得住这难受,你就抱着行李爱住哪住哪!陆家容不下你这么个东西!” 陆怀玉被骂得直哭。 “我就抱怨几句怎么了,难道我说错了么?” “那个屋子本来就是柴房改的,哪怕外面扣上了塑料棚也漏风。” “炕那么小,住三个人很勉强,我挤得根本睡不着!” 陆怀玉站起来就要往外走。 “谁想住这破地方,我想回家,我要住我单独的房间,我要回家,我不想在这里住!” 陆怀野一拍桌子。 “陆怀玉,你前一阵子表现得那么好,我还以为你已经认清现实了!” “青山镇那个房子不是我们的家,我们已经没有家了!” 陆怀玉一屁股坐在地上,双腿使劲蹬地,完全看不见昔日陆家千金的模样,反倒像是个村妇在撒泼。 “我不管,你们一个是大官,一个是部队新锐,难道一点人脉都没有么?” “你们就不能趁着过年出去走走亲戚朋友,看看谁能把咱们弄回去,我想回家,我要回家!” 陆怀玉哭得凶,陆父二话没说,一个大跨步过去扇了陆怀玉一巴掌。 陆怀玉本来就坐在地上,直接被这一大巴掌打倒在地。 他痛心疾首道。 “陆怀玉,你的教养被狗吃了?” “你三岁时都没这样撒泼过,到底是什么让你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陆怀玉被这一大巴掌打蒙了,陆家人也都被这巴掌打蒙了。 陆母一边擦眼泪,一边道。 “怀玉,你真的太让人失望了!” “我们做父母的没有要求你帮家里多大的忙,也没要求你付出什么,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这样作天作地!” “怀安才六岁,他知道家里现在难,从不给我和你爸爸惹祸,你已经十几岁了,怎么还不如他懂事?” 陆老太太小步地迈过来,心疼地扶起陆怀玉。 “她这么任性,还不是你们惯的,现在打她有什么用!” “怀玉说得没错,我看你们俩是怕了城里那些人,难道就准备在这山沟子里窝上一辈子吗?” 陆父一向孝顺,无论对错从来不跟陆老太太顶嘴,这会也忍不住道。 “娘,这是没你想象的这么简单,不是带着东西走走亲戚就可以回去的。” “前几天怀野还跟我说,他找人去秦家附近看过了,好几个眼线盯着。” “雨眠上个月假装是卖鸡蛋的去过秦家,本来约着这个月再见一面的,因为太多眼线,也没敢再去。” “事缓则圆的道理您应该比我更懂。” 陆老太太锤了一把陆父。 “自己没出息,还拿孩子撒气,走开!” 陆老太太扶着陆怀玉走出了屋子。 陆家乱作一团,乔雨眠反倒有些不好意思。 她想的很简单,只是想给乔霜枝找个地方住,她也觉得四个人住在那个小炕上很挤。 也许是早晨陆怀玉的话刺激到她,她情绪上头,选了个不算太好的解决方式。 现在事情已经做了,也不可能再回头,而且陆家这几个房子,无论如何都是住不下的。 陆母走到乔雨眠身边,眼睛哭得通红。 “雨眠,你答应妈,不要因为怀玉不懂事而跟这个家生分了好不好?” 乔雨眠回握住陆母的手。 “妈,我没跟你商量就租了狗剩家的房子是我不对,但是你相信,我没有别的意思。” “霜枝在巡查队住了几天,本来就有些吓到了,我想着多陪陪她。” “而且怀玉说得没错,那个炕是真的挤,大家都睡不好。” 陆母眼泪婆娑。 “可是你带着霜枝出去住,我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你为了我们陆家付出那么多,现在连住都不能在一起。” 乔雨眠想再劝一劝,陆老太太推门走了进来。 “我把怀玉送回去了,又说了她一顿。” 陆老太太背着手走到乔雨眠身边。 “雨眠,奶奶出个主意,你看看这样行不行。” “狗剩他们家那个房子,你跟阿野住。” 还没等乔雨眠说话,陆怀野第一个不同意。 “奶奶,这样不行,爷爷夜里要我起来照顾。” 陆老太太摆摆手。 “你们年轻人贪睡,你半夜起来照顾他,总是睡不够。” “我本来就觉少,早晨也能早点醒了给他熬药喂饭。” 陆老太太瞪了陆怀野一眼。 “你跟阿野住,让霜枝跟怀玉住。” “我刚才已经说过怀玉了,她知道自己错了,很是羞愧。” 陆老太太把乔雨眠拉到灶房压低声音。 “你把霜枝带回家照顾,不就是希望她能融入人群,感受亲情。” “你带着她住到隔壁,她总是在隔壁房间呆着,还怎么融入人群?” 乔雨眠有些为难。 “奶奶,怀玉脾气急,有口无心的,我怕……” 第95章 过度保护 陆老太太点头。 “你担心的也不无道理,不过你相信我,怀玉不是坏孩子。” “有的时候,一味地保护对霜枝也不一定就好。” “也许多个人跟她吵吵闹闹,她更能感受到自己正在融入这个家。” “再说了,哪有兄弟姐妹不打架的?” “阿野爸爸和他三哥,那是从小打到大的。” “他三哥一个砖头把阿野爸爸头打破了,阿野爸爸上去给他三哥手臂咬掉一块肉。” “后来他三哥死了,阿也爸爸是哭得最凶的那个。” “有时候,就是要从这些事情中才能感受到,自己还是活着的。” 乔雨眠犹豫了。 她不得不否认,陆老太太说得对。 想让乔霜枝融入人群,就要适应各种各样的生活。 生活里能遇到善良的人,就会遇到陆怀玉这样的人,对乔霜枝一味地保护对她并不是最好的。 她从小便受到乔雪薇的欺负,所以造就了坚韧的性格。 陆怀玉也并不会像乔雪薇对自己一样对乔霜枝。 乔雨眠回道。 “奶奶,我问问霜枝。” 乔雨眠将路霜枝拉到浴房。 “霜枝,现在我给你两个选择。” “一个是跟我住狗剩家,另外一个就是跟陆怀玉两个人睡,你想住哪里。” 乔霜枝想了想。 “住……陆家……” 乔雨眠摸了摸她的脸。 “你不怕陆怀玉欺负你么?” “霜枝,我把你接到我家,就是想让你活得畅快,可以不用为了任何人委屈自己。” 乔霜枝摇头。 “我们……一起……会……闲话……” “陆家……为难……” “我……不怕……” 乔雨眠在乔霜枝断断续续的回答中听明白了。 “你的意思是,你跟我出去住,外人会说闲话,陆家也会为难。” “你不怕陆怀玉欺负你是么?” 乔霜枝点头,然后敞开了自己的袖口给乔雨眠看。 “我……会扎针……” “扎……扎她……” 乔雨眠被乔霜枝的模样逗笑了。 她好像对乔霜枝过度保护了。 乔霜枝说得对,如果他们出去住,外人会传闲话。 而且第一个开心的就是乔雪薇。 有了房子她不跟陆怀野一起住,而是带着妹妹出去住,这确实不太对劲,村里人还不知道要怎么传他们。 而且过一阵子安稳了,她可能会半夜跑去青山镇的鬼市,那样就会把乔霜枝一个人留在屋里,她不好解释,也不太放心。 下定决心后,她再次去到隔壁跟狗剩妈交代了一下。 狗剩妈揶揄地笑她。 “这才对嘛,之前是房子少,你们不得不分开,现在房子多了你们还不住一起,传出去可不好听呢。” 乔雨眠拿抹布擦着炕,不经意说道。 “有什么不好听的。” 狗剩妈十分不赞同。 “哎呀你不懂,这村子里也没什么新鲜事,无非就是东家长,西家短的。” “你要是带着你妹妹出来住,人家就可能说,陆家不愿意养你妹妹,把你们姐俩赶出来了。” “或者说陆怀野不待见你,根本就不愿意跟你住一起。” “你们家一做肉,那香味能飘半个村子,谁不知道你家生活好。” “你男人又高又英俊,难保别人家的姑娘没有想法。” 狗剩妈放下扫帚,凑到乔雨眠身边。 “我告诉你,你可得看住了,之前秋收时候,好几个小姑娘都凑在一起说他呢。” 乔雨眠无奈叹气。 “嫂子你就瞎说吧,村里人哪有那么无聊。” 狗剩妈拍了一下乔雨眠的屁股。 “不信的话你就等开春播种时候看吧,可是有很多人盯着的。” 乔雨眠没把这些放心上,而是把屋子打扫整洁。 她先是帮陆老太太搬了东西,又把自己的东西搬走,把乔霜枝的东西搬过去。 搬东西的时候,陆怀玉一直躺在炕上没动,等她走出门,却听到陆怀玉对乔霜枝说道。 “我只是抱怨几句,没有针对你的意思,你别多心。” 乔霜枝没说什么,只是嗯了一下,然后拿着针走到东屋,开始给陆老爷子针灸。 等陆怀玉和乔雨眠搬完,针灸也已经结束,陆怀野开始熬药。 乔雨眠给陆怀野送配的第二副药时,何满仓走到栅栏旁。 “乔雨眠,我有话要问你。” 乔雨眠心里猜想,他是要乔霜枝的事。 何满仓狠狠吸了一口烟袋锅,然后吐出烟。 “你昨天带人回来,我还以为你亲戚做客,怎么我看着这人好像要常住呢?” “咱们村里就那么点地,外来人口常驻是要去公社打报告的!” 乔雨眠早就有准备。 她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了介绍信。 “来的人这是我亲妹妹,户口是跟我爸在一起的,隶属于农机所。” “我妹妹她粮食关系在农机所,不领村里的人头粮。” “等到春耕她也不会下地干活,不挣公分,不分粮食,只不过是借住而已,不占村里的任何资源。” ‘嘭’的一声,乔雪薇踢开屋门,捂着肚子走了出来。 走到栅栏边,她一把抢过何满仓手里的介绍信。 “胡说八道,我哪里来的亲妹妹?” 乔雨眠冷笑。 “对呀,你跟我爸可没有血缘关系,她的女儿当然也不是你的亲妹妹,这妹妹可是我的!” 乔雨眠一把抢过介绍信。 “看清楚了么?” “信纸的名头是农机所,信尾的章也是农机所的公章,这我可不敢作假。” 乔雪薇目眦欲裂。 “怎么可能,我从来没听说我爸说过她有别的孩子。” “他跟我妈那么恩爱,她怎么可能背着我妈有别的孩子?” 乔雨眠看着乔雪薇的精神逐渐崩塌,心里十分舒坦。 “我爸跟我妈也很相爱,后来还不是找了你妈?” “他去南方乡下给果树治病,一去就是大半年,身边有个知冷知热的人照顾也是正常的。” “再说了,那孩子拿出了我爸给的信物,也有她妈妈和爸爸的合照,还有爸爸抱着她的全家福。” “我胡说?” “我倒是想胡说,可农机所的领导都承认了,我想拒绝也没办法,只好把她领回来了。” 乔雪薇叉着腰。 “你这个废物,凭什么多出来一个孩子,你怎么不去农机所闹!” 乔雨眠冷笑着看她。 “你想要钱,怎么不去储蓄所门口闹?说不定你闹了就给你了!” 乔雨眠用怜悯的眼神看着何满仓,然后微微摇头。 “何大队长,你身为大队长,更应该以身作则,你的家里人要提升一下思想觉悟。” “遇到事别总是骂呀,闹呀,撒泼打滚的,真的很丢人。” 她将介绍信揣进兜里,抱着双臂离开。 身后的何满仓并没有说什么,但是听他的脚步声也能听出来,他心情不太好。 果然,等这壶药熬好了,何家传来田桂花的骂声。 “怀了个孩子以为自己怀的是玉皇大帝不成,我当婆婆的还要伺候你!” “你以后少给我招惹隔壁那个贱人,次次被骂,挨骂没够是不是?” “赶紧把你这缸臭烘烘的东西扔了,看这几天把我儿子折磨成什么样了?” 骂声不是单一的,也能听见乔雪薇在还嘴,反而会招来更大的骂声。 乔雨眠端着药碗美滋滋的。 乔雪薇不爽她就很爽,何家鸡飞狗跳,她就无比畅快。 她要亲眼看着他们一步一步地走向灭亡。 白天闹过之后,整个陆家的气氛有些怪异。 陆怀玉借口头疼没来吃饭,陆老太太单独盛了饭菜说是要跟陆老爷子一起吃。 陆父陆母沉默安静地吃着,没有像往日一样互相夹菜,只有陆怀安什么都不知道,大口大口地扒着饭。 乔雨眠洗完澡,用毛巾包着头回到了狗剩家里。 为了走路方便,狗剩爹下午特意截断了栅栏,做了个小门,这样就不用绕过院门进出。 乔雨眠回房间时,狗剩家已经睡了。 回到屋里时,陆怀野正点着蜡烛,在炕上放了个炕桌,拿着本子写着什么。 乔雨眠坐在地下的凳子上擦着头发。 两个人虽然不是第一次住一起,但这才算是结婚后正式‘同居’。 现在住在一个屋子,等开春了开始盖房子,还会住在一起。 乔雨眠突然就觉得有些不自在。 陆怀野本来在写东西,自从乔雨眠进屋后,他的心就完全不在笔记本上。 等到乔雨眠散开头发,整个屋子里都充满了她的馨香。 他感觉到眼睛开始模糊,整个身体的气血都直往头顶涌过去。 陆怀野觉得自己像个毛头小子,手指闲不住。 一会抠一抠桌子,一会挠挠头,一会拍一拍脖颈,假装自己很忙,来缓解自己的心思早就飘到别处的事实。 乔雨眠擦完头,再也没有理由在地上的凳子上坐着。 她脱了外衣爬上了炕,坐在了陆怀野的对面。 “你在写什么?” 陆怀野舔了舔干涩的嘴唇。 “我……我在写关系表。” 他把本子递给乔雨眠。 “奶奶今天的话点醒我了,我应该转变自己的思想。” “可能是来到玉石沟后,整个人身心放松,越来越没有危机感。” “我想着列举一些曾经的人脉,等过几天再去青山镇看一看。” “除了跟父亲关系近的几个,另外的都找一找,随便打听一下。” “就算冯海平知道也没什么,我们什么人都不找,不是更加奇怪?” 第96章 听墙角 乔雨眠略微一想。 “你说得也对,他们之所以对我们看得这么紧,可能也是因为我们太淡定了,会让人觉得有什么后招。” 乔雨眠看着陆怀野。 “那等忙完了这阵子,我跟你一起去,我们先挑着没那么重要的拜访一下。” 陆怀野温柔回道。 “好。” 说完话,两个人不约而同地沉默起来。 都知道下一步要做什么,可谁都没有先开口。 两人甚至不敢对视,都心虚地别开了目光。 陆怀野忍不住悄悄打量乔雨眠的侧脸。 经过这几天的奔波,她好像瘦了一些,前一阵子养出的脸颊肉全都不见了,本就巴掌大的小脸,显得更加尖瘦。 他看着入了迷,还是烛心嘣了一下火花才唤回他的思绪。 陆怀野把桌子收起来。 “我们……” “睡……睡……” 他想说‘我们睡觉吧’,可又觉得这样说有些奇怪,憋了半天才说了一句。 “我们休息吧。” 乔雨眠能感觉到陆怀野火热的目光,被他这样盯着,自己都不敢抬头。 直到陆怀野吹灭了蜡烛,把炕桌搬到一边,她才钻进被子里。 乔雨眠把自己新做的被褥留给了乔霜枝,准备自己盖刘家的旧被。 陆怀野却把被子换了过去,把他的被褥给了自己。 陆怀野爱干净,床单被罩洗得也勤,现在仍然保留着在部队时的习惯,被子都叠成豆腐块。 乔雨眠把杯子扯到自己身上盖起来,感觉到杯子上甚至没有褶皱。 除了干净清爽的肥皂味,什么味道都没有。 两个人并排躺着,安静的夜晚呼吸可闻。 不知是不是换了地方,还是陆怀野在身边,乔雨眠有点睡不着,转头看躺在身边的陆怀野。 他平躺的十分规矩,双手交叠着放在胸前,因为很久没理发,原来的寸头已经长长,头发盖住了鬓角。 通过这么久的接触,两个人之间的互动和亲密越来越自然。 好像不用经过任何的表白和确定,就能默认对方是自己要一辈子走下去的人。 乔雨眠鬼使神差地想伸手摸一摸陆怀野的眉弓,没想到陆怀野睁开了眼睛。 她不想让陆怀野知道自己在偷看他,急忙闭上了眼睛。 只听陆怀野小声道。 “雨眠,你睡了么?” 乔雨眠自欺欺人般的没有睁开眼睛,装作迷糊着嗫嚅道。 “快睡着了,有事么?” 陆怀野淡淡道。 “何家有争吵声。” 乔雨眠顿时歇了八卦的心思。 “乔雪薇作天作地,他们家争吵很正常。” 陆怀野坐了起来。 “没有乔雪薇的声音,我听不清他们在吵什么。” 乔雨眠忍不住扬起嘴角。 “你这耳朵比狗还灵。” 她拿起脚下的棉袄套上。 “走,我们去听一听。” 两个人就这样偷偷地从屋子里走出来,进了屋子后面的菜地。 玉石沟人少,房子左右挨得近,但房前屋后都有菜地。 房子前面的院子会用枯树枝或者玉米秸秆排在一起做成栅栏,但后面的菜地就没有那么认真地拦住。 低矮的栅栏抬头就能迈过去。 陆怀野走在前面,两个人蹲在陆家的墙根下就能听得十分清楚。 陆怀野牵住了乔雨眠的手。 “小心别摔了,你要是听不见就算了,一会回去我告诉你。” 乔雨眠支棱着耳朵听。 刚开始声音还挺大,现在吵架的声音已经很小了,何满仓压抑着愤怒。 “你长没长脑子,这事怎么能报公安?” “这东西要是被别人看见,我们全家就完了,你再想想,是不是放在别的地方了!” 田桂花声音里带着哭腔。 “我真的没动过!” 何满仓突然大怒。 “小点声,你要喊得全村都听到么?” 田桂花的声音变得小心翼翼。 “我没有放在别的地方,一直都是在这里的。” “你也看到了,柜子上的锁头都好好地锁着,东西就这么不翼而飞了!” ‘嘭’的一声,大概是何满仓拍了一下桌子或者摔了什么东西。 “今天晚上不睡觉也要把东西找到!” “把所有柜子都翻一遍,看看还丢了什么!” 接着就是一阵翻箱倒柜的声音传来。 田桂花小声嚷嚷着。 “完了,家里进贼啦!” 田桂花嚎啕大哭。 “我的那些积蓄不见了,不见了呀!” 何满仓吼道。 “别哭,说清楚,都什么不见了。” 田桂花呜咽着。 “首饰……账本……” 她呜咽得太厉害,乔雨眠也听不清楚。 其实根本不需要听清楚,因为东西是她拿走的,除了田桂花,只有她知道屋里少了什么。 想到现在何家两口子崩溃又愤怒,乔雨眠忍不住低低笑起来。 陆怀野看着乔雨眠低头笑,觉得很可爱,忍不住揉了揉她的头。 “没什么好听的,我们回去吧。” 乔雨眠点点头,刚转身准备回去,却听见何满仓说。 “快看看砖头后面那些钱丢没丢。” 田桂花道。 “没丢,这钱还在这。” 何满仓啧了一声。 “那些小钱丢了就丢了吧,主要是账本……” 两个人还在吵什么,乔雨眠已经没兴趣听,她满脑子想的都是,原来她拿走的那些东西只是零头,真正多的在砖头后面。 其实上次她主要是想翻账本,想了好久才确定要把钱和东西一起顺走。 因为有账本在,他们丢了任何东西都不会声张。 而且只丢账本目的性太强了,还是连钱一起丢了比较容易混淆目标。 上次她只注意到柜子箱子,根本没想到再往别的地方看看。 ‘砖头后’这句话暗示了,这钱应该在墙上的砖头里。 如果是在地上的砖头里,那就应该说在‘砖头下’。 乔雨眠暗自想着,如果再有机会进去的话,自己一定要…… 脑子里天马行空的想着,前面走着的陆怀野突然停下了,乔雨眠直直地撞在了他的后背上。 差点仰着摔倒之前,陆怀野一把抱住了她。 乔雨眠刚想问,陆怀野搂着她,指了指前面。 今晚没有月亮,院子里出现一个漆黑的人影,看不见脸。 那人四处看了看,直接进了陆怀玉和乔霜枝住的屋子。 外面太冷,两个人迅速地回了房间。 脱了衣服钻进温暖的被窝,两个人都没了睡意。 乔雨眠先开了口。 “刚才院子里那个人影是谁,黑漆漆的一团我没看到脸。” 陆怀野淡淡道。 “我看着身量,好像是乔霜枝。” 乔雨眠猜想。 “她是不是晚上出来上厕所?” 陆怀野道。 “厕所就在咱们身后不远的地方,按时间来算,她上厕所的时候,就是我们蹲在墙下偷听的时候。” “离得这么近,如果有声音我一定能察觉。” “厕所附近从来没有任何声音,她好像是从外面回来的。” 乔雨眠心里也犯嘀咕。 “外面?” “黑灯瞎火的,她去外面干什么?” 陆怀野摇头。 “这事就要问她了。” 乔雨眠想了想。 “算了,她在这人生地不熟的,能出去干什么?大概是睡不着出去逛逛吧。” “她有困难自然会跟我们说,她不说我们也不要问,省得让她觉得我们在监视她。” 两人就乔霜枝的事情达成了一致。 陆怀野好奇道。 “我看田桂花崩溃得不轻,你到底拿了她什么东西?” 乔雨眠咯咯地笑起来。 “我其实只想进去偷账本,无意间看到了箱子里还有几个首饰盒。” “我好奇就打开了首饰盒,发现里面是乔雪薇的东西。” “一条银项链,下面坠着一个小小的金坠子。” “还有一个种水比较好的玉镯。” “这两件东西都是她过生日时我爸爸送给她的。” “乔雪薇那个废物守不住,我是要拿回来的,那个镯子,可是花了我爸爸两个月的工资。” 乔雨眠顿了顿。 “然后就是柜子里的钱,乱七八糟的票,我都拿走了。” “田桂花自诩‘官夫人’,总拿这种名头来压咱们家,好处独享,便宜占尽,我也应该让她吃点亏。” 陆怀野转向乔雨眠。 “小机灵鬼,你可藏好了,别被他们发现。” 乔雨眠也转过身面对着陆怀野。 “那票早就花了,买的肉现在还在菜窖里,明天我就给它炖了!” 两个人相视而笑,心情都很好。 陆怀野看着乔雨眠的笑颜,感觉自己心里无限的温柔。 那些旖旎的心思全部消失,剩下的只有爱人的柔软。 他抬手搭在乔雨眠的肩膀上,轻柔地一下一下拍着,像是在哄小宝宝。 “睡吧。” 乔雨眠也闭上眼睛,在这轻柔的拍打中闭上了眼睛。 一夜无梦,醒来时陆怀野已经起床,被子叠得跟豆腐块一样放在炕柜上。 狗剩妈特意收拾出来一个炕柜给他们放衣服。 乔雨眠掀开炕柜,里面整齐地叠着她和陆怀野的衣服。 她的衣服在左边,陆怀野的衣服在右边,两摞衣服色彩分明,就像他们两个一样,并排躺在衣柜里。 昨夜睡在了一起,今天起来又看到两个人的衣服,乔雨眠第一次对她和陆怀野已经是夫妻这件事有了实感。 他刚换好衣服准备出去,玻璃被敲了几下,陆怀野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雨眠快出来,何家出事了!” 第97章 早有准备 乔雨眠赶紧穿上棉鞋走出屋。 何家的大门前站着许多村民,要不是刘家地势高,乔雨眠都看不见何家院子。 乔雨眠认出来,是上次来过的公社副社长尤春生。 尤春生站在院子里,指挥着人往出搬东西。 乔雨眠通过栅栏上的小门进到陆家的院子里,听到何满仓在喊冤。 “尤同志,我身正不怕影子斜,不能因为别人一句话我就承认自己有问题。” “你可以随便搜,随便搬,我敢保证我绝对没问题。” “我做了这么多年玉石沟的大队长,乡亲们都看在眼里!” 何满仓看向乡亲们,人群里却没人说话。 站在人群里的副队长喊了一声。 “队长,我们相信你,你一定不是这样的人!” 副队长带头,依然没人说话。 乔雨眠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 何队长不算是一个好队长,只能说中规中矩挑不出错误。 眼看着别的大队抓生产,搞副业,一个个地都富起来,玉石沟还是守着那一亩三分地,苦哈哈地靠老天爷赏饭。 每次村里开年终总结大会,大家都会提出搞副业。 有的生产队离木材厂近,就会买点木材厂的边角余料做一些不起眼的小家具。 有些开荒种果树,养猪,跟罐头厂签订长期供货合约。 再普通一点就开养鸡场,养肉食兔,反正总要在闲暇之余增加收入。 可何满仓总是要找其他借口。 什么土地不适合种果树,养鸡养猪的报告交上去了,公社不批准等等。 乔雨眠却知道,他私下里抱怨,说只是种地已经很累了,没心思搞其他的。 副业搞好了又不是他发财,万一遇到大面积的鸡瘟猪病,果树病虫害,他还要跟着操心。 他觉得这样的生活还挺好,虽然富不了,但也饿不死。 可村民又不傻,只是没办法说罢了。 平日里不敢忤逆反抗何满仓,等他出事也不会出来帮他。 尤春生领来的人把屋子里玉石沟大队的账簿全都搬到板车上,示意何满仓跟他走。 “何大队长,跟我们回去接受调查吧。” 何满仓接过田桂花递过来的厚棉袄,不紧不慢地穿着。 他的视线掠过人群,精准地捕捉到了乔雨眠。 “我当大队长这么多年,从来都没人有过任何异议。” “自从你们陆家来了玉石沟,我们家一直问题不断,是不是你栽赃陷害我?” 乔雨眠冷哼一声。 “大队长你可真是冤枉我了,你也知道,我前几天跟我丈夫闹矛盾离家出走,发生什么都不知道,我上哪去举报你?” 尤春生背着手走了过来。 “举报人是个男同志,你别误会了别人。” 何满仓系上最后一个扣子,冷哼一声便跟着尤春生离开。 乡亲们聚在那几个装了账册的板车前,满眼期待地望着尤春生。 “领导,真的要好好查清楚啊。” “对呀,我们玉石沟穷了这么多年,苦日子真的过够了。” “玉石沟在石河子公社是最穷最落后的大队,前几年还有人饿死,要不是政府发了改良型丰产的种子,我们玉石沟说不定还在挨饿呢!” “何满仓要是真的敢记假账,私吞粮食,作为统购粮,换了钱自己花用,那他就是杀人凶手!” 何满仓满脸的愤怒。 “乡亲们,没想到你们对我的误解这么大,我太伤心!” 何满仓开始装可怜,村民也没人同情。 “队长,俗话说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你若是真的没什么,谁会去举报你?” “你要真的是被冤枉的,那我宁愿给你道歉,在村会上做检讨。” “但要是让公社查出来你的确有不正当行为,别怪我们不顾念这么多年的交情!” 尤春生怕群情激奋出什么事,示意几个人快走,他把乡亲们拦了下来。 “乡亲们,都回去吧,公社绝对不会姑息坏人,一定会给大家一个交代的。” 这年头,公社就代表着权威公信力很足,既然副社长都发话了,众人也就没再继续跟。 三五人成帮结队地往家走,嘴里不停地讨论着到底怎么回事。 陆家众人也回屋,陆怀野把乔雨眠拉到了浴房。 “雨眠,你太厉害了,这次何家倒了,再没有人跟我们作对欺负我们了!” 乔雨眠脸色不太好,她并没有像陆怀野一样兴,反而声音淡淡的。 “现在还看不出来,我总觉得何满仓的状态不对。” 陆怀野轻声问。 “有什么不对?” “账本你交上去了,现在把家里的这些账都拿走去查验,再加上公社自己的账,一对就能对出来。” 乔雨眠忧心忡忡。 “你不觉得这太巧合了么?” “昨天是元旦,按理来说公社应该放假还没上班。” “举报信和账本是我让高六找人交上去的,我们在青山县呆了那么久,如果公社想要对这件事做出调查,应该早就来找何满仓,不会得等到这个时候。” 乔雨眠在脑海里回忆刚才何满仓的一举一动和表情。 “我感觉何满仓早有准备,要不然刚才怎么会那么淡定。” “他是很怂的一个人,怎么可能说出那么冠冕堂皇的话?” “还有田桂花的状态也不对。” “要是真的出事,田桂花早就吓得屁滚尿流了。” “她刚才也只是白着一张脸,还知道给何满仓递衣服。” “好像他们早就知道这件事,只不过走个流程罢了。” 陆怀野声音有点泄气。 “那我们这些是不是就白做了。” 乔雨眠看着长势良好的菜,拿着小镰刀割掉已经能吃的韭菜。 “何满仓能当上大队长也不是完全靠本事,他也有一定的人脉。” “我本来也没指望这一件事就能扳倒他。” “不过是给他一个教训,好让他知道,想弄死我不是那么容易。” “而且我还要做一件别的事,我也能通过这件事探一探何满仓的底牌,看看他到底有没有人给撑腰。” “能扳倒他固然好,若是搬不到,也最好能找出来,给他撑腰的人是谁,以后会少很多麻烦。” 乔雨眠捏着好大一捆韭菜。 “走吧,我们今天中午吃韭菜盒子。” 陆家人吃了一顿韭菜盒子,自家种的韭菜鲜嫩,有股特殊的香气。 吃完饭后,乔霜枝按照惯例给大家诊脉,然后开始配药熬药。 何家出了事,剩下那三个人格外安静,这让乔雨眠嗅到了不安的气息。 陆家人都在各干各的,乔雨眠打开了放在暖房里的几个坛子。 一个月过去了,几个坛子里的发酵物的状态各不相同。 那些已经腐烂的果子已经沁出汁液,果肉都已经融化,再过半个月估计就能兑水稀释当肥料使用。 其他的水果才刚开始腐烂,而那只鸡已经腐烂发臭,乔雨眠差点没呕出来。 她急忙把装着鸡的罐子扔进空间里,生怕这‘毒气弹’毒害到陆家人。 看着那些沤出汁水的腐烂苹果,计算着日子。 还有一个月就是阳历年,到时候何满仓的事情应该已经有了定论。 她正好趁着大家都走亲戚的时候去一趟兴隆山大队,找到兴隆山大队的大队长把肥汁给他,让他先做一下实验。 乔雨眠把几罐肥汁密封好,又翻了翻腐熟的松针。 松针腐熟要比水果发酵慢,至少要三个月。 乔雨眠想起上辈子的农耕。 那时的科技发展飞速,种子经过几代改良,亩产量已经提升到极致。 再配合上各种农药化肥,让种地变得更加简单。 为了减少空气污染,国家禁止‘烧荒’。 其实烧荒作为千百年来的传统,对土地有着正向的发展。 春天到来,冰雪融化,土里的虫卵也随之孵化。 烧荒可以高温烧死虫卵,减少虫害,烧完秸秆的草木灰不仅杀菌减少病害,草木灰也是很好的肥料。 跟这松针一样,从山上拿回来,需要放在太阳下暴晒才能杀死里面的虫卵。 经过堆放腐熟之后,也是很好的肥料。 乔雨眠一样一样的记录着状态,准备有时间把这些总结一下,一起交给兴隆山大队的队长。 上辈子的肥汁乔雨眠是经过无数次实验才做成的,这辈子这么快就做出来,省了不少麻烦。 如果一切顺利,他们大概也不需要再呆在玉石沟大队,可以凭借着肥汁做出的贡献,申请搬到兴隆山大队。 乔雨眠自顾自的想着,没注意脚下,差点绊倒。 她低头一看,是一双沾满泥水的棉鞋。 现在外面天寒地冻,陆家众人都喜欢来浴房这边洗衣服。 浴房的火墙要烧火保持温度,正好就烧水洗衣服刷鞋,能省一些柴火,这些衣服鞋子堆在这里再常见不过。 可乔雨眠却看着这双鞋出了神。 这鞋子是乔霜枝的。 陆家众人的棉鞋都是来玉石沟之后做的,是最普通的鞋底和拼布鞋面。 而乔霜枝的这双鞋是乔雨眠在供销社给她买的,跟陆家所有人的鞋都不一样。 陆怀野勤奋,只要下雪就会扫院子,所以院子里十分干净,没有泥泞。 乔霜枝自从来玉石沟之后从没出过院子,她这一鞋的泥又是哪来的? 如果她没记错,这些昨天还在乔霜枝脚上穿着,怎么一天晚上就弄脏了? 第98章 新玩具 乔雨眠正看着鞋在思考,乔霜枝打开了暖棚的门,神色有些慌张。 “姐……你……在啊……” 乔雨眠直起身,露出一个微笑。 “嗯,我看看菜,你的药都弄完了么?” 乔霜枝没说话,只是点点头。 两个人站在那,四目相对无言。 乔雨眠虽然不太了解乔霜枝,可这些日子相处下来大概也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她还是第一次在她脸上看到这种慌张的神色。 乔雨眠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她收起自己的好奇心,从容道。 “你是过来洗衣服的吗,你洗吧,我先回去了。” 她从头到尾没有看那双鞋一眼,像是从来没发现过鞋子有问题。 回到房间她开始整理自己的工作计划,可脑子里的那些细碎的想法总也挥之不去。 脑子里关于乔霜枝的一些细碎的事情联系起来。 他还记得带乔霜枝回来的第一天,她半夜就出去过。 当时以为她是去厕所,可那天晚上下了雪,第二天并没有看到她去厕所的脚印。 昨天自己跟陆怀野蹲墙角时看到他回屋,好像也不是去厕所。 人生地不熟的玉石沟,她能去哪呢? 乔雨眠简单理清思路,又趁着没人打扰,进入空间开始收拾空间里的东西。 最近事多,她都没有时间整理。 空间里的土地种菜收获特别快,她这已经都不知道收了第几茬菜,感觉再收都可以拿出去卖了。 一堆杂物堆的乱糟糟,又简单整理了一下。 乔霜枝的衣服比较少,她整理了几件自己之前的衣服准备拿出来给她穿。 那堆玉石不知道值不值钱,看来要等下次见到高六才能知道。 让她惊喜的是,当初扔进灵泉里的几条鱼。 本来是扔进去两条大的两条小的,后来拿出一条送人。 现在看到灵泉里居然有数十条小鱼。 就算过年把这几条大的都吃掉,那剩下的小鱼岂不是能继续繁衍,她永远都有鱼吃! 乔雨眠欣喜不已,撕了几个碎馒头扔进去。 空间里有两处灵泉,一处像是圆形的泉眼,清澈见底,她平时喝的水就吃从这里取出来的。 另外一条是小溪,蜿蜒绕遍整条空间,水底能看到石头和水草,鱼就是扔在这个小溪里。 收拾完一切天都快黑了,她从空间里出来想去帮陆母做晚饭,却看到陆怀野正在院子里四处转悠。 她走上前去拍了拍陆怀野的肩膀。 “你在做什么?” 陆怀野转身往后退了一步。 “我手里拿着老鼠夹,别碰到你。” “妈说家里丢了粮食,怀疑有老鼠。” 乔雨眠心中紧张起来。 这时候的老鼠携带传染病,鼠疫等等都是必死的病。 虽说有乔霜枝随时能治疗,但还是免不了让人担心。 “你要打老鼠,就要把捕鼠夹放在米缸附近。” 陆怀野转过身继续观察老鼠洞。 “不是米缸里的米被吃了。” “你不是告诉妈,说每天的剩饭剩菜还有烂菜叶之类的都不要丢,放在一个大碗里你要用。” “这两天攒的剩饭剩菜还没等给你就不见了。” 乔雨眠抬了抬眉。 “我还以为霜枝来了,这两天没有剩饭呢。” 陆怀野往前走了两步。 “不只是剩饭,那种发了芽的土豆,有些烂的菜叶都不见了。” “肯定是冬天没粮,老鼠饿极了才什么都吃的。” 乔雨眠不以为意。 “那确实要好好找老鼠。” 晚上,乔雨眠怎么都睡不着。 一方面是忧心何满仓的事,一方面总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 陆怀野被陆母分派到找老鼠洞的工作。 填补了好几个老鼠洞,又修补了房子。 吱嘎作响的门,已经被踏破的门槛,还有缺角的灶台。 干了一天的细碎活,他有些累,躺在炕上就睡着了。 乔雨眠侧过身面对着陆怀野。 月亮透过窗帘的缝隙照进屋子,能勉强地看清楚陆怀野的面部轮廓。 高挺的鼻梁,因为呼吸而上下起伏的胸膛,还有放在被子外面的手臂。 他并没有像以前一样双手放在胸口,而是单手放在胸口,靠近她的那只手臂自然弯曲地放在身边。 他的手臂很长,甚至已经搭在了乔雨眠的被子上。 乔雨眠看到陆怀野的睫毛颤动了一下,急忙躺平。 上次也是这样,她偷看他,不知道他没有发现。 这次可不能再让他看见自己在偷偷看着他。 乔雨眠下意识地翻身,手臂也垂在被子上。 她闭上眼睛逼迫自己入睡,可集中精神后,觉得自己靠近陆怀野的那只手有种不同的感觉。 除了被子下的热度,手指尖好像感受到了更灼热的温度。 下意识地用指尖去碰触旁边,不小心摸到了陆怀野粗糙的指尖。 她像是被烫到了一样缩回手。 拇指轻碰自己的指尖,陆怀野的手跟自己的手指不是一样的触感。 除了灼热,还很粗糙,好像能摸到指纹。 乔雨眠鬼使神差地再次伸手去摸。 这一次,她很顺利地碰到了陆怀野的指尖。 指甲盖紧贴着肉的边缘,干净整洁,跟刚才的触感一样,确实能摸到指纹。 她像是找到了新的玩具,用自己的指尖描绘着陆怀野的手。 圆润的指头,突出的骨节,宽厚的手掌,绷起的血管。 突然,自己的手被陆怀野的手紧紧抓住。 被发现了! 乔雨眠第一时间就往回抽自己的手,她现在无比后悔刚才自己的行为。 陆怀野可是在部队里经过特殊训练的。 睡觉过程中有异响,他都能敏感的迅速醒过来,更别说自己肆无忌惮地摩挲他的手掌。 很有可能在自己摸他第一下的时候,他就已经醒过来了,只是觉得不好意思,这才开始装睡。 乔雨眠不知道该说什么,这根本无法解释。 她羞得要命,直接扯了被子将自己的脑袋蒙住。 被窝里像个大火炉,让她红透的脸感觉越发涨热,闷了不到两分钟,她的鼻尖和额头都沁出汗水。 在这过程中,她一直在试图把自己的手抽回来。 可陆怀野不仅不允许她将手抽走,还找了个合适的角度,与她十指相扣。 两个人的手心中间出了不少汗,握在一起湿滑黏腻。 乔雨眠刚想说点什么,感觉到头上的被子一下被掀开了。 还来不及看陆怀野,感受到身体被一股拉力拉着滑向前,然后直直地撞进陆怀野的胸膛上。 乔雨眠脑子嗡的一声。 强健的手臂禁锢着她的后背,将她整个人按进怀中。 乔雨眠紧贴着陆怀野的胸口,接触到坚挺的肌肉,感受到他急促的呼吸,和那擂鼓般快速跳动的心。 陆怀野喑哑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雨眠,这是别人家。” “你不要撩拨我。” “我……我受不住的。” 乔雨眠的脑子里瞬间像是炸开了一朵烟花。 她结结巴巴地解释道。 “没有……我没有撩拨你。” “我只是睡不着,睡不着太无聊了。” “对……对不起。” 乔雨眠觉得自己解释完,陆怀野搂她搂得更紧了。 “你不用说对不起,是我该跟你说对不起。” “在我们陆家危难时,你不顾一切地嫁给我。” “我现在一无所有,什么都给不了你。” “但是你等我,我不会辜负你,不会让你失望。” “我会为我们的未来而努力,我会让你过上幸福的生活。” 其实,他在乔雨眠一直盯着他的时候就醒了。 陆怀野睡觉本就浅,这会睡得也不是很熟。 过度的注视已经引起了他的警觉,他让意识清醒,保持着假寐的状态。 意识到是乔雨眠在看他,他心里还有一丝甜蜜。 直到那柔嫩的指尖触碰自己的指尖,然后像描摹山川河流一样,游走遍自己的手掌。 随着她指尖的游走,像是在他的手中点了一把火,那火苗顺着手臂烧遍全身,即便他百般隐忍,也无法忍受蚂蚁蚀骨般钻心的痒意。 他满脑子想的都是抓住这个让人抓狂的小手,紧紧握在手中。 他也这么做了。 但不够,远远不够。 他想与她十指紧扣,他想紧紧地把她拥在怀里,甚至揉进骨血。 等陆怀野理智回神的时候,乔雨眠已经在他怀中。 那时他才惊觉,自己已经爱她入骨。 陆怀野低头看了看乔雨眠,他搂着乔雨眠,感觉搂着自己的全世界。 这让他想起上次两人住一个房间时他做的那个梦。 想到这里,已经被安抚下去的昂扬又开始躁动。 他把自己的下巴抵在了乔雨眠的头发上,轻嗅她发丝上的味道,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 “雨眠,我们会有个完全属于我们的家,我会去你家提亲,我一起布置新房,会在亲朋好友的见证下举行婚礼。” 陆怀野断断续续地说着,不知道是在说给乔雨眠听,还是在说给自己听。 不知道是在安抚乔雨眠,还是在安抚自己逼近崩溃的理智。 他在心里无数遍地告诉自己。 她是最好的女孩,她值得拥有最好的。 不能因为自己的冲动和那些无法压制的罪恶念头,让她的人生变得不完美。 乔雨眠听着在耳的情话,那些害羞的感觉逐渐安定。 她试着放松身体,闭上眼睛,享受着陆怀野怀中那安稳的感觉。 被紧紧地包裹住,像是被装进了蚕茧里,无比安全。 两人正浓情蜜意,隔壁院子有喊声传来。 “何队长,何队长在家么?” 第99章 牛棚里的人 两个人对于何满仓的事都保持着十分的警惕。 还没等说什么,乔雨眠一下便从炕上坐起来。 陆怀野看到怀中的柔软消失,也跟着坐了起来。 乔雨眠支棱着耳朵听,陆怀野已经开始穿衣服。 一个男人的声音比较陌生,喊话中还带着畏畏缩缩。 “何队长在家不,出事了!” 听到这句话,乔雨眠也开始穿衣服。 等他们俩穿了衣服跑出去之后,田桂花和乔雪薇也都站在了院子里。 在这个特殊时期,就连平日里懒散的何青山也不敢再怠慢,披着衣服也跟在乔雪薇的身后走了出来。 来人没拿灯,何青山提着灯走到院子门口照了照他的脸。 他穿得破衣褴褛,已经入冬却还穿着单薄的秋衣,两个手臂互相插进袖筒保暖,弓着身体尽量不散发热量,可还是冻得直打摆子。 何青山语气不善。 “你哪个村子的,我咋没见过你。” 男人的头更低了。 “我……我是山脚……牛棚的。” 田桂花顺了顺头发往前走了几步。 “你是牛棚的裘老四,牛棚呆得好好的,你来干什么?” “队长不在,去公社办事了,你有什么想法等他回来再说吧。” 田桂花给了何青山一个眼神. “回去吧。” 何青山提着马灯就要往回走。 那人却急着往前走了几步。 “那牛棚……” 还没等那人说完话,田桂花便十分不耐的打断。 “牛棚?你还嫌弃牛棚?” “你们可是犯罪分子,是危害人们危害国家的坏分子!” “国家不给你们吃花生米,让你们来农村改造,已经格外宽容了,你们可不要不知好歹!” “房子我们村里人都不够住的,更别说给你们换房子了。” “这事不用再说了,就算大队长在家也不会同意的。” 男人高声辩解。 “我不是为了住牛棚的事,而是要出人命了!” “住在我旁边牛棚的侯元不知道怎么了,吐得厉害,这会已经有进气没出气,好像……好像快要死了。” 田桂花冷哼一声。 “死了就死了呗,像你们这种罪人,活着也是给国家添麻烦,还不如死了。” 田桂花推了一把乔雪薇。 “看什么看,还不回屋去!” “肚子里怀着孩子还出来凑热闹,明天又说这疼那疼的,变着花样的让我给你做好吃的。” “我告诉你,你要是因为出来看热闹生病,我可是不管你的。” 何青山听到这话,也走到乔雪薇身边。 “走吧,这不是你能看的热闹,可不能让肚子里的孩子看到这群人,到时候都学坏了!” 何家一家三口人全都回了屋,只剩那男人在外面绝望地喊。 “我们既然没去蹲笆篱子,自然是无罪的,是冤枉的!” “我们也是人,是一条活生生的命,你们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我们死么?” “出来,出来!” 任凭男人怎样嘶吼,三个人都没出来过。 男人无力地垂下双手,慢慢地往回走。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乔雨眠觉得男人的身形更加的佝偻,像是被压断了脊梁。 她舔了舔春,想着要不要偷偷追上去送几片药。 可是考虑到男人刚才大喊大叫,难免有其他村里人出来看。 他们住在牛棚的都是‘罪人’,是被惩罚来乡下劳动改造的。 这种人在村子里像是过街老鼠,人人喊道的地步。 乔雨眠亲近他们被看到,也会被人用异样的眼光看待,甚至还会把她也看成他们的同类。 不过她也清楚,这个时期比较混乱,有些人并非真的犯罪,而是被冤枉的。 也可能是上辈子接受了现代的思想,她没办法眼睁睁地看着一条生命就这样逝去。 还在想着怎么才能偷偷的送一些药过去不被发现,就看到乔霜枝住的屋门开了。 乔霜枝提着一个大箱子,脚步迅速地往外跑。 乔雨眠小跑着过去拽住她。 “霜枝,这么晚了,你要去哪?” 乔霜枝回头把乔雨眠吓了一大跳。 她双眼含泪,脸上全是惊恐,使劲地挣脱乔雨眠拽着她的手。 “放……放开……” 乔雨眠看了那箱子,是陆怀野给乔霜枝做的药箱。 里面放了常用的一些药,还有干净的剪子纱布,还有她针灸用的针包,想着随身携带方便。 乔雨眠立时明白了。 “你要去给那人治病?” 乔霜枝点头,然后转头便要走。 乔雨眠当然不肯放手。 “你不能去。 “那男人刚才在门口大喊大叫,估计四周的邻居全都被他喊醒了,这会估计都偷偷的在院子里看热闹呢。” “你现在追上他,跟他去给牛棚里的人看病,大家也会把你打成‘坏分子’!” 乔霜枝根本不听,铁了心要往外跑。 乔雨眠双手拽着她就往屋里推,语气中带着怒意。 “乔霜枝,你忘了你答应过我什么么?” “巡查队的人在外面找你,我们陆家本来也有人盯着,你不能暴露你会医术的事,这不仅会给你带来麻烦,也会给我们陆家带来麻烦!” 乔霜枝可算是冷静了些不再挣扎,可是哭得更厉害了。 乔雨眠一松手,她便瘫倒在地,喉咙里发出压抑的痛苦的呜咽声。 乔雨眠越想越觉得不对,在综合了所有信息时,乔雨眠恍然大悟。 还不等她问出口,乔霜枝突然情绪爆发。 “是我爸爸,牛棚里那个人,是我爸爸!” 乔雨眠捂住了她的嘴,跟陆怀野半拖半拽地将她拽回了房间。 乔霜枝只顾着呜呜地哭,乔雨眠却冷静了下来。 “霜枝你冷静一点,别急着哭,我问你。” “你真的确定那是你爸爸么?” 乔霜枝拼命地忍住眼泪,声音哽咽。 “是的,我看过了,他就是我爸爸!” 乔雨眠有些为难,这人要是乔霜枝的爸爸,那就必须要救! 难办的是,怎么悄无声息地救。 乔雨眠拿过一块手帕递给乔霜枝。 “你别哭了,既然是你爸爸,那肯定是要救的,我们再等一会,等那男人回去之后,看热闹的人都睡下了,我们再过去。” 陆怀野拿了件大衣递给乔雨眠。 “我知道从菜地穿过去有一条小路,不用走村里,可以直接去牛棚,我们现在就走。” 乔雨眠递过陆怀野拿过来的大衣穿上,然后一把拉住了乔霜枝。 “霜枝,你可以去救他,但是要在保证我们陆家的安全下。” “你必须听我的话,不能让人发现。” “陆家上有老下有小,我们实在赌不起!” 乔霜枝猛猛点头。 “我知道了,我一定听你的话。” 乔霜枝擦干眼泪,尽量压住哽咽,三个人绕到后院的菜地,越走离住的房子越远。 不知道是不是老天有意要帮他们。 走着走着,一块云飘过来,把月亮散发出来的光遮得严严实实。 要是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到他们。 玉石沟的牛棚住着两个人,一个叫裘老四,一个叫侯元。 乔雨眠刚来玉石村时候,就听村里的婶子们说过。 侯元说是贩卖机密,裘老四是‘走资派’,这两种人都是人民群众最痛恨的类型。 一个威胁到了人民群众的安全,一个侵害了人民群众的利益。 涉及到自身的事,他们怎么能不恨。 越走近牛棚,乔雨眠脑子里的想法就越清晰。 侯元。 侯青花。 上次小花带他们来找松针尖上雪时,曾经从树上跑下来,跑到牛棚这里。 是不是,就是那个时候,小花看到了自己的爸爸? 脑子里有无数想法,像是有一根无形的线,将这些线索一点一点地串了起来。 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还是要先救人。 乔霜枝的步伐加快,等看到牛棚中那个倒地的人影后,她小跑了起来。 陆怀野看了看四周,对着乔雨眠叮嘱道。 “我去前面村里往这边来的必经之路守着,如果有人来了,我会叫你的。” 陆怀野身形矫健,顺着山边走,不一会就隐去身形看不见了。 乔雨眠脚步没停,跟着小花走到了牛棚。 牛棚,顾名思义,是给牛住的棚子。 但玉石沟穷,根本没有几头牛。 进村的那几头犁地的牛和马,何满仓都以‘怕生病’为理由养在自家后院里。 实际上,他也没有很好地照顾那些牛马,不过都是想着自己出门直接套车方便而已。 这棚子里不住牲口,就更加的简陋。 几根柱子搭好框架做了支撑,四面都是稻草编成的垫子用来挡风,里面的温度跟外边没什么区别。 乔霜枝已经走进牛棚里,蹲在地上查看。 乔雨眠看了看四周,把马灯点亮,放在旁边。 只见乔霜枝的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不断地从眼里滚落。 地上躺着的男人不像是她的爸爸,倒像是她爷爷。 男人穿得也很单薄,满头的白发,长短不一的胡子像是拿镰刀割的,跟头发一样全都白了。 他穿着单衣,蜷缩在地上,地上有一滩秽物,倒地的地方也有一滩,嘴角有泡沫。 幸好是冬天,这些东西没什么难闻的味道。 乔雨眠小声提醒乔霜枝。 “这有他吐出来的东西,你用不用检查一下是什么东西中毒?” 乔霜枝刚才被逼急了,这会说话已经很流畅。 “不用看,他是吃了发芽的土豆才种的毒。” “发芽的土豆?”乔雨眠喃喃。 他突然想起白天陆怀野说的话。 难道家里根本没有老鼠,那些剩菜剩饭和厨余垃圾,全都被乔霜枝拿过来给她爸爸了! 第100章 马尿催吐 乔霜枝十分认真地在诊脉,乔雨眠也不敢打扰。 她用意念在空间里找到个水壶,灌了一些灵泉水拿出来。 “来得匆忙也没拿什么东西,我随手带了干净的水喂他喝一点吧。” 乔霜枝只答了一声好,开始把男人的衣服扣子解开,开始针灸。 她针灸的手法很特别,每次反复下针之后还会弹一下针尾,每次弹针尾,躺着的男人都会抽动一下。 这期间,男人渐渐恢复了意识,一度想说话。 乔霜枝安抚他。 别说话,再有几针就好了。 看到男人恢复了意识,乔雨眠把水壶里的水不断地喂给他。 乔霜枝正在施针,男人手腕,脚腕,胸口和肚子上扎了许多针,活像个刺猬,那一卷帘的针几乎都快扎完了。 突然,乔雨眠听到一声尖厉的如同鸟的尖啸。 是陆怀野跟乔雨眠的暗号,声音接近林子里的一种鸟,他听陆怀野吹过这个哨声。 反应过来,这是陆怀野在跟她打暗号,她一把拽住乔霜枝。 “有人来了,我们得快走。” 乔霜枝声音里带着哽咽。 “还没扎完,就剩几针了。” 乔雨眠有些紧张,眼见着远处有灯光亮起。 “再不走就会被人发现!” 乔霜枝扎下最后一针。 “好了。” 乔雨眠眼疾手快地将马灯熄灭,乔霜枝按照扎针的顺序从第一针开始拔出。 等到全部拔完,那人近得已经能看到脸,是玉石沟大队副队长周大山,他身边还跟着两个村委的干部。 两个人现在出去就会跟他们打个照面。 乔雨眠拉着乔霜枝从牛棚的草帘下钻出去,躲到旁边的牛棚里。 两人刚躲进去,周大山便进了侯元所在的牛棚。 乔雨眠紧张的心砰砰乱跳,身边的乔霜枝却很淡定。 她支棱着耳朵,想要听清他们在说什么。 一个陌生的声音嘀咕道。 “都吐成这样了,不知道能不能活。” 周大山声音却有点急躁。 “这人是上头交代下来不能弄死,还经常有人过来审问呢。” “何大队长不在家,我们把人弄死了,上头怪罪下来怎么办!” 声音尖细的男人俯身查看了一下。 “裘老四说他好像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现在要催吐吧。” “我听说马尿能催吐,要不我们试试?” 周大山啧了一声。 “大冬天的上哪弄马尿去?” 第一个说话的陌生男人提议道。 “没有马尿,人尿也行吧,我这正好……” 周大山半天没说话,一阵寒风刮来,乔雨眠抱紧了肩膀,旁边草棚的三个男人也哆嗦了一下。 “赶快尿,能救活就救,救不活也是他的命。” 接着就是几个人解裤带的窸窣声。 片刻后,淅淅沥沥的水声响起,伴随着男人呛咳的声音。 乔雨眠感受到旁边的乔霜枝浑身都在颤抖,她死死地拽住乔霜枝的衣服,生怕她一个不理智冲出去。 可乔霜枝只是蹲在地上,眼泪大颗大颗地滑落,死死的捂住嘴巴,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 乔雨眠心里酸涩难忍。 没有什么比父亲在自己面前受辱,而自己却无能为力更残忍的事。 乔雨眠只能把乔霜枝搂在怀里,借着寒风吹动林间的叶子哗哗作响来隐藏起自己的声音。 她贴近乔霜枝的耳朵,小声说。 “报仇不急在一时,都住在村子里,一个都跑不了。” 几个人尿完,呛咳声还未停止,呕吐的声音传来,乔雨眠这才放下心。 喝了空间的灵泉肯定是不会死,而且还有乔霜枝施针,双重保险。 侯元吐了出来,三个人急忙逃离牛棚,嘴里嬉笑着。 “活了,活了!” “活了就行,咱们赶紧走吧。” “对呀,太冷了,快走吧。” 几个人哆哆嗦嗦地拎着马灯离开,边走边念叨。 “巡查处也真是的,既然这人这么重要,为什么不亲自看管。” “放在这吃苦受罪,要是真的死了,还要找我们的麻烦。” “可不是么,这样的人活着都是浪费国家粮食……” 几个人抱怨着,终于离开了这里。 乔霜枝还要往草棚里跑,被乔雨眠拦了下来。 “人你也救了,针也扎完了,我们该回去了。” 乔霜枝泪眼朦胧。 “刚才那群人……他们……他们……” “我得去照顾他。” 乔雨眠摇了摇头。 “他们也许还会再回来,也许会有另外的人再来,我们呆在这并不安全。” “你要知道,若是你救他这件事被人发现,特别是何满仓和周大山这种卑鄙小人,他们不会好心帮你掩藏身份。” “等巡查处找到你们父女,你们俩要么丢命,要么丢配方,你想丢什么?” 乔霜枝神色十分痛苦,乔雨眠又安慰道。 “他暂时没有生命危险,其他的先回去再说。” 乔雨眠半拖半拽地把一步三回头的乔霜枝拖回了家。 他们刚进屋,陆怀野也跟着回来了。 “怎么样?” 陆怀野问道。 “我给你报了信号后就一直守在那,看到他们完全离开,又看你们不在牛棚里就回来了。” 乔雨眠看到乔霜枝呆呆地坐在炕上,似乎陷入了莫大的痛苦。 她推了推乔霜枝。 “你爸爸能依靠的只有你了,所以你要坚强起来。” “把药方开了,然后煎药,别的我来想办法。” 乔雨眠的话唤回了乔霜枝的精神,她定了定神后打开箱子开始抓药。 乔雨眠思考了一下,开始布置工作。 “陆怀野,你去抱柴烧水,我找几件破衣服,我们一起去浴房。” 三个人说干就干。 陆怀野抱柴点火开始大锅烧水。 乔霜枝拿过砂锅开始煎药。 乔雨眠把父亲不要的旧衣服从空间里找出来,开始‘破坏’。 陆怀野看了看她手中的衣服。 “这衣服好好的,你为什么要故意磨破。” “明明没坏,怎么还往上打补丁。” 乔雨眠带好顶针,一针一线地缝着。 “他一个住牛棚的,穿得太好不行,有了新衣服更是奇怪。” “我这不仅要打补丁,一会还要去土里滚几圈,让这衣服更破。” 说着她便转头看向旁边煎药的乔霜枝。 “你是带我们采松针尖上雪那天发现那是你爸爸的,对么?” 乔霜枝一直看着砂锅,这会转头看了乔雨眠。 “对。” “我父亲在我小时候上山采药时从悬崖上跌了下来,从那以后腿就落下了残疾。” “我那天站在松树上,看到他一瘸一拐的,那个姿势和身体摆动的幅度跟我父亲一模一样。” “所以我就从树上跳下来追了过去,追到牛棚后,看清楚了他的脸。” 乔雨眠拿着小板凳,坐在了乔霜枝身边。 “所以你一直都不知道,你父亲在玉石沟?” 乔霜枝拿起地上的柴,添进了小炉子里。 “我们家被抄后,巡查处的人折磨了我们好久。” “我爷爷和爸爸坚持不说配方,他们便用十分残忍的手段逼迫他们。” “为了试探我会不会医术,他们每天白天打断我爷爷的肋骨,晚上拖回来,放在我的牢房里。” “让我听着我爷爷的哀嚎,等着我出手。” 乔霜枝的眼睛里充满了恐惧。 “我实在忍受不了,想要出手医治,我爷爷怕暴露我会医术的事自杀了。” “我以为我和爸爸都会死,可是巡查处突然来了领导,视察工作时看到了我。” “那人说大人犯了错跟孩子没关系,巡查处不敢再私下用刑,只好把我送到亲戚家,把爸爸下放。” “我去了舅舅家,舅舅告诉我,说我爸爸被送去了离这里三百公里的一个乡下,日子过得很苦。” “他说可以给大队长送钱,他就会善待我爸爸,让我爸爸吃得住得都好一点。” 陆怀野声音冷峻。 “骗人的!” “下放在哪都是有纪律的,不可能让亲属知道。” 乔霜枝声音里满是悲戚。 “我才六七岁,根本不知道这些。” “我妈妈给我留了些首饰,都在她朋友那里,我从巡查处出来,去阿姨家取了首饰,这些东西也都被舅舅和舅妈哄走了。” “舅舅是个杀猪的,认识了一些鬼市的人,这才把我送去鬼市卖膏药。” “鬼市卖膏药很赚钱,他说让我把卖的钱都给他,他攒起来。” “等攒到一定数量后,可以找队长,走关系,把我爸爸偷偷放回来。” 乔雨眠接过话头。 “是不是你舅舅说还差两千块就能把你爸爸救出来,所以你跟我要了治疗费两千块。” 乔霜枝点点头。 “对。” “但是我在这里看到了爸爸,一度不敢相信。” “从你家走之后,我拿着钱偷偷坐车去找舅舅口中的那个大队。” “我找了三四天才发现,那个大队的名字是他随口胡诌的,根本没有那个大队。” “我这才明白过来,这么多年的钱都被他们贪了,根本没有用在我爸身上。” 乔霜枝脸上露出苦涩的表情。 “可能是我太蠢了,伪装得不够好,让他们发现我要逃跑,所以高六来找我,才会被舅舅打断腿。” 乔雨眠气愤不已。 “你当时怎么没想着报公安?” 第101章 黎明前的至暗时刻 乔霜枝苦笑两声。 “报公安?” “你上次也看到了,公安根本不会管这事。” “邻居们都被我舅舅收买了,没人会帮我说话。” “就算公安来了,他们也会说我是个疯子,然后把街道和妇联的证明拿出来。” “有街道的证据和邻居的保证,谁也不敢管我的事。” 乔雨眠仔细回想了一下,那些自己曾经奇怪的地方就全都对得上了。 为什么乔霜枝那么赚钱还瘦得厉害,为什么舅舅舅妈虐待她,她从来没想过逃跑。 两次夜晚偷偷跑出去,就是为了去看父亲。 拿走了不要的剩饭剩菜,半夜给父亲送过去。 乔雨眠还在想这些,乔霜枝冲着她直接跪了下来。 “姐姐,谢谢你救了我,如果不是你我可能早就死了。” “我知道你没有嫌弃我‘坏分子’的身份,还愿意认我做妹妹。” “可是我根本没办法眼睁睁地看着我爸爸受罪。” “他一生做了无数好事,救了千百人的命,不应该受到这样的屈辱!” “我感谢姐姐和姐夫一家,让我吃了两天饱饭,当了两天正常人,这对我来说已经足够了。” 乔霜枝从口袋里掏出几张纸。 “这是我写的我们家几个独家配方,制作方法和注意事项我也写上了,你们拿着这个可以赚好多好多的钱。” “我不想这样活着,父亲也不想,我想好了,我们死也要……” 乔雨眠拿着药方直接扔进了灶坑,回身给了乔霜枝一巴掌。 乔霜枝跌倒在地,陆怀野急忙走过来扶住乔雨眠。 “别动气,她小不懂事,你好好跟她讲道理。” 乔霜枝捂着脸,眼泪滚滚而落。 “我如今占着你妹妹的身份,万一被发现也是给你们家添麻烦,我真的不想连累你们。” 乔雨眠扶住额头,深呼吸然后重重吐出一口气。 “我要是怕被连累就不会救你了。” “你这样说,不仅辜负了我的好意,也辜负了你爸爸和你爷爷!” “你以为他们真的是为了守住配方才会愿意赴死,才会愿意忍受折磨?” “不是!” “他们都是为了让你活下去!” “你爸爸知道,他要是活着,那些人忌惮配方失传,就不会对你下手。” “你爸爸要是把配方都告诉他们,你们一家人一个活口都不会留!” 乔雨眠抓住乔霜枝的肩膀将她提了起来。 “你清醒一点!” “人死了就什么都没了,你还年轻,还有无数的机会,爷爷的死无法挽回,至少你能救你爸爸!” “眼光放长远一点,往未来看看,你怎么就知道,未来不会是另一番新的景象?” 乔霜枝哭成了泪人。 “姐姐,我看不到未来,我的眼前都是黑暗。” “青山镇到处都是巡查处的探子,要不是你把我带回这里,我根本活不了。” 乔雨眠放开她。 “乔霜枝,你知道么?” “那些人也只是能在青山镇作威作福,但凡来了个大一些的领导,,他们马上吓的屁滚尿流。” “巡查处这样做是违法的,外面也并非处处是黑暗。” “况且,你有我啊!” “你爸爸就在玉石沟,我会帮你,会想办法照顾他。” “你现在要做的就是打起精神,好好养身体,让你爸爸也好好活着!” “我们收集证据,静静等待时机。” “等时机到了,你爸爸的事可以平反,你也有机会把那个巡查处陈队长拉下来,还你们一家的清白。” “我花钱花人脉去救你,不是想把你救出来之后让你带着你爸爸去死,明白么?” 乔霜枝被乔雨眠的话震撼到了。 她甚至忘了哭,眼睛慢慢露出光芒,充满希望的看向乔雨眠。 “姐姐,会有那么一天么?” 乔雨眠将这脆弱的小姑娘重新搂进怀里。 “会的,会有那么一天。” “那时候,人人都不再惧怕巡查处。” “土地改革,种子改良,人人有饭吃,家家有房住。” “人们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不会再有恐惧,可以夜夜睡的很安稳。” 乔雨眠逐字逐句的安慰着乔霜枝,把几十年后的日子换成一个他们能接受的说法讲出来。 她不知道,屋子里被安抚的不止她一个人。 陆怀野看着乔雨眠,她说这番话时,整个人像发着光。 她将未来描绘的那么美好,字字句句,如同她亲身经历过一样。 这让陆怀野想起当初自己去部队的初心。 他也是为了建设一个更美好的未来而奋斗努力。 现在,他也该为了这个美好的未来而更加的努力! 安慰好乔霜枝,三个人各自行动起来。 乔雨眠问道。 “跟你爸爸一起住的裘老四知道你们的关系么?” 乔霜枝点点头。 “我每次去都是把脸缩在衣领里,他只知道我是爸爸的女儿,但并不知道我住在谁家,就算见面也不一定认得出。” “裘老四跟我爸爸关系很好,就算知道了他也不会说出去。” 乔雨眠想了好一会。 以后想要长久地照顾侯元,就绕不开裘老四,可不能每次都避开他的眼睛。 现在冬天还能把脸藏在领子里,等夏天就没地方藏了。 而且他们频繁地出入牛棚这件事会很奇怪,多了个裘老四,能多个人照应和打掩护。 最终她还是下定了决心。 “陆怀野,我想了想,还是托裘老四照顾侯叔叔吧,我们去不太方便。” 乔霜枝急忙开口。 “你上次给我的两千块钱我没都花光,还剩了一些,我藏在了舅舅家的房梁上。” “我去拿过来,用钱收买裘老四吧。” 乔雨眠无奈道。 “裘老四呆在牛棚里哪都去不了,你给他钱也没用。” “你专心熬药,这些事我来想办法。” 乔雨眠把陆怀野拽到一边。 “我们把家里的粮食匀出来一些给两个人送过去,等过完年高六来我们再让他多送一些。” 陆怀野当然同意。 乔雨眠下了地窖,简单地捡了几颗白菜,装了一些大米。 想了想,又把大米倒回去一些,换成了玉米面。 “一会药熬好了,你把药衣服和这些粮食送过去。” “侯叔叔这几天不方便,你告诉裘老四,有什么事直接来找我们。” “你们约定一个地方或者暗号,偷偷地接触,不要被人发现。” 陆怀野拿过来一个大麻袋,把这些东西简单整理了一下。 “你放心吧,我学过侦查和反侦查,保证谁也发现不了。” 提了两壶热水,背着一大袋子东西,陆怀野没拿马灯就出发了。 乔雨眠跟乔霜枝聊着以前的事,反复回忆着有没有什么残存的证据。 乔霜枝眼睛已经哭得红肿。 “我太小了,根本记不清楚有什么证据。” “再说了,这么多年过去,就算有证据也早就没了。” 乔雨眠突然想到。 “对了,你说你在舅舅家藏了钱,会不会被巡查处搜到。” 乔霜枝信誓旦旦的保证。 “绝对不会被搜出来。” “我借口要锯药材碎末,跟舅舅要了一把小手锯。” “把房梁的木头锯了个口子,掏空了里面的木屑,里面藏着我这几年攒下的零散钱。” “然后又把外面那层木皮重新盖了回去。” “除非拆了房梁,一块一块的锯开,否则谁也找不到钱在哪。” 乔雨眠扬了扬嘴角,揉了揉乔霜枝的头。 “你真聪明。” 乔霜枝低头害羞。 “我看到舅舅就是这么藏钱的。” “可惜现在回不去,钱也拿不到手。” 乔雨眠拍了拍她的肩膀。 “不着急,等我们有时间回青山县,一起去找。”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半个小时左右,陆怀野便回来了。 乔雨眠给他洗了个热毛巾让他擦掉一身的寒气。 “霜枝,你放心吧。” “侯叔叔已经清醒过来了,我留了热水,裘老四在帮他擦身体换衣服。药也喝了,精气神好一些了。” “我跟裘老四说过了,以后会给他一些粮食,希望他有什么事照顾着,并且为我们保密。” 乔霜枝握着乔雨眠的手。 “姐姐,如果他敢有别的心思,我的针能救人,也能杀人。” 乔雨眠听到这句话,顿时心安不少。 三个人简单的收拾了一下浴房,算一算也快天亮,便各自回了房间。 折腾了一夜,乔雨眠和陆怀野也没有了那种旖旎的心思。 不过陆怀野坦诚心扉后,自在从容了许多。 他躺在被窝里,一只手伸出去牵住了乔雨眠的手,乔雨眠也没有反抗。 两个人的手紧紧地握在一起。 乔雨眠昏昏欲睡,在刚要睡着的时候,她听见陆怀野问道。 “雨眠,你说的那些关于以后的事,都会变成真的么?” 乔雨眠感觉懒洋洋的,说话的声音都发飘。 “当然会是真的。” “黎明前的时刻,就是至暗时刻。” “只要撑过最黑暗的时候,太阳就会升起。” 陆怀野听着温柔的声音,紧紧握着身边人的手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毫无意外,三个人都起晚了。 陆怀安在院子里滚着陆怀野给他做的铁圈,看着三个人打趣道。 “我哥和我嫂子起晚是正常,怎么霜枝姐姐也起晚了。” 乔雨眠被打趣,伸出手指怼了小怀安的头。 “小孩家家的别乱说。” 乔雨眠搂过正在给陆老爷子煎药的乔霜枝。 “你想不想报仇?” 乔霜枝一脸的迷惑。 “报什么仇?” 乔雨眠嘴角扯出一抹坏笑。 第102章 臭气熏天 刚过完元旦,何满仓被公社带走的消息让平静的玉石沟泛起阵阵涟漪。 今天是难得的大晴天,中午太阳最大的时候,村里几个闲不住地坐在打谷场聊这件事。 听到有人在聊天,乡亲们不断地从家里前往打谷场,一会的功夫差不多来了半个村子的人。 众人刚吃完饭,三五聚堆的谈论着何满仓的事。 自古以来,任何事情都怕谈论。 你受了委屈忍下,他吃了亏不说,等到人群聚集起来,一件事作为引线,就可以牵扯出更多事情来。 这些八卦乔雨眠上辈子就知道太多,所以大家谈论起来时她并不觉得惊讶。 她带着乔霜枝在打谷场只是为了等待。 两人一现身,便吸引了众多目光。 陆家来玉石沟后,不断地给玉石沟制造话题,最新的话题就是乔雨眠带来个‘妹妹’。 最开始从狗剩妈嘴里传出来是妹妹,到后来传是陆怀野养的二房,现在的消息已经离谱到,乔霜枝是乔雨眠的女儿。 乔雨眠不得不带着乔霜枝来辟谣。 乔雨眠拉着乔霜枝往婶子堆里一扎,拉着人解释。 “这是我妹妹乔霜枝,今年十六了。” 年龄一出,后两个离谱的谣言便不攻自破。 十六岁的女孩,不可能是陆怀野的二房,也不可能是乔雨眠的女儿。 林家大儿媳主动站出来帮乔雨眠打圆场。 “哎呀,这孩子又瘦又小,在家不怎么出门,远远看过去还以为只有七八岁呢。” 乔霜枝也鼓起勇气跟大家聊天。 “我身体不太好,乡下也没什么吃的,所以长得不高。” “现在跟着姐姐和姐夫一家,他们都对我很好,我也比以前开心很多,每顿能多吃一点。” 又有那爱搭话的婶子笑道。 “你跟着你姐姐算是享福了,谁不知道,整个玉石沟他们陆家的日子过得最好。” “你姐姐姐夫人缘好,有亲戚送吃的,你姐姐还有本事,不会饿到你的。” “以后你便安心地住着,我们玉石沟挺安逸的。” 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中间夹杂着对何满仓的吐槽。 乔雨眠一边回应着,一边向大路口看过去。 直到陆怀野走了过来,她眼中才有了亮光。 陆怀野走近,朝她眨眨眼微微点头,乔雨眠才真正的高兴起来。 乔雨眠牵住乔霜枝然后跟婶子和嫂子们告别。 “我们先回去了,我婆婆说要给霜枝做衣服呢。” 陆母又收到了一波众人的夸赞,这才跟乔雨眠等人告别。 三个人走了一段,感觉众人的视线已经从他们身上移开,他们偷偷绕回去,闪身藏到了打谷场旁边的一个柴火垛旁边。 乔霜枝经过昨晚那么一吓,说话流利了许多。 这会正探着个小脑袋,目不转睛盯着从村口到打谷场的路。 “姐姐,你这方法能行么,他会不会发现?” 乔雨眠看了眼陆怀野。 “你姐夫厉害着呢,你就等着看好戏吧。” 柴火垛离打谷场不算远,蹲在这里还能听见他们聊天。 十几分钟过去了,三个人都冻得哆哆嗦嗦。 乔雨眠抱着乔霜枝,陆怀野搂着乔雨眠,三个人抱团取暖。 乔霜枝有点心疼乔雨眠。 “姐,你脸都冻红了,我们还是回去吧,我们受了太多委屈和侮辱,其实也都无所谓了。” 乔雨眠却板起脸。 “霜枝你记住,以后你是我乔家的孩子,是我的妹妹,我乔雨眠从不吃亏。” “从今往后,你也不能吃亏。” “有仇当场就报,当场报不了你就跑回来找我,我带你去报仇!” 乔雨眠话音刚落就闭上了嘴,三个人吸了吸鼻子,不约而同地用棉袄的袖子挡住了脸。 “来了!” 三个人盯着大路,看到一个人影踉跄着跑过来。 随着人影的接近,打谷场里的人也闻到了味道。 “什么味道臭烘烘的?” “对啊,这大冬天的,什么东西烂了?” “不是东西腐烂的味道,好像是茅坑里粑粑的味道。” 人影越来越近,味道越来越强烈,众人都在寻找来源。 当那人影跑过他们所在的柴火堆,直奔打谷场而去,打谷场内瞬间炸了锅。 “天呐,恶心死了,这是谁啊?” “呕……这是掉茅坑里了吧,呕……” 三个人不约而同地笑了出来,实在忍不住看向打谷场。 看到这样一个‘屎’人跑过来,几个站在边上的人就要走。 没想到,被那个‘屎’人一把拽住。 “三哥,帮帮我,我掉茅坑了!” 被叫做‘三哥’的人尖叫一声。 “啊!” “你自己一身屎,我怎么帮你!” “快松手,我就这一件棉袄,蹭上屎我还怎么出门?” 那人跑着向打谷场的众人呼救,可他跑向谁,谁就躲开他。 他弓着腰,夹着屁股,捂着肚子,只好自己慢慢磨蹭到水井旁。 打井很贵,玉石沟并非家家都有井。 只有像何大伯这样儿女有出息的人家或者何满仓这样的人家才有井。 其他人用的都是打谷场这里的公共水井。 那人满脸满头的粪,根本看不清是谁。 身上的还好,因为天气冷的原因带着些冰碴。 但脸上和手上就很恶心了,冰碴接触到温柔的皮肤便化开,导致手上和脸上都留着粪汤。 有几个小媳妇已经忍不住开始干呕,整个打谷场都充满着屎尿骚臭冲天的味道。 那人上手就去拿桶,想打一点水。 几个婶子不同意了。 “天杀的,你自己家没有水么,怎么一身粪还要到公共井水里来冲洗。” “你那粪水要是掉井里,我们还怎么用这个水。” 可那人还是不顾众人的反对,舀上了一桶水,然后兜头浇下。 众人这才看清楚。 “呀,副队长!” 几个平日里跟周大山关系好的人想上前帮忙,可是看到粪水却停了下来。 “大山,你这怎么弄的!” 周大山声音里带着隐忍的怒意。 “还不来帮忙!” 他好歹是副队长,几个人想了想还是过去帮忙。 有的赶紧去仓库里找工具,有的帮忙打水。 人就是这样,虽然觉得很恶心,但还是想看热闹。 除了几个实在受不了的小媳妇,其他人都留在打谷场里没走。 几桶水清洗下来,一时间,粪水汤遍布打谷场,就连乔霜枝都忍不住干呕起来。 “姐夫,你可真厉害,这是怎么做到的?” 陆怀野平日很严肃总是板着一张脸,这会难得露出幸灾乐祸的表情。 “周大山媳妇带着儿子和儿媳妇去走亲戚,家里只有他一个人。” “我趁着他出去抱柴的时候,跳进院子里往他熬的白菜里下了你给的巴豆。” “然后我又去把他们家厕所脚踩木板弄断,又轻轻搭上。” “那木板表面看不出断了,实际上一踩上去就会断。” “他吃完巴豆肚子不舒服肯定着急去厕所,那就会掉厕所里。” 农村的厕所很是简陋,一般都是在厕所下方挖一个大坑,大坑上面用粗木搭一个简易的框架,四周用稻草或者玉米秸秆围住。 然后在木架上搭两块板,左右脚踩蹲着上厕所。 陆怀野正讲着完,乔霜枝问道。 “我给你的巴豆,你都给他下进去了?” 陆怀野点头。 “是啊,你留着有什么用么?” 乔霜枝摇头。 “我留着倒是没什么用,只是……” 她话还没说完,只听打谷场内连续的‘噗’‘噗’几声。 周大山夹着屁股捂着肚子痛苦地哼唧着。 他双眼失焦,嘴巴微张,脸上的表情痛苦不堪。 “女人们走开,都走开!” 说完,他就开始解裤子。 看热闹的婶子们捂着脸往打谷场外面跑。 “周大山你是不是疯了!” “这还有好多女同志呢,你怎么就解裤子,你想洗衣服就回家洗……” 周大山怒吼一声,那‘噗’声更是不绝于耳。 女同志们没有完全离开,周大山连裤子都只脱到一半,恶臭的味道更加浓郁了。 这会,连打谷场里的男同志都不淡定了。 “你怎么拉在打谷场了,这以后可是要晒粮食的地方!” “周大山,你可是玉石沟的大队长,怎么这么没有集体荣誉感,就算再想拉屎也不能拉在这啊!” 周大山两眼一翻倒在了地上,身体不断地抽搐着,排泄物还在一股一股地喷涌。 “卧槽,谁能把他弄走,让他离井口远一点。” “快,他还在拉,还在拉,赶紧把他弄走,喷到井里了。” 乔雨眠忍着恶心,想看又不敢看,乔霜枝捂着嘴咯咯地笑出了声。 周大山浑身上下都是屎没人敢靠近他,众人开始不断地打水往他身上泼。 “干什么呢,这么吵!” “打谷场是开会的地方,是每年晾晒粮食的地方,不是你们闲聊的地方!” “你们没事在打谷场……”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周大山身上,完全没看到此刻进村的几个人。 等听到训斥声,这才将目光都转向刚才说话的人。 “何满仓!” “何满仓回来了!” “还有公社社长和书记!” 可看到有人来了,乔雨眠几个人赶紧躲回柴火垛里隐藏起来。 回来的不止何满仓一人,他们一行有十几个人。 看穿着打扮,大概都是公社的领导。 乔雨眠看向何满仓,看着他的脸逐渐变得铁青。 “这是在干什么!” 第103章 调查结果 周大山并没有失去意识,整个人还在用手臂支撑着想起身。 整个打谷场,不,是打谷场覆盖范围内,那味道简直辣眼睛。 几个跟着何满仓来的人都后退捂着鼻子。 有好事的婶子急忙跑过去回话。 “大队长,这周大山太不像话了!” “他身为副队长,不以社员的利益为重,只顾着他自己。” “他掉进粪坑,不在自家洗大粪,跑到这打谷场来洗。” “打谷场可是咱们晒粮食的地方,现在这满地粪水来年怎么晒粮食!” 何满仓铁青着脸,拼命地向几个人打眼色。 可几个婶子沉浸在自己讲解的氛围中,根本看不到何满仓的暗示,三四个人你一嘴我一嘴把这件事说得完完整整。 “他洗粪也就算了,在场这么多女同志,他还脱裤子拉屎。” “那屎控制不住,都喷到井里了,我们以后还怎么喝水!” 何满仓身后的男人捂着鼻子眉头皱紧得能夹死一只苍蝇。 “这就是你们大队的风貌?” “我看这考察就这样算了吧!” 男人转身便走,何满仓急忙追了上去。 追逐中,公社的副社长尤春生在他耳边说了什么,男人终于停下了脚步。 何满仓连忙上前。 “打谷场就是个仓库,放的都是干货的东西,本来就不合适说话。” “您去我家,烧壶热水我们慢慢说!” “您先请,我去安排一下。” 尤春生跟何满仓交换了一个眼神,他领着一行人往何满仓家里去,而何满仓大跨步来到了打谷场。 “你们知不知道今天来的是什么人!” “赶紧给我把他弄走,把打谷场清洗一下!” 他发完脾气就小跑着追了过去。 乔雨眠这边已经没了看戏的心思,她看向陆怀野。 “我就说,这账本动不了他的根基。” “我倒是要看看,是谁在给他撑腰。” 三个人走回去,跟着几个人一前一后到家。 有两个领导们都被请进了屋里,另外几个人被尤春生引着去了隔壁家取暖。 大白天的没办法去墙根下面偷听他们说了什么,乔雨眠通过何家众人的行动来判断事情的发展情况。 蹲在暖棚里半个小时左右,田桂花从屋里走了出来。 她快步走进了何青山的屋子。 半晌,屋子里就传出了激烈的争吵声。 像是乔雪薇在喊什么,然后便是清脆的巴掌声。 一切归于平静后,田桂花一脸喜气地从屋里走出来。 她的身后跟着穿着体面的何青山。 母子两人进屋后,乔雨眠蹑手蹑脚地从屋子里走了出来,她倒是敢明目张胆地趴在窗根底下偷听。 听着听着,她突然冲进屋里。 看到她进屋,乔雨眠也从暖棚里走出去,走到离何家屋子最近的地方。 田桂花高声喊道。 “领导们说事,你个女人家家的来干什么,还不滚回去。” 乔雪薇声音愤怒。 “别拽我,领导们不是来听沤肥的进度么?” “这沤肥不仅仅是何青山的功劳,主要还是我在实验操作!” 巴掌声又响起来,田桂花大嗓门继续骂道。 “什么功劳你都贪,你怎么这么不知廉耻!” “别以为挺着个大肚子我就拿你没办法!” “你要是再不滚出去,我就……” 乔雪薇打断了田桂花的话。 “你就什么?” “你是不是准备让你儿子跟我离婚?” “现在沤肥还没成功,你儿子要是休了我,这辈子都别想做出肥料!” “别吵了!” 不知道是哪个领导喊了一句。 “不管是谁做出来的肥料,功劳都是你们何家的,有什么好争的?” “这沤肥要是研究不出来,你们何家也算是到头了!” “你们吵吧,大声地喊,站到院子里去喊,让全村的人都知道你们家在沤肥!” 何满仓的声音诚惶诚恐。 “是我想错了,领导别生气。” “雪薇和青山都留在屋里,你滚出去烧水!” 屋里安静下来,大概是几个人放低了声音。 乔雨眠想多听一会,哪怕听见一个两个词也好,可田桂花打开了门。 不想发生口角,乔雨眠急忙躲回屋里。 虽然后面说了什么听不见,但是最重要的环节她听出来了。 何满仓确实没事,不过是人家看上了沤肥技术。 可这就是让乔雨眠最不解的地方。 现在沤肥还没成功,也没有证据表明沤肥可以提高产量,何满仓凭什么可以利用这件事把他偷卖粮食的事情压了下去。 从刚才几个人的谈话中可以得知。 领导知道现在沤肥并没有成功,在没有成功的情况下,为什么会相信何家一定能成功? 乔雨眠觉得背后发寒,那种跟秘密只隔着一层纱,却如何都捅不破的看不透的无力感,让人特别不安。 这种不安促使她离开屋子走到了种植房。 看了看种植房里的蔬菜,她微微摇头。 蔬菜长得好,全是因为她用了空间里的土和平时浇灌灵泉水。 自己想试试沤肥的成果,就不能用这块地。 她又走到暖棚里,将坛子一个一个地搬进屋里。 本来想着放在暖棚里,不冷不热,到开春种田的时候正好用上,借此机会也可以好好记录肥料在不同时间的不同状态。 可现在,何家不知为何将沤肥这件事告诉了别人,这人目前身份不明,拿到沤肥配方后的用途也不明。 虽然乔雪薇不一定能沤肥成功,但自己也必须先下手为强。 她要加速肥料腐烂的进度,争取尽快能将肥料拿去兴隆山大队。 把肥料的腐熟程度记录完毕,何家院子也重新有了动静。 刚才何满仓领进去的那两个人在屋子里没出来,尤春生却带着剩下七八个人走进了院子。 乔雨眠走出屋,听见何满仓对何青山说。 “青山,你去通知村民们去打谷场集合,领导要宣布对我的调查结果。” 尤春生神色严峻。 “就通知来你们家吧,那打谷场现在可不能去。” 何满仓垮着脸,重新交代,何满仓不情不愿地去了。 玉石沟不大,住的人口也少,十几分钟大家互相传信,都集合在了何家院子里。 何满仓站在尤春生后面,尤春生清了清嗓子向众人道。 “前些日子,我们接到举报,说何满仓记录‘阴阳账册’,私吞了集体粮食占为私产。” “我们公社核对了粮仓近几年的记录和举报证据,还有从何满仓家里搜集出来的记录得出结果。” “何满仓确实公账和私账记录的不一样。” 尤春生说完,人群里顿时一片骂声。 “何满仓,你还是不是人!” “把他押到公社,剃头游街!” “杀人凶手,何满仓是杀人凶手!” 尤春生抬手做了个下压的动作,示意乡亲们安静。 “大家理智一点,听我说完。” 众人安静了,尤春生接着说。 “我们仔细检查了何满仓的记录,又询问了他本人,发现他是有原因的。” “何大队长,你来说。” 何满仓低着头走到了众人面前,他弯下腰冲着乡亲们深深地鞠躬。 “我确实私自扣下了一些粮食作为统购粮卖出,我对不起大家。” 深深鞠躬后,他直起腰继续说。 “我也是为了大家好!” “大家都知道,我们玉石沟在石河子公社这十几个大队里,粮食产量年年倒数第一。” “化肥短缺,每次公社来了化肥都会优先分给公社里的先进大队,我们递交上去的副业报告也从来没被批准过。” “我作为玉石沟大队的队长,一直在寻找我们落后的原因。” “后来我终于想明白了,因为我们玉石沟在‘沟’里!” “‘要想富,先修路’,这句标语大家都听过,可都不以为然。” “我私自扣下粮食去卖统购粮换成钱不为别的,就为了让我们玉石沟修一条路。” “等路通了,我们去县里,去公社都很方便,到时候我们也能发展副业。” “我们可以种水果,水果成熟后,平坦的路可以让我们早早地把水果运输出去。” “我们也可以养鸡养猪,县里的车可以开进村子收购。” “想发展副业,想富起来,我们需要有一条平坦的路!” 何满仓讲得声情并茂,乡亲们听得也十分入迷。 “我知道你们都穷怕了,饿怕了,恨不得每家多几口粮食。” “可乡亲们你们扪心自问,这几年的粮食每家每户紧一点吃也都够吃了。” “如果我不私存下那些粮食,大家敞开了吃,人是吃饱了,可也仅仅只是吃饱,什么时候能攒够钱修路?” “所以,我每年都按照人头划分,算出每家够吃的粮食,剩下的全都是统购粮,卖出的钱都存起来了。” “我今年已经存够了钱,还跟公社打了报告。” 他指着身后的几个人。 “这就是公社派来给咱们规划修路的同志。” “这个好消息本来想过年的时候告诉大家,让大家也乐呵乐呵!” “没想到却遭到了举报!” “我为了玉石沟鞠躬尽瘁,举报我的人简直猪狗不如,真让我心寒啊!” 第104章 咄咄逼人 乔雨眠看着何满仓的表演,内心没有丝毫波动。 何满仓的眼睛看着自己,不知道是意有所指还是在打量自己的表情。 乔雨眠脑子放得很空,看到何满仓在这里激情满满,她突然想起粪水中打滚的副队长周大山。 在这严肃的时刻,这样激动人心的时刻,何满仓剖析内心,字字泣血的时刻,她非常不合时宜地笑出了声。 乔雨眠笑了,全村人的目光都看向她。 有些人眼角带泪,马上就要哭出来,都被这一笑,将眼泪憋了回去。 何满仓见状大怒。 “你笑什么?这是我们生产队的荣耀时刻,是你可以笑的场合么?” 人群中有人随声附和。 “多么严肃的事,她有什么好笑的?” “这是光荣,这是我们玉石沟大队即将要改变的时刻,不知道她在笑什么?” “外来的人怎么能融入这个集体,也根本不会有集体荣誉感。” 乔雨眠见到怨声四起,急忙出来道歉。 “对不起大家,我做错了,不应该笑的。” “本来我是很愤怒的,因为何队长在这里为了我们劳心劳力,想想副队长在屎坑里打滚。” “副队长不仅不能帮忙,还在各位领导面前做出这样的事,实在是给我们玉石沟大队抹黑。” “然后我就想到了副队长刚才的模样。” “我就……我实在忍不住……” 乔雨眠说完,众人愣了一下,紧接着,几个婶子也忍不住笑出声来。 笑声跟打哈欠一样,也是会传染的,有一个人笑,旁边的人也跟着笑。 后来演变成整个人群都开始议论这件事。 因为有的人刚才没在打谷场,根本没看到这么‘经典’的名场面,都在问发生了什么。 这件事一传十,十传百。 没有人会一直笑,但是会一直有人笑。 刚才群情激奋热火朝天的气氛,一下变得滑稽起来。 何满仓铁青着脸,死死地瞪着乔雨眠。 乔雨眠撇着嘴,朝何满仓耸了耸肩。 那动作和眼神好像在说:我也没办法,是他们非要聊的。 场面一度失去控制,何满仓几次想说话都没有唤回众人的目光。 还是公社副社长尤春生站了出来。 “他高声训斥道。” “你们玉石沟真是不可理喻,大队长虽然做了好事,但像是偷鸡摸狗。” “副队长还这个样子,给玉石沟丢人,简直是没救了!” “本来带人来考察,给你们修路,现在就算了吧!” 众人听到领导要走,这才把思绪从八卦上拉了回来。 “领导们,不能走啊,我们玉石沟就差一条路了。” “对呀,既然现在何队长已经帮我们攒够了钱,那就开始修路吧。” 何满仓也拿出一副祈求的模样。 “领导,我之后一定会让周大山做检讨,给乡亲们一个交代。” “您就看在乡亲们的份上,把我们修路的这个申请批了吧!” 众人往前走,堵住了尤春生的去路。 “领导,求求您了,批了吧。” “对呀,批了吧。” 尤春生跟何满仓交换了一个眼神,眼睛里都有着得意。 他大手一挥。 “乡亲们,既然大家修路心切,我也不好再推脱,让技术员们测量一下,回去就做个计划,等开春玉石沟就开始修路!” 村民们听到同意修路,开始欢呼雀跃。 一会夸何满仓,一会夸尤春生,甚至还有人想要下跪。 乔雨眠见往前走了一步,清了清嗓子。 “尤同志,我想问一下,我们陆家的户口已经迁到了玉石沟大队?” 尤春生表情怔愣了一下,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看了何满仓一眼,想从他的眼神里找到答案。 这个女人不简单,她现在问这些到底是想干什么? 可何满仓只顾着跟乡亲们寒暄,享受夸赞和荣誉,根本没有听见乔雨眠说话。 无法,他只好老实回答。 “对,你们下放来的同时,上头的申请就过来了。” 乔雨眠又往前走了几步,直接贴着栏杆喊。 “何大队长!” “何队长!” 何满仓正高兴,忽听得有人喊他。 他转回身看到乔雨眠,也敛了笑容。 “什么事?” 乔雨眠语气淡淡。 “既然我的户口和粮食关系已经到了玉石沟大队,那我是不是就算是玉石沟大队的一份子。” 何满仓有种不好的预感。 每次乔雨眠主动说话就会有人倒霉。 可人群已经安静下来,乡亲们也都看着,他也不能回答别的。 “是的。” 乔雨眠双手环胸,看向两人。 “作为石河子公社的社员,玉石沟大队的村民,我实名制举报玉石沟大队副队长周大山。” “他作为玉石沟大队的副队长,并没有对社员们起到一个积极的作用。” “之所以有副队长的存在,是为了辅助队长的工作,也是替社员们起到一个监管的作用。” “你们说何满仓大队长私藏粮食是为了攒钱修路,功过相抵,可周大山呢?” “每年粮食收完后,周大山负责称重,复核重量,记录重量。” “何队长私藏粮食,他身为副队长,没有起到监管的职责,而是瞒着公社,瞒着社员们帮助何队长一起私藏粮食。” “这样的人民干部让我这个普通社员感到非常的恐惧。” 乔雨眠说话掷地有声,表情严肃。 “今天何队长一心为民,万一哪天两个人同流合污呢?” “大队长和副队长沆瀣一气,我们普通社员被蒙在鼓里,这来保证我们社员的权利。” “财产是集体的,可我们却没有决定权和知情权,所有的事情都由队长和副队长决定,这对我们来说会不会太不公平?” 人群中开始议论,何满仓气急败坏。 “你刚来玉石沟几天,你懂个屁?” 乔雨眠冷哼道。 “何队长,这就是你作为领导的言行举止?” “咱们有事说事,有理讲理,不要人身攻击。” “我确实什么的都不懂,但是我懂什么叫监守自盗,什么叫狼狈为奸。” “正因为我来玉石沟的时间短,我家公分少,做的贡献也少,对于你偷粮存钱这事才不追究。” “要不然,我一定会告到县里,告到省城,我看出了这石河子公社,到底有没有能说理的地方!” “不过这件事乡亲们都没什么说的,我更没什么反驳的立场。” “我以后就要在玉石沟生活了,我不想我的下半辈子都活在猜忌里,天天想着大队长和副队长是不是又狼狈为奸,私藏了集体财产。” 乔雨眠又看向尤春生。 “如果玉石沟大队执意让周大山继续担任副队长的话,那就请尤同志给我分到别的公社吧,我可不想在这。” 何满仓整个人气的直发抖,他往后退了两步,气的已经站不稳。 尤春生也满脸的冷峻。 他根本想不到,,就这样一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甚至有些甜美的小姑娘,说出的话刀刀戳人心。 明里暗里的都是对何满仓私藏粮食行为的唾骂,中间还夹杂着对他的威胁。 关键是,她非常善于蛊惑人心。 一番话说下来,人群中已经有人开始动摇。 “对呀,周大山可不是个好干部,我都没见他们家人干多少活,可是年尾结算公分时候,他们家总是能分很多粮食。” “他那个儿媳妇是个碎嘴子,到处东家长西家短,已经挑拨得好几户人家打架了。” “他媳妇还爱占便宜,前几天抓年鱼,她跟着田桂花偷偷捞了一大桶的鱼。” “前几天捞鱼的时候还没这么冷,鱼也冻不上,两家人还把鱼晾在栅栏上,我都看见了。” “刚才周大山还跑到打谷场去窜稀,还喷到了井里,太恶心了!” “真不知道当初是怎么选上的,我感觉我儿都比他做得好!” 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只是因为乔雨眠轻飘飘的几句话。 尤春生完全没了刚才的气势,他完全没想到乔雨眠这样牙尖嘴利。 刚才用一个笑容就把何满仓精心营造出来‘劳苦功高’的形象全部抹去,这会轻飘飘几句,又把何满仓气得快要昏厥。 而她呢,抱着双臂,就温温和和地站在那,好似刚才这一切都与她无关。 直到身后的衣服被人扯了扯,他才恢复了神志。 他慌乱道。 “关于周副队长的事,我们还要回公社再讨论。” “人无完人,周副队长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我们不能因为这个就抹杀他曾经的付出。” 乔雨眠不咸不淡道。 “选择干部,当然要选能为人民服务的,出类拔萃的,这些不能用一句人无完人来敷衍过去。” “要是照你这样说,每个人都可以去选副队长喽?” “村后的哑叔也可以当副队长,虽然哑叔已经八十多了还是个哑巴,毕竟人无完人嘛,得包容。” “隋老三也可以当副队长,虽然他天生眼盲,现在还瘫痪在床,毕竟人无完人,大家都得包容。” “照你这样说,我也可以当副队长,虽然我……” 何满仓跺了一下脚,快步冲到栅栏面前。 “你给我闭嘴,再胡说八道,我……” 第105章 又又又又又又晕过去了 陆怀野看着何满仓凶神恶煞地扑上来,以为何满仓是来打乔雨眠的。 他一手将乔雨眠拦在身后,另一只脚已经抬起,准备何满仓冲上来,就狠狠地将他踹出去。 何满仓确实是想打乔雨眠的。 不知道为什么,他自从见到乔雨眠的第一面就有一种想骂她的冲动。 那种感觉就像是经常骂她骂习惯了,看见她的脸心里就不高兴,就想骂一顿出气。 不知道这种感觉是从何而来,让他很是迷惑。 所以每次看到乔雨眠,他都是板着脸,拿着架子,想着能够名正言顺地骂她一顿,甚至踹她两脚,心里那股闷气才能呼出去。 乔雨眠咄咄逼人的样子,全村地看在眼里,他要是打了她,大家也都会觉得是乔雨眠的不是,他只是被气到了,无奈出手。 因为生产队的大队长是公社任命,而副队长是大队长任命。 周大山跟何满仓差不多一起长大,最是臭味相投,自己当了大队长后,当然要提拔他成为自己的心腹。 乔雨眠现在弄不倒她,就要弄倒自己的心腹,这怎么能让他不火大。 何满仓冲过去,想着至少能扇她一个大嘴巴。 可刚跑到栅栏边,就看到了陆怀野抬起来的腿。 陆怀野身高力壮,部队出身,一身的腱子肉,并不像何青山一样,空有一身肥肉,风都能吹跑。 何满仓亲眼看到过,陆怀野一脚下去,便踹断了手臂粗的木柴。 这一飞脚要是踢在他身上,不死也残废。 何满仓顿时收了脚步,可胸口憋闷的气吐不出来,又憋屈的不敢上前打。 这口气堵在胸口,两眼一翻便晕了过去。 现场的人‘呜’了一声,然后迅速地往后退了一步,也不知道是不是怕何满仓砸到他们身上。 只有田桂花从几个技术员的身后钻了出来。 “老何,老何……孩子他爹,你这是怎么啦!” 田桂花抬头看向乔雨眠。 “又是你,又是你这个贱人!” 陆怀野像个门神一样,死死地把乔雨眠挡在身后。 田桂花吃过这一家子的亏,只敢嘴上骂,再也不敢上前。 乔雨眠没说话,陆怀野倒是摇了摇头。 “你们这一家子,身体真是不好啊。” “这才几个月,轮番晕倒。” “要不就是你儿子晕倒,要么是你儿媳妇晕倒,你们老两口就更别说了,说倒就倒。” “如果身体这么不好的话,不如跟公社打申请,把这队长的位置让给别人。” “身体要是扛不住,也不要硬抗。” 田桂花喊道。 “青山,快,快把你爹背回去啊!” 何青山也从人群中挤了过来,他想对着陆家人放两句狠话,可有这么多领导在这,他根本什么都不敢说。 何满仓被抬进屋里,尤春生便成了众人的主心骨。 尤春生此刻都是懵的,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场面。 这会村民们都瞪着眼睛看他,他只好挥了挥手。 “周大山的事会给大家一个说法,都散了吧,散了吧!” 乡亲们三三两两地离开,还有几个平时就爱看热闹的人站在院子门口不走。 尤春生领着几个技术员往往大路上走,那几个人就跟在身后听他们说话。 人群呼啦啦地散开,陆家人也都因为冷而回了屋子。 陆怀玉往炕上一坐,整张脸都皱起来。 “乔雨眠,你怎么这么爱出风头?” “那何满仓本来就跟我们陆家不对付,你怎么还招惹他?” 乔雨眠脱了冰凉的外衣,接过乔霜枝递过来的热毛巾捂手。 “本来就已经得罪他了,不介意多得罪一点。” “难道我现在跟着别的村民一样,对他高声赞颂,难道他就能对我们好了不成?” “热脸贴冷屁股的事我可不做!” 陆母倒了几杯热水分发给众人。 “你嫂子做事,自然有你嫂子的考量,她做什么我们就跟着做什么。” “能帮我们就帮,帮不了我们就站着不要说话,她自然是有分寸的。” 陆怀野把水杯重重地搁在桌子上。 “有分寸,有分寸,每次都说她有分寸!” “等我走了,你们成天被何家欺负,到时候就知道她到底有没有分寸!” 陆父腾的从椅子上站来。 “你走?” “你要去哪里?” 陆怀玉瞪着大眼睛,使劲地眨巴。 “我……我……” “我当然是回县城了,才不要一辈子都呆在这!” “你们可真是能耐,人家都说强龙不压地头蛇,你们还敢得罪大队长,心里真是没点数。” 陆父坐回了凳子上,白了陆怀玉一眼。 “我们回不去,你以为你能回去?” “陆怀玉,人要接受现实,别再做美梦了。” 陆老太太一把揽过陆怀玉。 “回不去还不让做梦啦,有你这样做父亲的么?” “怀玉,我们跟爷爷聊天去。” 陆老太太拽着陆怀玉去了东屋,乔雨眠心里直犯嘀咕。 陆怀玉只有在刚来的时候反抗过,时时刻刻念叨着想回去要回去。 后来伙食跟上了,生活用品也丰富了。 窗子漏风糊窗,天冷重新盘炕,乔雨眠每次去城里都会给她带回来一两件时髦的衣裳,她已经慢慢接受要在玉石沟生活。 这会怎么突然之间就像换了一个人一样。 乔雨眠看向陆怀野,陆怀野眼里也有同样的疑惑。 两个人交换了个眼神,准备回去再深聊此事。 不知道何家那两个神秘的领导什么时候走的,也不知道尤春生带着技术员什么时候离开的。 在这院子里开完会不到一个小时,何家院子里又热闹了起来。 就连乔雨眠家门口也有人喊她的名字。 乔雨眠出门便看到何家院子里几乎排上了队。 有几个平时关系好的站在他们家门口喊她。 她出去把人请进来。 “雨眠啊,打谷场那口井不能用了,何队长家人多,我来你这里打点水吧。” 乔雨眠当然不会反对。 村子里的人本来就少,大家都会选择附近有井的关系好的人家去挑水。 去何家挑水的,都是村子里的‘刺头’。 跟谁家关系都不太好,还爱占小便宜,或者发生过大冲突的人。 院子里不一会就开始了争吵。 无非就是你打水太慢,或者你插队之类的小事。 何家院子一时间像是菜市场一样吵闹。 乔雪薇一脚把门踢开,气冲冲地走了出来。 “你们要打水就安安静静地打,一个个跟麻雀一样,吵得我脑袋疼!” “谁再吵,谁就滚出去!” 乔雪薇根本不知道村子里这些人有多不讲理。 两个吵架的大婶直接不吵了,矛头一致对准了乔雪薇。 “我当是哪个老母猪发情了哼哼呢,原来是你啊!” “我们来打水有你什么事,你婆婆都不敢在我面前耀武扬威,你算个什么东西!” 乔雪薇一手扶着腰,一手捂着肚子。 “我怀孕了,受不得你们这样吵,你来我家打水,我让你小声点不行么?” 另一个大婶阴阳怪气道。 “不就是怀个孩子,金贵的跟什么一样!你怀孕跟我有什么关系,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家的种呢!” “你公爹偷我们家这么多粮食,我来打点水怎么了?” “不让打水也行,让你公爹把偷的那些粮食还回来!” “一家子小偷,坏种,生下来的也是个怂包货!”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地指着乔雪薇鼻子骂,骂得她根本张不开嘴。 乔雨眠站在栅栏边咯咯地笑个不停。 陆怀野从屋里出来,递给乔雨眠一个篮子。 “要不要我陪你去?” 乔雨眠有些害羞地垂下眼眸。 “咱们家离林家这么近,天还没黑,我自己去就可以了。” 乔雨眠靠近她,压低了声音。 “你不是还先去找裘老四吧,霜枝等着消息,等的饭都吃不下。” 陆怀野把帽子给乔雨眠戴好。 “你在林家等我,我说几句话就过去找你。” 乔雨眠走了大路,陆怀野绕到房子后面,去跟裘老四讲好的接头的地方。 林家院子里也有一口井,门口排队的人不多,但都是平时村里比较和善的人。 乔雨眠进院,几个人纷纷打招呼。 “雨眠,你来啦。” “哎呀,雨眠,你今天说的那些话太好了,简直说到我心坎里了。” “那何满仓还说得过去,周大山真的什么都不是。” 众人对乔雨眠之前的举动多有赞扬。 乔雨眠低头微笑。 “我这也是为了自己以后的日子过得更好。” 寒暄了几句,林家大儿媳走了出来。 “雨眠,外面冷,快进来。” 乔雨眠一进门便觉得热气扑面。 林婶子正在做完饭,看到乔雨眠直接停手走了过来。 “雨眠,你咋来啦,是有啥事么?” 乔雨眠把篮子里的红糖和奶粉拿了出来。 “二嫂子生孩子的时候我没在家,这才闲下来看看她。” 不知道是不是喝了乌头的缘故,本应该年前生孩子的林家二儿媳早产了。 孩子有点瘦小,付秋娟奶水也不好,乔雨眠特意送过来两袋奶粉。 林婶子看到奶粉眼睛都瞪大了。 “这可是金贵东西,不能收,不能收啊!” 乔雨眠强硬地把奶粉塞进林婶子手里。 “这是我找人特意买的,婶子不收就是看不上我,那我想求您家帮忙的事,也不必说了。” 第106章 不是天灾,而是人祸 林婶子听乔雨眠这样说,更是不肯收东西。 “你救了我家儿媳和孙子的命,我真的无以为报,更不可能收你东西。” 林立国从主屋里走了出来。 “雨眠既然送过来了就收着,别推来推去的,吵到老二媳妇坐月子。” 林婶子这才把篮子接了过来。 “雨眠,谢谢你。” 林立国神情严肃。 “雨眠,你就算今天不过来,我也是要过去找你的。” 乔雨看到林立国表情不太对劲,跟林婶子点了个头,便跟着走进东屋。 林家大儿子是木匠,所以林家的家具可算是村里最好的了。 炕上有炕柜,炕下还有落地柜,桌椅板凳一应俱全。 林立国引着乔雨眠坐在了靠窗的椅子上,给她到了一杯热水。 乔雨眠喝了口热水,温声道。 “林叔,你找我有什么事?” 林立国想了想。 “我想跟你说两件事。” “第一件就是,上次你提醒我家大儿媳,说她掉水里的事有蹊跷。” “我们这些日子一直在查找当时的蛛丝马迹。” 乔雨眠一听眼睛就亮了。 原来真的不是她想太多。 林立国眼中满是仇恨。 “我们一家人回想了一下老大媳妇掉下去之后发生过不正常的事。” “突然想起当年掉下去的河边是有一棵树的,那棵歪脖子树树干粗壮,枝丫能伸到河里。” “就在大儿媳掉下去半个月之后,冯家的小儿子也掉下去了。” “他是因为调皮爬到了伸到河中间的树枝,树枝断了才掉下去。” “不过当时岸边有人,立刻就把他捞起来了,这才没出事。” “当时的何满仓已经是大队长,他说这树枝不结实,万一以后再有孩子掉下去就麻烦了,所以就让村里人把这棵树给砍了。” 乔雨眠一边认真听一边在分析。 林立国继续讲。 “当时大儿媳说掉进水里没看到岸上有人,但是河边那棵歪脖子树的枝丫是延伸到河里的。” “如果有人能吊在树枝上推她一把,然后再迅速的爬到更高的树干上,那岸上就不会有人。” 乔雨眠微微皱起眉头。 “可是你说冯家掉进河里的是个小孩子,小孩子的体重都撑不住,怎么可能撑住一个大人。” 林立国没回答,而是说了别的。 “因为没有什么头绪,我们只能从这开始查起。” “如果真的是何家干的,那肯定不是何满仓也不是何青山,我们准备先查何青山的朋友,再查何家的亲戚。” “老二跟着何青山好几天,就有了个重大发现。” “何青山有个朋友叫瘦猴,小时候是学戏的,后来不让唱戏,他就回家来了,家就住兴隆山公社。” “这个瘦猴身材瘦削,最擅长爬树,如果当时他吊在树上,推了大儿媳一把,然后再藏起来,这件事就成了。” “至于你刚才说的那个,树枝撑不住一个小孩的事,我也问过冯家那小子。” “前几天我家老大跟他一起干活的时候故意逗他,说他小时候掉河里的事。” “那小子说,他平时总爬那棵树,也经常爬到河中间,不知道为什么那天树枝不结实就掉下去了。” 乔雨眠脑子里迅速地做出了反应。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可以猜想到两个结果。” “第一个就是,原来那个树枝的确很结实,但是自从二猴上去之后把那枝干压坏了,所以冯家孩子上去树枝终于不堪负重,他掉下了河。” “第二个就是,何满仓怕你们家从痛苦中缓过来后察觉这件事有问题。” “所以他做了个局,故意把那枝干弄坏,等小孩子爬上去把树枝压断。” “一方面是想向众人展示,那个树枝两个小孩子的重量都承受不住,树上没办法藏人,打消你的怀疑。” “不管是哪种,他都能把这棵树砍掉,就算你们以后想到有人可能藏在树上,也没办法再实验这个猜想是否成立。” 林立国点头。 “你说的也是我们想的。” “其实我们也想过,一点切实的证据都没有,仅凭猜想,会不会冤枉了何家。” “但那棵树已经很多年了,就算有小孩掉下去,完全可以告诉村里人,不要让孩子爬树,根本没必要砍树。” 乔雨眠接话。 “他就是做贼心虚。” “何满仓懒得很,他得不到利益的事情才不会主动去做。” 林立国的眼神里充满了赞叹。 “雨眠,你虽然才来玉石沟不久,却感觉像认识了何家十几年似的。” “你们这几次冲突,你每次都能精准地猜到点子上,气得他们哇哇叫。” “何满仓就是这样一个利欲熏心的人。” “包括公社的人来,说他私藏粮食是为了修路这件事,根本就是子虚乌有。” “他们说不定私底下有什么勾当,这是来帮何满仓找台阶下呢!” 乔雨眠眸光也冷了起来。 这次的事何满仓解决得非常圆满,哪怕村里的人心里不舒服也不能开口反驳他。 谁都知道,修路那是一个村子最重要的事,有些村子宁可饿肚子,也要攒钱修路。 修的不是村子里通往县城的路,修的是人们的生路。 别的村的老人,甚至拿出了自己的棺材板上交给大队,让大队去修路。 他们都知道,哪怕自己享受不到修路带来的便利,自己的儿子,孙子,子子孙孙都能享受到。 修路这件事村里不知道盼了多久,终于能修路了,谁会不同意? 没人会继续追究何满仓‘阴阳账本’的事,因为否定了他,就等于否定了修路。 打掉牙齿和血吞! 不知道这个办法是何满仓想出来的,还是背后另有高人! 乔雨眠看向林立国。 “林叔,我有一点想不通。” “何满仓‘阴阳账簿’这件事,是有人去公社举报了他。” “公社若是想包庇他,直接说查明真相,他没有私藏粮食不就行了,甚至根本就不要过来调查他。” “为什么要将他带走审查,然后再承认这件事呢?” “虽然修路是好事,但私藏粮食这件事,说出去难免被诟病。” 林立国想拿起烟袋抽一口,但是想到乔雨眠在这,还是把手中的烟袋放下了。 “咱们石河子公社挺复杂的,你看无论发生多大的事,出面的永远是尤春生。” “尤春生是副社长,为人比较奸猾,善于钻营。” “我猜想,也许是举报的时候,这件事被公社社长知道了,所以下令将何满仓带回去调查。” “查到第一半,可能有什么原因导致他们必须要保住何满仓。” “修路这件事并不是有钱就行的,现在资源这样紧缺,当然是要紧着有需要的大队修。” “玉石沟一没副业,二没贡献,排着队都轮不到,怎么可能说修就修。” 乔雨眠想明白了。 看来石河子公社的社长和副社长各有派系,那么她现在就可以确定,那个尤春生,不是什么好东西! 林立国长叹一口气。 “老大媳妇这事查出来之后,因为没有证据,所以不打算跟你说的。” “不过经过今天这么一闹,我决定了!” “我明天就要写一封检举信,检举玉石沟大队的副队长周大山。” “并且自荐,我要当玉石沟大队的副队长。” 乔雨眠听林立国这样说,心情顿时明媚起来。 她有些兴奋地站起来。 “林叔,不瞒你说,这就是我今天来想要求你的事。” “我想求你重振旗鼓,自荐当 玉石沟大队的副队长!” 两个人居然想到一起去了。 林立国表情凝重。 “自从老大媳妇和孩子出事,我们就只想安静地生活。” “你知道吧,当一个人发生了什么事情还找不到客观理由的时候,就会往迷信方面考虑。” “我这一辈算是顺风顺水了,祖父一辈攒了不少家底,我虽然不争气,但两个儿子很上进,闹饥荒饿死人那几年,我们家都没挨过饿。” “儿子娶了媳妇,早早地生了孙子,我又要当选大队长,可能就是太顺利,上天看不过去,才给我降下一些苦难。” “为了避免再生出什么波折,我们全家上下都没有了争强好胜心,就连平日子吃饭都不敢吃得太好。” “生怕自己幸福了,让上天知道了,再把这些幸福都收回去。” “可这么多年后我才知道,哪里是什么天灾,根本就是人祸!” 乔雨眠不由自觉地想起那句话。 “世界上没有那么多凑巧的事,如果看起来很离谱,那一定就是有人故意的。” “林叔,你要是能当上副队长,玉石沟的发展最少能前进个五年。” “不过你不能写举报信,因为就算周大山被撤职了,何满仓也可以说你嫉妒周大山,故意报复,公社也不会选你当副队长。” “你应该找个村里跟你关系好的,让他去组织一下。” “我看今天村民里有好多看不惯周大山的人,甚至都不用全村,只要有一部分人签字,拿到公社给社长看,社长块肯定会处理周大山。” “公社已经保了一个何满仓,再保周大山就说不过去了。” 第107章 房子盖不成了! 乔雨眠知道为什么尤春生要保下何满仓,不过就是因为沤肥的事。 但周大山毫无价值,保他没意义,还容易激起民愤。 林立国本来就是当初大队长的第一人选,现在去自荐副队长,成功的概率很大。 林立国点头。 “好,我就按照你说的去做!” 林立国本来还在心里盘算着找谁比较好,看到乔雨眠没走,突然想起乔雨眠说是有事求他。 “雨眠,你让我当副队长,是想让我帮你做什么?” 乔雨眠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把心里想的说出来。 “林叔,要说有想麻烦你的事,具体还真的没有。” “只是我跟何家积怨已深,怕将来遭到打击报复。” “如果是林叔你能当副队长,我们陆家在这玉石沟也能好过一点。” 林立国也站起身拍了拍胸脯。 “雨眠你放心,别说你对我们家有恩,就算你是玉石沟普通的村民,我也会照看你的。” 乔雨眠心知,有些话不能说得太清楚。 她的那些‘小忙’,还是等林立国当上副队长后再说吧。 两个人又说了一会话,包括举报信和联名信怎么写,应该能找多少人,这些详细的事情说完,天已经彻底的黑了下来。 林婶子敲了敲门走进来。 “雨眠,小陆站在大门口等你呢,我叫他进屋他也不进来。” 乔雨眠这才意识到已经很晚了。 “林叔,我等你的好消息!” 说完,她便离开了林家。 排队打水的人已经离开,乔雨眠小跑着去找陆怀野。 “不知道陆怀野等了多久,这会有些心疼。” “你怎么不进来啊。” 陆怀野接过乔雨眠手中的空筐,笑得憨厚。 “怕打扰你们说话。” “怎么样,林叔答应了么?” 乔雨眠看了看四周,挑水的人都回家了,有些人家甚至准备睡下了。 周围没有人静悄悄的,她便把林立国跟她说的那些都说给了陆怀野。 陆怀野仔细想了后也同意林家的猜想。 “林家多半不是冤枉何家的。” “林大嫂当时正对着河,背对着树,那人用双腿勾住树枝,整个身体吊着推她一把。” “落水时肯定是正面先扑进去,身体转过来面向岸上的时间,足够他爬上更高的树枝。” “这种事情不难,我们营里的每个人几乎都能做到。” “而且林大嫂落水受惊,只能下意识地往岸边看,根本不会想到去看树上。” 两个人说话间已经到家了,乔雨眠看到何满仓坐在院子里抽烟,两个人同时闭口不再谈论这件事。 她刚走进院子,何满仓便走了过来。 “乔雨眠,你以为你能扳得倒我?” “真是太天真了!” 乔雨眠微微一笑。 “何队长,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只知道,人在做天在看,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何满仓笑得渗人。 “你说得对,咱们就看看谁的报应先来!” 乔雨眠晚饭都没吃,也没心思跟何满仓吵架,转身便走。 何满仓在身后高声喊道。 “有件事,我可真是要说一声不好意思了!” “我这次去公社,问了公社里的人盖房子的事。” “公社说了,土地都是集体的,不是你个人的,你想要在那片空地盖房子,需要得到全村人的联名同意。” “你若是想开春盖房子,那就要说服村里的每一个人。” “希望你能成功。” 乔雨眠听了这句话,感觉血压蹭得就上来了。 她转身走到栅栏边,尽量压抑着火气。 “何队长的意思是,那块地改不成房子了是么?” 何满仓得意地点头。 “对,你盖不成了。” “因为我们家四个人,绝对不会同意!” “你也不用拿青山的事情威胁我,要是觉得能成功,尽管去报公安。” 说完这句话,何满仓得意地抽了口烟,然后晃晃悠悠地离开了,嘴里还哼着小曲。 乔雨眠肺都要气炸了。 她确实没办法报公安,她之前说的都是上辈子知道的事,现在手里根本就没有证据。 而且何满仓偷粮卖证据确凿这么大的事都压下去了,何况何青山那点没证据的破事。 陆怀野走过来圈住乔雨眠。 “别生气,房子不盖就不盖了。” 陆怀野的目光有些飘忽。 “说不定明年开春我们就回县里了。” 乔雨眠这气来得快去得也快。 还好她有两手准备。 别说不给盖房子,这玉石沟她还不想呆了呢。 她甩了一下手里的竹篮。 “走,进屋吃饭!” 两个人气哄哄地进屋吃饭,没看到何满仓调转方向,走进了何青山跟乔雪薇的房间。 两个人早早吃完饭,这会正在炕上推推搡搡。 “乔雪薇,我问过我那帮兄弟了,人家都说三个月就可以了,你怎么就是不同意呢。” 何青山伸手就去扯乔雪薇的衣服。 乔雪薇护着肚子,一个不留神便让何青山扯开了她衬衫的扣子。 她急忙捂住扣子。 “我这不是还没到三个月嘛。” 何青山急不可耐,嘴巴都凑在她脖颈旁啃噬。 “两个月,这不就马上三个月了嘛。” “你想让我憋死么?” 乔雪薇吓得脸都白了,她肚子里这孩子只有一个月,前几天还因为生气有点见红,这会肯定是不敢乱来。 何青山力气大,她又不敢使劲挣扎,怕伤了肚子里的孩子,这会被他扯掉了衬衫,只剩下胸衣。 “孩子出事的话,我就不活了!” “我不活了,你们家这肥料永远都沤不成!” 何青山得了趣根本不想停下来,他才不在乎孩子不孩子,只想说纾解自己。 可是一听到沤肥,顿时偃旗息鼓。 他一把推开乔雪薇,气哄哄地回到自己的被窝。 “他妈的,就你矫情,我那几个兄弟媳妇,谁不伺候自家爷们!” 何满仓气哄哄地想。 家里也不知道怎么了,最近他妈根本不给他钱。 没有钱,孙寡妇不让他进门。 要不是好几天没跟孙寡妇做那事,他才不会找乔雪薇。 跟个死鱼一样,一点都没有情绪。 他暗自揉了揉,心里想着,孙寡妇不行,明天就去兴隆山大队找瘦猴她姐! 那女人岁数虽然大了,但也别有一番风情。 这样想着,竟然笑出声来。 乔雪薇正准备穿衣服,突然门被推开。 何满仓拿着个烟袋就进来了。 “乔雪薇,你这个肥怎么样了?” 乔雪薇衣服都快让何青山扒光了,公爹就这样不打招呼闯进来,吓得她惊声尖叫。 “啊!” “你神经病啊,大半夜的来我们屋子干什么?” 何满仓一脸的不悦。 “这是我家,我爱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 乔雪薇钻进被窝里,气得大骂。 “你有没有教养,进别人房间也不知道敲门!” 他这样一骂,何满仓不乐意了。 “你他妈骂谁没教养,那是我爹,也是你爹!” 乔雪薇简直一个头两个大。 一个拎不清的公爹,一个脑子不好的丈夫,她的命怎么就这么苦,要嫁给这种人! 她伸出手指着两个人骂。 “你们俩都给我滚出去!” “要是不出去,明天我把灶房里那两缸肥全都倒掉,你们何家就等死吧!” 何满仓一听肥料要出问题,顿时没了刚才的气焰。 他拉着何青山往外走。 “老娘们不知道好歹,走,今天去我那屋住,你跟爹讲讲那肥料怎么回事!” 何青山哪里懂这些,可是何满仓一直拽着他,他根本挣不脱,只能被拽着走。 何满仓一边拽着何青山,走到灶房时,闻到那几口大缸散发出刺鼻的恶臭。 平日里这恶臭他嫌弃得要命,现在闻着也不觉得臭了。 这是他们何家的保命符,可香着哩,恨不得多闻几口,好像闻多了能长寿一样。 何青山在一旁呕的眼泪都出来了。 “爸,我们快走,快点,臭死了!” 走到院子里,凛冽的寒风吹散了鼻尖的味道。 他看向点着油灯的陆家,心里喃喃道。 等沤肥成功,他成了公社里的重要人物,一定要找机会把陆家整死。 把他们一家关进牛棚里,让他们生不如死! 乔雨眠和陆怀野简单的吃了口饭,径直去浴房洗澡。 两个人感情越来越深厚,距离感拉近,生活上也随意了很多。 陆怀野在浴房里洗澡,乔雨眠就在旁边的种植房里弄她的肥料坛子。 将几个坛子打开,没什么太臭的味道,反而是已经发酵的烂水果有一股独有的酸腐味,不那么刺鼻,但也不太好闻。 这几天在暖和的屋子里,明显加快了发酵的进度,估计再有个几天,就可以把第一坛的肥料捣碎,进行最后几天的发酵。 乔雨眠把坛子封好口,准备从空间拿出一些水来浇菜。 却看到乔霜枝站在浴房外面。 她放下手里的水瓢,走了出去。 乔霜枝双手缠着衣角,小心翼翼地问。 “姐姐,我姐夫看到我爸爸了么?” 乔雨眠想到,两个人一路走来都在说林家的事,根本忘记问陆怀野跟裘老四的接头如何。 她一拍脑袋。 “我事多忘了问他,他在洗澡,一会出来你自己问吧。” 乔霜枝乖巧点头。 突然,乔雨眠想起一件事。 “霜枝,姐姐想求你帮个忙。” 第108章 有病治病 乔雨眠说的事,乔霜枝怎么会拒绝。 “姐姐你说。” 乔雨眠笑道。 “也不是什么大事。” “村里有一个跟我相好的人家,他们家大儿媳妇曾经掉进水里,之后就怀不上孩子,应该是宫寒体虚,我想让你给看看。” “还有他们家的二儿媳,孩子早产没有奶,想让你帮着开几服药催一催乳。” 乔霜枝点头。 “没问题。” 两个人正聊天,陆怀野洗完澡走了出来。 乔霜枝轻轻拽了拽乔雨眠的手,示意她去问陆怀野。 乔雨眠看了看低着头的乔霜枝,心里十分熨帖。 乔霜枝真的是个非常乖的孩子,还十分懂得人情世故。 她以自己妹妹的身份住在陆家,平时跟陆怀野的接触分寸感十足。 她从来不主动跟陆怀野说话,有什么事找陆怀野帮忙,是先来找她,再经由陆怀野去做。 陆怀野刚洗完澡出来,穿得有些单薄,他甚至都不会抬头多看几眼。 乔雨眠揉了揉她的头,拉着她的手来到陆怀野身边。 “你有什么想问的就亲自问他。” 乔霜枝十分不好意思,头依然低垂着,轻声问道。 “姐夫,我爸他怎么样了?” 上次陆怀野送过东西之后,他们就再也没有去过牛棚那边。 因为裘老四那天晚上不仅去了何满仓家,还去了周大山和几个村干部家里。 那晚动静闹得很大,所以这几天不断地有人去牛棚看热闹,想知道住在里面的人到底死了没。 这是今天何满仓这件事闹的大,转移了众人的注意力,陆怀野这才给裘老四送了信,两个人约着见面。 陆怀野整理了一下衣服,轻声道。 “送去了热水,还有你做的药丸,和雨眠做的那些包子和蔬菜粥。” “裘老四说,他状态好了不少,今天都能自己上山捡柴了。” “接下来继续调养身体就行,吃喝上最近清淡些,等过一阵子我们再送一些有营养的补一补身体。” 乔霜枝激动地抬起头,眼里的泪花闪动。 “谢谢姐夫。” “我……我……想……” 乔雨眠知道乔霜枝心里在想什么,接过话头。 “你想去看看侯叔?” 乔霜枝又低下了头。 “我知道不太合适,要不再过一阵子也行。” “只要知道他平安就好了。” 乔雨眠想了想,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还是再等等吧,你也知道,这两天村子里可能要发生不少事,何满仓一定会觉得是我从中作梗。” “那何青山还有许多狐朋狗友,有些人背地里是普通村民,谁知道背后是不是何满仓的眼线。” “万一要是让他看到了,抓住了我们的把柄,就有些得不偿失了。” “你也不要偷偷行动,万事不要冲动,无论发生什么事,都先来找我商量,我们做的这些努力不能白费。” 乔霜枝抬头看向乔雨眠。 “姐姐,我知道的。” “那你和姐夫休息吧,我回去了。” 乔霜枝回房休息,乔雨眠洗了个澡,然后也跟着陆怀野两个人去休息。 一夜无话。 乔雨眠睡醒时,陆家已经吃完早饭。 吃了留的饭,就带着乔霜枝去林家。 因为耕种的关系,村里人起的都特别早,虽然现在年底猫冬,却已经习惯了早起。 陆家本身起的就比别人家晚,乔雨眠的起床时间更是快接近中午,因为这个,她被村里一些人讲究了许久。 带着乔霜枝上门时,林家老大在院子里用刨子给木条打磨,看起来是要做窗框。 林家老二正在给屋子里的井里添水。 林婶子和林大嫂正在洗孩子换下来的‘尿戒子’。 看到乔雨眠来,两个人停下手中的工作。 “雨眠来啦。” “是找你林叔不,真不巧,他一早就出去了。” 乔雨眠直到,林立国这是出去找人写检举信了,他笑笑。 “我不是来找林叔的,我是来找林二嫂子的。” 乔雨眠四处看了看。 林婶子立刻明白她是有话不方便在院子里聊,怕外人听见。 “那我们进去说吧。” 他引着乔雨眠进去,又给了正在挑水的二儿子一个眼神。 林家老二点点头,放下水桶,走到大门外四处看了看,然后又绕到后园子,假装收拾玉米秸秆。 林家地片大,除了老两口住的主屋,分别给两个儿子盖了大小差不多的房子。 乔雨眠进屋直奔东屋,林婶子却拉着她往西屋走。 “你先去看看老二媳妇吧。” 乔雨眠眨了眨眼睛。 “二嫂子在主屋坐月子呢,我还以为在他们房子里。” 林婶子笑得腼腆。 “老二媳妇这胎生的凶险,身体又不好,我想着让他们搬到主屋里住。” “西屋暖和不说,要是半夜孩子哭了,我这边听到了就能过去照顾。” 乔雨眠再次感叹,像林婶子这样的婆婆已经不多了。 虽说现在崇尚新思想,可那些陈旧的观念还是无法改变。 像田桂花,口口声声地要享‘媳妇福’,自己上辈子那么乖顺,包揽了家里所有的活,田桂花还不满意。 有一次她哭着问田桂花为什么要欺负自己,田桂花居然大言不惭道。 “谁没受过婆婆气,又有哪个婆婆不磋磨儿媳妇。” “你不受磋磨,怎么能知道‘多年的媳妇熬成婆’这种感觉!” 现在想起来,真的是气得翻白眼。 灶坑里还烧着火,乔雨眠拉着乔霜枝凑到灶坑旁边。 “我们从外面来,身上有寒气,带着寒气不好。” 林嫂子嘴上说着不用,乔雨眠还是带着乔霜枝烤了一会火。 直到感觉身上热乎的微微出汗,这才开门走了进去。 林家二儿媳看到乔雨眠便坐了起来。 她本来身体就不太好,再经过乌头水这一折磨,看起来更加没气色。 “雨眠你来啦,你昨天来的时候我正睡着,都不知道,谢谢你带来的奶粉。” 说话间她便红了眼圈。 “我这身子虚,奶也不够喝,孩子吃不饱,饿得嗷嗷哭。” “就连半夜也要连累婆婆起来给我熬米油。” “我这一点奶都没了,孩子还没出月子就喝米油,我成日犯愁,怕养不活。” “昨天宝宝喝了你带来的奶粉,我们全家可算睡了个安稳觉。” 乔雨眠把乔霜枝往她身边拉了拉。 “二嫂子,我知道你这困难,所以带我妹妹过来了。” “我妹妹身体不好,从小养在乡下一个老中医那里,她学了不少,自己也是久病成医。” “你要是信得过,就让她给你看看。” 林家二儿媳还没说话,林婶子倒是在一旁激动起来。 “雨眠,你介绍来的人我们怎么会信不过!赶快给老二媳妇看看吧。” “我们家实在承受不住再……” 乔雨眠抬手捂住了林婶子的嘴。 “婶子,别这样说。” 她说完便看向付秋娟。 “二嫂子,我妹子用银针探脉,可能要用针扎一下你的手腕,不太疼,你别害怕。” 付秋娟赶紧把手腕伸出来。 “要是能治病,怎么扎都行!” 乔霜枝从衣服里怀兜里拿出了针包,她声音轻柔。 “二嫂子,我一定轻一些。” 一根银针扎到手腕处,乔霜枝闭着眼睛感受着脉搏的跳动。 两只手都探完后,她又把针放了回去。 “二嫂子,你是之前服了烈性的毒药导致气血不足。” “孩子养在腹中,就是以母亲的气血供养。” “你气血不足,孩子在宫内就坐不住了,所以早产。” “气血不足当然不会有母乳,再加上你忧思过重,气滞血瘀,这乳汁自然就没了。” “我给你开几副药,你去镇上药房抓药。” “两天喝一副,喝完药四个小时内不要给孩子喂奶。” “先吃四副,我再过来给你诊脉,适当更改药方。” 乔霜枝拿出准备好的纸笔开始写药方。 炕上披着棉衣的付秋娟眼巴巴的看着乔霜枝写字,林婶子也一直看着,像是再看孩子生的希望。 林家大儿媳眼睛却撇向了别处,极力的压抑着自己的情绪。 乔雨眠将林家大儿媳拽到一边。 “林大嫂,我妹子既然都来了,顺便也给你看看呗。” 林大嫂眼底一片失落。 “不瞒你说,我已经看过很多大夫了。” “还偷偷去看了神婆,我娘家妈还给我找了好多偏方,都没什么效果。” 乔雨眠劝道。 “几服药花不了多少钱,你先吃吃试试看,不行就当补药了。” 林大嫂的眼泪终于从眼眶滑落。 “我不是怕药苦,也不是怕浪费钱。” “我实在是受够了那种充满希望,试了几个月不行又失望的感觉。” 乔雨眠能理解她的感受,但她还是忍不住劝道。 “让我妹看看,然后你再考虑,行么?” 乔霜枝开完药方,乔雨眠便让她给林大嫂也看看。 银针探脉后,林婶子殷切地问道。 “霜枝啊,需要什么药你就说,婶子不是那苛待儿媳的人。” “你要是开药方,就开好药贵药,有没有效果婶子都不怨你,就当给儿媳妇们补身体了。” 乔霜枝摇了摇头。 “婶子,您大儿媳这病吃药是没用的。” “我听我姐说,她是掉进冰河里,受了寒气才生不出来的。” “可我探脉之后,她身体里并没有多大的寒气。” “她是宫内行滞瘀阻……” 想了想,乔霜枝换了个说法。 “用西医的说法就是,她的子宫里长了个瘤子。” “怀孕并不是因为体寒,而是这个瘤子。” “这个瘤子占据了宫腔的大部分地方,根本没有孩子的生存空间,所以怀不上。” 第109章 兴隆山大队谈生意 乔霜枝说完,林婶子和林大嫂子都瞪大了眼睛。 林婶子更是快要哭了。 “这怎么还长瘤子了呢?还能不能治好啊?” “生不生孩子的无所谓,主要是儿媳妇不能有事啊。” 乔霜枝看了看乔雨眠,乔雨眠点点头。 乔霜枝又道。 “我……我资历很浅,没治疗过这种病。” “你可以带着林大嫂去临海之类的大医院去,那边可以做手术。” 林婶子和林大嫂听到这句话傻了眼。 乔雨眠心中也咯噔一下。 林家虽然有底子,但也仅限于吃喝不愁。 别说是去临海市看病,就是去青山县住院都不一定消耗得起。 乔霜枝看到了两个人急速灰败下去的脸色,又小声道、 “不过……” “你要是信得过我的话,我可以回去想一想治疗方法,我们先试试,不成功的话你再去大城市治,行么?” 林婶子跟林大嫂对视一眼,林大嫂点了点头。 “雨眠,我不信别人,但是我信你!” 她伸出手拽住了乔霜枝的手。 “小妹子,嫂子就拜托你了。” 乔霜枝想把手往回缩了缩,却也回握住了林大嫂的手。 乔霜枝说了吃药的注意事项,乔雨眠又嘱咐道。 “我妹妹会诊病这件事,你们千万不要告诉别人。” “还有这个药方,你们抓药的时候分开几个药房去抓,然后药量不要跟方子上一模一样,多抓一些回来,拿回来自己称好分装。” 林家满口的答应。 聊了一会到了做中午饭的时间,林家一再挽留姐妹俩吃饭,乔雨眠推拒后带着乔霜枝离开了。 回去的路上,乔霜枝不解。 “姐姐,你不是说我治病的事情不能给别人知道么,为什么还要让我给林家看病。” 乔雨眠想了想。 乔霜枝既然是她妹妹,也就是除了陆怀野之外跟她最亲近的人,她应该信任她。 而且她不能什么都不说,要是出了什么事,乔霜枝反倒不知道该怎么解决。 “我跟你说的话,你不要跟任何人说,包括陆家人和你侯叔。” “林叔可能会成为玉石沟大队的副队长,是我们以后的依靠。” “想要让别人帮助我们,就要先施恩给别人,这样交情才能越来越深。” “我跟何家已经势同水火,不可能和解,何满仓现在有人撑腰,必然不会怕我威胁他,有些手段也用不上。” “以免他以后疯狂地针对我,给我小鞋穿,我们要在玉石沟里也找个靠山。” 乔霜枝又问道。 “姐姐,我医术还过得去的,你既然想收买人心,可以让我去给更多人治病,这样会有更多人站在我们这边。” 乔雨眠摇头。 “这玉石沟也就林家能拎得清些,我信不过别人。” 乔霜枝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乔雨眠想起,刚才乔霜枝看了她一眼。 “对了,刚才在林家,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想跟我说。” 乔霜枝看了看四周没人,也压低了声音。 “这个病我只看过我爷爷和我爸爸治疗,我没亲自上手治过,所以我可能要去问问我爸爸。” 这可让乔雨眠为难。 “等我回去问问你姐夫,想想怎么让你们见一面。” “林家太重要了,帮他们就是帮我自己。” 乔雨眠回去和陆怀野商量了一下,终于想出来一个好办法。 陆怀安这个小皮猴满村子地跑,牛棚那边也经常去。 让陆怀安带个见面的口信,两个人都假装上山捡柴,然后见一面。 这样就算被人撞见了也没关系,毕竟秋天山货多的时候,村民们也经常能看到上山捡山货的两个人。 约定了时间和地点,就让陆怀安去送口信,借着中午做饭,大家吃饭没人出来的时候,父女两人见了面。 乔雨眠和陆怀野在旁边捡柴,给两父女留出了交流的空间,顺便也给他们望风。 两个人聊了快一个小时,乔霜枝终于红着眼睛走了过来。 “姐姐,我们回去吧,我知道怎么治疗了!” 乔雨眠和乔霜枝又去了一趟林家,把药方送过去,还约定了针灸的时间。 林大嫂捧着药方十分虔诚。 “我每次看大夫,都是当宫寒治的,这是第一次泡药浴,做针灸。” 乔雨眠没说什么,但心里清楚。 侯家之所以能被人盯上,就是因为他们有祖传的秘方和独门治疗方法。 完成这一系列的事,乔雨眠还是没闲着。 她捣碎了两罐发酵得比较好的肥料,静静地等待时机。 等林立国搜集了证据和签名递到公社,周大山势必会被叫去公社调查。 作为玉石沟大队队长的何满仓也必须陪同。 到那时,乔雨眠就可以开始自己的事业! 一周后。 乔雨眠的两坛肥料已经发酵到最好的状态,而公社也来人把林立国和何满仓叫走。 乔雨眠交代了几句,把几坛子肥料放进空间里,收拾了东西悄悄离开了陆家。 下过几场雪,山里陆怀野曾经开出来的路已经不见了。 乔雨眠走了快三个小时才走到兴隆山大队。 饶是上辈子知道兴隆山大队的繁荣,走进村里也忍不住感叹。 兴隆山大队跟玉石沟大队简直就是两个世界。 先不是已经修好的路,就是路边两边的田地都整理得四四方方,十分整齐。 一进村子,更是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撼。 玉石沟只有几家房子是红砖青瓦顶,大部分都是红泥托的砖坯,然后用黄泥混合稻草抹在外面。 年头久了,黄泥碎裂露出里面的砖坯,而砖坯没有经过烧制,遇水会融化,这就导致了一个房子五年七年就会歪歪斜斜,房顶坍塌,少不得重新盖。 而兴隆山大队,几乎家家都是红砖瓦房,前后院子用相同的栅栏隔好,有几家的院墙居然是石块砌的,看起来十分的整洁。 她一路走过去,心里不断地赞叹。 整洁的大队部,红砖铺成的打谷场,就连下乡知青的房子都是红砖盖的。 她依稀地记得,玉石沟大队知青的房子破了个大洞。 夏然不知道从哪弄来的化肥袋子钉在窟窿上,里面又用木头挡着。 村里人都在猫冬,除了小孩,只有偶尔几个人在院子里干活。 见到生人,小孩子们结伴跑到乔雨眠身边,一点都不怕生。 “你是哪个大队的,来我们这找谁啊?” 乔雨眠搓了搓冻僵的手。 “我找你们大队长。” 小孩子互相看了看,然后伸手指了指。 “大队长在大队部里呢。” 乔雨眠手伸进兜里,用意识从空间里拿出几块糖球给他们。 小孩子们分了糖,呼呼啦啦地跑开了。 乔雨眠走进大队部。 兴隆山大队部像一个四合院,里面有很多房间。 乔雨眠找到挂着大队长牌子的房门敲了敲。 “进。” 浑厚低沉的男中音从里面传来。 乔雨眠提着两个很深的篮子走了进去,便看到有人坐在办公桌前写字。 凭借上辈子的记忆,乔雨眠记得兴隆山大队的队长叫付航,他本就是兴隆山大队的人,高考考出去后,学了一身本事又回来兴隆山大队。 他三十多岁,脑子灵活,十分敢想敢干,他们兴隆山大队在石河子公社的评比先进中,年年得第一。 付航正在写着年度总结,抬头看到门口站着个小姑娘。 这小姑娘看着面生,好像不是本村的人。 “同志,您找谁?” 乔雨眠还是有些紧张的。 她对付航所有的了解仅限于上辈子从别人嘴里说出来。 传说中他是个非常可靠正直的人,为村民做事实,事事以村民为先。 要是没那个手腕,也不可能在这个这样落后的时代,把兴隆山大队建得这么好。 把肥料给她,算是乔雨眠的孤注一掷,希望他是个好人,不会让自己满盘皆输。 乔雨眠往前走了几步,然后把门关上。 “队长您好,我是隔壁玉石沟大队的社员,我叫乔雨眠。” 付航十分热情,她起身搬了张凳子放在桌子对面,还拿了个搪瓷茶缸给乔雨眠倒了杯热水。 “乔同志,你这么远赶来一定冻坏了吧,快坐下来喝杯热水。” 乔雨眠确实有点冷,但是有正事在身,她也不想浪费时间。 她将篮子放在桌子上。 “付队长,我今天来,是想跟你做一笔生意。” 付航笑了起来,乔雨眠看得出来,他的笑有些不对劲,不是那种嘲笑她的不自量力,而是一种自己根本不需要跟别人做生意的那种优越感。 他淡淡开口。 “我这个人说话直,你不要介意。” “你们玉石沟大队是石河子公社出了名的贫困大队,要收成没收场,要副业没副业,能跟我做什么交易呢?” “说实话,你们大队的队长何满仓,我个人不太认同他的观念,所以这生意你还是换大队谈吧。” 乔雨眠腹诽道,何满仓这个废物,不仅没给玉石沟大队带来贡献,还带坏了整体社员的口碑,真是社会的蛀虫。 被人看清了她也不恼,而是把篮子掀开,把里面的青菜拿了出来。 “这是角瓜,韭菜,豆角,白菜,生菜。” 付航嘴角的笑收了起来,表情开始变得认真。 “你这是什么意思?” 乔雨眠看了他一眼,淡淡道。 “我有一种肥料,可以增产粮食,虽然比不上化肥那么好用,但是我知道,咱们公社的化肥供应很少!” “兴隆山大队确实年年先进,可那些化肥不可能全都分到你们公社,你们也只能分到一点。” “你们公社之所以这么富有,是副业发展的好,粮食的产量问题,一直也得不到解决。” 乔雨眠拍了拍自己带来的那坛子肥料。 “我研究出来的肥料,不仅可以当化肥用,还不容易烧根,制作起来也非常简单。” “不知道付队长,有没有兴趣谈这笔生意?” 第110章 谈判 付航看着眼前的小姑娘,又低头看了看她带过来的那个小坛子。 小坛子看起来是非常普通的东西,款式颜色都一样,大小不同。 一般用来腌咸菜,装荤油,还有那种半人高的用来腌酸菜。 小姑娘也是普通的小姑娘,除了长得漂亮一些外,让人觉得特别的就是那通身的气度。 刚开始进来的时候还有些局促,但拿出蔬菜以后,整个人看起来十分自信。 甚至有点…… 自负。 付航本身就是个比较自负的人,所以不喜欢同类人。 他更愿意相信,这小姑娘背后有人指使,来到这里说这些话是别有目的的。 “乔同志,你说的这些也不是什么秘密,这是整个石河子公社都知道的事。” “现在的化肥靠进口,我们肥料紧缺,能用多少是多少。” “祖祖辈辈都是靠这片黑土地吃饭,土地给我们多少,我们就吃多少。” “至于你说这个肥料……” “我可以很明白地告诉你,我不会拿兴隆山大队的收成来实验。” 他把乔雨眠放在桌子上的蔬菜往前推了推。 “冬日里有点新鲜蔬菜很是金贵,但我作为干部不会拿人民群众的一针一线,这些你拿回去自己吃吧。” 看着付航的动作,乔雨眠立刻就明白了,他好像是把这些蔬菜,当做贿赂他的东西了。 她轻笑了下。 “付队长,我这不是拿来贿赂你的东西。” “这是我给你展示的成果。” “这些蔬菜,都是我用这坛子肥料种出来的,在来之前,新摘的。” 乔雨眠说了个半真半假的话。 她确实在打造种植房的时候,将烂果子作为底肥埋在了土里。 但这些瓜果长得这么好,大多数都是因为浇了灵泉水起了作用。 埋在土下面的底肥有多少帮助,没有两块试验田相互比较,她没办法得出结果。 总要有个噱头引起付航的兴趣,否则谁会相信这肥料真的有用,继而去实验呢? 付航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这才把目光聚焦在一小捆韭菜上。 他摸了摸那捆韭菜,叶子水分充足,甚至还带着黑色的泥土。 要说豆角这类蔬菜放在地窖等阴凉处可以保存很久,但韭菜不行。 无论在什么温度下,韭菜只要放上个三五天,肯定会有烂叶。 就算不烂,韭菜也会失去蔬菜应有的香气,然后散发出一种辛辣腐烂的味道。 这韭菜明明就是新鲜的,甚至像是刚刚割下来的一样。 这么新鲜的韭菜,让他更加怀疑这小姑娘的动机。 只有专门给他做局的人才会拿出这么新鲜的韭菜,大概是从县里买来的,然后送到她手里。 他有点生气地将韭菜扔在桌子上。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好骗?” “你不是农村人,更不会干农活,派你来的人也没有告诉你应该怎么谈这些细节。” “我告诉你,土地里之所以会长出蔬菜,是因为冬天下的雪里有蔬菜成长需要的营养物质。” “开春种下种子,开始下雨,雨水里也会有营养物质,再加上光合作用,植物才会生长。” “先不说光合作用的事,你告诉我,这大冬天的,你在哪种的这个蔬菜?” 乔雨眠清了清嗓子。 “我住的地方是个柴房,我让人搭了火墙保证屋子里的温度。” “又用石头砌了个大‘花盆’,用这种肥料做底肥,平时用这种肥料兑水,勤浇水薄施肥来提供养分。” “房子的玻璃窗很大,能保持光照,又在玻璃外面用透明的塑料罩起来。” “虽然影响光照,但是可以开窗通风。” “如你所见,我种的蔬菜肯定没有春秋地里种出来的蔬菜好,但是足够我们一家人吃一个冬天。” 乔雨眠把那几样蔬菜全都推到付航面前。 “你可以仔细看看,这些蔬菜跟市面上卖的,或者你们平时村子里种的还是有些不同的。” 付航被她的理论说服,真的拿起蔬菜仔细端详起来。 如她所说,这些蔬菜果真是比普通的蔬菜品相差一些。 可能是光照不足,那些豆角不那么绿,有些发白,生菜的叶片也小一些。 乔雨眠等他看够了继续说道。 “我带来这些蔬菜只是想告诉你,我做的肥料,可以提供植物生长所需要的元素。” “大家都知道种地靠天吃饭,雨水多,那些化肥流失得快,雨水少,土地干旱,粮食绝收。” “可用了我的化肥,薄肥勤施,无论天气如何,都能应对。” “这肥料虽然比不上化肥的肥力那么强劲,但总比没有化肥强吧。” 付航陷入了沉思。 兴隆山大队地广人多,这肥料如果真的可以大规模地施用,不仅可以使粮食增产,甚至还可以搞蔬菜种植的副业。 扣塑料大棚这件事谁都知道,但是操作起来十分麻烦,而且没有肥料,菜根本长不好。 如果这个肥真的能用,他倒是真的有渠道可以搞一些这个塑料。 这样冬天就不用猫冬,可以继续创收! 他已经被说得活了心,无论是不是别人给做的陷阱,他都想试一试。 心里虽然已经认同了这件事的推进,表面依然风轻云淡。 “我该如何相信你呢?” 乔雨眠拍了拍肥料坛子。 “你可以跟我回家,看看我的种植房。” “这罐肥料也可以给你留下,你看了我的种植模式,自己回来也可以做一个同样的种植房。” “种一些生菜,韭菜这种能快速出苗的菜,一个月就能看到效果。” 付航拿起凳子后面挂着的棉袄。 “走,我现在就跟你回家。” 乔雨眠将蔬菜留在了付航的桌子上,拎着筐带走了肥料。 两个人又走了将近两个多小时,才回到了玉石沟。 两人回到玉石沟时,已经到了太阳快落山的时候。 从山上下来往陆家走的路上,乔雨眠一直在看着付航。 他的眼中时而露出鄙夷的神情,时而又充满着得意。 乔雨眠何尝不是这样。 看到了兴隆山大队的繁华,玉石沟大队简直就是‘贫民窟’。 等乔雨眠将付航带回陆家时,陆怀野正在给种植房的火炕里添柴。 夕阳的余晖撒在了搭好的塑料棚上,透过塑料棚洒在还在继续窜芽的韭菜上。 付航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歪歪扭扭快要倒塌的房子里一片的绿意盎然。 韭菜确实是早晨割下来的,地里的韭菜根贴着土,短短的。 一小半被割走给他拿了过去,剩下一小半长势喜人,除了细一些,跟平时吃的没什么区别。 那生菜大概已经被采收过好几茬,老杆子已经变黄变硬,上面不断长出新的菜叶。 付航也同时看到了地下摆放着的坛子,跟乔雨眠之前带给他的一样。 屋里的气味不算太好,大概就是从这坛子里传出来的。 他指着那堆坛子。 “你这些肥料多少钱,我都要了,如果价格合适,你有多少,我要多少。” 乔雨眠摇了摇头。 付航眨了眨眼睛。 “你摇头是什么意思?” 乔雨眠很淡定。 “这些东西我不卖的!” 付航皱起了眉头,有些想发火。 他真切地看到了种植的作物,也相信这些东西是坛子里的肥料浇灌出来的。 看到这快要倒塌的房间,他脑子里已经不自觉地想到了,如果自己来盖种植房,会盖个什么样的。 自己如果盖了种植房,一定会弥补光线不充足这一问题。 脑子里都已经想好了计划,可是她转头就说不卖了? “你玩儿我?” 乔雨眠露出微笑。 她搬了凳子给付航坐。 “副队长不要生气,我既然找你,肯定是诚心跟你做买卖的。” “与其说做买卖,不如说,我想跟你交个朋友。” 付航有点捉摸不透乔雨眠要做什么,他没说话,默默地等待着乔雨眠的回应。 乔雨眠看了身后的坛子。 “这些肥料没多少,即便兑水也不够用的,这只是我做出来的试验品,真正值钱的,是配方。” 乔雨眠舔了舔干涩的嘴唇。 “副队长,这配方我可以免费送给你,不要钱。” “我还可以指导施肥,提醒施肥,甚至做出更多肥料。” “只是有个小忙请你帮一下。” 付航看到乔雨眠的眼神,知道了自己大概是赴了一场‘鸿门宴’。 这么珍贵的配方,不会随便给人,既然随便给出,那必定是大事。 可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机会溜走。 如果能在冬天也做出副业,这不仅能让兴隆山大队的社员收入增加,也是他自己的政绩。 犹豫了一下,他淡淡道。 “你说,我看看自己能不能做到。” 乔雨眠把自己和陆家是如何来到玉石沟大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讲了出来。 她甚至明显地感受到了,自己说这件事时,付航的眼珠子叽里咕噜地转,像是在思考什么。 眉头时而松时而紧皱,脸色也越来越白。 乔雨眠最后一句话犹如重锤。 “我需要你全方位的帮助,帮助陆家,重新回到青山县!” 第111章 搞破坏! 乔雨眠说完,付航已经是满头大汗。 看到付航这样,她没有打断他的思绪,而是去隔壁浴房里,从空间掏出了苹果和橘子。 开始若无其事的削苹果,剥橘子。 等她简单的做了个小‘果盘’端上桌后,付航的脸色已经恢复了七七八八。 “副队长,吃点水果。” “这屋子很热,你也可以把外套脱掉。” 付航没拒绝果盘,倒是没有把外套脱掉。 从这点看出,他是个很谨慎的人。 无论是自己去到他的办公室,还是现在两个人在屋里,他都跟自己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这个安全距离看似是对女同志的尊重,实际上是给自己留的余地。 两个人离的太近,万一被人看到,或者乔雨眠有什么不好的举动,他都能及时躲开。 “副队长,考虑的怎么样了?” 付航摇了摇头。 “你的这个肥料确实动人,但你要我做的事情,我确实做不到。” “我只是个大队长,没什么大本事,也就是在石河子公社能说上几句话,出了公社,谁也不会高看我。” 乔雨眠轻轻的拍了一下桌子。 “我要的就是你在石河子公社能说得上话。” 观察到了付航的态度,乔雨眠觉得付航是一定能帮到她的。 如果付航做不到,他一开始就会拒绝,而不是坐在那想了那么久。 这个人有自己的想法,很会平衡利益得失。 很明显,现在他得到的利益,可能与他付出的不成正比,所以他不愿意为此费心力。 觉得时候到了,乔雨眠又开始加注。 “副队长,你是觉得动用人脉换来一个肥料的配方不太值得对吧。” “如果我告诉你,何满仓家的儿媳妇也在研究这种肥料呢?” 付航猛地抬头。 “成功了么?” 乔雨眠微微摇头。 “没成功,具体来说,是现在没成功,但是不代表以后不会成功。” “我父亲是农机所的研究员,研究的是树木扦插和果树的病虫害防治。” “何满仓的儿媳妇是我继母从夫家带来的女儿。” “她从小便争强好胜,事事都要压过我一头。” “不知道是从谁那听说我在做肥料,她也学着我的样子做了起来。” 乔雨眠将头转向何家院子,透过玻璃和塑料棚,好像隐约能看到乔雪薇在院子里走来走去。 “我制作肥料的想法是从我父亲的笔记上学来的,我不知道父亲这本笔记她有没有看过,或者对肥料这件事了解多少。” “但我可以告诉你的是,公社甚至更高层的一些领导,十分重视这个肥料。” “你知道前一阵子,有人去公社举报何满仓记‘阴阳账簿’的事吧?” 付航不屑的翻了个白眼。 “下作!” 乔雨眠哼笑出声。 “何满仓犯这种错误,都可以拉去‘吃花生米’了,可不知道哪来的领导,了解到他们家在做这个肥料之后,居然替何满仓将这件事瞒了下来。” 乔雨眠放低声音威胁道。 “如果何满仓真的把这肥料研究出来了,你猜明年的先进集体,奋进大队的表彰奖励,还会是你们兴隆山大队么?” “你真的能容忍,你最不屑的人把你踩在脚下?” “玉石沟就要修路了,到时候特权会偏向玉石沟,你平日里得到的好处,至少要让出来三分之一。” 付航的面容逐渐变的冷硬起来。 乔雨眠又开始画大饼。 “如果陆家能官复原职,你在县城甚至在领导层多了一个靠山和朋友,对以后你的升迁也有帮助。” “我父亲也去了西北,陆家要是能官复原职,我也会想办法把我父亲调回来。” “等他回来,你就等于拥有了一个果树专家。” “无论是增产嫁接,还是病虫害的防治,不用再向公社打报告,递材料写申请,也不用等人来,只要你一个电话,我父亲可以专门为兴隆山大队服务。” 乔雨眠将后背靠向椅子。 “何队长,帮我也就是帮你自己,何况还有这肥料呢,怎么做你的不亏的!” 付航一直没说,乔雨眠觉得,他脑子里现在快要短路了。 她也知道‘事缓则圆’也明白‘欲速则不达’,没有再逼迫付航做出决定,而是开口留他吃饭。 付航心里清楚,留吃饭就是要让他回去的意思。 毕竟两个村子走山路就要两个小时,现在已经天黑,他不可能留下吃饭。 乔雨眠是自荐去的兴隆山大队,确实赶付航回兴隆山大队。 这一紧一松的落差让付航这种自负的人感受到了心灵上的折磨。 乔雨眠将那一坛子兑了水的肥料送给了付航,让他拿回去实验一下。 他看着付航游魂般的离开陆家,心里对这件事的成功程度,已经可以说是手拿把掐。 回到屋里,看到饭菜已经端上桌,乔雨眠受宠若惊。 “你们先吃就好,不用等我。” 陆母给乔雨眠夹了一大块肉。 “也是刚端上桌,没等多久。” 一家人开始吃饭,席上,陆怀玉不经意间问道。 “刚才来的那个男人是谁啊,你跟他在浴房那么久,做什么了?” 陆怀野拿着筷子尾轻敲了陆怀玉的头。 “你嫂子在跟人谈正事,你再阴阳怪气的胡说八道,这饭你就别吃了。” 陆怀玉难得没生气,只是委屈着嚷嚷道。 “我就是问问而已嘛,你打我干什么?” 她把筷子放在桌子上,眼泪都快掉下来。 “你们总说我懒不干活,可是家里的事什么都不跟我说,我想干活都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干!” 乔雨眠心情好,看到陆怀玉委屈顿时有些心软。 她想了想,这样也不太好。 成天弄这个那个,感觉很神秘的样子,陆家人好奇,却又不好意思开口问。 陆家拿她当一家人,她也不能总是藏着掖着的。 乔雨眠换了个简单的说法。 “我不是做那个肥料么,然后种了一些菜,我找人谈生意,想把这肥料卖一部分。” 陆父淡淡道。 “家里最近也花不到什么钱,等春天干活我和怀野多赚点公分,你妈和妹妹把房前屋后的菜地种一种,一年下来够吃就行。” “你能做多少就做多少,不要太辛苦。” 乔雨眠心里熨帖,陆家人疼她,无论男女老少,这让她感觉很温暖。 “好的爸,我尽力而为。” 晚上睡觉的时候,乔雨眠把自己跟付航谈的具体的事情告诉了陆怀野。 两个人兴奋的睡不着。 陆父已经习惯了现在的生活,也不想几个孩子再回青山镇,他想一直在这生活。 可陆怀野和乔雨眠都是怀着必须回去的决心,各自努力着。 两个人没说话,但都在心里想着自己的计划。 付航那边的事不能急,他是个谨慎的人,肯定要回去实验一下肥料的作用,才能给乔雨眠回信。 还有十来天就过年了,这件事可能要拖到年后。 一早,她便带着乔霜枝去林家给林大嫂施针。 中午回来后,她习惯性的去种植房看蔬菜,却发现坛子被人搬动过! 陆家众人都十分有边界感,乔雨眠的东西他们根本不会动。 更何况她还特意交代过,这几个坛子很重要,绝对不能动。 她心里有种不好的感觉,急忙掀开坛子查看。 几个坛子都被灌满了水,有的水甚至还撒了出来! 摸了摸坛子里的水,那水还烫手! 乔雨眠心里一凉。 这几天子肥料全都完了! 有人故意往这坛子里倒了开水! 肥料发酵主要是菌种,菌种被烫死,不会再继续发酵,这几个坛子里的东西,已经变成了一滩烂水果。 乔雨眠急吼吼的冲进了陆家。 陆家只有陆老太太在家里。 可能是晚上起来照顾陆老爷子,她现在正在补眠。 肥料被毁了,乔雨眠也管不得这些,把陆老太太叫了起来。 “奶奶,醒醒?” 陆老太太浅眠,一叫就醒,乔雨眠着急的问道。 “奶奶,怀野他们呢?” 陆老太太还有点懵懵的。 “他们啊……那个田桂花说,何满仓这件事要开会给大家个交代,所以他们都去打谷场了。” 乔雨眠咬着牙,浑身都在颤抖。 这件事是谁做的显而易见。 她在林家,没听到过有人去林家喊人说何满仓的事。 而是给他们家报信,把家里所有人都叫了出去。 然后有人进了院子,把灶上烧着的热水全都倒进了肥料里。 肥料就是她全部的希望,现在被毁了,她怎么能不气。 还好自己留了个心眼。 因为肥料发酵的时候会产生难闻的气味,她也怕万一有人不小心打碎了坛子。 所以种植室只要一小部分的肥料,大部分的肥料都在空间里。 村里的人只有乔雪薇知道自己也在沤肥,并且还是田桂花把人叫走的,这太明显了。 乔雨眠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冲到了乔雪薇屋里。 乔雪薇此刻正坐在炕上,看样子是在做小孩的衣服。 她似乎心情很好的样子,嘴里哼着歌。 看到乔雨眠进来,她虽然板着脸装出一副不高兴的样子,但乔雨眠还是捕捉到了她眼睛里一闪而过的得意。 乔雨眠一把将她手里的布料扯下来扔在地上,厉声质问道。 “乔雪薇,是不是你往我的坛子里倒水!” 第112章 布下陷阱 乔雪薇冷笑两声,不紧不慢地把被扔在地上的布料捡起来。 “你这是发什么疯?” “自己看不好东西,就跑过来赖我?” “你有什么证据说是我做的。” 没进屋之前,乔雨眠的确是很生气的,可进了房间后,她就没那么生气了。 因为她看到了灶房摆的几口大缸,闻到了味道。 肥料发酵不是那么容易成功的,必须要有益菌的参与才能发酵成功。 她上辈子也是经过很多次实验,用了很多东西才找到了发酵成功的菌种。 这一世,她提前做好了发面,把已经发酵了带一些酸味儿的面团撕碎做引子。 发酵后的水果会带着一些腐烂的酸味,到后期就没有太大的味道。 可乔雪薇这几大缸东西,臭气熏天。 不是那种腐熟的味道,而是更接近于恶臭,甚至还有一些霉味。 她甚至还在缸边上看到了黄色的黏菌,这缸东西根本不会成为肥料,不毒死庄稼就不错了。 乔雨眠眼珠一转。 “如果说谁不想看我过得好,那只有你了!” “就是你毁了我的东西,你敢做不敢承认?” 乔雪薇还是那个姿势,一手撑着腰,一手捂着根本看不见的肚子,得意地笑出了声。 “你这人真是好笑,你看见我往你的坛子里倒水了?” “再说了,我自己有几大缸的肥料,我需要嫉妒你,然后去搞破坏?” “你那东西才能卖几个钱,我洒出来的都比你多!” 乔雨眠愤怒的脸顿时变得冷漠。 她沉下声音问道。 “我没记错的话,我只说开水倒进了坛子里,没说倒进了什么坛子,你说是肥料坛子,这也算不打自招了吧!” 乔雨眠目光顿时锐利起来。 “而且,你怎么知道我要卖肥料?” 乔雪薇的笑容一瞬间收了回去。 她只是看到乔雨眠的脸色就知道,自己被算计了! 努力回想刚才两人的对话,乔雨眠确实没说什么,而自己因为得意,两句话就把什么都招了! 乔雪薇攥紧了手里的布料,刚才的得意全都不见。 她脑子一时间反应不过来,只是不停地压抑着自己的情绪。 乔雨眠这个疯子,要是疯起来真的会打人的。 这个孩子是她好不容易得来的,绝对不能让她弄掉。 想到这里,乔雪薇推开乔雨眠就往外跑。 边跑边喊。 “杀人啦,救命啊!” “乔雨眠嫉妒我,要弄掉我肚子里的孩子。” 乔雨眠还以为两个人要吵一会,没想到乔雪薇就这点本事,居然吓得跑了出去。 她本来就不想对乔雪薇做什么,她离开了,她便也走了出去。 走到门口,看到凳子上堆着几件衣服,有乔雪薇的,还有何青山的。 她鬼使神差地将那几件衣服收入空间里,淡然地走了出去。 乔雪薇此刻站在门口的大路上,正气喘吁吁地捂着肚子看着她。 “乔雨眠,这可是外面,你要是敢对我动手,我……我就喊人!” 乔雨眠冷哼一声,接着摇了摇头,不知道是对自己说,还是对乔雨眠说。 “把你当成对手,真的是降低自己的档次。” 她转身离开,直接回了陆家的屋子。 乔雨眠在屋子低着头,安静地等着陆家人回来。 不一会陆家人就陆续回来了。 乔雨眠很少冷着脸。 她坐在屋里不说话,陆家人都有点慌了。 陆老太太把陆怀野拽过来。 “刚才雨眠很着急地过来,问我你们都去哪了,我说你们去开大会了。” “然后不知道为什么,她就跑到对面,跟何家那个儿媳妇吵了一架。” “回来就坐在这里一动不动好久了。” 陆父率先开口问道。 “雨眠,发生什么事了,说出来大家一起解决。” 乔雨眠刚想开口,屋外的门‘吱嘎’地响了起来。 她站起来向门口喊道。 “陆怀玉,你去哪?” 陆怀玉已经把门打开一条缝,准备偷偷地溜出去。 可这门老旧,竟然发出了声响引起了别人的注意。 她紧紧地闭了眼睛,然后咬着牙转过头。 “我早晨起得太早了,想回去再睡一会。” 乔雨眠冷脸看着她。 “你没有什么想跟我说的么?” 陆怀玉吓得眼珠子四处乱瞟。 她想找个人帮忙说话,然后才发现,家里的人没有人想帮忙,全都在严肃地看着她。 陆怀玉一下便觉得委屈。 “你们都这样看着我干什么,我又没犯错误!” “总不能乔雨眠没头没脑的一句话,你们就都怀疑我啊!” “我知道你们嫌我懒,我不给你们添堵就是了!” 说完她就要走。 还没等乔雨眠追过去,陆怀野一把拉住了陆怀玉的手将她扯了回来,从灶房扯进了屋里。 陆家人全都从灶房走到屋里,就连陆怀安都安静站在角落不敢动。 陆怀玉踢踹陆怀野。 “你是不是疯了,你放开我!” 陆怀野一推,将陆怀玉推坐在了炕上。 “雨眠不会随便冤枉人,一定是你做了什么!” 陆怀玉冲着众人大喊。 “她给你们下了什么迷魂药?” “她姓乔是外姓人,我姓陆,我们才是一家人!你们怎么能帮着外人怀疑我?” 乔雨眠看了陆怀玉一眼,她其实很早就开始怀疑陆怀玉偷偷地把自己的事告诉乔雪薇。 可平时也没看到他们经常接触。 而且刚到玉石沟不久,陆怀玉就改变了不少,还曾经帮着自己跟何家吵架,护着自己。 乔雨眠一直认为,陆怀玉只是任性,没什么心眼。 捡果子做肥料这事也不一定是她故意说出去的,也可能是乔雪薇套话套出去的。 她没有追究,毕竟做肥料这件事乔雪薇早有一天会知道。 可昨晚上的事让她不得不再次把怀疑放在了陆怀玉身上。 乔家就这几个人,陆老爷子瘫痪在床,陆老太太每天守着她。 陆父陆母更不可能跟别人说。 天气冷,陆怀安几乎都呆在家里,乔霜枝跟她形影不离,想说都没机会。 除了陆怀玉,总不能是陆怀野说的吧? 乔雨眠想着把之前的事也一同说出来,好好问问陆怀玉,可看陆怀玉这个样子,无论如何都不会承认了。 她眼睛转了转,改口道。 “我放在种植房里的坛子是我发酵的肥料,今天里面被人倒进了开水。” “这个家只有你对我有意见,不是你倒地还能是谁?” 果然,刚才还有些心慌意乱的陆怀玉突然理直气壮。 “你都没有证据就诬赖我,你问家里的每个人,我今天根本都没有进过你的浴房!” 乔雨眠看向她,捕捉她脸上的每一个表情。 “要么就是你,要么就是你告诉的乔雪薇,否则怎么那么凑巧,田桂花要开大会?” “大队长何满仓不在,副队长周大山也不在,她一个队长老婆凭什么开会?” 陆怀玉眼神闪躲。 “我怎么知道田桂花发什么疯,又不是我喊的开会!” 乔雨眠心中有了数。 陆怀玉只说了不知道田桂花为什么开会,却没有否认她告诉乔雪薇这件事。 乔雨眠看到陆父红着一张脸,陆母也低着头,像是没脸见人一样。 她不准备再继续‘审问’下去了。 不想让陆父陆母难做,也不想让这个家庭分崩离析。 而且自己也没有证据,这一切只是猜测。 乔雨眠叹了口气。 “既然不是你,那我给你道歉,抱歉元冤枉了你。” 陆怀玉叉着腰冷哼一声。 “你知道自己错了就好,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你自己做事光明正大,不要偷偷摸摸的不就好了?” “成天藏这藏那的,要知道,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 陆怀野使劲地瞪了陆怀玉一眼。 “那几坛子肥料是要卖的,已经谈好了,还有三天就要去玉石沟四十里的那个分叉路交货!” “现在东西让人毁了,我们怎么卖,拿什么交货?” 乔雨眠瞪大了眼睛,不解的看着陆怀野。 她不知道陆怀野为什么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来,她根本就没约定什么交货。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陆怀玉又骂道。 “自己牙尖嘴利到处树敌,把我们陆家的名声的弄臭了,被人浇了热水也是活该!” 陆父眼从椅子上站起来就要去打陆怀玉。 陆怀玉一个激灵从陆怀野身边窜走,迅速地跑出院子。 陆父要去追。 “这个死丫头,成天往外跑,说不定就是她大嘴巴走漏了消息,现在还死不承认!” 陆老太太拽住了陆父。 “她正是爱玩爱闹的年纪,农村什么都没有,要是没有几个小姐妹说话聊天,孩子都要憋出病的!” 陆怀野眸光深邃地看着陆怀玉跑走的地方。 “别追了,这件事过去就算了,别提了。” 屋里的气压低沉得可怕,众人都各自干各自的事情。 乔雨眠把陆怀野拉到种植房。 “你怎么突然说我要卖肥料?” 陆怀野阴沉的情绪都写在脸上。 “你一直都在怀疑陆怀玉有问题吧?” 乔雨眠看到陆怀野沉下去的脸,也有些不高兴。 “怎么,你是觉得我冤枉了你妹妹,现在在为她抱不平?” 第113章 另有其人 第114章 陆怀野本来脸色阴沉,听到乔雨眠这样说,顿时瞪大了眼睛眨了眨。 “你不要想那些乱七八糟的!” “我是觉得你怀疑她有问题,为什么不早点跟我说呢?” “这几坛子肥料跟你的命根子一样,你天天看,还记录状态,付出了无数的心血。” “现在就这样被毁了,多浪费!” 乔雨眠本来有点觉得委屈,因为陆怀野好像把她想象成了坏人。 结果陆怀野居然无条件站在她这一边,从来没有质疑过她。 有了这个想法,她突然就明白了陆怀野刚才的用意。 “你说我肥料卖出去了,是想用来试探陆怀玉?” 陆怀野点头。 “你猜测,是陆怀玉把你要卖肥料的事情告诉给了乔雪薇。” “乔雪薇出于嫉妒,不想让你成功所以毁掉了这几坛子肥料。” “刚才奶奶说你到乔雨眠家跟她吵架,也是这个愿意吧。” 乔雨眠没有否认,陆怀野继续说。 “所以我猜测,乔雪薇会将我们交易的消息继续告诉乔雪薇,而乔雪薇会把她的肥料拿出去卖!” 乔雨眠感叹陆怀野的聪明。 陆怀野的眸光再次变暗。 “陆怀玉总说没有证据,我们可以提前等在路边,看看到底谁会去交易。” “抓个人赃并获,由不得陆怀玉再抵赖!” 乔雨眠有些心软。 “陆怀野,算了吧,她毕竟是你妹妹。” “如果真的是她把消息传出去的,我怕爸和妈会觉得为难。” 她看了看塑料棚外面没人,贴在陆怀野的耳边偷偷说道。 “如果顺利的话,我们过完年可能会搬到隔壁的兴隆山村。” “离开这里,就算陆怀玉再想传递消息,也比较困难。” “等搬到那边,我们……” 乔雨眠暗中红了耳根,继续道。 “我们就住得离陆怀玉远一点,她想打听什么,也打听不到了。” 陆怀野叹了口气。 “我爸妈没什么为难的,女儿是他们教养出来的,他们就要负责。” “陆怀玉做错了事,就要承担责任,就算打也要打服她,谁让她里外不分!” “她现在敢告诉乔雪薇这么重要的事,谁知道以后会不会说更多的事?” “这件事可能影响没那么大,所以你想轻轻揭过。” “若是以后真的发生了大事怎么办?” “我们可以娇养她,但是不可以娇惯,惯她就是在害她!” 乔雨眠见陆怀野神情坚定,也不再劝阻。 陆怀野说得对,是她的一直忍让换来了陆怀玉的变本加厉。 她总是想着上辈子陆怀玉的下场凄惨,对陆怀玉多了一份同情,所以总想着对她宽容一些。 可是太宽容就是放纵,而放纵并不是好事。 陆怀玉并不能一直活在庇护里,她总要成长。 因为乔雨眠跟陆怀玉吵架,这几天陆家的气压都很低。 就连陆怀安都成日缩在陆老爷子的房间中不肯到东屋来玩。 三天一转眼就过去了。 这三天,乔雨眠总是表现出一种很焦虑的状态。 还时不时地折腾她那几坛子被灌了水的肥料。 这次她没有再藏着掖着,而是把那些坛子都搬到了外面,放在太阳底下晒,做出一副想再抢救一下的模样。 到了‘约定’去卖肥料那天,陆怀野早早地就把板车收拾出来。 两个人装上车便往村子外面走。 这一路上,陆怀野看着面色淡定,其实不断地往前张望。 乔雨眠知道,他也有些不安。 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妹妹,有一天会背叛自己,任谁都无法接受。 她大概能体会陆怀野那种心情。 希望是自己判断错误,也不想真的在路上看到人。 离玉石沟四十里左右有一个分叉路。 往左边走就是去县城,往右边走去林场,林场的岔路通车,旁边就是兴隆山大队。 村里人跟外村走动,交换东西,或者一起去县里,基本都是约在这里。 绕过这个弯就是那个岔路口,乔雨眠觉得陆怀野的步伐都快了起来。 直到绕过那个路口,终于看到了人。 夏然用板车推着一口大缸站在路边,乔雪薇穿得厚实,板车上铺了厚厚的棉被,坐在棉被上。 两人将板车推到了路旁边的树丛里,放轻脚步从路边的山坡上走过去,蹲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 夏然冻得直哆嗦,两只脚来回交替着跳着,想动一动,让身体热起来。 乔雪薇也搓了搓手,捂住冻得通红的耳朵。 二十分钟过后,乔雪薇再也忍不住了。 “你到底听没听错,说的是今天么,怎么一个人都没有?” 夏然穿得少,嘴唇已经冻得青紫。 “肯定没错,陆怀玉说了,今早陆怀野就把板车推出来,说暖和一点就准备出门。” 夏然哆嗦着走到乔雪薇身边。 “我真是不明白,这东西谁能买,会不会是别人骗乔雨眠的。” 乔雪薇回头白了他一眼。 “你懂什么,这是肥料,现在个个生产队都缺这个东西。” “再说了,我那天去他们放肥料的屋子,他们靠这个肥料,居然能在屋子里种菜呢!” 乔雪薇不禁想到了上辈子,这种液体肥料被疯抢的画面。 没到施肥的时候,村里人天不亮就去何家排队,生怕去晚了就没了。 后来公社里来人,县里也来人到何家。 田桂花总是红光满面,何满仓也不再以自己为大队长所骄傲,因为让他更骄傲的是,他培养出了一个科学家儿子! 想到乔雨眠的肥料,她忍不住弯了嘴角。 “乔雨眠那破肥料可都让我浇了开水,根本就没效果。” “等一会买肥的人来了,我就当众揭穿她。” “她的肥料卖不掉,我这就能卖掉了!” 乔雨眠气得牙齿咯咯作响,而身边的陆怀野动了动,作势就要冲出去。 她一把按住了陆怀野,示意他冷静。 其实乔雨眠也小小的震惊了一下。 她一直以为,陆怀玉是被乔雪薇蛊惑,或者是被乔雪薇套话。 没想到,是她告诉了夏然,又由夏然告诉了乔雪薇! 她居然跟夏然还有关联! 乔雨眠尽量压抑住自己的情绪。 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只要能等,他们还能从两人的对话中探听到更多的消息。 果然,两个人沉默了一会,再次聊了起来。 夏然贴近乔雪薇。 “孩子咋样了,给我摸摸。” 他竟然把手伸进了乔雪薇的衣服里。 乔雪薇伸手打了他的手。 “别乱摸!” 夏然声音猥琐。 “以前浪地没边,现在摸一下都不让!” “我可是孩子他爹,摸一下怎么了!” 乔雨眠下意识的转头看向陆怀野,看到陆怀野也同样惊讶地看着她。 她早就知道乔雪薇这个孩子不是何青山的,她怀疑过夏然,没想到居然真的是夏然的。 而陆怀野不仅有惊讶,还有气愤。 从之前夏然跟陆怀玉纠缠不清,刚才听夏然说他们俩还有联系,现在又知道了夏然在跟陆怀玉有联系的情况下,跟乔雪薇不清不楚。 陆怀野真的是忍无可忍,拔腿就要冲过去。 他刚一起身,再次被乔雨眠按下,在他耳边悄声道。 “冷静一点,你下去把他打了,他会倒打你一耙。” “打他没有用,主要得让怀玉知道,他不是个好东西,以后不要再跟他来往!” “再听一听他们还说了些什么!” 两个人的谈话还在继续,这会是乔雪薇在说。 “何家那几个老东西太不是人了,一分钱都不给我。” “不仅不给我钱,还强迫我把这肥料的技术教给他儿子,想让他儿子出风头。” “说什么‘男人就是女人的天’‘男人好了女人才能好’。” “我呸,我自己好才算好,别人好不好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夏然谄媚地贴近乔雪薇。 “对对对,你好我才好。” “我这么长时间给你带来这么多消息,一会儿钱是不是要给我多分一点?” 乔雪薇冷笑两声,有些阴阳怪气。 “你都睡了大领导家的闺女,马上要飞上枝头变凤凰了,怎么还惦记我这几个钱!” 夏然突然在乔雪薇脸上亲了一口。 “要不是我从她那打听出来乔雨眠是怎么弄这个肥料的,你也不知道怎么做,你是不是该好好的感谢我!” “再说了,陆怀玉那人无趣得很,躺在炕上像个木头,与你根本没法比。” “你那风骚的样子真的是让我日思夜想……” 身边没人,夏然对着乔雪薇上下其手,而乔雪薇嘴角带着笑,半眯着眼睛,似乎十分享受这一切。 陆怀野铁青着脸再也听不下去,他站起身来也不怕两个人发现,大步往回走。 而两个人沉浸在偷情的刺激中,根本就没发现身后有人。 回去的路上,陆怀野一言不发,整个人像是装了发条一样,走得飞快。 乔雨眠小跑着地跟在身后,不知道该怎么劝。 两个人回到家时,陆母正在和乔霜枝一起晒被子。 陆怀玉拿着小木棍,不停地拍打着摊铺开的棉被,眼睛却一直望着门口。 陆家都以为他们俩真的是去卖肥料,看到车上还放着肥料,陆母放下手中的活计走过来。 “是不是兑了水,人家不收了。” “要不咱们留下,等开春了自己试着……” 陆母话还没说完,陆怀野大步流星地走向陆怀玉。 陆怀玉像是知道了什么,不断地往后退。 “哥……你……” “啊!” 陆怀野一巴掌扇在了陆怀玉的脸上。 “你怎么这么不自爱!” 陆怀野用了十足的力气,陆怀玉直接扑倒在地。 陆老太太也从屋子里跑出来。 “没卖掉就没卖掉,干什么拿你妹妹撒气!” 第114章 搞对象 乔雨眠第一次见陆怀野这么生气,他四处看了看,拽着陆怀玉就往屋子走。 哪怕陆老太太和陆母一直在前面拦着,他也毫不犹豫地将陆怀玉拖拽进去。 陆父正带着眼镜在写着什么,看到众人进来,急忙把笔和本收了起来。 “她又犯了什么错!” 陆怀玉捂着脸,抽泣着没说话。 陆怀野气得浑身发抖,不断地逼近陆怀玉。 “你也知道自己做这一切不对,所以不敢辩解,那你当初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 “你不仅不把家人的安危放在眼里,也不管你嫂子为了这个家有多辛苦。” “好,这些你都不在乎,我们也能包容!” “可你自己呢,你怎么就不为你自己考虑!” 陆老太太步履蹒跚地从外面走进来,抓起陆怀野就打。 “你成天就知道朝你妹妹撒气,她还小不懂事,你不说包容她,哪有你这样做哥哥的!” 陆怀野愤怒回头。 “奶奶,你不要再溺爱她了!” “我就是太包容她,家里太放纵她,她才会做出这样的事!” 陆怀玉放下了捂着脸的手。 “你们觉得乔雨眠在为家里做贡献,我也在为家里做贡献啊!” “我是把家里的事说了出去,但我也是为了这个家!” 陆怀玉指着乔雨眠。 “她自己为是,觉得自己能救陆家,所以你们都跟哈巴狗一样的在她身边。” “可是她得罪了玉石沟的大队长,人家又怎么会送咱们回城!” “就乔雨眠那泼辣的性子,何家早就受不了了,说是要把我们送到牛棚里。” “要不是我一直找人打点,给乔雪薇递好话,我们哪有这么好的房子住!” “我真是没想到,乔雨眠蠢,你们居然也跟着她犯蠢!” “你们要是相信她,就一辈子都回不去青山镇!” 乔雨眠不觉得气愤,也没有被误会了的委屈,这一切都在她的意料之中。 “我平时没看到你接触乔雪薇,这些都是夏然跟你说吧?” 提到夏然,陆怀玉的眼里染上一抹色彩。 “对呀,夏然是知青里最出色的,和大队长非常重视他的,如果说谁最有机会回去青山镇,那必定是夏然!” 乔雨眠反问道。 “你有没有想过,何满仓重视夏然,他可以给何满仓打听咱们家的动向,也可以给何青山打听动向,为什么会跟乔雪薇有关系?” 陆怀野气得不行。 “那个夏然早就跟乔雪薇有勾连,就连乔雪薇肚……” 乔雨眠捏了捏陆怀野的手臂,打断了他即将要说的话。 陆怀野也是反应过来,急忙改口。 “别说咱们家已经不是干部家庭了,就算是干部家庭,也没有要求你找个多有能力的人。” “可是夏然是个什么东西?” “跟村里其他妇女不清不楚,为人奸猾,他根本就不是个好人,你跟他在一起,你是眼睛被屎糊了么!” 陆怀野话音刚落,整个陆家人都惊呆了。 陆母双手抓住陆怀玉的手臂。 “你……你跟别人搞对象了?” 陆怀玉瞪了陆怀野一眼。 “是啊,我又不是十岁八岁的小孩,乔雨眠比我大一岁都结婚了,我搞对象怎么了?” 陆母无助地看向乔雨眠。 “雨眠,那个年轻人怎么样啊,是不是之前那个给你造谣的人?” 她又转向陆怀玉。 “他给你嫂子造谣,给咱们家抹黑,你怎么能跟这样的人来往!” 陆怀玉狠狠瞪着乔雨眠。 “什么造谣,他说的都是事实,只不过被别人夸大了而已,他是无辜的!” “乔雨眠还舔着脸跟人家要赔偿,为了一口吃的,连脸面都不要了。” 陆父拍案而起。 “你说这话就是没有良心,你嫂子买的那些肉,都吃到狗肚子里了?” 陆怀玉振振有词。 “她哪里来的钱,还不是我妈给的!” 陆父气得脸红脖子粗。 “那些钱都拿去给你爷爷请大夫治病了!” 陆怀玉笑出了声。 “说到找人治病就更好笑了,不知道从哪找来个黄毛丫头就说是大夫,拿走了家里所有的钱。” “结果摇身一变,这个大夫变成了她乔雨眠的妹妹,可是真够巧的。” “人家乔雪薇根本就不知道有这么个妹妹,谁知道是不是乔雨眠为了做局找人演戏!” “两千块钱,她乔雨眠一辈子都赚不到两千块钱!” 陆怀玉扫视家里众人。 “你们都相信她。” “钱给她了,人领回来了,在家里吃家里住的,说什么以后就是一家人。” “要真的是一家人,那就应该把当初拿走的那两千块还回来!” 乔雨眠自己挨骂没关系,她可以看在陆怀野的面子上不跟她计较。 但是乔霜枝是自己领回来的,陆怀玉骂她可不行! “陆怀玉,我以为你只是被家里惯坏了,平时耍点小脾气,大是大非上还是拎得清的。” “没想到你又蠢又坏!” “霜枝是我给爷爷请来看病的,给钱有什么不对么?” “而且到现在她不仅要给爷爷治病,还给奶奶和妈妈看病,连爸爸的旧伤都好了大半。” “她可不是没有用白吃饭的闲人,两千块钱她受得起,两万都受得起!” 陆父也开口。 “霜枝的事跟你没关系,别说两千块,我要是有钱了,给她两万,给她二十万,这都不用你管。” “现在说的是你搞对象的事!” “我告诉你,你谈猪,谈狗,谈个屎壳郎我都不管你,就是不能跟夏然谈!” 陆怀玉眼泪顿时就流了下来。 “爸,你什么意思,难道夏然还不如猪和狗么,他到底做了什么惹得你这么看不上他!” 陆怀野大喊道。 “就凭他私生活有问题,凭他居心不良,凭他……” 陆怀野涨红着一张脸,那句话实在是无法从嘴里说出来。 可是知子莫若母,陆怀野这一番表现,让陆母心凉了半截。 陆怀野很少有吞吞吐吐的时候,虽然不苟言笑,但非常疼爱妹妹。 陆母颤抖着声音问道。 “你……你跟他……你们俩……” 陆怀玉不仅没有丝毫的羞愧,反而理直气壮。 “反正我是要嫁给他的,睡……睡了就睡了呗……早晚不是都要睡……” ‘啪’! 清脆的巴掌声响起。 乔雨眠还没反应过来,陆父就出手扇了陆怀玉一巴掌。 “你怎么这么不要脸!” 陆怀玉还是很怕陆父的,但此刻,她的心里包含着无限的委屈。 “我都数不清这是你们第几次打我了,每次都是为了这个女人!” “我不承认她是我嫂子,她就是个搅家精!” “这个家,迟早要被她搅散。” 陆父还要扬手打,乔雨眠站出来阻止。 “爸,你不用打她了,现在事情已经做出来了,怎么打都没用。” 乔雨眠走到陆怀玉身前。 “陆怀玉,我可以托大说一句,如果没有我,你们这个家早就散了,根本用不着我来搅。” “你说你陆家有钱,但你还记不记得,那钱是谁拿回来的?” “我真心嫁入你们家,不想邀功,也从来没有因为这些对你们陆家索取什么。” “可你呢?” “背着我偷偷把消息传递给夏然,然后借由夏然的口告诉乔雪薇。” “乔雪薇处处与我作对,甚至帮着她抢我生意。” 乔雨眠越说越气,越生气人却淡定。 “其实我根本没打算卖这个肥料,我自有别的用途,你把我想得太浅了,也把乔雪薇想得太重要。” “看在我们姑嫂一场的份上,我可以告诉你。” “夏然这个男人不能嫁,他人品有问题,而且他跟乔雪薇勾缠不清,根本也给不了你想要的。” “我言尽于此。” 乔雨眠拉着乔霜枝离开,身后只有陆母的哭劝声和陆父的喊骂声。 她懒得听,直接带着乔霜枝回到了狗剩家属于自己的房间,坐在炕上陷入了沉思。 陆家如何处置陆怀玉她不管,但以后她行事就需要更加的小心。 也怪自己疏忽,居然能在眼皮子底下让人钻了空子。 如果是这样的话,等以后到了兴隆山大队,就要跟陆家人分开过。 自己带着乔霜枝住一个院子,陆家人住一个院子,最好还能离得远一些。 她正想着,觉得自己的衣角动了动。 “姐姐。” 乔霜枝如蚊蝇细弱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我们走么?” 乔雨眠被问得有些懵。 “我们去哪?” 她说的是问句,可这问句听在乔霜枝耳朵里变成了无奈,似乎是无家可归。 乔霜枝小脸皱巴巴的,可目光十分坚定。 “去哪都好,就是不在陆家继续受气了。” “陆家对你不好,明明是陆怀玉的错,陆奶奶却一直偏袒她。” “陆阿姨和陆叔叔明知道你受了委屈,没有安慰你,没有关心你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只关心陆怀玉处对象的事!” 乔霜枝跟着委屈的红了眼眶。 “姐姐,我们不在陆家了,我可以养你。” “我们换个地方,我能看病,能卖膏药,怎么也能养得起我们俩的。” 乔雨眠心里温暖,拉起乔霜枝的手。 “那你舍得把你爸爸一个人扔在这?” “我们走了,他可就无依无靠了。” 第115章 姐姐,我养你 乔霜枝攥了攥拳头,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 “上次我爸爸说了,不用管他,他就是受了点苦,保命是没问题的。” “再说了,我们可以拜托林家叔叔帮忙照看,我们再定期回来看他。” “而且姐夫也在这儿,陆家其他人不怎么样,姐夫对你是真的好,只要你拜托他帮忙照看,他不会拒绝你的。” 乔雨眠听见了门口细微的响动,没有说话,可乔霜枝没听见,还是自顾自的说着。 “那两千块钱我虽然花了一些,但还剩一些。” “等过完年我就回去拿,还给他们家,我才不要呢!” 门吱呀一声开了,门框低矮,外面的人弯着腰用一个‘钻’的姿势进了门。 乔霜枝咬着嘴唇,躲在了乔雨眠身后。 陆怀野已经没有刚才那样狰狞,但仍然冷着脸。 除了外面带进来的凉气,还有那情绪中的冰冷。 “救你出来我好歹也出了力,现在就过河拆桥,想把我老婆拐走。” 乔霜枝更是吓得不敢看陆怀野,把脸埋到乔雨眠肩上。 乔雨眠牵过乔霜枝,理了理她鬓边的头发。 “你别想太多,我们哪也不去,就在这里。” “回房间吧,要是觉得不自在,就去浴室里刷一刷浴桶,给我的蔬菜修整一下。” 乔霜枝小心翼翼地绕过陆怀野,野兔一般的跑了出去,生怕被找麻烦。 乔雨眠长叹了口气,还没开口,陆怀野便坐在了她身边。 “对不起,是我没有教育好怀玉,让你受委屈了。” 乔雨眠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鞋。 走进雪地里,又回到温暖的房间,沾在鞋面和鞋边上的雪遇热融化,这双棉鞋里子都湿了。 刚才全部精神集中在吵架上,这会才觉得有些冻脚。 她刚想弯腰去脱,陆怀野先她一步蹲在了地上。 乔雨眠想躲,可哪能躲得过陆怀野的眼疾手快。 “你不用对我这么殷勤,我不会离开。” “如果连这点委屈都受不了,当初我就不会嫁给你。” 陆怀野抬头看了她一眼,又低头脱掉了另一只鞋,然后把两只鞋放在炕边,从炕柜上拽下来棉被盖在她脚上。 “我娶你也不是想让你来受委屈的,只不过是我没能力,才让你一直受委屈。” “袜子也脱了吧,我去给你洗了。” 乔雨眠没动,把被子往上拽了一下,盖住了膝盖。 “其实我早就有感觉,可能是陆怀玉把这件事告诉了乔雪薇。” “但是我没有想到,她终究是跟夏然搅和在了一起。” 陆怀野见她没动,便顺势坐在了炕边上。 “都怪我,如果我早注意这些,肯定会不让事情发展成现在这样。” 乔雨眠把下巴抵在膝盖处,声音轻柔,像是陷入了回忆。 “人生可能会有‘如果’,但是这‘如果’只是上天赐予的机会,机会不会给每一个人。” “太多人看不清眼前的迷雾,如果看得清,世间哪还有这么多纷纷扰扰。” “试探人心,根本就不会得到满意的结果。” “因为从你想要‘试探’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注定了结果。” 陆怀野认真的看着乔雨眠的眼睛。 “雨眠,你说这话我不太懂。” 乔雨眠没再继续说,而是换了个话题。 “陆怀玉呢?” 陆怀野眉头皱紧,大掌抚上了额头。 “回房间了,我爸说不许她出来,一日三餐都送进屋里。” 乔雨眠也发愁。 “你最好去问问她到底都说了什么,我们好早做准备。” “特别是霜枝会医术的事,如果让何家知道了,会有大麻烦。” 陆怀野轻嗯了一声。 “她现在情绪不稳定,过后我会去问的。” “不过关于霜枝的事我问她了,她说只跟夏然说了跟你有关的事,没说乔霜枝的事。” 乔雨眠一颗心放回了肚子里,她的事无不可对人言,除了乔霜枝。 “她还不算太蠢,没有拉着全家人为她的爱情陪葬。” 想到这,乔雨眠又交代道。 “对了,乔雪薇和夏然的事情不要跟任何人说。” “没有人会信,只会觉得我们污蔑他们,孩子是谁的可跟我们没关系。” “而且必要的时候,这也算是夏然和乔雪薇的一个把柄。” 陆怀野点头,然后小心翼翼地触碰乔雨眠的手。 “雨眠,谢谢你这么委屈还没有放弃我,没有放弃陆家。” 乔雨眠不是木头人,不可能永远保持冷静去面对所有情况。 今天她除了心冷还是心冷,不过她能理解。 陆老太太从小看着乔雪薇长大,不偏袒她是不可能的。 陆父陆父就这么一个女儿,第一个在意的肯定是自己女儿的事。 而且陆父也在开始帮她说了话,还为霜枝说了话。 这样的公婆家人,仿佛没有可以挑剔的,况且平日里大家都对她那么好,情急之下全部重心放在陆怀玉身上也是正常的。 自己心中的委屈好像不是在怪他们忽略了自己,而是…… 有些嫉妒陆怀玉。 嫉妒有无论对错都护着她的奶奶,因看着她误入歧途而痛苦的哥哥。 一心为她的幸福着想的妈妈,知道自己女儿所选并非良人而暴跳如雷的父亲。 这一切都是乔雨眠可望而不可即的幸福。 上辈子没有,这辈子也没有。 可见重生并不能改变一切。 她是,陆怀玉也是。 乔雨眠说出了心中一直没说的话。 “陆怀野,你相信人有真心么?” 陆怀野开口。 “相信,你对我就是真心,我对你也是。” 乔雨眠打断了他的话。 “如果我是乔雪薇那样的人,你还会觉得我在困难之际选择了你,而觉得我对你有真心么?” “或者换句话来说,如果我对你的真心,是有目的的呢?” 陆怀野半晌没说话,乔雨眠也没看他,而是静静地等着他的回复。 他开口前,乔雨眠已经做了好多心理准备。 两人可能会决裂,可能会分开。 她刚说过不能试探人心,可她现在何尝不是在试探陆怀野的真心? 乔雨眠上辈子怕了,她不想交付真心,怕被辜负。 她强迫自己心肠硬起来。 一个互惠互利的合作伙伴,比一个爱人要强得多。 合作伙伴会因为利益屈服,忍下委屈和不公。 可爱人的爱,不能捆绑,没办法计较贵贱,说收回便随时能收回。 辛苦搭建的大桥坍塌时,受伤害的是站在桥上的那个人。 只有两个人都站在桥上,两个人才会拼命建桥,恨不能让这桥再坚硬一些。 因为桥上是两个人的命! 等了半晌,陆怀野缓慢开口。 “雨眠,你不能把你跟乔雪薇放在一起比。” 乔雨眠鼓起勇气偏过头看着陆怀野。 “那我如果偏要比呢?” 陆怀野目光坚定,没有闪躲。 “真的要比,我可以告诉你。” “如果嫁给我的人是乔雪薇,她只要她留在陆家没有离开,管她是作天作地,我都会让她吃饱穿暖。” “除此之外,我给不了她任何东西,哪怕一句话,一个笑脸。” “而你,我愿意为你付出所有。” 陆怀野想摸一摸乔雨眠的头,她永远都不会知道,此刻她的表情有多么让人心疼。 可一想到乔雨眠现在正在生气,他的手便缩了回来。 “至于你问我的,你对我的真心,是另有目的,我也很高兴。” “我很高兴,自己身上还有些利用价值。” 乔雨眠将头转到另一面躺在腿上,一滴眼泪悄悄滑落脸颊,泪水掉进了棉被里悄无声息。 陆怀野没再说什么,她平静了一会,再次抬起头。 “陆怀野,其实我嫁到陆家来有着我的目的。” “不过我从来没想过害陆家,所以也没跟你提过。” “现在我还是想告诉你。” 乔雨眠不着痕迹地擦掉脸上的泪痕。 “我父亲在单位得罪了人,被人使了绊子调去西北。” “这些年他醉心研究,忽略了我也忽略了自己的身体。” “西北苦寒,永无出头之日,我怕我们父女俩再也见不到面,所以看上了你家的势力。” “我帮陆家是想等着陆家重回巅峰,然后利用手头的人脉,将我父亲调回来。” “我一直在做很多事情,有的告诉了你,有的瞒着你。” “今天之所以感到生气和委屈,是因为我真的在用尽全力帮陆家重回青山县。” “陆家好了,我才会好,我所想才能实现。” “所以你明白我的意思了么?” 乔雨眠再次看向陆怀野,他的目光已经不在自己身上,而是和他一样偏着头,看向别处。 “我知道了。” 乔雨眠揉了揉太阳穴。 “你可以给我一个私人空间么,我想冷静一下。” 陆怀野站起身,从炕柜上拽下来一个枕头放在乔雨眠身后。 “你先休息吧,有什么事喊我。” 乔雨眠看着陆怀野出去才脱下外衣躺在枕头上。 她需要好好睡一觉,睡醒了想想以后怎么做。 与此同时,乔霜枝干完了乔雨眠所吩咐的活计,想着回屋去换身衣服,然后去帮陆母做饭。 刚进屋,就看到陆怀玉捂着胸口蹲在垃圾桶面前干呕。 她冲上前去递给陆怀玉一个手绢。 “悲戚伤心肺,你别再哭了,我来给你号脉,看看配点药喝。” 第116章 副队长换人 陆怀玉一把推开乔霜枝。 “你离我远点,不用你假好心!” 乔霜枝被推了一下也没有生气。 “我不是假好心,你也不要对我那么大的敌意,我只是想给你看看。” 陆怀玉吐了一会,扯过乔霜枝手中的手绢擦了擦嘴角。 她转头看了看身后唯唯诺诺的乔霜枝,厉声道。 “你不要大嘴巴把我不舒服的事说出去,我才不想用生病的事博取同情!” 乔霜枝的面色上染了些焦急。 “我可以不说出去,但起码要让我摸一下脉,确定你没事啊。” 陆怀玉眸光闪了闪。 “我有没有事我自己还能不知道?” “说句难听的,我可信不过你!” “你口口声声说能给我爷爷治病,治了大半个月,他没见他活蹦乱跳地站起来走路。” 乔霜枝紧张地捏着手指解释。 “陆爷爷的病不是一天两天能……” “闭嘴吧,烦死了!” 乔霜枝还没说完,便被陆怀玉打断。 “你出去呆着,我现在不想看见你。” “要是你惹了我生气,我就让我哥跟乔雨眠离婚。” “你也不想他们离婚是因为你吧!” 乔霜枝被骂得红了眼眶,气哄哄的转头便离开了。 这几天,整个陆家再没了往日里和和气气的样子。 陆怀玉被禁止出门,偷跑了两次被陆怀野发现后,直接锁在了屋子里,一日三餐送饭进去。 乔霜枝没地方住,只能跟乔雨眠住,陆怀野还是拿了那张旧门板,在陆老爷子房间打起了地铺。 可能是关了几天,陆怀玉没那么抗拒,也是因为过年,她的门不再上锁。 这几天,乔雨眠都躺在屋里休息,跟陆怀玉一样,她的饭食由乔霜枝送来。 不过她是主动不想出门,陆怀玉却是被人锁起来。 她好几天不出门,狗剩她娘也来打听,对外直说自己着凉了,想休息。 直到今天才正式出来准备过年。 前世,自从嫁进了何家,她没过过任何一个好年。 有的时候,她甚至迷信的想,是不是年没过好,没迟到好东西,所以每个新年都没有一个新的气象,也没有好运气。 无论跟陆家人的关系怎么样,她都决定不要亏待自己。 乔雨眠在乔霜枝的帮助下下了地窖,从空间里把准备过年的东西往外拿。 之前的猪肉拿出了一盆,做一些炸丸子和茄盒,随时可以吃。 灵泉将鱼养的十分好,不过也不能拿出鲜鱼,毕竟冻鱼和鲜鱼的口感不一样,肯定能吃出来。 还好她早就提前抓了几条鱼冻了起来,假装是之前捞年鱼分来的。 腌的辣白菜还剩一点点,吃着解腻,还有就是那些种植房里的新鲜蔬菜。 明天是年三十,整个村子都洋溢着喜气。 可以说人人都在盼望着这一天。 在这一天里,家家户户都会拿出一年积攒的最好的食物拿出来吃。 可这最期待的,就是杀年猪。 别的生产队早就已经杀好了年猪分了肉,就等着明天三十晚上包一顿饺子。 可玉石沟大队的两个主心骨都在公社接受调查,这年猪还没着落。 她刚从地窖出来,就看到好多人往打谷场走。 狗剩他娘也围上了头巾,抬手招呼她。 “雨眠,听说大队长他们回来了,在打谷场那准备杀年猪呢,我们快去。” 陆家已经有足够的肉,况且公分比较少,也分不到什么好东西,乔雨眠不太想凑这个热闹。 可是想到既然何满仓回来了,那周大山的事情想必已经了结了,她还是要去看看结果的。 她让乔霜枝回屋拿一个布口袋,乔霜枝还没动,就看到陆怀野拿着布口袋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雨眠,我们去分猪肉吧。” 乔雨眠只是看了他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好。” 乔雨眠拉着乔霜枝走在前面,陆怀野十分有分寸感的跟在后面。 无论两个人速度是快还是慢,他都始终保持着同等的距离。 乔霜枝不断地回头看,终于忍不住靠近乔雨眠。 “姐,你就这么晾着姐夫,姐夫怪可怜的。” “陆怀玉也消停了,我能回去住了,要不然我就回去住,让姐夫住回来吧。” 乔雨眠垂眸,跺了跺脚上站着的雪。 “不用,就这样住着挺好的。” “陆怀野要是觉得冷,可以让奶奶跟陆怀玉住,他跟爷爷住。” 乔霜枝没再说话,低着头偷偷弯了嘴角。 乔雨眠心里一团乱麻。 这几天陆家人好像突然反应过来,一个两个的都过来跟她道歉。 仔细询问了到底怎么回事,又帮着骂了陆怀玉几句。 乔雨眠其实心里已经不在意了,她只是突然累了,没那么大的冲劲。 上辈子自己汲汲营营,只想让自己活得轻松一点。 以为重生了,重新选择道路,自己能活得轻松一些,可又换了一条路,继续汲汲营营。 不断发生各种事情让她不能休息,一直在想办法。 难得这一阵子没什么事,她只想好好休息。 可乔家人却将这当成一种信号,像是她要离开的信号。 人人都在她面前小心翼翼,就连陆父都免不了如此。 乔雨眠不想大家都尴尬,所以干脆不出门。 晚上睡觉,白天就躺在炕上假寐,整理空间里的东西。 空间里还有许多肥料,乔雪薇破坏的只有三分之一。 而且她本来就没打算把这些肥料用在兴隆山大队,只是用来实验,记录数据而已。 至于她跟陆怀野。 乔雨眠不知道陆怀野是什么想法,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想法。 她不想去面对,他也识相的没有来找她,两个人似乎形成了一种默契,可是陆怀野还是会关心她,照顾她。 他会在半夜屋子即将要凉下来的时候偷偷地过来烧炕,让屋子一整夜都保持温暖。 每次下雪后,都会把门前的雪扫干净,以免她出门滑倒或者弄湿鞋子。 知道她不爱出门,也会把种植房里的蔬菜整理得干净整洁,每次她要洗澡前,洗澡水总是足足的不用等时间重新烧水。 她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不心动吗? 心动的,甚至那些委屈都因为他的回护而散了个干净。 可乔雨眠不断地告诉自己,现在没时间谈情说爱。 乾坤未定,她决不能掉以轻心。 所以,两个人就顺其自然吧。 这样想着,不一会就走到了打谷场。 等他们到的时候已经围了一群人,很明显能听见人群里有猪的嘶叫声。 林家大儿媳满面红光地冲着乔雨眠招手。 “雨眠,霜枝,来这边。” 乔雨眠拉着乔霜枝走了过去,林大嫂满面笑容地将她俩拉到远离人群的地方。 林大嫂面上一红,眼睛看向乔霜枝。 “霜枝妹子,我……” “我这下面,流……流了血块。” 乔霜枝眼睛一亮,脸上也有喜色。 “这是好事啊嫂子,说明针灸有效果的。” “要是还没反应,我都想着换药了。” 两个人交流了一番病况,人群里传出何满仓的声音。 “玉石沟的社员们,今天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宣布。” 林大嫂一手拉着乔雨眠一手拉着乔霜枝,几下便钻到了人群的第一排。 何满仓带着狗屁帽子,整个人看起来很疲惫。 他身边的人从周大山换成了林立国。 “咱们大队的村民们联名举报,周大山担任玉石沟大队副队长职位时,利用职务之便,多次为自己谋私利,经由公社走访调查,现在已经撤销他的职务。” “由村民们举荐,林立国被公社任命为玉石沟大队的副队长。” “大家要是有异议,可以现在提出来。” 乔雨眠看着何满仓满眼期待的看着乡亲们。 乡亲们互相交头接耳地聊着。 “周大山那个废物早该下去了!” “老林是个好人啊,我家多亏有他大儿子帮忙修窗户,要不然今年冻死在家里了。” “对呀,林家那二儿子也好,去年收粮时我累晕过去了,还是他把我背回家里喂了水,要不然我就在路边晒死了。” “老林嫂子也是好人,林家口碑没得说。” 还有一些声音,不知道何满仓听不听得到,反正乔雨眠听得一清二楚。 “这玉石沟大队的领导早就该换了,一个两个的,除了给自己捞好处,对玉石沟一点贡献也没有。” “何满仓这是把周大山拉出去顶罪了,自己落个好名声?” “要我说,就应该把他们俩都换了,放两个贼当领导,玉石沟大队往后就没个好时候了!” 何满仓的脸色越来越差,估计是听见了。 众人交谈了一会,不知道谁先带头喊了一句。 “没异议!” “我们家也没异议。” “老林叔是好人,我信得过他!” 何满仓一个个看过去,然后强撑着扯出一抹笑意。 “没异议就行,如果有异议的话,可以去公社反映,公社说了,以社员的意见为主。” 突然,人群中有人高高地把手举了起来。 “大队长,我有异议!” 何满仓眼睛顿时亮了起来,激动地站到了板凳上,让自己能看清楚后面的人。 “是谁有异议?” “谢老二,你上前面来,把你的想法跟大家说一说。” “是不是林家做了什么不好的事!” 第117章 请个平安脉 人群里鸦雀无声,都转头看向举手的谢老二。 谢老二人高马大,声如洪钟。 “队长,我不是对林叔有异议,我是想问一件事。” “那周大山既然犯了错误,有没有什么惩罚啊!” “不说别的,就说这打谷场的水井,他可往里面喷过屎汤子。” 听到谢老二这样说,人群里质疑的声音不绝于耳。 “可不是嘛,周大山呢,让他出来!” “我们这些没井的人家这些日子都去林家打的水。” “去打水的人太多了,林家的井都快打干了,这大冬天的,水渗得慢,这咋办啊!” “何队长,不是我说你,你们家儿媳妇和田桂花也太霸道了,都不让我们打水。” “你口口声声说贪公粮是为了要修路,可是你老婆连水都不让我们进去打!” “对呀,你到底是不是真心为我们的?” “说得好听,根本没做到那!” “我们要向公社反应这件事!” “对,去公社反应!” 乔雨眠站在最后排,差点笑出了声。 这何满仓,偷鸡不成蚀把米,还想着借势再把林立国踢走,再次换成他的人。 他怎么就不明白,经过这次事之后,玉石沟大队的人已经不会再相信他了。 听到众人又要向公社反馈,何满仓吓得手都发抖。 周大山是个怂货,被尤春生审了几句,就什么都说了。 他离开公社的时候,尤春生恶狠狠地拎着他的领子警告他。 说如果玉石沟大队再出什么事,谁也保不住他。 面对怨声载道的村民们,何满仓一时间失了心神,茫然着不知所措。 他还在想怎么解释和安慰,只觉得身体一歪,他便被人推下了凳子。 在反应过来,林立国已经站在了上面。 他面容沉静,声音清亮。 “乡亲们,周大山已经被公社的尤春生社长送进了公安局。” “等过完年,我会去一趟公社将乡亲们的想法向公社反映。” “周大山必须赔一口新的井,并且将户口迁出玉石沟,永远不能再回来。” “至于其他的补偿,还要年后再落实,总之,公社会给乡亲们一个满意的交代!” 还不等有人再说什么,林立国便满面笑容地喊道。 “明天就是年三十了,让我们把一切烦恼先放下。” “我从公社的猪圈里挑了一头最大的猪,足足三百斤,今天咱们就杀年猪,大家好好过个年!” 一听到杀年猪,众人都沸腾了起来。 “好!” “杀猪啦,分猪肉!” 杀猪这种事年年都有,有些妇女见不得血腥,这时候已经走出打谷场。 天气冷,都嘱咐着自家爷们在这等着领猪肉,然后三三两两的往回走。 几个孔武有力的男人们主动进到仓房里拿工具帮忙杀猪。 因为每年帮忙杀猪分猪肉的人,都能多分一点猪下水。 有力气的拿绳子捆猪固定,没力气的就开始打水抱柴准备烧水。 两个打水的男人走到井边,看了看井水十分为难。 “这水还能用么……” “就是,想一想还怪恶心的!” 乔雨眠走上前,看着两人道。 “两位同志不用为难,反正都是烧水烫猪,应该也没什么关系。” “再说了,都过去这么久了,有什么脏东西早就沉底了。” “这水不能喝,以后洗个衣服也是没问题的。” 林立国也走过来。 “对呀,烫个猪,刷个院子啥的都没事,喝的水就去我家井里。” 几个人得了林立国的肯定,说了声好,便开始往外打水。 两个人抬着水过去冲洗猪身上的泥,乔雨眠走到林立国旁边。 “林叔,恭喜你。” 林立国脸上洋溢着喜悦。 “谢谢你提醒我啊雨眠。” “等我去了公社才知道,举报人是不能自荐的,我差点就跟这个副队长无缘了。” 乔雨眠低头笑道。 “我也是误打误撞,林叔别放在心上。” 两个人还没说几句话,人群里便有人喊道。 “林叔,哎呀,不对,是林副队长。” “这猪血还要不要了!” 林立国来不及跟乔雨眠寒暄,边喊边跑。 “要要要,放一个干净的盆里,蒸一下,每家分一点,烩进酸菜里……” “林叔,这柴火湿了点不着!” “林叔……” “林叔……” 打谷场里一时间都在喊林立国的名字。 乔雨眠看着何满仓孤独地站在那,人群在他身边穿梭。 与忙得像陀螺一样的林立国相比,他就像是一个静止不动的雕塑。 没有人问他意见,也没有人再听他的,他已经彻底失去了民心。 乔雨眠就这样看着,耳边传来陆怀野的声音。 “你回家吧,我在这等猪肉。” 陆怀野靠近乔雨眠低声道。 “咱们家不缺猪肉,领了我就给侯叔送过去。” 乔雨眠舔了舔被风吹得干裂的嘴唇,轻轻点了点头。 乔霜枝倒是很高兴,声音都带着激动。 “谢谢姐夫。” 乔雨眠拉着乔霜枝离开了打谷场往家走,心里稍微安定一些。 林立国当上了副队长,自己便不用再怕何满仓暗中搞事情。 现在只剩下兴隆山大队,只要那边不出问题,自己一定能离开这个鬼地方! 兴隆山大队。 付航已经三天没回家了,他没娶老婆,父亲早些年过世,家里只剩下一个母亲。 付母穿着干净,手腕上挎着筐顶着小雪走进了屋子里。 “小航,回家吧,明天就是年三十了。” 付航往灶坑里加了一些柴,又去看了眼挂在墙上的温度计,头也不回地对身后的人说道。 “娘,有人来咱家送东西么? 付母一脸的无奈,儿子自从那天回来之后,就像疯了一样,在大冬天里把房子扒了一半。 新盘的炕拆了,搭了火墙,还找人往屋里运石头和土,说要种蔬菜。 她劝了好久。 东北天冷,光照也不足,屋子里只能种点大葱,根本种不了别的菜。 可这孩子像是得了失心疯一样,谁的话也不听。 大冬天骑着自行车去了县里,拿回来一大堆东西。 这两天吃住都在这屋子里,大队部都不去了。 付母叹了口气。 “明天就要过年了,都在家猫冬等着年三十呢,谁会来咱们家送东西啊。” 付航这才转过身,接过母亲手里的篮子,拿出里面的饭菜。 “我定的塑料布和玻璃,人家答应这几天给我送来。” 两人正说着话,门外传来拖拉机的声音。 “付队长,我们来给你送东西啦。” 付航听到这句话,扔下饭碗就跑了出去。 付母叹了口气,捡起了地上的筷子。 完了,这饭又吃不上了。 她弯腰捡起筷子,再站起来时,不由得揉了揉眼睛。 那离火墙最近的土里,好像冒出了一片小芽。 她不敢相信地走进看了两眼。 小芽细嫩从土里钻出来,两片叶子带着锯齿形状。 这是…… 洋柿子? 玉石沟大队。 今天是年三十,乔雨眠一改平日里的作息,早早便起床了。 她穿好衣服走进陆家的主屋,陆家人已经都醒了。 昨天剁的肉馅,经过一宿的腌制,已经入味。 一锅的油烧得冒泡,陆母正在往锅里挤肉丸。 陆怀野刚杀完鱼,把鱼鳞和鱼肠小心翼翼地放在小碗里。 看到乔雨眠进来,他指了指那碗。 “你是不是留着这个有用?” 乔雨眠点点头,把小碗放在了门外。 “谢谢。” 这一声谢谢有些生疏,让灶房里的人都很尴尬。 陆母干笑两声,过来拉乔雨眠的手。 “雨眠,你过来帮我烧火吧,我让怀玉帮我烧火,这丫头嘴太馋,我怕一会她把我炸的丸子都吃了。” 乔雨眠看了看正在烧火的陆怀玉,摇了摇头。 “让她烧吧,我去和面,再蒸点馒头。” 她不想再跟陆怀玉有什么牵扯,省得要被她说连烧火这种小事都要抢。 乔雨眠默默地从面口袋里舀了两碗面,想了想又舀了一碗。 多预备点馒头出来,到时候让乔霜枝给她爸爸送过去。 乔雨眠还想着一会做菜时候每一种菜都留出来一些,等晚上让乔霜枝带着跟她爸爸一起过年。 想象中温馨的年三十场面并没有出现,灶房里众人干活的声音此起彼伏,但却没人说话。 乔雨眠刚活完面,乔霜枝便从西屋走了出来。 她拿着酒精棉擦拭着银针,笑盈盈地对众人说道。 “陆老爷子的筋脉已经通了一大部分,估计再过半个月就能下地走动了!” 陆老爷子的康复速度众人看在眼里。 这几天清醒的时间比较多,已经能独立坐很久。 不用再吃流食,偶尔吃点蒸鸡蛋羹和馒头,身体也比以前有力气。 大小便能自己控制,也不再打人。 不过脑子依然不清醒,总是觉得自己活在过去。 陆老太太带头将乔霜枝又夸赞了一番,乔霜枝笑盈盈道。 “我们家有个规矩,就是年三十这一天给家里人看‘平安脉’,只是走个形式,说一些吉祥话,不用真的下针,我来给大家摸一摸脉吧。” 陆老太太第一个响应,直接把手臂伸了出来。 乔霜枝蹲身在陆老太太身边,伸出已经断掉的手指在手腕上摸了两下。 “陆奶奶您身体康健,福寿绵延。” 陆怀野也伸出了手。 “姐夫身强体壮,龙威虎胆。” “小怀安聪明健康,来年长高高。” 一圈人转过来,乔霜枝只是搭一下手腕便说一句吉祥话。 轮到陆怀玉时,她瑟缩着伸出了手腕。 乔雨眠看到,乔霜枝并没有搭一下,而是实打实的用自己的手指肚按在了脉上。 只不过摸了两三下,乔霜枝瞬间脸色煞白。 第118章 发现 感觉到乔霜枝摸脉的时间比别人长,陆怀玉警惕地将抽了回来。 “你干嘛!” 陆怀玉态度有些不好,陆母拍了她肩膀一下。 “人家霜枝给你摸脉,你那么大反应干什么?” 陆怀玉心虚地将目光移开。 “我……我就是,就是有点害怕嘛。” 乔雨眠看到了乔霜枝不对劲,急忙走到她身边。 两人目光对视,她便看到乔霜枝眼里的慌乱。 “怎么了?” 乔霜枝快速地吞咽口水。 “没……没事……” “怀玉身体健康,很好,很好。” 乔霜枝强装镇定的给陆家众人都诊了脉,借口请平安脉的规矩,带着乔雨眠去了林家。 在路上,乔霜枝在路上把自己的发现告诉了乔雨眠。 “姐,我们不用去林家了,根本没有什么平安脉,都是我编的。” “陆怀玉她……她怀孕了。” 一瞬间,乔雨眠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头发根都立了起来。 没逃过,终究还是没有逃过上辈子既定的命运! 她握住乔霜枝的双肩,直视她的眼睛。 “所以你刚才是故意的?” 乔霜枝白着脸。 “是的。” “我发现,这几天乔霜枝经常干呕,也不怎么吃饭。” “刚开始我还怀疑她是因为生气伤了脾胃,可这几天她明显饭量增加,睡得也沉,看样子不像脾胃不和。” “我本来想着给她诊脉看看,但是她一再拒绝我,每次反应都很激烈。” “半夜时候我想偷偷给她诊脉,发现她用手绢把手腕缠起来,估计就是防着我偷偷诊脉。” 乔雨眠微微喘息,想着再从乔霜枝口中找出一些希望。 “你的手指……不是不能诊脉么?” 乔霜枝点头。 “我只是不能诊精细的脉,怀孕这么简单的脉象太明显了。” “别说我几岁就开始诊脉,便是你第一次摸也能摸出滑脉。” “正常人的脉搏是一跳一跳,怀孕之人的脉像是一颗珠子,会在指尖滑来滑去。” “我不可能摸错的。” 乔霜枝哆嗦着嘴唇。 “而且……而且我想起,之前我半夜醒来,陆怀玉的被窝里没人。” “我还以为她是去上厕所了。” “现在想来,她白天除了在家,就是去同村的小姐妹那玩,一定是晚上跟别人私会的。” 乔霜枝急得直跺脚。 “都怪我笨,要是早点把这些不对劲的地方告诉你,她也不至于变成现在这样。” 乔雨眠冷静了不少,拍了拍乔霜枝的肩膀安抚她。 “你不要自责,每个人都有既定的命运,不一定是外力能够干涉的。” “况且你才来多久,这孩子恐怕早就怀上了。” 乔雨眠觉得脸上冰凉,一抬头,雪花大片大片地落下。 她伸手去接,突然想起上辈子的这一天。 她干了一天的活,以为年三十终于可以吃一顿饱饭,这是她孤身一人来到玉石沟的第一个‘年’,心里难免孤寂。 想到自己受的苦,想到父亲就这样把她丢在了农村,忍不住流了几滴眼泪。 就是这几滴眼泪,被田桂花看到了。 她骂了自己一顿,不准自己进屋吃饭,让自己去扫院子里的积雪。 乔雨眠还记得今晚的雪格外大,入夜后更是刮起了大风。 大风像是刀片一样凌迟着她裸露在外的每一寸皮肤,手指关节上的冻疮就是那天冻出来的。 后来家庭条件好了,那冻疮早就给指关节造成了永久性的伤害,无法复原。 看到这雪花落下,她还觉得关节隐隐作痛。 乔雨眠有些失落。 她觉得自己已经尽力地帮陆怀玉改变了命运。 无论她怎么任性,她都好言相劝,忍受着她发作的小脾气。 也在尽最大的努力去改善她的生活条件。 虽然跟以前的日子比不了,但她可以打包票。 陆怀玉的日子比玉石沟任何人都过得好,甚至青山县很多同龄的小姑娘过得好。 她以为,赶走了夏然,与林家这种人品正派的人家结交,以后好处会更多。 冒着危险,付出了很多金钱将乔霜枝带到了陆家,时刻注意着陆家众人的身体健康。 是她改变不了所有人的结局么? 包括自己? 乔雨眠就那样愣愣地站在雪地中央,仰头看着天上飘下来的雪花。 乔霜枝吓得围在她身边团团转。 “姐,你到底怎么了?” “姐,你不要吓我,说句话啊。” 乔雨眠听到了乔霜枝在耳边喊她,可她看着和上辈子一样大的雪花,不知道以后的路该如何走下去。 如果按照上辈子既定的结局,结合她现在的实际情况,做个猜想。 自己的沤肥配方会被付航抢走,而乔雪薇会沤肥成功,何家得到重用,陆家将被彻底打压。 然后呢,会发生什么? 乔雨眠止不住自己胡思乱想,好像上辈子的苦痛再次降临自己身上。 “雨眠,雨眠?” 耳边有人呼唤她,声音急切。 “你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跟我说!” 乔雨眠冰冷的脸被一双大掌托住,温柔的手牵住了她隐隐作痛的带着冻疮的手。 理智回神,她看到了陆怀野焦急的脸。 下意识地看向自己的手。 陆家从不让她干粗活,最多就是偶尔做饭。 乔霜枝来了陆家之后,她的衣服都是乔霜枝抢去洗。 那双手柔嫩白皙,此刻只是被冻得稍微泛红。 没有粗大的骨节,没有干裂的纹路,没有溃烂的冻疮,什么都没发生。 她是重生了,周围的事情也在改变。 既然老天给她重生的机会,又怎么会看着她重新掉入泥淖? 对,振作起来! 陆怀野看着眼前呆愣的乔雨眠,心中无比的自责。 她就站在这冰天雪地里,呆呆地流着眼泪,眼中一片死寂,像是失去了生的希望。 她闯进自己的生活,像个小太阳一样照亮着陆家的每一个人。 自己怎么这么没用,让她一而再再而三地伤心失望! 陆怀野紧紧搂着怀中的女人,想把自己身上的热气全都渡给她。 他嘴里喃喃道。 “雨眠,你不要急,你想要的都会有。” “你那些期盼,都会实现。” “别急,不要急。” 乔雨眠没听清陆怀野的话,而是从他怀中抬起头。 “陆怀野,你妹妹怀孕了。” 陆家主屋。 吃完午饭,陆怀玉回屋午睡,陆家人聚在了屋里。 陆父将那套心爱的茶杯扫到了地上,茶杯碎裂,惊得隔壁屋的陆老爷子喊了两声,陆老太太听了急忙过去安抚。 陆母捂着脸,呜咽地哭出声,声音中包含着无限的痛苦。 “怎么办,怎么办啊!” 乔雨眠冷着脸,声音没有波澜。 “打掉。” “这个孩子绝对不能生下来!” 她看向乔霜枝。 “你药箱里的药,有没有能堕胎的?” 乔霜枝被这压抑的气氛吓得红了眼眶。 “有倒是有,但是堕胎药不能随便乱喝,我要给她诊脉,看看月份,然后看身体情况才能下药。” 陆父咬着牙,说出的话像是一个字一个字从牙缝里挤出来一样。 “我现在就把这逆女抓过来,你给她诊脉开药。” “然后我们再去找……” 乔霜枝鼓起勇气站起身拦住了陆父。 “陆叔叔,诊脉需被诊之人心绪平静,如果怀玉拒绝诊脉,我是什么都看不出来的。” “而且我诊脉需要银针,她要是乱动,我也没办法诊脉。” “你不要生气,好好跟她说,看病这件事,需要病人配合才行。” 陆怀野十分了解陆怀玉。 “她多次拒绝你为她诊脉,就肯定知道自己有了孩子,不想声张。” 陆老太太安抚完陆老爷子,又走了回来。 “这……能不能不打啊,打孩子伤身体啊。” “我爷爷原来有个姨娘,就是因为堕胎大出血死的。” “让怀玉跟那个男人断了,孩子我们陆家养着,又不是养不起!” 乔雨眠急忙劝道。 “奶奶,这件事不能优柔寡断。” “夏然不是个好东西,奸诈又狡猾。” “这个孩子要是生下来,他有太多方法可以一直纠缠陆家。” 陆父气得浑身发抖,几乎全无理智。 “孽种必须死,夏然也活不了!” “我不会放过他,我不会放过他!” 陆母哭着扑到陆父肩头。 “老陆,你别冲动,给这种人赔命不值得啊!” 陆怀野捏着拳头。 “爸,你是家里的主心骨,有些事你不能做,我来做!” 乔雨眠瞪了陆怀野一眼。 “都冷静一点,夏然是以后的事,现在要解决的是怀玉肚子里的东西。” 陆母点头附和。 “孽种不能生下来,怀玉才十八岁,生下来这一辈子就完了,谁会要一个生过孩子的女人!” “她不懂事,我们不能不懂事,这孩子要是留下,所有人都会后悔!” 陆父一把推开陆母。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说怎么办!” 乔雨眠叹了口气。 “霜枝,你能不能配一些无色无味的药,吃完让人昏睡那种。” “让陆怀玉睡着,然后诊脉,灌药。” 乔霜枝想了想。 “我去翻翻药箱。” 陆母和陆老太太一直在哭,陆父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陆怀野在帮乔霜枝研磨药粉。 屋子十分安静,只有药碾子的声音吱嘎吱嘎地响。 天色渐暗,乔雨眠做了一大桌子菜放在桌子上。 陆母已经哭得头昏脑涨,吃了乔霜枝煎的药才勉强打起一点精神。 乔雨眠在陆怀野和乔霜枝的帮助下做完了一整桌的年夜饭。 端上最后一道菜后,她嘱咐道。 “爸,妈,奶奶,你们都打起精神,别让怀玉看出什么。” 第119章 年三十,团圆饭 话音刚落,陆怀野便带着陆怀玉从外面走了进来。 陆母强扯出一抹笑。 “饭做好了,大家都坐下吧,吃完饭我们去打谷场添柴。” 玉石沟有个习俗,大家会在年三十,吃完年夜饭之后,去打谷场生一堆火。 除了大队里准备的柴,各家都送去一些,取一个好的兆头‘众人拾柴火焰高’。 柴火烧得旺,众人围着火堆也没那么冷,互相聊聊天,说几句吉祥话,算是有个过年的气氛。 陆家现在已经是玉石沟的一份子,当然也要送柴过去。 众人坐下吃饭,饭桌上的气氛很诡异。 陆父一直都是沉默寡言,不说话很正常。 这几天乔雨眠跟陆家有了龃龉,陆家气氛本就沉闷,这也能说得过去。 可是乔雨眠看着陆怀玉,总觉得她跟上午不太一样。 陆家本来就人多,过年总是要多做一些菜。 层层叠叠的盘子压着盘子,看着花团锦簇,可众人心思各异。 每一个人味同嚼蜡,麻木机械地夹着菜。 直到听见了大路上有说话的声音,才察觉到,应该是有人去打谷场送柴了。 陆父示意陆母去煮饺子。 陆母和乔雨眠走到厨房开始烧火给锅里添水。 陆怀玉笑意盈盈的也跟着去了厨房。 “我来烧火。” 陆母搅动锅里的饺子,乔雨眠将之前包好的饺子扔进去。 直到圆滚滚的饺子充了气浮了上来,陆母吧嗒吧嗒地掉起了眼泪。 乔雨眠心中一紧,生怕陆怀玉发现。 但下一秒,陆怀玉还是发现了。 “妈,你怎么哭了?” 陆母抽噎两声。 “妈没哭,只是锅开了,不小心让水汽蒸了眼睛。” 陆怀玉声音里带着埋怨。 “乔雨眠,你是怎么当儿媳妇的。” “婆婆眼睛被热气熏了,你都不知道找个东西给擦一擦。” 乔雨眠为了不让陆怀玉起疑,便从兜里掏出了手绢。 “妈,我给你擦一擦吧。” 乔雨眠装模作样地给陆母擦了擦眼睛。 陆怀玉站起来,一把扯过乔雨眠手里的手绢。 “我妈白疼你了,什么都做不好!” 说着,陆怀玉将乔雨眠推到一边,看着陆母的眼睛。 “妈,疼得厉害么?” 陆怀玉突如其来的关心,让陆母更加受不住,她的眼泪止不住的流下来。 “妈没事,就是熏的难受。” 陆怀玉攥着手绢一跺脚。 “你在这等着,我回屋拿烫伤药膏。” 乔雨眠刚想追,陆母终于受不住,在陆怀玉离开屋子的那一刻呜咽出声。 她只好放弃追陆怀玉,转身扶住陆母。 “妈,你不能软弱,怀玉以后还要我们照顾。” “这次是她识人不清,我们也没有看护好她,我们也有责任。” 陆怀野从屋里走出来。 “她是十八,不是八岁,从小在大院里长大,什么人没见过。” “她不是蠢,也不是单纯,就是任性!” 陆怀野扶着陆母走进屋。 “妈你进去吧,饺子我来盛。” 陆母走进屋,哭声才渐渐止住。 乔雨眠拿过盘子递给陆怀野,陆怀野将饺子盛出来,一盘一盘端进屋。 下了药的饺子早就煮好单独盛在一边。 趁着陆怀玉还没回来,乔雨眠将那饺子扔进锅里过了一下热水,再盛出来就跟普通的饺子没什么两样。 将这盘饺子放在陆怀玉的座位面前,众人落座等她。 几个人都很紧张,特别是陆老太太不停地在问。 “她要是不吃怎么办啊。” “您给她夹的她肯定吃。” “她要是发现大家都不吃她面前的这盘饺子怎么办?” “我吃一个,睡了也就睡了,霜枝不吃就行。” 陆老太太连着问了好几个问题,陆怀野面色冷峻起来。 “雨眠,你去看看陆怀玉怎么还不回来。” 乔雨眠放下筷子去找陆怀玉。 片刻后,她急冲冲地跑回来。 “陆怀玉走了!” 陆母又哭了起来。 “是不是在厕所啊,她怎么会跑呢?是不是听见了什么?” 陆怀安梗着小脑袋瓜。 “我发誓,自从大姐回屋,我一直看着的,她根本没出来过。” 陆母扒开乔雨眠就要出去。 “我……我去厕所找找。” 乔雨眠一把拉住陆母,将一封信塞进了陆母手里。 “不用去找,她留了信。” 陆父一把抢过信,一目十行地读着,读完拍在了桌子上。 陆母拿了起来,声音颤抖地读着。 【爸爸,妈妈:当你们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离开陆家。 自从乔雨眠嫁进来之后,你们无数次地夸奖她多么多么好,把我贬低的仿佛是家里最无用,最不懂事的那一个。 你们有个让你们骄傲的儿子,现在又有了个能干的‘女儿’,大概也就不需要我了吧。 你们不需要我,但有需要我的人。 夏然跟你们想象中的不一样,他做的很多事都是有苦衷的。 她会鼓励我,肯定我,还说要带我一起回青山县。 现在吃苦是为了更美好的未来,过年后,我就会跟夏然回县城了。 虽然你们嫌弃我,我也不会怨恨你们。 请别来找我,我会过得很好!】 到最后,陆母已经没办法读完,哭着哭着就晕倒在了桌子上。 乔霜枝急忙上前探了探陆母的呼吸,陆怀野和乔雨眠七手八脚的即将陆母抬到了炕上。 乔雨眠倒了杯灵泉水灌了下去,乔霜枝也拿出针包开始施针。 十几分钟过后,陆母终于醒了过来。 她睁开早已哭红的眼睛,伸出手握住陆怀野的手。 “阿野,妈求你,把你妹妹找回来,把她找回来啊!” “老陆,老陆,我们的女儿,我们的女儿……” 乔雨眠一回头,陆父早已经不见踪影。 乔雨眠拽住乔霜枝的手。 “霜枝,你照顾陆阿姨,我们出去找。” 陆老太太拽着陆怀野的袖子。 “阿野,你拦着你爸,千万别打死人!” 整个陆家乱作一团,乔雨眠系上衣服扣子,一回头,陆怀野正在院子里找什么。 他小跑过去拉着陆怀野。 “你在找什么,快点走,你爸要是冲动之下把夏然打死,你们陆家就真的完蛋了!” 陆怀野抬脚踢起地上的镐把。 那镐把像是受他控制一样飞到他面前,然后被他一把抓住。 “就算我爸不打死他,我也要打死他!” 陆怀野整个人怒气上头,乔雨眠知道,现在自己说什么他也听不进去了,只能小跑着跟在他后面。 两个人先往知青宿舍走,还没到,便迎面碰到了陆父。 乔雨眠看到陆父手里的刀,整个心都凉了半截。 看到刀上没有血,这才又把心放回肚子里。 父子两个手持‘凶器’凶神恶煞地靠近。 “那杂种没在知青点。” “今天下雪,出村的路没有脚印,他们没出去。” “夏然平日里跟谁家交好。” “乔雪薇是她姘头。” “走,去何家!” 两个人对话流畅,丝毫没有拖泥带水。 乔雨眠一把拽住两个人。 “你们俩能不能不要意气用事,这个陆家不止你们两个人!” “你们杀了人,别人还活不活!” “早知道结局是这样,我为什么要嫁进陆家,还要费这么大的劲给陆家出头!” “陆怀野,你可以杀夏然!” “明天天亮,我们就去公社打报告,等离了婚,你随便杀!” 离婚两个字一说出口,陆怀野的脚步一顿。 漫天大雪中,他转身看到,女人的脸上挂着泪,神情中有愤怒和不甘。 还有深深的失望! 陆怀野心脏一紧,理智回笼。 自己好像又让她失望了。 乔雨眠转头看向陆父。 “爸,我说话直,你别怪罪。” “陆怀玉今天变成这样,除了是她咎由自取,也是你们放纵溺爱。” “平日不想着管教约束,出了事就喊打喊杀,莽夫行为!” 陆父丢了手里的刀,突然跪地朝天嘶吼。 “是不是我作孽太多,要报复在我儿女身上!” “老天爷,你要报复,就报复在我身上,我什么都愿意承受!” 乔雨眠捡起地上的刀,一把抢过陆怀野手里的镐把。 “收起那些无用的后悔,事情已经发生了,最重要的是解决问题!” “我知道陆怀玉在哪,你们跟我来。” 镐把沉重,乔雨眠没有力气一直拿着,就任由镐把拖在地上,一路上划出蜿蜒的痕迹。 乔雨眠的目的很明确,就是打谷场。 一路上碰到相熟的人,他们没有搭话。 因为三个人看起来不太正常,所以也没人过来主动搭话。 乔雨眠大概猜测了一下陆怀玉的想法。 两个人都不可能出村,不在知青点,也不可能有人收留他们。 唯一的办法就是,在人多的地方宣布两个人在一起的事实。 将怀孕这件事公之于众,陆家顾及着脸面也要同意她跟夏然在一起。 因为陆怀玉上辈子就是这样做的。 她之所以不在揭穿那天逃跑,又忍了这么多天,就是为了忍到今天的‘添柴会’。 今天人最多,最热闹。 打谷场越走越近,火焰高高升起,照亮了夜空。 哪怕飘着雪花,大家也都聚拢在火堆旁说说笑笑。 靠近柴堆,乔雨眠看到夏然搂着陆怀玉,众人都围着他们笑闹着。 乔雨眠将菜刀放进空间,提着镐把就冲两人走了过去。 第120章 有话要说 围在外层的人看到了乔雨眠,但是没注意到她手中拿着什么,还在跟她打招呼。 乔雨眠冷着脸,拨开人群。 等陆怀玉看到乔雨眠过来时,她只有一瞬间的慌张,微微侧身,躲在了夏然的身后。 “我留下的信已经写得很清楚了,我是不会跟你回去的。” 乔雨眠压抑住想打人的念头,尽量将声音放平缓。 “陆怀玉,你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陆怀玉还没说什么,夏然站到她身前。 “嫂子,大过年的,有什么事好好……” 乔雨眠突然提高声音。 “谁是你嫂子,这没你说话的份,滚一边去。” 乔雨眠骂了夏然一个大红脸,他没反击,倒是低头看了一眼陆怀玉。 “你嫂子看不起我也是正常,但乡亲们都在这,好歹看在你的面子上给我点面子。” 乡亲们七嘴八舌地开始附和。 “陆家媳妇,你这也太泼辣了,好歹是你妹夫,好好说话。” “对呀,都是外姓人,更应该知道彼此的难处。” “夏然小伙子多好啊,我们全村人都挺喜欢他的。” 乔雨眠平日里脾气好,谁说两句什么,哪怕不中听,她也不会反驳。 可现在她正在气头上,这劝告都像是火上浇油一样,让她的心火燃烧得更旺。 她冲着那几个人一一回怼道。 “什么时候娶的我妹妹,怎么就是我妹夫了?” “彩礼你给出?新房你来盖?酒席你给办?” “还有你,觉得夏然好,那么喜欢他,你怎么不嫁给他?” 两个搭话的男人顿时不乐意了。 “乡里乡亲的,你怎么这么说话!” 乔雨眠更是无所顾忌。 “闭好你的嘴,少管别人家的事,等会巴掌扇你脸上可别怪我!” 那人还欲再说,乔雨眠根本不理他,只是看着陆怀玉。 “陆怀玉,你过来,我有事跟你说!” 夏然一把将陆怀玉护在身后。 “你有什么事可以跟我说。” 乔雨眠看着陆怀玉,陆怀玉却将目光移开,不与她对视。 她冷笑一声。 “跟你说?” “好啊,那我就跟你说。” “夏然,上次我把苹果还给你的时候,我说什么来着,你还记得么?” 夏然看着冷笑的陆怀玉,心里泛起了嘀咕。 “上次见面?” “是分粮食,还是……” 乔雨眠突然往前走了一步,在众人没反应过来时扬起了手里的镐把,狠狠地砸在了夏然的腿上。 围在四周的人第一个想法就是往后退。 也有人想起去拉架,但被身边的人死死地拽住了手臂。 “你可别去拉架!” “这陆家媳妇可是不得了!” “她自从搬来,闹出不少事,可每次她都没吃亏。” 那男人平时跟夏然不错,不想眼睁睁地看着夏然被打。 “她要是真把夏然打死怎么办?” 拉住他的人斜了斜眼睛。 “那何满仓站在外面呢,他都不来拉架,你去拉做什么。” “而且你看,陆家媳妇只打腿,没打别的地方。” 两人说话这会,乔雨眠已经拿着镐把往夏然腿上砸了十几下。 夏然从刚开始的震惊叫骂,变成了哀嚎。 “啊!杀人啦,救命啊!” “报公安,快给我报公安!” 乔雨眠喘着粗气,死死地握住镐把。 “我上次说过,要是被我发现你再偷偷联系陆怀玉,我就打断你的腿!” 陆怀玉被乔雨眠手持镐把的模样吓到了,她怕镐把砸到自己不敢上前拦。 乔雨眠停了,她这才敢扑上去。 “乔雨眠,你居然敢打夏然,我要杀了你!” 陆怀玉扬着手就过去打乔雨眠。 乔雨眠借势想抓住她的手,正好将她带回家。 可还没等自己动手,身后伸出来的手将陆怀玉钳制住。 男人声音里带着雷霆怒意。 “陆怀玉,赶紧跟我回家!” 陆怀玉看到乔雨眠身后的两个男人瞬间哭了出来。 “哥,爸,乔雨眠她……她要把夏然打死了!” 陆怀野拽着陆怀玉的手臂,将她甩到了陆父身边,陆父接住继续控制着她。 他飞身两步,将拖着一条腿爬走的夏然抓了回来。 “你想跑?跑到哪里去?” 陆怀野拽着他的衣领左右开弓,拳拳到肉。 每打一拳,便从嘴里飞出一颗牙齿。 陆怀玉在陆父的怀里挣扎哭喊着。 “哥,别打了。” “陆怀野,我叫你别打了!” “我……我……我怀了他的孩子,他可是我孩子的爸爸!” 听到这,玉石沟的众位乡亲都在庆幸。 庆幸自己刚才没有管这样的闲事,看来这陆家是铁了心的收拾夏然。 陆怀野挣扎不开,猛地拿头撞向陆父的胸口。 陆父怕伤到她,不得不往旁边闪一下。 就是这一下放松,让陆怀玉找到了机会,挣脱了陆父扑向夏然。 “哥,你别打他,别打他!” 陆怀野的拳头平日里锤的都是沙包,这么硬的拳头下去,夏然早就已经奄奄一息,嘴里还喊着。 “报公安,报公安。” 乔雨眠拿着镐把怼了怼他的脸。 “你还好意思报公安?” “你作风不正,诱奸妇女,我还没报公安,你还好意思报公安?” 陆怀玉抱着夏然的头,避开乔雨眠的镐把。 “他没有诱奸我,没有作风不正,我们是自由恋爱!” “你们阻挡自由恋爱,是不是想对我包办婚姻,这是犯法的!” 乔雨眠被陆怀玉的话说得有些无语。 “包办婚姻?” “陆怀玉,我本来想给你留点脸面,你自己非要把这破事抖落出来。” “你未婚先孕,还留信出走,与人私奔,知不知道廉耻两个字怎么写?” “你父母体面了一辈子,之前被人那样逼迫都没求过一句饶。” “现在你这种行为,简直就是把他们的脸皮撕下来往地上踩!” 陆怀玉没理乔雨眠,而是跪在地上哭求。 “爸,求求你了,你成全我和夏然吧。” “看在肚子里孩子的份上,你可是他外公啊,他不能没有爸爸,你就让我们结婚吧!” 陆父目眦欲裂地瞪着陆怀玉。 “你的孩子当然是我的外孙,但夏然的孩子,不可能是我的外孙!” “陆怀玉,你妈因为你离家出走,急得晕了过去,奶奶也在家里哭得不行。” “你要是有点良心,就赶紧跟我回家!” 陆怀玉拼命地摇头。 “我不能回去,夏然被打成这样,如果我不管他,他就要死了,我的孩子不能没有爸爸,我也不能没有夏然!” “妈和奶奶……家里有乔霜枝,他们不会怎么样的!” “对了……乔霜枝……乔霜枝……” “乔雨眠,你赶紧让乔霜枝过来给……” 乔雨眠抬手扇了陆怀玉一巴掌,将她还没说出口的话打了回去。 陆怀玉捂着脸愣了一下,然后开始嚎啕大哭。 “你们都在逼我,都想要逼死我!” “我告诉你们,我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回去的!” 陆怀野弯腰,一手抓住陆怀玉的手腕,一手抓住脚腕。 他塌下腰,双手使劲一举,陆怀玉就像是一个麻袋一样被扛到了肩膀上。 陆怀玉使劲拍打着陆怀野的后背。 “陆怀野,你压到我肚子了,我肚子里有孩子,你放开我!” 无论她怎样蹬踹,陆怀野都不肯松开她。 陆父想跟过去,乔雨眠对陆父道。 “爸,你过来。” 乔雨眠将镐把塞进了陆父手里。 “打断他另一条腿。” 陆父毫不犹豫,高高扬起镐把,猛猛地砸在了夏然的腿上。 乔雨眠站在一旁,甚至听见了骨头碎裂的声音。 她不禁感叹道,陆父虽然年纪大了,好歹也是军队里出来的人,力气着实不小。 这会的夏然像一条死鱼一样,两条腿以一种怪异的姿势弯折着,满脸是血。 嘴里不断地冒出血沫,哑着嗓子呼喊。 “报公安,救命……” 乔雨眠蹲下,放低声音说。 “夏然,你要报公安么,我可以帮你报公安的。” 夏然听到乔雨眠说话,眼珠慢慢转向她所在的方向,聚焦在她的脸上。 “贱人……贱……” 乔雨眠挑衅道。 “你一向心胸开阔,人品出众,从不斤斤计较,你可是大好青年。” “你迷惑陆怀玉,让她深深陷进你的温柔体贴里,怎么,不打算继续演下去了么?” “她哥哥爸爸打了你,你要报公安把他们抓起来。” “你就不怕陆怀玉一气之下,把孩子打了?” “孩子到底没生下来呢,她可不一定对你死心塌地。” 乔雨眠弯了弯嘴角。 “我知道,你觉得拿捏住陆怀玉就能拿捏住陆家。” “万一陆家翻案回到原来的位置,你算是一飞冲天。” “就算陆家回不到原来的位置,你也可以怂恿陆怀玉回娘家哭诉。” “家里人总不忍心看着陆怀玉的孩子当一辈子的农村人,也舍不得陆怀玉在农村吃苦,就算豁出这张脸也要动用以前的关系把你送回城。” “所以你现在可不能报公安!” “你报了公安,那些盼着陆家倒的人顺势把陆家的罪名坐实,你可就永远都没有机会了!” “再好好考虑考虑呢?” 乔雨眠看着夏然的眼睛越睁越大,然后眼球开始震颤。 他嗓子哑得说不出话,最后只能发出像野兽般的呜咽。 “呜唔!” 乔雨眠站起来,重重地吐出一口浊气。 “爸,我们回去吧。” “回去解决陆怀玉。” 第121章 选择 乔雨眠和陆父离开打谷场没人敢拦着。 等他们走了之后,众人将夏然围了起来。 “这怎么办啊!” “是不是得上医院啊。” “这大过年的,谁去医院那种晦气的地方。” “队长呢,大队长,你看快来给拿个主意。” 何满仓被人从外围推进来。 夏然感觉自己的下半身已经失去了知觉,整张脸火辣辣的疼,脑袋有肿胀感。 “何……队长……” “我……为你……办……” “是你……让……救……救……” 他缺了牙,说话漏风,加上没什么力气,说话也断断续续。 何满仓吓得赶紧打断他继续说话,省得他把那点算计说出来。 “夏然,我一向器重你,觉得你是个好同志,你怎么能做出这种让大姑娘未婚先孕的事呢!” “你要是报公安,说不定人家公安要抓的是你呢!” “我这就回家套上车,带你去医院,但是这费用你得自己掏啊。” 夏然躺在冰冷的雪地上气得浑身发抖。 他从来没想过事情会变成这样! 乔雨眠确实说中了他心里的想法,可事情的走向跟他想象的不一样。 陆怀玉怀了他的孩子,陆家不应该求着自己把陆怀玉娶了,然后再把他们两个办回城么? 这么丢脸的事,他们怎么可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 陆怀野和乔雨眠怎么敢打他,难道不怕自己一气之下抛弃陆怀玉? 陆怀玉已经是个破鞋,自己不娶她,她只能去死,为什么陆家不捧着他? 还有何满仓这个老东西! 明明是他让自己去勾引陆怀玉,说是让陆怀玉怀孕,陆家就会乱成一团。 自己拼命地给陆怀玉洗脑,告诉陆怀玉是因为乔雨眠,家里才不重视她。 他以为,陆怀玉嫁给自己后,陆家会责怪乔雨眠,也会因为忽视了陆怀玉的感受而内疚。 乔雨眠这个贱人,居然一而再再而三的让自己下不来台,活该受这样的教训! 可这一切,他想象中的一切,根本就没发生。 事实是,乔雨眠真的打断了他的腿。 他还不能报公安! 夏然紧紧的攥着拳头,使劲地往地上锤,可就锤了一下,便感觉到全身的骨头都在震。 他一口气没提上来,直接昏了过去。 乔雨眠跟着陆父往家里走,听到身后一阵呼唤声。 看到乡亲们七嘴八舌地在商量夏然的事,她也没再回头。 反而是走在前面的陆父开了口。 “雨眠,对不起,爸爸被冲昏了头,忽略了你的感受。” 乔雨眠迎着凛冽的风,舔了舔干涩的嘴唇。 “爸,我能理解你。” “不过我想问你。” “怀玉那边,你的底线是什么?” 陆父声音哽住了。 “我……我不知道。” 乔雨眠抬起头,坚定地看着前面的路。 今晚没有月光,大片的雪花夹杂着北风,刮在脸上生疼。 “无论如何,陆怀玉肚子里的孩子不能留。” 两个人就这样沉默地一路走到家。 刚进院子,就听见陆怀玉的哭喊声。 乔雨眠小跑着走进院子里,看到栅栏边站了个人。 “唉吆喂,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我猜猜,这是家里打架了?” 乔雨眠看了乔雪薇一眼。 “你心情不错啊。” “听说你前几天拉着你沤的肥料出去卖,想必是卖了个好价钱。” 乔雪薇顿时收了笑容。 她等了整整一天,直到天黑,她都冻透了才发觉到,自己被人耍了。 回到家她就想找陆怀玉算账。 可得知陆家吵架,陆怀玉被锁在房里,她又有点退缩了。 她又不傻。 肯定是陆怀玉把秘密告诉她的事被发现了,导致乔雨眠跟陆家闹了矛盾,陆怀玉也被关了起来。 她才不会蠢到这个节骨眼上往枪口上撞。 这种被耍了的事情,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谁让自己做的事不光彩呢。 憋了这么多天,总算是看到了乔雨眠吃瘪。 本来想嘲讽两句,让她更加不痛快,谁知道她竟怼了回来。 “你……” 乔雨眠面无表情的看着乔雪薇。 “我现在没空理你,咱们的账,以后慢慢算。” 乔雨眠没再理会,直接走回了屋。 屋里一片狼藉。 陆怀玉摔碎了所有能摸得到的东西。 家里的碗盘,米桶的米面。 地柜上的雪花膏,镜子。 被子被扯到地上,衣服被剪刀剪碎。 而此刻,她拿着剪刀,用剪刀的尖对准了自己的脖子。 “爸,妈,你们要是不让我走,我就死在这!” 陆母早已经哭得瘫倒在地。 “怀玉,你想把妈气死么,你这是要干什么啊!” 陆老太太不停地捶打陆父。 “怎么会有你这样做父亲的,逼着自己的女儿打胎,你简直禽兽不如!” 陆怀野眼睛锁定目标,全身绷紧正在找机会。 而陆父就那样面无表情地看着陆怀玉。 “陆怀玉,你为了个男人,连家都不要了么?” 陆怀玉哭喊着。 “爸,夏然爱我,我也爱他!” “他说会带我回县里,我们两个带着孩子好好生活。” “我以后会过得很幸福的,你就成全我们吧!” 乔雨眠推开门走了进来。 “陆怀玉,夏然根本没办法带你回城,她想拿捏你,然后让陆家帮他回去。” “现在我们自身难保,根本顾及不到夏然。” “而且回城需要父母病退,把工作让给她,或者城里招工,或者他考上大学,才能回去。” “这些夏然都不符合,他回不去的。” 陆怀玉根本不相信。 “你根本不懂,除了你说的那些,表现优异良好的人也可以申请回去。” “夏然说,何队长对他特别满意,乡亲们也都对他赞不绝口。” “他明年就可以打申请报告回去了。” 乔雨眠咬了咬牙,最终还是开了口。 “最多过年之后,我们会离开玉石沟大队。” “我用沤肥的配方跟兴隆山大队的付队长做了交易。” “我帮他做肥料,他帮我提供人脉,我们用自己的力量也可以回青山县。” “陆怀玉,我答应你,明年我们就回青山县,我不会让你等太久。” 陆怀玉慢慢睁大了眼睛,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 “真的?” 乔雨眠点头。 “骗你我有什么好处,难道我自己愿意呆在这农村么?” 乔雨眠一步一步走向陆怀玉。 “你把剪刀放下,听我说。” “你跟夏然分手,把孩子打了,好好在家养身体。” “过完年我们就搬去兴隆山大队,然后就回去好么。” 陆怀玉脸上露出欣喜的表情。 “也就是说,我跟夏然不用呆在农村了,我的孩子也不用一辈子种地了!”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你们让我走吧,我要去告诉夏然这个好消息!” 乔雨眠气得闭上了眼睛,一口气堵在喉咙里。 “陆怀玉,你真的没救了。” 两人正说话,陆怀野突然窜了出去。 他趁陆怀玉分心,一把抢下了手里的剪刀,扯过腰间别着的绳子就要捆她的手。 “放开她吧。” 陆父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没有怒意,没有声嘶力竭,只有彻底失望,如一潭死水般的平静感。 “陆怀野,放开她,让她走。” 陆怀野微微摇头。 “爸,她能上哪?” “夏然那知青点的房子都漏风,你难道真的要让她住那种地方么?” 乔雨眠也阻止。 “爸,这件事由不得她,这孩子会死死地将陆怀玉和夏然绑住,我们整个陆家都会被夏然拿捏在手里,” 陆父按住捶打她的陆老太太,将她扶坐在炕上。 “妈,我不会再逼她打掉孩子了,你消消气,注意身体。” 陆老太太都被平静的陆父惊得不再哭泣。 陆父又扶起地上的陆母,让她依靠在自己怀里。 “你心脏不好,闭上眼睛缓一缓。” 陆怀玉见陆父真的不再拦她,欢天喜地往外跑。 “站住!” 陆父喊住了陆怀玉。 陆怀玉回头,声音里全是抱怨。 “爸,你不是说让我走么,你说话不算数!” 陆父面色沉静。 “我让你走的,只是走之前我想交代你一些话。” 陆怀玉十分的急切。 “你快点说,我还要去看夏然,他被你们打得不成样子,要赶紧去医院。” 陆父点点头。 “那我就简单说。” “你踏出这个门,以后就不要再进来了。” “我们搬去兴隆山大队,不会带你。” “等我们回到青山镇,也不会带你。” “你既然选择了夏然,就跟他在这好好过吧,祝你幸福。” 陆怀野委屈道。 “爸,你怎么可以不带我和夏然,我可是你……” “你不是我女儿了!” 陆父压着声音。 “我没有你这么不知廉耻的女儿!” 陆怀玉被陆父突然的冷脸吓得一抖。 “爸……爸爸……” 陆父长舒一口气。 “你要是愿意叫我爸,乖乖地把打胎药喝了,老老实实的在家,我以后还管你。” “你要是选择夏然,现在就走,不必多说废话。” 陆怀玉哭着,急得直跺脚。 “爸,你不能……” 这次陆父没让她说完,直接喊道。 “陆怀野,去把那碗堕胎药拿来。” 陆怀野动作十分迅速,登上灶台把放在板子上的药端了过来。 转身把药塞进了陆怀玉的手里。 “陆怀玉捧着那碗黑漆漆的药,手一直在抖。” “爸,真的要这样么?” 第122章 自己的路 乔雨眠急得恨不得把那碗药灌进陆怀玉的嘴里。 她看了看陆怀野,陆怀野好像知道她在想什么,第一次没有帮她,而是摇了摇头。 再看向陆父。 陆父的浑浊的眼睛里有泪滑落。 陆怀玉也早已经泪流满面。 “爸,求你别逼我!” 陆父闭上了眼睛。 “要么喝药,要么……” “滚!” 陆怀玉被那声‘滚’吓得一哆嗦,碗里的药脱手而出摔在了地上。 药汁飞溅,廉价的粗陶碗摔成碎片,如同这个家四分五裂,再不能复原。 陆怀玉一步一步往后退。 “这是你们逼我的,你们逼我的!” 她呜咽着转身,毫不留恋地拉开门跑了出去。 陆母想要追上去,陆父一把将她拉了回来。 “别追她!” 乔雨眠十分焦急。 “爸,放她走可以,孩子必须拿掉。” 陆父摆摆手。 “个人有个人的命,无论以后受多少苦,都是她今日的选择。” “就算我们拽着她,强行灌药,打掉了她的孩子,又能怎么样呢?” “以后遇到任何不顺,都会想起来,都是咱们打掉了她的孩子,要不然会是另一番景象。” “生出了怨恨,万一哪天想岔了,再回来报复你,只会酿成更大的错误。” 陆父抹了一把脸,掩去了脸上的眼泪。 “人生总有很多分叉路口,无论选择哪条,都会向往另一条路。” “就像我,曾经无数次地想过,如果我没有签那份调令,是不是就不会有今天的事。” “但是人生哪有那么多如果?” “自己的路,走成什么样就是自己说了算,我不想再当别人路上的绊脚石了。” 听了陆父的话,乔雨眠不再那么焦虑。 陆父说得对,并非人人都重生,当下选择的,肯定是自己觉得最宽敞的那条路。 她无法改变陆怀玉的命运,因为那是陆怀玉自己的事。 只要走好自己的路,就是自己重生的意义。 陆父将陆母扶坐在炕上。 “你们先休息,我出去走走。” 陆怀野想跟着,乔雨眠拦住了他。 “让爸自己冷静一下吧。” 陆父走后,乔霜枝给陆母和陆奶奶诊脉。 两个人心绪不宁,悲伤过度,需要休息。 乔霜枝去煎药,乔雨眠跟陆怀野把屋子里砸碎的东西收拾好,让陆母睡下。 大年三十本该是一家团圆的时刻,陆家少了一个女儿。 小小的陆怀安被大门人吵架吓得躲在爷爷的房间里,等东西都收拾完了他才走出来。 他爬上了炕,爬到陆母身边,搂着她的手臂。 陆怀野已经六岁了,是个小男子汉,对于跟妈妈撒娇这件事,他向来是嗤之以鼻。 可亲眼看到了姐姐的叛逆,他也想用自己的方式哄妈妈。 “妈妈,你别伤心,我不会像姐姐那样让你生气。” 陆母眼泪决堤,再也忍不住,抱着陆怀安失声痛哭。 她洗完澡擦干头发已经很晚了,刚准备睡觉,便听到窗下有人喊她。 “雨眠。” 乔雨眠听出了是陆怀野的声音。 她披上衣服把门拉开,门外的陆怀野拎着两个包袱。 伸手指了指那包袱。 “这是什么?” 陆怀野声音沉闷。 “这是陆怀玉的东西,爸说让我给她送过去。” “我可能要送到知青点,那里女同志比较多,我怕传出什么不好的话,能不能麻烦你陪我走一趟。” 乔雨眠点头。 “你等一下。” 她回去将衣服穿好,围了很厚的围巾。 离开之前她往主屋看了看,确认了陆父陆母的状况。 因为乔霜枝已经被她放去牛棚找父亲过年,万一有什么事,不能马上救治。 还好陆母已经喝了药睡下,屋里很安静。 一路上两人没什么话,路过打谷场时看到火堆还在燃烧。 两个男人坐在火堆边上聊天。 看着火堆也是一项工作,是算公分的。 乔雨眠刚才是来找陆怀玉,没有带柴,现在也不想再送柴过来。 她可以‘添柴’,但绝对不会给玉石沟‘添柴’。 走到知青点,里面的人还没睡。 知青点都是城里来的年轻人,按照城里的习惯,这个时间小孩子们还在放烟火,大人也会听一听半导体广播,不会睡觉。 站在院子门口看,里面的灯还亮着,时不时传来女人的笑声。 陆怀野低下头。 “雨眠,你去问问陆怀玉住哪,然后把她叫出来。” 乔雨眠走进院里,在门上敲了几下。 很快便有个梳着马尾的利落女人走过来开门。 “你找谁?” 乔雨眠从兜里拿出两个苹果递过去。 “过年好,我这上门也没带什么东西,给你拿两个苹果。” “麻烦问一下,陆怀玉是不是在知青点。” 看在两个苹果的份上,女人的态度稍微好了一些。 “她跟夏然在隔壁住。” 女人上下打量她。 “你……你不是那个……把夏然差点打死的女人,陆怀玉的嫂子!” 女人把苹果塞回她手里。 “我们跟他们俩的事可没关系,你可不要连累了我们。” “乔雨眠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我只是过来送东西,没别的意思。” 递出去的苹果女人没接,表情讪讪的。 “那你去吧。” 说完她便将门关上了。 乔雨眠往院子另一个屋子走,走到半路发现灯灭了,屋里鸦雀无声。 她无奈地摇了摇头,继续走。 刚走进另一间屋子,里面便传来啜泣的声音。 乔雨眠敲了敲门,居然有个男人应声。 “来了!” 她还没来得及震惊,陌生的男人拉开了房门。 男人看到她也像是看到鬼了一样,还没等她说话,便冲屋里喊道。 “陆……陆同志,这是找你的吧。” 紧接着,屋里窸窣声响起,陆怀玉走了出来。 看到自己,她顿住了脚步。 “你……你……” 乔雨眠抢先道。 “不是来抓你回去的,陆怀野在外面等你。” 乔雨眠不想再跟陆怀玉啰嗦,她的任务是过来找她,找到她任务便完成,出不出来就是她自己的事了。 回去站在陆怀野的身边,不一会便看到陆怀玉从屋里走出来。 她小心翼翼地往这边走,生怕两人是来抓她的,并且在离两个人还有一定距离的时候站住了脚步。 陆怀野并没有什么反应,而是将两个包袱扔进院子里。 “这是你所有的东西,以后不要回来了,好好过你的日子吧。” “对了,爸还让我告诉你。” “陆家的事,雨眠的事,你不许往外说一个字。” “要是我再听见陆家的什么事被别人知道了,夏然断的就不只是腿,可能是头!” “你知道的,我说到做到!” 陆怀野转身就走,快得连乔雨眠都没反应过来。 她呆呆地站在那,还等着陆怀野再说点什么,只见陆怀野走出两步,又走了回来。 转身回来牵住了她的手往回走。 他们这样一走,陆怀玉没有再戒备,而是哭着从身后追过来。 “哥,你等等我。” “哥!” 乔雨眠的脚步一顿,陆怀野却完全没有想停下的意思,拉着她一直走。 直到陆怀玉拦在前面,陆怀野才停下。 陆怀玉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拽住了陆怀野的衣角。 “哥,你能不能给我找个住的地方。” “夏然……他……他住在知青点,那屋子里除了他还有别的男人,我……我怎么睡啊!” 陆怀野冷哼。 “夏然呢?” “他没给你安排睡觉的地方?” 陆怀玉声音里含着怨气。 “他被你们打成那样,何队长带着他去医院了。” “要不是你们……他……” 乔雨眠的手被攥得生疼,她知道陆怀野心情很糟糕。 可抬头看过去,他的面色平静如水。 “陆怀玉,你既然选择了跟夏然在一起,那就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他住哪你就住哪。” “你有了困难,就去找她想办法,陆家已经给不了你什么了。” 乔雨眠被拽着,绕过陆怀玉继续往前走。 陆怀玉在身后喊。 “就因为我不听你们的话,你们就要这样对我么?” “你们根本不是为我好,只想控制我!” 陆怀野停步,没有回头。 “家里没人想控制你,只是不希望你受苦。” “告诉了你前面是火坑,你却偏要跳。” “你不能跳进火坑之后,还要来埋怨我们不灭火。” “你说出的那些话伤害了太多人,做出的那些事也让我们彻底失望。” “陆怀玉,这是你自己选的路,你要是有骨气,就别再回家,跪着也把这条路走完!” 陆怀野快步往前走,再也不听陆怀玉的哭喊。 夜晚无人,两人踩在蓬松绵软的雪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北风呼啸,乔雨眠还是听到了陆怀野喉头压抑的哽咽声。 她假装没听到,假装不知道陆怀野流泪,她愿意维护他的自尊而变成一个‘聋子’。 乡下过年的‘年’味还挺浓,三十晚上烧柴到天明,初一便闲不住,开始去邻居家溜达拜年。 等到初三,按照习俗,外嫁女回娘家串门,普通人家也开始走亲戚。 本村的出去,外村的过来,一时间,玉石沟大队热闹非凡。 正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一夜之间,陆怀玉未婚先孕,离家出走的事便传得人尽皆知。 陆家大门紧紧地关着,没人来,他们也不出去。 并不是觉得丢脸,而是很伤心。 陆母本就心思浅,已经不知道哭了多少场,这两天总说模糊看不清东西。 陆老太太也病倒了,跟陆老爷子一起躺在炕上,陆怀野跟乔雨眠一起照顾两个人。 陆父更是伤心。 自从陆怀玉走后,他没再说过一句话,连饭都没吃几口,整个人肉眼可见地瘦了下来。 乔雨眠好像看到了上辈子的陆家。 第123章 哪个宫的娘娘 上辈子的陆家便是这样,整日里阴云密布。 那时陆怀玉还没有出嫁,是陆老爷子刚过世的时候。 乔雨眠督促着乔霜枝,每天早晚各诊脉一次。 每次都没什么事,就是忧思过重,喝着补药。 之前在县里买的药材这会已经吃得七七八八,马上要断药,乔雨眠还在想着,最近应该再去一趟县城。 乔雨眠一边帮着乔霜枝煎药看火,一边拿笔记录却什么药。 何家院子里突然热闹起来。 何满仓一家四口穿着干净体面地站在院子里,就连乔雪薇都难得有了笑脸。 不一会,一辆带棚的马车赶了过来,看上去像是旧社会那种厢式马车,古代小姐坐的那种。 何满仓快步走上去,站在马车旁边等着,不一会,车上走下来一个女人。 头发规矩得梳在脑后,穿着一件深棕色的貂皮大衣。 乔雨眠眼睛亮了一下。 这貂皮大衣可是好东西,别看薄薄的一件,那可是比一件厚棉袄暖和多了。 这东西不仅贵还稀少,做出来都出口到国外赚外汇。 国内很少有人穿这个,都是港岛那些富商太太喜欢穿,也只有他们才穿得起。 乔霜枝也看到了。 “这女人好气派啊,是何家的什么亲戚?” 乔霜枝这样一说,脑子里想起一件事。 上辈子,何青山逼她交出沤肥的配方时用一件事威胁过她。 何青山说自己有个姑姑十分有权势,如果自己不乖乖交出配方,她会找他姑姑把父亲从农机所踢出去。 彼时的她一直在等着父亲回来带自己走,生怕父亲没了工作,所以一直乖乖听话。 可这么多年,这个‘姑姑’从来没出现过,乔雨眠还一直觉得是何青山在骗她。 看来何青山没有骗人,只不过这个姑姑一直没来过。 乔雨眠假装看着药,眼睛偷偷地往隔壁院子瞟。 只见何满仓满脸堆着笑,就连何青山都精神了不少。 女人一下来,何青山便迎了上去。 “姑姑,好久不见,你怎么一点都没变,还是那么年轻漂亮。” 那女人慈爱地摸了摸何青山的头,声音温柔。 “青山都长这么大了,我听说娶媳妇了。” 乔雪薇挺着什么都没有的肚子贴了过去。 “姑姑好,我叫乔雪薇。” 女人的笑容就有点敷衍。 “嗯,你好。” 田桂花从来没笑得这么甜过。 “麦花啊,你这一路上……” 女人顿时板起脸。 “什么麦花,我叫菲菲!” 田桂花立刻改正道。 “菲菲,何菲菲。” “你这一路上累了吧,快进屋。” 何菲菲瞪了何满仓一眼。 “哥,这么多年了,嫂子怎么还这样,你是怎么调教的。” 何满仓一脸的难堪。 “乡下女人,改不了的。” “快进屋吧,饭都做好了,先吃饭。” 几个人回屋,乔雨眠这才收回了视线。 她看到乔霜枝在旁边撇了撇嘴。 “还菲菲呢,真是好大的派头。” “知道的是外嫁女回娘家,不知道的还以为哪宫的娘娘回家探亲呢。” 乔雨眠被乔霜枝的模样逗得笑出了声。 经过这段时间的熟悉,乔霜枝没有再像以前那样沉默寡言,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她偶尔也会说一些俏皮话。 只是在人多的时候比较安静,哪怕是去林家,还是会习惯性地躲在自己身后。 乔雨眠扇着泥炉下面的蜂窝煤,心里盘算着。 为什么上辈子这个‘姑姑’从来没来过,这辈子出现了。 与上辈子不同的是,何满仓上辈子没有被人举报过私藏粮食。 所以,何满仓这件事被解决,是因为何菲菲出了力气,并非因为沤肥? 她就说嘛,不过是个未经证实能不能用的肥料,怎么可能引起这么大的重视。 看来肥料是借口,真正出力的是何家的这个外嫁女。 她嫁的人绝对非富即贵,那件貂皮大衣便是最好的证明。 再往深想。 现在生活普遍穷苦,干部家属的生活也没比普通老百姓好到哪里去。 而且干部家属也不可能这么招摇,要是被人举报,轻则丢官,重则蹲笆篱子。 乔雨眠推测,这何菲菲嫁的是位富商,而这位富商可能跟公社有合作,所以得到了重视。 乔雨眠猜得十分正确,何菲菲就是嫁了富商。 坐在红砖垒起的房子里,心绪不停的变化。 村里人都知道她嫁得好,但是不知道她具体嫁给了谁。 她自己从来没提过,是因为觉得不太光彩。 十六岁那年,玉石沟闹饥荒,家里除了她跟何满仓,几乎全都饿死了。 何菲菲不甘心,不想饿死在这个山沟子里。 她偷了村里别人家的粮食,逃了出去。 那时外面不太平,却也充满了机遇。 她跑到大户人家当佣人,凭借着自己年轻貌美,勾引了人家的少爷。 奈何少爷已经娶了正经的妻子,只能把她养在外面。 她跟着少爷这么多年,经历了整个社会的变迁,一夫一妻制度的落实让她觉得转正无望。 可能是她命好,少爷的原配妻子死了,她一跃成为了掌家女主人。 经历了出逃,现在又以港商的身份再次回来,心气自然不太一样。 何菲菲看着房子,捂着鼻子皱眉四处打量着。 “你们就住这地方,为什么不盖个好点的房子。” 何满仓答道。 “我是玉石沟的大队长,不能铺张浪费,要给社员们做出表率。” 何菲菲倒是没管那个,只是嫌弃得连炕也不想坐。 “这屋一股味,而且就一铺炕,根本没法住啊。” 田桂花刚才被怼了,却也没有露出不悦的神情。 “咱家炕大,你住炕头,我住中间,你哥住炕尾,能住下的。” 何菲菲脸上露出嫌弃的表情。 “我出门可都是住五星级酒店的,回家来我不挑房子,至少给我单独一个房间吧。” 何菲菲透过玻璃看向院子里。 “那屋青山和她媳妇住,旁边那个呢,我看收拾得挺好,我就住那吧。” 何满仓支支吾吾。 “那个房子别人借住着呢。” 何菲菲眼睛一立。 “外人都可以借住,我就不能住。” “我真不知道这个家回来有什么意义。” 乔雪薇看到何菲菲生气,眼珠一转,上前安抚道。 “姑姑,你别生气,我爸就是比较善良。” “隔壁住的那个人不是好人,总是给我家找麻烦。” “我爸这次被举报,就是他们家儿媳妇干的!” “要我说,早就该把她赶走,她都这样欺负我们,我们怎么还能忍着!” 何菲菲转过头来看了一眼乔雪薇。 “就是他们家举报的?” 乔雪薇点点头。 “就是他们家。” “他们家就是看我们过得好嫉妒,骂我公公,打我婆婆,住进来第一天就翻脸不认人,把青山的胳膊都掰脱臼了。” 何菲菲冷笑着,从衣服口袋里掏出手绢,擦了擦炕边,然后坐了下去。 “哥,你去把他们赶走,我就要住那间屋子。” “你都不知道,为了你这件事,我费了多大的力气。” “我都没地方住,给我添麻烦的人住在那,我可不甘心。” 何满仓有点为难。 他还记得之前乔雨眠说过的话。 如果真的把她惹毛了,她会不会去县里举报青山,或者再给他找另外的麻烦? 而且自己指使乔雪薇去杀她的事被她知道了,虽然没有证据,但是他们毕竟是两姐妹。 那乔雨眠巧舌如簧,乔雪薇那个蠢货万一被她蛊惑,两个人把她举报了怎么办? 自己偷粮都安然无事,是多方努力的结果,可尤春生已经再三警告他,不能再出任何差错。 可家里这位‘姑奶奶’更是不好惹。 何菲菲看出了何满仓的权衡。 她眼睛扫了一圈屋子。 “既然这里没我的地方住,那我就回去了吧。” “以后你们何家出什么事,也别来找我。” 何满仓挡住了何菲菲要走的路。 “你坐着吧,我现在就去。” “青山媳妇你陪着你姑姑,桂花,你跟我一起。” 两个人一出门,田桂花就拉下了脸。 “你那妹妹真是忘了本,现在居然还敢嫌弃娘家。” “当初我嫁进来的时候她才几岁,裤子都没得穿,挺大个姑娘光着屁股呢。” “现在发达了,穿着貂皮大衣像个人是的。” “以前你们一家六口睡在一个炕上,个个都立着睡,现在三个人住这么大一铺炕还嫌挤。” “忘本啊,真是忘本啊!” 何满仓抽了一口旱烟,眉头也皱了起来。 “要不是我妹妹,咱们何家今天就完了!” “你不忘本,我出事的时候,你咋不知道找你娘家人来帮我呢?” 田桂花撇了撇嘴,嗫嚅了两句什么。 何满仓知道她这是在偷偷骂人,连忙呵斥她。 “闭嘴吧,想着怎么把那个乔雨眠赶出去才是正经事!” 乔雨眠刚把一份药煎完,准备刷过煎第二副,就看到何满仓两口子朝栅栏边走过来。 “乔雨眠,你过来一下,我有话说。” 乔雨眠放下手里的东西,走到栅栏旁边。 “你们最好是有正经事!” 何满仓一脸的苦大仇深。 “你住我们这房子也有一阵子了,现在那个陆怀玉嫁人了,我看着房子也空着。” “现在我家来客人需要住,你搬出去吧。” 第124章 我做主 乔雨眠没想到他是让自己来腾出房子的。 自从上次闹别扭之后,陆怀玉脾气十分暴躁。 陆家把她锁在屋子里,乔霜枝一直跟着乔雨眠在一起住。 陆怀野刚开始睡门板,第二天就去林家拿了一些辅料打了个简单的木架子床,睡在了陆老爷子的房间。 现在陆老太太生病,他更是离不开那屋子,要晚上起身照顾。 陆怀玉走了,看样子不会再回来,这屋子空着,不还给人家都说不过去。 可陆怀玉回不回来不是她做得了主的。 乔雨眠淡淡道。 “这我可做不了主,你跟我公婆说去吧。” 乔雨眠刚说完,何菲菲从何家的房门走了出来。 “跟谁说都没用,这是我家的房子,我想收回来就收回来。” “不需要找你们家做主的人来,我就能做主。” 何菲菲颐指气使。 “把你们那些衣服都拿出去,我一会回来就要住进去。” 可能是听见外面的声音,陆父和陆怀野都从屋里走了出来。 看到陆父走了出来,何满仓更是挺直了脊背。 “听到了么,赶紧把东西收拾一下,这房子不借给你们了。” 何菲菲翻了个白眼就往外走。 何满仓看着她往外走便跟了出去。 “妹子,你要去哪啊,还没吃饭呢。” 何菲菲撇了撇嘴。 “田桂花做的那东西是人吃的吗,狗都不吃吧!” “我要去杏儿家看看,她从小手艺就好,野菜都能做出花样来。” “你们几个拿点鸡鸭鱼肉,跟我一起走,去杏儿家做饭去。” 何菲菲根本不在乎田桂花的脸面,外人还在就说自己嫂子的不是。 她的身影走远了,田桂花忍不住骂道。 “忘了是谁做饭把你养大的!” “还说什么野菜好吃,小时候闹饥荒,能吃顿野菜都算过年了,当然是怎么做都香!” 何满仓瞪着田桂花。 “还不赶紧去收拾点肉菜出来。” 何满仓骂田桂花,田桂花不敢骂回去,就找乔雪薇的麻烦。 “谁家小媳妇这么懒,公公婆婆在外面站着,你在屋里坐着。” “肚子里怀个蛋,金贵的要上天了,我倒是要看看你能生出来个什么东西!” 何满仓高傲的看了一眼乔雨眠。 “赶紧收拾吧。” 走了两步,何满仓回头道。 “房子得给我保持原样不许动听见了么!” 乔雨眠扯了扯嘴角,难得听话。 “知道了,肯定保持原样。” 陆父走了过来。 “房子不会有人回来住了,还给他们吧,总归是人家的房子。” 陆父垂着头回了房间,根本不想多说一句话。 不一会,何家四口人穿戴整齐走出了房间。 田桂花提着个藤编筐,筐里放着一些冻着的肉还有一条鱼。 老两口走在前面,乔雪薇跟何青山走在后面。 乔雪薇埋怨道。 “剩下那条鱼不是说留着给我补身体么!” 何青山轻声哄着。 “我姑姑可厉害了,讨好了她,就有吃不完的鱼。” “我可告诉你乔雪薇,我姑姑在的这几天,你要老实一点别惹了她不高兴!” 一家四口越走越远,乔雨眠微微扬起嘴角。 “陆怀野,乔霜枝。” “我们来收拾房子吧!” 乔雨眠还以为陆怀玉的事会被人说很久,没想到这么几天就有了新的话题。 那何菲菲可真是何满仓的亲妹子,那股虚荣的劲头跟何满仓一模一样。 她哪是去什么杏儿家吃饭,而是出去炫耀了。 穿着貂皮大衣,提着的小皮包里装满了糖,以探望儿时伙伴的名义在村子里溜达了个遍。 陆怀安拿着两块糖展示给乔雨眠看。 “她说这是进口的巧克力糖,要不是我吃过我就信了。” “之前我大哥的战友过来找他给我们送过国外的巧克力糖,十分香甜,吃到嘴里瞬间就融化了。” “这个糖黑黢黢的,跟那种几分钱一斤的水果糖没什么区别。” “还不如你给我的大白兔奶糖好吃。” 乔雨眠摸了摸陆怀安的头。 “他们都说什么了?” 陆怀安有些生气。 “我本来想装作普通小孩混在他们一家子身后听听他们都说了什么。” “可是田桂花认识我,她不让我听,把我轰走了。” 乔雨眠淡笑。 “没事,他们估计不会说什么。” “重要的事不会跟外人说,说出来的都是不重要的。” “要是真说了什么,估计这几天就得传遍了。” 两个人正说着话,陆怀野拍了拍手套和衣服上的灰尘。 “雨眠,弄好了,你去看看还有什么。” 乔霜枝也走了过来。 “姐,东西我都搬完了。” 乔霜枝把乔雨眠拉得离陆家两兄弟远了一些。 “姐,要不我去陆奶奶房间住吧,晚上我也能照顾。” “姐夫一个大男人,缩在那个小床上挺挤的,而且……而且你们夫妻……” 乔霜枝还没说完,乔雨眠便打断了她。 “你还是个孩子呢,得好好休息才能长身体。” “你又不是住家保姆,怎么上赶子伺候别人。” 乔雨眠有点心凉。 她对陆家已经尽心尽力,可是陆怀玉依然这样想她。 那没说的人呢,会怎么想? 比如陆老太太,比如陆怀安,比如最近一直沉默寡言的陆父,躺在床上的陆母,都会怎么想这件事。 他们的沉默和思考是否在自责,责怪他们自己太好,忽略了陆怀玉的感受。 还是责怪自己,如果不是自己弄出那么多事,也许陆怀玉就不用因为担心家里而被夏然诱惑欺骗。 乔雨眠抬头看着低着头站着的陆怀野。 他呢? 他又是怎么想的? 乔雨眠甩甩头。 就当这是一场互惠互利的交易,还好她和陆怀野还没发生什么。 两个人有问题那就不要继续下去,这也算是及时止损。 乔雨眠走到陆怀野身边。 “你的衣服我给你整理一下,然后送过去吧。” 陆怀野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不用了,一会我自己收拾吧。” 乔雨眠轻嗯了一声,便再次下到菜窖里。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她从空间里拿出了一些肉和菜补充进去,然后又清点了一下库存。 现在是二月初,还有两个月天气才会回暖。 如果付航那边顺利的话,这些东西正好够吃完搬家。 在村子里炫耀了一圈的何家人此时正往回走。 田桂花垮着筐,也是满脸笑容,再不是离开时满脸写着抱怨。 乔雪薇脸上堆满笑容,亲亲热热地挽着何菲菲的手。 她看着何菲菲细嫩的皮肤有些羡慕。 自己比她小十几岁,皮肤都不如她那么好,果然有钱人都不会老,进口的保养品就是好用。 以前在乔家时,虽然过得滋润,但仅限于吃穿用度上,跟普通人比算是好的。 但嫁进陆家后,无意中听到陆怀玉抱怨,说她跟着陆老头的战友去过港岛,形容了那边的华丽,她像是无意中窥见了另一个世界。 这次跟何菲菲聊天,想起了上辈子陆怀玉说的港岛的事情,跟何菲菲聊了几句,没想到居然会得到何菲菲居然夸她有眼光。 何菲菲毕竟在港岛生活,知道的比陆怀玉多太多。 乔雪薇听得眼冒金光,幻想着自己有一天也能过上这样的好日子。 她十分有自信,因为上天让她重生,就是在给她机会,她现在已经把握住了。 沤肥马上就要成功,只等到来年春天大展身手! 想到沤肥,转而想到乔雨眠。 想到乔雨眠现在的境地,她恨不得跑到大街上敲锣打鼓告诉大家告诉村子里人的乔雨眠过得有多差。 陆怀玉像个疯子一样在陆家大吵大闹,她这边听得一清二楚。 现在陆家的人肯定都恨死乔雨眠了,要不是她,陆怀玉根本就不会变成这样。 乔雨眠的肥料被自己浇了开水,已经失去了效用。 陆家因为陆怀玉的事跟她离心,陆怀野厌弃了她,甚至都从房里搬了出来。 这几天院子里不断在熬药,陆母不再每天做饭,陆老太太也好几天没出来晒太阳。 陆家会像上辈子一样,这些贱人陆续开始死亡。 乔雨眠马上就要过上跟她一样的苦日子! 而自己发酵的肥料成功,没有被抢走成绩,受到了领导的重视。 她用肚子里的孩子死死地拿捏住了何青山。 又靠着沤肥的技术让何满仓跟田桂花都不得不低头。 现在又搭上了何菲菲这条人脉,日子只会越来越好! 想着想着,她随着何菲菲走进了院子。 刚一进院子,乔雪薇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可一时间还看不出来。 直到何菲菲气得喊了一声。 “这房子怎么被拆成这样了!” 乔雪薇这才注意到,院子里的房子已经大变样。 这房子原来是个破拆房,窗户玻璃碎了,棚顶漏了,门都歪歪斜斜地关不上。 屋子里平时放一些柴火和干活用的工具。 自从桥预埋那他们住进来,房子被修得很好。 房顶破洞处盖了新的草,门和窗框都换了新的。 栅栏将房子圈进了陆家那院,不在他们何家的范围内。 还重新搭了炕,还花好多钱买了透明塑料布罩在门口做了个棚。 她也想做这样一棚,这样房子里能暖和一些。 可田桂花抠抠搜搜不舍得花钱,说是冬天很快就过去,冻不死人,成天骂自己矫情。 现在这个房子,莫名地有种熟悉感! 第125章 保持原样 栅栏移位,这房子又在何家的院子里。 门口的塑料棚不见了,就连新换的门和窗框都被拆了下来,换成了原来破旧的那一套。 房顶补上的草甸子被掀了起来,漏着一个大洞。 她走进屋,屋里倒是没什么变化。 除了把自己的东西都拿走,新搭好的炕还在,屋里墙上还糊了报纸。 可这房顶漏洞,门窗漏风,根本没办法住人啊! 乔雨眠在地窖里正盘算着剩的菜,就外面传来何满仓怒不可遏的喊声。 “乔雨眠,你给我滚出来!” 喊声中,夹杂着女人的抱怨声。 “这让我怎么住!” 乔雨眠不紧不慢地踩着梯子从菜窖里走了出去。 何家四口人加上一个何菲菲,全部都站在院子里看着乔雨眠给他们空出来的房子。 乔雨眠拍了拍身上的雪,抱着双臂缓慢靠近栅栏。 “何大队长,有什么话好好说吧,不能因为你是大队长就能随便骂我滚出来吧。” 何满仓指着那房子,眼珠子都要瞪出来。 “你听不懂人话吗?” “我让你把房子保持原样,你为什么给我拆了!” 何满仓大喊大叫,把陆家人都喊了出来。 陆父粘在了乔雨眠身前,冲着何满仓道。 “房子已经给你空出来了,你喊什么?” 何满仓指着房子,手都开始颤抖。 “你看看,这房子能住人么?” 乔雨眠刚想说话,陆父一句话怼了回去。 “你借给我们住的时候难道就能住人了?” 陆父一脸的冷意。 “你刚才走的时候说,让房子给你保持原样,这怎么就不是原样了?” “你提出的要求,我们尊重你,满足你,给你恢复原样,你还有什么不满意?” “你知不知道,你的一句‘保持原样’,我儿子饭都没吃就开始干,干了整整一下午。” 何满仓从来没这么想骂人,他知道乔雨眠这小贱人耍花样,专门跟他作对。 心里明知道他们可能动手脚,还特意告诉他们不许动,可他们还是把这房子拆了个七零八落! 他支吾了半天,只憋出来一句话。 “我说的原样,就是原样,不是这个原样!” 陆父冷笑道。 “何大队长,自己听听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到底是哪个原样!” “你自己都搞不清楚,还指望我们能搞清楚?” “真不知道你是怎么当上这大队长的!” “我带兵的时候,要是碰到你这种话都说不明白的蠢货,我早让他转业回老家了。” 陆父几句话给何满仓怼得说不出话。 乔雨眠吃惊的看着陆父。 以往她跟何满仓吵架,或者跟村里人闹矛盾,陆父陆母很少插嘴,几乎都是站在她身后,有人威胁到她的安全,陆父才会出手。 今天的陆父像是吃了枪药,竟然跟何满仓正面杠上了,丝毫没有退缩。 他站得笔直,说话声音铿锵有力。 没有因为何满仓是大队长就放轻声音,也没有因为自己曾经荣誉加身而带着鄙薄。 充满威严又不失风度,明明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却又显得好像真的是别人的错。 一放一抓松弛有度,这才符合乔雨眠心中一个上位者的形象。 何满仓哪见过这种气势,直接被压得说不出话。 旁边的何菲菲走上前,刚想说话,陆父又怼了回去。 “这位同志,你是来做客的,做客就有要做客的觉悟。” “主家安排你住哪你就住哪,哪怕是亲哥哥也不要这么挑剔。” 陆父上下扫了何菲菲一眼。 “听说你丈夫是港商,过来投资的。” “我国现在处于飞速发展中,回来投资是正确的决定。” “但你不能因为要投资,就搞阶级特权。” “往上三辈数,大家都是农民,何况你还没出三辈呢。” “现在是民主社会,旧思想应该摒弃,没有谁能做别人的主,阶级思想要不得。” “你哥哥是大队长,你更应该提升思想觉悟!” 何菲菲被陆父这几句话说得有些懵了。 话还没说,就被人说成了思想觉悟有问题搞阶级特权。 哪怕她不懂也知道,这种话要是传出去,引来人调查,她丈夫一定会打死她。 心里再有气,再想骂,也得忍着! 乔雨眠看着兄妹俩吃瘪,心里实在爽快。 两个人想骂骂不出,想说又说不过,反倒被扣上一顶一顶的大帽子。 陆父转身,低声对乔雨眠道。 “回去吧。” 乔雨眠看了看何满仓,又看了看何菲菲,挑眉耸肩,表示跟自己没关系,然后转身离开了。 他们进屋后还能听见何菲菲在院子里叫唤着什么。 回到屋里,陆父对着乔雨眠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 陆父低着头,情绪低沉。 “我没有看住怀玉才让她……以后我会保护好你们的。” 乔雨眠不知道说什么,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谢谢。 陆父不再说话,乔雨眠也转身离开。 陆家气氛沉默,时间好像也过得特别快。 乔雨眠洗完澡,早已月上中天。 这么晚了,何家院子里还在敲敲打打。 何家吃了大亏也不敢声张,修了半宿的房子。 何青山那个懒鬼难得干活,此刻正在房顶上铺草甸子。 何满仓将自己房子的房门写下来,装在了柴房上。 窗框经过紧急修补后,用化肥袋子在外面钉了一下防风,也算是能对付着主人。 看了一会何家的热闹,转头又看到陆怀野站在大门口跟人说着什么。 她通过栅栏上的小门回到了狗剩家院子里,这才从侧面看到,陆怀野对面还有个人。 站在对面的人居然是陆怀玉。 从三十晚上到现在,整整八天的时间,陆怀玉第一次回来陆家。 乔雨眠不想听墙角,奈何两人就站在狗剩家门口,一转头就看到了她。 陆怀野喊了她一声,叫她过去,她只好把毛线帽戴好走了过去。 她不知道该跟陆怀玉说什么,索性看着自己的鞋尖,不说话。 陆怀野轻声问道。 “你知道咱们家户口放在哪么?怀玉要去登记。” 乔雨眠猛地抬起头,阻拦的话就要脱口而出,还是硬生生的憋了回去。 “我们没有户口。” “因为怕我们逃走,户口被收上去了。” “想要用户口,就要去何满仓那开介绍信,再去公社打证明,好像拿着证明就可以去登记了。” 陆怀野声音淡淡的。 “你自己去找何满仓打证明吧。” 说完,陆怀野和乔雨眠同时转身要回去。 陆怀玉喊住了两人。 “你们俩不想知道我的近况么?” 陆怀野站住了脚步。 陆怀玉接着说。 “夏然的腿被你们打断了,已经送去医院接骨,今天上午回来家里休养。” “他找何大队长批了个房子,就在你们后院子斜对面的张寡妇家,我们住一个院子。” “我们俩也算是有自己单独住的房子了。” “我……我过得很好,你们不用担心。” 陆怀野身形晃了晃。 “你过得好不好是你自己选择的,我们不会担心。” 说完,陆怀野大步的离开了。 乔雨眠跟在后面,听见了陆怀玉哭泣的声音。 她闭了闭眼睛,还是不忍心,转头走了回去。 “陆怀玉,如果你是个聪明人就不要跟夏然结婚。” “再过一两个月,我可能会带着陆家搬走,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了。” “你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可以做决定!” 说完,乔雨眠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陆怀玉站在原地看着陆家的房子,那一豆灯亮随着陆怀野走进房间而熄灭。 其实她已经在这里站了好久了,也哭了好久。 下午她就过来了,正好看到陆怀野在拆房顶的草甸子。 那个房间曾经是她在住,她以为陆家会给她保留。 可现在大概是她自作多情了,陆家根本就没有给她保留这个房子,这么迫不及待地将那些东西拆了! 不过没关系,她现在也有自己的房子了! 整理好情绪,擦了擦眼泪,她绕了一圈回到了知青点。 两个人明天搬家,今天还需要再知青点住一夜。 陆怀玉站在门口,给自己做了好半天的心理建设才走进屋里。 一进屋,她捂住了口鼻,压下心口那种干呕的感觉。 屋子里有一股潮湿发霉的味道,里面住了男人,汗味,脚臭味,甚至枕头上散发的口水味在这屋子里跟霉味混合成了一种难以名状的味道。 可没有办法,陆怀野说了,她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不论愿不愿意,她也必须住在这。 她不能回陆家,不能让乔雨眠看不起她! 这几天为了方便,她在炕中间拉了一个帘子。 夏然前几天不在家,她跟这两个陌生男人睡一铺炕,天天晚上提心吊胆地睡不着。 可是没办法,隔壁女知青看不起她,根本不愿意让她进屋,她无处可去,只好住在这。 好在连个男人很老实,从来没有过分的举动,她这才熬到了夏然回来。 此时,炕头的两个男知青已经睡着了,打鼾声此起彼伏。 她掀开帘子爬了进去,躺在了夏然身边。 夏然还没睡,听见她回来,低声跟他说话。 “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陆怀玉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 “没事,跟我哥多说了几句话。” “你是饿了么?” 夏然摇头 “不是,我只是担心你。” 听到了关心,陆怀玉再也忍不住委屈,一下扑到了夏然的怀里。 夏然猛地被撞到了腿,嗷的一声叫了出来。 陆怀玉急忙坐起来。 “你没事吧!” 第126章 兄妹夜聊 夏然这一嗓子把隔壁两个人都喊醒了。 夏然急忙道歉。 “不好意思啊,吵你们睡觉了。” 帘子外面的人虽然没说什么,可是话语里隐隐的含着抱怨。 “没事,你们不是明天就搬走了么,搬走了就清净了。” 陆怀玉从来就不是个能容人的。 他已经受够了这两个人天天的磨牙打呼噜放屁。 看到夏然这么卑微还要被人嘲讽,她立时就忍不住了。 “都是一个屋子里住的,就互相忍让一下,你们天天把屋子里弄得臭烘烘的,我不是也在忍着你们么!” 刚才抱怨的男人扑棱着坐了起来。 “谁让你忍了,是你恬不知耻地住进男同志的宿舍,应该是我们在忍让你!” “现在嫌我们臭,当时在这炕上滚的时候,不也挺舒服的么!” 陆怀玉腾的一下红了脸。 她跟夏然偷偷约会的时候,被这人撞见过一次。 两个人还没完事,这人就推门进来了。 她又生怕别人看到她的身子,躲在被窝里瑟瑟发抖。 男人还调侃了夏然几句,让她觉得十分屈辱。 现在又提起这话头,陆怀玉觉得那人就是故意羞辱她。 陆怀野给的委屈,男人给的委屈通通涌上心头。 她陆怀玉可是千娇万宠着长大的领导家小姐,以前大院里长大的孩子谁不高看她一眼。 现在沦落到乡下让这群人羞辱,她觉得自己简直要活不下去了。 陆怀玉想跟夏然抱怨,让夏然帮他说两句,可夏然不仅没有安慰她,还厉声呵斥了她。 “怀玉,别任性,跟小高道歉。” 陆怀玉不可置信的看着夏然。 “是他在羞辱我,你让我跟他道歉?” 夏然声音隐忍,不知道是在忍着身上的疼痛,还是忍着不发火。 “毕竟是我们吵了人家睡觉,道歉不应该么?” “再说了,你一个女同志不要那么强势,要是传出去丢的还是我的脸。” 陆怀玉心中一堵。 “我怎么就丢你的脸了?” “我为了你都跟家里闹翻了,你居然嫌我丢脸!” 陆怀玉不可抑制地哭了起来。 黑暗中的夏然眸中带着怒火,却不得不压抑住自己,还要放轻声音。 “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是说,你一个女同志处处为我着想,为我出头,我作为男人却不能让你安心,这让我觉得很没面子,很丢脸。” 夏然忍着腿部的不适,伸手将陆怀玉揽进怀中。 “别生气了,我知道你不容易。” “还怀着孕呢,不要总哭,小心以后孩子生下来是个小哭包!” 夏然声音轻柔,大掌拍在陆怀玉后背,又拿孩子逗她,陆怀玉立刻就沦陷了。 她躺在夏然怀里暗暗地想,自己一定会比所有人都幸福。 这一夜极其不平凡。 夏然疼的睡不着,陆怀野见到陆怀玉之后气得睡不着。 乔雨眠心里焦躁,干脆进空间里折腾空间里的土地。 而何家也没睡。 经过修缮,何菲菲终于在困的要晕过去之前住了进去。 再次躺在这个院子里,心情十分复杂,刚才的困意消失,反而精神起来。 没有了塑料棚的遮挡,玻璃能很清楚地看见外面。 何菲菲看到院子里一股一股地冒红光,她知道,这是哥哥何满仓在抽旱烟。 她下地趿拉着拖鞋打开窗喊了一声。 “哥,你来一下。” 亲哥亲妹子也不用讲什么男女避嫌,何满仓抽了一口烟后将烟袋锅熄灭才进了何菲菲的屋子。 何满仓一进门差点被蜡烛晃瞎了眼。 平时他们家夜里照明,只舍得点一盏小油灯。 而何菲菲竟然点了满屋子的蜡烛,把屋子照得跟白天一样亮。 不止屋里有蜡烛甚至没人的灶房里都有蜡烛。 何满仓心疼地在滴血。 家里就这些蜡烛,恐怕这几天都不够她烧的。 他郁闷得忍不住想多说几句。 “妹子啊,你哥我现在处境很困难,今天这样整个村子都走了一遍,炫耀这种事,明天就别做了。” “要是让有心人举报了,我这又是个麻烦。” 何菲菲却出奇的淡定。 “你以为我真的是回来炫耀的么?” “外面不知道多少人捧着我巴结我,你这一个穷山沟子,有什么可炫耀的?” 何菲菲对这个哥哥有点无语。 她就知道这个哥哥不靠谱,所以从来没想着回来,因为知道没有什么可以帮得上她的。 不过现在嘛…… 何话锋一转。 “我是听尤春生说隔壁那个小丫头不知好歹,这才过来的,主要还是为了肥料。” “我今天去村里也不是白走的,我是了解一下隔壁那个丫头。” “要说你们办事不靠谱,我听说那个丫头也在做肥料,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告诉我!” 何满仓神情一僵。 “你听谁说的,都是胡扯的,她能做出什么东西来。” “不过就是看着我家儿媳妇做肥料,她跟着憋着气也做罢了,她什么都不懂。” 何菲菲有点生气,生气于哥哥的自大。 “听说你在她手底下吃了不少亏,怎么还能如此轻视她?” “村里人说,隔壁那丫头和你儿媳妇是姐妹俩,这做肥料的手艺都是从她父亲那学来的。” “人家还是亲闺女呢,说不定比你儿媳妇做得更好!” 何满仓心里直打鼓,这何菲菲从小就精明,没想到现在更厉害了。 这肥料的事村里人不知道,偶有两个知道的,也是何青山嘴上没把门的说出去的。 她能从村民嘴里套出话,又能从乔雪薇嘴里也套出有用的消息,属实厉害。 见瞒不住,何满仓只得承认。 “妹子,咱俩可是嫡亲的亲兄妹,你得站在我这边啊。” “我知道隔壁那死丫头在做肥料,但是这不能承认啊,要是让上头的那些个领导知道了,找她合作怎么办!” “你知道的,要是这个肥料弄不成,这大队长我就当到头了!” 何菲菲十分庆幸自己来玉石沟看看,要不然这个蠢货瞒着自己,说不定到时候又要出什么风波。 “废话,我当然比你更紧张肥料这件事!” “要是这东西真的像张科……呃……像领导说的那样,咱们何家可就发了,我比你还急呢!” 何满仓擦了一把头上的汗。 “你说的那个领导是怎么知道咱们家有肥料这件事的,这肥料还没成呢。” 何菲菲撇了撇嘴。 “领导都是神秘的,我怎么知道他是如何知道的,可能人家有自己的消息渠道呗。” “不过人家领导说了,这东西跟化肥差不多功效,那可是化肥啊,是化肥!” “算了,跟你这个土老帽说不清楚,反正你可给我看紧了!” 何满仓连连点头。 “你放心吧,我儿媳妇已经把她做的那几坛子化肥倒了开水,说是用不成了。” 这东西发酵用的是烂果子,这大冬天上哪弄烂果子来重新做? 再做就要等秋天,到时候咱们这个早就成功了,轮不到她出头。 何菲菲长舒一口气。 “这点做得倒是挺好的,不过还是要上点心。” “对了,都说这两个是姐妹,为啥是乔雪薇嫁到你家呢?” “这乔雨眠在村里口碑好,又会做肥料,要是她嫁到你家,你家早发达了!” 何满仓也是直拍大腿。 “谁知道她有这本事,给青山娶了乔雪薇,我都后悔死了!” 何菲菲灵机一动。 “我今天听村民说,他们家好像出了什么大事,乔雨眠跟她那丈夫分居了。” “你去让青山勾搭勾搭,万一勾搭上了,这姐妹俩可都为咱们何家卖命了!” 何满仓面色鄙夷。 “她心气高着呢,我儿子这么好,她都看不上。” 何菲菲‘啧’了一声。 “女人嘛,要么图钱,要么图人。” “你拿出点钱给青山,让他买点果子点心之类的零嘴送给她,小姑娘都喜欢。” “没事请她去县里看电影,带她去商店买衣服,等她一开心,再往床上一带。” “让青山努努力,在床上把她制服,到时候不管是人还是心,都向着何家,这不就行了!” “试试总是没坏处的!” 何满仓满口的答应,心里却自有主张。 何菲菲打了个哈欠,也不想再聊,然后把何满仓赶了出去。 住在玉石沟,她反而寻找到了内心的安宁,很快便睡下了。 睡到日上三竿她才爬起来,在院子栅栏旁刷牙的时候,她看到乔雨眠也在刷牙。 看了看手上的手表,已经十点多了,心里不禁犯嘀咕。 乡下女人四五点就要起床做饭,这乔雨眠怎么跟她这个阔太太一样十点多才起来? 想到昨天打听到的那些关于乔雨眠的事,昨天又跟乔雨眠起了冲突,她非但没生气,还笑脸相迎。 “哎呀,小乔妹子,你……” 乔雨眠站在陆家院子里,看到何菲菲笑着跟她打招呼。 那眼睛里透着精明,连装都不装一下,恨不得满脸都写着‘我要算计你’。 这样不怀好意的人,她连看都不想看一眼。 她假装没看到也没听见,拿着洗漱用品回浴房去洗脸。 何菲菲热脸贴了个冷屁股,气得咕噜一下把嘴里的泡沫咽了下去。 第127章 带来的好消息 她吃完陆母留的早饭,准备回房间再次进到空间里,却看到陆家的气压比平时更低。 乔霜枝给陆老爷子诊完脉,正好要出去熬药。 乔雨眠跟在她身后走了出去。 “霜枝,陆家怎么所有人都一言不发?” 乔霜枝往身后看了看,确定后面没人。 他凑近乔雨眠低声道。 “我今早醒来就觉得不对劲,后来发现我们后院热热闹闹的。” “仔细一看,原来是陆怀玉跟夏然在搬家。” “他们搬到咱们后院了。” 玉石沟村民们住得很规整,房子都是一排一排的。 一排房子连着,房前是院子,房后是菜地。 房后的菜地一般都有房前两三个院子那么大。 菜地的边界是人走的路,路旁边又是一排房子。 也就是说,两排房子中间隔着院子和一条供人行走的路。 而陆怀玉搬到的是陆家斜对面的房子。 虽然有菜地,但陆家人站在菜地里,就能看到陆怀玉家的院子,他们在院子里做什么都一览无遗。 而陆怀玉站在大路上也可以看到陆家的窗子,甚至可以摘陆家后院子里种的菜。 这离得太近了。 乔雨眠想起昨天晚上陆怀玉说这房子是夏然找何满仓批的,心里不免又有了一种异样的感觉。 按照正常人的逻辑,自己拐跑了别人家的姑娘,甚至被她家人打断了腿。 就算脑子有毛病也不会想住在附近吧,难道他就不怕陆父日日看着生气,冲到他们家再揍他一顿? 想了想,他当然不怕! 有陆怀玉在,第一次打他可以说是愤怒,第二次就没办法再找什么借口了。 日日就在这眼皮子底下住着,让陆家亲眼看到陆怀玉过苦日子。 以后关系缓和了,陆怀玉就能过来坐坐,说不定一心疼,就能拉他们一把。 挨一顿打,换来一辈子不用奋斗,这买卖怎么想怎么划算。 刚想到这,乔雨眠便听到院子后面一阵吵嚷。 心里的第一反应就是,应该是夏然! 乔雨眠忍不住走向后院,想去看看。 走到院子里,果然跟她想的一样。 是村里那些跟夏然关系不错的年轻人,用板车拉着夏然,一路说笑着去新家。 她刚要转头回去,眼前的人突然让开,露出了夏然的脸。 两个人四目相对,夏然的嘴角立刻浮现一丝挑衅的笑容。 他用手围成桶状朝乔雨眠喊道。 “嫂子,以后我们一家人……” “常!来!常!往!” 夏然看到乔雨眠的表情之后,不由得痛快的笑了出来! 这个狠毒的女人,百般阻止他,破坏他的好事。 不仅利用陆怀玉传递假消息,让她在雪地里冻了一整天,还带人把自己腿打断了威胁自己。 送到医院时,医生都说,要不是冬天有棉裤挡着,这两条腿就都废了。 饶是这样,他可能也要在床上躺个一年半载。 不过没关系,陆怀玉因为自己的父亲和哥哥打了她,这会正满心愧疚的要照顾他呢。 有个人洗衣服做饭,他躺在床上休息,没有比这更好的事了。 至于没办法下地赚工分,分的粮食少,那有什么关系。 住得这么近,他可以让陆怀玉回家哭穷。 哭个一次两次,他再殷勤一些,肯定能将这两个老东西拿下,让他们有求必应。 他就是喜欢看乔雨眠那种无力,挫败,愤怒的模样。 夏然朝乔雨眠笑得灿烂,以为能把她鼻子气歪,没想到乔雨眠也笑了起来。 这一笑,彻底把夏然笑懵了。 乔雨眠看着夏然僵在脸上的笑意,更想笑了。 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可能要搬离这里了,他打的那些算盘,通通都会落空。 最快半个月,最迟一个月,怎么样都会有结果。 现在夏然肯定会安抚陆怀玉,天天哄着她,把陆怀玉哄得死心塌地,这样陆怀玉才能不断地过来。 不知道等她把陆怀玉哄好,开始计划时,自己带着陆家一家搬走了,他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乔雨眠再不理会,直接回了屋里。 今天算是过完年的第十五天,乔雨眠已经等得有点不耐烦。 她盘算着这两天去找付航,没想到付航居然真的上门了。 因为陆怀玉的事,她提前把自己跟付航的交易告诉了陆家。 陆家一面开心自己要有新的机遇,另一面又觉得要离开了,把陆怀玉自己一个人扔在这。 乔雨眠可不管那些,见到付航十分高兴。 因为何满仓在家,付航包裹得十分严实,从狗剩家的栅栏绕过来,乔雨眠迅速地将他带进了种植房。 两个人还没开口说话,就看塑料棚外满有人影走动。 那人影鬼鬼祟祟的也不进来,时而趴在塑料棚上往里看,时而把耳朵贴在塑料棚上听动静。 乔雨眠示意付航去隔壁窗子封严的浴室里,她出去看一下。 推开塑料大棚的门,她看到何菲菲正在门口站着。 乔雨眠不禁皱了皱眉头。 “你有事么?” 何菲菲提着包笑了笑。 “我过年回来探亲几天,今天就要回去了。” “想着大家都是邻居,来告个别。” 乔雨眠心里想着自己跟她也没什么交情,有什么好搞别的,嘴里却没那么说。 “祝你一路顺风。” 何菲菲点点头,伸着脖子往屋子里看。 “听说你这屋子是浴室啊,还种了东西,我还没见过冬天能种出东西呢,方便进去参观一下么?” 乔雨眠冷着脸道。 “不方便。” 乔雨眠已经拒绝得很明显了,可何菲菲还是不死心。 “我刚才看到你好像领着别人进去了,别人都能进去看,也让我进去呗。” 乔雨眠心里直打鼓,不知道她有没有看到付航。 只是一个念头,心又放了下来。 听说何菲菲十几岁就离开家了,这是第一次回来,估计根本就不认识付航。 为了谨慎起见,乔雨眠还是撒了谎。 “进去的没准是陆怀野呢,你又不是我丈夫,当然不能进去。” 何菲菲冷笑一声。 “呵,不让进就不让进呗,撒谎就没意思了。” “你丈夫陆怀野已经出门三天没回来了,你想撒谎也换个人好不好。” 乔雨眠眉头一凝。 陆怀野三天没回家了? 三两句话打发了何菲菲,乔雨眠按捺住心中的焦虑,还是先回去找了付航。 付航坐着小板凳在炉子前烤火。 乔雨眠也走过去倒了杯水递给他。 按照乔雨眠的计划,付航早就该来找她,不知道为什么,他比预想中的多了大概一个星期。 既然能再来,想必是已经下定决心跟自己联手,乔雨眠连态度都好了许多。 “付大队长这是已经想好了帮我对么?” 付航接过水一饮而尽。 “我这个人喜欢做有把握的事,所以这几天我去调查了你们的背景,请见谅。” “实话实说,我去问的第一件事,就是想把你们的户口整个迁到我们兴隆山大队。” “按理来说,你想来我们兴隆山大队,需要在大队里有亲属关系,或者担保人给你担保,你才能过来,不过对于我来说,这并不是什么难事。” “我以为非常简单的东西,在第一关就遇到了困难。” “乔同志,你们陆家可不是简单的人物,是很重要的领导特批,说你们不许出玉石沟。” 付航的脸色有些严峻,乔雨眠的心也跟着提到了嗓子眼。 既然这么困难,付航今天来做什么? 她不认为付航是一个拒绝合作后也会来告诉自己原因。 她理所当然地认为,付航是另有想法。 “所以呢,付大队长有什么新的合作方式么?” 这个肥料是乔雨眠手中唯一的砝码,得不到十分的好处,她至少也要占八分才会心甘情愿地把这东西让出去。 宁愿什么都得不到,也不想像上辈子那样,被人利用完就丢弃! 就在她心里已经对付航失去希望时,付航却画风急转。 “我一直在疏通这件事,都说没办法。” “可是昨天突然就找到了人帮着递了话,今天我就拿到了这个!” 符合从随身背的公文包里拿出来一叠纸。 “这是户口迁出的许可!” “乔同志,我们第一步就走成功了!” 付航伸出手。 “欢迎乔同志加入兴隆山大队,希望我们共同开拓未来,为玉石沟的振兴和发展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 乔雨眠盯着那张纸愣住了。 即便已经在心里做过无数次的预设,在亲眼看到这迁出批准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眶。 一辈子想离开玉石沟的陆家众人,一辈子想离开何家的她。 走出来了! 终于,能离开了! 她想在第一时间就把这个好消息告诉陆怀野,告诉陆家人。 可陆家人这会不一定想听到这个消息,陆怀野并不在家。 回过神来,乔雨眠伸手跟付航轻轻地握了一下。 “我会为了兴隆山大队的振兴做出努力。” 付航想继续说什么,眼睛却抑制不住地看向种植房。 “乔同志,你的那些肥料呢?不会都用了吧!” 乔雨眠微微摇头。 “这件事说来话长。” “肥料这件事,我们要争先,因为有人比我们更需要这东西!” 第128章 既要,又要 乔雨眠虽然有所保留,但也将大概情况跟付航讲了一下。 她喜欢把事情都摆在台面上,让对方衡量,以免以后生出龃龉。 “乔雪薇能不能做出肥料未可知,但从这些人对肥料的态度就能肯定,这肥料绝对是稀缺的东西。” “所以你现在有两个选择。” “我把这肥料的配方给你,你可以去联系公社,别人我不知道,尤春生对这肥料眼热得很。” “而且据我所知,何满仓这个妹妹十几年没有回家过,这次第一次回来。” “回来之后到处打听我的事,还三番五次地套话。” “听说她男人是富商,估计想用这个赚钱。” 乔雨眠见付航将杯子里的水喝光了,又给他添了一杯后继续说。 “还有就是,我们从现在就开始做肥料,我们自己用,然后等着他们上门找你。” 付航刚想喝第二杯水,却被乔雨眠的话说得摸不着头脑。 “你说的把配方给别人和自己用我都能理解。” “这个上门找我是什么意思,这两个之间有区别么?” 乔雨眠也搬了凳子坐在他对面。 “当然有区别。” “你现在拿着配方主动找上门,价高者得。” “无论是公社给的利益,还是富商给的钱,都能进你自己的口袋。” “等着他们找上门,那就只能以玉石沟大队的名义获得利益。” “到时候说不定利益都得不到,只能得个好名声。” “你不用着急回答我,可以好好想想。” “我跟你算是利益交换,这东西我换给你,你拿它去做什么用我都不去置喙。” 乔雨眠话说得很清楚,哪怕付航是个自私的人,完全为了自己,她也能接受。 她既然能把这配方给出去,自己是留了心眼的。 现在用的肥料是加了空间的灵泉水才会发酵迅速,功效加倍。 就算以后这肥料的配方给任何人用,谁也不会有她亲手做出来的功效强。 给出去就给出去了,没什么好心疼的。 付航倒是没着急回答,只是看了看乔雨眠。 “既然这东西这么值钱,为什么你自己不去卖呢?” “你想帮陆家翻身,完全可以拿这配方找到大队,跟他们直接换自由。” 乔雨眠顿了一下,她也这样想过,用这个配方去大队换。 但她总觉得这件事很奇怪。 她和乔雪薇谁都没说,可就有人知道他们能做出肥料。 而且这肥料不是一个两个人惦记,甚至引来了从来没露过面的何菲菲。 只是顿了一下,乔雨眠立即答道。 “我的力量太弱了。” “陆家本来就树大招风,这配方在别人手里就是金子,在我手里就是烫手山药。” “他们可以拿到配方后,将我和陆家彻底按死。” “可以说这配方是乔雪薇的,也可以说这配方是别人的,反正不会是我的。” 付航微微一笑。 “你不用试探我,我既然答应了帮你,就不会这样做。” “这两条我都不选。” 乔雨眠眨了眨眼睛。 “那你想怎么做呢。” “不过你不管怎么做,我都配合你。” 付航表情轻松,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样。 “我会对外说,这配方是你的。” 乔雨眠想到过付航会有其他想法,但是从来没想过他会这样。 付航看着惊讶的乔雨眠,用手指点了点桌子上的户口迁移申请。 “你现在已经是我兴隆山大队的人,我可以保护你,其他的你不需要多想。” “我助你翻身,只希望你以后发达了,能回馈兴隆山大队。” “回馈我。” 乔雨眠只略一想就想明白了其中的关键。 付航不愧是能将兴隆山大队发展成石河子公社第一富有的大队,他的脑子真的是异于常人。 她防着付航‘留一手’,而付航却要她完完全全地把留的这一手拿出来。 把配方卖给别人,可以得到‘私利’,把配方留用大队,可以得到好名声。 而让配方在自己手里,除了可以获得一个好名声,还能等自己翻身之后,更好地回馈他本人。 两种好处他不做选择,全都要拿到手! 太聪明了! 乔雨眠更乐见于这样的结果。 “既然付队长信任我,我必不负所托!” 付航笑了笑。 “现在有了这个户口迁移,你准备什么时候搬家。” 乔雨眠抿了抿唇。 “我要跟家里人商量一下。” “兴隆山大队空置的房子多么,还是需要我们过去重新盖?” 付航摇头, “不用重新盖,有空出来的你可以自己选。” 乔雨眠想了想。 “我大概需要四个房间。” “我和我妹妹住一间,我爸妈住一间,爷爷奶奶住一间,陆怀野还要住一间。” 付航点头。 “房子有很多,但是四间房都在一个院子里的没有。” “最多一个院子里只有三间房。” 乔雨眠犹豫了一下,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我跟我妹妹单独住也可以,但院子需要安全一些。” “我可能会在家里研究肥料,不想被别人看见,也不想有人能随便进门。” 付航疑惑。 “你不是结婚了么?你为什么不跟你丈夫住一间。” 乔雨眠沉默了,然后开口。 “结婚只是权宜之计,陆家需要我,我也需要陆家。” “毕竟不是一家人,分开住也自在一些。” 付航点头。 “好,我回去安排,你什么时候搬家,找人来告诉我消息。” “希望你尽快来,毕竟再有一两个月土地就要解冻,要翻地育苗了。” 乔雨眠表示没问题。 两人又商量了一些细节,看着外面没人,乔雨眠将付航送了出去。 可以搬离的激动已经平息,乔雨眠急于知道陆怀野的事情。 这几天她几乎没怎么出门。 要么在空间里收拾东西,要么就是在屋里研究肥料。 有的时候不吃饭,或者乔霜枝将饭菜端过来。 现在想想,好像确实好几天都没看到陆怀野了。 乔雨眠一进门,就看到陆怀野坐在灶坑前烧火。 “陆怀野。” 陆怀野的笑容僵硬。 “雨眠,你忙完了,洗洗手吧,一会就准备吃饭了。” 冬天冷,乔雨眠特意从浴房搬过来一个脸盆架,放一个脸盆在门口,随时洗手。 陆怀野起身给洗手盆里换了热水,乔雨眠就着热水洗了手。 “听说你出门好几天了,你去哪了?” 陆怀野没抬头,将树枝折成小段扔进灶坑里。 “我……我趁着过年去走走关系,给爸之前的朋友送点礼。” “知道你这几天在家里等人,我就没喊你。” 乔雨眠觉得陆怀野出门一趟,好像变了。 但是具体哪里变了又说不清楚。 两个人正说着话,陆母从屋里走了出来。 陆母身体好多了,可总是不见个笑模样。 今天可能是出门很久的陆怀野回来,她气色也好了很多. “雨眠,我刚才让怀野去叫你吃饭……” 陆怀野转身冲母亲眨了眨眼。 陆母急忙转了话头。 “怀野说你在忙呢,我们就先吃了,把饭放锅里给你热着呢。” “我给你端出来,你再吃点。” 乔雨眠不太饿,而且心里有事,也吃不下。 “妈,饭一会再吃,我有事想说。” 陆家人齐聚在屋里,乔雨眠拿出那几张户口调迁批准。 “这是户口迁调手续,已经批准了。” “我们……可以搬去兴隆山大队了。” 乔雨眠尽量以一个平和的声音去说这件事。 这件事对她来说是天大的好事,可对陆家来说,又是一个艰难的选择。 乔雨眠垂下眼眸,她怕看到陆家人同时望向陆怀玉家的方向。 陆父拿过户口迁调令,声音轻快。 “这是好事。” “这个何满仓没安好心眼,说不定要怎么算计咱们呢。” “早点搬走,说不定能早点回去。” 陆母没出声,陆老太太声音哽咽。 “可是怀玉……” 陆父将那张纸重重地拍在炕上。 “妈,我说过了,以后不要提她,就当这个家里没有生过这样的孩子。” 陆老太太哭出了声。 “她是个活生生的人,我从小将她带大,你让我怎么当做没有她!” 陆老太太可怜巴巴地拽着乔雨眠的袖子。 “雨眠啊,我们去兴隆山大队,可不可以带着怀玉啊。” 乔雨眠不知道说什么,陆怀野过来解围。 “奶奶,没有人不带陆怀玉。” 他从那些调令里抽出一张纸。 “这是陆怀玉的调令,不是带不带她,而是她要不要走。” 乔雨眠将头偏向一边,心里有些许委屈。 为什么陆老太太说的好像她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人,是她不带陆怀玉一起走。 她不想做这个恶人。 “奶奶,我现在把陆怀玉叫回来,我们一起聊聊这件事吧。” 乔雨眠起身就走。 陆怀野追了出来。 “雨眠,你别生气。” “奶奶岁数大了,比较糊涂,平时她就溺爱怀玉,要不然怀玉也不会这么任性。” 乔雨眠直直的冲着陆怀玉家走过去。 “我能理解老人家的想法,我也尊重她的意见,所以我去叫陆怀玉。” 乔雨眠突然站住,转身面对陆怀野。 第129章 要走还是留下 “我帮陆怀玉是因为她姓陆,但是我不会帮除了姓陆以外的人。” “你别怪我铁石心肠,抛开夏然这个人的人品不谈,他串通乔雪薇,三番五次地给我下绊子。” “而乔雪薇杀我不成,还破坏我的肥料,恨不得我死了才好。” “我好不容易躲开了乔雪薇,难道还要在我身边安插个她的眼线?” 乔雨眠摇摇头,冷哼一声转身便走。 陆怀野无措地站在原地。 他的心如坠到冰窟里一般寒冷。 只能看着乔雨眠的身影越走越远。 那身影不仅仅是消失在他眼前,好像也消失在他的生活中,生命里。 陆家东屋。 陆父声音中带着埋怨。 “妈,你不应该求雨眠的。” “她帮了我们家太多,我们家不能总是对她提要求。” 陆老太太哽咽着。 “我没有对她提什么要求,只是想让她帮我劝劝你,同意带怀玉一起走。” 父母不自觉地拔高了声音。 “妈,家里没有人排斥怀玉,是她自己跑出去的!” 陆老太太像是小孩般撒起了泼。 “她跑出去,你们难道就不能叫她回来!” “她想跟夏然在一起,那就跟他在一起呗。” “孩子想要什么,给她就好了,她这样闹,还不是因为你们铁石心肠!” 一直低头没说话的陆母突然开口。 “绝对不可能!” “别说雨眠不同意带夏然,我也不同意。” “我宁可不要陆怀玉这个女儿,也不想陆家被夏然搅和得乱七八糟!” 陆老太太捂着胸口。 “你不是一向站在我这边么,怎么你现在又不同意了!” 陆母眼神坚定。 “妈,平时里宠着惯着都没关系,大是大非面前必须要坚定立场。” “夏然跟我们做不成一家人!” “一会陆怀玉来了,她要是能自己走我就带着她,她要是执意留下,那就只能……” 陆老太太实在听不得这话,呜咽着哭起来。 乔霜枝一个‘外人’,陆怀野一个小孩,这种家庭决策性会议,两个人都是不参加的。 两个人坐在灶坑前的小板凳上,用余火烤小地瓜吃。 陆怀安喃喃道。 “我姐不会跟我们一起走的。” 乔霜枝被地瓜烫了一下,没听清陆怀安说什么。 陆怀安又说了一遍。 “我姐不会跟我们一起走的。” “她觉得是咱们家人把夏然打断了腿,可内疚呢。” 乔霜枝将食指竖在嘴唇上做出‘嘘’的样子。 “小声点,你奶奶和妈妈听了心里难过。” 陆怀安眨巴着大眼睛。 “自从他们搬过来,我总是偷偷的去看我姐。” “她天天照顾陆怀安,鞍前马后的,在家我从来没看见她那么勤快过。” “那陆怀安不过是骨折了,又不是瘫了,吃饭还要人喂。” “我爷爷这几天吃饭都不用人喂了。” 陆怀安撇了撇嘴,又凑过来。 “霜枝姐,要不然我们找个月黑风高的日子,像小人画里的大侠一样,用银针把那个夏然扎瘫了算了。” “反正他也不干活,什么都得我姐干,还不如真的让他瘫了,给我嫂子出出气。” 乔霜枝轻轻拍了一下陆怀安的头。 “这是害人,是犯罪的,可不能这样做!” 陆怀安撅了撅小嘴,继续吃他的小地瓜。 乔霜枝却停住了手,眼珠转了两圈,不知道在想什么。 等了一会,乔雨眠风风火火地回来了。 乔霜枝递上一个热毛巾,乔雨眠刚把手和脸捂热,陆怀玉走了进来。 陆怀野勤快,陆家从不缺柴,灶坑几乎一直烧着,锅里总有热水。 所以入冬以后,每个人从外面回来都会用热毛巾擦一擦手和脸,暖和暖和。 陆怀玉看着正在用热毛巾捂手的乔雨眠,搓了搓自己的手,然后将手收进了袖子里。 陆老太太推开门,哭着朝她扑过来。 “怀玉,你回来啦,快进来!” 陆怀玉被陆老太太牵着,踉跄地走进主屋。 走进门环顾四周,感觉屋子里少了很多东西。 父亲最爱的那套茶具,母亲的雪花膏,还有地柜上摆着的全家福相框,都不见了。 仔细一想,大概是离开那天,她发脾气给砸烂的。 父亲坐在炕上一言不发,看着他的眼睛里没有一丝感情,像是看一个陌生人。 母亲坐在椅子上,没有站起来迎接她,甚至没有跟她打招呼,只是低头看脚尖。 哪怕低着头,她扔能看见母亲已经哭红的眼眶。 这个家,她才离开不过半个月,但像是已经离开了好久。 陆怀玉忍着眼泪,尽量不让自己哭出来。 “爸,妈,有什么事么?” 乔雨眠没有寒暄,直接进入主题。 “我们可能要搬家了,叫你来是想问问你想好了没,要不要跟我们一起走。” 陆老太太哭着抱住陆怀玉。 “怀玉啊,跟我们走吧,你就舍得抛下奶奶么?奶奶没有你不行的呀!” “你知不知道,自从你走后,奶奶病得躺在炕上起不来,就想着见你。” “你嫂子把迁调申请都拿回来了,我们可以离开这了。” 陆怀玉半抱着陆老太太,深吸一口气,然后红了眼眶。 “我猜,你们这些调令里没有夏然的吧。” 乔雨眠斩钉截铁的回答。 “对,没有夏然的。” 陆怀玉轻笑。 “没有夏然,我哪也不去。” “他是我的丈夫,是我孩子的爸爸,他在哪,我就在哪。” 陆老太太哇的一声,哭的像个孩子。 “你怎么就非要跟着他,你这孩子怎么就鬼迷心窍了啊。” 陆怀玉眼泪噼里啪啦的落下,声音却很淡定。 “鬼迷心窍的不是我,是你们。” “我不懂你们为什么就容不下他。” “就因为他挡了乔雨眠的路?” “可现在乔雨眠不是也要搬走了么,谁碍着她什么了?” “我和夏然做这些也不过就是为了交好何队长。” “她成功了,你们都在恭维她,若是我成功了,今天就会是不一样的场景。” 陆怀玉抬手擦掉脸上的眼泪。 “要走就带着夏然一起走,要不然我还是留在这里吧。” “你们把他的双腿都打断了,我要是离开了,她就死。” “这是你们作下的孽,是你们欠他的,我只是留下来替你们还债。” 陆怀玉正说着话,一个饭碗飞过来,砸到了她身上。 乔雨眠没反应过来,就被身后一个怀抱紧紧护住。 “小心。” 她完全没在意是不是跌进了陆怀野的怀中,而是被眼前的一幕惊到了。 扔碗的人不是在灶房的乔霜枝和陆怀安,而是陆老爷子。 陆老爷子拄着掏灰的木耙,站在那浑身都在抖。 “蠢……货……” 在灶房的乔霜枝和陆怀安立刻过去扶住陆老爷子。 全家人都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老头子。” “爸。” “爷爷。” 陆老爷子用攥不稳的拳头,锤了陆怀玉一把。 “我……虽然……瘫着,家里的事……我都听得见!” “陆怀玉……蠢……” “滚……” 陆老爷子锤陆怀玉那一下,跟挠痒痒没区别。 好像是不甘心,他又要抬手锤。 乔霜枝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陆老爷子的手,并且假装给他顺气。 “陆爷爷,您千万不能生气,脑子里再出血就没救了!” “快回去躺着,不能起来走路。” 乔霜枝看似劝陆老爷子休息,实则是避免陆怀玉再被打。 陆老太太站在两人中间,左看看,右看看,最后还是回到了陆怀玉身边。 “怀玉啊,你跟我们走吧,别惹你爷爷生气了。” 陆怀玉已经泪流满面。 “从小爷爷就不疼我,他只喜欢哥哥。” “这个家没人欢迎我,我还是走吧。” 陆怀玉推开陆老太太的手,推门而去。 陆老太太被一推,重心不稳,一下坐在了地上。 陆母过去扶,老太太怎么也不肯起来,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陆母拽了几下没拽起来,两个人抱在一起哭。 乔雨眠没说什么,从那叠迁调令里抽出自己的那一张,带着乔霜枝离开了。 对于陆家,她已经做到仁至义尽。 其余的,她不想再参与,让他们自己去解决。 陆怀玉在炕上坐了好一会,看到乔霜枝拎着篮子进来。 她这才发现,乔霜枝又去了陆家主屋。 乔霜枝掀开篮子,把里面的饭菜端出来。 “姐,你还没吃饭呢吧,先把饭吃了吧。” 乔雨眠心情不好,不太想吃东西,但考虑到不吃东西没精神,还是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吃着吃着突然想到。 “霜枝,我们要搬去兴隆山大队了,你爸爸那边怎么办。” “或许,你要是想留在这里,我也可以给你想想办法。” 乔霜枝摇摇头。 “姐,我想好了,我还是跟你走。” “你救了我的命,我要跟在你身边报答你,照顾你一辈子。” “爸爸这边我会定期过来的,要是留在这经常跟他接触反倒惹人怀疑,只要他不生病,别经常挨饿,我就心满意足了。” 乔雨眠满意地点头。 “你想得对,不过你放心,我会跟林叔说一声,帮着照顾你爸。” 两个人正说着话,门外有人敲门。 “雨眠,我可以跟你谈谈么?” 第130章 我们…… 乔霜枝听见了外面陆怀野说话的声音有点惊讶。 原来两个人的关系已经发展到了这样的地步。 记得他们揭露陆怀玉的那天,陆怀野进来时并没有敲门,还打趣她来着。 今天陆怀野没有直接进来,而是先敲门。 两个人的关系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的呢? 乔雨眠整理好情绪,并没有让陆怀野进门,而是带陆怀野去了种植房. 付航走之前的杯子还在,乔雨眠把杯子放在一旁,坐在了桌旁。 “什么事?” 乔雨眠声音有些冷淡,陆怀野垂眸。 “爸让我问问你什么时候搬家,他们好提前收拾。” 乔雨眠看了看种植房的蔬菜。 “那个南瓜还有十几天才能采摘,等摘了这一批菜再走吧。” 虽然空间里有很多吃的东西,到了兴隆山大队付航也不会让她吃不上饭。 空间里拿东西出来比较麻烦,在付航那的人情又不能都浪费在食物上,所以吃的东西越多越好。 “而且我也有一些事情要解决,解决完了才能走。” 何满仓一家上辈子害得她那么惨,她不可能就这么放过他们。 陆怀野关切问道。 “你还想做什么事,有需要我帮忙的么?” 乔雨眠微微摇头。 “不需要,我自己就行。” “对了,你这几天去青山县没遇到什么事吧。” 乔雨眠将目光移向别处。 “我最近觉得累,大多数时间都在睡觉,所以都不知道你不在家。” 陆怀野轻嗯。 “没什么大事。” “如果你不着急搬走,我这两天可能还会出去几天。” 乔雨眠不由地看着外面的天。 “天阴得厉害,可能会有大雪,你要是出门自己小心点。” 她从兜里掏出钥匙递给陆怀野。 “晚上要是没地方住,就去我家。” “有事你就去找高六,他会帮你的。” 陆怀野接过钥匙。 “好。” 两个人一时静默无言,只听得灶坑里柴火噼啪燃烧的声音。 浴房比较热,乔雨眠穿着棉袄这会已经捂出汗了,她给自己倒了杯水,抿了一口润润嘴唇。 “你告诉爸妈奶奶,我们要搬家的事别跟别人说。” “这房子咱们也住了几个月,那些新的门窗,还有一些带不走的东西,就当住宿的租金。” “家里东西不多,搬家的前一天收拾就好,免得让人看出来不对劲。” 乔雨眠抿唇。 “还有陆怀玉那边,你告诉她不要说。” 陆怀野急忙表态。 “我已经告诉她了,她虽然任性,但也不会拿我们陆家的命运做赌注,她不会说的。” 乔雨眠在心底冷笑。 “不会说就好。” 想到陆怀玉心情难免压抑。 “没事我先回去了,还有很多事情要规划。” 乔雨眠走到门口,身后的陆怀野突然从凳子上站起来。 大概是起来的急,凳子被带倒到了地上,倒地的声音让乔雨眠下意识地转过身。 只见陆怀野站得笔直,像是在执行什么任务一样,全身紧绷着。 他似乎有什么话要说,看起来欲言又止。 “你想说什么?” 陆怀野将头偏向一边,瞬间红了眼眶。 “我们……” 乔雨眠等了很久的下文,陆怀野还是什么都没说出来。 乔雨眠转过身也红了眼眶。 她也不喜欢拖泥带水,这些话堵在心口让她难受,早晚也要说出来。 “我们现在这样挺好的,是并肩作战的战友,是目的一致的同路人。” 陆怀野声音带着哀怨。 “我们的身份有很多,但不会再是相濡以沫的夫妻,对么?” 乔雨眠极力地压抑住自己的情绪。 “陆怀野,我不是一个心胸宽阔的人,也不是一个愿意为了另一个人付出一切的人。” “我有我的想法和坚持,也有自己想走的路。” 乔雨眠感觉鼻子一酸,却也没有回头。 “我记得住进来第一天就说过,大家要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这样才能越走越远。” “可我发现这个家,只有你一个人在努力。” “爸因为这件事彻底失了心气,不想努力,甚至不想回青山县。” “妈妈这么多年生活安稳,一旦生活进入了安逸状态,她就不想再努力。” “陆怀玉……” “陆怀玉就更别提了。” “事到如今我觉得,我们好像不是一路人,是我硬拉你们上船,逼迫你们继续前行。” “我高兴的是我有了新的努力方向,我看到离目的地越来越近。” “你们家里人不仅没有努力向前,还在因为跟亲人分离而伤心。” 乔雨眠微微摇头。 “爸爸妈妈很照顾我,奶奶也很慈爱,爷爷刚醒就因为我骂了陆怀玉,这些让我很温暖。” “你对我也很好,我很喜欢你。” “但我们现在这种境地,大概不适合谈情说爱。” “如果……”陆怀野打断了乔雨眠:“如果我们这艘船能走到目的地,你还会给我机会么?” “雨眠,我有在努力。” 乔雨眠抬手擦掉了眼角流出的泪水。 “以后再说吧,我现在不太想聊这个。” “总之一句话。” “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吧。” 不等陆怀野再说什么,乔雨眠便推门离开。 回到屋里,她拉上窗帘,躺进了被窝里。 不是睡觉,而是进了空间。 空间里十分安静,她可以躺在土地上静静地思考不被打扰。 怎么能不伤心呢。 陆怀野算是她第一个喜欢过的人。 他高大英俊,身手迅捷,总是无条件的相信自己,站在自己这一边。 乔雨眠在他身上找到了自己从没有过的安全感和归属感。 可经过上一世的经历她知道。 嫁人并不是两个人在一起就行,而是两个大家庭的结合。 她跟陆怀玉闹成这样,家里每个人都各有各的心思。 至少陆老太太最近都对她冷淡了许多。 哪怕错的不是她。 陆父和陆母整日愁眉苦脸,没有了往日的温情。 虽然陆父陆母坚定的站在她这边,还会像以前一样,在跟别人闹矛盾的时候护着她。 但她知道,有什么东西正在悄悄地改变。 也许不是在怪她,也不是埋怨她,只是看到她就会想起这几天的事。 她能理解,她也不怪他们。 陆家人会无条件地偏向自己的血亲,这让她很羡慕。 乔雨眠甩一甩头将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甩掉。 清点了一下空间里还剩下的那些肥料, 因为空间的气候怡人,这些肥料已经发酵成功,随时可以取用。 既然付航要把这肥料发酵的荣誉让给她,她当然要将自己的能力发挥到最大限度。 乔雨眠在空间里干这干那,累了倒头就睡。 再次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中午。 她醒过来躺了一会,就看到乔霜枝提着篮子过来。 不用想就知道,篮子里面肯定装了吃的。 乔雨眠起来简单收拾了一下,然后开始吃东西。 乔霜枝在旁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陆阿姨交代了,菜可以剩下,但这碗底的鸡蛋你是一定要吃的。” 乔雨眠从米饭下翻找出一个扒了皮的水煮蛋。 乔霜枝小声道。 “其实陆阿姨和陆叔叔对你都是很好的。” “奶奶也还好,就是老人家一时间转不过来弯。” “对了,爷爷上午醒了,陆叔叔还带他在院子里走了一会晒太阳。” “他还说等你醒了过去找他,他有事跟你说。” 乔雨眠吃了一半的饭把碗放下。 “爷爷醒了?那我现在就过去。” 乔雨眠要下地穿鞋,乔霜枝拦住了他。 “爷爷现在又睡了,等他醒了我再来叫你。” 乔雨眠又拿起了碗,小口小口地扒着饭。 乔霜枝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 “对了,昨天那个太后娘娘不是走了么,今天她又找人把乔雪薇接走了。” “说看乔雪薇气色一般,带去检查身体。” “乔雪薇肚子里是他们老何家的根,要好好保护。” 乔雨眠有点想笑。 乔霜枝把何菲菲叫做太后娘娘。 因为何菲菲在何家住的这几天特别能摆谱。 一会嫌饭菜不好吃,一会又说炕太硬睡的她浑身疼。 炕烧的柴火多她说热的受不了,烧的少一些又说要冻死人。 她在的这几天,把田桂花折腾得吃不好睡不好。 那时候乔雨眠就想到,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能把田桂花折磨成这样,也算是何菲菲的一种本事。 可这几天何菲菲并没有跟乔雪薇多接触,她甚至听到何菲菲私下跟何满仓骂乔雪薇是个蠢货。 那么不喜欢乔雪薇,为什么要把她接去县城呢? 难道真的只是为了孩子? 乔雨眠把这个念头否定掉了。 这几天都没看到何菲菲提过孩子,甚至问都没问过。 乔雨眠感觉有些不安。 乔雪薇不知道又在搞什么鬼把戏,她这几天真的要好好防着他们。 本来就想着在走之前给何家一个教训,现在乔雪薇不在,这个机会好像要错过了。 不过收拾乔雪薇不着急,现在该收拾的是何家。 她迅速地吃完了午饭,穿戴好衣服。 想出去走一走,看看有没有什么突破点。 何家。 室外温度大概有零下二十度,屋内屋外温差大,玻璃已经结了一层冰花。 田桂花冲着玻璃哈了一口热气,然后用袖子猛猛擦了几下,终于能看清外面。 看清楚后,她急忙喊何青山。 “儿子,儿子,快来!” “乔雨眠出来了!” “这几天她天天窝在屋子里,今天可算是王八露头了!” 第131章 看电影 何青山拿被子蒙住头,对母亲的喊叫表示不满。 “妈你别喊了,让我多睡一会。” “我那屋子臭得实在不能呆了,我在那屋根本就睡不好。” “乔雪薇可算是走了,你让我清清静静的睡个觉不行么?” 田桂花跑到炕尾,一把将他盖在头上的被子拽下来。 “就是因为乔雪薇那个蠢货好不容易走了你才有机会。” “为了这件事,陆怀野偷偷跑到县城去你爸都没管他,就是为了给你创造机会。” 何青山依然无动于衷,田桂花这才冷了声音。 “这件事可是你姑姑交代的,你要是不做,她以后可不管你了。” 藏在被窝里的何青山顿时睁开了眼睛。 他摸着兜里那二十张大团结,感觉整个人都精神了。 他坐起来,看着田桂花从地柜的箱子里找出几件衣服。 “这衣服是你爸去公社参加大队长竞选时的衣服,做了之后他就穿了两回,平时都舍不得穿。” “你赶紧穿上,去跟那乔雨眠聊天!” 何青山不情愿地开始往身上套衣服。 “妈,我不明白,姑姑为啥要让我去勾引乔雨眠。” 田桂花撇了撇嘴。 “谁知道她咋想的。” “要我看,这老乔家的姑娘都是丧门星,一个也不是好惹的!” 何满仓端着一个搪瓷的杯子,里面是一些碎茶叶沫。 他装模作样地吹了吹,然后将茶杯放在炕头。 “菲菲也是为我们着想。” “咱们都知道那肥料的重要性,可是关系着咱们何家往后几十年,甚至百年的基业!” “这姐妹俩都做了肥料,可现在说不定谁能成功。” “万一乔雨眠成功了,乔雪薇失败了怎么办!” “你姑姑的意思是做两手准备。” “明面上套住乔雪薇,暗地里拿捏乔雨眠,这样我们才能万无一失!” 何满仓想起乔雨眠的种种。 “不得不说,这乔雨眠确实比乔雪薇聪明。” “她似乎跟林家关系不错,这对我也有益处!” 何青山抓了抓痒痒的裤裆,又整理了一下裤子。 “她搬来的第一天我就跟她说话了,可是她身后那个大煞神像是要把我吃了。” “虽然他现在走了,可回来之后被他发现怎么办?” 田桂花一边往外看,一边回答。 “你成天就知道去别的村玩,要不就是睡大觉。” “这邻居住着,连他们俩离心了你都不知道!” 何青山挑了挑眉毛,嘴角露出一丝笑容。 “妈,怎么回事,他们俩不好啦?” 田桂花笑得别有深意。 “那陆怀玉被夏然勾的怀了孩子,完全不回家。” “现在整个陆家都觉得是乔雨眠的错,因为乔雨眠排挤陆怀玉,这才让她离家。” “昨天还闹了一阵呢,我看陆怀玉哭哭唧唧的跑出去,乔雨眠也气哄哄地回屋。” “最近乔雨眠都不过来吃饭,都是她那个小丫鬟妹妹给送过去。” “这不仅是跟陆怀野闹掰了,还是跟整个陆家闹掰了。” “这就是上天给我们的机会,我们何家就应该发达,我儿子就该享这‘齐人之福’!” 田桂花走路都轻飘飘的。 “儿子,你生下来的时候我就知道,你天生帝王相。” “那帝王后宫三千佳丽呢,你只要两个,一点都不过分!” 何满仓催促道。 “别聊了,一会她又进去了。” 何青山被夸了一顿之后,美滋滋地往外走。 还没出门便被何满仓一把拽回来。 何满仓对田桂花道。 “拿出来!” 田桂花翻了个白眼,十分不情愿。 “就聊一聊得了,哪还用得上这么好的东西!” 何满仓急得直跺脚。 “哎呀,你快拿出来!” 田桂花这才不情不愿地从兜里拿出两张电影票。 “我都没进电影院看过电影,便宜那个小贱人了!” “这是你姑姑给你的电影票,后天的!” “你今明两天一定要想办法让乔雨眠跟你一起去看电影知道不!” “看完电影就别回来了,你爸给你开介绍信,你们俩直接找个招待所住下!” 七十年代都是电影很少,特别是像玉石沟这样穷的山沟,有些人一辈子都不知道电影是什么。 也只是隔壁兴隆山大队找人放过两场电影,他们听到消息才跟着看了两眼。 哪个大队要是能放上一场电影,整个公社恨不得都跟着去看一看热闹。 何青山一把抢过电影票。 小小的一张纸上盖着红戳,上面手写着‘红灯记’三个字。 手里握着电影票,他已经听不清在说什么了,把电影票揣进兜里就往外跑。 乔雨眠在外面统计了一下要拿走的东西,又往何家看了两眼,并没有头绪。 刚准备回屋,就看到何青山一脸得意地从屋里走出来。 看着那方向,好像是直奔她来的。 何青山这副模样上辈子她看到了太多次。 以至于现在有些应激,看到何青山就习惯性地往后退。 不过自从第一天见面后,他被陆怀野狠狠威胁了,何青山便再也没有找过他。 至少没有这样带有明确目的性地找过她。 要不是两个人隔着栅栏,乔雨眠肯定掉头就跑,现在她却无比淡定。 直到何青山冲到她面前,她才开口。 “你……你有什么事么?” 外面零下二十度,手必须拢在袖子里,但凡伸出来,瞬间被冻僵。 她穿着棉袄还觉得冷,何青山就穿着单衣跑出门。 他到底要干什么? “乔雨眠,我这有好东西,你想不想看看?” “好东西?” “什么好东西?” 乔雨眠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不那么僵硬。 何青山亮出了手里的电影票,将两张票放在乔雨眠眼前晃了晃。 “知道这是什么么?” “如果没有我拿给你看,你肯定这辈子都接触不到这种东西!” 乔雨眠微微眯眼,看清了他手里的东西。 好像是两张电影票。 乔雨眠对电影没什么兴趣。 父亲是农机所的研究员,农机所是大单位,单位这两年也组止放过两次露天电影。 放的都是《智取威虎山》《奇袭白虎团》这类型的电影,她们这些小姑娘都不爱看。 单位也会发电影票,乔雪薇都不愿意看,更别说她了。 她正在疑惑何青山要做什么,何青山挑挑眉,用一种极其油腻的声音道。 “这个呢,叫做电影票,是看电影用的!” “要不要跟我一起去看电影。” 乔雨眠心里的第一想法就是。 何青山是不是疯了! 且不说乔雪薇一定很愿意跟他去看电影。 就算乔雪薇不在家,他那些姘头谁都能去,为什么要找她? 乔雪薇下意识地往何家屋里看了看。 这一看就看到了屋子里的两个人。 玻璃上布满冰花,两个人哈气把霜化开一个眼睛大小的窟窿,就这样贴着玻璃在看。 乔雨眠好像明白了,何青山这不合时宜地‘发疯’是为了什么。 被接走的乔雪薇,大冷的天穿成这个样子的何青山,拿着电影票邀请她看电影。 何满仓两口子还像看戏一样盯着看,而不是出来阻止,说明这是他们俩同意的。 他们想做什么,就像是秃头脑袋上的虱子,看得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看来何菲菲这脑子比何满仓两口子脑子好用多了。 她还好奇呢,何满仓曾经说过,只要陆怀野敢跑出去,他就会向公社上报。 怪不得陆怀野走了这么久他也没说什么,原来是故意给何青山制造机会。 可能是邻居住得太近,她和陆家的关系已经被他们看在眼里。 现在是想让何青山拿捏住她。 算计来算计去,他们不信任乔雪薇。 知道自己也在做肥料,他们想‘两手抓’。 乔雨眠觉得实在不可理喻。 看着何满仓夫妻两个人像猴子一样贴在玻璃上,她忍不住笑出了声。 “哈哈哈哈!” 何满仓也跟着笑。 “怎么样,知道要去看电影都乐出声了吧!” “高兴吧,是不是觉得很荣耀!” 乔雨眠点头。 “对,很荣耀,哈哈哈哈。” 乔雨眠一直笑,何满仓笑不出来了。 “别笑了,你都不问问我这票是几号几点的么?” “你要再这样,我可就带别人去了!” 乔雨眠收起笑意问道。 “你为什么突然请我看电影?” 何青山愣住了。 他刚从被窝里爬起来就被田桂花抓着换衣服。 然后听着何满仓告诉他为什么要勾引乔雨眠。 等看到电影票,那种惊喜冲淡了所有的想法。 他还以为,乔雨眠见到电影票会高兴的疯掉,满心想着看电影。 谁知道她竟然问起了别的。 何满仓想了一下,又伸手抓了抓发痒的裤裆。 “我……我请你看电影,当然是因为……” “因为……” 何满仓脑子里迅速想着。 当初哄那几个小媳妇跟他睡觉时候都说什么来着? 想了半天他眼睛一亮。 “我请你看电影,当然是因为感觉跟你有缘分啊!” 乔雨眠这下笑不出来了,只感觉到无比的恶心。 如果他跟何青山有缘,也是孽缘! 何青山说了自己觉得很动听的情话,乔雨眠一直冷着脸。 平时他这样跟别的女人这样说时,别的女人早就一脸害羞地躲进他怀里。 这乔雨眠怎么一点都不知道害羞,脸皮怎么这么厚! 何青山觉得有些挫败。 “你到底去不去?” 第132章 眼皮子浅 乔雨眠想了想,直接回绝了他。 “我不去。” 她转身就走,任何青山在身后呼喊也没理他。 她只是走到了塑料棚里没进去,偷偷观察着外面的情况。 不一会,何满仓跟田桂花都追了出来。 何满仓似乎往这边看了看,拉着何青山进屋了。 乔雨眠暗笑。 不知道是何家人太看得起何满仓,还是何满仓对自己太有信心。 他们凭什么认为两张电影票就能把自己哄走? 何家这边也开始讨论起来。 何满仓揉着后脑勺不解道。 “她刚才不是笑了么,怎么一下像是生气一样就走了?” 何青山抚电影票上的褶皱。 “她神经兮兮的,谁知道为什么笑又为什么生气?” 田桂花想去抢那两张电影票。 “我都说了她根本不认识这东西,给她也是浪费。” “你带她去县里随便买点吃的,实在不行买件衣裳,她也能死心塌地的。” 何满仓一巴掌拍在田桂花抢票的手上。 “你们两个蠢货。” “你们当乔雨眠是村里那些眼皮子浅的丫头么?” “她爸是高级研究员,人家一个月工资,顶你一年收成!” 何满仓直捂额头。 他娶田桂花时还不流行自由恋爱,都是父母亲人互相介绍,听说谁家的女儿勤劳能干,就娶谁家的。 当时田桂花她都没见过,说是只要给口饭吃就可以嫁过来。 他跟田桂花过了一辈子,哪知道女人怎么哄! “怎么就这么难搞。” “青山啊,你还得多说一说好话,这样的人她不缺东西,得说点好听的。” 何青山满脑袋都是那句‘不像村里那些眼皮子浅的丫头’,脑子里逐渐有了想法。 他嘿嘿一笑。 “爸,我去找找朋友,问问他们平时都是怎么哄女人的,等问明白了我再回来。” 何满仓急的一个头两个大。 “拿不下乔雨眠,你哪里都不能去!” “家里正事办不明白,你还想着跑出去玩!” 何青山倒是无所谓。 “哎呀,你别老顽固了,我出去玩就是为了办正事。” “不就是个女人么,我有的是办法,你就等着我的好消息吧!” 乔雨眠不知道他们在打什么鬼主意,她也不在意,何家的一切她都不再想沾。 她刚把吃完饭的碗洗了收好,陆母从屋里走出来。 “雨眠,你放在这里我收拾就好。” 陆母从来不让她干活,哪怕是一点小活都要抢着干,抢了几次后,乔雨眠也就不再推辞,任由着陆母去做。 她看了眼西屋,陆老太太和陆老爷子在炕上睡午觉,陆怀野不在里面。 又看向东屋。 陆母声音带着笑。 “阿野出门了,早上走得很早,所以没告诉你。” 乔雨眠总觉得陆怀野神神秘秘的,但陆怀野不想告诉她,她也不会问。 就像自己也做了很多事也没打算告诉陆怀野。 陆母一边收拾碗筷,一边语带笑意。 “阿野是个会心疼人的,他出门前还告诉我,说你最近经常在睡觉,让我把饭菜放锅里别凉了,你醒了就可以随时吃热饭。” “他就是不太会表达,也不知道怎么跟女孩子相处。” “怀玉不懂事,希望你不要因为她牵连了阿野。” “怀玉的事,是我们家对不起你,日后有机会一定补偿你。” 乔雨眠垂眸。 “没事,我不需要什么补偿。” 心里有了隔阂,就没有办法像以前那样坦然相对。 陆母情绪本就不好,被陆怀玉闹得更糟心,乔雨眠也不愿意站在这给自己添堵。 “妈,那我先回屋了。” 陆母笑着跟乔雨眠告别。 乔雨眠一出门,陆母便坐在灶坑前的小板凳上哭了起来。 陆父听见哭声走了出来。 他蹲在陆母面前。 “别哭了,怀玉就是太顺风顺水了,让她吃点亏也是好的。” “现在年轻吃亏,过几年还可以重新开始,我们还活着,还能给她撑腰。” “等再过几年,我们要是身体扛不住没了,她再吃亏就没人管她了。” 陆母摇头,眼泪噼里啪啦地掉。 “我不是在哭怀玉,怀玉这件事我已经想开了。” “我是在哭阿野……” “他和雨眠……” 陆母捂着嘴,话都说不下去。 陆父站起来叹了口气。 “他们两个是心智成熟,会有自己的考量。” “如果真的走不到最后,我们就按照之前想的,给雨眠一份嫁妆,当亲生女儿嫁出去。” ‘嘭’的一声,西屋的门被推开。 陆老爷子扶着一个带着靠背的椅子走了出来。 他还站不稳,一点一点挪动着椅子往前走,他也跟着椅子移动。 “我问你妈了,为了给我治病,家里已经没有钱了。” “钱给了小乔,就不能再要回来!” 陆老爷子说话已经很利索,只是有些虚弱。 他把椅子挪动到灶坑旁边,额头上都沁出了一些汗水。 坐下后,他调整了一会呼吸,声音更虚弱了。 “我那件宝蓝色的衬衫,你们带过来了么?” 陆父一脸的茫然,陆老爷子气得直翻白眼。 “就是咱们家出事那天,我贴身穿的那件!” 陆父这才反应过来。 “哦,那个洗完放起来了,我这就去找。” 陆父急急忙忙把衬衫翻了出来递给陆老爷子。 陆老爷子双手颤抖,接过衬衫后,使劲地扯左胸口袋。 他扯了半天没扯开,陆付上前接过。 “爸,我来。” 陆父用力一扯,口袋碎裂,里面掉出了一个变了形的空弹壳。 陆老爷子弯腰,将这东西捡起来递给陆父。 “你让阿野找个机会,把这个单颗交给刘十四。” 陆父拿着弹壳看了半天。 “刘十四是……” 念叨着,突然瞪大了眼睛。 “刘十四……刘……” “他在华京……我们……” “别说是现在的陆家,就是以前的陆家也是高攀不起的。” 陆老爷子虚弱得像是用尽了力气。 “我和他年轻时候有点交情,这弹壳算是个信物。” “找不找他,怎么找,找了想做什么就是你们的事,拿出这东西给他看,他都会尽量帮忙。” “这东西能保我们陆家一命,但这机会也就只有一次,你们看着用吧!” 陆父还在震惊中没有回过神,陆老爷子挥挥手。 “送我回去躺着吧,我累了。” 陆父将陆老爷子扶回屋,整个人还在恍惚当中。 陆母已经调整好情绪,擦干眼泪问道。 “刘十四是谁?” 陆父摇摇头。 “你只需要知道,他是华京里的大人物就行了。” 陆母看着手中的弹壳也开始犯难。 “何满仓是不会给我们开介绍信的,他不会让我们出门。” 陆父将弹壳放进柜子里。 “等阿野回来再商量吧。” 青山县,朝阳沟。 陆怀野正被一个人领着往林子里走。 他两天没吃饭,脸带菜色,越往山里走越冷,他浑身止不住地哆嗦。 前面领路的男人递给他一个牛皮水壶。 “喝两口,暖和暖和。” 陆怀野接过酒看了看没喝。 男人冷哼一声。 “怎么,嫌弃哥们酒差?” 陆怀野笑着摇头。 “怎么会嫌弃呢,我这是高兴。” “饭都吃不饱,别说喝酒了,我太久没喝酒,都快忘了酒什么滋味了。” 他仰头猛猛地喝了一口。 ‘烧刀子’酒,酒如其名,喝下去像刀片搅动喉咙,划过口腔。 呛得他忍不住咳嗽起来。 他确实很久没有喝过酒了。 小时候也曾跟着大院里的几个孩子胡闹过一阵子。 酒量说不算好,但也没怎么醉过。 后来去了部队就再没沾过。 因为喝酒会让人反应变迟钝,眼睛也会模糊。 万一出任务,喝了酒容易出事。 这酒刚一下肚,不仅浑身都热了起来,头脑也有些飘飘然。 大山里没人走,积雪深得已经没过膝盖,十分难走。 就这样走了三个小时,陆怀野觉得自己浑身都被汗湿透了。 男人领着陆怀野走进了一个山坳。 山坳里大概有十几个房子,房子看起来有年头了,十分破旧,房顶还铺着稻草。 男人转头叮嘱。 “进去别乱看,别乱说话,问什么答什么。” “要不是你救过我的命,我也不会带你来这里。” 陆怀野千恩万谢,男人嘴角露出意义不明的笑容。 推开漏风的木门,热气扑面而来。 外面看着破旧,里面还挺暖和。 屋里大概有六七个人,有的坐在凳子上聊天,还有三个人坐在炕头上打扑克。 看到陆怀野进门,众人都抬起头。 虽然喝了酒,但凭借多年执行任务的敏锐度,他一眼就锁定了炕上坐着的文弱男人。 男人带着一副眼镜,白白净净的,看起来像个文化人。 他放下扑克,上下打量着陆怀野。 “你叫韩傲?” 陆怀野答。 “是。” 男人扶了扶眼镜,眯了眯眼。 “外面世道越来越好,怎么想着来我这的?” “唉,我这看着挺好的,像个世外桃源,可是在这能吃上口饭,也不太容易呢。” 坐在凳子上的一个刀疤脸男人粗着嗓子调笑道。 “我们这干的可都是吓人的活,你这小子长得不错,要是缺钱我可以给你介绍个婶子。” “那婶子专门给外宾联系活计的,你这长相,那洋妞肯定喜欢。” “你使使劲,自己舒坦了,钱也转到了,岂不是两全其美。” “哈哈哈哈!” 众人哄笑一片,看着陆怀野的眼神都到这嘲弄。 陆怀野一丝怒意也没有,他把在座的人一个个看过去,像是在心里把他们的样子都画了下来。 记住后,他淡淡道。 “我在外面呆不。” “我杀人了。” 第133章 引鱼上钩 乔雨眠一个激灵从梦里清醒过来。 她梦见陆怀野被人拿刀捅穿了肚子,那么大个口子,连肠子都掉在外面, 坐在炕上好久才缓过来。 她努力告诉自己,这只是个梦。 浑身湿透,想去浴房擦一擦,一进去就看到乔霜枝在刷浴桶。 看到乔雨眠,她满脸堆笑。 “姐,我把浴桶刷了,今晚你可以好好泡个澡。” 乔雨眠看着满是泡沫的浴桶,心里十分慌乱。 “霜枝,陆怀野回来了么?” 乔霜枝摇头。 “没回来。” 乔雨眠自言自语念叨。 “这都走一周了,怎么还没回来?” 乔霜枝擦掉筒壁的泡沫。 “陆叔叔说,他想着多找找以前的人,多打听一些消息。” 乔雨眠将麻花辫拆散,用手指通开打结的头发。 “不知道身上的钱够不够,平时都住在哪。” 乔霜枝也跟着嘀咕。 “何家还来问过两次,都让陆叔叔搪塞过去了。” “希望快点回来,再不回来,何家那边都搪塞不过去了。” 乔雨眠心里暗道。 何家问陆怀野可不是在期望他回来,他们是想知道,留给何青山的时间还有多少。 自从上次他拒绝了何青山一起看电影,何青山就像着魔了一样,成天找机会来跟她说话。 她觉得厌烦,干脆就不出门,日日让乔霜枝把饭菜送到屋里来。 何家还是要脸,没敢让何青山来家里找。 乔雨眠简单地擦洗一下,坐在灶坑前面,让灶坑的热气把头发熏干。 乔霜枝也打包好了几份药材。 “姐,我们去林家吧,今天又到了针灸的日子,林嫂子也该换药了。” 最近,乔雨眠唯一的行程就是陪着乔霜枝去林家给林大嫂针灸。 针灸时长大概半个小时,几个人很自然地凑在一起聊天。 林家二媳妇见两人来了,赶紧把家里的零嘴都拿了出来。 这时候也没什么好东西,无非就是炒的黑豆和瓜子。 林二嫂剥了一把瓜子仁递给了乔霜枝。 “妹子来吃瓜子,这瓜子可是我们家自己种出来的,比大集上卖的好吃多了。” 乔霜枝接过一小把,仓鼠一样地吃着。 林大嫂调侃道。 “你现在眼里只有小乔妹子了,一听说她来了,孩子都不管了。” 林二嫂边剥瓜子皮边笑, “多亏了小乔妹子,我这奶水现在足足的,孩子吃都吃不完。” “小乔妹子医术简直神了!” 林大嫂脸一红,悄声说。 “我这个月的月事很正常,好像回到了我当姑娘的时候。” “小乔妹子,如果我以后能怀上孩子,一定认你当干娘。” 乔雨眠吃了一小把黑豆,腮帮子都僵了,她把手里的豆子放回去,拍了拍手上的残渣。 “霜枝还小,当什么干娘,当姐姐还差不多。” 林大嫂笑出了声。 “雨眠说的什么话,她要给我孩子当姐姐,那不也成我闺女了。” 四个人聊着笑倒成一片。 说着说着,林大嫂突然转了话题。 “雨眠,你们隔壁何家,何青山是不是跟她媳妇离婚了?” 乔雨眠摇头。 “没离婚吧,是何青山他姑说养身体,给带县里享福去了。” 乔雨眠走了五天之后回来了,在家住了一天,昨天又被何菲菲接走了。 看来这何菲菲真是不达目的不罢休啊。 林大嫂眼神里充满了八卦的光芒。 “哎呀天呀,这没离婚何青山就开始猖狂上了。” “你们都不知道吧,这两天村里都传遍啦。” “那何青山不知道从哪来的电影票,到处炫耀显摆。” “我那天听田寡妇说,何青山后天要带他去看电影呢。” 林二嫂眨巴着眼睛。 “我怎么听说是要带孙寡妇看电影?” 乔霜枝一双大眼睛充满好奇。 “这是……约好了三个人一起看么?” 林大嫂和林二嫂看到乔霜枝懵懂的样子,笑得直不起腰。 “傻孩子,哪是什么看电影啊!” “何青山那是拿着电影票在那画大饼呢。” “这村里的小姑娘谁不知道何青山什么样,除了给寡妇‘拉帮套’,谁愿意搭理他!” 乔霜枝又问道。 “什么是拉帮套?” 林大嫂解释道。 “‘拉帮套’的意思就是,家里死了男人,就剩下一个寡妇带着孩子。” “寡妇带孩子过得困难,这时候就有那娶不上媳妇的男人去寡妇家。” “寡妇陪男人睡,男人给寡妇钱,帮她家里干活。” “这就叫‘拉帮套’!” 乔霜枝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啊!那何青山岂不是要拉两个帮套?” “哈哈哈哈!” 林大嫂和林二嫂再次笑得直不起腰。 乔雨眠也跟着露出笑容,不过她好像有了个想法。 四个人又聊了一会才回家。 进到家门,乔雨眠觉得这个想法可行,又去到院子里溜达,假装找耗子洞。 果然,见到她在院子里,何青山再次走了出来。 经过好几次的接触,何青山面对她的时候也不像前几次那么局促。 他十分轻松自然地靠近栅栏。 “雨眠,你这是干嘛呢?” 乔雨眠抬头看了他一眼,又迅速地低头。 “找耗子洞呢,我家粮食被吃了。” 何青山一拍大腿, “你等我一会。” 何青山不一会就跑了回来。 “这耗子药是我姑给我送来的,城里的东西,可好用了,你试试!” 这跟她预料到的一样。 昨天她看到了来接乔雪薇的人送过来一包东西,那人特意叮嘱里面有耗子药,不要误食。 果然,自己一抛勾,鱼儿就上钩了。 这么多天,何青山一直在示好,乔雨眠没有接受他递过来的任何东西,也不接他的话头。 看着他手里的耗子药,乔雨眠第一次伸手接了过来。 “谢谢你。” 乔雨眠微微勾了勾嘴角,何青山高兴得不行。 “哎呀,都是邻居,别这么客气。” “我发现你跟我生疏了,我记得你小时候还跟着你爸来过这边,那时候我们就见过,现在你都不理我。” 乔雨眠放缓了声音。 “我不是不理你,你娶了乔雪薇,我就不好跟你说话了。” “你也知道,乔雪薇那个人比较强势,我怕跟你说话,引起她误会。” 提到乔雪薇,何青山一脸的不耐烦。 “可别跟我提她了,这几天她不在家,我不知道过得多潇洒。” 乔雨眠也点头。 “我也是看她好几天不回来,才好意思跟你说话的。” 乔雨眠眼珠一转。 “对了,听说她被你姑姑接走调养身体了,你姑姑家不是在港岛么,她也去港岛了?” 何青山有点骄傲,脖子都梗着。 “我姑是住在港岛,但乔雪薇没去,她就在县医院住着呢。” “医生说她贫血,得补一补。” 乔雨眠默默地记下。 乔雨眠斜睨了何青山一眼。 “上次你说你想请我看电影,我以为你是骗我的。” “没想到你人还挺好,乔雪薇能嫁给你,也算是享福了。” 何青山被夸得找不着北,顿时想起兜里那几张电影票。 上次他没看成电影,跟兄弟几个商量的事都没做成。 这次他必须要做成! 他从兜里掏出电影票递给乔雨眠。 “电影票这东西我要多少有多少,你想看,我们后天就去看!” 乔雨眠装出欣喜的模样。 “好啊,我还没看过电影呢!” 两个人隔着栅栏聊了好一会,各自达成了心里的目标才分开。 回到主屋,陆母有些忧心忡忡。 “雨眠,你跟何青山聊些什么呢?” 话说出口,她又觉得这样问有点不太好,所以解释道。 “我不是管你的意思,就是……平时你跟他关系并不好,我怕你受欺负。” “要是需要帮忙,你就说。” 乔雨眠这么多天头一次露出笑容。 “妈,我没受欺负。” “我想着,自从来了玉石沟之后,承蒙何队长一家的‘特殊照顾’。” “我们就要离开了,怎么也要送一点‘分别礼物’给他们吧。” “你告诉爸和奶奶,我跟何青山说话,你们当没看见就好。” 第二天,乔雨眠从空间里拿出了两个包子。 他站在院子里一会,何青山不一会就走了出来。 乔雨眠没说什么,给何青山使了个眼神就往外走。 何青山那是老手,别的看不懂,这眼神倒是能明白。 他看了看四周没人,跟在乔雨眠身后走了出去。 何青山昂首挺胸,悄悄的跟在乔雨眠身后,两个人一前一后的往僻静没人的地方走。 见到四周没什么人了,乔雨眠停下脚步,何青山小跑着跟了上去。 乔雨眠将塑料袋里的包子递给何青山。 “这是我做的,给你尝尝鲜。” 何青山乐的不行,急忙接过包子。 “你真厉害,还会做包子呢。” 乔雨眠一脸害羞。 “我想着你请我看电影,我没有什么可以回报你的,所以给你做个包子。” “另外我还想求你个事。” 何青山一手拿着包子,一手拍了拍自己的胸膛。 “啥事你跟我说,我一定办到!” 乔雨眠道。 “你说请我看电影,我有点怕你骗我。” “我出去一趟不容易,万一你不去看电影,我这不是浪费感情么!” 何青山一听‘感情’两个字,顿时上头了。 不过就是个小娘们,再厉害能厉害到哪去? 那孙寡妇可是玉石沟有名的‘泼妇’,还不是乖乖地任他取乐! 不是他自大,这玉石沟就没有他拿不下的女人! 等后天那事一成,这女人脾气再倔,也只能依赖他,听他的话! 他一步步的靠近乔雨眠。 “我怎么舍得伤害你的感情呢,你放心吧,我肯定请你看!” 乔雨眠忍着恶心一步一步往后退。 “我不放心。” “要不你把电影票放在我这保管吧!” 第134章 命好,嫁的也好 何青山略微想了一下。 其实让乔雨眠保管电影票也没什么。 他利用上一次的电影票睡了两个女人。 上次乔雨眠没去,他只好带了隔壁村的小姑娘去。 这次孙寡妇闹着要去,他本想用电影票安抚她一下。 结果乔雨眠要拿走电影票。 何青山还是把电影票给了乔雨眠。 何菲菲给了他很多钱,让她给乔雨眠买东西哄她开心。 大不了把这一部分钱拿出来给孙寡妇,这电影不带她去也一样。 “反正都是我们要看的,这票就放你那吧。” “后天下午两点五十的电影,我们早上一起走吧。” 乔雨眠握着电影票很开心地笑了笑,听他说一起走又摇了摇头。 “一起走万一被人看见怎么办。” “我们分开走,等下午两点半在电影院门口碰面吧。” 何青山盘算着,电影一个小时,看完快四点,再找借口吃个饭,吃完饭天都黑了,两个人肯定要住在外面。 月黑风高,兄弟们动起手来也方便。 她是怕乔雨眠不来,所以才想着一起走。 看到她拿到电影票兴奋的样子,应该不会不来。 何青山点头。 “好,那你别忘了时间!” 乔雨眠找了个借口离开,何青山还美滋滋地回味了半天。 其实乔雨眠到玉石沟的第一周他就有些后悔。 当初跟乔家结亲,何满仓让他去县里看看。 看看相中哪个,就娶哪个回家。 可那几天孙寡妇知道他要娶媳妇,缠他缠得紧,生怕他娶了媳妇两个人再也不来往。 主动送上门来的,何青山当然不会拒绝。 娶谁都是娶,他也就没在意。 直到乔雨眠来到玉石沟。 他看着乔雨眠比乔雪薇漂亮,也比乔雪薇能干。 每天饭菜做出花来,他闻着那味道馋得直流哈喇子。 而乔雨眠好吃懒做,什么都不会,只知道耍大小姐脾气。 他也曾经想过把两姐妹都收入囊中,无奈陆怀野太吓人,看得又紧。 只要他的目光在乔雨眠身上多停留几秒,陆怀野的眼神就像要杀了他一样。 久而久之,就歇了这心思。 女人嘛,不就是用来取了的玩意儿,为了取了把小命搭上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现在终于让他捞到机会了! 何青山目送着乔雨眠离开,直到她的人影消失不见,他才往后山走去。 隔壁村有几个玩得到一起的兄弟,何青山找了他们帮忙。 一包大前门散在桌子上,几个人很快就把这包烟都收起来。 “还是山哥大方,要不是跟着山哥,我们这辈子都抽不上这种好烟。” 何青山拿出一包火柴点烟,猛猛地吸了一口。 “明天的事可别给我办砸了!” 刚才抢烟最积极的男人拍着胸脯保证。 “山哥你就放心吧,这么点小事兄弟还是能办好的!” “电影院后面就是纺织厂的仓库,我们抓住就把人拖到那边去。” “兄弟们吓唬吓唬她,等你来英雄救美!” 何青山不满意地‘啧’了一声。 “得动,但是不能真动。” “你们就把她衣服扒了,然后把她全身摸个遍,这样她都不敢报公安。” “到时候我再过去……嘿嘿……” 何青山笑得淫邪,几个男人也附和着一起笑。 “还是山哥聪明,她被摸了身子,哪还有脸报公安!” “就是摸了你的人,兄弟们怪不好意思的!” 何青山挥了挥手。 “什么我的人不我的人,我都不在乎。” “要不是后面我还有用得到她的地方,兄弟们一起上我都不介意。” 乔雨眠不知道这群男人们的污言秽语。 她拿了票回家呆了一会,直到天黑也没看到何青山回家。 换了身不经常穿的衣服,把自己围好,揣着那两张电影票出了门。 先是到了田寡妇家,敲门后把电影票给了她。 “何青山约你看电影,怕别人知道所以托我来给你送票。” “明天下午你们在电影院门口,你一定得来啊。” 田寡妇拿着电影票满心的欢喜。 她又到了孙寡妇家,把另一张电影票给了孙寡妇。 做完这一切,她又回家收拾了一些东西,准备明天去一趟县城。 好久没见到高六,也不知道他最近怎么样了。 她早就说过半个月左右搬家,不知道陆怀野为什么一直没回来。 想去看看陆怀野是不是在乔家的老房子住着。 以后要自己住,许多东西要再置办一些,用着比较方便。 最重要的是那些石头,不知道高六有没有打听出什么消息。 心里揣着这些事,乔雨眠早早就起来了。 陆怀野这么久没回来,陆家的人也十分担心。 知道她想去县里找找,陆父甚至也想跟着去。 乔雨眠想着自己先去看看,如果有什么问题再回来找陆父,这才让陆父歇了一起去的心思。 乔霜枝得知乔雨眠要去县城,告诉了乔雨眠她藏钱的地方。 吃完早饭,乔雨眠穿戴好便去了县城。 这次乔雨眠并没有走山路从兴隆山大队借道。 下了两个月的大雪,山里的雪早就沫膝盖。 难走不说,还容易迷路,万一遇到什么危险,连个求救的人都没有。 这几个月,何菲菲派人来过好几次。 也因为何满仓和周大山的事也出村好几次。 村子往外走的路竟然意外地开阔。 乔雨眠从空间里拿出自行车小心翼翼地骑着,毕竟路面上都是冰,一个不注意还是容易摔倒。 就这样,她大概十一点多到了青山县。 到了青山县她直奔县医院。 何青山想要算计她,她得让他知道,自己并不是好惹的。 而何菲菲想跟何家亲亲热热,也是不可能。 青山县比较小,只有一个县医院,她很轻松地就打听到了乔雪薇的病房号。 找到病房,她隔着玻璃看到了乔雪薇的病床。 这是一间六人间,不知道为什么只住了乔雪薇一个人。 乔雪薇又在摆大小姐的款,不知道为什么在训斥小护士。 现在能进入医院当护士的可都不是什么普通人家的孩子。 她刚训斥完,小护士转而劈头盖脸地训了回去。 乔雪薇刚要说什么,乔雨眠推门走了进去。 乔雪薇看到乔雨眠立刻脱口而出。 “你怎么来了?” 乔雨眠冷哼。 “好歹是姐妹一场,我来看看你不行么?” 小护士一听两人是姐妹,气冲冲地转身冲着乔雨眠道。 “你们家属怎么回事,把人送到这就不管了,我们医院又不是收容所。” “她右手手脚的非要我们照顾,一个不高兴就投诉,我们可担不起!” “你们有钱住院保胎,难道没钱请护工么?” “要是再这样,我可就要向上申请,让你们回家休养了!” 乔雪薇不依不饶。 “我哪也不去,就在这里休养!” “我花了钱了,说你两句还不愿意了,不愿意干就别干,这么好的岗位,有好多人等着干呢!” 小护士气红了脸,直接出了门。 乔雨眠站在门口,上下打量着乔雪薇。 她看起来气色确实好了不少,没有在玉石沟的时候那种病恹恹的感觉。 乔雪薇像是将鬓角的头发掖到了耳后,洋洋得意道。 “你来这干什么,看我过得这么好,难道心里不堵么?” “没办法,我命好,嫁得也好,你跟我可比不了。” 乔雨眠要做的事比较多,不想跟乔雪薇在这废话。 “我是来给我爷爷拿药的,路过的时候看到了你,就想着进来看看。” “你确实是命好,有人给补身子,生怕你这胎保不住。” “不过就算保不住也没关系,何青山他姑姑已经给你找好后路了。” 乔雨眠挑挑眉,轻轻叹了口气。 “唉,你继续享福吧,我走了。” 乔雪薇一个激灵跳下床。 “你别走,把话说清楚?” 乔雨眠站在那嘴角挂着淡笑。 “我还是不说了吧,省得你说我嫉妒你,我就不打扰你的幸福了。” 乔雪薇趿拉着鞋,三两步就追上了乔雨眠。 “有事就说,别这样阴阳怪气的。” “或者你根本没什么要跟我说的,就是故意来给我找不痛快。” 乔雨眠一把扒拉开乔雪薇的手,然后往后退一步,退到了人来人往的走廊里。 “谁想给你找不痛快,这事全村都知道了。” “何青山她姑姑说你这胎坐不住,怕老何家绝后,特意把你接到城里来,好给何青山创造机会呢!” 乔雪薇摇头。 “你胡说八道!” 乔雨眠冷笑。 “我才没胡说八道!” “你仔细想想,何菲菲把你接到这里来,除了让医院给你打针吃药保胎,她管过你么?” “你前几天刚回去,她又把你接到这里来,还是不管你。” “实际上,她让何青山在村里努力了。” “说找个生育过的女人来给何青山生孩子,最好是寡妇,这样也不会闹矛盾。” “所以她选了田寡妇和孙寡妇,就等着谁怀孕了,好接到城里养胎呢。” 乔雨眠说得有鼻子有眼的。 “他们瞒得死死的,村里人都不知道,要不是我住在何家隔壁,我也不知道这件事。” 乔雪薇像是承受不住打击一样,往后退了两步。 “怎么可能,这不可能,我都已经怀孕了,为什么还要要别人的孩子?” 第135章 意外收获 乔雨眠‘啧’了一声,然后靠近乔雪薇。 “我听说,医院里的机器能看男女。” “估计是看到你肚子里的是个女孩,所以还想要男孩呗。” “田寡妇和孙寡妇家里不都是男孩。” 乔雪薇还是不相信。 乔雨眠撇撇嘴。 “你要不相信,今天下午两点半去县城电影院门口。” “我亲耳听到的,何菲菲让接你的人给何家送了东西,里面就有三张电影票!” “何青山一大早就走了,先接上了孙寡妇又带着田寡妇,三个人说是先去供销社买东西,中午还要去国营饭店吃饭,然后下午看电影呢!” 乔雪薇脸色煞白,不断地往后退。 “你骗人,我不相信,我不相信!” 她‘嘭’地把门关上。 “你滚,滚啊!” 乔雨眠见目的达到,干脆利落地转身走。 刚走到医院大门口,轮子摩擦地面的声音传来,夹杂着护士的喊叫声。 “让开,让开,这有重症要抢救,让开!” 转过这个弯,乔雨眠看到两个男医生抬着担架,担架上的人满身是血。 乔雨眠下意识地贴在墙边躲避。 几个人呼啦啦地从她身边跑过去。 担架上的男人像是被泡在了血池里,根本看不清面容,护士的手捂在他的肚子上。 腰腹处被豁开一个大口子,血淋淋地露出来一截…… 肠子? 乔雨眠吓得闭上眼睛,将脸转向墙。 直到那几个人跑远,她才敢将脸转过来。 走出医院,看到外面的太阳,她才觉得身上暖和一点。 走着走着,她的脚步放慢下来。 她不自觉的想到了那天做的梦。 梦里的陆怀野好像也是这样…… 等等! 如果没记错,刚才那个人好像穿着一件军绿色的作训服! 陆怀野有好几件这样的衣服。 难道那个人是…… 乔雨眠转头用最快的速度往回跑,路上甚至撞到了几个人! 她在心里告诉自己那不可能是陆怀野,可控制不住自己往前跑。 那一瞬间,她觉得自己身上的血液都是冰的,两脚发软,根本不知道怎么跑到的急诊室门口。 跑到急诊室,好几个大夫将她推开。 她就着门缝往里看,却什么都看不见。 好不容易走出来一个满手是血的护士,她认出来就是刚才帮助那人捂肚子的护士。 她拽过护士问道。 “护士,里面那个人怎么样了?” 护士刚想走,听到乔雨眠这样问又转回神来。 “你是韩傲的家属么?” 乔雨眠愣住了。 “韩傲?” “你是说,里面那个人叫韩傲?” 护士立刻就明白了,她一把推开乔雨眠。 “不是家属就不要耽误我们,人命关天的事又不是开玩笑,赶紧让开!” 她满手的血,甚至有一滴还滴到了乔雨眠的手臂上。 乔雨眠感觉自己腿一下就软了,直接瘫坐在了地上。 韩傲。 那人叫韩傲。 太好了,不是陆怀野! 坐了好一会,只见一个男人冲了过来狂拍急诊室的门。 “大夫,我是韩傲的家属!” 大夫打开门,把男人拉了进去。 乔雨眠这才感觉恢复了力气。 手上的血已经凝固,黑黑的像一块结痂。 她找到厕所,洗干净手上的血,失魂落魄地走出医院。 此刻,她才真正的看清楚自己的心。 她好像从来没想过放弃这段感情。 现在需要的是冷静,是暂且放下,但对陆怀野的感情是真的。 她只是有些生气,是怨怼,但绝对不是冷漠。 她不可自抑地爱上了陆怀野。 天空飘起了雪花,冰凉凉地落在乔雨眠的脸上。 她朝脸上抹了一把,这才惊觉,脸上并不是雪花融化留下的水珠,而是她的眼泪。 风一吹,她冷得直打哆嗦,原来贴身的衣服早已经被冷汗湿透。 乔雨眠找了个僻静的地方,从空间里拿出自行车去往乔家老房子。 院子里的积雪没人扫,还很平整,证明陆怀野根本没有来过。 乔雨眠推开门,拉好窗帘,从空间里找了一套衣服换上。 墙上的挂钟显示着已经一点,她用冷水洗了把脸重新打起精神。 骑上自行车去到高家。 院子里的大门没有锁,她直接推门走了进去。 隔着窗子看,高家依然一片狼藉,没有人住的痕迹。 “你找谁?” 乔雨眠转头,看到了熟人。 “刘嫂子!” 刘嫂子瞪大了眼睛,眼神里露出欣喜和惊讶。 “你怎么来了?” 乔雨眠很感激刘嫂子为乔霜枝做的一切,后来乔霜枝也跟她说过,要是没有刘嫂子的接济和帮衬,她可能早就饿死了。 但防人之心不可无,她没说什么。 “我想着来找小花呢,不知道她去哪了。” 救乔霜枝的事她全程没有露面,刘嫂子根本就不知道乔霜枝已经被人救走。 提到乔霜枝,刘嫂子顿时哭了起来。 “小花丢了!可能已经死了!” 乔雨眠假装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怎么回事。” 刘嫂子声泪俱下地说出了那天高家的事。 乔雨眠也安静的听着,她本来也想挤出几滴眼泪,奈何自己实在哭不出来,只能沉默。 “他们被抓走之后就没了消息,后来我高家他们单位的人说,他们家涉嫌贩卖国家机密,好像被……” 刘嫂子用手比着刀,做了个割脖子的动作。 “高家两口子被处理后,他们家三个儿子被放了出来。” “听说两个小的被拐子拐走了,大的成天跟着一群小混混,三天五天的就被派出所抓进去关几天。” “小花没了消息,听说是自己偷偷跑出去,跑丢了。” “后来巡防队的人还来家里找,公安他们也来过,说是小花要是回去了,就带过去,可小花一直没回来过。” 说到这,刘嫂子眼泪又掉个不停。 “小花那孩子那么瘦弱,好几天没吃饭又被打成那样,她能跑去哪?” “要不就是拐子拐走了,要不然就是掉大河里冻住了!” “太可怜了,真是太可怜了。” 刘嫂子是真情实感为乔霜枝伤心,乔雨眠也跟着动容。 但是再感动也不能透露乔霜枝的行踪。 巡防队的人后来又回来找过,肯定是反应过来他们放错了人。 看来形势依然十分严峻,回去她更应该把小花藏好。 安慰了几句刘嫂子,乔雨眠看了看高家的房子。 “刘嫂子,我想去小花那屋看看。” 刘嫂子擦了擦眼泪。 “那屋没人住,因为嫌晦气,大家也都不靠近,所以还没收拾过,你去看看吧。” 乔雨眠看着刘嫂子进去,也进了乔霜枝之前的房间。 她锁好门,把窗帘拽好,按照乔霜枝告诉她的方式爬上了房梁。 先是拖拽过桌子,再把凳子放在桌子上。 爬上去之后摇摇晃晃,这让她更心疼乔霜枝。 当年小小的她,是被逼到什么程度,才想到了这样的方法把钱藏起来。 乔雨眠又在屋子里翻找了一遍,除了一些药材和制药的工具什么也没有找到。 她把那些东西全都放进空间里,出门后看到没有人,她又反身进了高家夫妻的房间。 屋子里乱七八糟,值钱的东西被搬了个精光,只剩下一些破家具。 可能是为了找东西,屋地的红砖都被撬开,屋里被挖得乱糟糟,这才是真正的‘掘地三尺’。 不过乔雨眠心里清楚,就算是掘地三尺他们也找不到任何东西,因为最值钱的‘东西’在她那。 破家具没什么用,她也嫌晦气不想拿。 转身离开的时候,她突然想起乔霜枝跟她说的话。 她这种藏钱的方式,是跟舅舅学的。 乔雨眠二话不说,直接把空间里的大书架搬了出来。 放倒一个柜子,踩着柜子站在了书架上,刚好够到房梁。 乔雨眠用指关节轻扣木头,实心的木头发出的声音比较结实。 她调整了两次书架的位置,终于在靠近墙根的木梁处听到了空心回声。 拿出准备好的斧头开始劈木梁,很快,空心的木梁就被砸了个稀巴烂。 木梁的空心处被豁开的那一刻,零钱像雪花一样地往下落。 一分两分,五毛一块,甚至还有不少大团结。 巡查处掘地三尺,根本没想到,两口子会把钱藏在木梁上! 乔雨眠一直在想,这么多年乔霜枝赚的钱都花到哪里去了。 原来都藏了起来,这两口子真是鸡贼! 不过有些‘不义之财’还真的不能留,有命抢,没命花! 乔雨眠把这些钱都收进空间里,赶紧离开了高家。 无意间找到了这么多的钱,乔雨眠心情顿时好了起来。 哪怕天上飘着小雪,她都觉得阳光明媚的。 冬天鬼市不开市,高六就躲在家里猫冬,看到乔雨眠来了,乐得手舞足蹈。 “乔姐,我的亲姐,你可算来了!” “你要是再不来,我都想着去找你了!” 乔雨眠拍了拍身上的雪,喝了一口高六倒的热水,身体才感觉暖和起来。 “什么事这么着急!” 高六献宝似的,从床头拿出一个红丝绒的盒子。 “你打开看看!” 乔雨眠接过盒子,打开盖子,里面静静地躺着一只通体雪白的玉镯。 “这玉镯可真漂亮,这是你送给我的新年礼物?” 高六急的直挠头。 “这可是你给我的那块石头做的,你自己不认得了!” 乔雨眠仔细端详手里的玉镯。 “这是什么宝石?” 第136章 岫岩玉 高六双手交握不断地搓着。 “这个是岫岩玉,俗称岫玉,是咱们这边独有的玉种。” “你手上带的这个种类叫冷白冰。” “这东西颜色深浅,透明度都影响着价格。” “你从哪里得到这个东西的?” 乔雨眠没回答只是微微一笑。 “这东西价格怎么样?” 高六摇摇头。 “黄金有价,玉无价,这东西可说不好。” “我不太懂,不过也知道,这东西的价格也分做什么。” “这些镯子扳指不太值钱,雕一些摆件佛像才珍贵。” “可现在这世道你也知道,也没人敢雕这些东西。” 乔雨眠想起空间里那些石头,最小的大概做个镯子,大的能躺人。 关于这玉他还是得谨慎考虑。 “那像这样的镯子能卖多少钱?” 高六两眼冒光。 “你手里这种能卖200块,要是有青绿色或者葡萄肉,起码能卖八百到一千块呢!” “但我们出原石,还要找会做的师父打磨,价格就没那么高了。” 乔雨眠想了想。 “我家里有几块这样的石头,是之前我爸爸收藏的。” “我们只卖石料,不要成品。” 高六有些着急。 “别介啊,只卖石料估计只能得一半,卖成品有七成呢。” 乔雨眠看向高六。 “你也说了,世道比较乱,我们俩像浮萍一样,一没出身,二没靠山。” “手里有这么多东西,万一被人查了,几个脑袋都不够掉的。” 乔雨眠将镯子摘下来放回丝绒盒子里。 “高六,你记住,贪多嚼不烂,有些钱我们有命赚,没命花。” 高六浑身一冷,一瞬间后背沁出一层汗。 他反思自己,好像是钻钱眼里了。 刚才还像是捧着个香饽饽,这会便成了个炸弹。 他把丝绒盒子放起来,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 “我知道了。” 乔雨眠想到空间里那些石头,他拍了拍高六的肩膀。 “你想赚钱我知道,别着急,我会给你机会的。” “在机会来临之前,我们要稳住自己。” 高六点点头。 “乔姐,我相信你!” 乔雨眠点点头。 看了看表,时间快到了。 她语气轻松对高六道。 “我带你看一场好戏,不花钱的那种。” 高六急忙穿戴外套帽子。 “走!” 乔雨眠没骑自行车,两个人顶着小雪走到了电影院门口。 电影院门口没见何青山的踪影,只看到孙寡妇穿得干净整齐地站在那。 来的路上,乔雨眠已经将何家的事大体跟高六说了一遍。 刚才有点萎靡的高六一听到这样的大八卦,一下就来了精神。 看到孙寡妇一个人站在那,高六还有点紧张。 “这电影都快开始了,怎么就她一个人,这戏还看不看得起来了?” 乔雨眠也疑惑着。 难道何青山出了什么事? 就算何青山出了事,她还通知了田寡妇,引来了乔雪薇。 何青山不在,那两人也不来么? 正想着,就看到孙寡妇像是在看什么一样,往街对面走。 乔雨眠他们躲在一个胡同里,看到的只是电影院门口的侧面,看不到街对面发生什么。 两个人探出头,望向街对面,就看到三个人厮打起来。 乔雨眠连忙介绍。 “那个男人就是何青山,短头发的是田寡妇,穿着棕色大衣的是乔雪薇。” 高六拉了拉乔雨眠。 “乔姐,咱俩靠近点,我都听不见他们说什么。” 乔雨眠怕被发现,不想往前走,高六却无所谓道。 “他们打架都来不及了,哪里能管得了咱们。” 乔雨眠有点不情愿,但也被高六拽着从后面绕,绕到了对面街的胡同里。 这个胡同有一个修自己行车轮胎的,两个人躲在一排自行车后面,也算是电影院里的第一排了。 电影已经开演,街上没有几个人,三个人打的难舍难分,叫骂的十分难听。 田寡妇被乔雪薇拽着头发,因为头发短,不得不歪着身子。 可她也不示弱,一手攥着乔雪薇的手,一手拽着乔雪薇的衣服领子,还有一只脚死死地踩着乔雪薇的脚。 “你个泼妇赶紧把我放开!” “说什么我要给何家生孩子,我看你是疯了吧!” 乔雪薇不理她,只是哭喊。 “打孕妇啦,快报公安!” 何青山在旁边劝着乔雪薇。 “你松开她,不知道你听了谁在胡说八道!” 两个人是跟着孙寡妇来的,孙寡妇没有上前,而是悄悄地隐在人群里看热闹。 这会看着三个人打得不可开交,她察觉不太对劲竟然想离开。 乔雨眠怼了怼高六的手臂,扬了扬下巴指着孙寡妇。 高六立刻心领神会,几大步跨出去将准备离开的孙寡妇拉回来。 他穿得厚,戴着帽子围巾遮了半张脸,别说何青山根本没见过他,就算是玉石沟见过他的人看过去,也未必能认得出来。 他边拉孙寡妇边喊。 “这位大姐,你快拉一拉架,我是个男同志,我不方便拉。” 说着便把孙寡妇推到了正在打架的三个人身边。 孙寡妇踉跄着站稳,捂着脸又想跑。 乔雪薇率先松开了抓着田寡妇的手。 她绕到孙寡妇面前,顿时更加生气。 这回她没再回去打田寡妇,而是直奔何青山而去。 ‘啪’! 清脆的巴掌声回荡在街道,几个看热闹的人不约而同地后退。 “何青山你混账!” 田寡妇哇的一声哭出来。 “何青山你臭不要脸,你不是说你只爱我一个人么?怎么又跟孙寡妇牵扯不清!” “你知不知道,孙寡妇的男人是得脏病死的,这样的女人你都要睡,你还真是不挑!” 乔雪薇打完何青山,又过去打孙寡妇。 “就你这样的还想给何家生孩子,别做梦了!” “我今天挠花你的脸,看你还怎么勾引男人!” 孙寡妇一把抓住何青山,直往她怀里躲。 “青山,乔雪薇疯了,你快管管她!” 田寡妇看到往何青山怀里钻的孙寡妇也气得不行。 她也走过去扇了何青山一个嘴巴。 “我告诉你何青山,我要是被你染上那脏病,我饶不了你!” “我上你家点房子,咱们就一起死!” “我这就回去找何队长,我要问问他,这件事到底怎么办!” 乔雨眠看得津津有味,高六更是笑的坐在了地上。 “哈哈哈哈,开始打罗圈仗了!” 围着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主要是这场景太震撼,属实难得一见。 乔雪薇不停地打孙寡妇,孙寡妇死死地抱着何青山的腰。 何青山一面挨着乔雪薇是不是打过来的巴掌,一面又想推开孙寡妇去跟田寡妇解释。 田寡妇一心要回村告状,何青山死死地拽着她不让走。 四个人像是扭麻花一样扭在原地。 乔雨眠十分满意眼前的场景,她笑着对高六道。 “你去帮一帮短头发女人。” 高六从地上坐起来,拍了拍裤子就冲着何青山走过去。 “大兄弟你快放手,这人衣服都要被你拽掉了。” “光天化日的,你拽人家女同志衣服多不道德!” 高六十斤捏何青山的手,何青山惨叫一声把手松开骂道。 “你他妈是谁啊,关你什么事!” 何青山一松手,田寡妇就跑了。 高六扁扁嘴。 “我想拉架帮帮你的,真是不知好歹,算了,不管了!” 高六重新躲进人群里。 他刚躲进去,三个公安走了过来。 “有人报案,说你们这因为乱搞男女关系打架!” 乔雪薇此时已经理智全无,冲着警察喊道。 “对,我举报,这里有人乱搞男女关系!” “他们何家狼心狗肺,嫌弃我生女孩,要让他跟寡妇生儿子!” “你们何家活该断子绝孙,一辈子生不出孩子!” 三个公安一人拉一个,可算把这团‘麻花’扯开了。 “当街打架像什么样子,都回所里交代吧!” 孙寡妇哭着挣扎。 “我没有乱搞男女关系,我不去派出所。” 何青山辩解。 “公安同志你们误会了,没有什么乱搞男女关系,我媳妇她精神不正常。” 乔雪薇冷笑。 “你才精神不正常,你们全家精神都不正常。” “觉得我爸妈不在所以我好欺负是吧!” “我还以为你姑姑是个好人,还把我接过来养胎,没想到她就是个‘拉皮条’的老鸨子!” “以为把我带走就能给你找人生孩子?” “我告诉你何青山,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公安眉头一皱,觉得事情并不简单。 “怎么?还牵扯到卖淫?” “这位女同志,你说的这个什么姑姑是谁,我们回所里一起交代清楚。” 几个人拉拉扯扯地往警察局走去,一路上听到的全是乔雪薇的叫骂声。 直到人走了,乔雨眠才从一辆自行车后面站起身。 不知道他给何家的惊喜,何满仓喜不喜欢。 她仰起头,心情十分愉快。 “高六,我们先去我家拿石头。” 乔雨眠带着高六回了乔家,他让高六坐在客厅等,她回房间拿。 从空间里找出十几块石头。 最小的能做桌子,最大的大概能雕个玉如意之类的摆件。 将这一箱子石头搬出去时,高六整个人都震惊了。 “乔姐,你真的是我亲姐,这……这……” 乔雨眠把箱子放在了高六的怀里。 “卖多少钱你定,卖了的钱三七分,你三,我七!” 第137章 二猴 高六拿着石头,一个一个的举起来看。 乔雨眠看着他的动作有点想笑。 “这能看出什么门道,你还是找专业人来吧。” 高六欢喜的把石头放起来,哪怕放在了桌子上,都珍惜的圈在怀里。 “乔姐,你先陪我回家放石头,我一定要请你去国营饭店狠狠的吃一顿!” 可能是在医院看到那人肠子流出来,那一幕让乔雨眠一直后怕,一天没吃饭也不觉得饿。 他推说不用,然后又问道。 “最近陆怀野有没有找你?” 高六脸上笑容一滞。 “姐夫啊。” “姐夫他没来过。” 乔雨眠从高六的眼神中看到一丝闪躲。 她转过身面对高六,一步一步走近。 “你的表情告诉我,你不仅见到过陆怀野,你们两个还发生了什么事。” 高六干笑两声。 “姐夫是找过我,只是买了点东西,然后我就再没见过了。” 乔雨眠看着高六的眼睛。 “你说的是真话么?” 高六略微想一想,然后点头。 “是真话,姐夫就是买了点礼品,说是要去走亲戚,看领导,然后就没再见过。” 乔雨眠向来不太喜欢逼问。 如果对方愿意说,不用逼问也会说,对方若是不愿意说,编出谎话来,她也得不到想要的答案,干脆就不问。 “好,如果有什么事,你及时通知我。” “今年冬天,玉石沟的路没有那么难走了。” 高六心虚的低头看向那一箱子石头。 “我知道了姐,有事我会去找你的。” 乔雨眠突然想起来。 “对了,你要是这周找我还来玉石沟,下次就不要再去玉石沟了,我可能会搬家。” “等搬完家,来县城就更方便了,到时候我会来找你的,你等着我就行了。” 高六眼睛一转,立刻转移了话题。 “姐,不知道你注意到没有,刚才那几个人打架,旁边有两个人挺奇怪的。” 乔雨眠压下心底的盘算。 “我没注意到。” 高六放开那箱石头。 “就在刚才打架的对角巷,也就是电影院的门口站着几个男人,其中有两个我认识。” “一个叫二猴,一个叫秦胜。” “鬼市三教九流都有,我见过他们,他们曾经跟一伙小偷在一起。” “我有个小兄弟也叫二猴,所以我对这个二猴印象非常深刻。” “听说他会缩骨功,能把自己缩成很小,从排风口钻进去在里面把门打开,进行偷窃。” 提到二猴,乔雨眠一下想到林立国曾经提到过。 他们怀疑当时就是这个二猴吊在树上,把林大嫂推进了河里。 如果是这样,那这个二猴就更有嫌疑了。 “也许他们只是路过看热闹呢?” 乔雨眠并没有说出两个人的关系,而是等着高六说。 高六眉头微皱。 “他们可不是看热闹的,他们几个在商量着,要不要上来帮忙。” “二猴说要来帮忙,高胜把他拦住了。” “我略微懂一点唇语,我看到那个二猴问‘绑的是哪个,到底还绑不绑’了之类的话。” “那个高胜说‘这几个都不是乔雨眠,乔雨眠没来’!” 乔雨眠神情沉了下来。 怪不得何青山这么轻易就把票给了她,怪不得他这么有把握,自己一定会跟他。 她曾经也觉得很奇怪,既然想引她上钩,为什么不更殷勤一些。 她不是傻子,怎么可能会为了一张电影票就对何青山倾心。 何青山更不是傻子,怎么会不知道自己防备他。 原来看电影不是目的,他们另有目的。 乔雨眠根本不用想也知道他们绑了自己要做什么? 要么就是对自己做一些肮脏的事,拍下照片来威胁自己。 要么就是上演一出英雄救美,换自己对何青山的死心塌地。 反正自己一旦落入他们手里,肯定没什么好下场。 乔雨眠有些后怕。 还好自己并不是爱慕虚荣的人,还好自己并没有打算以身入局,真的跟何青山去看电影。 上辈子何青山伤害她太深,她恶心他都来不及,更不可能跟他看什么电影。 要不是想做局算计何青山,她连话都懒得和他说一句。 看来以后真的要防着和家人,他们家人全部都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何满仓为了抢大队长,可以让人把林大嫂推入河里,那可是两条人命。 而何青山更不必说,这辈子上辈子,他不知道算计了自己多少次! 这只不过是开胃小菜,让他们何家知道自己不是好惹的。 何家的报应,还在后面! 送走了高六,乔雨眠从空间里拿出之前在国营饭店打包的菜。 饭菜还是热的,她没有加热就吃了起来。 去玉石沟之后,饭菜一直供应的上,所以存在空间里的好多包子和菜都还没吃完。 以后可以多囤一些,忙起来没时间吃饭的话,可以随时拿出来吃一点。 简单的吃完一餐饭乔雨眠想了想自己要去哪。 在医院看到那人后她总有些不安,哪怕知道急诊里抢救的那个人不是陆怀野,还是急于确定陆怀野的去向。 想着要不要去陆怀野曾经带她去过的那些叔伯家问一问消息。 综合考量后还是放弃了这个做法。 陆怀野不回家一定有他的理由,自己贸然过去,没准好心办了坏事。 万一还像上一次那么多人监视,她过去容易打草惊蛇。 高六接触过,暂时没什么事。 何青山又进了派出所,她也不能去派出所看热闹。 那这次进城就剩一件事。 空间土地里的黑土地不仅产量高,成熟时间也大大的缩短,更何况过一阵子还要搬去兴隆山大队,吃的东西就更不犯愁。 她已经减少了对食物的恐慌,也不想着排队去买菜。 倒是生活用品缺的厉害。 开春要做新衣服的布料,新房子的家具用品。 以前跟陆家住在一起,脸盆手盆凑合着也就用了。 现在她跟乔霜枝单独住,就要准备两个人的东西。 乔霜枝出门的时候说了,房梁上的钱她可以随便花。 她当初给乔霜枝两千块,乔霜枝并没有给高家夫妇。 手里有了钱后,她先是去舅舅说的父亲的流放地打听,来回路费花了一些,买吃的又花了一些。 现在还有一千九百三十块。 这钱她不准备动,而是补足两千块,还给陆家一千,剩下一千让乔霜枝自己处理。 本来她不想还的,乔霜枝给陆老爷子治病,这钱是乔霜枝应得的。 但救乔霜枝那两千块钱四处打点的费用是陆怀野的钱,还是想还回去。 等高六卖了玉,分了钱,自己再凑两千,把陆怀野的钱还回去。 可能是离了心,她拿着陆家的钱总觉得不舒服。 过几天有时间拢一拢帐,还是还回去的好。 乔雨眠逛了供销社,又去了废品收购部。 买了一些生活上用的东西,又去了一趟国营大饭店。 她没有票,花钱买了一些可以肉菜,忙起来的时候,肉菜更能补充体力。 回乔家简单的休息了一下,半夜又起来去了黑市。 鬼市冬天关门,黑市可不会关。 黑市里都是普通人自发组织的交易买卖的地方,一年四季都不会关门。 乔雨眠买了些红糖,棉花,布料等等日常用的东西。 这些东西自己用得着,等到了兴隆山大队也可以当做人情。 这些糖果可以分给小孩子,红糖可以送给一些老人家,甚至要生孩子的人家。 布料棉花可以迅速的拉近关系,村里上到大娘婶子,下到媳妇妹子,这些都能用得上。 一连走了三个黑市,逛了大半个青山县,天也差不多亮了。 本来准备直接回玉石沟,但又回了乔家,给陆怀野留了一封信。 大概就是告诉他,如果看到信,尽早回玉石沟,他们要搬家了。 回到玉石沟后,陆家人满脸的交集。 陆母更是哭了出来。 “雨眠,你没事吧!” 乔雨眠看着陆母哭成了个泪人。 “妈,你这是怎么了?” 陆母指了指何家。 “何家出事了!” “昨天,田寡妇半夜跑来何家门口大骂,说何青山乱搞男女关系。” “田桂花出来骂了一顿之后田寡妇才离开,当时整个村子都出来看热闹。” “今早公社来人了,说何青山跟村子里的小媳妇偷情被乔雪薇抓住了,现在人在派出所呢。” “我们以为你被何青山算计了,一家人都要吓死了!” “你爸也跟着去公社了。” 乔雨眠长舒一口气。 她一五一十的将何青山的算计,跟他是怎么算计何青山说了个清楚。 陆母吓的脸色发白,乔霜枝也红了眼眶,乔雨眠急忙安慰两人。 “没事,等爸到了公社发现跟我没关系就会回来的。” “我自己有分寸,你们别担心。” 乔雨眠安抚了好一阵子,才发现陆家的灶坑都是凉的。 看来不仅早晨没做饭,连中午也没饭吃。 乔雨眠下地窖拿出一些菜张罗着做饭。 饭刚做好,陆父回来了。 陆母一脸笑意的走过去。 “你回来啦,雨眠没被算计,这下我们都可以放心了。” 陆父点头。 “雨眠,我们是一家人,以后有什么事千万要说出来,我们就算不能帮忙,也能在一旁保护你的安全!” 乔雨眠这次可不敢再托大。 “好的爸,下次我一定先说。” 陆母往乔雨眠碗里夹了一块肉。 “你这次去见到阿野了么,他住在哪?” 乔雨眠还没说话,陆父阴沉着脸拿出一封信。 “我去公社的时候有个人说这是陆怀野捎回来的信。” 第138章 来信 提到信件,乔雨眠一愣。 自从陆父回来就阴沉着脸,她还以为是因为自己的行为让他不高兴,结果是收到了陆怀野留下的信。 陆父将信递给她,显然是自己已经看过。 乔雨眠接过信拆开来看,陆母也跟着凑过来一起看。 陆老太太站在身后一直问。 “阿野去哪了,怎么不回家。” 陆父怕她着急,解释给她听。 “阿野信里说,陪朋友去一趟羊城学一学谈生意,让我们不要担心。” 陆老太太刚放下心,旋即又紧张起来。 “那他说没说什么时候回来,搬家怎么办?” 乔雨眠看完信长舒了一口气。 “信上没说,但是他说,家里那块肉让咱们先吃,不用等他回来。” “这信是托人带回来的,肯定不能写得那么清楚。” “说这块肉的意思,应该就是让我们先搬家,不用等他。” 陆父点点头。 乔雨眠把信递给陆老太太,转身问道。 “这信是什么时候送来的?” 陆父叹了口气。 “据说是四天前送来的,雪下得大,公社里没人来这边,这信也就耽搁了。” “我拿到信的时候,已经被拆开过。” 乔雨眠喃喃。 “四天前。” 陆父搓了搓手。 “他既然想自己做点什么,就让他放手去做吧。” “回不去部队,也不能总呆在这个村子里。” 乔雨眠有些疑惑。 “可上头不是不让我们出门,他没有介绍信,怎么出门?” 陆父又道。 “他没什么朋友,唯一有联系的就是之前大院里退回来的几个孩子。” “我记得有一个在纺织厂干采购的,估计是跟着那小子走了。” “纺织厂是国企,想要带人出门,单位就能开介绍信,不用村里。” 陆母脸上终于有个笑模样。 “如果能进纺织厂做点什么工作也行。” “能帮上忙的话,说不定能找份工作。” 陆母拉起乔雨眠的手。 “我们不能离开,至少你们能回去,不用在这遭罪。” “挺好的,挺好的。” 乔雨眠心里却觉得不对劲。 可陆母和陆老太太都乐见这种结果,她不忍心再提出什么疑问。 一家人又商量了一下搬家的事,乔雨眠回房休息。 乔霜枝跟了回来,给乔雨眠做了两贴膏药。 “姐,这是祛湿的膏药,你贴在关节上。” “外面下雨刮风的,你走了这么久,腿一定冻坏了。” 乔雨眠把膏药贴上,整个人躺在炕头盖着后被驱寒气。 乔霜枝坐在炕边,收拾着乔雨眠拿回来的药材。 乔雨眠睁着眼睛,脑子里不断地想着陆怀野的事。 即使这样,她也无法忽略乔霜枝的目光。 “霜枝,你有什么话想说么?” 乔霜枝放下手里的东西,走到乔雨眠身边坐下。 “姐,我感觉你从看了那封信之后就不太高兴。” “之前我舅舅也在厂里干活,我多少听说了一些厂里的事。” “你是不是不想姐夫去纺织厂上班?” 乔雨眠微微摇头。 “我不是不想他去厂里上班,我是觉得不对劲。” 乔霜枝摸不透乔雨眠的想法,只好轻声安慰。 “其实在厂里上班也挺好的,单位会给分房子,每个月给各种票。” “我听说那些骨干家属,还可以分楼房呢。” “姐夫要是能干到采购,出差都是有补贴的,也许会分到独门独院的小房子。” 乔雨眠看向乔霜枝,她一脸的向往。 “不是的,我是觉得陆怀野不是这样的人。” “他一心想回部队,想把陆家所有人都带回青山镇。” “怎么可能甘心去厂子做什么采购?” 乔霜枝不太懂,只好继续安慰乔雨眠。 “那等姐夫回来你问问他就好了,也许在信里不方便说呢,只是找个借口。” 乔雨眠点头表示赞同。 其实也不排除有这种可能。 陆怀野可能去做了什么事不方便写在信里。 陆父不是说了么,他拿到信的时候,已经被拆开了。 她之所以觉得不对劲,是因为她曾经跟陆怀野坦诚过,自己嫁给他,就是为了等陆家起复,借陆家的势,把父亲从西北捞回来。 陆怀野明知道她是希望陆家继续从政,是不可能去普通的纺织厂上班。 纺织厂! 乔雨眠突然从炕上坐起来。 陆怀野不可能在纺织厂上班,更不可能拿到纺织厂的介绍信。 因为冯海平就是纺织厂的副厂长! 乔雨眠急忙穿上衣服跑到了陆家主屋。 进屋的时候,乔雨眠额头上的汗水还没消。 她逼迫自己沉稳下来,尽量不让陆父看出端倪。 “爸,怀野的信可以给我么,我想再看看。” “再看看心里有没有什么深藏的意思,我们没有发现的。” 陆父从地柜里把信翻出来递给乔雨眠。 “你是怀疑有问题?” 乔雨眠看了眼,陆母正在灶房做饭,大概是听不见说话的。 即使这样,她也压低了声音。 “冯海平就是纺织厂的副厂长,陆怀野怎么可能在他手下做事。” 陆父倒是没紧张,解释道。 “青山县的纺织厂分三个部分。” “一个是印染厂,一个是纺织,另外一个是专做国外订单,是创汇的生产线。” “如果我没猜错,阿野是跟黄家小子在一起。” “黄俊涛是阿野光屁股长大的发小,出事那天,你跟阿野带着爷爷去医院,俊涛来过我们家。” “他父亲去了临海市,做了个养老的闲职,他舅舅是纺织厂总厂的厂长。” “冯海平是印染厂的副厂长,权利还是大不过俊涛他舅舅。” “阿野上次离开,就是去找俊涛想办法,走之前也跟我说了,是去找俊涛,所以你不用太担心。” 乔雨眠表面应下,实际上还是拿走了那封信。 她从空间里拿出笔记本,仔细照着信件比对。 之前做肥料的时候,陆怀野偶尔会帮她记录,笔记本上有陆怀野的字迹。 乔雨眠不断地比对字迹,发现这信确实是陆怀野写的。 不过看起来字迹潦草,像是很着急之下写出来的。 乔雨眠把信放进笔记本里,暂且放下那颗不安的心。 自己可能是真的被那个满身是血的人吓到了。 陆怀野那身手,怎么可能被人打成那样。 几乎两夜没睡的她一直在奔波。 炕头很暖和,被子也软绵,贴在膝盖上的膏药散发着淡淡的中药香,这一切都让她很安心。 不知不觉中,乔雨眠便睡了过去。 青山县,县医院。 特护病房外门口坐着一位便衣,他半阖着眼睛,看起来像是打盹,实际在暗中观察着每个路过的人。 病房内,监测生命体征的仪器正在缓慢的运行,规律的滴滴声在提醒着众人,床上昏迷的人目前一切平稳。 特调处的柳卫民一边写报告,一边看着吊着的点滴管,等着这一瓶药打完了,好叫护士来换下一瓶。 不一会,门被推开,外面进来两个男人。 一个男人很年轻,看起来二十几岁。 如果乔雨眠在这,她一定能认出,另一个男人就是那天她在急诊室门口撞见的‘韩傲’的‘父亲’。 柳卫民放下报告站起来。 “周处长,小黄,你们来啦。” 黄俊涛大步走向床边,低头看了看床边挂着的引流袋。 “医生怎么说,阿野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这引流袋里怎么还是这么多血?” 柳卫民叹了口气。 “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他腹腔出血严重,什么时候能恢复,全凭意志了。” 周处长皱着眉头。 “青山县的医疗水平不行,好多仪器都没有,要我说当时就应该去省医院。” 柳卫民也看向病床上的人。 “陆同志昏迷前最后一句话说的就是,他要回青山县,要在青山县的县医院住院。” “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执着于青山县,不过我想他一定是有自己的道理!” 黄俊涛坐在床边的凳子上,拿起水碗,用棉签蘸水,轻轻地擦拭陆怀野干燥的嘴唇。 “他出任务之前给妻子写了封信,他还跟我说,这次要早点回来,因为要回去搬家。” “没成想出了这么大的事……” 周处长面色阴沉。 “陆怀野太想立功了,明明可以打死那两个人,却因为想抓活口,生生地跟两个人硬拼。” 柳卫民神色有些心痛。 “陆同志这次立了大功,咱们是不是也应该好好地帮一帮他的忙?” 周处长冷哼。 “冯海平那人心思沉重,一般人看不透。” “不过现在还弹压得住,毕竟我们特调处可不受谁的辖制。” “陆家的事我说了不算,自然有人说了算。” 周处长十分豪气。 “小柳,等小陆醒了你告诉他,只要他在我手下好好做事,冯海平那边不用担心。” “最多两个月,我倒要看看,冯海平那边到底在耍什么花招!” 陆怀野就那样静静地躺在床上,完全听不见外界的声音。 他陷入了一场美梦,一场永远都不想醒过来的美梦。 玉石沟,陆家。 整整三天,陆家都在为搬家做准备。 其实早就到了跟付航约定搬家的时间,可是因为陆怀野没回来,又耽搁了几天。 趁着隔壁何家不在,他们将所有准备带走的东西都打包好。 乔雨眠去到兴隆山大队通知付航的时候,还在村里雇了几辆马车。 明天搬家,陆家在做最后的整理。 乔雨眠带着乔霜枝在浴房里收拾种植土,陆家主屋的门被拍得山响。 “乔雨眠,给我滚出来!” 第139章 警察上门 0这沙哑苍老的声音,不是何满仓又是谁? 乔雨眠从种植房里走出去,何满仓和田桂花拿着烟袋锅,站在院里叫骂不止。 她拍了拍身上的泥土,抱着双臂站定。 “何队长,你找我有什么事么?” 何满仓见到乔雨眠,冲上来就像扇巴掌。 但乔雨眠这会正在弄土,手里拿着铁锹。 看到何满仓冲过来,乔雨眠重新把铁锹握在手里。 何满仓冲到一半站住了,田桂花却是不管不顾。 “贱女人,我今天豁出这条命来也要打死你!” 乔雨眠看着冲过来的田桂花,也毫不客气,一铁锹拍在田桂花的腿上。 田桂花‘哎呦’一声就跌倒在地。 可她不像往常那样躺在地上哭嚎,而是捂着腿喊了两声,又站了起来。 这时,陆母从屋里冲出来,手里端着一个盆。 那盆里满满的水冒着热气,朝着田桂花泼过去,兜头盖脸地浇了她一身。 这一盆热水可不是轻飘飘地用撬拍一下。 田桂花躺在地上满地打滚,痛哭哀嚎。 乔雨眠看着像老母鸡护崽般护在她身前的陆母。 陆母咬着牙。 “你今天拼命,那我也拼命!” “别玩那些又抓又挠,哭闹的把戏,跟小孩子过家家一样让人笑话。” “讲拼命就真的拼命!” “你现在回家拿刀,我也回家拿刀,咱们俩对砍!” “谁敢退缩一步,谁就是没爹生没娘养的烂货!” 乔雨眠惊呆了,忍不住张大了嘴。 一向温柔优雅的陆母,居然站在这泼妇骂街,骂的脏话如此难听。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陆母拿着盆就冲向田桂花。 “爬起来,滚回家拿刀,起来啊!” 陆母拿着盆,一下一下砸在田桂花身上。 田桂花被烫得面皮通红,热水泼过来时,她下意识伸手挡脸,那被泼到水的手,已经烫得起了水泡。 乔雨眠看出来了,陆母这次是真的要跟田桂花拼命。 她不知道要不要阻拦,吓得呆立在原地不敢动弹。 被吓到的不止她一个人,何满仓吓得后退了好几步。 乔雨眠知道他是个怂货,没想到怂成这样。 自己媳妇被人按在地上打,他甚至都不敢上前。 发呆的这功夫,陆父也走了出来。 他一把抓住何满仓的手,一扯直接将手臂反绞到背后。 在不断施压下,何满仓甚至单腿跪在了地上。 何满仓嘴里不住的威胁辱骂。 “你们陆家真是疯了,我要报公安,所有人都进去蹲笆篱子!” 陆父像是对他的威胁充耳不闻,将他压跪在地上后,一脚便将何满仓踹飞了出去。 何满仓捂着肋骨跪在地上叫痛,陆父却没再上前,而是满院子地找了起来。 陆家院子已经被收拾得差不多,只有乔雨眠手里的一把铁锹。 陆父看到铁锹,一把抢了过去,拿着铁锹朝着何满仓走了过去。 乔雨眠一瞬间就反应过来陆父要干什么。 铁锹锹头锋利,要是往脖子上这么一切,整个脑袋都要掉下来。 她本来想去拉陆母,这会已经顾不得田桂花了,还是要先救何满仓。 何满仓和田桂花死不足惜,陆家人的命可值钱。 乔雨眠拉着陆父。 “爸,你别冲动,为这种人赔命不值得!” 陆父双眼通红。 “这狗东西接二连三的欺负你,他那不要脸的儿子居然还把注意打到你身上,我绝对不能放过他!” 陆父推开乔雨眠。 “阿野要是能稳定下来,你就跟他回县里去工作。” “到时候你们俩好好生活,孝顺爷爷奶奶,要是有多余的精力,就帮帮怀玉。” “我和你妈今天就把这两个老东西弄死,弄死他们,我俩就给他们赔命!” 乔雨眠把安慰自己的那些话用来安慰陆父。 “爸,弄死他们固然简单,可这样的人不应该是让他们活着痛苦才更解气么!” 陆父摇头。 “他们活着就会一直找麻烦,我觉得一了百了才是解决问题最好的方法。” 何满仓刚开始在院子里喊的时候,院子外面就聚集了很多人。 这会人越聚越多。 有人看到陆父提着锹过去,急的想过来帮忙。 可碍于陆父手里拿着武器不敢过来。 借着乔雨眠跟陆父说话的空档,门外有人喊道。 “何满仓你想什么呢,快跑啊!” “陆家人可是当兵出身,拿着铁锹一下就把你脑袋砍掉了,你求饶都来不及,快跑吧!” 说着,还有人打开了陆家的院门,想让何满仓跑出去。 “陆大哥,别冲动,有话好好说!” 远处传来喊声。 林立国带着他两个儿子跑了过来。 林家老大老二一左一右的抱着陆父的手臂。 “叔,千万别冲动,有啥话都好说。” 林立国凑近陆父。 “大哥,你们明天就要搬走了,何苦惹这人命官司。” “你们杀了人,孩子们还能有好名声?” “咱们老了,半只脚进棺材,可孩子们日子还长,下半辈子还要活呢!” 陆父像是被说动了,气得整个人都在颤抖。 “他何满仓欺人太甚!” 乔雨眠看陆父被控制住,急忙示意乔霜枝,两个人过去拉陆母。 “妈,你歇歇,别抻到腰。” 这样一拉架,何满仓已经跑到院外的人堆里,而田桂花没跑,坐在原地哭嚎。 “这一次不是我们欺负人,是乔雨眠这个贱人!” “她胡说八道,我儿子儿媳妇,都进了派出所,要去蹲笆篱子呢呀!” 跑到人堆里的何满仓这会终于反应过来。 “陆言庭,你发脾气之前,先问问你儿媳妇做了什么好事!” “我儿子好心请她看电影,她拿着电影票给了村里的两个寡妇,造谣我儿子请他们看电影。” “又跑到我儿媳妇那去说我儿子跟别人乱搞男女关系,气得我儿媳妇跑去抓奸,动了胎气!” “乔雨眠,你今天跟我去警察局把这件事说清楚,要不然我不会放过你!” 乔雨眠看着院子外面的人,已经把陆家围得水泄不通。 这些事是她做出来的,她本来就没打算撒谎。 她往外走了两步,淡淡道。 “何队长,你儿子做哪些龌龊事,你打算推在我身上?” 乔雨眠还没说话,外面挤进来几个人。 “让一下,大家让一下!” 穿着绿色军装,带着‘大盖帽’的公安走了进来。 “谁是乔雨眠?” 玉石沟的人哪见过这种场景,看到公安来了,都自动让出一条路。 乔雨眠看到公安一点都没紧张。 “公安同志,我是乔雨眠。” 两个公安走到她面前。 “何青山被人举报乱搞男女关系,涉案几个人都说是你指使造谣,请你跟我们回警局说明一下情况。” 何满仓大摇大摆地从人群里走出来,像是有了撑腰的人便肆无忌惮地骂起来。 “把他们家这两个老东西一起抓走,他们要杀人!” 人群里也开始窃窃私语。 “乔雨眠可算完了,这是真的公安啊,看来她真的做了这件事!” “何青山不是什么好东西,也可能真的是让人抓住了把柄!” “我看不一定,也许真的就是何陆两家的恩怨呢,两家结仇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公安看了看拿着铁锹的陆父。 “这位同志,无论如何也不能动手,你跟着我们一起走一趟吧!” 乔雨眠暗道不好。 他们去了派出所,万一被幕后陷害的人知道了,说不定会给按个什么罪名。 无论如何都不能让陆父陆母去派出所。 当然她自己也不能去。 乔雨眠拦住了公安。 “公安同志,你们叫我去是正常的传唤了解情况,还是有拘捕令正是拘捕我?” 公安一愣,两个人互相看了一眼,然后一个人答到。 “没有拘捕令,我们只是例行传唤,回去所里配合一下调查。” 乔雨眠心下稍安,不紧不慢说道。 “公安同志,你也知道,我们乡下人平时没什么消遣,就爱说八卦。” “我要是跟你去了,就算我回来是无辜的,也要被传成有问题。” 他抬了抬下巴,示意正在窃窃私语的人群。 “何青山是因为乱搞男女关系进去的,我不想到时候被传我也跟他乱搞男女关系。” “我还要在这生活,我父母还要做人,我丈夫还不在家,如果真的把我带走,我想不到自己要被人背后说成什么样。” “所以我有个请求,有什么问题可不可以就在这里说。”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清楚,我洗清自己的嫌疑,让乡亲们看着,也不至于以后有人说嘴。” 乔雨眠又回头看了看。 “至于我父母的问题,我们先把我的问题解决了,再解决他们的问题,你看这样行么?” 两个警察对视一眼,研究了一下。 这玉石沟山高路远的,他们也是开着车过来才方便一些。 来之前他们先去了公社了解情况,这陆家可有些说法。 能少一事,尽量不多一事,来找乔雨眠也是为了了解情况,只要情况弄清楚,在哪问不是一样? 两人商量了一下,便回道。 “可以!” “但何家人也在场,要是说不清楚,你还是得跟我们回去。” 乔雨眠看着公安,又看了看门外的人。 “公安同志,有什么话你就问吧,我知无不言。” 公安点头。 “乔同志,据何青山说,他跟孙同志和田同志没有乱搞男女关系,一切都是你做的局。” “田同志和孙同志也交代,确实是你给的他们电影票,说何青山请他们看电影。” 第140章 辩解 乔雨眠定了定心,从容不迫地答道。 “这电影票我只给了田同志,但是孙同志那边是怎么回事我就不清楚了。” “何青山说要请我看电影,但村里人都知道,他已经结婚了,还是我妹夫。” “我妹妹现在不在家,他请我看电影算是怎么回事,我当然不会去。” “所以当时就拒绝了他。” “可他嘲讽我是穷鬼,没看过电影,说我不想看有好多人要跟他看,田同志就是其中一个。” “我一气之下,就把电影票给了田同志。” “至于他们说的什么造谣,我根本就不知道。” 乔雨眠眉毛一挑,跑到院子门口,将隐在人群里的田寡妇拽了出来。 “田嫂子,你来告诉公安同志,我到底有没有造谣!” 乔雨眠看向田寡妇的眼睛。 “田嫂子,何青山和孙嫂子已经因为乱搞男女关系进了派出所。” “你可要说真话,替我作证,我可不想背上这种名声。” 田寡妇那天半夜跑到何家大骂的事传遍了整个村子。 何青山名声一向不好,她要不是寡居多年内心孤单,又一时被哄住了,才不会跟何青山有来往。 骂了一顿出完气,第二天他就后悔了。 全村人都在讲她的‘风流韵事’,从确有其事的何青山,到她完全不认识的男人。 她的私生活被编排得五花八门,这几天她都不敢出门,感觉全村都在对她指指点点。 听说何家跟陆家吵架,她本来只想偷偷藏在人群后面看个热闹,是因为公安来了,她才挤进人群里的。 何青山和孙寡妇被带去了派出所全村都知道,她想听听这两个人到底有没有说出她。 刚才还暗自庆幸自己跑得快,没被公安带走,没想到一个慌神便被乔雨眠抓了出来。 她拼命想躲,刚想矢口否认这件事,却看到了乔雨眠的眼睛,听明白了乔雨眠话中的含义。 感受到乔雨眠紧紧捏着她的手臂,大有暗示的意味,她看向公安。 而公安也在这个时候发问。 “田珍珍同志,我们还想着找乔雨眠问完就去你家,正好你也在这,就一起说清楚。” 田寡妇双腿一软,差点坐在地上。 乔雨眠扶了她一把。 “田嫂子你怕什么,我们什么都没做,公安同志也不会冤枉好人的。” 公安点头并继续问道。 “乔雪薇说何家不满意她生女孩,想要‘借腹生子’,让你和孙美香二人给何家生孩子,这件事情况是否属实。” 乔雨面狠狠地捏了一把田寡妇的手腕。 田寡妇吃痛,整个人往前窜了一下。 “乔雪薇她……她完全就是胡说!” “我一个寡妇怎么替人生孩子,我没男人又大了肚子,以后还怎么在村里生活!” “别说是我,这村里任何一个人都不可能做出这种事。” “我看乔雪薇就是疯了,像个疯狗一样,胡乱攀咬。” 公安继续询问。 “那你能解释一下,为什么你收到电影票之后会跟何青山一起出现在电影院门口,并且被乔雪薇抓了个正着?” 田寡妇看向乔雨眠,然后哆哆嗦嗦道。 “票……票是乔同志给我的,她说这电影票是何青山请我看电影。” “我本来不打算去的,可那天我正好要上县城买东西,我想着把票还给何青山,所以我就去了。” “谁知道我刚把票给何青山准备离开,乔雪薇就冲上来打我。” “不一会孙寡妇……不对,是孙美香也来了,乔雪薇就跟孙美香打到一起去了。” “他们乱搞什么男女关系我不清楚,我是无辜的。” 田寡妇眼珠一转,指着何满仓。 “对了,我回到村里当天晚上,还因为这件事来何家骂人。” “何青山乱搞男女关系,还要把我也拉扯进去,我很生气的,我骂他们家的时候村里好多人知道。” “我要是真的是跟何青山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我怎么可能敢来骂人!” 田寡妇心虚的看向乔雨眠,不知道这样说是不是对了乔雨眠的心思。 当初她来骂何家是因为气不过何满仓乱搞,没想到现在居然成了她洗白的证据。 打死她也不可能承认跟何青山有关系。 她公婆虽然死了,可大姑姐还在玉石沟,大姑姐泼辣至极,要是知道她跟何青山搞在一起,非把她们家砸了不可。 再说,现在她住的房子,可是夫家的老宅。 如果自己有不好的名声,大姑姐肯定会收回房子,把她赶回娘家。 她娘家人早就死光了,自己要是被赶走,都不知道该去哪里! 乔雨眠冲田寡妇眨了眨眼睛,很满意她的回答。 就是要不承认,打死都不能承认。 何青山为了不坐实自己乱搞男女关系,一定会咬死不承认跟田寡妇和孙寡妇的关系。 孙寡妇要是不傻,肯定也不会承认。 那么一直咬着不放的,肯定就是乔雪薇。 乔雨眠看到田寡妇站在了自己这边,更加的坚定。 “公安同志,你与其来质疑我,不如回去好好问一问乔雪薇吧。” “她说是我造谣,我觉得她就是公报私仇。” “她去抓奸那天,我确实是在医院里见过她。” “我那天去医院给我爷爷拿药,医院都有记录的,中药西药我都拿了。” “我碰到乔雪薇时,她正因为什么什么事情跟护士发火呢。” 乔雨眠微微低头,眼神里全是委屈。 “我这个姐姐从小就欺负我,哪怕我们嫁到一个村里也处处和我比较和我争抢,这些乡亲们也都知道的。” “她在医院养胎,我觉得碰到了很不容易,想去问候一下,她还让我滚。” “当时医院的走廊里都是人,你们随便去问护士,问当时住院的病人,我根本没撒谎。” 乔雨眠说着,另外一个警察就记录着。 “乔雪薇交代,何青山跟人约会的时间是你探病的时候透露给她的,对此你怎么解释?” 乔雨眠一脸的不可思议。 “我觉得这是他们何家内部的矛盾,你们应该往夫妻关系上查。” “对了,我想起来了!” “我去看乔雪薇的时候,她正在跟护士吵架,护士说何家没有人来看乔雪薇,乔雪薇拿乔,把护士当护工使唤。” “何青山又跟我说,这票是他姑姑给她送来的。” “我觉得乔雪薇是不满何家姑姑把她放在医院不管,却给了何青山最新的电影票,让何青山放松看电影。” “她在医院保胎,何青山却很悠闲不来看她,所以她故意栽赃陷害我。” “至于何青山为什么会跟孙嫂子看电影,那我们就不知道了。” 乔雨眠想了想接着说。 “何青山跟孙寡妇的事,村里好多人知道。” “他约不到我去看电影,约了孙寡妇也很正常。” “他可能只是没想到我会把票给田嫂子,而田嫂子正好去县城办事,要把票还给她,也没料到乔雪薇会突然出现。” “乔雪薇一向喜欢站在道德制高点来控制别人,她不想暴露自己内心的阴暗,就栽赃陷害给我。” 乔雨眠一副委屈的模样。 “她说是我造谣,是我挑拨,那她拿出证据来啊!” “她有什么证据说是我做局挑拨陷害?” “我能挑拨她去电影院,难道还能设计让何青山和孙美香去看电影?” “说到底还是何青山乱搞男女关系,否则怎么会被乔雪薇抓着打?” 乔雨眠一番话说得有理有据。 她在做这件事的时候都想好了,也是她暗中报了公安,举报何青山乱搞男女关系。 因为她太了解何青山和乔雪薇。 何青山自大,乔雪薇愚蠢。 这件事只要略微想想就漏洞百出。 何青山就算再乱搞,也不可能同时带两个女人去看电影。 这两个女人都是出了名的泼辣,怎么可能心甘情愿地同时给何青山做情妇? 何满仓有权,何菲菲有钱,他们若是真的嫌弃乔雪薇生的是个女孩,完全可以给何青山找个黄花大闺女。 村里的男人都嫌寡妇晦气克死男人,有时候路过寡妇家门都要‘啐’三口,以免晦气沾身。 何家又怎么会要寡妇给何家生儿子? 两个寡妇要是大了肚子,可是要被人讲究一辈子的,哪个寡妇会给别人生孩子。 最最重要的一点。 县医院里根本就没有B超机器,根本没办法看到乔雪薇肚子里孩子的性别。 乔雪薇又蠢又冲动,但凡她仔细想想,都不会相信自己的话。 不过就算不相信也没关系,只要她去了,就能看到事实。 而这些不合理的地方,就成了洗白自己的最好的理由。 乔雨眠和田寡妇轮流解释,看热闹的村民们也都在附和。 “警察同志,这两姐妹确实不对付,那乔雪薇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对呀,那乔雪薇撒谎成性,上次还差点害了林家二儿媳妇,要不是乔雨眠出面阻止,估计那孩子都生不出来。” “不会就是这次让她记恨上了吧,唉吆喂,她怎么这么坏啊!” “那何青山和孙寡妇拉拉扯扯我都见过好几次了。” “我还见过何青山从孙寡妇家出来呢。” “这肯定是乔雪薇发现两个人偷情,现在非要把罪名按在乔雨眠身上!” 村民们七嘴八舌地开始给何青山定罪。 何满仓忍了好久,不想在公安面前失态。 看到村民没有人帮他说话,反而都在谈论八卦,气得他脸都红了。 “闭嘴,你们都给我闭嘴!” 第141章 治疗晕倒 村民们聊得尽兴,一时间忘了他们讲究的是大队长家。 直到何满仓喝骂,这才住了嘴。 人群一时间鸦雀无声,连公安都觉得奇怪。 乔雨眠叹了口气。 “警察同志你看到了吧,我们玉石沟就是这样的,大队长一手遮天。” “他儿子乱搞男女关系村里人都知道,大队长压着不让说,说了指不定给穿小鞋呢!” 公安皱着眉头看向何满仓。 “何队长,你也算是国家干部,你儿子接受调查,你应该避嫌的,怎么能利用职务之便来堵乡亲们的嘴?” 乔雨眠也跟着附和。 “公安同志说得对,你想的应该是让儿子配合公安同志的调查,告诉儿媳坦白从宽,不要冤枉好人。” “作为干部,先治家,才能更好地服务大家,思想觉悟太低了。” “要不是你儿子儿媳一直不配合公安的工作,人家公安怎么会跋山涉水四五个小时跑到这山沟来找我。” 乔雨眠轻蔑地看着何满仓。 “自己家的矛盾解决不明白,麻烦公安,连累群众,我应该去公社举报你公私不分!” 何满仓的脸色由红转白,甚至不知道该不该回怼乔雨眠。 这话头是公安通知提起的,要是怼了乔雨眠,算不算是变相的阻挠公安办案? 要是不回怼,这么多人都看着,他的脸往哪放! 一晃神,他看到了乔雨眠身后拿着撬的陆家夫妻。 “公安同志,我儿子的事我应该避嫌,但陆家夫妻打伤我们两口子的事今天没完!” “陆家女人一盆开水泼在我媳妇身上,烫得都起泡了!” “陆言庭要拿锹打死我,要杀人,你们必须把他抓起来!” 乔雨眠回头看陆父,微微摇了摇头。 陆父扔了铁锹。 “公安同志,何家两口子闯进我们家,不分青红皂白地就要打我儿媳妇。” “还说我儿媳妇跟他们家何青山有关系!” “我儿子不在家,他们给我儿媳妇造谣,难道我不应该打他么?” “是不是因为何满仓是大队长,就可以随便冲进别人家打人?” “公安还没调查清楚,我儿媳妇还没有被判有罪,你身为大队长,就要私设刑堂,去别人家里打人?” “你打人就行,我们打人就是犯罪?” “这是不是就叫做‘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陆父一把拉过陆母。 “公安通知,今天我跟你走,我们全家都跟你走。” “咱们先去公社,问问公社的社长,是谁赋予何满仓的权利,可以随便审判别人?” 乔雨眠冷着脸看向何满仓。 “对,我们去公社!” “我一直就觉得,何队长贪污公粮这件事没有交代清楚。” “我们信任公社,信任大队,这才没有追究。” “既然这样,不如一起去公社好好查一查!” “公社查不出来,我们去县里找县长!” “县长查不出来,我们就去找省长!” “我就不信,没有能说理的地方!” 何满仓本来理直气壮,听到乔雨眠旧事重提,他浑身一抖,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乔雨眠看到林家大儿媳隐进了人群,然后一道声音喊了出来。 “我看何家根本不配当这个大队长。” “何满仓私占公粮,何青山乱搞男女关系,乔雪薇害人性命,这几件事全都不清不楚地糊弄过去。” “他们家就是仗着自己是大队长,有人护着才能这样为所欲为!” 人群里一旦有了一个声音,其他声音就会陆续冒出来。 “对,我们去公社问问,一起查个清楚。” “去公社!” “走,一起去!” 两位公安看着群情激奋的村民有些不知所措。 他们只是例行公事来传讯相关涉案人员,怎么就演变成了整个村子的抗议? 这种公社和大队的矛盾不是他们处理的范畴,他们也不知道前因后果。 何满仓看着众人审判的目光和不停的指责,心脏怦怦跳。 这么久,他一直忍受着乔雨眠,就是因为乔雨眠擅长鼓动人心。 尤春生再三叮嘱他,粮食贪污这件事绝对不能再次摆到台面上。 也告诉过他,不能再闹出任何事,否则没人能保得住他。 可各种事情就如梦魇般找上何家,乔雨眠更像是鬼魅一样,甩都甩不掉。 他只恨乔雪薇没用,当初那么好的机会都没能杀了乔雨眠。 何满仓欲哭无泪。 他不能再继续追究了,哪怕儿子还在公安局,哪怕自己被人拿着铁锹威胁,他都不能再继续追究。 知道乔雪薇攀咬乔雨眠时,他内心甚至有一丝雀跃。 如果乔雨眠的罪名坐实,他就可以把陆家一家都弄进公安局。 所以他没有劝阻乔雪薇,而是放纵乔雪薇可劲地闹,终于把公安闹到了玉石沟,一大批人过来审乔雨眠。 他完成了‘那个人’交给他的任务,终于给陆家安了个罪名。 可乔雨眠三两句话就把自己撇清了关系,甚至又把他的老底掀开,现在焦头烂额的可是他! 现在不能从乔雨眠入手了,一定要先想办法把何青山弄出来。 乱搞男女关系这件事可大可小。 往小了说就是夫妻矛盾形成的误会,往大了说那是流氓罪,要吃‘花生米’的! 他双眼翻白眼,哎呦着往后倒下,准备再次装晕。 自从在乔雪薇那学会之后,装晕就成了他的必杀技。 回答不出来可以装晕,说不过可以装晕,示弱也可以装晕。 只要人晕过去了,那么一般都会得过且过。 只要他不再揪着陆家不放,公安自然会离开。 等公安离开了,他再去劝乔雪薇,让乔雪薇承认只是夫妻矛盾,何青山就能安然无恙地被放出来。 何满仓倒在雪堆里,雪冻得硬硬的,倒下去摔得后背有些疼。 可疼他也忍着,毕竟这关系到他的前途。 乔雨眠看到何满仓又装晕,简直无语到想笑。 她抬手招来了乔霜枝,在乔霜枝的袖口摸了几下,便摸到了乔霜枝缝在袖子里针灸用的针。 拿着针走向何满仓,嘴里喃喃道。 “何队长晕了,得赶紧救治!” 何满仓那个躺在地上,心里有些忐忑。 不过又一想,公安在这里,乔雨眠不敢对他做什么。 无非就是扇巴掌之类的,只要他忍住疼就能挺过去。 正想着,一个冰凉的东西顶在了人中,下一秒,一阵尖锐的刺痛从人中传遍了整个脑袋。 突如其来的剧痛让何满仓‘嗷’的一嗓子叫了出来。 他从地上弹跳起来,捂着人中跑出去好远。 手里黏腻丝滑,他拿开手掌一看,手里全都是血。 何满仓哭嚎道。 “乔雨眠,你对我做了什么?” 乔雨眠嘴角挂着嘲弄的笑容。 “何队长,我看你晕过去了,对你进行了紧急抢救。” “看来我这招没白学,你看,你这不是立刻就醒了?” 何满仓这才知道,自己着了乔雨眠的道! 昏厥的人没有痛感,哪能醒得这么快! 公安也立刻看出来,何满仓就是在装晕。 正在记录的公安拿出刚才记的笔录递给乔雨眠。 “乔雨眠同志,这是你的笔录,你看看,如果没有问题请签字按手印。” 乔雨眠看了一眼,公安把刚才谈话的重点都记在了上面,也没有任何事实歪曲和偏向,她谨慎地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公安又把另一张笔录递给了田寡妇,田寡妇也签字按了手印。 做完这些,公安把两份笔录放起来。 “何队长,你控诉陆家人要杀你,陆家人又控诉你利用职务之便打压人民群众。” “这件事虽然在我们执法范畴,但涉及到故意伤害,传唤也要经过公社。” “咱们先去公社写个情况说明,然后我再带你们回所里做笔录。” 何满仓一听要去公社,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一样。 “不……不……” 乔雨眠走到何满仓身边。 “何队长,你说的‘不’是什么意思?” “是不去公社,还是不放过我们,一定要鱼死网破?” 一句‘鱼死网破’让何满仓抖了三抖,细密的汗珠爬满了何满仓的额头和鼻尖。 不去公社就等于是承认了自己有错在先,被陆家打也是活该。 鱼死网破,自然是要拼到底! 浑浊的眼泪混着汗珠从何满仓的双眼中流出。 他自以为做得天衣无缝,可惜还是棋差一着。 “不……不去公社。” 乔雨眠再次逼近。 “既然不去公社,那你是不是应该给我道歉,给我父母道歉?” “毕竟是你先闯进我家骂我,你老婆田桂花还要打我呢。” 乔雨眠离何满仓很近,看到他嘴唇都被咬出了血。 “对……对不起……” “我不应该冲进你们家打你。” 乔雨眠点点头,声音云淡风轻。 “很好,知错能改,我原谅你!” 不再理会何满仓,乔雨眠走到公安面前。 “公安同志,我还是觉得这件事另有隐情,你们好好问问乔雪薇,不要因为跟我有龃龉就随便栽赃陷害。” “你们查案也是很费力气的,她故意把你们往错误的方向引导,不仅影响案情侦办,还浪费警力资源。” 公安点头。 “我们会结合两位的笔录再次进行审问,两位也不要离开青山县,随时配合传唤。” 送走了公安,好多人都不愿意散去。 他们对何满仓贪污公粮的事颇有怨言,几个人嚷嚷着要去公社。 何满仓冲众人喊了一句。 “走吧,去公社,我这大队长不做了,这路也不修了!” 第142章 赶出去 乔雨眠觉得有一点无语,他也就会这点威胁了。 修路是一个村子非常重要的事,他一直用这个借口堵村民的嘴。 但他可不敢在公安面前威胁人,公安走了,他倒是无所顾忌。 “我背负着骂名和压力,就是为了村里能修一条路,给子孙后代们留个希望。” “你们既然这样不满,那我也不想做这个坏人。” “你们去公社告吧,我把钱拿回来,然后去蹲笆篱子。” “你们再选出个大队长,看看他会不会贴补钱给村里修路!” 说到这个,村民们都哑火了。 闹事的也不闹了,喊号子的也不喊了。 乔雨眠可不想在搬家这个关键时刻出问题,喊着去公社也只是吓唬何满仓,并不是真的想去公社。 这会大家都不再追究,乔雨眠也不想当这个恶人。 “大队长,你也没必要每次都拿修路说事。” “我没有道德绑架你,你也不用道德绑架我。” 林立国也出来打圆场。 他把何满仓从地上拽起来。 “老何,你多大岁数了,还跟小年轻的计较。” “快起来,这么多人也不怕笑话!” 林立国低头,用别人听不见的声音在何满仓耳边道。 “你现在还不快去救青山在这跟她扯这些干什么?” “一会她生气了,真的告到公社,就算你有关系脱身,也会错过救青山的时机。” 何满仓甩开林立国的手。 “不用你假好心!” “谁不知道你跟陆家走得近,跟这个贱人更是像亲父女一样!”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她爹呢!” 林立国也怒了。 “你这个人真是不知好歹!” 他挥手叫住两个儿子。 “一会就算出了人命你俩也不要拦!” 林立国带着两个儿子走出院子,站在人群里。 何满仓本来想骂林立国两句立立威,没想到林立国根本就不给他台阶,直接生气了。 现在满村子的人看着他骑虎难下,何满仓的脸色又黑了起来。 人在暴怒下总会做出一些不理智的事,何满仓决定把这怒气撒在陆家身上。 他跑过去拽起被烫得满脸大泡的田桂花。 “你没事吧。” 田桂花手上脸上都是水泡,根本就不敢动,只能嗷嗷地叫唤。 何满仓气得直拍大腿。 “你们这群白眼狼,从你们陆家来了玉石沟,我是又借房又给批的。” “可是你们三番五次地欺负我们何家,处处给我们使绊子!” “我告诉你,我何家不是面做的,不能让你们欺负了去!” “今天我就要让你们知道,什么叫做‘以权压人’!” 何满仓指着乔雨眠道。 “这房子是我看在跟你父亲往日的情分上借给你们的,既然你恩将仇报,我也不会手软!” “你们陆家是下放到我们村里的,上头只说让我接收你们的户口,并没说让我给你们找房子!” “你们现在就从这房子里搬出去,爱住哪住哪!” 人群顿时吵嚷起来。 “何满仓真是面慈心苦,只见他处处给乔雨眠下绊子,她儿媳妇经常找人家麻烦,现在倒是把自己说得很无辜。” “话也不是这么说,要不是何队长借给他们房子,他们就要住牛棚了。” “何满仓可是玉石沟的大队长,人派下来就该给找住的地方。” “对呀,陆家又没犯错误,为什么要住牛棚呢,怎么说也应该跟知青一样,住知青点去。” “自己跑到人家来喊打喊杀,打不过又开始耍无赖。” “大冬天把人往外赶,这一家老小要去哪住?” 何满仓听着乡亲们的议论,发现并没有特别多的人帮他说话,反而都在帮乔雨眠说话。 何满仓对着刚才说话的人喊道。 “你那么善良,大发善心,收留陆家,让他们去你家住啊!” 这会人群都熄了声。 玉石沟是真的穷,那几间破草房歪歪斜斜的,都不够自己家住。 有的人家甚至三代同堂睡在一个炕头,连个遮挡的帘子都没有。 林婶子刚想说话,被林立国按住了肩膀。 林立国摇摇头,林婶子急得攥紧了拳头。 乔雨眠看着何满仓开始发疯。 他把院子里的板车都推到了门外,嘴里骂骂咧咧。 “滚出去,这家姓何!” 乔雨眠刚想说什么,只见人群骚动起来,不一会便看到了陆怀玉从人群里挤了过来。 她红着眼眶走到何满仓身边。 “大队长,我爸妈都是被乔雨眠这个女人唆使的,他们不是有意跟你过不去。” “你不要把他们赶出去,这大冬天会冻死人的!” “我跟你保证,等我哥回来了,我一定让他跟乔雨眠离婚。” 陆父大跨步的走到陆怀玉面前抬手过去就是一个巴掌。 “你嫁了人之后一点长进没有,脑子都下饭吃了吗?” “低头弯腰去求何满仓,你的骨气呢,我陆家的人都被你丢进了!” 夏然缩在人群里不敢出来拦着,陆怀野捂着脸,眼泪扑簌簌坠落。 “乔雨眠,你看看你干的好事!” “我当初就说过不要跟何家作对,人家可是大队长!” “我费尽心力修补跟何家的关系,都被你破坏了!” “你居然还唆使我爸妈杀人,你知不知道,杀人是犯法的!” “你这个黑心肝的女人,搅家精,我哥娶了你,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 陆父再要打陆怀玉,陆老太太扑过来拉住陆父的手。 “她还怀着孩子呢,你怎么就能打她呢!” 陆老太太冲陆怀玉身后的夏然吼了一嗓子。 “你是死人么,赶紧过来拦着啊!” 夏然这才如梦初醒般地走上前。 “岳……岳父,您消消气……” 夏然还没说完,陆父哑着嗓子大声喊道。 “滚,谁是你岳父!” 陆怀玉拉着陆老太太。 “奶奶,你跟我妈来我家吧,我们家虽然小,但是也不至于再外面冻死。” 陆老太太抱住陆怀玉。 “怀玉啊,奶奶的心肝!” 两个人抱着哭做一团。 何满仓还像疯了一样,把院子里的东西往外扔。 夏然刚才瑟缩着不敢上前阻拦陆父,这会听到陆怀玉要带人回家,立刻将她扯到后面。 “陆怀玉你做什么!” “何队长正在气头上,他就是要把陆家赶到牛棚里出气,你这会儿收留了陆家人,不是跟何队长作对么!” 陆怀玉满脸泪痕。 “可那是我父母啊,我怎么能不管他们!” 夏然皱着眉头。 “你只管你父母,不管我和孩子么?” “你忘了,何队长答应帮我写推荐信,让我回城里的。” “我现在跟他作对,帮了陆家人,他还会给我写推荐信么?” “没了推荐信,我怎么回城里?” “我回不去不要紧,难道你想让我们的孩子跟我们一样,一辈子呆在这穷山沟里,当一个吃不饱穿不暖的农民?” 陆怀玉一下傻了眼。 “回城……孩子……” 陆老太太走到陆父身边低声道。 “既然怀玉让我们去她家,我们就去住两天吧!” 她掰着手指头算了算。 “就住一晚上,明天不是就搬走了么?” 陆父当兵出身,虽然年岁大了,但耳力却依然比普通人好。 虽然陆怀玉跟夏然说话声音小,但也有断断续续的句子听进了他的耳中。 他认真听着两人分析,然后冷笑道。 “好啊,既然你这么想表达孝心,那我今天就去你家住吧!” 陆父刚说完,陆怀玉转身。 “我……我家……” 陆老太太拼命朝陆怀玉使眼色,可陆怀玉沉浸在刚才夏然说的事情里,根本就没看到。 陆父上前一步。 “对呀,你不是说想让我去你家住么?” 陆怀玉低下头,不敢直视父亲的眼睛。 “我家……我家……” 夏然不断地掐她后腰的软肉,意思是让她拒绝。 看着哭成泪人的母亲,满脸风霜的奶奶,陆怀玉的心在拉车。 一边是血脉相连的亲人,一边是要相守一辈子的丈夫和尚未出生的孩子。 到底要选择谁? 她咬了咬牙,抬头目光坚定地看向陆父。 “爸爸,去我……” 话还未说出,夏然贴在她耳后说了一句。 “想想孩子,你真的要跟何家作对么?” “你看乔雨眠那得意的样子,难道你不想给她个教训么?” “你要让你的家人知道,是乔雨眠把他们害成这样的!” 陆怀玉浑身一颤,整个身体像过电一样。 对! 她得让爸爸知道,是乔雨眠自私自负才把陆家害成这样的。 刚说出的话立刻改口。 “爸,我是很想让你住我家的,只是你也看见了,何队长要报复的是乔雨眠。” “既然你们那么相信乔雨眠,那就让乔雨眠想办法好了。” “你说过,每个人有每个人的命运,我被你们赶出家里,要是没有夏然,我可能就冻死在外面了。” “你们不信我,信乔雨眠,那今晚住哪,就让她给你们想办法吧!” 陆怀玉擦掉眼泪,满脸的倔强。 仿佛这话可以变成利刃,用来惩罚家人。 惩罚他们看错了人,惩罚他们对自己的不公。 这就是乔雨眠的报应,也是陆家的报应! 何满仓扔了几件东西后冲着乔雨眠狂吼。 “我看这玉石沟你还能去谁家住!” “我就不该心软,应该在第一天你们来玉石沟时就让你们住进牛棚。” “好日子不过,那你们就尝尝牛棚的滋味!” 何满仓看着陆家木然的脸,得意地扬起嘴角。 “乔雨眠,你最好追上公安,把你对青山的所作所为都告诉公安。” “告诉他们我儿子是无辜的,是你这个心肠歹毒的贱人故意设局!” “要不然你们就在牛棚里住一辈子吧!” 何满仓话音刚落,远处便响起了‘叮铃铃’的铃铛声。 第143章 不是赶走,是离开 那铃铛声数量众多,此起彼伏,好像是十几个铃铛同时响起的一样。 何满仓不再发疯,陆怀玉也止住了哭泣,所有人的目光都向着铃铛声传来的方向望去。 站在最外侧的人突然喊了起来。 “是马!” 接着又有人喊道。 “是马车,好多马车!” 等五辆马车被赶到陆家门口时,所有人才看清楚。 原来那铃铛是马脖子上系的。 玉石沟穷困,全村只有一匹马,一头牛。 牛马平日里吃不饱饭,饿的皮包骨头,只有农耕和秋收时才会给喂的稍微饱一些。 毕竟人都吃不饱,哪有余粮喂给牛马。 可眼前的马匹高大健硕,挺拔精神。 站在前面的老人家脱口而出。 “我滴个乖乖,这可是冬天,这马在冬天怎么还养的这么肥!” 赶车的清一色都是健壮的汉子,第一辆车的男人跳下来,直奔乔雨眠。 “你就是乔雨眠同志吧!” 乔雨眠对这个人有些面熟,慌神间才想起来,她去年坐兴隆山大队的马车去公共汽车站,当时赶车的好像就是这个男人。 男人脸色黝黑,但看着精气神十足,跟玉石沟这些吃不饱饭,饿的精神萎靡的男人不一样。 心里有了底,回答便也有了气势。 “对,我就是。” 男人一笑,露出一排大白牙。 “我是兴隆山大队的,我叫刘钢,大队长让我过来,先把你们多余的行李拉走,等明天再过来接你们。” 男人说完,所有人都鸦雀无声。 还是何满仓先反应过来。 他三步并做两步的跑到刘钢面前。 “你说要接谁?” 刘钢大概是认识何满仓。 “何队长,我们是来接乔雨眠同志和陆家几位长辈。” 刘钢话一说出口,村民们像是炸了锅。 “他们要去兴隆山大队?” “兴隆山大队可是我们石河子公社最先进的大队,听说副业干不完,家家都能吃上肉!” “户口迁到别的村里要有亲属,难道乔雨眠在兴隆山大队有亲属?” “不能吧,乔雨眠母亲早就没了,她爸不是去支援大西北了么?” “陆家不是犯了错误才下放过来的么,怎么还能转户口呢?” 何满仓得意洋洋。 “麻烦你回去告诉你们付队长,乔雨眠和陆家这几口人你们可接不走。” “他们是县里的领导送下来的,身上有案子还没查清,现在正在玉石沟大队做劳动改造。” 刘钢并没有被何满仓嘲讽的声音吓到,反而落落大方的拿出了一份文书。 “这是省里领导盖章的介绍信,这是公社审批通过的户口迁移申请书。” 刘钢把一叠文件塞进了何满仓手里。 “乔雨眠和陆家几口人的户口已经迁移到了兴隆山大队。” “他们现在是兴隆山大队的社员,已经不归何队长管理。” 不只是风雪太冷了还是不可置信,何满仓反复的看着几张纸,手哆嗦的几乎拿不稳。 “不可能,怎么可能!” “他们犯了错误,马上要定罪的人,怎么可能被迁走户口!” 何满仓死死的攥着那几张纸,凶恶的看着刘钢。 “我可是有县里领导盖章的文书,这几个人不经过我的同意哪也不能去,就算是迁户口,也要我的审批同意!” 刘钢微微一笑。 “何队长,县里的领导还能大过市局的?市局说没问题,就是没问题。” “希望你再仔细看看文件,乔雨眠同志是因为特殊贡献申请的户口迁移。” “由公社直接审批,不需要经过您的同意。” 何满仓再次低头看向那些文件,他始终不相信几个人就这样把户口迁走了。 他拿着那纸张冲着天看,又搓了搓公章。 人群里也开始窃窃私语。 “乔雨眠是特殊人才,她做了什么贡献?” “咱们村也没什么特殊的地方,何队长也没说啊!” “是不是那个帽子,那个帽子也算是特殊贡献么?” 刘钢冲众人解释道。 “乔雨眠同志给了兴隆山大队几坛天然肥料,这肥料能在冬天里让蔬菜长的更好。” “她又提出了温室大棚种植方案,结合天然肥料,在冬天也能种出蔬菜。” “我们大队长对这几项技术做了简单的实验,也都成功了。” “大队长向公社发出申请,邀请乔雨眠同志作技术顾问,我们兴隆山大队会将这项技术作为一项副业,造福青山县的百姓。” 村民哗然,连何满仓都呆愣在原地。 “不可能的,不可能……” “这技术……这技术……怎么是她,怎么是她!” 人群的一轮声有质疑有沮丧。 “乔雨眠有这么好的技术怎么不给玉石沟啊!” “对呀,这可是为集体做贡献的荣耀,怎么就给了别的村!” “不给别的村给谁,难道给何满仓?” “谁不知道乔雪薇跟乔雨眠是死对头,两个人掐的天昏地暗。” “那何满仓向着自己儿媳妇,又怎么会让乔雨眠出头。” “何满仓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都知道人家父亲是科学家,女儿一定也差不了,怎么就不知道把人笼络住!” “就是,要是把乔雨眠笼络住,现在这个技术就是我们玉石沟大队的,有了额外收入也是我们分钱。” “何满仓只顾着自己占便宜,针对人家,完全不管我们普通老百姓的死活!” “何满仓,你看看你干的好事!” “对呀,还不赶紧跟乔雨眠道歉,看看能不能把人留下来啊!” “何满仓,你快道歉吧!” 村民七嘴八舌,可何满仓什么也听不见。 他满脑子里都是那几个字。 肥料。 技术。 这技术和肥料,可能就是乔雪薇做的那个肥料! 是尤春生和背后大领导要的那个肥料! 是妹妹何菲菲十分重视的,要拿着跟石河子公社合作的那个肥料! 这么值钱的东西,居然先一步到了乔雨眠手里! 他浑浊的眼睛看向乔雨眠,慢慢走近她。 “你是不是偷了乔雪薇的肥料,你是不是偷了我们家的肥料!” 还没等何满仓靠近,乔霜枝手里拿着银针哆嗦着站在乔雨眠面前。 “你……你别……别过来,我对你不客气了!” 何满仓这会什么都看不见,只能看见站在那淡然浅笑的乔雨眠。 直到他靠近,脖颈一麻,只觉得双腿一抖,竟然直直的跪在了地上。 乔霜枝眼带泪花。 “我扎了你的学位,对身体无害,只是让你暂时动不了。” “你不要靠近我姐姐!” 乔雨眠看着跪在地上的何满仓。 他双眼暴凸,眼底红血丝像是随时能凝出血来。 哪怕跪下了,他也伸出已经冻的发紫的双手向前爬着。 嘴里不断的重复着那句话。 “你偷了我家的配方,那是我家的配方!” 乔雨眠冷笑。 “何队长真是好不要脸。” “是不是世界上的好东西都是你家的?” “你怎么不说供销社里的猪肉是你家的,信用合作社里的钱也是你家的?” 面对着全村人的指责,乔雨眠的嘲讽,何满仓大声解释。 “这肥料,乔雪薇也做了,我们家做了两大缸!” “是我们家先做的,乔雨眠就是偷的!” “她偷了我们家的东西装成自己的荣誉,她是小偷!” “这荣誉,这副业,本来应该是我玉石沟大队的!” 林婶子终于按捺不住,走到人群前骂道。 “何满仓,现在看人家出息了,你后悔了,早想什么来着!” “你们邻居住着,乔雨眠在家里做什么,你能不知道?” “再说了,人家刘钢同志说了,乔雨眠是提出了温室大棚种植技术和肥料的结合。” “人家兴隆山大队多有钱,可以买塑料,扣大棚做实验,玉石沟有什么,你买得起塑料么?” “这东西给了你你也做不成副业,别说这么高级的东西,就连养个鸡鸭鹅,养个兔子你都懒得去公社打报告!” 乔雨眠知道,人群中不好的声音越来越大。 一旦涉及到自己的利益,大家不仅指责何满仓,也开始指责她。 她不能让林婶子为她说话而在村里树敌,毕竟她可以离开玉石沟,而林婶子一家还要生活在这里。 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她站了出来。 “各位乡亲,我今天就要搬去兴隆山大队了,我想跟大家说几句掏心窝子的话。” “这个肥料和技术,我曾经想过在玉石沟大队做实验,可大家也知道我跟何家的恩怨,何队长根本不可能听我的。” “而且我从何队长的所作所为来看,就算我把这技术给他,他也不会去实验推广。” “因为他就是生怕玉石沟富起来,怕大家都过的好。” “大家过的都好,他就失去了玉石沟第一富户的优越感。” “他年龄大了跟不上社会的进步和发展,儿子何青山又不争气,万一玉石沟有了什么突破性的变化,一定是他不能掌控的。” “等到他无法掌控,公社会给玉石沟大队换新领导,换来一个思想先进,业务纯熟的领导。” “一旦这样,他何满仓将在玉石沟无立足之地!” “所以,大家穷又怎么怎么样?他何满仓活的好就行!” “石河子公社这么多大队,最差的也有两项副业赚钱,只有玉石沟,一个副业都没有!” “说到这里,大家心里应该清楚,把命运放在别人的手里,只有别人拿捏的份。” “我们要把命运攥在自己的手里,怎么活,得自己说了算!” 第144章 终于搬家了 乔雨眠抬头看向村民。 “我言尽于此,大家以后想怎么过日子,自己决定。” “但还请看在昔日是同村的情分上,帮我把何队长拉开,我现在要搬家了。” 乔雨眠一番话说得铿锵有力,村民们都不约而同地沉默下来。 还是林立国叹了口气,指挥着两个儿子把何满仓拉到了一边。 哪怕零下十几度都没人离开,所有村民都站在门口,看着乔雨眠和陆家把东西往车上搬。 还有一些东西没有打包好,包括挡风的塑料棚也没拆。 几个来接他们的男人主动帮忙拆东西,乔雨眠和陆母一起打包剩下的东西。 足足搬了两个小时,好多人冻得受不了,已经散了。 只剩林家几个人,还有平时跟陆母交好的几个婶子在帮忙收拾东西。 陆老爷子在陆父的搀扶下走出来,躺在了早已经铺好的板车上。 东西装了三车半,剩下一车躺着陆老爷子,还有几个人跟行李坐在一起。 难得的是,陆怀玉还没走,就一直看着陆家在打包东西。 东西都装完,陆老太太又开始流泪。 “怀玉啊,你跟我们走吧!” 陆怀玉愣愣的,整个人无法回神,因为站得太久,脚已经冻得没有知觉,腿也麻的像是两根柱子无法动弹。 她没想过,乔雨眠真的能带着陆家走出玉石沟。 看着乔雨眠做到了这件她认为不可能做到的事,看到自己一向尊重的村长像是个无赖,陆怀玉无法接受。 乔雨眠真的成功了,是那种令何满仓都眼红的成功。 她永远都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父母为了她可以杀人,哥哥为了她不顾一切,甚至半路捡回来的野孩子都对她百依百顺。 那自己做的这些呢? 看起来就像个笑话! 陆怀玉拖着麻木的双腿,一步一步靠近乔雨眠。 “乔雨眠,你现在成了特聘的技术人员,很得意吧?” “自己拿着技术不说实话,让我们陆家人终日惶惶,生怕哪天就被定罪。”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们陆家,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乔雨眠把最后一个包裹装上车,她转头看向陆怀玉。 “陆怀玉,你是不是觉得我嫁到陆家,就等同于卖给陆家了?” “技术是我自己的,我想什么时候拿出来,就什么时候拿出来。” “而且你是不是忘了,我为陆家付出的已经不少了!” “说句狂妄的话,要是没有我,陆家可能就住在牛棚里,连饭都吃不饱!” “你呢,身为陆家人,到底为陆家做了什么?” 乔雨眠敛眸。 “你偷偷把我的行动,陆家的大小事都告诉了夏然,然后由夏然告诉了乔雪薇。” “你在怪我什么都不说的时候,是不是应该反思一下自己背刺我,背叛陆家这种行为?” “我真的什么都没说么?” “我无数次地说过,这东西很重要,不要把我做肥料的事情告诉别人,家里的事不要出去说。” “我要是说了,这会乔雪薇就会知道所有的秘密。” “那此刻,这些所有能帮助陆家的东西,全都会变成何家的。” “陆家别说翻身,早就被何家压死了!” 乔雨眠微微摇头。 “陆怀玉,我一直以为你只是被惯坏了,有些大小姐脾气。” “我现在才明白,你根本就不是什么惯坏了,就是以自我为中心,自私自大的蠢货!” 夏然一把将陆怀玉拽到一边。 “你别吵了,赶紧给乔雨眠道歉,求她带上咱们!” 陆怀玉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 “你让我求她?” 夏然蹙着眉。 “当然了,她可是要去兴隆山大队,那是石河子公社最富有的大队!” “我们到了那,一定能过上好日子。” 夏然贴近陆怀玉耳边。 “我打听来的小道消息,那肥料的配方何家也在弄,还是县里的大领导非常重视的东西。” “你要是能把配方偷……” 陆怀玉双手狠狠地推了一把夏然。 不管有没有人能听到,大声喊起来。 “夏然,你有骨气一些,我就是一辈子回不去青山县,也不会求她!” 夏然被推了一个趔趄。 “骨气能当饭吃?骨气能让你回青山县?” “收起你的大小姐的自尊,这不是你能耍脾气的时候!” 陆怀玉挨骂,陆母实在不忍,走过去想说两句,陆父拦着了她。 “这是她自己选的,她活该承受。” 陆父一手拉着陆母,一手搀扶着陆老太太,冲着乔雨眠喊道。 “雨眠,交代两句就走吧,太晚到青山县,不好收拾。” 乔雨眠应了一声,将脚边的一个筐递给林婶子。 “婶子,这里是肉,刚才大家帮我搬家辛苦了,你帮我分一分吧。” 几个婶子急忙推拒。 “你们搬新家,得吃顿肉的,自己留着吧。” 乔雨眠笑得温暖。 “我们留了肉的,这些分给婶子们,感谢你们。” 林婶子眼泪婆娑地接过了那筐肉。 “我就做主收下了,雨眠,婶子祝你一路顺风。” 几个婶子连连说着吉祥话,乡下人不会说什么好听的,最后连白头偕老,早生贵子之类的话都说出来了。 乔雨眠给了乔霜枝一个眼神,乔霜枝上前递给林大嫂另一个筐。 “林大嫂,这是我和我姐补身子剩下的中药,我们喝不惯,剩下的留给你补补身体。” 乔霜枝眨了眨眼睛,林大嫂也意会到了什么意思。 那是乔霜枝给包好的药,怕外人看了说闲话,所以换了个方式给了林大嫂。 乔雨眠回头,看到林立国正在拿着自己珍藏的烟,给赶车来接人的几个汉子发烟。 她心怀感激地走到林立国身边,不着痕迹地往林立国口袋里塞了个纸包。 “林叔,那人你帮着多照看一下,有什么事无论如何都要想办法通知我。” “这是一千块钱,平日里那人的吃喝花用就从这里拿。” “如果县里来人了,就用这钱把他的命给保下,我自有办法善后,绝不会连累你。” 林立国点头。 “你就放心吧,我会时刻注意。” 乔雨眠拍了拍乔霜枝的肩膀催促她上车,等所有人都坐好后,她自己也爬上了板车。 一声响亮的甩鞭声,伴随着汉子粗犷的御马声。 马脖子上的铃铛叮铃铃地响,她告别了这住了小半年的‘家’。 林立国带着家里人跟她挥手告别,她还听见夏然恨铁不成钢地冲陆怀玉喊了什么,可陆怀玉脸上只有木然。 村子里的房子越来越小,直到变成了模糊一片,又在拐过一个转角后,完全消失不见。 陆老太太捂着脸呜咽,大地白茫茫一片,让人心生凄凉。 北风呼呼地刮,可乔雨眠却觉得浑身暖融融的。 没了烦人的何家,远离了算计和钩心斗角,她有更多的时间专注自己的事业。 那些想要实现的目标,那些要达成的愿望,和上辈子本该属于她的荣誉,这辈子,她会一一实现,并且牢牢地攥在手里! 铃铛声就这样响了一路,因为分坐了不同的车,一路上也没有多说话。 到了兴隆山大队时,已经很晚了。 让乔雨眠惊讶的是,兴隆山大队并不像玉石沟那样天黑之后全部入睡。 可能是手头宽裕,居然有不少人家点了灯,整个村子家家户户都亮着温暖的黄光。 兴隆山大队的村委就建在入村的地方,马车队刚进村,付航就从村委出来迎接她。 “乔同志,你终于来了。” 付航伸出了手,想握手,想了想却又收了回去。 “你再不来,我都要去找你了。” “那个韭菜出苗太稀了,是不是肥料不够?” 乔雨眠经过吵架,搬家,一路的颠簸,精神已经疲惫到了极点。 但看到付航心急的模样,她又强打起精神。 “付队长,先把我家人安置了,我再跟你去看看可以么?” 付航一拍脑袋。 “抱歉,我有些心急了。” 这时,陆父也从车上下来,走到了付航面前。 陆父伸出手,付航也郑重地伸出手。 “付队长,多谢你帮忙疏通公社,要不然我们不知道要在玉石沟呆多久。” 付航倒是没有居功。 “陆首长……陆叔您误会了,不是我疏通的。” “我想您的户口能迁出来,还是有多方面的原因。” “我只是把乔同志的增产技术写了一份计划书报了上去,最开始公社是没有批复的,甚至回绝了我。” “等我第三次申请的时候,公社才批复。” “后来我找人打听,据说是省里的特批文书,加急发下来的。” “我想可能是您和陆老爷子的人脉在起作用。” 陆父眸光暗了暗。 要是有人能给陆家出头,陆家不会被人欺压成这样。 而且为什么不是直接给陆家平反,只是同意户口迁调呢? 这似乎不是自己的人脉在暗中使力。 但对付航他并不会说什么,只是微笑着再次感谢。 付航十分恭敬。 “陆叔,你们一路辛苦,我这就让人带你们去住的地方。” “你放心,我已经按照乔同志的要求,给你们陆家留了个独门独院的房子。” “不跟别人挤一个院子,邻里也都是和善人。” “我已经安排了人做好饭菜,你们先吃个饭再收拾东西。” 陆父再次道谢。 付航把目光移到乔雨眠身上。 “乔同志,你带着你的行李跟我走吧,你住的地方我也安排好了。” 刚要爬上车架的陆母转头。 “雨眠,你不跟我们一起住么?” 第145章 高大院墙 除了陆母,就连陆父和陆老太太都露出疑惑,甚至连躺在车上的陆老爷子都抬头看了过来。 乔雨眠沉默着不知道怎么说,有些难以开口。 付航倒是出来替她解了围。 “是这样的,我做了一个实验种植房,希望乔同志能住在实验房附近,随时观察实验房里青菜的状态。” “旁边还有做肥料的地方,都需要乔同志多费心。” “我给你们安排的房子在村西面,种植房在村子北面,来回不方便。” 陆母看了看陆父。 “要不……我跟雨眠住,方便照顾她。” 乔雨眠强挤出一抹笑容。 “不用了,我跟霜枝住就行。” “妈你要照顾我,还要照顾一大家子,怀安还小也需要照顾,你这样来回跑太麻烦了。” “霜枝会做饭,我要是忙起来,她也能照顾我。” 陆老太太有些不能接受。 “雨眠,我们是一家人,总是住在一起的好。” 乔雨眠轻声道。 “等这项技术成熟了,我们再一起住。” “况且这也算是借的房子,等我们条件好一些,自己盖新房。” 乔雨眠这样说,陆家几人也不能再说什么。 几人在村口分开,陆家的东西占了三辆车,加上陆老爷子躺着的一共四辆车往村西头赶去。 乔雨眠带着乔霜枝,两个人的行李加起来只有半辆车,两个人坐在车上也不觉得很挤。 马车赶进院子时,乔雨眠很是惊喜。 哪怕天已经黑了,她仍然能看到整个院子的全貌。 三间红砖房板板正正,看样子新盖没几年。 旁边的实验种植房足有两个房子那么大。 房子整个被塑料罩住,这塑料跟自己在废品收购站买的那种塑料不一样。 一看就是簇新的厚塑料,无论是透明度和保温效果都是一流的。 这个种植房可比她那个临时搭建的房子好多了,已经算是个半专业的‘温室大棚’。 最让人高兴的是,无论那三间砖房还是实验房,都被高高的围墙围住,圈进了院子里。 院墙抹水泥时,还在上面插了许多碎玻璃。 除了玻璃,院墙上还有铁丝网,防止有人从外面攀爬进院子里。 这对乔雨眠来说太重要了! 乔雨眠满眼激动地看着安全感十足的院墙,付航还以为她很疑惑。 “乔同志,这个院墙是我新垒的。” “种植房现在用来种蔬菜,也可以给你做肥料用。” “我们兴隆山大队一向惹人眼红,肥料这么好的东西,万一别的村觊觎,来偷东西,偷配方,会严重影响我们接下来要做的事。” 付航认真地解释道。 “不过你不要害怕,这不仅是实验房,还是我家。” “我父亲过世,只剩下我和母亲住在这里。” “邻居都是村里比较健壮的汉子,万一要是遇到有人翻墙,只要你喊一声,他们就会出来帮你抓坏人。” 乔雨眠乐得拍手。 “我不害怕,反而觉得开心,就算你不做这些,我也要让你垒院墙了。” “这技术我们一定要牢牢捏在手里,不能让人算计了。” 付航点头。 “既然你也这么想,我也不瞒你。” “我写户口迁移申请时,只写了你会温室大棚种植技术,你能做肥料的是只是一笔带过,并没有多写。” “公社的副社长尤春生已经跟我打听过好多次了。” “以我对他的了解,最多后天,他就会来探一探虚实。” 乔雨眠搓了搓冻僵的手。 “既然决定不藏了,就任他打听。” “没了何青山这个绊脚石,我更无所顾忌。” 两个人正说着话,最左侧红砖房里走出来一个人。 “儿子,你说今天有人来,这就是你接来……” “哎呀,是个小闺女!” 付母一边往前走,一边脱下了围裙整理衣服。 “姑娘,你叫什么啊,今年多大了?” 她拉过乔雨眠的手,仔细上下打量着。 乔雨眠礼貌回道。 “阿姨好,我叫乔雨眠,今年二十了。” 付母笑得牙不见眼。 “哎呀,长得可真好啊,我们兴隆山大队可没有这么俊的小姑娘。” 付航捂着前额无奈地说道。 “妈,这是我请来的技术人员,人家都已经结婚了,你别吓着人家。” 付母笑容一僵,旋即还是笑着,只是笑得没刚才那么热情。 “这么早就结婚啦,结婚好,结婚好。” 放开乔雨眠的手,她转身就开始骂付航。 “人家才二十就结婚了,你看看你,多大岁数了,身边连只母苍蝇都没有!” 付航重重地叹了口气。 “妈,我这不是忙着建设我们兴隆山大队么。” 付母白了他一眼。 “你还治‘大家’呢,先把你自己的‘小家’置办好吧!” 付母一错眼珠,看到了乔雨眠身后的乔霜枝,她的笑容再次洋溢在了脸上。 “呀,这还有个小姑娘,你今年几岁啦,结婚了吗。” 乔霜枝被这笑容吓得缩了缩。 “大娘,我才十六。” 付母笑容再一次僵住。 “十六啊……这……这也太小了。” “我儿子要是早点结婚,生的闺女可能都跟你一样大了。” 付航推着母亲往屋里走。 “妈,你别说这些了,我要饿死了,饭做好了没。” 付母一边挣扎,一边喊。 “你别推我,饭早就做好了,干等你也不回来。” “哎呀,别推啦!” 付航把母亲推进房间,关上门又过来找乔雨眠。 “乔同志,不好意思让你见笑了。” “我母亲没恶意,就是……就是……唉……” 乔雨眠不甚在意。 “我理解,理解的。” “那个……我们住在哪?” 付航指着靠近实验房的那个红砖房。 “你跟乔小妹住在那,东西两屋的炕我都找人盘过了,你俩可以一人住一屋,就算你爱人来了也不耽误。” 乔雨眠笑得有些勉强。 “没事,我们住一间就行,另一个房间放东西。” 付航愣了一下,但也没多问。 “那你们先把东西放好,然后过来吃饭。” 乔雨眠和乔霜枝把几个包裹放进屋里,就见屋里已经准备好了简单的生活用品。 她环视一遍,再次对付航的细心表示惊叹。 窗户已经用报纸糊好,严丝合缝。 屋里的柜子虽然旧,但擦得干净。 脸盆架,毛巾,就连肥皂都是新的。 被子都是新做的,被面还是最近流行的粉红色碎花。 她累得不想整理,反正什么都挺齐全。 原本她连饭都是不想吃的,但想到乔霜枝可能饿了一天,还是打起精神去吃饭。 这一顿饭吃得宾主尽欢。 付航虽然是一村之长,但在母亲面前就变成了听话又孝顺的儿子。 付母幽默风趣,性格开朗,逗得话少的乔霜枝笑了好几次。 吃完饭后,乔雨眠简单洗漱了一下便躺进了被窝。 炕是新盘的,十分平整,暖意融融。 旁边住的就是付航和她母亲,有高大的院墙,可靠的邻居,这些让她无比的安心。 可不知道怎么,她反而睡不着了。 进入空间,她把要用的东西拿包袱皮重新包好,放在了带来的那些行李旁边。 乔霜枝平时不问这些,她带了什么她也不知道,甚至可以说是付航准备的,正好趁这个机会把空间里的东西拿出来。 拿出了早就想用的小炭炉,这个比大锅方便。 可以热个饭,煮个面,甚至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吃一顿小火锅。 考虑到陆家人多,她装东西的时候,把浴桶放在了陆家的行李车上。 这会又从空间里拿出了她后来在废品收购站里买的浴桶。 这个浴桶比上一个小,但足够她跟乔霜枝用了。 乱七八糟的东西又拿出来七八个包裹,还有一些肉和菜。 脑子里不断地盘算着,直到极度疲惫,身体强制休息,她才睡着。 乔雨眠缓缓的闭上了眼睛,身在青山县派出所的乔雪薇眼睛瞪得像铜铃。 她狠狠地拍着审查间的门,大声喊道。 “我渴了,我要喝水!” “我才是受害者,你们凭什么关着我!” 这会派出所的公安们已经下班,只有两个值班公安在前厅,根本听不见她的喊叫。 审问室里有桌子,有床,可以让她休息,可她根本睡不着。 已经四天了,为什么她还没被放出去? 公安不是说会去找乔雨眠么,她就不信,当着公安的面,乔雨眠还敢撒谎! 就算是她撒谎,说那些话不是她说的也不要紧。 她去的时候,护士就在屋子里,护士也看到了她,她根本无法抵赖。 乔雪薇继续疯狂拍门。 “放我出去,我要见乔雨眠,我要跟她当面对峙!” “放我出去!” 空旷的走廊里传来脚步声,乔雪薇趴在门板上听,真的听到了鞋底敲击地面的声音。 她激动地喊道。 “是查清楚了么,一切都是乔雨眠做的对不对!” “我就知道,她没办法撒谎的,我有证人,我也有证据!” 果然,那皮鞋声停在了她所在的审问室的门口,门锁转动,门被打开了。 门被打开,进来的人并不是公安,而是一个不认识的男人。 “你……你是谁,这里不是公安局么,你是怎么进来的?” 男人梳着背头,走廊的灯光圈出他周身的轮廓,显得他更加干瘦。 他推了推金丝边框的眼镜,冷然地看着乔雪薇。 “你好乔同志,我叫冯海平。” 第146章 搬家第一天 搬到兴隆山大队的第一天是个大晴天。 乔雨眠醒来就看到乔霜枝在隔壁房间整理带来的东西。 乔霜枝并没有问那些多出来的东西来自哪里,她一向谨守本分,不该问的从来不问,给什么吃什么,有什么用什么。 两个人昨天已经决定住在东屋,西屋就成了放置物品的地方。 乔霜枝按照乔雨眠的习惯,把付航准备好的洗脸盆一个放在厨房进门门口,一个放在西屋门口,每次进门都要洗洗手擦擦脸。 拿了小块的塑料布垫在了地上,把浴桶放在上面,又在旁边围上了抹布以防溅水。 之前用的碎花窗帘已经挂好,衣服分类好,一部分准备放起来,另一部分要拿出去晒一晒太阳。 看到乔雨眠起床,乔霜枝十分高兴。 “姐,你起来啦,饿不饿。” 乔雨眠看到屋子已经被收拾得很整洁,心情更好了。 “实在是不好意思,我起来晚了让你一个人收拾。” 乔霜枝放下手里的衣服。 “姐,你不要说这种话,我愿意照顾你,再说了,我现在做这些比起以前简直就是在享福了。” “赵婶子已经做好了饭,就等你起来吃东西了。” 乔雨眠有些不解。 乔霜枝看到她脸上迷茫的表情,笑着解释道。 “赵婶子就是付队长的妈妈。” 乔霜枝又指了指灶房的锅。 “早晨陆阿姨来了,给你送了吃的。” 乔雨眠看了看锅里,权衡了一下。 “既然赵婶精心准备了,我们不能拒绝别人的好意。” 乔雨眠跟着乔霜枝走出房门,院子里充斥着饭菜的香味。 她迈步出房间,阳光洒满院子,也照在了她的身上。 抬头看着太阳,心里有种不一样的感觉。 刚重生时她都没有这么强烈的喜悦,心中满是戾气和仇恨。 每照一次太阳,都让她觉得活着真好,但这次的太阳让她有了一种真正重生的感觉。 仿佛给她注入了一股无形的力量,驱策她向前。 赵婶从屋里走出来。 “乔同志你醒啦。” “我听另外一个乔同志说你昨天可是累坏了。” “你先起来吃点饭,然后再回去休息。” 说完之后,她双手拍了一下笑得十分爽朗。 “我这称呼都叫乱了,以后我们要住一起,为了方便我就不叫你们同志了。” “既然你们俩是亲姊妹,我叫你大乔,叫她小乔好不好?” 乔雨眠笑着答道。 “婶子,您说了算。” 看着热心的赵婶子,乔雨眠有点不好意思。 她爱睡懒觉这件事完全就是在陆家养出来的。 上辈子她一直在上学,没有睡懒觉的机会。 后来嫁到了何家,每天天不亮就起来做饭,直到被乔雪薇推下楼摔死都没有再睡过一天的懒觉。 重生后她像是报复性的放任自己,陆母也宠着她,不让她起早,她似乎也是养成了这样的习惯。 乔雨眠不禁在心里感叹,果然人要是肯吃苦,就会有吃不完的苦。 人要是能享福,就算再艰苦的环境也能苦中作乐。 在玉石沟时,大家都传她是个懒媳妇,但只是互相传,没有真的被人看到她天天睡到日上三竿。 这是第一次被外人看到她睡到了中午,这会还有些不好意思。 “赵婶,我起得晚,让您见笑了。” 赵婶子挥挥手。 “现在是冬天,就是休息的时候,等到开春了,就是想休息都没时间了。” 赵婶子十分热情地邀请乔雨眠进屋吃饭。 可能付航经济条件好,赵婶子做饭舍得放油,调料也齐全,乔雨眠觉得,这是除了国营饭店,味道最好的一顿饭。 别人用心对待,乔雨眠也会回以真心。 她算了算付航准备东西的价值,在自己的空间里翻找出了一些值钱的东西。 这会不禁感慨,前几天进城买的东西可算是有了用处。 像红糖和布料这些东西,就算是有钱的人家也不一定能买得到。 肉这种食材,多少都不嫌多。 赵婶子刚开始还不肯收,还是付航推开门劝道。 “妈你收下吧,这算是乔同志的一片心意。” 听到付航这样说,赵婶子不再推拒而是收下了这份礼物。 付航面色不显,可声音却带着焦急。 “乔同志,你这会要是有空就来看看那韭菜,我怎么感觉活不了了?” 乔雨眠刚想拒绝,乔霜枝拦下了她。 “姐,家里那些活我都能做,等你忙完了觉得哪不好再告诉我,我重新弄,你先去忙吧。” 有了乔霜枝,乔雨眠很放心。 付航在前面飞快地走着。 “乔同志,你都不知道,别的菜都好好的,单单这韭菜怎么就长不好!” 乔雨眠几乎是小跑着跟在了付航身后。 付航盖的这个蔬菜大棚面积很小,上辈子她看到基地的蔬菜大棚都很大,这个大概只有三分之一。 不过小也有小的好处,取暖方便一些。 这是付航模仿着她在玉石沟盖住塑料的破房子,如果真的建造能商用的蔬菜大棚,还需要改进一下。 好在付航十分认真,将地分成一块块的菜畦,用来种蔬菜。 在郁郁葱葱的菜地里,她一眼就看到了打蔫的韭菜。 付航在一旁紧握双手,像是医院门口等着孩子检查结果的父亲,等着‘医生’乔雨眠给出诊断。 乔雨眠蹲在地上简单的看了一下。 “没虫没病,初步断定大概是周围种植的菜不行。” 乔雨眠指了指旁边的四季豆。 “这个四季豆不能跟韭菜种一起。” “四季豆的根系发达强壮,会抢韭菜的营养,所以这个韭菜就有些营养不良。” 说起这些蔬菜,乔雨眠如数家珍一样。 因为上辈子,何家后园子的蔬菜都是她种的。 后来研究出肥料,种菜更方便,她甚至把前庭院也开了一小块地种菜。 什么东西能种一起,什么不能种一起,她非常清楚。 而付航就不一样了。 虽然也是乡下出来的孩子,前几年一直在读书,后来当了大队长操持的都是一些村里的大事。 母亲又勤劳能干,家里家外都不需要他操心,他对这些当然不懂。 乔雨眠又观察了一下菜畦的分部,找出了几个不合适种在一起的。 两个人都没拖延,挽袖子就开始重新分地块。 乔雨眠在这边干活干的热火朝天,远在县医院的陆怀野睁开了眼睛。 晕倒前的画面,是歹徒拿着西瓜刀捅进了他肚子里,刀具冰冷的感觉传遍他的全然,然后剧痛将他震的整个人一瞬间失去了力气。 再次恢复后,他凭着意志力死死的捏住了歹徒的手,咬着牙将他的手臂反剪,拖拽着歹徒,将他整个人贴在树上,拿出腰间的绳子将人捆了起来。 他感觉到浑身冰冷,那种冷并非棉衣可以御寒,而是从骨子里散发出来,像是要把全身的血冻住。 学过战场急救的他知道,自己大概是失血过多,下一步就是休克。 这是他来到特别调查处的第二个任务。 卧底在深山里,找到劫匪的藏身之处。 这伙劫匪有四人,专门走小路,打劫过往行人和车辆。 仅一个月已经犯下八起案子,死伤十几人。 可冬天的山林无法搜查,不仅容易迷路,还有专门为了防搜查而设下的陷阱,没有专业的人带路进去根本找不到。 陆怀野化名逃犯韩傲,假装自己流窜躲避,在线人的引荐下接触到了这团伙的核心人物。 他孤身一人进了匪窝,进去之后才发现,这团伙根本不是情报里的四人,而是多达十人。 陆怀野跟他们混了几天,将每个人的性格和习惯摸透,终于动手。 先是挑拨离间,引得他们自相残杀,抓了两个活口,却在跟头领对战时受了伤。 但他没有辜负组织的信任,一心想着抓活口,才负伤如此严重。 刚睁开眼睛头脑还不清醒,下意识地擒拿住靠近他的人。 腹部一阵剧痛,浑身上下跟散架了一样,但他仍然没放手。 柳卫民哭喊着。 “小陆,是我,柳为民,快松开!” 陆怀野环顾四周,白墙绿漆,一盏昏黄的灯和软皮管的点滴瓶。 他松开手又坐回了床上,不停地喘着粗气。 “柳……柳大哥,对不起,我……” 他下意识地捂着剧痛的腹部,却摸到一手温热。 柳卫民顾不上自己被掰痛的手臂,低头检查伤情。 “眼见着伤口都愈合了,你怎么又给弄裂了。” “护士……护士……” 看着柳卫民跑出去,陆怀野猛然想起来,乔雨眠还在家里等着他,他必须回去。 简单活动了一下四肢没有骨折,他捂着腹部试着移动下床。 站在地上发现疼痛还能忍受。 拿出自己的衣服,想换掉身上的病号服,柳卫民带着护士跑了过来。 “这位病人,你的伤口裂开了,需要重新缝合。” 陆怀野摇头。 “今天几号了,我要先回家看看。” 柳卫民拦住陆怀野。 “外面大雪纷飞的,你这身体怎么回家!” 陆怀野嘴唇干涩,说话噙动间,嘴唇裂开沁出丝丝殷红。 “我家要搬家,雨眠一个人不行的,我得回去帮她!” 柳卫民搀扶着他坐回床上。 “你就放心吧,我已经打听到了,你们家已经搬完了!” 第147章 我能保护你 “搬完了?” 陆怀野在怔愣间被柳卫民搀扶回了床上。 “我没回家,他们怎么搬的?” “我们家只有我妻子一个人还算能干活,东西虽然不多,但家里只有两辆板车,少说也要来回运上三五趟。” 柳卫民帮着护士拆掉绷带,任由护士清理伤口。 “你之前不是写了一封信送回去,我们想找人模仿你的笔记再写一封送回去,可到了玉石沟大队就听说他们已经搬走了。” “你媳妇没受什么累,是兴隆山大队的付航队长在村里找了五辆马车,五个汉子帮忙把东西搬回去了。” “派去办事的人妥帖,又去兴隆山大队看了看。” “不过那村里的人警惕,外人到那什么也没打听出来,只知道你们家人都已经住下了。” “你就在这好好养伤,不要想太多。” 腹部的伤口因为刚才的挤压已经血肉模糊,已经长好的伤口再次崩开,流下的血染红了腰腹处的裤子。 可陆怀野像是不知道痛疼一样,双目失焦,嘴里喃喃着。 “付航帮了忙……” 柳卫民没听到陆怀野的自言自语,而是兴奋地告诉他。 “我们特调处就是缺你这样的人才,身体素质好,有勇有谋。” “副处已经亲自来看过你了,他说你们家的事他会帮忙的。” “目前已经联系了省里的领导,放宽对你家的政策。” “不过你也要理解,毕竟不是同一个体系,我们不能越级,一切还是要按照规定,合理合法的办事。” 柳卫民看到陆怀野的眼神动了动,然后朝他看过来。 “所以,只要我好好做,就一定能给我家平反对么?” 柳卫民点头。 “当然可以,你这也算立了功了。” “等这几个人定罪,副处会按照等级给你申请功勋定级,等你的功勋达到了一定的数量,你可能会提干,会有话语权。” “你有了身份,想查家里的案子,咱们局里也能帮得上忙。” 护士打断了两个人的话。 “这位同志,你腰伤的伤口开裂需要重新缝合,请你平躺,我要给你重新缝合。” 陆怀野顺从地躺下,等待缝合。 护士为难道。 “你这伤口只是裂开了一点,大概缝合五至八针,这样的伤口没到打麻药的标准。” “你忍着点,我会缝得快一些。” 陆怀野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护士将伤口消毒,再拿出针头和镊子,穿好线,一阵一阵地缝起来。 柳卫民捂着眼睛转过身去。 “哎呀呀,我可看不得这种场面。” 没有麻药,陆怀野也没有哀嚎叫痛,他只是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此刻,他的心比缝针还要痛。 脑海里什么都想不到,只能想起那天他在门外听到的。 其实付航来送户口迁移书的那天,他正好在门外。 彼时,因为陆怀玉的事情,陆家整日愁云惨淡,而乔雨眠伤了心,像是要跟陆家断绝来往一样,整日的躲在房间里。 他好几次走到窗前,都能听到乔雨眠均匀的呼吸声。 有时她并没有睡,而是坐在屋里发呆叹气。 他知道乔雨眠累,也恨自己帮不上忙。 所以,他接住了特调处抛来的橄榄枝,进入了这个特殊的组织。 特调处,又名特殊事件调查处,专门解决一些需要长时间深入调查,甚至是需要卧底进入危险地区执行任务 当初他在部队时,因为个人能力出众,特调处就三番五次地邀请他加入。 可陆父和陆母坚决不同意他的加入,因为特调处自从成立以来,执行任务的人死多生少。 经过陆怀玉的事情,让陆怀野深深的意识到乔雨眠是如何为这个家努力,他不能只是说一说,或者在行动上支持她这么简单。 真正爱她,不是跟她一同经历风雨,而是要将风雨全部遮挡住,永远给她晴天。 他加入特调处的第一个要求就是放宽对陆家的看管,所以才有了一直无法通过的户口迁移,突然批准。 第一个任务执行了三天,他回到家时正好赶上乔雨眠在种植房里接待了付航。 他亲耳听到了乔雨眠说,跟他结婚只是权宜之计,两个人要分开住。 他听到了乔雨眠和付航商量着如何盖温室大棚,有些想法不约而同的一拍即合,两人聊得忘乎所以,连吃饭的时间都忘了。 那时的陆怀野第一次在心中生出了自卑的感觉。 以前他算是‘大院子弟’,无论走到哪都高人一等。 现在,他却不如一个大队的队长,乔雨眠往日里说的那些话,他都似懂非懂,只能微笑附和着听着她讲关于农学的知识。 两人交谈时很激动,好像找到了懂得彼此的人。 陆怀野默默地走开了,他在心里告诉自己,两人只是在谈合作,没有任何其他旖旎的想法。 但从付航找人帮她搬家,结合上一次两人谈起种植的滔滔不绝,陆怀野觉得自己不再被需要。 自己可以被替代,好像没有自己,没有陆家,乔雨眠能过得更好,自己像是拖累。 只有针尖穿过皮肤那种尖锐的刺痛才能提醒他,自己不是拖累。 自己能帮陆家平反,能建立人脉,帮助她做到她想做的事情。 护士打了个结将线剪断。 “好了,注意休息,不要随便走动。” 陆怀野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是柳卫民小心翼翼地询问着注意事项。 三天后,陆怀野趁着柳卫民去食堂打饭的间隙,偷穿了他放在医院换洗的衣服跑了。 这三天,他清醒地体会到了心脏被凌迟的感觉。 他迫切地想见到乔雨眠,想看看她在做什么。 自己没回家,她有没有担心的吃不下饭。 她实在等不及要告诉乔雨眠,她可以不用再奔波,自己找到了救陆家的方法。 以后她可以远离那些尔虞我诈,过自己想过的日子。 从青山县到兴隆山大队比去玉石沟大队方便很多。 公共汽车站有车可以送到兴隆山大队附近,偶尔还能搭进出的牛车。 就算是步行,走一个小时也就到了。 陆怀野很幸运,下了大客车就遇到了兴隆山大队的牛车。 赶车人知道他是去找新搬到兴隆山大队的陆家,开始滔滔不绝地跟他讲起了新来的陆家人。 “陆家是老实人,但是乔雨眠同志可厉害着呢,她能在冬天种出青菜来,莫不是花仙娘娘转世吧。” “只可惜已经结婚了,要不然给我们大队长做媳妇可就是我们大队的福气呢。” “也不知道她丈夫去哪了,这么久也不回家,留她一个女人天天在大棚里干农活,听说前几天搬坛子的时候还把腰扭了。” “没准就把她扔在乡下,外面已经有家了。” 赶车人各种猜测,陆怀野始终默不作声。 听到乔雨眠扭了腰,他更是急得比自己受伤了还难受。 他一再地安慰自己要淡定,毕竟乔雨眠身边还有乔霜枝。 赶车人直接将陆怀野送到了陆家大院。 陆母一见陆怀野,哭着狠狠地拍了她两下。 “你这是去哪野了,这么久不回家!” 陆怀野伤口虽然不再渗血,却被陆母锤着两下震得伤口疼。 依然是那个借口,跟着出去做事,陆母也没能再说什么。 陆怀野跟父亲聊了两句,又跟奶奶说了会话。 爷爷每天吃着乔霜枝配的药,已经能下地走路,说话也比以前更清楚。 他始终觉得有什么不太对劲,却又说不上来。 想了半天他才反应过来,家里人都默契地没有提起乔雨眠。 还是陆母提醒了他。 “跟爷爷奶奶说完话,就去看看雨眠吧。” 陆怀野迫不及待地跑去找乔雨眠,捂着伤口一路小跑着过去。 一路打听,终于找到了乔雨眠住的地方。 哪怕知道他们不会住在一起,可亲眼见到又是一番光景。 等见到院子里的场景,他整个人仿佛被钉在地上,无法再向前走一步。 再过半个月就要立春,天气已经没有寒冬那么冷。 大概是今天天气好,实验房的大门开着。 当初为了搬运东西方便,付航特意将实验房的门做成了双开门。 站在陆怀野的角度,恰好能看到里面的场景。 付航抹了一把头上的汗,朝着外面招呼道。 “雨眠,你来给宋嫂子讲一下这个肥料的比例。” 乔雨眠穿着红色的毛衣,两个麻花辫随着她奔跑的姿势一甩一甩。 “来啦。” 乔雨眠跑到一半,被付航拦住了。 付航一手拿着手绢,一手端着一碗水。 “大棚里热,你都呆了一上午了,擦擦汗,喝口水,不要着急。” 乔雨眠看了看付航,无视了那块手帕,却笑着接过那碗水。 “谢谢。” “她仰头将碗里的水一口喝光,然后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她低着头跟宋嫂子讲了什么,又回头叫道。 “付航,你把最右边第二坛肥料拿过来。” 付航立刻小跑着去拿那坛肥料。 两个人的配合行云流水,天衣无缝般,简直比当初他们俩的配合还要默契。 乔霜枝从屋里走出来,看着站在那不动的陆怀野大喊了一声。 “姐夫,你回来啦!” 实验房里的人听到喊声,不约而同地向门外看过去。 第148章 吃醋 乔雨眠走出来,看到陆怀野一脸无措的站在那。 搬家前夕,她还在焦急的等着陆怀野,因为家里只有两个板车。 陆老太太和陆老爷子肯定是没办法干活的,陆母只能做整理类的活计,乔霜枝手有残疾。 家里只有她和陆父算是劳动力,陆父肯定要扛下大半。 怎么说也是年过半百,这又是冬天,负担太重了。 还好付航提出帮他找车,要不然她还真的不知道怎么办。 可能是最近有些忙碌,她逐渐忘记了要找陆怀野回来。 陆怀野身手好,认识的人都不是普通人,她也就没那么担心。 可现在陆怀野突然出现,她还是十分高兴。 放下手中的活计,乔雨眠小跑着迎了出去。 “陆怀野!” 乔雨眠上下打量着,衣服换了,就是看起来不太合身。 “你瘦了?” “脸色怎么也这么苍白。” 乔雨眠习惯性的抚上了陆怀野的脸,陆怀野一把抓住她的手贴在脸颊上。 “我没事,就是陪别人出门,奔波累到了。” 陆怀野将那些凶险一句话带过。 他不想让乔雨眠知道他在做什么,不想‘挟恩图报’,让陆家恢复声誉,重回高位并不是乔雨眠的事,而是他自己的事。 乔雨眠在暖棚里出来只穿了件毛衣,这会冷风一吹,激的她打了个哆嗦。 这一哆嗦便想起来身后有很多人,她害羞的将手从陆怀野的手中抽了出去。 身后有笑声传来,乔雨眠回头,看到今天来干活的乡亲们都站在门口看着她。 这时,付航从暖棚里走到她身边,然后向陆怀野伸出了手。 “您好,我是兴隆山大队的队长,我叫付航。” 陆怀野礼貌地伸出手。 “付航同志您好,我是……乔雨眠的丈夫,陆怀野。” “我听家人说了,感谢您在我不在的日子里对我们陆家和雨眠的照顾。” 付航微笑点头。 “雨眠作为我们村特聘的技术人员,有一些优待是正常的。” 两个人互相说着恭维的话,乔雨眠却上下打量了陆怀野。 陆怀野的身形跟记忆中那个被抬在担架上浑身是血的人重合在了一起。 她当时觉得那个人不是陆怀野,是因为担架上那个人身形瘦削,像是饿了好久一样,没想到陆怀野也变得这么瘦。 但是那人肠子都流出来了,就算不死,起码也要在床上躺几个月,陆怀野现在可是好好地站在她眼前呢。 乔雨眠目光扫过陆怀野的腹部。 “你……没受过伤吧。” 陆怀野察觉到了乔雨眠的目光,下意识地就想捂住肚子。 可他硬生生地忍住了,两个手掌蜷缩起来。 “没受伤,就是太累了。” 乔雨眠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臂。 “那你先去休息,等我忙完了大棚里的事,晚一点再聊。” 乔雨眠回头吩咐乔霜枝。 “给你姐夫在西屋铺一床被子,让他先休息。” 乔霜枝应声道。 “好的。” 付航冲着陆怀野点点头,又转向乔雨眠。 “我们先回去吧,乡亲们都等着呢。” 乔雨眠转身,两个人一起走回暖棚。 陆怀野看着两个人有商有量地走进暖棚,心脏酸涩的像被人狠狠的捏了一把。 伤口在隐隐作痛,他捂着心脏转过身,生怕乔雨眠一转头看到他的窘迫。 直到乔霜枝走了过来。 “姐夫,我姐去忙了,你先跟我来吧。” 陆怀野回头,乔雨眠并没有转头看她。 他跟着乔霜枝进了屋。 房子干净整洁,没有何家房子的霉味,屋内弥漫着香皂的清新淡雅。 他站在灶房往东屋看了一眼,看到了两床铺盖,大概是乔雨眠和乔霜枝的。 她果真没打算跟自己一起住。 带着失落进了西屋,看到乔霜枝已经将被子铺好了。 陆怀野坐在炕边,也不好意思当着乔霜枝的面脱外套。 “霜枝,辛苦你照顾雨眠了。” “你先去忙吧,我自己躺一会。” 乔霜枝面无表情的走了出去,陆怀野衣服脱到一半,见到乔霜枝进来,又把衣服穿了回去。 他腰腹一片冰凉,大概是伤口又在渗血,不知道血有没有染透衣服。 乔霜枝看到陆怀野防备的表情,眨了眨眼。 “姐夫,你受伤了对么?” 陆怀野舔了舔干裂的嘴唇。 “没有。” 乔霜枝将之前陆怀野给她做的医药箱放在炕边。 “你可以骗过别人,但骗不过我,我可是个大夫。” “你面色青白,笑起来甚至牙龈都是白的,这已经不单单是贫血这么简单了。” “你近期肯定因为受伤失血过多。” “等进了屋,你身上的血腥味就更重了。” 乔霜枝把针灸用的针包拿了出来,又拿出几个小纸包。 “你一定是着急赶回来,伤口还没长好吧。” 陆怀野知道自己瞒不过,干脆长舒一口气。 “别告诉你姐。” 乔霜枝没好气道。 “听陆叔叔说,你是跟发小出去的,你那个发小是个二世祖,你不会跟着他出去当小混混了吧。” 陆怀野急忙解释。 “当然不是,我是……” “总之,我是不会做一些害你姐的事,我做这些,都是为她好。” 乔霜枝敛眸。 “如果你是为她好,那我可以不告诉她。” “躺下吧,我给你上点药。” 陆怀野没动。 “我的伤在腰上,一会你姐进来看到不太好。” 乔霜枝靠近。 “我是医者,眼里没有男女之分,再说了,我姐进了那个暖棚,天不黑都不会出来的,你放心吧。” “你不是不想让我姐知道么,你身上现在的血腥味,很难让人忽略。” 陆怀野生怕乔雨眠知道,只好乖乖地脱了衣服躺在炕边。 果然不出所料,伤口又在渗血,绷带已经被染透了,所幸没有沾到衣服上,要不然回家都没办法解释。 乔霜枝先用银针探脉,然后在手臂和腰腹周围做了针灸治疗。 她打了一盆水,用棉布轻轻擦拭伤口周围的血迹。 “你一定很疼吧,看样子你这伤口是二次开裂之后又缝了一遍,现在已经算是三次开裂了。” 乔霜枝看着血肉模糊的伤口不禁皱起了眉头。 “这块肉两次缝针,已经豁开了,没地方再缝了。” “我先给你上一些药粉,你千万不能再乱动,否则伤口会越豁越大。” “这药粉若是能把伤口糊住便好,如果糊不住,你就得马上去医院,这我可弄不了。” 陆怀野点头。 乔霜枝颤抖着手,把药粉抖在伤口上。 不知道是针灸的作用,还是药粉糊住了伤口,几分钟后就没有再流血了。 乔霜枝将针灸针拔下来,找了一块被单撕成条。 “原来的纱布沾血了,等我偷偷给你洗干净,这两天再换,你先对付用一下吧。” “伤口晾一会就把衣服穿上,省得细菌感染。” 交代了几句,乔霜枝离开屋子。 陆怀野腹部剧痛,根本无法睡着,可这房间里的香气像是有麻醉催眠的效果,他不知道什么时候便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天都黑了,他躺在床上无比的安心。 在匪窝的那几天,他几乎没有睡觉,不是在找机会动手,就是在防着别人对他动手。 一想到乔雨眠就在外面离他不远的地方,他整个人都放松下来。 只躺了一会,他便穿衣服起来。 太阳西沉,晚霞洒满天空。 乔雨眠正在院子里收晾衣架上的衣服,夕阳将她的眉眼染成好看的橘色,像是上了妆的文艺工作者。 陆怀野想,如果乔雨眠生在大院,现在一定会是文工团里的骨干成员。 他刚想开口喊乔雨眠,却听到远处有声音在叫她。 乔雨眠抱着收好的衣服转身跑了过去。 飞扬的发梢像是在诉说着她的愉悦。 门外,付航走进来,拎着一个油纸包。 他十分自然地接过乔雨眠手里的衣服,然后把油纸包递到她手中,两个人一起往屋子的方向走。 只要抬头,两个人就能看到他站在门口。 可两个人四目相对,像是有说不完的话,谁也没有抬头往前看。 直到走近了,乔雨眠才看到。 “陆怀野,你醒啦?” “既然你醒了,我们就去回陆家吧。” 陆怀野想伸手去抱付航的衣服,付航却没撒手。 “没事,我送进去,你们走吧。” 付航侧身从陆怀野身边挤过去,挤进了房里。 乔雨眠往前走了几步,然后招手。 “走啊。” 陆怀野只好跟上。 大概是两个人走得不快,陆怀野并不觉得伤口被牵扯着疼,这让他再一次感叹乔霜枝的医术高超。 他习惯性地走在乔雨眠身后半个脚步的距离。 听着她絮絮叨叨地说着搬家的事,可脑子里都是刚才的场景。 夕阳西下,两个人有说有笑地往家走,像一对…… 虽然他不想用这个词,但不得不承认,两个人刚才的模样,像是一对恩爱的夫妻。 陆怀野停住了脚步,他又觉得心脏酸涩难忍。 乔雨眠发现身后的脚步声没了,停下转身。 “陆怀野,怎么不走了?” 不知道为什么,陆怀野的目光有些可怜。 把她从上到下看了一遍,又盯着她手里的油纸包。 然后,她听到了陆怀野冷冰冰的声音。 “付航送了你什么?让你这么开心?” 第149章 嫌弃 乔雨眠觉得陆怀野有些不对劲,但是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 是眼神,还是语气,他好像从来没有这样跟她说过话。 乔雨眠举起手里的油纸包。 “这是一只烤鸡。” “付航说本来应该给你接风洗尘的,可他明天要去公社,今晚要准备资料,就不张罗着请你吃饭了。” “这只烤鸡是中午他拜托出村的老乡买的。” “他说还热着,让我们赶快吃,凉了就不……” 陆怀野有些压制不住心中的愤怒。 “付航说……他说……” “你好像跟他的关系很亲近。” 乔雨眠终于知道有什么不对劲了。 陆怀野表情冰冷,整个人都散发着戾气。 “陆怀野,你是在生气么?” 乔雨眠小心翼翼地问。 陆怀野尽量压制自己的脾气。 “为什么是付航给我接风洗尘,难道我是客人么?” “我陆家人,是你丈夫,要请也是我请。” 乔雨眠有些生气。 “陆怀野,付航帮了我们许多,我觉得你这个情绪有些莫名其妙。” “如果你想请他吃饭,你可以准备好,然后邀请他,而不是在这里跟我发脾气!” “这是人家的心意,你不领情就算了,为什么还要发脾气呢?” 乔雨眠不再是笑意盈盈,她也板起了脸,声音里带着指责,这让陆怀野清醒过来。 “我……” “雨眠,我只是……” 乔雨眠本来也不是爱争吵的性子,只不过是话赶话的多说了两句。 她收敛起情绪,声音淡淡的。 “其实你说得对,搬来这里之后,付航对我们很照顾。” “分了独门独院的房子,还帮忙置办了很多家里用的家具。” “平时村里有些小活,也都优先找你们陆家,爸妈现在已经开始记公分了。” “我们是应该以主人的身份,请付航吃个饭,好好感谢他。” “你现在也回来了,我现在就去跟爸妈商量一下,看看什么时候请客合适。” 乔雨眠拎着那只烤鸡大步流星地往前走,丝毫没有要等陆怀野的意思。 陆怀野站在原地,双手捂脸,一种无力的感觉充斥着全身。 自己从来没有过这种情绪,他甚至不知道怎么处理这种情绪。 而乔雨眠拎着烤鸡也觉得陆怀野莫名其妙。 什么都没交代过突然之间离开,又突然之间回来,找茬般的生气。 这让她不由得想起村子里面那些婶子偷偷背着她讲的小话。 他们说陆怀野这么久不回来,是在外面有了家。 可她从来不信,因为陆怀野根本就不是这样的人。 但这次回来,陆怀野真的像是变了个人一样,居然开始莫名其妙地发脾气。 他没有理陆怀野是不是跟在后面,自己先回了陆家。 走到大门口就遇到了乔霜枝。 “陆阿姨让我去叫你和姐夫呢。” 乔霜枝疑惑。 “怎么只有你,姐夫呢?” 乔雨眠挥了挥手,在后面呢。 乔雨眠深呼吸,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推开门进了陆家。 “爸,妈,我回来了。” 陆母热情地围了上来。 “雨眠,听说你这两天忙,我都没去打扰你。” “要是没空做饭,你就让霜枝来找我,我做好了给你送过去。” 乔雨眠把烤鸡递给陆母。 “有时间做饭,要是实在忙就在赵婶子家吃一口。” “妈,这烤鸡是付队长给的,说是陆怀野回来了,给咱们家添个菜。” 陆母接过烤鸡,笑得牙不见眼。 “付队长真是客气了,应该我们请他吃饭的,怎么反倒要他请我们呢。” 陆怀安听到有烤鸡,像是小老鼠一样,一溜烟地从屋子里窜出来。 “烤鸡,居然有烤鸡,我可太久没吃过了!” 陆怀安跳着脚。 “妈妈,我要吃烤鸡,你快给我拆开,我想吃个鸡腿!” 陆母洗了把手,又从碗柜里拿出一个盘子。 “别着急,等一等,我马上给你弄。” 陆怀安搓着小手,眼睛一错不错的盯着。 “烤鸡,烤鸡!” 随着门哗啦一声,陆怀野带着冷风从门外走了进来。 陆母专心地撕着鸡肉,没有抬头。 “阿野回来啦,要不然你去找付航过来一起吃饭。” 乔雨眠正洗着手。 “他今天有报告要写,大概过不来,不用叫他。” 刚进门的陆怀野脚步僵在那里。 乔雨眠的语气稀松平常,她掌握着付航的动向,可以替他决定是否来吃这顿饭。 陆怀安声音里充满着遗憾。 “付大哥真的不能来么?可是烤鸡这么香,吃不到很可惜呢!” 陆怀野想着缓解一下气氛,走过去摸了摸陆怀安的头。 “不过是烤鸡而已,又不是什么稀罕东西,赶紧洗洗手来吃饭吧。” 陆怀安有点生气,他头往后一闪,躲开了陆怀野的抚摸。 “烤鸡就算不是稀罕东西,也是付大哥费劲带回来的,大哥你倒是出去玩了,怎么也没见你给我带东西回来吃?” 陆怀安的反问一下引出了陆怀野被压下去的情绪。 乔雨眠知道付航的动向,母亲吃饭要想着付航,就连陆怀安都嫌弃他没带东西回来。 原来付航在陆家这么受欢迎,人人都喜欢他,自己倒是成了那个多余的! 他手上用力使劲地推了一下陆怀安的头。 之前陆怀野经常这样推陆怀安,可是男孩子淘气,梗着脖子也推不倒。 这会陆怀安的注意力都在那只烤鸡上,根本没注意到这一把掌。 这一巴掌不仅牢牢地拍在了头上,还给陆怀安拍了一趔趄。 陆怀安不吃力,往后退了两步,直接拌在了门槛上,整个人仰倒在了地上。 地上铺的红砖,小小的脑袋磕得‘邦’的一声响。 到底是六岁的孩子,平时再怎么淘气,疼了还是要哭。 陆怀安顿时放声大哭起来。 谁也没想到会有这样的变故。 陆怀野急着想要过去扶陆怀安,陆父正好在屋里,抬起脚就踹在了陆怀野的肚子上。 “怎么,推倒你弟弟不够,还想上来打他?” “你弟弟说的难道有错?” 看得出来,陆父一直压着火,不断地数落着陆怀野。 “家里搬家这么大的事,你想都不想就走了,你知道雨眠经历了什么吗?” “她前几天累得吃不下饭,整个人精神恍惚的。” “你呢?跟着黄俊仁那个小子去哪里玩了这么多天都不回家!” “你的心里到底有没有这个家?” “或者你跟陆怀玉一样,觉得是这个家拖累了你,你准备要出去闯荡自己的新天地?” 陆怀野被这一脚踢得捂着肚子靠在门上。 不用想就知道,他肚子上的伤口又被踹得裂开了。 腰腹间一片冰凉湿濡,血腥味充斥着他的鼻腔,疼得耳朵嗡鸣,根本听不见陆父说什么。 在陆怀野倒地的一瞬间,乔霜枝尖叫了一声。 乔雨眠转回身一把搂住乔霜枝。 “别怕,别怕,陆叔叔脾气是暴躁了点。” “奶奶说了,陆怀野是从小被打到大的,他身体素质好,没事的。” 乔霜枝摇着头。 “不是……陆怀野,他……他……” 乔霜枝刚想说什么,大门突然被拍响。 “这里是陆家么?” “陆怀野在家么?” 乔雨眠清了清嗓子。 “我到外面看看是谁来了。” 乔雨眠拉着乔霜枝出去开门。 门外停着一辆吉普车,大门口站了两个男人。 “同志您好,请问这里是陆家么?” 年轻的男人梳着背头,穿着打扮都是时下最流行的样子。 另一个男人面容冷峻,看起来十分威严。 乔雨眠打开门。 “你们是谁?” 年轻男人笑着上前。 “我叫黄俊仁,是陆怀野的朋友。” “这是柳为民,是我家亲戚。” “我们找陆怀野有点急事。” 乔雨眠听过黄俊仁的名字,他记得陆父提过,陆怀野就是跟着他出门。 她闪身。 “进来吧。” 乔雨眠关上门,带着往前走,两个人的表情和脚步都有些急切。 那个名叫柳卫民的更是一脸的担忧。 “陆怀野……他……他还好么?” 乔雨眠眉头微皱。 “为什么这么问?” 柳卫民支支吾吾,还是黄俊仁开口。 “他陪我出门辛苦了一些,我们是……是想问问他好不好,因为可能还要麻烦他陪我们出去一趟。” 乔雨眠叹了口气,说出来的话难免阴阳怪气。 “他挺好,好得不得了。” 估计是从窗口看到乔雨眠引了外人进来,打开门就看到陆家几人已经调整了情绪。 陆怀安被陆老太太抱着哄,陆怀野也被扶着站了起来。 乔雨眠吸了吸鼻子,感觉屋子里好像有什么奇怪的味道。 她分辨不出来,因为屋子里充斥着烤鸡的香味。 一进屋,别人还没说话,黄俊仁先冲着陆父的方向行了个军礼。 “陆叔叔好。” 陆父嘴角抽了抽。 “俊仁来了啊,快来屋里坐。” 黄俊仁高兴地走了过去。 “陆叔叔,好久不见了,您身体可还好?” 黄俊仁没了刚才那吊儿郎当的模样,人看着特别的正派。 “您家里的事,我已经找人盯着了,就是需要再等一等。” 乔雨眠站在身后,看到陆怀野好像伸手碰了碰黄俊仁的手臂。 外面已经天黑,屋里点着蜡烛和马灯。 陆怀野背对着她,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却能看到转过身来的黄俊仁脸色大变。 第150章 吵架 乔雨眠意识到,可能是陆怀野出了什么事,他下意识的想上前去看看。 陆怀野猛的站起来。 “既然你们都对我有意见,那我走好了。” “俊仁,你是不是还让我让我陪你出门。” “我们走吧,现在就走。” 乔雨眠听出陆怀野声音里的隐忍,像是忍着火气一般。 她实在是不知道陆怀野哪来的火,想留他,毕竟她需要一个信得过的人帮她干一些活。 但看样子,陆怀野并不想留下,她停住了去阻拦的脚步。 陆父也站了起来。 “好,这个家容不下你这尊大佛了对吧?” “你爱去哪去哪,有本事就跟陆怀玉一样,不要回来!” 陆怀野什么都没说,拿着外套就离开了。 乔雨眠就看着他从自己身边走过,甚至都没有停留一秒钟,也没有一个眼神给她。 门被摔的‘砰’一声巨响,留下了一家人懵在原地。 黄仁俊和柳卫民两人恭敬地说了再见,也跟着离开。 乔雨眠站在原地,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 陆父颓然的跌坐在椅子上,表情十分冷冽,陆母无声的把已经盛到盘子里的菜端上桌。 “很晚了,吃饭吧。” 陆怀安神色恹恹的,没有了对烤鸡的兴奋,陆老太太也背过身擦了一下眼泪。 乔雨眠看着脸色发白的乔霜枝,将她揽在怀里。 “爸,妈,奶奶,你们吃吧,我和霜枝其实已经吃过了,我们俩就先回去了。” 陆母想要挽留,想了想只是叹气。 “好,你们回去吧。” “雨眠,要是有事记得来找我。” 陆父也开口嘱咐。 “别太累了,好好休息。” 乔雨眠一一应下,拉着乔霜枝离开了陆家。 原本以为是一顿团圆饭,结果闹得不欢而散。 直到走到家门口,乔雨眠也想不出,到底从哪里开始出现了问题。 陆怀野并不是一个脾气暴躁的人,平日里最是孝顺不过,也不会跟陆父陆母顶嘴,这一次怎么就会闹成这样子。 她伸手推门,发现大门上锁了,她拍了几下门,不一会付航的声音便从里面传出来。 “来了!” 大门拉开,付航瞪大了眼睛。 “你怎么回来了?” 乔雨眠走进去,回身重新把大门关上。 “这里是我家啊,我不回来应该去哪?” 付航搓了搓手。 “陆怀野回来了,我还以为你会回家住。” 付航给陆家安排的房子,陆怀野有自己的单独一间。 乔雨眠也搓了搓冻僵的手。 “他有事出去了。” 付航还想问,但见乔雨眠神情有些萎靡,便也没再说什么。 乔雨眠满怀心事,也没有跟付航寒暄,道过晚安便回了屋子。 她跟乔霜枝根本没吃饭,陆家那么压抑的气氛,根本也吃不下什么。 摸了摸乔霜枝的头安慰道。 “被陆叔叔吓到了吧,陆叔叔早年当兵,那可是上过战场的,脾气多少有些暴躁,你不用怕。” “我去弄点吃的,顺便把炕烧一下,你把被子铺好吧。” 乔雨眠给乔霜枝安排了一个在屋子里的活。 她自己则从空间里拿出之前买的饭菜倒在盘子里。 点火,加热,把饭菜放在锅上热一下。 乔雨眠这边察觉到了不对劲,但因为事情太多也没有深想。 她不知道,陆怀野早已经晕倒在了车上。 就在他上车的一瞬间,整个人趴在了后座上。 幸亏陆家没人追出来,只要出来就会发现陆怀野的异常。 黄俊仁走出门时候吓的懵了,两个人七手八脚的就将陆怀野扔在车上。 他使劲的踩油门,车子在冰雪路面上都快要起飞了。 到了医院,又是免不了重新抢救。 而陆家一群人饭也没怎么吃,一个个愁眉苦脸的坐在屋子里不说话。 陆老爷子推着凳子缓慢的从西屋走了过来。 “那弹壳你给阿野了么?” 陆父低垂这头,一副挫败的模样。 “他刚到家,我以为他不走了,看得出来着急去找雨眠,我想着晚上回来说。” “刚才又……” “算了,下次给吧。” 陆老爷子摇了摇头,又推着凳子回去了。 晚上睡觉躺在炕上,陆怀安抱着陆母的手臂。 “妈妈,我有些想不明白。” 陆母看着窗帘透出的亮光,小声的应和。 “想不明白什么?” 陆怀安声音有些委屈。 “当时我们被赶到乡下,有哥哥姐姐,大嫂也很能干。” “那时候我们虽然住的不好,吃的也不好,可是每天都很快乐。” “现在我们住的房子也不漏风,每天烧炕也不冒烟,吃的也很多。” “姐姐不跟我们一起来,嫂子也不跟我们一起住,现在就连哥哥也生气要离开。” 陆母偏过头,一滴眼泪滑落眼角。 她压住哭腔,耐心地回答着小儿子的话。 “可能……” “他们都是大人了,有很多自己想做的事。” 陆怀安又继续问。 “当了大人就不想回家了么?” 陆怀安抱紧母亲的手臂。 “妈妈,我不会像他们那样,等我长大了还要跟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在一起,我就在家里,哪也不去。” 陆母拍着陆怀安的后背,轻声地哄他睡觉。 陆怀野走的第二天,付航从大队拿回了审批文件。 看到红戳扣在上面,乔雨眠才重新打起精神。 事情多得做不完,她不想再沉溺于儿女情长里,这对她来说毫无意义。 付航脸上挂着笑容。 “公社已经审批通过了我们的‘温室大棚’种植项目,不过目前公社资金紧张,前期费用需要我们自己垫付。” “我想着是,前期先盖四个大棚,今年的效益若是好,明年再加盖。” 乔雨眠垂眸,她心里清楚以后要发生什么。 今年效益若是好的话,明年可就轮不到他们了。 这件事也是看付航的人脉,看他能守多久。 乔雨眠翻动着上面的审批流程和意见。 现在这个时代,大部分资产都是公有,村民的生产力属于大队,各个大队都要听公社的安排。 付航虽然是先进大队,但做什么也要经过公社的层层审批。 除了种地,公社会按照大队的能力和公社现有的资源来分配其他副业。 如果大队自己出钱办副业,公社往往都会审批。 因为不占用集体资源,还能为建设集体做贡献,这是每个公社都乐见的。 大队队长要写材料递交上去,类似于现代社会的企划书。 公社领导层层审批后,才可以行动。 乔雨眠看到了审批意见处,尤春生的名章,她指着名章问道。 “你这份材料交上去,尤春生没说什么?” 付航轻笑了一下,笑容有些冷。 “尤春生面色不太好看,不过我们公社的事情一向轮不到他管。” “我又不用公社出钱,他想挑毛病也挑不出。” 乔雨眠之前已经跟付航说过了跟何家还有乔雪薇的恩恩怨怨,也早就告诉过付航,尤春生对这肥料十分感兴趣,而且尤春生背后还有人。 听到付航说尤春生的反应,他觉得有些不对。 “这肥料尤春生惦记了很久,为了这个,不得不保下何满仓。” “见到你这份材料,他要么极力阻止,要么就是想着加入分一杯羹。” “现在既没阻止,也没过来找你,很奇怪啊。” 付航拿过企划书。 “不管他想做什么,我们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只要做好自己分内的事,就什么都不怕。” “再说了,我既然敢做这件事,自然有准备,你就放心,展开手脚干吧!” 乔雨眠点头。 “好!” 两个人简单碰了头,乔雨眠回房间换了个衣服,安排好乔霜枝便去村委开会。、 她准备好了各种资料和笔记,先别人一步坐在了村委的会议室里。 自从来了兴隆山大队,她调整了付航种菜的菜畦,这几天邀请了很多村里人来参观,甚至手把手教了几个村里种菜好手肥料的使用。 村里人都知道她这个暖棚里种了菜,经常来参观。 村委里的人认识了很多,但这是她第一次以技术员的身份在兴隆山大队开会。 付航叫来了妇女主任,副队长,还有生产组的几个队长。 乔雨眠将记录的资料发下去传阅,是她结合了自己在种植房和付航在暖棚里种植的青菜得到的一些记录。 众人看了更加兴奋。 “乔同志,用了肥料的出苗率比我们想象中要好多了。” “这是发酵周期?现在发酵不知道能不能赶上开春育苗。” “我们兴隆山大队的地太多了,这肥料能供得上么?” 众人七嘴八舌地讨论着现实可能会遇到的一些坎坷,乔雨眠一一记下来。 整理完,乔雨眠对他们提出的问题,已经解决的作答,解决不了的几个人一起想办法。 一个会开了一下午,回去的时候天都黑了。 回到家里,她找出之前记录的笔记本,认真地看着。 乔霜枝走过来,支支吾吾的像是有什么话要说。 “姐,我想跟你说一件事。” 她实在担心陆怀野。 按照她的经验,陆怀野身上那么大一个伤口,被陆父踹了一脚,那缝合线肯定三次破裂。 万一陆怀野出了什么事,她怕乔雨眠知道了以后会怪她! 第151章 出事 乔雨眠没抬头,不断地翻找着笔记本。 “你说吧。” 乔霜枝刚要说话,敲门声响起。 “雨眠。” 乔雨眠拿着笔记本站起身走向门口。 “付航,你别急,关于那个发酵天数,我正找呢。” 付航一把将乔雨眠手里的笔记本抢了过去。 “工作永远都做不完,只有身体才是自己的。” “走,先吃饭,吃完饭再说!” 乔雨眠没动,付航伸手拉着她的手臂往外车。 “走吧,有什么事我们边吃边说。” 乔雨眠无奈只得跟着付航走,还不忘回头喊上乔霜枝。 乔霜枝叹了口气,她知道乔雨眠已经够忙了,自己不能再给她添麻烦。 她左思右想,想到了一个好办法。 兴隆山大队比玉石沟大队好的地方就是修了路,还有好几家有自己的马车。 他们经常会凑齐几个人赶车去县里买东西。 乔霜枝打算过几天跟着车去县里,偷偷地去医院找找看。 打定主意,她跟着乔雨眠身后去付家吃饭。 忙了几天,终于要再次开会,面对着六七十人,乔雨眠整个人都有些恍惚。 上次开会时,面对村委的几个人,这次却是面对着很多人。 盖暖棚,买发酵肥料用的材料不是一笔小数目,所以付航找来了兴隆山大队的几家富户。 这是乔雨眠效仿后世股份有限公司提出的方法。 每个人出资入股,等收益后分成。 已经有付航讲了后续,现在轮到乔雨眠发言。 “乡亲们,感谢大家的信任,我也是为了更好地建设我们兴隆山大队。” “其实付队长说得不全面,我们做这个温室大棚,不仅仅是用来冬天种菜,主要是为了我们种粮食时给粮食施肥。” “粮食增产一直是兴隆山大队先进的体现,但是公社分来的肥料才是增产主要的原因。” “温室大棚一旦建成,除了培育蔬菜,还可以作为肥料发酵储存的地方。” 乔雨眠有些紧张,但是看着认真听的村民们,她心里多少也有了一些底气。 她再一次展示了自己的成果,还有跟村委这几天根据兴隆山大队往日的数据,做出的估算。 “所以我们现在需要大家的支持,在自己能力范围内,支持我们兴隆山大队的新副业。” 乔雨眠一番演讲,又拿出了蔬菜展示,这让在场的人都纷纷踊跃支持。 副队长忙着登记,乔雨眠看着坐在自己身后的付航,两个人发自真心地相视一笑。 看到最后登记的数字,乔雨眠知道自己这一周的努力没有白费。 计划做好,付航又找农机所的同学借调了一些机械设备来开垦荒地。 接下来就是拿着批条去买红砖,找门路买塑料。 重中之重就是肥料发酵的原材料。 经过乔雨眠的几次实验,废料发酵的原材料是南方水果。 但考虑到运输成本问题,她联系了罐头厂和养殖场。 他们低价收购了水果罐头厂的那些次果和烂果。 又跟拿着批条,跟附近几个有河的大队谈妥了鱼类的捕捞。 又去塑料制品厂定制了一些发酵的罐子。 乔雨眠觉得自己每天都在干活,就连梦里都在不断地写申请材料。 当第一批红砖运抵开垦好的土地,村民们一起盖暖棚的主体结构时,乔雨眠还觉得有些不真实。 上辈子她研究出肥料之后,何家欣喜若狂。 何满仓不知道偷偷的联系了什么工厂,父子两个人天天在外面偷偷摸摸地做这些事。 她不知道原材料在哪定,不知道肥料储存在哪,只知道需要肥料时,他们就会偷偷地用马车把肥料运回来。 父子两人勒令村里所有人不得将肥料的事情说出去,只能偷偷地买。 而她彻底被抛弃,田桂花天天像看犯人一样看着她。 这辈子没有人再像看犯人一样地看着她。 兴隆山大队的乡亲们知道她是付航请来的技术员,又亲眼看到了冬天种植的蔬菜,人人都对她高看一眼。 甚至有些大爷大娘称呼她为‘乔技术员’。 她每次都笑着解释自己不是,可是无论自己怎么解释,这个称呼越传越广,后来她便也不再解释。 乔雨眠每天都去场地里盯着,虽然图纸都画好了,工人们也不会弄错,可她总是觉得心慌,生怕有什么东西弄错。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事情进行得太顺利,让人匪夷所思。 乔雨眠一直觉得‘事以密成,言以泄败’,这样大张旗鼓地宣传这些总是不好。 她的第六感一向很准。 就在塑料定金交完的第二天,村里有个村民找上了她。 来的村民叫宋思阳,算是村里最富有的人家。 听付航说,他家几个亲戚都在县里工作,只有他们在乡下。 不仅思想先进,接触新鲜事快,还有人脉,有些事情找他们就能解决。 “宋大哥,找我有事么?” 宋思阳三十多岁,人看着憨厚老实,实则非常精明。 “乔同志,当初我出钱盖暖棚的时候你跟我说,如果赔了这钱就算是你欠下的,你会还给我。” “付队长也给打了包票,我才出资的。” 他拿出当时签的合同递给乔雨眠。 “我现在能不能退出来,我不想做了。” 乔雨眠心里咯噔一下,面上却并未露怯。 “宋大哥,我能问问你是为什么想退股么?” 宋思阳憨笑了一下。 “我知道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你可能做不了主,没事,我去找付队长。” 乔雨眠想起付航为了塑料的事已经两天两夜没睡觉,刚睡下一回,不忍心吵醒他,他拦住了宋思阳。 “宋大哥,这钱我给你退,但是你得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要退。” “当初我们开动员会的时候没有强迫你,后来去信用合作社取钱的时候,你也没有半点犹豫。” “我知道大概是发生了什么事,所以想知道。” 宋思阳眼珠一转。 “乔同志,你为了暖棚这件事熬心熬力我都看在眼里,但是……” 宋思阳停住了没说话,乔雨眠没有逼迫他,而是起身倒了一杯热水。 她请宋思阳坐下,就静静地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半晌,宋思阳终于开了口。 “实话告诉你吧,我是听到了一个消息,所以想退股。” “你别觉得我现实,不过你也知道,现在想要攒点钱,那都是一家老小从牙缝里抠出来的。” “如果钱真的没了,我也没办法跟一家老小交代。” 乔雨眠忍着颤抖,表面上还要装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没事,宋大哥你说就是了。” “既然你听到了这个消息,别人应该也听到了,你告诉我我心里有个底,不至于到时候慌乱。” 宋思阳看了看乔雨眠,不好意思的把头低下。 “你是玉石沟来的吧。” “我听说你们玉石沟跟农机所合作,也做了新型肥料的实验。” “我找人打听了,听说他们的规模比咱们的大多了,又是农机所提供的技术。” “你这个暖棚的项目做成了,我们也不一定能比人家做的更好,人家可是农机所。” 宋思阳十分不好意思。 “我们县就这么大点,就算是需要蔬菜也不一定会从咱们这要货源,这个是不是能盈利也不一定。” “再说这个肥料。” “农机所本来就有化肥,这个肥料要是稳定了,等他们大力推广,我们兴隆山大队也能享受到这个福利。” “人家的规模比我们大,种的菜比我们多,肥料我们也能享受到一定的福利,那我们为什么要自己做这些呢?” “到时候就直接找农机所,享受现成的技术就好了。” “我们付出这么多钱,做的好了也是跟人家一样的东西,搞不好还要赔钱。” 宋思阳一副语重心长的模样。 “乔同志,要不然你们就收手吧,趁着现在赔得少。” “要不然等全都赔了,你们也是背负不起这笔债!”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付航一脸阴沉地站在门口。 “宋思阳,我平时带你不薄吧,有什么好的项目第一个就找你。” “你家地并不是村里最多最差的,但是我还是把每次分到的化肥优先给你。” “现在我需要你帮忙了,你却在后面给我扯后腿,这说不过去吧。” 宋思阳把合同往桌上一扔。 “付航,你说话也别那么难听。” “我说句不该说的。” “你们做这个项目之前为什么不好好打听一下呢?” “人家玉石沟可是跟农机所合作,他们有农机所垫底,你有什么呢?” 付航冲上来拽住宋思阳的衣领,语气十分不好。 “你知不知道,现在撤资的话对我们来说意味着什么?” “红砖买了,塑料定了,要是撤资,我们后面根本没法进行下去。” 宋思阳也不甘示弱。 “付航,你做这些到底是为了兴隆山大队,还是为了讨好这个女人?” “这个项目是她最先提出来的吧?” “听说这是她从玉石沟偷出来的技术!” “你不调查清楚,她说什么就是什么,你有没有考虑过我们?” “我的钱也不是大风刮俩的,没有空陪你们玩!” “今天你把钱给我退回来,我们好聚好散。” “要是不退,我就去公社举报你滥用职权!” 第152章 先礼后兵 现在的这种结果是乔雨眠不乐见的。 两个人眼看就要撕扯到一起,乔雨眠急忙上前阻拦。 “不要吵了,付航,松开!” 乔雨眠拦着,把付航扯到了一边。 两个人都气的呼哧呼哧,像两刚打完架的老牛。 乔雨眠安抚宋思阳。 “你稍微等一下,我去给你取钱。” 付航不可置信地看向乔雨眠。 乔雨眠扯着付航。 “你跟我来。” 付航依然死死地瞪着宋思阳。 乔雨眠半拖半拽地把付航拽出了种植房。 “别做无意义的挣扎和争执,我不想因为这件事把你的名声弄得不太好。” 付航面色阴沉的不像样,仿佛在计划着什么。 乔雨眠倒是习以为常。 “你坐在这休息一下,我先把钱给他退了再回来找你聊。” 乔雨眠回到房间,从空间里取出了自己所有的家当。 陆家的钱她已经交还给了陆母,陆母推拒了很久,但在乔雨眠的强烈要求下还是收了。 乔霜的钱是最多的。 陆家的归还了一部分,还有从高家房梁里找出来的那些钱。 她说把钱都给乔雨眠用,但是乔雨眠并没有动用这些钱的打算。 过几年还会继续改革,这些无辜的人会得到平反。 他们父女俩还有重聚的机会,这笔钱足够维持他们生活一阵子。 拿出自己全部的家当,八百零三块。 上次捞年鱼的时候,她在何家顺手‘牵’来的。 她曾经还觉得自己这样做不道德,可转念一想,上辈子何家欠她的何止这点钱,何家欠了她一条命,这点东西补个零头都不够。 她只恨不能把何家搬空! 乔雨眠把东西分类放好,拿出自己的钱,找出当时投资的记录。 宋思阳投了整整四百元,不算是个小数目。 她拿出四十张大团结,想了想,又放回去十几张,换成零碎钱。 这个消息宋思阳知道,别人也很可能知道,也会来退款。 她不能全拿整钱,让人觉得她十分有钱。 回到暖棚把钱给了宋思阳,虽然刚才宋思阳说了难听的话,但是她态度依然端正。 “宋大哥,可不可以问一下你,关于玉石沟的具体情况。” “我听你刚才说,他们说这技术是我偷的?” 宋思阳数好了钱,把当初的合同还给了乔雨眠。 “钱你给我了,我们就算两清了。” 可能是乔雨眠给钱给得痛快,宋思阳情绪好了些,也愿意多说一些。 “我听到的消息就是这样,他们还说要报公安抓你呢。” 乔雨眠笑出了声。 “报公安抓我?” “还真是贼喊捉贼呢。” 宋思阳把钱揣进兜里,死死地捂着自己的口袋,伸头往外张望,生怕付航从哪里冒出来再来抢钱。 乔雨眠看他这样子也不想说什么,便让他走了。 送走了宋思阳,乔雨眠关好门又回了屋。 付航也理顺了情绪,又恢复成了冷静的模样。 “我刚才失态,让你看笑话了。” “我跟宋思阳年龄差不多,从小一起长大关系也好。” “没想到他是第一个背叛我的人,我一时间气不过,就……” “而且,他那样说我们的关系……说的也太难听了。” 乔雨眠找了把椅子在他身边坐下。 “你是兴隆山大队的队长,要比普通人能承受更强的压力。” “不过是几句闲话,我从来没在意过,你也不要当真。” 乔雨眠不知道,付航的眸子暗了暗,他接着说道。 “你需要核算一下我们从开始运作到现在的所有花销的具体数额,然后再开个会。” “把当初投资的人都叫来,如果想要退钱,我们无条件退钱。” 付航激动地站了起来。 “我们都花出去那么多钱了,要是退款,这一部分谁来承担!” “当初就说好了,这算是投资,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 乔雨眠拉着他坐下。 “你看,你怎么又激动上了。” “我是觉得,我们主动退钱,最好过等事情传的沸沸扬扬,人家来这里闹事强,到时候就好说不好听了。” 乔雨眠叹了口气。 “钱的事我来想办法,你不用管。” “我们现在要面对的就是玉石沟也要做温室大棚的事。” “很显然,这是针对我而来的,但我也不知道他们能做到什么地步,我心里也没谱。” “这件事是我提出来的,当然不能让你和兴隆山这些村民们担这个风险。” 付航语气强硬。 “我既然看上了这个项目,也是考虑过风险的事,任何事都是收益跟风险并存,我相信你!” 乔雨眠微笑,心里暖融融的。 “付航,谢谢你相信我。” 付航搓了搓脸,重重地叹了口气。 “你先准备材料吧,我去把当初投资的那几个人叫到村委,人齐了我再来叫你。” 乔雨眠拿着所有材料。 “没事,我去村委等你们。” 乔雨眠先一步来到村委会议室,虽然马上开春,但天气还是很冷。 她把炉子点着,又烧了一壶热水,把杯子拿过去填上热水,等当初几个投资的人来了,水温不凉不烫,刚好入口。 上次动员会的六十多人,除了十几名村委干部,有二十人对这个‘温室种植’的项目进行了投资。 最多的投了八百元,最少的也投了一百元。 而是几人全部到齐,乔雨眠没让付航讲什么,而是她先发言。 “很感谢乡亲们在我们‘温室种植’项目初期对我们的支持,大家也是想着为了兴隆山大队的发展才出的这笔钱。” “是信任付队长,也是对我本人工作能力的认可。” “但是现在我们听到一些不好的声音,我有必要在这里跟大家商讨一下接下去的路怎么走。” 十几个人面面相觑,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还有几个人低着头很淡定,大概是知道了玉石沟那件事。 乔雨眠没在意这些,而是继续说。 “大家知道,我是付队长从玉石沟特聘过来的,因为我手里有技术。” “但是现在玉石沟省城,‘温室种植’和肥料发酵这两项技术是他们村所有,我是偷了配方过来的。” “在这我想严正声明一下,这件事纯属他们对我的污蔑。” “我父亲是农科所的树木种植专家,走南闯北积累了很多经验。” “这温室种植的想法和肥料发酵的配方,都是我总结我父亲的笔记和经验得出来的结果。” “至于玉石沟声称自己有技术,我猜想,是我父亲的继女乔雪薇,借我父亲的名声弄出来的噱头。” 众人开始交头接耳,偷偷在下面说着什么,乔雨眠却越发淡定。 “我不能说乔雪薇的技术和配方一定就是错的,但是我能保证我的一定是对的,因为乡亲们也看到了我种的蔬菜,我是有成功经验的。” “流言四起我捂不住,只能做好自己该做的事,回报乡亲们对我的信任。” 乔雨眠把笔记本翻开。 “大家当初投了多少钱我这里记得很清楚,如果现在有人觉得不踏实,把损失钱可以拿着合同私下找我退钱。” 付航想说什么,乔雨眠在桌子下面按住了他的手臂,示意他不要说话。 “大家也看到了,温室大棚盖了一半,我们前期投入也很多,现在退钱我的压力也会很大。” “不过大家放心,当初就承诺过,如果亏损了我会把钱还给大家,现在大家退钱我也不会推辞。” “无论退钱与否,我还是要谢谢大家的支持。” 乔雨眠向坐着的二十几个人深深的鞠了躬。 她一向喜欢先礼后兵。 带着诚意说完这些,她声音突然冷静下来。 “不过我还是想跟大家再强调一件事。” “我很有信心,自己的项目一定会赚钱,我做的肥料,也一定能帮助大家减轻没有化肥便低产的困扰。” “这次四个棚只是实验,如果以后发展得好,我会继续推广,还会再找人一起投资做这个项目。” “现在退了钱的人,以后我就不会再打扰了。” 乔雨眠说得很清楚,在我最困难的时候你扶持我,我一定会给出回报。 但现在退资,以后看到赚钱了想再加入,那是不可能的事。 她很好说话,却也有底线。 乔雨眠又鞠了一躬。 “各位回家跟家里商量一下,如果想退钱,拿着合同随时找我。” 十几个人七嘴八舌的走了出去,最后只剩下了乔雨眠和付航。 付航转身向乔雨眠。 “你刚才怎么不让我说话,如果我说了,他们可能没什么人退钱。” 乔雨眠叹了口气。 “你要是说话了,他们迫于你的威势也不敢退钱,到时候就会生出一些怨怼,这不是我组织这场会议的初衷。” “我要的是完全信任我,对我有信心,一直跟我站在一起的人。” “最开始就能支持我,我已经很感谢了,不想像你跟宋思阳那样,最后弄得不欢而散。” 乔雨眠收起愁苦的脸,换上笑容。 “我最该感谢的就是你。” “付队长,谢谢你一直无条件的支持我,我绝对不会辜负你。” 一脸愁容的付航看到乔雨眠的样子,心里莫名的舒畅。 她好像从来没有发愁,遇到什么事情都能解决。 “还记得我第一次见到你,那天下了很大的雪,你满身风雪地走进了我的办公室。” “身上头上落满了雪,像个小雪人一样,我还以为谁家的小孩跑出来了。” “没想到,你是个这么有魄力的人,勇敢又坚强。” “雨眠,我应该向你学习!” 第153章 交流经验 乔雨眠被付航认真的样子逗笑了。 “咱们俩之间就不要互相奉承恭维了。” “何家跟乔雪薇两个人就是这样的,非要找我的不痛快,我都已经习惯了。” 乔雨眠现在好奇的是,她走之前给何家跟乔雨眠留了那么大一个烂摊子,他们是怎么快速解决,并且迅速地跟她对着干的? 尤春生的态度很奇怪,难道早就知道何家的动向? 盖暖棚需要钱,定制发酵桶需要钱,买发酵材料也需要钱。 他们哪里来的那么多钱? 是公社偏心,还是何菲菲的赞助? 这一切都需要慢慢去调查。 “钱的问题我来想办法,现在最主要的是去公社问个清楚。” “如果说发酵肥料乔雪薇还可以试一试,盖暖棚这件事不可能是他何家能做成的。” “我们买红砖,买塑料,包括找发酵肥料的水果原材料都是十分不容易的。” “你找了多少人脉,操了多少心,你比谁都清楚,这些环节不可能是何家自己能做出来的。” “而且之前何家跟乔雪薇针对我都是小事,几乎是不要成本的。” “他们下这么大的成本就是为了报复我,我觉得有些说不过去。” 付航拍了拍大腿。 “对呀,我应该去找公社。” “你可能不太清楚,为了副业平衡,产出不过省,每个生产队做什么副业都是有指标的。” “比如石河子公社的肉食鸡任务量是一千只,那这些数量是要分摊下去的,每个大队不能养超过的数量。” “公社给我批了蔬菜的指标,按道理来说就不能再给别人批,我得找公社问问。” 付航戴上帽子就要走。 乔雨眠一把将他拉回来。 “马上天黑了你要上哪去,要去也是明天去。” “今天我们还需要从长计议。” 乔雨眠几乎一整夜没睡。 因为刚吃完晚饭不久,就有三家找她退钱。 退钱的金额不大,三家加起来才六百块,但以她自己的钱肯定是不够的。 没办法,她只好动用了陆怀野放在她这里的钱。 她本来想把这钱还给陆怀野,可上次陆怀野回来两个人都没说几句话就不欢而散,这钱也没机会给。 一共集资了四千三百元,现在已经退了一千块。 乔雨眠在空间里翻找东西。 上次在何家顺手拿的几件金子大概值不少钱。 她本来不想卖的,因为黄金永远是硬通货,后世只会越卖越贵,现在不怎么值钱。 可现在手里缺钱,不得不卖。 母亲留下的那一箱首饰,有几件是比较普通的款式。 不过这箱首饰里可能有跟舅舅一家相认的信物,她也不敢卖。 空间里唯一值钱的就是那些玉石。 看来她要去一趟青山县,问问高六那批货,顺便再卖一些。 找出一些石头备用,盘算着再卖一些。 这忙活了一夜,还没闭上眼天就亮了。 她住的屋子离付航的不远,她听见付航在院子里走来走去。 像是走到了她门口,又离开了。 这样来回三次,乔雨眠从炕上爬了起来。 她猛然拉开门,吓了外面的付航一跳。 “你……你……” 乔雨眠打了个哈欠。 “这天还没亮呢,你在我门口走来走去的做什么?” 付航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打扰你睡觉了吧,实在不好意思。” “我这不是想着今天去公社,要不要带你一起去。” “这个项目虽然我也有跟着一起做,但万一他们说什么我不懂得,或者遗漏的细节,你可以帮我听着。” “我这人脾气也不太好,我怕一冲动再打起来。” “那个尤春生我想打他不是一次两次了,若这一切真的是他在背后搞鬼,我绝对不会手软!” 乔雨眠想想也是,自己去可以打听到更多事情。 “你等会我,我换个衣服就来。” 乔雨眠回屋迅速地穿好厚衣服。 想了想,她换了一套父亲之前的衣,戴上男款的帽子,又围上了一个深色的围巾。 冬天穿得厚,不注意的话,只会以为她是个身材矮小的男人。 以前的人吃不饱,普遍营养不良,男人长得矮也是常事。 推开门看到站在门外的付航。 “走吧。” 付航愣了一下,旋即反应过来。 “你穿男人的衣服做什么?” 乔雨眠把脸缩进围巾里,又把双手互相插进了袖筒,双脚外八字走路,活脱脱就是个农村男人的样子。 “我打扮得不起眼,看看能不能多探听到一些消息。” 付航推出一辆凤凰牌的二八大杠,他等上车,乔雨眠灵巧地坐在了后座上。 他边骑车边回头叮嘱乔雨眠。 “路滑,你抓着我别掉下去。” 乔雨眠想了想,用双手捏着了付航衣摆的边缘。 这个时代,男女走在一起总是会惹人非议。 村里之前也经常传她和付航有暧昧,乔雨眠一向不理会。 她认为这些误会都会在陆怀野回来之后打破,毕竟她和陆怀野可是登记的正经夫妻。 可陆怀野一直不回来,这种传闻就愈演愈烈,甚至还有人猜测陆怀野是不是在外面有了家。 所以她更应该保持跟付航的距离。 兴隆山大队修了路,到哪都比较方便,更何况还有自行车代步。 骑了不到一小时就到了石河子公社。 乔雨眠不是第一次来石河子公社,没有那么紧张。 他们到得早,公社也刚上班。 在门卫处登记好信息,两个人直接去了公社社长的办公室。 石河子公社算是他们能接触到体量最大的单位,算是一级政府。 公社有一个社长,两个副社长,称为书记和副书记。 乔雨眠跟在付航身后,看到了墙上挂着的牌子。 【石河子公社党委书记:秦国邦】 付航敲了三声门,里面没有回应,他再次敲门。 身后颓然传来了一个人的声音。 “秦书记去省里开会了,你找他有什么事?” 乔雨眠回头,看到了一个方脸男人。 男人拿着搪瓷茶杯,茶杯里还冒着热气,里面装的是热水。 她不认识这人是谁,付航低头悄声道。 “这是除了尤春生之外的另外一个副书记,名字叫马安国。” 付航却大步流星地走上前。 “马副书记,我这有很重要的事想跟秦书记说,他什么时候回来?” 男人将茶杯换了另一只手。 “你有什么事跟我进来说。” 两个人被带到了旁边的办公室。 马书记将杯子放在桌子上,然后摸了摸耳朵。 “省里开会要一周,你有什么事就跟我说吧。” 他想了想。 “对了,你们不是在做温室种植的副业,是遇到什么困难需要公社支援了?” 付航摇摇头。 “不是支援的问题,现在有这样一个情况。” “当初我找秦书记批这项副业的时候很顺利,但不知道为什么,玉石沟最近也在做这个项目。” “马书记,咱们公社一向都是要平均分配,既然我先做了,那玉石沟怎么能也跟着做呢?” “我们投入了不少的人力物力,他们又做,这不是跟我们打擂台么?” 马书记眉头微皱。 “你们兴隆山大队的事一向是秦书记亲自批示,我只是走个过场。” “那个玉石沟大队也不是我在管,这样吧,我去把尤副书记给你找来,你问问他。” 马安国倒是坦荡,出去走了一圈又一个人回来了。 “尤书记可能有什么事在办,你们等一会吧。” 马安国从抽屉里拿出几张饭票递给付航。 “你们两个来这么早,应该没吃饭吧,先去食堂吃点东西。” 乔雨眠看到付航十分利落地接了那几张饭票。 “谢谢马书记,山路不好走,我们确实起早来的。” 付航走出去,乔雨眠只能跟着离开。 两个人到食堂打了两碗小米粥,一人两个肉馅包子。 乔雨眠有些不解。 “我们就这样要人家的东西不太好吧。” 付航喝了一口小米粥,压下了嗓子里的包子。 “我们不拿才是不好。” 付航靠近乔雨眠小声说道。 “尤春生根本就不是处理什么事,大概是还没来上班。” “马书记这是让我们有点事做,不至于一直盯着尤春生,从而抓到他的错处。” “再说了,我们这个事不是什么小事,估计他没想到我们这么早就找了过来。” “把咱们从办公室支出去,大概是想打电话跟相关负责人沟通一下。” 乔雨眠连连点头。 “这些弯弯绕绕还是你比较清楚,要是我来这的话,肯定要堵在尤春生的办公室门口。” 付航把碗往乔雨眠跟前推了推。 “你快吃,包子一会凉了。” 两个人不紧不慢地吃完了饭往办公室走。 乔雨眠恍惚间看到有个熟悉的身影进了马副书记的办公室。 她小跑着过去,透过玻璃,看到了熟悉的人。 乔雨眠有些压制不住自己的火气,直接推开了门。 尤春生正坐在椅子上跟马安国说着什么。 见到乔雨眠,两人马上停止了话题。 尤春生笑着站了起来,声音亲切。 “乔雨眠同志,没想到我们还会再见。” “正好,今天这里也有你熟悉的人。” “陆怀玉同志,我记得乔雨眠同志是你嫂子,你们正好可以好好交流一下!” 第154章 比一下 屋内的人一哆嗦,明显瑟缩了一下。 虽然乔雨眠穿了男人的衣服,又围了围巾,可熟悉的人一看就知道是她。 陆怀玉移开目光,往夏然身后缩了缩。 夏然拽着陆怀玉的手腕便把她推到前面。 “你怕她做什么,她能吃人么?” “这温室种植早在南方那边就有了,咱们北方只是少,又不是完全没有。” “没谁规定她能做,咱们就不能做。” 乔雨眠一直在疑惑,若是乔雪薇只能说从肥料上下手打压她,为什么玉石沟做的是跟他们一样的温室种植技术。 这项技术北方少有,就算是出去学也要学很久。 从光照的变化,温度湿度的控制,甚至肥料的施放,都是她经过好多次实验得来的。 乔雪薇就算会做肥料,也根本没办法做温室种植。 看到陆怀玉她算是想明白。 要说陆家知道她温室种植的,第一个是陆怀野,第二个就是陆怀玉。 前期乔霜枝还没来,自己和陆怀玉还有陆老太太一间房。 陆怀玉总觉得没有隐私,所以经常会躲在种植房或者浴室里。 每次她去给浴室添柴烧火,调配肥料都没有藏着掖着。 虽然没有刻意去教,但是陆怀玉偶尔会问,她也会答。 原来是陆怀玉跟乔雪薇联合起来做的。 那她就一点都不奇怪了。 夏然本就跟乔雪薇狼狈为奸,再拉上个陆怀玉,最正常不过。 若是别人,乔雨眠还要想一想自己是不是要继续这个项目。 可做这两个人的是陆怀玉跟乔雪薇,她倒是一点都不害怕了。 乔雨眠径直走进屋内,她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陆怀玉和夏然便移开了目光,直奔着尤春生而去。 尤春生是见过乔雨眠打架的,看着她朝自己走过来,意识识地往后退了好几步,直到退无可退,后腰重重地磕在了办公桌上。 乔雨眠冷笑一声。 “尤副书记在怕什么,我还能吃人不成。” “夏然同志说得对,这技术确实人人都能做,不是我独有的。” “你们一个两个的又心虚又害怕的,弄得我好像是什么恶人一样。” 尤春生这才反应过来,用手撑着桌子站直,抻了抻衣服缓解尴尬,然后若无其事道。 “我们可不心虚,倒是你,听说我们也做温室大棚,就急吼吼地找来。” “怎么?是觉得自己做不好,来找我们交流的?” 乔雨眠没搭话,而是看了身后的付航一眼。 付航知道陆家的事,但是乔雨眠没有跟他详细说过。 不过这会可不是吵嘴架的时候。 付航走上前,满脸堆笑。 “马副书记,我就是想问问,如果公社准备扶持玉石沟,那跟我们说一下,我们也就不麻烦做这个温室种植了。” “我知道我们兴隆山大队最近发展得好,压一压也是应该的。” “等秦书记回来,我跟他报备一下,我们这个就不做了,把资源让给玉石沟吧。” 付航戴好帽子,点了点头转身便要走。 乔雨眠还没反应过来,马安国便开了口。 “付队长,你这话就不对了。” “咱们石河子公社一向公平,公开,公正,从来没说想扶持哪个大队或者打压哪个大队。” “大家都是为了集体的利益努力,你作为大队长,可不能宣传这种风气啊。” 付航转过头,脸上依旧不见怒意。 “马副书记这样说,那我可就要问问尤副书记。” “玉石沟公社连续五年粮食产量倒数第一,副业经验为零,请问这么大的副业,玉石沟要怎么做成呢?” “而且在我们已经申请审批完的情况下,你又批准了另一个公社做这个副业,如果之后产能过剩,要怎么解决呢。” “我还听说,玉石沟大队准备跟农机所合作,我当初来要求农机所出一些设备帮忙,您这边可跟我说农机所没时间。” 付航说话的时候,乔雨眠一直盯着马安国。 只见马安国先是瞟了一眼尤春生,然后没好气地撇了撇嘴,最后坐下喝了口水,借此躲开与付航对视的目光。 乔雨眠在心中略想了一下。 秦书记应该是最公正的,但工作很忙,没太多时间顾及这些小事。 尤春生自私自利,有自己的小算盘和小心思。 马安国算是中立,不想给尤春生收拾烂摊子,却也不想他们把这件事闹到秦书记那去。 知道这些人的心理特征,乔雨眠就知道,这件事大概应该怎么说。 只是一个念头闪过,付航就说出了自己的疑问。 尤春生把桌上的文件拿了出来。 “你说审批完成了?” “可据我所知,这份审批合同还有一个章没有盖。” 尤春生将两份文件拿出来摆在桌面上。 付航一看,脸色大变。 乔雨眠扯了扯付航的衣袖。 “你上次给我拿的那个文件不是盖了很多章么,这几个又是怎么回事?” 还没等付航开口,尤春生先解释道。 “你们不懂公社审批的流程,我来给你讲一下。” “你看到的盖章的,是申请说明,也就是具体的流程。” 尤春生拿起两张纸展示了一下。 “这是最后一道,批准许可。” “秦书记太忙了,连着开了三个会,一直还没时间盖章呢。” “你看看这日期,我们的申请还是早于你们的。” “要说给盖章,也是玉石沟大队这边先盖章,轮不到你们在这里喊冤。” 乔雨眠看付航,只见他已经没了刚才的从容,浑身气得发抖。 他像是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的话。 “秦书记亲口答应我已经批准我盖了,这日期当然是想写多少号,就写多少号,我也能写得比你们还早。” 尤春生一脸得意。 “付航,你的意思是公社偏袒玉石沟大队,帮着他们作假么?” “你要是这样怀疑也没问题,拿出证据来。” 付航紧紧地攥着拳头。 “尤副书记确定自己没有偏袒玉石沟大队么?” 尤春生笑了几声。 “都是石河子公社的大队,哪个大队发展得好我都一样开心,这是集体的荣誉,我有什么偏袒不偏袒的。” “这是你出来指责我,我才出来说两句公道话,要不然为了避嫌,我可不会说这么多。” 乔雨眠看付航气的脸都红了,想起来他说看不惯尤春生,容易打人。 为免出事,乔雨眠拉住了付航,挡在他跟前。 “那尤副书记可不可以给我解释一下,跟农机所合作的事,为什么我们大队没有这样的扶持?” 尤春生又在众多文件中翻找出来一叠合同递给夏然。 “你给她说吧。” 夏然接过合同,高高扬着头,像是终于扬眉吐气。 “农机所的机械可不是公社提供的扶持,是我们自己以第三方的形式租用的,是花了钱的。” “就许你们挨家挨户收钱盖大棚,难道不许我们找人拉赞助么?” “你们要是有钱你们也可以去租,我可以帮你引荐。” 乔雨眠听见身后付航的喘息声,还有她捏着付航的手腕,他被气得浑身发抖。 她不再纠结是否偏心,脑中有了另一个想法。 尤春生偏心到家了,跟他根本讲不出什么理,她直接走到桌前,大声质问马安国。 “马副主任,既然你说公社公平,公开,公正,那我提出个解决方法你看如何?” 马安国本来低着头喝茶,想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不是他管辖内发生的事,他才懒得管。 可面前这女人直接点了他的名字,让他想不理都难。 马安国吐掉了嘴里的茶叶梗,清了清嗓子。 “你说,你说。” 乔雨眠拿出了当初的申请合同放在他面前。 “当初我和付队长进行过实际调查,四个温室种植大棚的产能就能弥补青山县对蔬菜需求的空缺,再多产容易浪费。” “浪费粮食可耻,乡亲们的劳动也不能白费,所以情况就是,我兴隆山公社和玉石沟公社,两个公社选择一个做这个副业。” “反正秦书记也没盖章,不如我们就比一比,谁种出来的蔬菜更好。” “输的那一方,自动放弃这项副业怎么样?” 马安国吓得急忙把茶杯放在桌子上,茶水差点撒出来。 “你们这副业前期可是投入不少,真的放弃那损失可大了。” 乔雨眠轻蔑地笑了笑。 “我们两个大队要是都做这项副业,到时候产能过剩造成了资源浪费,那才叫损失。” 乔雨眠抬眸看向夏然和陆怀玉。 两个人都迷茫地看着尤春生。 尤春生皮笑肉不笑地动了动嘴唇。 “你们看我干嘛啊,我又不能做主。” 就这么一会,夏然鼻尖冒出汗珠。 “我……我做不了主,得回去……回去……” 乔雨眠没等他支支吾吾完,便不再理他,继续看向马安国。 “这两份批准书总是要选择一个盖章的,与其把这个艰难的选择交给秦书记,不如我们两个公社比一下。” “反正都是我们大队各付盈亏,没有浪费集体资源。” “能拉赞助的拉赞助,能拿钱的拿钱,各显神通呗。” 乔雨眠盯着马安国的眼睛,似是意有所指。 “秦书记随便选的话,总会有一方不服气,到时候闹出什么乱子可就不好了!” “马副书记,你说我说的话有没有道理呢?” “公平比试,比的是蔬菜的质量,是实力,这才是最有利的说明!” 第155章 当着面讲八卦 马安国被乔雨眠盯得流下汗来。 他拿出手帕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你们在这等着,我跟尤副书记出去商量一下。” 乔雨眠不依不饶。 “我们两个村的人都在这呢,你不是说要公开,公平,公正么?有什么话在这商量就行了。” 马安国拿起外套穿在身上。 “我们还得去给秦书记通个电话汇报一下,这毕竟不是小事。” 乔雨眠没有再步步紧逼,而是找了个椅子坐下来。 坐下后,她正面对着陆怀玉和夏然。 陆怀野十分不自在,一会捂着肚子,一会看看四周,就是不敢把目光移到她身上。 付航也扯过一个凳子坐在她身边。 “这是怎么回事,他们俩怎么在这?” 乔雨眠翘起二郎腿,后背靠向椅背,一脸的放松。 “问你呢,你们俩怎么在这。” 夏然咽了几口唾沫。 “我们来这干什么,跟你没关系吧!” 乔雨眠把手从袖子里拿出来,亮了亮拳头。 “看来我打得轻了,断腿真没意思,还能长好。” “看来应该把鼻梁骨打断,到时候鼻子整个凹进去,每次照镜子都能看到,然后好好提醒你,不要惹我。” 夏然吓得直接藏到了陆怀玉的身后,他十分没出息地将陆怀玉往外推。 “你嫂子疯了,你骂她,快骂她!” 被夏然推出来,乔雨眠才有机会打量陆怀玉。 “陆怀玉,你瘦了,脸也黑了。” “看你的手,已经长了冻疮,又疼又痒吧。” 乔雨眠摇头‘啧啧’几声。 “放着公主不当,非要给人家当保姆,我看你脑子是坏了。” 陆怀玉把双手藏在了身后。 “我乐意,不用你管。” 乔雨眠上下打量她。 “你在陆家过的什么日子,嫁给夏然过的又是什么日子,你心里应该清楚。” “我给过你无数次机会,你不抓住机会,还要背刺我,真是白眼狼一个啊。” “你的所作所为,配得上你的苦难。” 陆怀玉红着眼睛,一句话说不出。 乔雨眠懒得再理他,而是跟付航大声地聊了起来。 “陆怀玉我之前跟你提过的,但是没细说。” “她是陆怀野的亲妹妹,被家里人惯得无法无天,也不知道社会的险恶。” 乔雨眠完全没在意她聊八卦的时候,八卦中的人物是否在现场。 并没有美化事情的经过,而是实事求是地把故事说了一遍。 声音很大,生怕当事人听不见。 “夏然呢,就是何满仓养的一条狗,何满仓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 “后来乔雪薇嫁了过来,夏然就变成了乔雪薇的狗。” “乔雪薇四处说我坏话被我抓到,夏然出来给她顶包。” “夏然还替乔雪薇在背后煽动舆论,想让我身败名裂。” 夏然气得咬牙切齿,却不敢说什么。 因为他知道,这个女人真的会说到做到。 上次她说打断自己的腿,结果差点把自己打死。 这次又说要打断自己的鼻梁,自己要是冲上去,她真的会过来打自己。 他不想再遭罪了! 乔雨眠越说越起劲。 “后来何满仓让夏然去勾引陆怀玉,想让陆怀玉跟家里闹,让我跟陆家关系分裂,最好陆怀野跟我离婚,让我无家可归。” “乔雨眠就撺掇夏然,让陆怀玉时刻报告我的动向,报告我在做什么。” “比如我当时做肥料用水果,所以乔雪薇连夜拉回家里好几车水果。” “现在我又盖温室大棚,陆怀玉就跟乔雪薇说我这大棚的样子,他们估计也要放照着盖。” 陆怀玉气得直跺脚。 “你胡说八道!” 乔雨眠转过头看向两人。 “你说说,我哪句话是胡说?” “我还没说,你未婚先孕,大着个肚子跑到人家知青点,跟几个不认识的男知青睡了一星期呢。” “你知道我们为什么要离开玉石沟么,是因为你丢光了你父母的脸,他们不敢出门,在玉石沟生活不下去。” “陆怀玉,你但凡有点羞耻心都不会继续留在玉石沟。” “或者你根本不在乎别人在背后怎么说你,那你就继续享受你的幸福生活吧!” 陆怀玉气得哭了出来,站在那里一抽一抽的,特别无助。 乔雨眠完全没理会,眼珠子一转,继续跟付航说。 “对了,我还有个八卦想给你讲。” “你知道何青山跟好几个寡妇不清不楚吧,这么多年,没有寡妇怀孕。” “这乔雪薇刚来一个月就怀孕了,大家都觉得十分不可思议。” 乔雨眠用余光瞄着夏然,当她说到乔雪薇怀孕时,夏然整个人都挺拔了起来,好像支棱着耳朵在听。 “村里婶子们都说,乔雪薇那孩子根本不是何青山的,是夏然的!” “好几个孩子看到他们俩去南山……” 乔雨眠还没说完,夏然嗷的一嗓子。 “你闭嘴!” “再胡说八道,我撕烂你的嘴!” 乔雨眠站起来,对着夏然摇头晃脑。 “这都是茶余饭后的八卦,我就是随便说说你干嘛生气?” “你以为村里的人什么都不知道,那天底下就没有不透风的墙!” “我说的都文雅多了,人家婶子连你俩一晚上睡了几次都说出来了。” 陆怀玉捂着耳朵开始尖叫。 “啊!” 乔雨眠冷笑。 “陆怀玉,你就这么点承受能力啊?” “好吧好吧,我说笑的,你可别当真啊!” 乔雨眠抱着手臂,面带微笑地看着两人。像是在看一场好戏。 夏然手忙脚乱地去安抚陆怀玉。 “怀玉,你别听她瞎说,我跟乔雪薇根本就没有什么关系。” “怀玉,你冷静一点!” 可陆怀玉根本受不了这种刺激,捂着头跑了出去。 夏然看了看乔雨眠,想上前,最终也只是看了两眼,然后冲着门外追了出去。 乔雨眠咯咯地笑了出来。 付航无奈地摇摇头。 “你还真是不肯吃一点亏,到底是把他们气跑了。” 说着他便要去关门。 乔雨眠急忙阻止。 “别关门。” 付航不以为意。 “外面风凉,不关门一会你会冷的。” 乔雨眠垂眸。 “我们……” 她想说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关着门不太好。 想了想还是改口。 “我想出去走走,我来关吧。” 乔雨眠围好围巾,把帽子戴正,走出去之后把门关上。 目光扫过公社大院,跟普通的村委不同,公社大院是三排房,每排六间。 可能是刚上班不久大家都在办公,冬天冷,好多大队都被大雪封住了出路,没人来公社院子里就没有什么人走动。 乔雨眠想了想。 如果要打电话,他们肯定要去秦书记的办公室,因为公社只有几个特殊部门有电话。 两个人要商量事情,不可能去别的部门,现在只可能是在秦书记的办公室。 乔雨眠压低帽檐准备去碰碰运气,没准还能听见他们说什么。 秦书记的办公室在第二排房的第三间,她绕过到后面,贴近窗子,想听听里面到底在说什么。 果然,公社的房子年久失修,木头窗框已经有了缝隙,乔雨眠蹲在墙根,勉强能听见他们说了什么。 两个人的谈话估计已经接近了尾声。 尤春生的声音尖细十分好辨认。 “我就说你不要打电话,随便找个理由回绝他们就行了!” 马安国不认同。 “你以为付航是随便就能被骗到的人?” “你要是不给他一个满意的答复,他都敢去省里找秦书记。” “再说了,那个乔雨眠说得对,等秦书记回来发现有两份批准书,你以为他能不找你,就让你这样混过去?” 尤春生有些生气。 “到时候我自有办法让他同意,这不是你该操心的事!” 马安国语气也不好。 “我也不想操心,但是今天这事闹到我面前我就不能不管。” “尤春生我警告你,这是公社,不是你家,你最好给我收敛一点!” “我们是为人民服务的干部,不是为了一己私欲就偷梁换柱的小人。” “我容忍你是因为公社的脸面,不是你有多大的脸面!” “你要是再找些什么牛鬼蛇神的人脉来为难秦书记,你出事的话我不会帮你说一句好话!” 尤春生脾气收了收。 “都是互相认识的人,帮帮忙而已,能出什么事?” “那乔雨眠和付航真有什么能耐,就不会缩在兴隆山大队了!” 马安国见尤春生松了口,也缓和了语气。 “付航没有,乔雨眠没有,但是陆家有啊!” “你怎么不想想,县里下来的文件,严令禁止陆家迁户口,怎么就那么巧,陆家那个陆怀野一出门,这户口就能动了!” “你那么精明,就没去调查一下,到底是谁下令解除了他们一家的禁令?” “那可是省里下来的命令,不仅没经过县里,就连市里的领导都不知道,直接连越两级。” “你‘那位’是个什么东西,人家省里的又是什么人物!” “尤春生,我看你是飘了,忘本了。” “这石河子公社就是个普通的公社,青山县更是不值得一提的小蚂蚁。” “你想在这里作威作福,我看你要遭殃!” 尤春生没说话,马安国重重地叹了口气。 “做人留一线,别把陆家往死路上逼,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第156章 定下赌约 看着两个人的谈话接近尾声,乔雨眠赶紧快步离开。 等绕到了侧面的食堂,从食堂往回走,走到第一排马安国的办公室,正好跟回来的马安国撞个正着。 她突然出现在这给马安国吓了一跳。 “乔……乔同志,你怎么在这。” 乔雨眠不好意思地把头埋进围巾里。 “我想上个厕所,没找到。” 看了一眼她来的方向马安国这才如释重负,他指了指第三排房的后面。 “厕所在最后面呢,你刚才回来的地方是食堂。” 乔雨眠没抬头。 “算了,我不去了。” 她装出一副害羞的模样,小跑着先回了办公室。 一进门,付航便问。 “你去……” 乔雨眠将食指立在嘴唇上,做了个‘嘘’的动作。 她刚住声,马安国也进了门,再就是跟在最后面的垂头丧气的尤春生。 尤春生一进门便是一愣。 “路怀玉和夏然呢?” 乔雨眠明明是吵架的胜利方,装出一副气哄哄的样子。 “说几句话就跑了,谁知道他们干什么去了!” “尤副书记,你看看你选的这些人,这哪是什么队伍,简直就是一群废物。” 尤春生气的瞪大了眼睛,手指着乔雨眠。 “你……” 乔雨眠看得出,他想把刚才在马安国处受的气发在他身上。 “你可是人民干部,还想骂我不成,你们就是这么为人民服务的?” “这件事我今天一定要个说法,要不然我不会善罢甘休的!” 马安国扶额叹气,他们平时最怕这样的群众。 胡搅蛮缠不讲理,还有点小人脉,骂也骂不得,根本得罪不起。 “行了!” 马安国佯装生气,冲着乔雨眠和尤春生两个人训斥起来。 “干部不像干部,群众也不像群众,你们想干嘛,想造反啊!” 乔雨眠知道,这是马安国给他和尤春生的‘台阶’,有人递台阶,她也不好拂了人家的面子,毕竟现在马安国算是站在她这边。 这么一吼,两个人谁也不好意思再说话。 马安国微微转身面对乔雨眠。 “别受到点挫折和困难就想着去闹事,咱们都是有文化受过教育的,思想觉悟不能停留在旧社会。” “有事该怎么解决就怎么解决,出去闹出了给我们公社丢脸,能得到什么好处!” 乔雨眠低下头,一副虚心接受批评的模样。 马安国教育了几句,觉得面子找了回来,态度又缓和了不少。 “刚才我跟尤副书记商量了一下,又跟秦书记通了电话。” “当时就是觉得你们你们这个副业没有什么成熟的经验做起来不容易,想着你们都做可以互相交流经验。” “但刚才尤副主任也跟我说了,你们之间有些龃龉。” “我是觉得,你们应该放下个人成见,为了集体的利益做出贡献,但是你要是坚持我们也没办法。” 乔雨眠早就知道了结果,却也不得不继续看着马安国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 “秦书记说了,今年春菜上市时,哪个生产队产量高,质量好,就给谁的批准文件上盖章。” “不过乔同志我可跟你说清楚,如果你们大队输了,可不许再闹事!” 尤春生加了一句。 “要是你们输了,就要把盖好的大棚无偿给玉石沟大队使用!” 乔雨眠抬头。 “那为了公平起见,如果玉石沟大队输了,是不是也要把他们盖好的大棚无偿给我们使用?” 尤春生冷哼。 “乔同志,你的风评可不是很好,先赢了再说吧。” 乔雨眠在马安国的桌子上翻找,找出两张白纸,拿起钢笔开始写字。 写完后,她大笔一挥在落款处签上自己的名字。 “尤副队长,咱们口说无凭,字据才能算数。” “既然那两个人走了,尤副社长就代他们签了吧。” 尤春生把那张纸接过来,就看到上面写着类似于‘军令状’的约定。 写明两个大队比赛,哪个大队种出来的质量好,产量高,这个副业就属于哪个大队,并且由公社全程监管。 尤春生没想到还有这一出,急得直回头看马安国。 马安国撇着嘴,眼睛瞪了尤春生一眼。 满脸都写着:你自己惹出来的事,自己处理。 乔雨眠的神情从刚才的温顺变成了嘲讽的笑意。 她一把扯过那张纸,声音里都带着嘲讽。 “算了,尤副社长又做不了玉石沟的主,我还是等秦书记回来,跟秦书记要个说法。” 乔雨眠丝毫不怕他们反悔,毕竟这件事已经告诉了秦书记,他们不可能再变来变去。 果然,马安国将那张纸从乔雨眠手中抽回。 “人家那么爽快,你也别拖拖拉拉,快签了吧。” 两张纸,两人互相签名,然后用桌上的红色印泥印上了红手印。 乔雨眠将签字画押的纸拿在手里。 “希望尤副主任到时候不要反悔啊!” “付队长,我们回去吧。” 乔雨眠拿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多一秒都不愿意停留。 拉着付航马上离开,谁知道尤春生会不会反悔。 在公社几乎没说上话的付航在路上把自己所有的疑惑都问了出来。 “为什么他们转变了态度?” “你真的有信心可以赢过他们么?” “他们是哪里弄到这么多钱?” ……… “乔雪薇的孩子……真的是夏然的么?” 听到最后一个问题,乔雨眠忍不住笑出声来。 “你问题真的太多了,我都不知道该从哪里给你解释。” “总结起来就是……” “你对我有信心么?” 正在骑车的付航突然把车停了下来,回过头,一脸的郑重其事。 “当然有信心!” “我觉得自己跟他们摆龙门阵都挺厉害了,没想到你嘴皮子比我还厉害。” “我没给你撑腰,倒是你一直在给我撑腰了。” 付航说完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然后继续骑车。 乔雨眠调整好了坐姿,慢慢的解释。 “我原来心里没底,以为他们真的有了什么高人帮忙。” “但是自从我看到陆怀玉,心里突然就有了底。” “乔雪薇的技术是从我这里偷来的,陆怀玉也一样。” “就连我都是在实践中一点一点摸索的经验,他们又能高明到哪里去?” “我大胆猜测,他们是找了个冤大头拿钱。” “自己的技术不行,但是硬着头皮把自己吹上天。” “别人没见过,或者急于求成,也就信了!” 乔雨眠觉得,这个拿钱的‘冤大头’大概就是何菲菲。 “能提拔何家的就那么几个人,你等着看吧,早晚有一天他们要‘狗咬狗’!” “至于……” 乔雨眠卖了个关子。 “乔雪薇的孩子是不是夏然的,要先看看这孩子能不能生出来。” “如果生出来了,我就会告诉你这孩子到底是谁的。” “我不仅会告诉你,我还会告诉整个玉石沟。” “毕竟孩子算是‘证据’,没有证据,无论我说什么都是污蔑。” 乔雨眠这样说,相当于变相成了乔雪薇的孩子是夏然的。 付航想着再过几个月,不仅能看到狗咬狗的大戏,还能看到‘谁是亲爹’的大戏,自行车登得更快了! 两个人到家时候正好中午,一进门就闻到了院子里的饭菜香。 乔雨眠跳下自行车,哆嗦着往屋里跑。 “婶子又做什么好吃的了,饿死我啦。” 赵婶子没出来,倒是乔霜枝一脸焦急地跑了出来。 “姐,你快来!” 乔雨眠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地以为出了什么事。 “怎么了?” 她跟着乔霜枝跑进屋,看到屋里坐着林立国家的大儿子。 “林大哥,是出了什么事么?” 林家老大神情焦急。 “是何家有了新动向,可能威胁到你们,我爹让我赶紧来报信。” 乔雨眠的心差点跳出来,听到这个,心又落回了肚子里。 她搓了搓手放在冻僵的脸上。 “林大哥,你想说的是玉石沟做了温室大棚的副业对吧。” “我这刚回来,让我缓一缓。” 林家老大瞪大了眼睛。 “你居然知道,那你怎么不着急?” 乔雨眠叹了口气。 “着急也没用,我这刚从公社回来,大概要到了我想要的结果。” “不过你能来更好,我有些事不清楚,又不方便回去打听。” 林家老大这才放松了神情。 “你说吧,我知道的都告诉你。” 乔霜枝贴心地给林家老大添了杯热水,又给乔雨眠拿来温热的毛巾擦手擦脸。 还没等乔雨眠开口问,何家老大已经急不可耐地开口。 “你搬走之后的第三天,何青山跟乔雪薇就回家了,两个人不仅恩爱如常,何家看起来都一团和气的。” “何青山回来的第二天,村里开了大会,说是要发展玉石沟的第一个副业。” “何满仓的妹妹何菲菲投资,跟公社报备,要搞温室大棚种植。” “当时我爸就觉得不对劲,因为我们全家都知道你扣着塑料,在小房子里种菜,但后来陆怀玉也加入了他们的队伍,我爸就更觉得不对劲。” “他当时就想来找你,可是何满仓知道我们两家关系好,对我们家看得特别紧。” “不仅不让我爸出入,还给我们家每个人都派了活,美其名曰副队长必须要承担起责任。” “我这是好不容易才得了空来给你报个信的!” “等我一来就听说你们大队也在做这个,我就知道坏了,这不是把你们给顶了么!” 第157章 通风报信 乔雨眠意味深长的点了点头。 果然跟她想的一样。 是乔雪薇主导,拉了陆怀玉来做暖棚,不过还不止,这背后应该还有人在扶持。 把这个放一边,乔雨眠问道。 “何满仓跟乔雪薇就这么和好了?” 林家老大一拍大腿。 “我也觉得奇怪呢,当初公安来的时候说的那么严重。” “说是乔雪薇咬死了就说是何青山背叛她,回来后,两个人都统一口径说是误会。” “不仅如此,他们还诋毁你的名声。” 林家老大不说,乔雨眠都知道他们会说些什么。 “他们一定说是我勾引何满仓不成,设计陷害他们。” “还说我偷了乔雪薇研究出来的温室种植技术,或者是制作肥料的技术,拿这个卖给了兴隆山大队,所以兴隆山大队才收留了我,对吧!” 林家老大不可置信的点点头。 “雨眠,你咋啥都知道,好像亲耳听到了一样。” 乔雨眠不在意的笑。 “以乔雪薇的见识和脑子,也就能编出这么两句话了。” “她是不是还说,本来想要跟我化解误会一起建设玉石沟,奈何我思想觉悟太低,把配方和技术偷偷带走去了兴隆山大队。” 林家老大猛猛的点头。 “虽然没说的像你这样清楚,不过也差不多是这个意思。” 自从知道玉石沟也做了温室种植,乔雨眠就料到乔雪薇会这样说。 要是不到处宣扬自己是偷的技术,又怎么能激起民愤,让大家都支持她做跟兴隆山大队一样的副业呢! 不过乔雪薇也真是愚蠢,有些事骗骗别人就算了,她连自己都骗! “那乔雪薇的投资人是谁?何菲菲么!” 林家老大摇头。 “他们聊事情的时候都背着我爹,根本什么都不让他听,就是怕他给你通风报信。” “不过你放心,我爹说了,一定好好打听,” 林家老大从怀里掏出来一个笔记本。 “我爹说了,你想知道什么都写在这个本子上,他去查,等查清楚了就来告诉你。” “如果你……” 林家老大清了清嗓子。 “如果你想要做点手脚,用点手段,他也会想想办法。” 乔雨眠把林家老大打开的本子合上。 “林大哥,我什么都不用打听,也不需要做手段。” “乔雪薇多行不义必自毙,你就等着看她失败好了。” “回去帮我告诉林叔,做好自己千万别被忽悠着往里扔钱投资。” “他们安排什么就做什么,也不需要担着风险给我传消息。” “省的他们失败了,还要把责任推到你们身上,说你们帮我使手段。” “我乔雨眠行得端做得正,要较量就堂堂正正的较量。” 两人又闲话了几句,林家老大把玉石沟现在的布局都说了一遍,乔雨眠只当听个乐呵。 乔霜枝配好了药给林大嫂,林家老大便离开了。 见到林家老大离开,付航找了过来。 “刚才那人是谁?” 乔雨眠糊弄过去。 “没事,我们去吃饭吧。” 乔雨眠边吃饭边跟付航商量着接下来的发展。 何家这边却是闹翻了天。 乔雪薇把那张签过字的‘军令状’拍在了炕桌上。 “尤主任,你有什么资格背着做这种决定!” 尤春生刚在乔雨眠那受了气,这会又被乔雪薇骂,当然要反击。 他也使劲的拍了一下桌子。 “怎么,你觉得自己比不过?” “你要觉得比不过她,趁早别干,省的给我丢人!” 乔雪薇被堵的一句话说不出来。 “我……我当然……当然比得过!” 尤春生睨了她一眼。 “比得过你发什么脾气?” “是你自己说的,你的技术比她的成熟,你做的肥料比她的更好!” “我可是跟领导说了,你一定能成功。” “你要是比不过乔雨眠,不仅我要丢脸,你们玉石沟都跟着吃挂落!” 尤春生站起来背着手,一副领导的派头。 “目前首要的就是解决这个塑料布的问题!” 他指着陆怀玉和夏然。 “塑料布这么重要的东西,你为什么要派这么两个人过去。” “这俩人见到乔雨眠,就像耗子见了猫,连个响屁都没放出来,让人家几句话就骂走了。” 乔雪薇把目光转向陆怀玉。 “陆怀玉,你不是说你知道那个塑料什么样么,为什么还说不清楚!” 陆怀野也不是个能容忍别人骂她的人。 “乔雪薇,我只是跟你合作,把知道的告诉你,我不是你的丫鬟,你少指使我!” 陆怀玉摔门而去,留下乔雪薇在原地跳脚。 “夏然,你是怎么调教的,我可受不了她这大小姐的脾气!” “你赶紧把她给我叫回来,别耽误了正事!” 夏然撇了撇嘴,一脸不情愿的出去了。 尤春生垮着脸。 “你扯了好大一面旗,结果用的就是这样的人?” “乔雪薇,你最好有真本事,否则我看你怎么跟领导交代!” 尤春生摔门离开,不留一点余地。 乔雪薇的肚子四个多月已经稍稍显怀,为了让月份看起来大一些,她又故意挺着肚子。 一手抚着肚子,一手将那张‘军令状’拿起来扯个稀碎扔在地上。 她脸色发白,手都跟着颤抖,满脑子都是那人带着金丝边眼镜的脸。 那夜的事,只有她一人知道,谁也不清楚。 他记得这个男人。 上辈子陆家被‘抄’时,就是这个男人带队来的。 乔雪薇胆小,几个人翻找东西打架时,她吓的藏在了墙角。 可正是藏在了墙角,才让她看到了是谁在暗中指挥。 而且他竟然能在半夜走进公安局,还有审讯室的钥匙,乔雪薇就算再蠢也知道这人的身份不低。 当他问她会不会发酵肥料时,她承认了。 那人跟他谈合作,说只要把名声打起来,她就能保她荣华富贵。 乔雪薇鬼使神差的答应了,那人又说了乔雨眠的动向,问自己会不会做。 她当初进过那个种植房,当然知道房子里面是什么,所以她又夸下海口说自己能比乔雨眠做的还好。 男人笑的很开心,交代了几句便将她和何青山都放了出来,并告诉他们,就按照乔雨眠的方法做,遇到什么困难跟她他说,做好了就有奖励。 回家后她才觉得害怕,因为自己根本不会做什么‘温室大棚种植’。 无奈之下,她只好找到夏然,让夏然去怂恿陆怀玉。 每次遇到困难,只要去找那人,他总是很容易的就把困难解决了。 先是批地,再是批红砖,缺钱时何菲菲就送钱上门,想要机器农机所就过来合作。 就连公社审批副业这一项最难的地方,他都让尤春生帮着他们想了办法。 这次是找不到塑料的供应商,本来她去县里找他,却得知他去外地谈生意。 她找人打听,说乔雨眠已经找到了塑料的供货商,她急的不行,这才让陆怀玉去找尤春生想办法。 结果办法没想到,居然拿回来这么一个东西! 乔雪薇最怕的就是和乔雨眠比较,因为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根本比不过。 最开始她想的很好。 自己的肥料应该没问题,感觉颜色跟上辈子见到的一样,都是黑黢黢的。 味道不一样可能是用的水果不同,毕竟乔雨眠用的是烂苹果,她用的是桃子和橘子。 有陆怀玉帮着还原乔雨眠的种植房,应该也没什么问题。 用脑子想也知道,不过就是改一个房子,用塑料布盖上,然后在屋里烧火,制造出夏天的感觉。 蔬菜觉得暖和冻不死,再用些肥料,怎么也能长出来。 她见过母亲冬天在屋子里发蒜苗,甚至都不用土,而是用水,不过就是屋里温暖罢了。 这没什么难度,她也可以做到。 可现在居然要两家对比! 她能保证种出来蔬菜,可根本没法保证种的比乔雨眠好。 而且她做肥料是要用在粮食上的,为什么要用在菜上? 乔雨眠上辈子根本就没弄过什么温室大棚,也没有烧火墙在屋里种菜。 乔雪薇感到十分恐惧,她现在所有接触到的事情跟上辈子完完全全的不一样。 上辈何青山根本就没有跟寡妇搞在一起,玉石沟也没有要修路! 事情是从哪里开始变的呢? 听说乔雨眠在兴隆山大队种出了菜,让兴隆山大队的人纷纷给她出钱盖温室大棚。 自己不是把她的肥料毁了么,她怎么还会有肥料? 乔雪薇无力的瘫坐在炕上,她迷茫着,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盯着满地的碎纸片,上面的每一个字都像是在嘲讽她。 嘲讽她的无能! 突然,她看到了几个字。 质量…… 产量…… 乔雪薇灵机一动,脑中生出了一个想法! 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妄自菲薄,种的不好又怎么样! 她种不好,乔雨眠也别想种好! 没有肥料,难道还没有毒药么! 等蔬菜快成熟的时候,偷偷溜进去浇一些牛粪水。 根系弱的蔬菜一下就能烧死! 自己种的菜不好,也比乔雨眠什么都种不出来要强! 乔雪薇眼睛亮亮的,轻柔地抚摸着自己的肚子暗暗想着。 乔雨眠,好戏在后头呢,咱们走着瞧! 第158章 为了你 陆怀玉捂着肚子根本不理会后面喊她的夏然。 三月化冻。 深秋的厚雪已经融化大半,血水将土地活成了泥巴,沾满了她的小皮鞋。 回到屋里摔上门,她看着这双鞋噼里啪啦的掉眼泪。 这是出事前母亲给她买的一双小皮鞋,是海市的百货大楼里新出的款式,一双就要三十块。 陆家出事时,她穿的是一双布鞋,她以为自己永远不会再穿上这双鞋。 结果乔雨眠去了县里一趟,把这双鞋偷了回来。 二棉的鞋只是为了美观,并不怎么保暖,可她没有别的可以替换的鞋。 她正哭着,窗子被敲的啪啪响。 “你怎么还不做饭,我都要饿死了!” “在我这里可不要拿你那个领导家小姐的脾气出来。” 陆怀玉捂住耳朵,想隔绝这让她心烦的声音。 这是跟她同院的张寡妇。 张寡妇年轻时候男人就死了,没有孩子,寡居了三十几年。 她一直一个人生活,脾气古怪的很。 当时她实在受不了挤在知青点,便让夏然去何满仓那里申请批一个房子住。 可何满仓却以资源紧缺为由,不给批房子,但是却告诉他们可以跟村里人少的人家合住。 夏然问了一大圈,村里人的房子都很紧张,就只有张寡妇家多出来一间房。 本来是件挺开心的事,但是张寡妇的条件是,如果住进来就要给她做饭。 陆怀玉当时不以为然,想着不过就是每顿饭多做一点,多双筷子而已。 她实在受不了那个环境,只要能自己出来住,哪怕多做点饭也是一样的。 直到搬进去之后,才知道这个老太太根本就是常年寡居没人磋磨,想找个人磋磨一下。 她以为嫁给夏然没有跟公婆的龃龉,没想到这个张寡妇把夏然当儿子,拿她当儿媳妇,成天摆出一副婆婆的姿态。 如果不听她的,就要赶他们走。 搬进来时已经是深冬,她不想再搬家,更何况,玉石沟也没有人愿意收留他们。 陆怀玉忍着脾气天天做饭,还要按照张寡妇的要求做菜。 做早了放凉了,做晚了就饿,实在是难伺候的很。 陆怀玉今天心情不好,实在是不想做饭,任凭张寡妇在外面骂起来,她也假装没听到。 不一会,张寡妇终于不骂了,她换上一双破棉鞋,准备把那双小皮鞋刷一刷,夏然走了进来。 他一进来就没好气的道。 “你怎么不做饭,张婶子在外面骂的好难听。” “还有,刚才你在乔雪薇面前那是什么做派,我们现在是样仗着别人生活,你怎么还敢给她甩脸子?” 陆怀玉气不打一处来,把鞋扔在了地上。 “夏然,你为什么总偏向乔雪薇,到底我是你妻子还是她是你妻子?” 夏然瞪圆了眼睛。 “你是不是听信了乔雨眠的话,在这里给我找不痛快!” “乔雪薇她怀孕了,我们态度好一点不是应该的么?” 陆怀玉委屈的哭了起来。 “我也怀孕了啊,你为什么不对我态度好一点!” 陆怀玉一屁股坐在了炕上。 “以前你对我说过的话你一件都没做到!” “你说会对我好,我跟你在一起只会比在家里更舒心,结果呢?” “我不仅要天天学做饭,还要被那个老寡妇磋磨,你总是站在她那边,从来不帮我。” “这破房子家徒四壁,每次烧炕都冒烟,呛的我眼泪都出来了!” “吃不好,睡不好。” 陆怀玉指着地上的鞋。 “这些还是我从娘家带过来的,我就穿着这个鞋过冬的,你连双棉鞋都没给我买!” “你说你会对我好,好在哪里?” 陆怀玉觉得自己一直都在忍让,委屈积攒在心里,这回一次性的爆发出来。 “我从来没有怀疑过你,只不过说了一句,你倒是跳起脚来了!” “为什么你那么宝贝乔雪薇的孩子,难道真让乔雨眠说中了?” “你之所以发火,是因为你心虚!” ‘啪’! 清脆的巴掌声响起。 陆怀玉捂着脸不可置信的看向夏然。 “你……你打我!” 夏然一瞬间慌乱了起来。 “我……不是……我……” 他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的手,终于挥了出去。 此刻,夏然的内心有一些慌乱,更多的是舒爽。 他早就想这么做了,早就想一巴掌挥上去! 陆怀玉完全不顾及他的自尊,将他的无能摆在了台面上,还说破了他和乔雪薇之间的事。 这都是他不愿意提及的事情! 可发泄过后,他第一时间就反应过来。 陆怀玉还有用,有非常大的用处,他绝对不能放手。 下一秒,夏然扑通一声跪在了陆怀玉的脚下。 “怀玉,你原谅我,我不是想打你的!” “你知道张寡妇最爱听墙角,我只是想让你闭嘴,不是真的想打你!” 陆怀玉不可置信的一直后退,碰到炕沿被撞的一下坐在了上面。 “夏然,我被父母打,被乔雨眠骂,被全村人羞辱,嫁给你没有过上一天好日子!” “我现在肚子里还有你的孩子,你居然打我!” “夏然……呜呜呜呜,你不是人!” 夏然膝行至陆怀玉脚边,扑过去一把抱住陆怀玉。 “对,我不是人,你别生气,小心肚子里的孩子!” 陆怀玉挣扎着推他的脑袋。 “你放开我,放开!” 夏然抓起陆怀玉的手,使劲的往脸上抽。 “你打我,打回来,我不是人,你狠狠的打我!” “怀玉,你别走,不要离开我!” “我知道我让你伤心了,可是我做这一切也是为了你啊!” 夏然一瞬间泪水盈满眼眶。 “乔雨眠今天说得对,我是何满仓的一只狗,是乔雪薇的狗,可我为什么要给人家当狗,我都是为了你!” “我在这玉石沟也是人人称赞干活的一把好手,公分赚得多,家里人也给我补贴。” “要不是遇到你,我叔叔早就把我调回去了,我怎么还可能留在这里吃苦!” “怀玉,是你走不了,我现在所做的都是为了你!” “我那么努力的去讨好何满仓,不过就是想把你和陆家分离出来,让何满仓给你申请先进个人。” “这样我们两个就都能回城过好日子!” 陆怀玉蜷缩起手,生怕自己张开巴掌打到夏然的脸,她也不再挣扎着要往外跑,只是呜呜的哭。 夏然感受到她态度的变化,继续说着。 “这个世界上谁都能误会我,谁都可以看不起我,但是你不行。” “你是我的妻子,我孩子的母亲,是要跟我携手一生的人,你要当我最坚实的堡垒,我背后最有力的支持!” “刚才打了你是因为我真的生气了,我气你不信任我!” “我这么爱你,你还怀疑我,你真是伤透了我的心!” 夏然颓然的坐在了地上,整个人像是一株枯萎的植物。 陆怀玉看了两眼,然后也跌坐在地上,呜咽着抱住了夏然的头。 “对不起,我不该怀疑你的!” “刚才打到你了,疼不疼?” 夏然含着热泪,激动的把陆怀玉抱进怀里。 “我不疼,你疼不疼?” “是我糊涂了,我不该打你的,我真是该死!” 陆怀玉把头埋在夏然的怀里,哭的撕心裂肺! “我好委屈啊夏然,这样的日子要什么时候才能结束,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回到县里啊!” 夏然一手捂住陆怀玉的头,在陆怀玉看不到他脸时,敛起了所有表情。 他声音生动但表情却冰冷。 “很快就可以回去了!” “我之所以忍让乔雪薇,是因为我知道她背后有大领导支持。” “我偷听到乔雪薇跟何满仓聊天,说只要他们把这温室大棚做起来,把那肥料弄好,不仅全村都跟着受益,我们这些出力最多的也有奖励!” “乔雪薇跟何满仓说,我们俩心心念念的就是回县里。” “何满仓也答应了,只要这个成功,他就会给我们申请先进个人。” “到时候你登报与陆家断绝关系,你是我的妻子,跟我在一个户口上,当然就能跟我一起回去!” 夏然将陆怀玉从怀里扶起来,扶坐在炕上。 “别坐地上,太凉了,对你对孩子都不好。” “你不要跟乔雪薇对着干,平时收敛点脾气。” 陆怀玉嘟着嘴,撒娇似的抱怨。 “可是我实在受不了乔雪薇拿我当丫鬟用,还有那种看不起人的语气。” “以前在家里的时候,就乔雨眠那么嚣张的人都不敢这样对我!” 夏然捋顺她毛躁的头发。 “小傻瓜,你换个想法。” “我们不是听她使唤我们,这活也不是为她干的,而是为我们自己干的。” “我们能做好,我们就能回去,乔雪薇只是被我们利用的跳板,我们借住她的力量而已。” “被利用的那个是她,不是我们!” 夏然轻声哄道。 “好好回想一下,乔雨眠的那个肥料,还有温室大棚的细节。” “只要把第一批做成功,我们拿到迁调令就回县里再不回来。” “你想想,到时候乔雪薇没了你的指导,第二批菜肯定种不出来。” “到时候就是她求我们的时候了!” “等她上门来求,我们也不理她,关起门来过我们自己的好日子。” “让她求告无门,给我们磕头我们都不原谅她好不好?” 第159章 找了个大活 陆怀玉被夏然形容的未来逗的咯咯笑,仿佛此刻乔雪薇就跪在她的脚下,请她再回到玉石沟帮忙。 “对,她太过分了,就算以后跪下来求我,我都不会再帮她!” 夏然摸了摸陆怀玉的头,再次把她揽进怀中。 “对,勾践卧薪尝胆,我们也要发扬这种坚定的意志。” “你要知道,苦难都是暂时的,我们总会迎来光明的一天!” 夏然低下头,擦干了陆怀玉脸上的泪珠。 “别哭了,一会先去把饭给张婶子做了。” “她脾气是有些古怪,但也还算个好人,玉石沟这么多人没有人愿意收留我们,只有她收留了我们。” “虽然我们给她做饭,但是她说了,等开春干活,赚的公分都给我们,院子前后的菜地我们想种什么种什么。” “他不过就是个孤寡老人,没有儿女,我们就善良一点,多照顾照顾,多念念她的好。” 陆怀玉点点头。 “我知道了。” 夏然拍了拍陆怀玉的后背。 “去吧,我们这一上午也没吃到东西,我这肚子饿的都疼了。” “你知道的,自从你们家人把我打了之后,我身体就不是那么好。” “我真是没用,要不是我身体差,这些活哪还用得着你来做。” 陆怀玉一脸的迁就。 “对不起,要不是我你也不会受伤。” “我这就去做饭,你再休息一会,等饭好了,我叫你。” 夏然却没有休息,他拍了拍胸脯。 “我是个男人,怎么能看着你干活,别的做不了,烧火还是没问题的,我这就抱柴。” 陆怀玉看了一眼扔在地上的小皮鞋,没有过去捡起来,而是穿着皮棉鞋走了出去。 而夏然走到那小皮鞋处,狠狠地踩了两脚,直到鞋帮断裂,鞋面跟鞋跟分离,他才住了脚,然后若无其事地离开。 给路怀玉抱了一捆柴后,夏然借口自己腰疼说回去休息。 她走近了站在那里冷眼看热闹的张寡妇。 张寡妇笑得森然。 “还是你有本事,能让她心甘情愿地干活。” 夏然往地上啐了一口。 “唉,都是生活所迫,婶子你知道我的,我这个人最是心善。” “大家都是这样活的,可是她偏偏要搞特殊。” “现在都是人人平等,谁也别搞特殊。” 路怀玉根本不知道两个人在说什么,她抬起头,看着扶着腰还在跟张寡妇说话的夏然。 夏然冲她笑了笑,她便满心欢喜。 这个男人还是疼她的,她没有选错。 乔雨眠是聪明,可自私的只顾着她自己,只有夏然才真的是为她着想。 发生在玉石沟的事情乔雨眠根本不知道。 她已经告诉了宋家,不用传递消息过来,只要保住自身就好。 拿到那张纸,她按部就班地开始整理思路。 之后,又有五户人家相继过来退钱。 每次付航都非常生气,可乔雨眠极力安抚住了。 她从不推脱,一分不差地把钱给人家退了回去。 之前的钱已经全部付了全款。 红砖,塑料,甚至种子。 幸好,给种子催芽是村里的人来做,只要记公分,不需要付‘工资’。 当初他们集资来的钱根本就不够做这些,还是付航拿出了自己的家当。 乔雨眠想着,自己手里的几千块钱怎么也够后期运转,没想到出了这么大的事,不仅没钱运转,动用了自己的老本,还动了陆怀野放在她这里的钱。 没钱心里总是没底,乔雨眠找了个好天气,准备去县里找高六。 她上次放在高六那的原石不知道卖了多少,应该把空间里的石头再拿出去一些给他卖。 三月末的天气已经没有深冬那么寒冷,路上的冰面逐渐开化,自行车这种交通工具是最佳的选择。 乔雨眠骑着自行车往客车站去,到了汽车站,她找了个大树后面把自行车收进空间,走到乘车点,就看到了刚下车的陆怀野。 乔雨眠一抬头,熟悉的身影便走到了他身边。 陆怀野比之前瘦了好多,但不是那种干瘦,而是一种精瘦。 像是在部队里经过了艰苦的训练之后才有的一种状态。 陆怀野穿着厚重的棉大衣,后背背着一个大包,不知道里面是什么。 乔雨眠以为再见陆怀野会尴尬,可直到看到他胡子拉碴的脸,眼睛却不争气地红了。 陆怀野走到她面前,说话的声音很轻,又带着小心翼翼的心酸。 “雨眠,我回来了。” 乔雨眠一瞬间红了眼眶,声音哽咽着,像是在埋怨久不归家的爱人。 “你怎么出去了这么久!” 乔雨眠不敢直视陆怀野,只敢微微低头,看着他垂在裤缝附近的手。 陆怀野倒是坦然。 “上回我闹脾气离开家,爸妈担心了吧。” 乔雨眠语带嗔怪。 “当然了,你不知道他们有多担心!” “前一阵子妈天天在家偷偷地哭,哭得眼睛都不好了。” “爸还说要去纺织厂找黄俊仁。” “还是霜枝去采买药材,遇到了黄俊仁带回了你的消息。” 陆怀野点头。 “对不起,我太不懂事了,让你们担心。” 乔雨眠看着陆怀野背着的大包,坠的他整个人都往后扯,棉衣上面也有背包带子勒出深深的痕迹。 乔雨眠在考虑要不要找个借口去山后面把自行车推出来,两个人骑着自行车回家。 远远地就见到村里的肖老三赶着车从远处走来。 马脖子上的铃铛‘叮铃铃’的响,配着马蹄踏碎雪的声音,让人心情都明媚了起来。 乔雨眠急忙跑上前拦住了肖老三。 “肖三叔,你是不是回村,正好拉我们一程。” 肖老三一拉缰绳,马打了个响鼻站住了脚步。 “乔技术员,快上来吧!” 乔雨眠摆了摆手。 “我不回去,是我……” 乔雨眠下意识的想说出‘是我男人’,却害羞地收了声。 她抬头看了看陆怀野,还是开了口。 “肖三叔,是我男人要回家。” 说完,乔雨眠抬头看陆怀野。 他的眼睛亮亮的,没了之前浑浊的神情,整个人看起来像是成熟了许多。 陆怀野沉声道。 “那我先回去,你记得早点回来,我有话想跟你说。” 乔雨眠看着陆怀野大步的走向了马车,将包甩上了马车,单手撑着板车轻松一跳就跳了上去。 清脆的鞭子声响起,马蹄再次哒哒的响起,陆怀野的身影越来越模糊,却依然在跟她挥手。 乔雨眠有些疑惑。 她刚才还想着怎么说服陆怀野自己一个人回村,不要跟着她。 去找高六十要把石头给高六卖钱。 她避着陆怀野不是想独吞卖掉的钱,而是没办法跟陆怀野解释这石头的来源。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而且陆怀野这么大个包,背着到处走又重又显眼,最好的就是让他先回家。 可根据陆怀野之前的表现,她走到哪里,他就是要跟到哪里。 以前他们俩分头行动时,她总是要好不容易才能说服陆怀野,让他放心自己一个人行动。 今天的陆怀野一点也不拖泥带水,干净利落的就放她自己走了,这让她有些意外。 等了快一个小时,小客车终于来了。 她坐上了车还在想,难道陆怀野真的在外面有人了? 因为不爱她,也不在意她,所以不会再关心过问。 可刚才两人对视时,陆怀野依旧炽热的眼神让她能看出他的心思并没有变。 陆怀野刚才虽然没说几句话,可眼神好像比以前更炽热,想到这,她将头埋进围巾里,想甩开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 陆怀野说跟她有话说,无论如何,今天聊一聊就知道了。 雪化了之后,就连汽车都开得快了不少。 高六很少离开家,就算离开,高六也会告诉院子里的人他去了哪里。 这个习惯是从认识乔雨眠之后开始的,他生怕乔雨眠来的时候找不到他。 而乔雨眠经过几次的接触,把高六身边亲近的人都认识了个遍。 两个人再也没有刚开始认识时那么拘束,比朋友更亲近,真的像是姐弟般。 乔雨眠一进门便看到高六还在睡觉,他直接把高六摇醒。 “醒醒!” 高六被摇醒也不恼,先是迷茫了一下,然后笑意弥漫脸上。 “乔姐,你来啦,我还想着要不要去找你呢。” “上次你说你搬家,我怕你换了新地方不熟悉,万一我过去给你添麻烦就不好了。” 乔雨眠把刚才从国营饭店打包的吃的放在桌子上。 “还热着呢,快吃吧。” “都快中午了,你怎么还在睡觉!” 屋里没生炉子,高六套了个毛衣,拿着盆出去,随便洗漱了一下便回来了。 “姐,鬼市开市了,我这几天正跑业务呢!” 乔雨眠拉过来一张凳子坐在他对面。 怎么样,又搞到了什么新东西? “我上次给你的那几块玉的原石你卖了么?” “你不会没听我的话,偷偷地雕了东西卖吧!” 高六急忙作揖。 “乔姐的吩咐我哪敢乱来!” “我想找你就是想说这件事!” “你那个原石,有没有大的,我这边给你联系了一个大活!” 第160章 机遇与风险并存 乔雨眠正缺钱呢,听到这个好消息立刻跃跃欲试。 “大的有一些,但是不知道要多大的?” 高六伸出双手,照着乔雨眠的身高比了一下。 “就要一个一人高的!” 乔雨眠瞪大了眼睛。 “一人高!” 大块一些的她有,但是一人高的她就只有一块。 她曾经做过实验,空间里的灵泉水撒到石头上,品质比较好的石头会亮一些。 那块一人高的石头品质一般,并没有一些小块的看起来亮。 “有品质要求么,对方有没有说要这么高的石头做什么?” 高六塞了满嘴的饭菜。 “品质当然是越透越好。” “我听说是一个有钱人家的母亲过生日,但是母亲信佛,所以想要一块好料子,雕个观音像在佛堂里供起来。” 乔雨眠抬头。 “现在抓得严,要是被发现供奉这种东西,那可要吃不了兜着走!” 高六挥了挥筷子。 “嗨,人家既然能买得起这么大块玉料,想干什么谁敢说!再说了人家既然敢要,肯定就不怕查。” 乔雨眠莫名的有一种危机感。 敢在家里供奉这种东西,无论是社会地位和人脉肯定都不低。 乔雨眠打断了正在吃饭的高六。 “小六子,你说有没有这种可能。” “其实根本没有人要一人高的料子,只是我们短时间内出手了这么多玉料,引起了别人的注意。” “那人就是想要看看我们手里是不是有东西。” 高六放下筷子也慌了神。 “应该……不能吧。” “我虽然跟这个玉雕师父认识不久,但也是通过黑市的朋友认识的。” “现在做这行的可不敢轻易露面,能露面的都是身后有人保的。” “这个玉雕师傅六十多岁了,听说当年的徒子徒孙里就有好多能人。” “他既然能开口,这事应该错不了。” 乔雨眠心里直打鼓。 “自从经历了陆家和乔霜枝的事,我真的是不敢赌。” “陆家你也知道,虽然回到青山县做闲职,但曾经的战友和亲戚朋友也都不是普通人。” “就这样他家还是被死死地按着起不来。” “还有霜枝,他家里可是开药堂的,别管什么达官显贵,人吃五谷杂粮就要生病。” “可他家被迫害到这种程度,也没有人出来说什么。” “有的时候你不知道谁有什么权利,还是谨慎一点好。” 听到乔雨眠这样说,高六彻底没了胃口。 他把筷子一扔,饭也不吃了。 “那还是算了吧,我不过就是赚点小钱当老婆本,可不想把命都搭进去。” 乔雨眠又问。 “之前我给你拿的那十几块玉料卖了多少钱?” 高六从枕头底下翻找出一个小腰包,拉链拉开把钱掏了出来。 “岫玉成品本来也不太值钱,料子再折半更是没多少钱。” 高六数了数。 “按照当初谈好的比例,该分给你的钱不足五百,我就给你填一点,凑五百吧,毕竟我这不费力气赚的。” 乔雨眠拿着这些钱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上次高六拿回来的小镯子能卖好几百块钱,没想到玉料只能卖这么点。 她在心里权衡了一下。 要么把小块的玉石再拿几个出来卖,虽然不值钱,但卖得多了总有凑够的时候。 可转念又一想,如果大量出售玉料,也不太安全。 玉石沟有玉矿这件事应该不少人知道,市面上突然出现了大量的玉料,难免会引人注意。 万一从这入手,查到了自己,又不知道会带来什么麻烦。 卖那块大料子就不同了。 那么大的料子没有专业的工具是无法从洞底拿出来的。 甚至无法穿过那个仅容纳一人进出的狭窄孔洞。 那大块玉料没有被带走很有可能也是这个原因。 如果买家靠谱,万一真的有人查起来查到她头上,她完全可以说是父亲之前留下的。 绝不会有人能联想到玉石沟的矿井。 毕竟想要弄这么大一块玉石出来,不说全村动员,也要借助一些工具,三五个壮汉可能都没办法弄上来。 这块玉石绝无仅有,一定比那些碎小的石头卖价高多了。 机遇和风险并存,她现在真的太需要钱了! 乔雨眠看着那五百块钱,咬了咬牙又数出来二百塞回了高六手里。 “这二百你拿着。” “虽然你没费力气,但是也担着风险,我们亲兄弟明算账。” 高六笑着把钱攥在手里。 “那也不用给我这么多啊。” 乔雨眠认真地交代着。 “你拿这钱买几盒烟,找朋友打听一下。” “最好能打听出到底是谁要雕这个东西,我们最起码要确定自己的安全。” 高六听到乔雨眠这样说,惊讶得瞪大了眼睛。 “我的亲姐,一人高的玉料,你真的有!” 乔雨眠掩住嘴角的笑意。 “只有一块,品质不明,大概没有之前给你的小料质量好。” “不过我觉得一人高的岫玉也该是个稀罕物,轻易没有。” “不是有那么一句话么‘三分料,七分雕’,值不值钱看的是手艺。” 高六连连点头。 “好嘞姐,你放心,我一定查得明明白白。” 两个人又说了会话,乔雨眠便要离开。 陆怀野回了家,她也得尽快赶回去,毕竟上次他离开时跟父母闹了不愉快,生怕这次再有什么龃龉。 临走前她再三叮嘱高六。 “我听陆怀野说过,你们那个鬼市不是个普通的地方。” “你一定要万事小心,别往钱眼里钻,见好就收。” 高六笑得明媚。 “姐,我晓得的,你不用担心我!” 跟高六分开后,乔雨眠没再四处乱逛,她急于回家。 骑着自行车到车站,又坐了小客车,下车后乔雨眠把自行车拿了出来。 想了想,准备一路蹬到家里,不准备藏了。 兴隆山大队的路修得很好,来回骑车十分方便。 这车不仅自己能用,乔霜枝也能用,甚至陆家人都能用。 她骑着自行车进院子的时候,乔霜枝立刻围了过来。 “姐,你买自行车啦。” 乔霜枝轻轻地抚摸着自行车的车把和车座,好像用力就会被弄坏。 乔雨眠把自行车停放好。 “你会骑车么?” 乔霜枝摇摇头。 “我舅舅……之前高家有个自行车,但是从来不让我碰。” 乔雨眠看着乔霜枝眼睛里闪动着渴望的目光,摸了摸她的头。 “现在路面虽然没有冰,但是化冻到处都很泥泞,你摔一跤就满身大泥,不好洗。” “等开春了,没这么多泥水,我再教你骑自行车!” 乔霜枝眼睛亮亮的。 “那太好啦!” 乔雨眠看着乔霜枝轻轻的拨动车铃,还凑过去听,十足的天真孩子气。 随后她抬起头,表情认真。 “对了姐,姐夫回来了。” 乔雨眠点头。 “我在客车站遇到他了。” “现在我要去陆家一趟,你是在家里还是跟我一起。” 乔霜枝抿了抿唇。 “我还是在家吧。” 乔雨眠点头。 可能是上次陆父发火吓到了她,最近乔霜枝除了去给陆老爷子看病,很少去陆家。 乔雨眠换了双干净些的鞋准备去陆家,出门时却被乔霜枝叫住。 “姐……” “姐夫的身体不太好,如果陆叔叔再动手,你就拦着点。” 乔雨眠脸上的表情冷了下来。 “身体不太好,是什么意思?” 乔霜枝已经答应了陆怀野不把这件事说出去,这会有点支支吾吾。 “我……我刚才看他起色不太好,也可能是太辛苦了。” 乔雨眠想起陆怀野确实有些变化,瘦削的脸上泛着苍白。 当时在车站只以为是累了,但乔霜枝是中医,‘望闻问切’中的‘望’也算是诊病的一种方式。 既然她说了,陆怀野八成是出了什么问题。 等一会把陆怀野带过来,让乔霜枝给他看看。 这样想着,她蹬着自行车出了门。 陆家和她现在住的房子分别在村两头,走路也是挺远的距离,有了自行车就更快了。 乔雨眠有些后悔,应该早一些把自行车拿出来的。 兴隆山大队好多人家都有自行车,这都不是什么稀罕物。 靠近陆家院子,里面没有什么争吵的声音,乔雨眠这才放心的敲了敲门。 陆怀安吆喝着来开门,见是她十分高兴。 “嫂子,你来啦!” “哇,嫂子你买了自行车,可以给我骑么?” 这小半年,陆怀安已经长了半头,但是还够不到自行车。 她摸了摸陆怀安毛茸茸的头。 “等你长大一点,嫂子给你买新的自行车骑,你现在太小,还够不到脚蹬。” 陆怀安撅着嘴。 “好吧。” 乔雨眠把车停好,关上门,跟着蹦蹦跳跳的陆怀安进了门。 陆家家里还算温馨和谐。 陆怀野坐在炕上,陆老太太和陆母分别坐在他的两侧,陆父则是坐在地下的椅子上。 他之前背着的包已经空了,炕上的东西摆的到处都是。 乔雨眠简单扫了一下,都是一些围巾,手套,补品,还有给陆怀安带的小零嘴和小人书。 拉开门走了进去,陆母笑的眼睛弯弯。 “我还说让怀安去叫你,阿野说你去县里了,回来的真快啊!” 乔雨眠被陆母拉着在陆怀野身边坐下。 陆怀野从炕上抓起一个黑色的小布包。 “这个是给你的。” 第161章 关系缓和 乔雨眠接过陆怀野递过来的布包,刚要打开,陆怀野一把按住了她的手,脸色微红。 “等回去再拆。” 乔雨眠把布包放回炕上,微笑回答。 “好的。” 算上之前,陆怀野大概已经有两个月没回过家。 上次回来一家人不欢而散,后来乔雨眠再去陆家,听到陆老太太一直在指着陆父。 经过陆老太太的不依不饶,陆父终于妥协,答应下次陆怀野回来再也不发脾气。 到底是宠了二十年的孩子,而且十分优秀,陆父怎么能不疼爱。 乔雨眠看向坐在旁边的陆父,虽然没有像陆母和陆老太太那样开心,脸色却缓和了很多。 他的目光一直追随着陆怀野,眼里满是赞赏。 陆老太太招呼乔雨眠。 “雨眠,你看阿野瘦了,是不是更精神了。” 陆怀野看着是比以前精神了许多,但并不是瘦了才精神,而是那种对未来有盼头的精神。 他的脸已经瘦得凹了进去,没有之前看起来帅气,但却多了一份刚毅。 乔雨眠知道,这是陆老太太在撮合她跟陆怀野。 因为陆怀野长期不在家,她又跟付航走得近,村里有好多谣言。 这些谣言都能传进她耳朵里,陆家又怎么会不知道。 每次她来陆家,每个人都是小心翼翼的神情,陆老太太几次都欲言又止。 她是生陆玉的气,也因为陆怀野却也感恩陆家父母一直照顾她,处处护着她,她早就在心里把陆家当成了自己的家。 一家人怎么可能因为一些小事就分道扬镳。 最近忙着温室大棚的事,跟陆家有点疏远,但并不代表她要离开陆家。 哪怕跟陆怀野之间的关系比较微妙,她也从来没想过跟陆怀野离婚。 看着陆家众人望向她的眼神里含着期待,乔雨眠走近陆怀野,整理了一下他歪斜的衣领。 “嗯,瘦一些更精神。” “这次回来就别走了,我大棚那边有好多活要干。” “人家付航是大队长,忙得很,不可能总是跟着我干大棚的活。” “你作为我丈夫,应该帮我多分担一些。” 乔雨眠说这一番话,陆家人全都喜笑颜开。 乔雨眠之前就想解释,可觉得一切等陆怀野回来再说。 果然,任何解释都比如上陆怀野回来两个人说话。 陆怀野轻轻点头。 “知道了。” 陆母欢欢喜喜地往灶房走。 “今天做点好吃的。” 陆老太太也跟着出去。 “我去搭把手。” 陆父站起来清了清嗓子。 “我……我去烧火。” 几个人都不约而同的出去,把空间留给小两口说话。 灶房热热闹闹在研究着晚上做什么饭,更显得屋里有些安静。 可能是分开太久,乔雨眠总觉得跟陆怀野之间有一种疏离感。 但她很确定,这疏离感并不是来自她,而是来自陆怀野。 陆怀野身上有一种气息,是他从未见过的。 他没了那种蛰伏温驯的感觉,而是像一把刀,有些锋利,让人无法靠近。 乔雨眠看着满炕的东西,开始整理起来。 不说话总觉得非常尴尬,她先开了口。 “你要不要去跟爷爷聊天。” 陆怀野把小人书收起来,放在了地柜的柜面上。 “刚回来的时候就跟爷爷聊天了,他现在睡了。” 整理完东西,两个人之间变得更尴尬了。 陆怀野轻声道。 “你跟我回我的房间,我有话想跟你说。” 乔雨眠跟在陆怀野身后。 走到灶房时,告诉陆母等人他们要去收拾屋子。 刚进到房间里,陆怀野便把包里的衣服拿了出来。 当初跟付航提要求时,就想着让陆怀野自己住,所以陆怀野有单独的一间房。 这房子不算太新,但炕都是新盘过的。 陆母怕陆怀野随时回来,总是隔两天就烧一烧炕,所以屋子里并没有长时间没人住的阴冷感。 乔雨眠双手不自觉地揪着衣摆。 “你想跟我说什……” 话还没说完,乔雨眠眼前一黑,陆怀野将她拥了个满怀。 他狠狠地勒着自己,想要把自己揉碎在他的怀中。 乔雨眠猛然被勒紧下意识地挣扎了一下,但反应过来后就立刻不动,任由他静静地抱着自己。 她被狠狠地按在胸口,除了能听到他如擂鼓般的心跳声,还能感受到他的瘦弱。 宽厚的胸肌不见了,贴在脸颊上的胸口瘦骨嶙峋。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乔雨眠觉得陆怀野的胸骨硌得她脸疼。 而且他觉得陆怀野好像在轻轻的颤抖。 乔雨眠不知道陆怀野怎么了,但心里总有种感觉,他好像需要安慰。 乔雨眠抬起手搂住了他的腰,轻轻地在他后背拍了两下。 那一瞬间,陆怀野整个人愣住了。 他强忍住自己的眼泪,忍得都有些发抖,可就这样被安慰着,眼泪再也忍不住掉了下来。 陆怀野快速地抬手抹掉眼泪,将自己的脸颊贴近乔雨眠的头发,感受着她身体的温暖。 没人知道陆怀野这一个月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 上次从家里离开,他被陆父一脚踹裂了伤口,晕倒在车上又回到了医院。 住了十天后伤口刚刚长好一些,又接到了一个新的任务。 这次他没有去深山老林,而是去了隔壁县当了半个月的乞丐。 住桥洞,睡大街,三天吃不上一顿饭,有时候还要跟野狗抢食。 当他自我折磨得快不成人样时,终于有了线索。 这次破获的是一个利用乞丐入室盗窃犯罪团伙。 有些人专门找到被欺负的快要饿死的乞丐,给他们吃的和钱,让他们利用乞丐的身份四处踩点,摸清盗窃目标家的出门习惯,人口组成。 乞丐摸清后上交给盗窃团伙,进行入室盗窃。 公安布置过几次抓捕都失败了。 因为不仅有乞丐帮忙踩点,在团伙盗窃时,乞丐们还会给小偷望风。 那几人在青山县犯了罪,被公安查出利用乞丐后,抓了一部分乞丐。 可公安没什么实质性的证据,那群乞丐也跟无赖一样巴不得有地方睡,有地方吃。 公安局实在没办法只好放了乞丐。 这团伙不敢在青山县继续偷盗,而是去到了隔壁县。 陆怀野埋伏了大半个月,每天被别的乞丐打,被人欺负,就在差点饿死的时候,犯罪团伙终于找上了他。 他利用自己的侦查技术,给公安提供了许多犯罪嫌疑人的特征和线索。 还在给小偷望风时,联合公安机关给出了错误的提示,将他们一网打尽。 这次的行动没有上次的危险,但实在难熬。 陆怀野好几次都忍不住想回家,想乔雨眠,想回家。 可毕竟是部队出来,还经过特殊训练,陆怀野有着十分顽强的意志。 他无数次就这样想着乔雨眠硬挺了过来。 因为柳卫民告诉他,只要多执行任务,多积累功勋,总有一天会有话语权。 他会重新振兴陆家,不让乔雨眠再费尽心思,日夜担忧。 可他也怕,怕自己有一天在执行任务的过程中牺牲,那自己最遗憾的一定是没有最后再抱一抱她,没有跟她说一句抱歉。 得到了乔雨眠的安慰,他终于忍不住,坦白了自己的内心。 “雨眠,对不起,我不该对你发脾气。” “我承认,是我的自卑心理在作祟,我不该把自己的无能转为怒火发泄在你的身上。” “你能不能原谅我,能不能不要放弃我。” “我在努力,我会很努力,为了我们的未来。” “可不可以再给我一个机会。” “可不可以再等等我!” 乔雨眠听着陆怀野慌乱的声音,感受到他异常的心跳。 之前心里有的万般气,这会儿也消了。 她挣扎着想推开陆怀野。 “所以你上次是为什么生气。” 陆怀野并不许她离开,而是又把她按回了怀里。 “我吃醋了。” “我知道吃醋是无能的表现,可我就是忍不住。” “我看到你跟付航熟稔,看到你们默契,就像曾经的我们俩。” “可现在你身边的位置换成了他,他精明能干,能帮助你实现你的梦想。” “而我像个废物,不仅不能帮你,还一直在拖你的后腿。” “我甚至感觉我要失去你了!” 乔雨眠用力拉开陆怀野,将两人隔出一段距离。 陆怀野低着头不敢看她。 她将陆怀野按坐在炕上,然后用手拖着他的下巴,让两人视线平齐。 “陆怀野,你看着我!” 陆怀野眸光闪烁了几下,然后终于敢抬眸看着陆怀野的脸。 “陆怀野,首先我要澄清,无论是当时陆家被人辖制,或者是后来陆怀玉的背叛,然后再是遇到了能帮助我的付航,我从来没有想过要跟你分开。” “前一阵子我的情绪不好,是因为我也是人,我的心也是肉长的,我对陆家付出了很多感情,遇到了陆怀玉的背叛,我需要整理自己的内心。” “而且我那时候真的非常的累,我要防着何家对我下手,还要随时注意乔雪薇的反咬,还要拼尽全力去想以后的出路。” “我需要休息,需要积蓄力量才能继续走下去。” 陆怀野的眼里有委屈。 “可是……” “可是我听到你和付航说,你不跟我住在一起,你跟我不是同路人。” 第162章 澄清误会 乔雨眠微微摇头,双手捧着陆怀野的脸,连声音都变得温柔。 “我那时候,大概是在说气话吧。” “我们……” 乔雨眠想说。 我们已经领了结婚证,也睡了一个被窝,除了没有真正地做夫妻之间该做的事,其他的跟真正的夫妻没什么不同。 但是她害羞,没办法开口这样说。 “我们……我们是夫妻,只要你不背叛我,我就不会跟你分开。” 陆怀野抬起手,试探性地揽过乔雨眠的腰。 见她没有反抗,干脆整个人贴了上去。 刚才陆怀野单方面地将乔雨眠搂进怀中。 现在变成了陆怀野钻进了乔雨眠的怀里,而乔雨眠的双手搭在陆怀野的脖颈上,紧紧地搂着他。 陆怀野深深地吸了口气,乔雨眠身上的馨香钻入鼻子,他那颗冷硬的心,霎时间就柔软了起来。 “我也会努力的,不会让你一个人辛苦,你相信我。” “听说你盖的温室大棚遇到了问题。” “我这次回来是想告诉你,如果实在困难就不要继续弄了。” “我在外面也能给你很好的生活条件。” 屋里有点热,刚才乔雨眠进来时就已经脱掉了外套。 她穿着薄棉的长袖衬衫,这会陆怀野的鼻息就吞吐在她胸口,让她感受到一阵痒意。 那鼻息温热,惹得她耳根痒痒的,脸颊止不住的烧了起来。 她推开陆怀野。 “你……” “你现在在外面做什么?” 乔雨眠打量着陆怀野。 这两次回来,他穿的好像都不是自己的衣服。 上次回来脸色苍白,这次回来瘦得吓人。 “爸说你跟黄俊仁是发小,我看他穿着打扮很时髦,你现在跟着他跑销售,他没理由让你穿成这样。” “陆怀野,你到底在外面做什么?” 经过这几次的任务,陆怀野已经可以面不改色地撒谎。 而且他知道以乔雨眠的聪明,肯定能看出来自己并非是跟着黄俊仁跑业务。 如果乔雨眠想刨根问底找出他到底在干什么,只需要去一趟纺织厂就知道黄俊仁每天都在上班,而他并不在。 所以在回来的路上,陆怀野就编好了说辞。 “我上次确实是跟黄俊仁在一起,但是现在并不在一起。” “我在开大车。” 乔雨眠眉头微微皱起。 所谓的开大车其实是一种黑话。 大车指的是运货车,南来北往跑货。 但更多的指的是那些私下倒卖东西的业务。 “你卖什么?” 陆怀野回答得坦诚。 “香烟。” 乔雨眠往后退了一步。 七十年代的香烟可是紧俏货,像青山县要凭香烟票购买。 票少,烟更少。 并且不同地区的香烟运到青山县,价格也不一样。 黑市更是能翻出十几倍,几毛钱的香烟,能卖到几块钱。 这时候上门送礼都送点水果鸡蛋,再奢侈点会拎一个块肉,拿一条鱼,或者干脆买一个烧鸡。 要是拿一条烟上门,就是求人办事了。 两条‘黄金叶’,就能在一个国营厂找到一份工作。 所以就衍生出了香烟倒卖的情况。 名义上是哪个厂子的送货车,实际上里面藏着很多香烟。 比如从云贵买了红塔山,倒卖到临海市。 再从临海市入手‘凤凰’卖到京市。 从京市可以买到‘黄熊猫’,再运回临海市。 这样倒来倒去,一次能赚个几百块。 车程可能只要跑半个月或者一个月,赚的钱就是一个普通工人两三年的工资。 “陆怀野,这是犯法的!万一你被查了怎么办?” 陆怀野扯谎。 “这生意是黄俊仁的,你觉得谁会查他。” “就算查到了,也没事,他有很多办法能把我弄出来。” 乔雨眠摇头。 “所以你瘦成这样是没日没夜的开车,提心吊胆的走小路,每天吃不好睡不好。” “陆怀野,你可以不用做这个的,等我的温室大棚弄好,肥料给粮食增产,我们就可以……” 陆怀野声音一下子冷下来。 “雨眠,我没办法活得这么窝囊。” 乔雨眠被打断,刚才柔软的陆怀野,又变得冷冽而凌厉。 “一开始到玉石沟的时候,我以为囚禁只是暂时的,家里的亲人,往日里交往的朋友都可以帮忙。” “可后来我发现自己还是太天真了。” “有人疏远我们,怕被我们连累,有人愿意帮助我们,但是我们却怕连累他们。” “到后来就是一个小山村的大队长就可以随便算计我们陆家。” “乔雪薇要置你于死地,差点杀了你。” “何满仓让夏然勾引了怀玉,怀玉离开了家。” “我看着你日夜忧愁,想着离开玉石沟,看着他们欺负你,我却无能力为。” “这样窝囊的日子我受够了,我也清醒了。” “我爸觉得这样的日子安稳也挺好,可他不明白那种刀架颈侧的危机感。” “如果这样颓废下去,我们陆家只会一次一次地被踩进泥里永远出不了头。” 乔雨眠为难。 “可是你这样很危险,而且赚钱这么多钱除了改善吃喝生活环境,并不能恢复陆家的地位。” 陆怀野顺着乔雨眠的手臂滑下来,抓住她柔软的双手。 “我自有我的办法,你只需要等着我的好消息就行。” 乔雨眠没有再追问,而是更加心疼的陆怀野。 他一直正直善良,如今却要去做违法的事情。 怪不得他整个人变得锋利,这种活计的需要个心硬的人,心肠软做不了这种事情。 不过乔雨眠不会再阻拦他。 正如他所说,每个人都有每个人要做的事。 既然陆怀野尊重她,她也同样会尊重陆怀野。 乔雨眠揉了揉陆怀野剪短的头发。 “那你注意安全,家里万事有我。” 陆怀野点头,再次把头埋进了乔雨眠的怀里。 只有这样他才能感觉到自己是活着的。 只要这样,下次要是真的死了,也算是死而无憾。 两人解开了心结,关系也不像之前那样生疏。 乔雨眠叫上陆怀野。 “霜枝说你脸色不好,你也瘦了这么多,要不然让她给你诊脉看看吧。” “你下次什么时候走?” 陆怀野顿了一下回答道。 “不一定什么时候,看黄俊仁那边的消息。” “什么时候需要送货了,我什么时候就走。” 乔雨眠回到主屋拿上了陆怀野给她的布包,然后跟陆母交代了一声,说一个小时后回来。 她推过自行车往外走,陆怀野从她手里接过自行车。 “难道你还想驮着我么?” 乔雨眠笑笑,松开了手。 陆怀野将车子蹬起来,她小跑几步跳上了后车座。 跳上去的瞬间车子拐了几下,她紧紧地抱住了陆怀野的腰。 太阳落山,夕阳将天空染成了橘红色。 陆怀野车子骑得快,乔雨眠为了躲凉风,将头紧紧的贴在他的后背上。 两个人从村尾骑到村头,好多村民都看到了。 “那不是乔技术员么,她都有男人了,还跟大队长贴那么近……” “等会,那好像不是大队长!” “大队长哪有这么高,那是乔技术员的男人。” “她男人回来啦!” “不是说在外面有家了么。” “对呀,不是说孩子都生了么!” “少胡说八道了,人家乔技术员跟她男人感情好着呢,只是她男人不经常回家。” 到了地方,那几个八卦的嫂子竟然也跟着走了过来,像是看热闹一样看着他们俩却不敢靠近。 乔雨眠想着,这正是个澄清的好机会。 她没着急敲门,而是跟旁边窃窃私语的几个人搭话。 “宋嫂子,张嫂子,李嫂子,你们又来看大棚啦。” 乔雨眠住的院子里有个小型的温室,是付航根据玉石沟的种植室改造的一间房子。 村里人觉得冬天能种出各种蔬菜比较稀奇,所以经常会过来看。 乔雨眠这是给几个嫂子台阶下。 几个嫂子没想到乔雨眠会主动搭话,她们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不过也走了过来。 “对,我们这吃完饭无聊,随便溜达溜达。” 乔雨眠拉过陆怀野。 “阿野我给你介绍一下。” “这是宋嫂子,这是……” 乔雨眠简单介绍了一下,然后又挽过陆怀野的手臂。 “嫂子们,这是我丈夫,陆怀野。” “他平时在县城上班,给单位领导开车的,所以不经常回来。” 几个嫂子眼睛一亮。 “给领导开车的啊,那可挺好。” “我听说领导们吃好的,住好的,用好的,跟着领导开车挺享福吧。” “赚的肯定也很多,比我们这一年到头在土里刨食的强多了。” 宋嫂子问道。 “你们既然在城里有工作,为啥不把户口迁城里去,好把老人也接过去享福。” 乔雨眠指了指大棚。 “他那是工作,我这也是工作。” “我这不是想着振兴咱们兴隆山大队,给大队多加几个副业。” “再说了,我男人嘴笨,不太会说好话,说不定哪天就让领带给开除了。” “什么工作不工作的,还是在村里呆着最安心。” “只要好好干活就给公分,咱们兴隆山大队可是远近闻名的先进集体。” “呆在这不仅吃穿不愁,主要是光荣啊!” 乔雨眠简单解释了一下,顺便还夸赞了一下兴隆山大队。 几个嫂子与有荣焉,又叽叽喳喳地开始说笑起来。 身后的门‘吱嘎’一声开了,付航从门里走了出来。 “雨眠,回来了怎么不进屋,外面这么冷……” 第163章 三人见面 门从里面被打开,付航话没说完便愣住了。 几个嫂子的说话声也戛然而止,场面一度有些尴尬。 这场面让乔雨眠想起一个不太适宜的场景。 好像丈夫失踪,妻子再婚,几年后丈夫回来了,三个人面面相觑的场景。 还是陆怀野率先开了口。 他迈着稳健的步子走到大门口,冲付航伸出了手。 “付队长,您好。” 付航可能是刚从暖棚干活完出来,满手的泥。 他在衣襟上擦了擦手,然后伸手跟陆怀野握在了一起。 “陆同志,您好。” 付航把门拉得大一些。 “进来……进来坐……” 乔雨眠眉头微皱,这话更奇怪了,像是主人在邀请客人。 可转念想想,这本来就是付航的家,就连她也算是个客人。 陆怀野却无知无觉,十分大方地走了进去。 乔雨眠走进门,发现几个嫂子并未跟上,她便招呼道。 “嫂子们不是说要去大棚么,怎么不进来。” 几个人面面相觑,同时摆手。 “我突然想起自己有点事,我先不去了。” “我……我也要回家了,家里孩子得看着。” “我锅里炖了东西,还得回去看着火。” “几个人都有理由,不约而同地离开。” 乔雨眠无奈关门,几个人哪有什么事,只想着看热闹的。 不过这样也好,解释清楚了,经过他们把她跟陆怀野的关系传出去,以后就不会再有那么多流言蜚语了。 刚才她坐在车后座都惊呆了,谣言传得太离谱,陆怀野的孩子都生出来了。 乔雨眠关上大门,将自行车贴墙放好,看到付航正在跟陆怀野对着大棚说着什么。 “你们俩说什么呢?” 付航转过身。 “我给陆同志讲一下大棚的结构,他提出来一些设想,我觉得对于我们后期建造很有帮助。” 陆怀野含蓄地笑了笑。 “我曾经在东山省驻军,他们那边的大棚大概就是这么做的。” “那边的气候跟这里很像,但又不完全一样,所以只是给你们一个参考。” “我今晚好好想想,再画一下记忆里的结构,你们可以看看会不会有帮助。” 两个人在那说着客套话,却有来有往,谁也没截断话头。 乔雨眠听着有些无聊,便主动打断了两个人的对话。 “你们俩还挺投缘,要不晚一会聊。” “我们办完事,还要回去吃饭呢。” 付航看了看乔雨眠,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那你们先忙,有事喊我。” 乔雨眠一直留心着陆怀野的脸色。 上次因为付航送了家里一只烤鸡,陆怀野就醋意大发。 现在付航简直就是一副主人的姿态,不知道陆怀野会不会生气。 可陆怀野脸色自如,完全没有上一次那种隐忍的怒意。 他很正常地推门,进屋后四处看了看,然后脱掉外套,把手放在炕上揉搓,然后放在脸颊上取暖。 乔雨眠忍不住打趣道。 “你也长进了不少,今天居然没吃醋。” 陆怀野靠近,扯过乔雨眠的手。 “上次是我的自卑心理在作祟,现在我已经调整好了心态,自然不会再因为这点小事生气。” “雨眠,我只是有些迟钝,但不笨,也不蠢。” “上次已经得到了教训,这次我不会重蹈覆辙。” 陆怀野往外看了一眼,透过木门上透明玻璃看到乔霜枝在西屋低着头上手东西。 他用力一拉,将乔雨眠拉到自己身前然后抱了个满怀。 “生气只会把你越推越远,我要牢牢将你圈在怀里,这样就谁都抢不走了。” 乔雨眠又耳根发痒。 陆怀野暧昧的眼神和低沉的声调仿佛让这房间开始燥热起来。 听着西屋开门的声音,乔雨眠急忙把陆怀野推开,可是脸却已经抑制不住的开始发烫。 按照乔雨眠的习惯,家里备着毛巾,她和乔霜枝从外面回来,会用热水洗个毛巾擦擦手和脸,再抹上一层雪花膏防止风把皮肤吹皲裂。 但家里没有多余的毛巾,所以乔霜枝也没有去弄毛巾,只是单纯地进来打招呼。 “姐夫,你回来啦。” 乔霜枝乖巧打招呼。 自从上次看到了陆家父子吵架,乔霜枝像是被两个人吓到了一样,好久不敢靠近,还离得远远的。 乔雨眠拉过乔霜枝。 “霜枝,你不是说你姐夫身体不好么,你给他看看,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乔霜枝似乎有点退缩,下一秒陆怀野伸出手。 “还要麻烦你啦。” 乔霜枝没说话点点头,拖鞋去炕柜里拿医药箱。 陆怀野四处看了看。 “雨眠,我想喝点热水,你帮我倒一碗热水好不好。” 乔雨眠转身去灶房倒水,陆怀野把头转向乔霜枝的方向,轻声道。 “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自己心里清楚。” 只是一句话的功夫,乔雨眠就端了一碗热水进来,乔霜枝也把针灸包拿出来。 陆怀野喝了两口水,便把手腕递给乔霜枝。 手腕上还有当乞丐时打架留下的伤痕,伤口结痂脱落,皮肤还是粉嫩的颜色。 他微微转动手腕,将伤口转到内侧乔雨眠视线看不到的地方。 索性乔雨眠目光在别处,没看到手腕上的伤。 乔雨眠将水壶放好,转身回来问乔霜枝。 “他身体怎么样。” 乔霜枝眸光闪动,手指不停地捻着针。 “挺好的,就是有一些……营养不良。” “可能是吃饭吃得不好。” “我给你开个方子,吃一些健脾胃的吃一下。” 陆怀野将手收进袖子里。 “麻烦了。” 乔霜枝将针收起来然后下地去找纸笔开药方。 乔雨眠看了一眼药方,放在了桌子上。 “也不知道你能在家里几天,有几天就吃几天吧。” 乔雨眠笑得温暖。 “我们先回家吃饭。” 在确定了乔霜枝并不去吃饭,依然是骑着自行车跟陆怀野去了陆家。 这顿饭可能是近几个月来气氛最好的一顿饭。 不提彩色丰盛,陆家人情绪都十分的愉悦。 自从过年那天陆怀玉跟着夏然离开后,整个陆家再没有这样欢声笑语过。 吃完饭后,乔雨眠装作看不懂陆家人期待的眼神,带着给乔霜枝留好的饭,骑着自行车回家。 乔雨眠的身影走远,陆老太太走到陆怀野身边。 “阿野,你们是夫妻,之前也都住在一起了,现在怎么让她回去了。” “之前你不在没办法,现在你回来了,应该留她一起住的。” 陆怀野搀扶着陆老太太往屋里走。 “奶奶,她明天还要起早干活呢,住在这不方便。” 陆老太太又道。 “那你跟她去,去她那住不就好了!” 陆怀野依然耐心地解释。 “她跟霜枝住一起,我过去也不方便。” 陆老太太还要说什么,陆怀野急忙安抚。 “奶奶,我们儿孙自有儿孙福,这些你就别操心了。” “我知道你担心什么,我心里有数!” “你也不要去雨眠那里说什么,她是个好姑娘。” 陆老太太装模作样地在陆怀野身上拍了一巴掌。 “这还用你说,我当然知道雨眠是好姑娘,我又不是老糊涂了,怎么会当着她的面说。” “我也是人老了,这个也担心,那个也担心,担心这么好的姑娘,去别人家了。” 陆怀野眼神清亮且坚定。 “不会的,她不会的。” 阴霾许久的陆家众人终于能睡个安稳觉。 可乔雨眠回到家却无心睡眠。 她简单地梳洗一下,便躺进了乔霜枝早就铺好的被窝里。 平静了心态,梳理了一下思绪,她侧过身看向乔霜枝。 “陆怀野的身体到底怎么样了?” 乔霜枝想装睡,可紧张时急促的呼吸出卖了她。 乔雨眠又道。 “我虽然不懂药理,但也能看得出,你给她开的当归黄芪红枣,这几味药材都是补气血的。” “你说他营养不良,可开的怎么都是补气血的药呢?” 乔雨眠对她有再造之恩,她说过绝对不会欺骗乔雨眠。 而且生活在一起这么久,她也了解了乔雨眠的脾气。 她觉得无关紧要的事,哪怕不用撒谎,她也不会问。 如果她追问,就说明她心存疑惑,想要了解,你不说,她自会找其他渠道了解她想要知道的事情。 到时候不仅惹得她生气,想隐瞒的事情也瞒不住。 乔霜枝只好实话实说。 “姐夫他受了很重的伤,失血过多。” 乔雨眠脑子里回响着失血过多几个字,想着想着就从炕上坐了起来。 “他上次回来的时候,是不是受了很严重的伤?” “他脸色苍白,人也没什么精神。” 乔雨眠越说越激动。 “所以他被踹了一脚的时候,你尖叫了一声。” “我就觉得他身上的味道不对,以为是他在外面奔波没洗澡的缘故。” “现在想起来,大概是血腥味混了你的那些药粉。” 想通这些关键的环节,乔雨眠一下便理解了当初陆怀野的心情。 人身血肉,受伤时最想有家人的安慰。 结果自己跟付航气氛暧昧,家里人也一直在夸付航,就连一直追在屁股后面的弟弟也觉得他不如付航。 最后还被父亲踹了一个窝心脚,任谁都要崩溃。 乔雨眠不再继续问乔霜枝,她知道乔霜枝大概是听了陆怀野的话才不跟她说的。 她从炕上爬起来默默地开始穿衣服。 乔霜枝也坐了起来。 “姐,你是要去找姐夫么?” 乔雨眠声音温柔。 “对,我要去找他。” 第164章 偷偷摸摸 乔雨眠骑着车准备往陆家去,村里偶有暖光点点,她也想变作这温暖的光去照亮陆怀野的心。 推着车子刚拍了几下门,陆怀野赶过来开门。 “雨眠,你怎么这么晚……” 乔雨眠等不及,直接扑进了陆怀野的怀里。 不知道是不是陆怀野太瘦弱了不吃力,他接住乔雨眠的同时迅速后退,却还是没有控制好平衡,两个人一起仰倒摔倒在了地上。 可就算这样,陆怀野依然紧紧地抱着乔雨眠。 两个人躺倒在地上,不仅没喊疼,陆怀野竟然还低低地笑了起来。 乔雨眠从他身上爬起来就要扶他。 “你看你瘦的,都抱不住我!” 他顺势拉起陆怀野,两个人拍了拍身上的尘土。 “你这么晚来做什么?” 陆怀野的声音格外温柔,乔雨眠想摸一摸他因为瘦弱而凹陷进去的脸颊。 “我想……” 手还没碰到陆怀野的脸,便听到远处有人叫她的名字。 “雨眠,是你么?” 乔雨眠放下手,从陆家大门跑了出去,她听得出,这是付航的声音。 乔雨眠跑出去,陆怀野也跟着出去看。 “付航,你怎么跑这里来找我了?” 付航好像很着急的样子。 “刚才看大棚的哑叔说在基地抓到个鬼鬼祟祟的人。” “我去找霜枝,她说你来这了,我就赶紧来找你!” 乔雨眠转头将自行车扶了起来。 “走,我们去看看!” 陆怀野接过自行车。 “这么晚了,我跟你一起。” 付航自行车把上挂着马灯,三个人就这样连夜往大棚基地去。 说是基地,不过就是兴隆山大队后山平出来的一块荒地。 这地之前养过羊,为了发扬风格,‘先富带后富’,玉石沟大队将养羊的这项副业给了新山大队,甚至还附送了全套的养殖技术和辅导。 新山大队送的那面锦旗至今还挂在兴隆山大队的村委办公室里。 因为养过羊,土质松软,还有羊粪作为底肥,所以选择这块地来作为种植基地。 如今红砖就放在那地头,就等着化冻借农机所的翻地机过来翻土。 付航人脉广,钱花出去,料大部分都运来了。 除了搭建用的红砖,还有支撑用的粗木梁,几顿砂石,还有一部分的水泥。 塑料布也已经定好,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虽然地头的东西不怎么值钱,但村里的哑叔自告奋勇去给看看现场。 付航劝过好几次说没必要,可没想到真的有人鬼鬼祟祟的过去偷东西。 三人刚到基地就看到哑叔提着马灯朝他们招手。 把自行车放在红砖堆旁边,三人走了过去。 那人被哑叔用绳子困在一个做房梁的原木上,起不来身,也跑不掉。 看到他们来了,站在那人身边另外一个男人走了过来。 付航道。 “是王副队长来通知我的,这不是我们村的人,雨眠你来看看,这是不是……” 乔雨眠打开手电筒,照在被捆着的男人脸上。 她没认出来这人,转头卡项陆怀野。 “这是玉石沟的人么?” 陆怀野肯定的答道。 “这人叫卢强。” “他平日里不怎么上工,跟着何满仓到处混。” “跟夏然也是关系不错的朋友。” 乔雨眠看向付航。 “玉石沟的人。” 卢强被手电筒的强光照得偏头闭上了眼,嘴里嚷嚷着。 “我没有偷东西,我就是路过,走错地方了。” 乔雨眠冷哼道。 “走错地方了?” “且不说玉石沟跟兴隆山大队差了多少,就说这基地在村子最后面的后山上。” “我不知道你是怎么走错的。” 卢强依旧嘴硬。 “是……是陆怀玉叫我来的。” “她让我来看看陆家在这边过得好不好,她也是关心你们。” 乔雨眠往前走了两步。 “你确定是陆怀玉叫你来看陆家,不是来看基地的?” 卢强摇头。 “真不是,你们放开我。” “这样绑着我算是动用私刑,我可以报公安抓你们。” 付航薅着卢强的衣领将他从地上拽起来。 “你报公安,我还想报公安呢!” “你一个玉石沟的人偷偷摸摸地跑到我们兴隆山大队,不知道要偷些什么。” “我现在就把你交到公安局,我不浪费力气问你,等地到了公安局你自然会跟公安交代清楚。” 男人变了脸,瞬间改口,但他看向的是陆怀野。 “陆怀野,你真的要看着他们把我送到公安局么?” “我来这偷东西可是你妹妹陆怀玉指使的,你要是敢把我送过去,我就也让陆怀玉脱一层皮。” 陆怀野上下打量着卢强。 “你随便。” “不过在这之前。” 陆怀野的声音冷了下来,乔雨眠在他的话音中听到了止不住的杀意。 那无意中流露出来的气息比冬日夜晚的寒风还要凉,像一只冰凉的蛇从脖颈钻了进去,激得她打了个寒颤。 乔雨眠转身握住陆怀野的手。 “怀野,你想做什么?” 陆怀野停住脚步,像是被从高度集中注意力时唤醒。 “没……没事。” 乔雨眠拉着她的手,将他带到离卢强远一点的地方。 “这人我们不能动,容易被赖上,你先去远一点的地方等我好不好?” 乔雨眠拿出了哄孩子的语气,陆怀野并没有拒绝,只是叹了口气,转身走到红砖后面。 他怕再次从那人嘴里听到陆怀玉的名字,自己会忍不住冲上去撕碎他。 乔雨眠看着陆怀野走远,以为陆怀野听不到,他却忘了,陆怀野受过特殊训练,耳力异于常人。 她靠近付航小声道。 “放了他把,送到公安局也无济于事。” “没有人规定玉石沟大队的人不能来兴隆山大队。” “他身上也没有任何偷盗的财物,这大棚也没盖,算不上什么秘密。” “你这样把他送去,不仅定不了罪,反而会被他咬一口诬陷。” “何青山那人你不懂,他本人和他的一群朋友就像是无赖一样,粘上了都甩不脱。” “没脸没皮,不害怕公安,也没有素质道德,跟他们生气犯不上。” “放了吧。” 付航心里也清楚,这种人像是滚刀肉一样,经常惹是生非,钻法律的控制,让人无法下手。 他狠狠地踹了一脚绑着卢强的圆木,本来立着的圆木倒下,也一并带着卢强摔到了地面上。 白天的太阳将地面上的雪晒成了水,晚上降温,这雪水混着泥又冻得硬邦邦。 圆木很重,压着卢强倒在了地上,整整脸直接摔在了冰面上,两个鼻孔开始流血。 付航恶狠狠道。 “无论是谁派你来的,回去告诉他们。” “我们是公平竞争,少耍那些恶心人的手段。” “要是觉得自己不行,趁早认输,还能省点钱,也不用丢脸丢到公社去!” “什么陆怀玉,乔雪薇,少拿这些人来威胁人!” 卢强刚才倒地时把鼻子摔出血,这会躺在地上哀嚎。 付航骂骂咧咧,乔雨眠示意王副队长解开绳子。 绳子解开,付航怒骂一声。 “滚!赶紧滚!” 卢强被绑着的时候嘴硬得很,被解开了后更是硬气。 他不站起来笑着擦了擦鼻子下面的血,看到血像是兴奋地笑出了声。 “一个个的耀武扬威,什么大队长技术员,都拿老子没办法!” 他大摇大摆地从几个人身边走过,经过陆怀野的时候,故意冷哼了一声。 “你们陆家人可真有一套。” “你妹妹把乔雨眠技术偷了,你当哥哥的就把乔雨眠哄住,还真是左右都占便宜呢。” “装什么正人君子,恩爱夫妻,呸!一家子的男盗女娼。” 乔雨眠第一反应就是过去拉陆怀野。 陆怀野不知道经历过什么,现在情绪极度的不稳定。 可陆怀野却没有像她想象中一样发脾气。 他把马灯提到卢强脸庞,然后抬眸看向他。 “我们放你滚,你不滚还在这里挑衅,好像就是为了激怒我。” “激怒我,让我把你打个半死,能得到什么好处?” 陆怀野唇边溢出一抹邪气的笑容。 “我部队出身,看过好多资料,那些记录着‘刑讯手段’的资料因为太不人道而被禁止查阅。” “不巧我全都看过。” “你想不想体验一下‘刑讯’到底是什么样的‘刑’,又是怎么‘讯’的?” 卢强那嘲弄的笑容瞬间变得僵硬。 随着陆怀野的靠近,他整个人像是被他的眸光锁定,站在原地一动不敢动。 这次轮到陆怀野笑出了声。 “就这点胆量还敢学人放狠话?” 陆怀野抓着卢强的肩膀将他身体转了个方向,然后抬起脚狠狠地往前踹了一下。 “回你老子娘怀里吃奶去吧!” 乔雨眠看着陆怀野的动作,和他说话的方式。 怎么突然间从一个根正苗红的大好青年,变得有些‘痞里痞气’。 卢强被一脚踹趴在了地上,缓过神来连滚带爬地消失在黑暗里。 陆怀野转过身,满身怒意,眼神凌厉得像个罗刹。 “刚才你和那人都提到了陆怀玉。” “这关陆怀玉什么事?” 第165章 谁在逼迫你 面对陆怀野发问,乔雨眠愣住了,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现在玉石沟也在做温室大棚的副业,隆山大队的人大部分都知道。 有的人完全相信付航,非常支持乔雨眠。 只有几个人听信了谣言,觉得是乔雨眠偷来的技术,过也只敢私下聊一聊。 陆家从玉石沟过来后一直情绪低迷,除了几次记公分的劳动,平常不出门交际,自然也知道得不太多。 乔雨眠觉得陆怀玉给陆家带来的打击已经很大了,不忍心再说一些细节去打击他们。 她跟陆家的关系本来就很微妙,如果说了陆怀玉的事,陆家只会更愧疚自责。 本着能瞒多久瞒多久的想法,乔雨眠从来都是报喜不报忧。 可没想到,这会让陆怀野撞个正着。 “其实也没什么,毕竟夏然是何家一派的,陆怀玉跟着他们一起胡闹,没什么大不了的。” “这技术也并不是我独创,我本来想着就做一个大棚,主要也是为了为肥料做前期推广。” “是付队长有这个人脉,想着做一个也是做,还不如发展成产业,给兴隆山大队增加一个副业。” “而且也是用这个温室大棚技术才申请的户口迁移,总要有个名目才好办事。” 陆怀野完全不听她的,将她拉到身后,直接问付航。 “付队长,雨眠总是顾忌着很多事情,所以不肯跟我说实话。” “但这是你们兴隆山大队的副业,涉及到你们的收益,希望你跟我说实话。” “毕竟是跟我妹妹有关,如果造成了损失,我想尽力弥补。” 付航看了一眼乔雨眠。 乔雨眠躲在陆怀野身后猛猛地摇头。 陆怀野回头瞥了一眼乔雨眠,然后推着自行车。 “付队长,方便来我家么,咱们回家跟我父母一起谈。” 乔雨眠拽住陆怀野的衣袖。 “跟爸妈说这些有什么用呢?” “除了让他们焦虑糟心,起不到任何正向的作用。” 陆怀野柔声安慰。 “雨眠,你还是习惯有事一个人扛。” “可这是陆怀玉惹的祸,没道理也是你一个人扛。” “这事必须让家里也知道,等以后她再做出什么损人不利己的事就晚了!” 乔雨眠回头看了眼付航,付航也点头。 “怎么说也是陆家的人,还是让陆家知道比较好。” 乔雨眠想了想,同意跟陆怀野一起去陆家。 陆怀野说得对,陆怀玉以前把自己的行动告诉夏然,损害的只是她一个人的利益。 现在她做温室大棚,借的是付航的名头,这就变成了整个兴隆山大队的副业。 陆怀玉继续这样做,损害的是集体的利益。 付航看在她的面子上不计较,其实心里也很煎熬吧。 陆怀玉跳上后车座,心里想的都是如何措辞来把事情讲得没那么严重。 可到了陆家,陆父根本不让她说话。 “雨眠你别说,让付队长来说,我要知道事情的真相!” 陆家全家从梦里被喊醒,听到陆怀玉的事,所有人都精神了起来。 付航不会给陆怀玉掩饰,将她的所作所为全都说了出来。 “陆怀玉同志跟乔雪薇合作,把雨眠这个种植技术说了出去。” “据我了解,她说的不限于肥料的原材料,施肥的时间,温室的温度,还有暖棚的搭建。” “上次我们去公社还遇到了他们,他们大概是去申请公社的支援。” 陆父一拍桌子。 “这个逆女!” 陆老太太茫然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不可能的……我从小带大的孩子我了解,她不会做这样的事!” 陆父脾气上来了也不管不顾。 “妈,你就不要再偏心了!” “你能从她小时候就看出来,她会无名无分地被人弄大了肚子?” “她背叛我们,背叛这个家我们都忍了,现在居然做出这种事,跟白眼狼有什么区别!” 陆老太太踉跄着走出房门。 陆怀野追问道。 “奶奶,你要去哪?” 陆老太太嘴里喃喃道。 “我要去问问她,是不是真的帮着乔雪薇欺负雨眠!” “我相信她是有苦衷的,她是不得已的!” 陆怀野急忙追出去。 “奶奶,你去了也是生气,等明天我把她叫到这里来,您随便问。” 陆老太太一把推开陆怀野。 “我要亲自去,我要看看她面对我这个半截身子埋土的老太太能说出什么!” 乔雨眠站在门口,追也不是,不追也不是。 一转身,看到陆母把陆怀安叫了起来。 “怀安,醒醒。” “醒醒,把衣服穿上!” 同时,陆父也在穿军大衣。 他走到付航身边。 “付队长,可不可以借用大队的马车,我母亲年龄大了,走不了这么多路。” 付航也在劝阻。 “陆大叔,你们冷静一点,现在真的太晚了,半夜赶路很冷容易生病,而且也不安全。” 陆父说话的声音都在颤抖。 “不把这件事解决,我们家所有人都睡不着,今天必须解决!” 乔雨眠知道,陆父就是这样一个倔脾气,这大概也是遗传了陆老太太。 冲动上头起来,这一家子想做什么,从来都是拦不住的。 乔雨眠没办法,只好安排道。 “付航,你去村部套马车,我们借用马车会付钱的。” “妈,你别喊怀安了,他这么小吹不了风,再说爷爷一个人在家也不行。” “我去把霜枝接来,让霜枝照看家里。” 陆母拍了几下陆怀安,让他继续睡,然后擦掉眼泪,从炕柜里找出厚衣服开始穿了起来。 乔雨眠跟陆怀野对视一眼,然后骑上自行车,回家里接乔霜枝。 乔霜枝不会骑车,乔雨眠将她送到陆家。 安排好一切,她骑车去了马厩。 付航已经套好了马车,陆家人都坐在了班车上,在等着她。 把自行车给付航,她爬上了马车。 陆怀野甩了一鞭子,马儿哒哒的迈着矫健的步伐往村外走去。 去的路上只能听到陆母偶尔的抽泣声,几个人都没说话。 直到马车进村,乔雨眠整个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张寡妇家大门紧闭,陆怀野跳下车去拍门。 村里都是熟人,家家户户也很穷,几乎没什么防盗意识。 篱笆都是用木头或玉米秸秆做的,站在门外就能看到里面的情形。 拍了半天,屋里终于亮了一盏灯。 紧接着,微弱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这么晚了,有什么事么?” 门开了,陆怀玉穿着单薄,披着一个薄棉袄出来开门。 看到陆怀玉出来,陆老太太推开陆怀野。 “怀玉,是奶奶啊,快开门。” 陆怀玉揉了揉眼睛。 “奶奶?” 然后像是突然清醒,冲屋里喊了一嗓子。 “夏然,我奶奶来了!” 陆怀玉娇着声音边跑边喊。 “奶奶。” 陆老太太抓着门上的树枝关切地喊道。 “别着急,别跑!” 陆怀玉跑得更快了,连披着的衣服都掉在地上都来不及捡。 门一开,陆怀玉直接扑到了陆老太太的怀里。 “奶奶!” 陆老太太也哽咽道。 “怀玉,你好不好,让奶奶看看!” 陆怀玉吸了吸鼻涕。 “我好着呢奶奶。” 陆怀玉从陆老太太怀里起身,这才看到身后跟着的这么多人。 “爸,妈,哥,你们怎么来了?” 陆父迈步上前狠狠地甩了陆怀玉一巴掌。 陆怀玉不可置信地捂着脸。 “你们大半夜从隔壁村来,就是为了给我一巴掌?” 陆父攥着拳头,指关节咯咯作响。 “你知不知道雨眠做这个温室大棚是为了什么?” “她是为了我们陆家,只要做出成绩,我们陆家就有翻身的可能!” “你把她的那些配方和秘密通通告诉乔雪薇,有没有想过我们陆家?” “还是说,你觉得自己嫁出去了,就不是陆家的人,可以完全不要这个家!” 天空无云,月亮挂在天空上照得四处惨白。 可再白,也白不过陆怀玉那张脸。 陆老太太抱着陆怀玉。 “怀玉,你跟奶奶说,是不是他们拿着你的名头出去骗人的!” “还是说他们逼你,这一切都是你的不得已?” 这时候,夏然提着灯走了出来。 “岳……岳父,进来……进来说话,外面冷。” 上次看到夏然,陆父还骂了他两句,这回根本连个眼神都没给他。 一直没说话的陆母冲上去锤了陆怀玉两下。 “陆怀玉,你作践自己也就够了,还要作践陆家!” “你嫂子辛辛苦苦帮家里走出困境,你为什么要拖她的后腿,为什么要背叛她!” “你明知道她跟乔雪薇不对付,为什么还要帮着乔雪薇!” 陆怀玉没了之前的哭闹,看起来十分冷静。 “你们也说了是陆家的事,关她姓乔的什么事?” “指望着她替我们陆家出头,然后一辈子活在她的施舍下?” “你们为什么就不能相信我也能帮陆家呢?” 陆老太太松开了抱着陆怀玉的手。 “所以他们说的都是真的?” 陆怀玉梗着脖子。 “对,他们说的是真的。” “没有人逼迫我,也没有人拿着我的名头在做事。” “那些技术是我告诉乔雪薇的。” 第166章 重新审视 陆怀玉出奇的冷静,说话也慢斯条理,脸上甚至还有些莫名的优越感。 “但这温室种植的技术并不是乔雨眠的专属,人家乔雪薇认识大领导,找别人也能弄来技术。” “我就算不说,他们自己也能找人弄明白。” “那我为什么不利用乔雪薇,达到我自己的目的呢?” “我不是跟她合作,只是在单纯地利用她。” “你们有没有想过,这个温室大棚依托了我的建议才能盖起来,以后乔雪薇少不了要求到我。” “只要她求到我头上,到时候我让她办事,她就必须帮我办。” “今年温室大棚成功了,年底我们陆家就能回去了。” “我这辈子都不会靠乔雨眠!” 陆老太太不可置信地看着陆怀玉,然后一步一步往后退。 陆怀玉的表情松动了一下。 “奶奶,你相信我,我真的可以……” 陆老太太退着退着身子一软,直接倒在了乔雨眠的身上。 乔雨眠急忙扶住陆老太太。 “奶奶,你怎么了?” 陆家人急忙围了过来。 陆怀野一把将陆老太太抱起。 陆老太太死死地抓着乔雨眠的手,用微弱的声音说道。 “雨眠……” “奶奶……” “奶奶错了……” 陆老太太气若游丝,说完最后一句话便昏了过去。 陆怀玉终于哭出声。 “快把奶奶抱进屋里去!” 看着转头要往屋里跑的陆怀野,乔雨眠推了他一把。 “陆怀野,赶紧把奶奶抱上车躺平。” 说完她便冲进了陆怀玉家里。 找了半天,连个暖水瓶都没找到,无奈之下只好找了个大碗。 众人都在外面看陆老太太,乔雨眠用意念进入空间里盛了一大碗水。 她捧着水碗小心翼翼地跑出来。 小心翼翼地将空间里的灵泉水给陆老太太喂下去,乔雨眠终于心里有了底。 陆老太太还能喝下去水,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当初陆老爷子可是连水都喝不进去,喂一口水,能吐出大半口。 陆怀玉哭得不能自已,手紧紧地把着马车边缘。 “为什么要送上车,你想害死我奶奶么?” “快把奶奶抱进屋里暖和暖和!” 夏然拼命地把陆怀玉拉开。 “就在这车上凉快一下挺好的,别往屋里抬啊!” “万一要是死在屋里,你还怀着孩子,睡死人睡过的炕不吉利!” 陆怀玉哭着冲夏然喊道。 “那是我奶奶!” 陆怀野回身一个飞踢,直接把夏然踢飞出去。 陆父托举了一把陆母,全家都爬上了马车。 “赶紧赶车,送你奶奶去医院。” 乔雨眠摇摇头。 “太晚了,而且就算过去了,医院也处理不了。” “比起去医院,还是回家更快。” “陆怀野,赶车回家,家里有霜枝。” 陆父也点头。 “对,回家找霜枝!” 陆怀野狠狠地抽了一鞭子,马儿撒蹄子狂奔起来。 众人谁也没有看到,马车窜出去的那一刻,陆怀玉因为扒不住马车而跌倒在地。 回去的路程总比去的时候快。 乔雨眠在半路跳下车,回家拿了乔霜枝的银针和药箱。 骑车赶到陆家,陆怀野正抱着陆老太太往屋里走。 乔霜枝平日里胆小怕事,可面对病人她从来都十分淡定。 陆怀野把陆老太太放在炕上,乔霜枝接过药箱,拿出银针开始诊脉。 在路上的时候乔雨眠就不停地给陆老太太喝水,这会趁机又给陆老太太喂了点水。 乔霜枝捻了几下银针,便将银针拔了出来。 “陆奶奶没事,只是气急攻心,一口气喘不过来晕了过去。” “躺着休息一下就好了。” “一会开窗通通风,屋里别太热,容易憋闷到。” 听到乔霜枝这样说,陆家众人可算松了口气。 陆老爷子就是因为生气晕倒了就再也没醒过来,生怕陆老太太也一样。 整个陆家气氛凝重,乔霜枝开口安慰。 “大家别担心,陆奶奶的身体我心里有数,平时调养得很好很健康,不会因为一些小事突然出问题。” “虽然我不知道你们去做什么,但是老人家承受能力弱,以后不能再受刺激。” 乔雨眠敢让陆怀野直接把马车赶回家也是因为心里有数。 她平时来陆家除了联络感情之外,还会将空间的灵泉水偷偷地加进他们平时喝的水缸里。 乔霜枝也有定期给大家诊脉,上次补齐了药材后,每个人都喝了补药。 不知道多久能回县城,至少要把身体调理好。 折腾了大半夜也没折腾出个所以然。 乔霜枝抓了药,陆怀野连夜熬药,就等着陆老太太醒了喝。 乔雨眠想留下陪陆怀野,却被陆怀野赶回去睡觉。 折腾了这么久天都快亮了,乔雨眠也确实很累。 回到家心里乱七八糟的,乔雨眠是听着鸡叫声入睡的。 再醒过来已经是下午。 她骑着自行车驮着乔霜枝去看陆老太太。 老太太已经醒了,阖眼休息,陆父陆母却不在家。 乔雨眠小声问道。 “爸和妈去哪了?” 还没等陆怀野说话,陆老太太缓慢地睁开了眼睛。 “今天正好有去县里的车,他们去县里了。” 陆家的限制禁令已经解除,可以随意走动,可乔雨眠下意识问道。 “去县里做什么?” 陆老太太声音十分虚弱,像是用气声在回答。 “我让他们去登报,跟陆怀玉断绝子女关系。” 乔雨眠大惊! 在现代社会,法律不认可任何意义上的断绝关系。 但在七十年代,父母子女间可以登报声明断绝关系,以此来保护自己。 当家里的直系亲属犯了错误,一方就可以登报声明断绝关系,断绝的是社会关系。 这代表着从此以后,陆怀玉做了什么都跟陆家没关系。 陆家犯了错误,也不会再连累到陆怀玉。 乔雨眠十分不理解。 “奶奶你想好了么?如果断绝关系了,以后我们陆家平反,户口回调就不能再带上怀玉了。” 陆老太太眨了眨眼睛。 “我想好了。” “雨眠,是奶奶错了,奶奶不应该偏心。” “你明明和怀玉只差了一岁,可却比她聪明的多,清醒得多。” “怀玉做出这样的事情给你添了大麻烦,奶奶真的绝对很对不起你。” “不知道怎么弥补,就用断绝关系作为给你的道歉!” “陆家要是真的能回去也是你的功劳。” “陆怀玉,她不配享受你的功劳。” 陆怀野接着道。 “陆怀玉跟乔雪薇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 “万一闯出什么大祸,恐怕连累了陆家。” “爸说了,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既然她选择了夏然,脱离了陆家,那就不要再回来了。” 陆老太太闭上眼睛,眼泪从眼角滑落。 “当时只是我只是失去了知觉,听得见声音,但是说不了话。” “我听见那个夏然说,怕我死在他们家。” “你们俩要是谁再见到陆怀玉,帮我告诉她。” “让她放心,我要饭都不会去她家门前要,我死了她也不用来参加葬礼了。” 乔霜枝给银针消毒,开始给陆老太太针灸。 “奶奶别说这样的话。” “我看着您呢,您老一定长命百岁!” 陆老太太冲乔霜枝笑了笑,眼泪却止不住地流。 乔雨眠眼眶一酸,找了个借口走出了门。 陆怀野跟着追了出去。 “怎么了?” 乔雨眠吸了吸鼻子。 “没什么,就是觉得奶奶……很可怜。” “她那么疼爱陆怀玉,哪怕陆怀玉大着肚子,她都偏袒她。” “可陆怀玉像是被鬼附身了一样,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她自己说的话都自相矛盾。” “一边又说没有偷我的技术,这些技术可以出去学习。” “一边又说,她这个技术,乔雪薇会求着她,她就可以拿捏乔雪薇。” “我真想知道,她这种思想是自己想出来的,还是谁跟她说了什么。” 陆怀野垂眸。 “她自己想出来的就是她太天真。” “别人说的,就是她蠢,连这种话都信。” “爸妈这次对陆怀玉是彻底失望了。” “早晨奶奶醒过来的时候让他们去跟陆怀玉断绝关系,爸妈想都没想就同意了。” “打听了一下什么时候有车去县里,听说一会就走,回来穿了衣服拿上东西就走了。” 乔雨眠没说话。 上辈子的陆怀玉就是被夏然洗脑,跟家里决裂,虽然没像这辈子这样决裂得彻底,但也闹得非常不愉快。 后来陆怀玉活得凄惨,还是回到了陆家,陆家照样接纳了她。 血缘亲情不是那么容易就斩断的,哪怕是登报声明。 乔雨眠一直觉得,陆怀玉还是会回到陆家,只是不知道,这次会以一个什么时机回来。 其实搬到兴隆山来,乔雨眠也想过很多。 她之所以这么生气,是因为知道,哪怕陆怀玉做了这么多错事,陆家也还是要接纳她。 她生气的点在于,无论现在怎么样,以后陆怀玉肯定要回来。 无力阻止,还要被迫接受的感觉非常不好。 乔雨眠在思考。 与其看着陆怀玉受尽挫折回家,为什么不让一些事情提前,让她不要在外面胡作非为,早点回家呢! 第167章 红砖闲话 陆父陆母当天晚上就跟着出门的车回家了。 虽然现在不限制行动,但陆家人心里清楚,暗中盯着他们的人还是在等着抓他们的错处。 除了去一趟报社,就一直跟着采购的队伍一起没有单独行动。 也在晚上跟着车一起回了兴隆山大队。 眼看着夕阳只剩下残影,乔雨眠正在院子里把洗干净的衣服收起来,以免日落后返湿。 就是这时候,陆母过来了。 红肿的双眼昭示着她哭了一夜,即使这样,脸上也还带着笑意。 “雨眠。” 乔雨眠抱着衣服跑了过去。 “妈,我在收衣服呢,你跟我回屋把衣服放下。” 陆母手里拎着一个布袋子,跟在乔雨眠身边往屋里走。 “我今天去县里了,给你买了点东西。” 乔雨眠,领着陆母进屋,将衣服都放在了炕上。 陆母将袋子里的东西掏出来。 “这是雪花膏,我知道你爱干净,经常洗手,洗完手擦一点,省得裂开。” “这是一件衬衫,我看样式不错挺适合你的。” “这还有点干果蜜饯,你随身带着,干活饿了可以吃一点。” 陆母往外面看去。 “霜枝呢?我给她买了几个头花。” 陆母从兜底掏出最后两样东西,是时下很流行的‘头绫子’。 她笑道。 “你的性格估计也不喜欢这个,这都是小孩带的。” “我想着霜枝可能会喜欢,就只买了她的。” “你要是喜欢,我下次去城里再给你买。” 乔雨眠把东西接过来一一细看,还把外套脱了,直接将衬衫套在了线衣外面。 她一边系扣子一边道。 “爷爷的药引需要松枝尖上雪,这眼看着开春了,雪都快画完了,她说存点雪。” “妈,你看我穿上挺好看的吧。” 陆母抬手摸了摸衬衫的袖口,又转到身侧看了看后背。 “合适又好看。” 陆母眼睛湿润了。 “你喜欢就好。” 乔雨眠知道陆母心里很难过,但这会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 她握住陆母的手欲言又止。 陆母低头,眼泪滑落,她握着乔雨眠的手来回搓着。 “雨眠,没事的,妈不需要安慰,倒是我们一直在让你为难了。” “你放心,妈一会绝对不会让你为难,也不会给你添麻烦。” 乔雨眠想安慰,陆母抬手擦掉眼泪。 “你忙,我先回去了。” 乔雨眠看着陆母离开的身影没有追过去。 有些事情是要自己慢慢度过,别人的安慰根本没用,自己走不出来,再多的安慰也是徒劳。 陆母也真的做到了‘不麻烦她’,她甚至都不用自己安慰。 乔雨眠之前看过一句话,说亲人的离世是一个人一生的潮湿,走不出来。 那亲人的背叛,就犹如三九天下了一场大雪,让人想起就会从骨子里透出冷意。 不过乔雨眠相信,寒冬马上就会过去,春天马上就能到来。 距离陆母去登报断亲已经一周。 这一周,乔雨眠终于盼星星盼月亮地在村部的日历上盼到了‘立春’这个节气。 立春预示着万物即将复苏,虽然气温还很冷,但土地已经化冻。 所有盖大棚的东西全都到了,虽然部分尾款先欠着,但看在付航的面子上,东西也如期运到。 今年,兴隆山大队开工的时间比别的大队都早了一些,因为盖大棚算是集体副业,全村齐动员。 大队人多,付航十分了解每个人都精通什么,早就把活安排下去。 这一个冬天,众人都见证了乔雨眠能在冬天种菜的能力,付航又大力宣传南方是如何用温室大棚种植蔬菜,给全国各地输送蔬菜,村里所有人都觉得十分新鲜。 大家边干活边聊天。 “这才开春,现在就种菜,那苗子不都冻死啦。” “冬天都能种呢,现在怎么就不能种啦。” “要我说这就是扯淡,浪费人力物力的,我老头子种了一辈子的地,就没见过冬天种菜的。” “这塑料布倒是能透过阳光,可是长出菜可不是井水就行的,那得是天上下雨菜才能长得肥。” “刘大爷,你这就不懂了吧,人家乔技术员会做肥料,这肥料可比下雨管用多了。” “听说这肥料还能撒地里,那稻子和苞米都能丰产,听说跟化肥一样呢。” “不是我看不起人,就那小女娃子还能做出化肥来?” “听说她嫁了人,但是还没生孩子。女人就该呆在家里好好生孩子,搞这东西劳师动众的也不知道能不能行。” “能行,咋能不行,人家这地块选的就好。” “这块地以前养过羊,光在这土里的羊粪就不少,在这啥种不出来!” “等这肥料耗尽了,我看她到底怎么收场!” 几个男人站在红砖旁边,一边往车上放砖,一边讨论着,乔雨眠就在红砖后面,听他们八卦也不好意思出去。 要是上辈子听到这些话,她大概是要冲出去解释一番的。 可重生后,她的心境平稳了很多。 这种人不需要跟他们解释,等蔬菜长成了,肥料做好了,自然能堵住他们的嘴。 只是这大棚还没盖完,自己若是突然跑出去,难免闹个大红脸,万一这几个人心怀不轨,给他找点麻烦,那就得不偿失了。 她没出去,可却有人替她出头。 两个推着独轮车的大嫂过来拉砖。 “你们几个老爷们,没屁别在这搁啷嗓子!” “教员说了,妇女能顶半边天,我们女同志咋啦,女同志照样可以干大事业。” “人家至少敢想敢做,总比你们在这扯老婆舌强。” “有本事你们也搞个新的副业出来,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乔雨眠将头伸出红砖后面偷看。 说话的是陆怀野回来那天在门口谈论她的宋嫂子和周嫂子。 自从那次介绍后,乔雨眠跟着两位关系逐渐走得近了些。 两个嫂子只是爱八卦,并没有恶意,后来也给乔雨眠道了歉。 她俩身高体胖的,看起来比那三个干活的男人都壮实。 三人自然不敢说话,只是默默地用砖夹将红砖摞在小推车里。 乔雨眠想着要找个机会好好感谢两个嫂子,没想到周嫂子眼尖,一下便看到了躲在红砖后面的她。 “雨眠,你过来!” 乔雨眠被点名,再也藏不住,只好从红砖后面走过来。 三个男人瞬间闹了个大红脸,都低着头不敢看乔雨眠。 乔雨眠不想场面太尴尬,故作轻松道。 “我刚来就看到你们在这聊天,在聊什么呢?” 两个嫂子也是人精,听到乔雨眠这样说,当即收起审判的模样,但说话声音还是有些阴阳怪气。 “这三个人不太了解你的温室大棚,我们在给他们讲呢。” 乔雨眠知道嫂子们有意给她出头,自然不会拂了她们的好意。 “我这技术是跟我父亲学来的,我父亲是农科所的技术人员,他走南闯北见多识广,在南方看到了这种技术,觉得有趣还做了笔记。” “我自己实验了一下,没想到成功了,觉得这是个契机,在付大队长的支持下才做的这个。” “叔叔们如果有兴趣可以去我家看看,那个小一些的大棚现在还有菜,如果有幸碰到成熟的菜还可以摘一些回去吃。” “至于这个大棚,盖好后很快就能看到成效了。” 宋嫂子连连点头。 “我听付队长说,如果大棚按时完工,第一批蔬菜大概在春耕前吃上。” 乔雨眠点头。 周嫂子笑得牙不见眼。 “那可太好了,每年春耕时候我们的冬储菜基本都吃完了。” “咱们村虽然比别的村富裕,但是也没富裕到去县里买菜吃的地步。” “如果能吃上新鲜的菜,那我们干活都能更有劲了!” 乔雨眠很感激两个嫂子给她撑腰,上前牵起两个嫂子的手。 “谢谢两位嫂子信任我!” 宋嫂子抬起车把手。 “走,那面墙都已经砌好了,我带你看看去,可工整了!” 乔雨眠跟着两个嫂子走了,剩下三个男人都不怀好意的看着他们。 “神气什么,早晚搞砸了!” “呸,小娘们儿还在这指挥上了!” 男人踢了一脚红砖,一摞砖应声而倒,碎了几块。 剩下那个男人急忙阻拦。 “别踢,好好的砖给踢碎了,一会不够砌墙怎么办!” “再说了,这可是集体财产,弄坏了我们可是要赔的。” 男人还嫌不过瘾,又顺腿踢倒了一摞。 “集体财产个屁,他们盖这个东西嘴上说是集体财产,其实到处拉人投资拿钱。” “我儿子开年就要娶媳妇,我表哥说我儿子盖房子的钱他出,可前些日子我去要钱,他却说没钱了。” “后来我打听到了,这小娘们勾引我表哥,让我表哥给她拿钱。” “要我说这钱肯定打水漂了,还不如给我儿子盖房子呢。” 砖碎了好几摞,两个男人互相看了一眼,旋即劝道。 “消消气,一会来人了。” 男人往地上一蹲,将砖夹一扔。 “死冷寒天的,别的大队还在休息呢,咱们就开始干活,真是不闲累得慌。” “我不干了,休息一会。” 男人说着便走到一边去,找了个粗圆木坐着休息。 他不知道,此刻红砖的背面还有另外一个人,将他们说的话全都听了进去。 第168章 断亲声明 兴隆山大队干活干得热火朝天,玉石沟大队这边也破土动工。 但场面可跟兴隆山大队不一样。 玉石沟大队青壮劳力少,大多数都是岁数大的人,那真是女人当男人用,男人当驴用。 大家都平日里都散漫惯了,这会也在‘磨洋工’。 乔雪薇拿着陆怀玉画好的图纸,比对着瓦匠盖起的砖墙。 “我派人偷偷去玉石沟大队看了,他们盖的怎么跟你画的这个不一样?” “而且领导也给我送来图纸了,人家东山省的蔬菜大棚,跟你画的也不一样。” 陆怀玉拿过图纸。 “这不是差不多么,都是先盖个框架的房子,唯一不同的是这图纸上没有房顶,房顶是塑料布。” “图纸这么画,你就这么盖呗。” 乔雪薇白了陆怀玉一眼。 “废物东西,什么都搞不明白。” 陆怀玉刚要发火,夏然急忙拦着将她拉到一边。 “别生气,注意肚子里的孩子。” 陆怀玉撅着嘴,满脸的不乐意。 乔雪薇大喊一声。 “夏然,我腰疼得不行了!” 夏然一把松开陆怀玉的手,急忙跑到远处搬过来一把凳子放在乔雪薇身后。 “你这肚子越来越大,要注意休息。” 乔雪薇嗔怪的瞪了夏然一眼,与其愈发的娇容造作。 “还不是你那个废物,什么都说不明白,还要让我来现场看着。” 乔雪薇说着又站了起来,走到正在干活的人当中。 她伸着手指指点点。 “还有你们,一个个的就知道偷懒,我不在就不好好干活!” “我找关系托人,就是为了给咱们玉石沟大队找个副业,也是想让你们生活变得好一点。” “你们这不是给我干活,是给自己干活明白么?” 乔雪薇脸上全是不耐烦。 “你们偷懒,就是害了你们自己!” 她往前一步,将林家老大刚砌的一小块砖全部踢倒。 “你这砌的什么啊,这图纸上根本没有这么高!” 林家老大直起腰。 “这层砌得低,下一层就只剩两块砖,随便压一根木头就碎了。” 乔雪薇叹了口气。 “我还以为你胡乱砌的呢。” “行了,好好弄吧!” 说完便挺着肚子,扭着腰走了。 林家老大气得想冲上去跟她讲理。 林家老二一把拽住他。 “大哥,没必要,真没必要!” 林家老大牙齿咬得嘎吱作响。 “你看她那副嘴脸!” “我们这算是集体劳动,又不是收了她的钱给她干活,她凭啥这个语气跟我们说话,我们欠她的?” 林老二呵呵一笑。 “人家可是……叫什么来着?” “主……主设计师。” “这些都是她设计的,她想怎么盖你就怎么盖。” “她觉得高,你就砌得矮一点。” 林老大又要冲弟弟解释。 “你也不是没砌过墙,这木头一担就碎了,整个门子都会是歪……” 林老二扒拉林老大一下。 “歪不歪的跟你有什么关系,又不是你家。” 林老二精明的小眼睛滴溜溜的转。 “她这是偷了乔雨眠的东西,歪了不是很正常!” 林老大看到弟弟不怀好意的眼神,又提到了乔雨眠,终于反应过来。 “老弟,你说得对啊!” 林老大压低声音。 “乔妹子怕咱们为难,不让咱们送消息过去,咱们也尽可能地帮帮她。” 一瞬间,林老大像是浑身充满了干劲。 五七八下的就把那几块砖重新垒好。 他大声喊道。 “乔雪薇,你来看看这回行不行。” 乔雪薇不知道在跟夏然说笑什么,只是往这边看了一眼便敷衍道。 “比上回好多了。” 林老大翻了个白眼,接着做另一面墙。 同样的事也发生在了活泥的工作现场。 狗剩娘提着藤编筐一步一个脚印地走过来。 “剩子他爹,你快来歇一会喝点水。” 狗剩他爹不断地抡着撬搅拌着黄泥和稻草杆。 “我没时间歇了,林老大他们也不知道咋了,砌墙砌得飞快,我这黄泥都供不上了。” “这黄泥得和草杆得拌匀,要不然没有粘力,等春天刮大风时候容易刮塌了。” 狗剩娘从筐里拿出一碗红糖水。 “快来喝点糖水。” 狗剩爹眼睛亮了一下,舔了舔干涩的嘴唇。 他这用力气的活,干久了口干舌燥,最想的就是有点滋味的水甜甜嘴。 “你哪来的红糖。” 狗剩爹端过去小口小口地抿着,嘴里发出‘滋滋’的吸吮声。 狗剩娘笑了。 “这是雨眠搬家时候送给我的。” 狗剩爹喝了一大口,然后愣住了。 “乔妹子……” 狗剩娘看着地上的黄泥撇了撇嘴。 “要我说你使那么大力气干嘛,差不多就行了呗。” “雨眠妹子跟这乔雪薇不对付,乔雪薇还专门跟她作对。” “上次尤春生去何家我都听见了,这大棚是人家雨眠的技术,他们偷学专门气雨眠的。” “呸,一家子女盗男娼的,可真不是个东西。” 狗剩爹愣了一下。 “媳妇,那叫男盗女娼,你别乱说让人听见了笑话。” 狗剩娘理直气壮的。 “我说的咋不对了。” “那乔雪薇‘盗’了雨眠的技术,他们家何青山跟寡妇牵扯不清,这不就是‘女盗男娼’!” 狗剩爹一口红糖水差点喷出来。 一碗水还没喝完,小推车就来装黄泥。 推车的人看了一眼。 “这泥拌匀了么,能不能运走。” 狗剩爹想把碗递给狗剩娘继续过去搅拌黄泥,却被狗剩娘推了一把。 “拌好了,你拉走吧。” 一车没拌匀的泥浆被拉走,狗剩爹有点傻眼。 “就……就这么拉走了?” 狗剩娘撇撇嘴。 “活该,谁让他们欺负雨眠!” 两个人正说着话,何青山手里捏着什么东西跑了过来。 狗剩娘用眼神示意。 “哎呀,这个娼来了!” 看到何青山跑来,夏然立刻跟乔雪薇拉开了距离,灰溜溜地去找陆怀玉。 陆怀玉白了他一眼,夏然解释道。 “你别误会,我们俩在研究图纸呢。” “要不你先回家休息,你这肚子也大起来了,总这么站着也累。” 陆怀玉低头,声音中有些甜蜜。 “张婶子说了,怀孕的女人就得下地走动,天天站着不能坐着,要不然孩子不好生。” 夏然偷偷地翻了个白眼,嘴上还继续劝,声音却没了耐心。 “这冷,你回家站着。” 陆怀玉刚要走,何青山便跑了过来。 “陆怀玉!” 陆怀玉害怕地往夏然身后躲了躲。 夏然皱着眉头看向身后的陆怀玉。 “你躲什么啊,何青山又不吃人。” 陆怀玉用眼睛瞟着何青山。 “何青山像个流氓一样,每次看到乔雨眠眼睛都直了。” “我得躲着他,我怕他看上我。” 夏然悄悄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没说话。 何青山看叫了一声陆怀玉没过去,旋即把手里的东西扔到了夏然身上。 “你快看看吧,这里可是有关于陆怀玉的好东西呢!” 夏然疑惑,旋即将掉在地上的报纸捡了起来。 这时候的报纸很简单,基本上都是一些鼓舞人心的美文,或者是先进个人表彰。 只有报纸的中缝会印一些社会内容。 包括但不限于东西丢失作废声明,寻找被拐的孩子,还有很多的断亲声明。 夏然一眼就看到了陆怀玉的名字,他不自觉地读了出来。 “今有不孝女陆怀玉,见利忘义,不顾家人安危,执意要与黑暗为伍。” “今日声明,父陆言庭与母宋萍与陆怀玉断绝亲子关系。” “从今以后,福祸自担,再无瓜葛,特此公告!” 夏然心里冰凉一片,看着陆怀玉的眼神都冷了三分。 “陆家……和你断绝关系了。” 陆怀玉抢过报纸,双手颤抖着,一个字一个字地看过去。 “不可能吧,大概是重名,我……我爸妈,很疼我的。” “我奶奶……奶奶绝对不可能同意!” “断绝关系……” “怎么能断绝关系!他们不要我了嘛?” 夏然冷冷的声音传来。 “你爸爸的名字很少见,不可能重名的,他们登报跟你断绝关系了!” “你知道这代表着什么么?” “代表着,就算有一天乔雨眠成功了,我们也不能回去!” “他们不承认你这个女儿,也不会再给你一点好处!” “陆怀玉,你连父母都留不住,简直一无是处!” 陆怀玉这会什么也听不见,满眼只有那六个字‘断绝亲子关系’! 她疯狂地将报纸撕扯碎。 “一定是乔雨眠,是乔雨眠在报复我!” “她恨我透露了她的秘密,然后威胁我爸妈跟我断绝关系!” “乔雨眠这个家贱人,我一定不会让她好过!” 夏然看着陆怀玉像看着蝼蚁。 他无数次的后悔当时听了何满仓的话,睡了这么一个甩不掉的狗皮膏药。 以为她能给自己带来便利,结果在一起第一次见父母,自己就被打个半死。 本来想拿这件事要挟陆家,可陆怀玉这个蠢货死活都不肯。 他想着来日方长,总有机会。 没想到陆家不仅搬了家,现在还跟她断了亲! 他本来想着把陆怀玉当做回城的最后一条路的。 等她生下孩子,自己拿捏着孩子,不怕陆怀玉不回家哭求。 而且隔辈亲,让孩子受点罪,生个‘小病’,必须要回县城治疗,陆家就算撕烂了这张脸,也会靠面子求人送他回去。 现在断亲了,说明陆家对她彻底失望! 不管这登报声明是不是陆家父母出自真心实意的想法。 只要他们上门,乔雨眠那个贱人就可以拿着张报纸出来,证明他们亲缘关系已断。 他夏然可就再也享受不到陆家带来的好处! 第169章 上梁席 夏然闭着眼睛,听着陆怀玉的声音便觉得心烦。 陆怀玉很是恼怒。 “夏然,你陪我回娘家好不好,我要找乔雨眠算……” “回个屁!” 夏然大吼道。 “你也不用你那猪脑好好想想,人家都跟你断绝关系了,还会理你么?” “我现在带着你上门,能有什么好果子吃?” “你是人家的女儿,又怀着孩子,人家不会打你,我呢,你有没有想过我!” 陆怀玉被夏然突然间大吼一声吓得都忘了哭。 夏然好像从来没有这样跟她大吼大叫过。 她看着何青山动不动就跟乔雪薇大吼大叫,有时候还会上手打一巴掌。 每次看到乔雪薇这样,她都觉得特别解气。 因为夏然不像何青山那样脾气暴躁,夏然是温柔的,从来都不对她大声说话。 可现在,夏然没站在她这边,居然冲着她喊。 陆怀玉只是愣神了两秒,便像之前那样十分委屈的哭了起来。 “夏然,你干嘛凶我,吓我一跳!” 说着,她便捂着肚子要往夏然的怀里贴。 每次夏然有点生气的时候,她只要这样贴上去,夏然就会搂着她,柔声地哄她。 这虽然是在公众场合,可是夏然已经生气,她也顾不得别人笑话她。 朝着夏然贴过去的一瞬间,夏然抬起手来推开她,将她推了个趔趄。 “大庭广众的,发什么骚,海鲜不够丢人么!” 陆怀玉不可置信的看着夏然。 他并没有像往常那样把自己搂进怀里安慰,还羞辱自己。 “夏然,你怎么敢凶我!” 乔雪薇扶着腰站起来,在一旁笑得阴恻恻。 “都被娘家赶出来了,还在那摆什么千金大小姐的架子?” “我真的是想不到怎么会有人把女儿当成这样。” “人家父母登报跟孩子断绝关系,是因为犯了错误,不想连累孩子。” “你的父母是嫌弃你太蠢了,这才不要你的。” “哈哈哈哈哈,真是笑死人了!” 乔雨眠在笑,旁边的何青山也跟着笑,陆怀玉感觉脸上滚烫,要被两个人嘲笑的眼神盯得无法呼吸。 她所有反驳的话都卡在喉咙里说不出来。 陆怀玉一直生活在城里,父母从不重男轻女,反而在有了弟弟后,也没有减少对她的宠爱。 她是父母宠爱的小公主,是大院里孩子羡慕的对象。 这会有人告诉她,自己被父母抛弃了,这让她根本无法接受。 手臂一紧,她被夏然紧紧地捏着手臂扯着走。 “赶紧回家,还嫌不够丢人么?” 一路上,她一直在挣扎。 “夏然,你捏疼我了,快放开我!” 直到被夏然扯回屋里,被一怂推进了屋里。 陆怀玉揉着被抓疼的手臂,泪水再也忍不住肆意横流。 “夏然,你说过的,就算我父母不要我了,你也会好好爱我,难道这就是你对我的爱?” 夏然现在一个头两个大,根本就没心情哄陆怀玉。 “你知不知跟父母断绝了关系意味着什么?” 陆怀玉哭的上期不接下去。 “断绝了又怎么样,反正我都离开家了!” 夏然摇着头。 “你还真是天真不谙世事啊!” “来到玉石沟已经半年了,你看没看到过那些没有父母兄弟帮衬的人的下场!” “没了父母,就没有靠山,村子里的人都看不起你,因为你连被欺负了都没人撑腰!” “你家里的东西以后都是陆怀野跟陆怀安的,你一毛钱都得不到!” “万一……万一以后你父亲真的回去了,我们什么好处都得不到!” 陆怀玉看着眼前的夏然,感觉他好陌生。 “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难道你娶了我就是为了好处么?” “夏然,我嫁给你的时候你一穷二白,我从来没想着在你身上得到好处,你为什么总想着从我身上得到好处!” 陆怀玉的突然冷静让夏然愣了一下。 他在愤怒之下把所有的心里话都说了出来。 夏然在心里权衡了半天,现在还不能跟陆怀玉撕破脸皮,她还是有用的,最终还是缓和了一下语气。 “我不是想要得到什么,但这是你应得的。” “你也是你爸妈的女儿,你也孝顺他们。” “陆怀安还小,以后家里一切都是乔雨眠的!” “乔雨眠害得我们这么惨,难道你想让你家的家产都落在她手里么?” 陆怀玉表情僵住了。 夏然说得对,如果自己不争不抢,那家里的东西最后都要给乔雨眠! 她往后退了两步,直接坐在了炕上。 “我当然不想把东西都让给她,所以我想让你跟我去兴隆山大队啊,我们去找我爸妈!” 夏然深吸一口气。 “你爸妈现在肯定在气头上,我们等他们缓一缓再说。” “而且如果你带我去,他们肯定会觉得是我怂恿你的。” “从我们认识之后,你们家里人就拿我当仇人,我要是上门,他们非打死我不可!” 夏然掀起衣服露出胸口,展示着上面青紫的一片。 “陆怀野踹的这个印子还没消,难道你想让我再留个印子么!” 陆怀玉看着夏然胸口的乌青,顿时心疼得无以复加。 她走过去轻轻地抚摸着那个印记。 “对……对不起,是我太冲动了。” “你这里还疼不疼?” 夏然把衣服放下,盖住青紫。 “怎么不疼,每天晚上我都疼得睡不着!” “我真应该报公安,让他们赔点钱!” 夏然看了一眼陆怀玉,理直气壮道。 “说到钱,你那还有钱么,给我拿点。” 陆怀玉收回手。 “你要钱做什么?” 夏然顿时皱起眉头。 “要钱干什么?” “当然是买点东西给何家送过去!” “你跟父母断绝关系这件事可是个大事,我得给队长买点东西,让她想办法把你户口保住。” “要是你父母拿着报纸,把你户口从家里迁出来,你就一辈子都别想跟乔雨眠争了!” 一听说失去跟乔雨眠争夺的资格,陆怀玉当即了冷了脸。 “我不会让这个贱人好过的,我的户口绝对不能从陆家迁出去!” 说罢,陆怀玉就脱鞋上炕,打开炕柜去找钱。 夏然十分得意地看着陆怀玉的背影,仔细盘算着陆怀玉还剩下的利用价值。 她身上还有点钱,肚子里还有一个孩子,这条命估计也能再最后威胁陆家一次! 等这三项都利用完了,她一定要踹了这个蠢到无可救药的女人! 陆怀玉这边收到了报纸,陆家同样也收到了刊登的报纸。 陆老太太的身体在乔霜枝的调理下已经好了不少。 这几天不用再卧床,而是由陆怀野搀扶着,在上午天气好的时候,跟陆老爷子在院子里晒太阳。 乔雨眠一进门,就看到陆老太太手里拿着报纸。 陆老太太识字,她一个字一个字地看着报纸,并没有读出声。 乔雨眠想一下就知道,这报纸上写的是什么。 陆老太太读完,一抬头就看到了乔雨眠。 “雨眠来啦,怀野在后院给他爷爷煎药呢,一会就回来。” 她拍了拍身边的小凳子。 “来,坐奶奶这。” 乔雨眠端着饭盒,走了过去。 “奶奶,我不是来找陆怀野的,我是给你送点吃的。” 乔雨眠把饭盒打开。 “这是前几天托人在县城买回来的鱼,我炖了汤给你补一补。” 陆母也从屋里走了出来,她接过饭盒。 “这汤炖得真好,你这么忙,还要抽空做饭,雨眠,你有心了。” 乔雨眠笑着摇摇头。 “我就是随手炖的。” 其实这根本不是什么外面买来的鱼,而是空间灵泉里养的鱼。 也不知道空间里的繁殖有什么规律,乔雨眠看着那个小溪里已经有一群鱼,大概有个五六十条。 有的只有一个巴掌大小,有的还是小鱼苗。 而最开始放进去的那两条鱼已经长得肥壮黑亮,看着就十分的健康。 过年那条鱼也是灵泉里养大的,可年夜饭还没吃两口,陆怀玉就出事了。 后来桌子被掀,谁也没吃到那条鱼。 乔雨眠想着,鱼肉高蛋白,对虚弱的人恢复身体有帮助,所以才捞了一条适中大小的过来给陆老太太吃。 “我就不坐了,还要回去忙呢。” 陆母把饭盒放进屋里,又用腰间的围裙擦了擦手。 “爷爷奶奶身体都不好,我们在家照顾这几天也没去上工。” “知不知道你那大棚盖得怎么样了。” 说起大棚,乔雨眠便满心欢喜。 “兴隆山大队人多,分成两组人盖大棚,这两天墙面砌好了,就等着上梁后铺塑料布了。” 陆母顿了一下。 “雨眠,你站在这等我一会。” 陆母转身进屋,再出来后手里攥着什么东西。 “这个你拿着。” 陆母塞进她手里的是个手绢,她打开手绢,里面有六百多块钱。 乔雨眠要把钱还给陆母。 “妈,你给我钱干什么?” 陆母没伸手接,反而把手背过身后去。 “我听村民们说,盖房子上梁,主家都要请吃饭的。” “这大棚虽然是兴隆山大队的集体财产,但也算是你主导的。” “你拿着这个钱去置办一些吃的,咱们也办个上梁的席面。” “我这钱不知道够不够,你拿去买东西吧!” 第170章 投资 乔雨眠这才想起来这个习俗。 村里盖房子,村民们都会来帮忙, 现在缺粮,可这样主家也会给帮忙的人做点吃的,哪怕蒸个馒头喝个红薯粥也算个心意。 虽然大家干活赚的是公分,可毕竟也是占了休息的时间。 想到这几天听到了好多抱怨的声音,乔雨眠抿了抿唇。 “妈,东西我都买完了,这钱你拿回去吧。” 陆母还要推拒,乔雨眠把钱扔到陆老太太的怀里就跑,任陆母再喊她,她也没有回头。 一口气跑回家,她趴在桌子上假寐,实际进了空间清点物资。 她曾经在夏然那买了两个半扇的猪肉。 这一个冬天,吃了一些,又送出去一些。 乔雨眠最喜欢用猪肉当人情。 这是一等猪,肥得很,她切了好多条送人。 当初搬家的时候,给玉石沟相好的人家送了几条。 来到兴隆山大队后,求村民办事又送出去几条。 自己又吃了一些,现在只剩下大半扇。 村里人多,半扇肯定不够,还得再出去买。 院子里的暖棚的青菜可以收了,再去县里买一点,足够了。 正在翻找东西,便听到乔霜枝的脚步声。 乔雨眠赶快意识回笼,从桌子上直起身,装作刚睡醒的样子。 乔霜枝看到乔雨眠醒了,小声问道。 “姐姐,是不是我把你吵醒了。” 乔雨眠摇头, “没有,我没睡,就是在这趴着休息一会。” 乔霜枝拿了个凳子坐在乔雨眠的对面。 “姐,我有话想跟你说。” 乔雨眠正在活动因为一直趴着而僵直的脖子,听到乔霜枝这样说,反而愣了一下。 “你想跟我说什么?” 乔霜枝从里怀兜里掏出一个信封。 牛皮纸的信封有些旧的起毛,被什么东西撑得鼓鼓的。 乔雨眠一下就认出来了,这是乔霜枝的‘钱包’。 乔霜枝把钱推到乔雨眠面前。 “姐,这个给你。” 乔雨眠没打开,而是直接推了回去。 “你给我这么多钱干嘛,需要买什么你就说,你要那些小玩意值不了多少钱。” “你还小,而我是你姐,给你买东西,赚钱养你是应该的。” 乔霜枝嘴角带着淡笑。 “这几天我天天去基地干活,听那些婶子说了一些事。” “姐,那些给你钱,说要帮助你的人把钱都收回去了,你现在是不是已经把所有的积蓄都掏空了?” 乔雨眠有点不好意思。 她在乔霜枝面前一直是大姐姐,大家长的模样,从来不想让乔霜枝为了她担心,所以报喜不报忧。 没想到还是让她从别人嘴里听到了这件事。 乔霜枝态度很坚决。 “你这么难,为什么不跟我要钱,我这些钱都是你找回来的,我的命都是你救的。” “别说想要钱去盖大棚,就是想要我的命我也立刻就去死。” 乔雨眠佯装生气,轻轻地拍了几下乔霜枝的嘴。 “什么死不死的,呸呸呸,多不吉利。” “霜枝,你父亲还活着,他用不了几年就会平反,这钱你不能乱花,得留着等他自由了,你们父女俩做个小生意。” “无论是再开药堂,还是开店卖点什么,都需要本钱。” 乔霜枝大眼睛税务迷茫。 “姐,我爸就算自由了也是曾经犯过错,成分不好,怎么能再当倒爷?” “投机倒把是犯法的!” 乔雨眠一拍脑袋。 她真是忙得什么都忘了。 现在还不允许私人经营,没有‘个体户’的概念。 她说这些,乔霜枝根本理解不了。 “姐不是让你投机倒把,我的意思是,这钱留着,以后你们也不至于手头没钱花。” 乔霜枝眨了眨眼眼睛。 “姐,你就算我投资了不行么?” “那天我收拾大棚,看到了你跟那几个人签的合同。” “温室大棚属于集体,但上交一定的定量后,剩下的蔬菜就像是统购粮一样,可以换钱。” “卖出多余的钱就会分给当初给你们钱的那几个人。” “既然他们能赚钱,我也要这样赚钱。” “钱放在我手里我总是提心吊胆,怕丢了,怕被抢,我睡觉都抱着这些钱。” “与其在我手里哪天不知道就被我弄丢了,还是给你,算是跟你合作。” “等你卖了钱,也分给我不好么?” “我觉得这样挺好的,我什么都不干,在家坐着就等你给我分钱。” 乔雨眠看着乔霜枝,再一次感叹她的聪明。 她觉得乔霜枝特别有做生意的潜质。 这么小,就有赚钱的思路,她现在的想法,不就是后世的炒股么! 投钱进股市,准备等着分红。 乔霜枝继续说。 “上次林大哥来我偷偷地问了我父亲的情况。” “他说我父亲这么多年在玉石沟过得很不好。” “开始被审讯过几次,后来见实在无望就不来人了。” “冬天睡牛棚,稻草都不挡风,落下了一身的毛病。” “就算是以后自由了,估计也不能开药堂了。” “我把这钱给你,以后等着你分钱给他。” 乔雨眠想着也是。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她对自己的事业很有信心,也有信心这事业能带来一定的经济价值,投资她是笔稳赚不赔的买卖。 乔雨眠把那牛皮信封拿在手里。 厚厚一叠,大概有一千块钱。 乔霜枝急忙解释。 “我还有很多钱,怕你不收,要是不够你再跟我说。” 乔雨眠十分欣慰。 “够了,足够了。” 有这份心就足够了。 为了让自己接受,这小妮子大概是想了好久才想出这样的借口吧。 她为自己着想,自己也不能浪费了她的心意。 “行,那我们来拟个合同吧,到时候按照合同分红。” 乔霜枝眼睛亮亮的,满脸都是开心。 乔雨眠按照之前给别人的合同也写了一份。 两个人按好手印,准备一会拿到村委去盖公章。 乔雨眠摸了摸乔霜枝的脑袋。 “霜枝,你也不用太担心我的钱不够用。” “如果真的是缺钱,我可以出去找人拉投资,付航也能找一些朋友。” “之所以在村里找人,是因为大家总是下意识地觉得这是我自己做出来的生意,并不会把这个大棚当成兴隆山大队的集体财产。” “到时候大家来干活,虽然给公分,也会觉得是在给我干活,有人会有怨言。” “找了村里人投钱,至少那几个投钱的人和跟他们相熟的人会对这个大棚上心一些。” “有个什么事会当成自己的事,而不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缺钱是真的缺,但也只是一种笼络人心的手段,明白么?” 乔霜枝恍然大悟。 “我明白了!” “这几天干活的时候,每当有人说大棚的不好,就会有人出来解释。” 乔雨眠微微点头。 “自己出了钱,当然希望大棚越来越好,也不许有人诋毁,这就已经达到了我想要的目的。” 乔雨眠伸了个懒腰。 “家里的事你帮我盯着,我要去一趟青山县,今晚可能不回来了,你要是害怕就去陆家住。” 乔霜枝欲言又止,她一向听话,很少打听乔雨眠的事。 乔雨眠不想小姑娘胡思乱想,还是告诉了她。 这几天就要上梁了,上梁要吃大锅饭,我去县里看看买一些食材回来。 乔霜枝再次眉开眼笑。 “我不害怕,可以自己在家住。” 乔雨眠掐了一把乔霜枝的小脸蛋,养了这小半年,脸上也终于长出肉了。 骑上自行车去汽车站点,到高六家的时候,他正在收拾东西。 来青山县是早就定好的,就算不采买食材也要来的。 盖大棚的料都已经运来了,还有一些尾款没有结清。 人家看在付航的面子上给赊账,但是自己也不能给付航丢面子真的赖账。 还是要来看看高六这边关于玉石有没有消息。 如果确定实在不能卖,那就拿出一些小的去卖。 卖一些小的,加上乔霜枝的钱也足够了。 再不济还有陆怀野的钱。 这次陆怀野回来,两个人说开之后,他告诉陆怀野自己挪用了他的钱,但会给他补上。 结果第二天,陆怀野去了一趟县里,又给她拿回来一千块钱。 她知道陆怀野大概是借的,所以没要。 手头没钱,心里总是不安稳的。 乔雨眠一进门给高六吓了一跳,急忙去捂他那堆破烂。 见是他,高六这才松了一口气。 “乔姐,你吓我一跳,我还以为巡查队得来抄我家呢。” 屋里堆满了东西,乔雨眠几乎无处下脚。 “你怎么又开始折腾你这些破烂了。” 高六一样一样地收拾着。 “这些都是我这几年收来的东西,鬼市开市了,我想着拿出去卖掉。” 乔雨眠站着也是无聊,便帮她开始整理。 整理了一下,发现都是字画居多。 她不太认识这些名家名作,却知道字画在后世是很值钱的古董。 特别是那些小茶杯茶具,有的能拍出上亿的价格。 “你要是不急用钱这些就留着吧。” 乔雨眠委婉的提醒。 “现在这些东西不值钱,以后稳定些,这些精神食粮可比金银珠宝值钱。” 高六一笑露出一排大白牙。 “还是我乔姐独具慧眼,他们都笑话我,觉得我收破烂,但我觉得这东西以后一定能升值!” 高六放下手头的东西。 “对了姐,你让我打听的事我打听到了!” “要买玉石的人不是下套,是真的收。” “他母亲想要这东西好多年了,曾经有人从外地送石头过来,可他没看中就没收。” 乔雨眠一下来了精神。 “这人这么有实力,到底是青山县的哪位能人?” 第171章 老熟人 高六胸有成竹,好像打听来这个消息一定能让乔雨眠满意。 “这个人你我们之前也聊过他的,纺织厂的领导,冯海平!” 乔雨愣了一下,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说是谁?” 乔雨眠声音有点大,给高六吓了一跳。 “纺织厂的副厂长……冯……冯海平。” 乔雨眠心中警铃大作。 从刚开始认识高六,也就有意无意地在暗中打探冯海平。 也从陆家嘴里听到了关于一些冯海平的事。 这个冯海平之所以这么嚣张,因为他算是这青山县的‘地头蛇’。 虽然在纺织厂是个副厂长,但是这么多年积攒了许多人脉,整个青山县就没有他办不成的事。 正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陆家被冯海平踩得这么狠,绝对不是偶然。 这一次的巧合让她背后发凉。 乔雨眠站起来走到高六身边。 “你把你打听到的事,一个字一个字地告诉我,一句话都不要漏。” 高六好像是被乔雨眠紧张的样子吓到了,一直在回想自己打探到的事情,争取一个字都不漏。 “乔姐,你别着急,我办事一向谨慎,并没有乱问,是找人替我问的。” “也不是我向他本人打听的,而是这件事不是什么秘密,很容易就打听到了。” 乔雨眠更觉得奇怪。 “这么大一件事,怎么会很容易打听?” “如果让人知道了,举报他,那可不是什么小事!” 高六又解释。 “其实这件事底层的老百姓是不会打听的,有点权势的人都知道冯海平的势力,自然也不会找他的不痛快。” “姐,你跟这个冯海平之间有什么过节么,怎么一听他的名字就激动?” 经过乔霜枝的事,乔雨眠觉得高六已经非常值得信任了,所以把这些告诉了他。 “陆家被下放,高六在其中起了很大的作用。” “记不记得我在黑市见过你之后,第一次来找你。” “当时我是去找陆家的旧友,回来被人跟上了,这才找到了你。” “你也说那人像是个盯人的,我怀疑就是冯海平的人。” “虽然冯海平现在销声匿迹,但我总有一种感觉,他不会就这样收手。” 高六混迹市井,人精明得很。 这会儿知道了乔雨眠跟冯海平之间的事,心里便有数。 “姐,如果你担心的是这个,那你大可放心。” “说一句让你难受的话。” “冯海平要是想整你,至少在青山县,他根本不用给你下套。” “我虽然接触不到这样的大人物,但是在黑市也听过不少。” “他在青山县做了很多年的领导,据说被大领导调去了华京,但不知道为什么又调了回来。” “这整个青山县就没有他走不通的路,否则你以为他一个纺织厂副厂的副厂长,怎么可能使唤得动巡查处。” “那巡查处就是他养的狗,黑市里无人不知的。” 乔雨眠听完又提出了新的疑问。 “那他要是想黑吃黑呢,比如他想找出这个石头是谁的,然后不付钱。” 高六摇摇头。 “这个也不太可能。” “名头越大,做事越小心。” “冯海平做事都是有目的的,他不缺钱,所以不会在钱上为难别人。” “至少我在黑市里从来没听说过他买东西不给钱。” 乔雨眠的心稍微放回肚子里。 “也就是说,他真的要买这个东西,只是我凑巧有。” 高六想了想又道。 “姐,我不会为了赚差价而故意给你放假消息,让你去卖这块石头。” “但我想说的是,这个石头你早晚要卖,只要你出手,冯海平那边必然就会收到消息。” “你这东西价格不会低,市场需求量不大,最主要的是,他要的东西,没人敢抢。” “兜兜转转的,还有可能会落在他手里,除非你一辈子不卖。” 乔雨眠坐回椅子上。 一辈子不卖倒是不可能,至少过几年市场开放了,自然能有机会把这东西卖出去。 重要的是她现在缺钱。 这个大棚不是几百块就能解决的问题,后续需要的钱很多。 陆怀野虽然能拿钱回来,但那钱不是知道是什么地方拿回来的,她怕陆怀野因为她用钱而犯错误。 上次拿钱回来她都要吓死了。 眼见着陆家越来越好,她不能因为这件事让所有的努力白费。 而且她私信是想卖这东西的。 冯海平算是她的‘仇人’。 有什么事能比在仇人手中赚钱更开心的事呢? 乔雨眠点头。 “高六,如果这东西想卖给他,你觉得怎么才算安全。” 高六想了一会。 “姐,你要是想把东西安全的卖出去,我们可以通过吴老大。” “吴老大你见过的,就是黑市那个……” 高六没说话,抬起拇指和食指,比了个‘打枪’的动作。 乔雨眠想起来了,是那个卖匣子炮的老头。 “那个就是你们鬼市的老大么?” 高六点头。 “对。” “他认识冯海平,也帮冯海平办过事,找他再安全不过了。” “他通过渠道,找到了这个东西,再卖给冯海平,顺理成章。” “只不过就是要给冯老大一些好处费。” 乔雨眠摇头。 “我信不过他。” “我说得难听点,这种人圆滑,只看好处,不看人。” 高六挠挠头。 “你不能出面,我也不能出面,那请谁来帮忙我就真的想不出来了。” 乔雨眠又问道。 “这东西能卖多少钱?” 高六比了比大小。 “这么大,最少要上万了吧。” 乔雨眠盘算了一下。 七零年代的一万元可以说是巨款了,相当于现在的四十多万。 等身的玉,四十多万,也算是个正常的价格。 “价格不虚,事也是真实的,这生意值得做!” 乔雨眠心里已经有了个打算。 “高六,这件事我回去要重新计划一下,联系一些信得过的人。” “你别着急,也别走漏风声,帮我暗中打探一下冯海平。” “或者我可以出钱在黑市买关于冯海平的消息。” “比如他到底是为什么回到青山县。” 乔雨眠咬了咬牙。 “如果能买到他最新的动向也可以。” 高六挠头。 “这不太好办,我帮你留意着吧。” 乔雨眠叮嘱道。 “一定不要打草惊蛇,不能让他察觉到有人在调查他。” 高六比了个‘OK’的手势。 乔雨眠重重地呼出一口气。 “光想着这件事,把我这次来做什么给忘了。” “我想买一头猪,加一些菜。” “她掏出三百块钱给高六。” “二百五左右买肉,剩下五十买菜,萝卜白菜土豆等等,混着来。” 高六盘算着那些钱。 “猪肉最近涨价了,这些钱买不到一头猪的。” 乔雨眠想想手里的钱,不能乱花,得攒着,大不了把空间里那半扇猪肉再拿出来,反正她现在不缺油水,家里也不怎么吃肉。 “没事,有多少算多少,到时候还要麻烦你给我送过来,顺便认认门。” 乔雨眠给高六画了路线图,告诉高六地址。 再三叮嘱他做事小心,然后便离开了。 本来想在这住下,去鬼市转一转,但听高六说,吴老大认识冯海平,她就歇了去鬼市的心思。 把钱给了高六让他置办,自己骑着自行车,连夜赶回了兴隆山大队。 下午去村部找付航想商量一下‘上梁饭’的事,但付航出门了。 这会付航已经回来了。 乔雨眠停好自行车,透过玻璃看到付航正在点着马灯写着什么。 她敲了敲窗户,屋里的付航吓了一跳。 天气没那么冷,付航捂着心口一把推开窗户。 “雨眠,你吓死我了!” 乔雨眠咯咯笑。 “有件事想跟你商量。” 乔雨眠本来想进屋找付航聊天,之前她都是这样做的。 可是忽然想起之前他和付航在屋里聊工作,被陆怀野看到了吃醋。 后来她反思了一下,为什么村子里会有乱七八糟的流言。 一方面是付航很照顾她,总是帮她说话,替她出头。 第二个就是她好像是模糊了男女之间的界限。 乔雨眠上辈子没接触过什么男人,嫁了何青山后每天就有干不完的活,也不太会处理和男同志的关系。 其实她跟付航之间谈论的只有工作,应该去村部谈,而不是两个人聊到兴起,点着灯在屋里聊到半夜。 这样的情形,任谁看了都觉得有问题,会传闲话。 反正也正好赶上冬天,不在屋里谈又能在哪谈呢? 现在外面也没那么冷,说几句话的功夫,就没有进屋的必要了。 付航看乔雨眠站在窗口没进屋,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才反应过来。 他放下笔,也敛了那抹温柔的笑意。 “我这就出来。” 付航套了一件外套,两个人就站在院子里说话。 “后天就要上梁了吧,我听说村里有吃‘上梁饭’的习惯。” “本来想找你商量一下,但是你不在,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回来,就擅自去了县城买了肉和一些菜。” “我来兴隆山大队承蒙你照顾,又因为盖这个温室大棚多了不少闲言碎语。” 这食材就我出,算是我请父老乡亲们吃一顿饭,你看行不行? 第172章 生日快乐 付航表情有些落寞。 “当初说好的,温室大棚这个副业是我们一起做。” “没想到现在都是你一个人扛起来了。” 乔雨眠将鬓角的头发挽到耳后。 “马上开春了,你也忙。” “除了领种子化肥,还要管鸡舍。” “对了,村里的鸡咱们能吃么,我出钱?” 付航摇头。 “鸡是我们大队的集体财产,不可以私自买卖。” 乔雨眠点头。 “行吧。” “付队长,你一定要把大队的其他工作做好,不能因为大棚的事太过分心。” “你也知道,村里很多人对这个大棚有意见,万一你因为这个耽误了村里的事,那我真的是万死难辞其咎了。” 付航没回答,只是抬起头看着乔雨眠。 “雨眠,你好像跟我生分了。” 乔雨眠有些无措。 “我哪里跟你生分了。” “你可是我们兴隆山大队唯一的大领导,我尊敬你是应该的。” 付航苦笑一下。 “我还是喜欢你之前的样子,跟我商量事情,意见不统一时,你恨不得跳起来打我。” 乔雨眠垂眸失笑。 “我有这么不尊重你的时候?” 付航的手一直放在口袋里,想了半天掏出来一个小盒子递给乔雨眠。 “雨眠,生日快乐。” 乔雨眠愣了一下。 生日? 她好像已经好久没有过生日了。 母亲因为生她而病故,所以她过生日时并不会特意被提及,也不会大肆庆祝,父亲会买礼物给她。 后来嫁了何青山,吃饱饭都成问题,哪里还过生日。 她早就把这个日子忘了。 乔雨眠接过那个红色的丝绒盒子,有些受宠若惊。 “谢……谢谢。” 她打开盒子,里面躺着一枚暗红色水钻的发卡。 借着窗内微弱的马灯能看到水钻被切割得精致,钻石闪着耀眼的光。 这水钻发卡可是到后世一直都流行的东西,现在拿来当礼物,足见用心。 乔雨眠看着发卡欲言又止。 付航笑了笑。 “你收下吧,不是什么很值钱的东西。” 乔雨眠知道这发卡不算很贵,但很难得。 这是望京和华海才有的东西,青山县根本就没有卖。 乔雨眠道谢。 “谢谢你付队长。” “不过你怎么知道今天是我生日。” 付航挠了挠头,外面黑暗也看不清他的神情。 “我给你迁户口的时候看到的。” 乔雨眠盯着那发卡。 这大概是她人生收到的第一份除了父亲给的生日礼物。 “姐,是你回来了么?” 两人正静默无语,乔霜枝推门喊了两声化解了局面的尴尬。 乔雨眠晃了晃盒子。 “礼物我收下了,谢谢你。” 即使两个人住在一个院子,付航依然提起马灯,像是给她照亮往前走的路。 他犹豫了半天要不要将乔雨眠送到门口,迈步出去时,乔雨眠已经小跑着进了屋。 付航放下马灯,苦笑着念叨了一句。 “有点晚了。” 他扯了扯衣服,转身进了屋。 提起笔来写东西,根本无法集中注意力。 满脑子都是乔雨眠打开盒子时,发卡碎钻的光芒闪烁在她眼里的模样。 ‘砰’的一声,桌子被人拍了一下。 付航再次捂住心口,不知道是因为想到乔雨眠而怦怦跳,还是被这巨大的响声吓得怦怦跳。 一转头,母亲站在身边。 “傻小子,你捏着笔傻笑什么呢?” “不写字还点着灯,灯油不花钱啊?” 付航放下笔,重重地出了口气。 “妈,吓死我了,你进来怎么没个动静。” 付母撇了撇嘴。 “你自己发呆还赖我,我在窗户外面喊了你好几声你都没应我,我进门那么大动静你也没听见。” 付母扯过桌子上付航写的东西轻轻地读了出来。 “兴隆山大队年年被评为先进集体,离不开乔雨眠公社的扶持。” 父母笑得暧昧。 “乔雨眠公社……我怎么不知道有这个公社?” “哦,这个公社在隔壁啊!” 付航看着自己写的东西,双眼发懵。 他提笔想把乔雨眠的名字划掉,却在下笔的时候停住了。 她的名字念起来好听,写出来也好看,根本舍不得划掉。 想了想,他将这张纸方方正正地叠起来,放进手边的抽屉里。 “妈,我不过就是一时走神,写错了而已。” “我应该是困了,我想睡觉了。” 付母站在原地,根本没有离开的想法。 “儿子,你跟妈说,你是不是喜欢乔雨眠。” 付航脱了鞋爬上炕,在炕柜上取了被子准备铺在炕上。 听到母亲的话,吓得把那一摞子被全都拽散了。 “妈,你不要出去乱说。” “人家雨眠可是有家的人!” 付母毫不客气地一屁股坐在炕沿上。 “什么有家的人,谁看不出来,她跟她男人根本就没有夫妻之实。” “谁好人家结婚了还带着妹子自己单过的。” 付航偏过头不敢看母亲。 “她家是特殊情况,而且陆家太远了,她来回走不方便。” 付母‘戚’了一声。 “这都是借口。” “咱们不说她,就说你。” “你要是不喜欢她,你就应该叫的是乔同志,而不是雨眠。” “不喜欢她,也根本不会托人从华京买什么生日礼物。” “而且我刚才说你喜欢她,你没否认,只是说不要让我胡说。” 付母见付航像个倔驴一样不说话,往炕里蹭了蹭,抬手狠狠地在他大腿上扭了一下。 “臭小子,你成天忙着村里的事,成家让我抱孙子的事你是一点都不想啊!” “你知不知道这几年我受了多少流言蜚语,人家都背地里说你有毛病,才不找媳妇的!” “儿子,你好不容易遇到个喜欢的,能争取就争取。” “现在你们年轻人不都是讲究自由恋爱么。” “她结婚咋啦,结婚不是还能离婚么!” 付航铺好被子,无奈地坐在了炕上。 “妈,有些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 “别说她现在还没离婚,就算离了我也不可能跟她在一起。” 付母叉着腰。 “咋地,你还嫌弃人家离过婚啊!” 付航摇头。 “不是。” “我们根本就不合适。” “她才二十岁,我都三十多了,这不合适!” “再说了……她会离开的。” “她有着高远的志向,有一天,她会离开兴隆山大队,离开青山县。” “她是要搏击长空,翱翔天地的鹰,没有任何华丽的笼子能困得住她。” “我不能,陆怀野也不能。” 付母皱着眉头。 “什么鸟啊鹰啊的,我不懂这些。” “我就知道,她那个丈夫也不着家,两个人也没有夫妻之实。” “你要是喜欢妈帮你牵线搭桥,等她跟丈夫离婚了,你就把她娶了,生个孩子,到时候你们爱往哪飞往哪飞!” 付航实在受不了母亲的碎碎念,下炕穿鞋开始推付母。 “妈,你快出去吧,我要睡觉了,我要脱衣服了。” 父母一边拍打着付航,一边念叨。 “妈说的话你要上心,小乔这种好姑娘,别说兴隆山大队,就整个石河子公社都找不出来第二个。” “她长得又好看,人又善良,父亲还是农科所的。” “要是能娶到这么好的儿媳妇,我做梦都要笑醒,死了都能闭上眼睛。” 付航推着母亲。 “妈,我求你了,不要胡说,更不要在雨眠面前说这个。” 付母被推了出去,到门外就住了嘴,但也还是碎碎念。 “你不试一试怎么知道呢?” “你心里清楚就行,反正我就要这个!” 说完再不用付航推,转身利落就走了。 付航像是费尽了力气,回到炕上脱掉外衣躺了进去。 他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好歹比乔雨眠多吃了十几年的盐,她心里的想法,做出的举动是什么意思,他怎么可能不清楚。 哪怕乔雨眠对他有任何一丝暧昧的感情,他也会倾尽全力一试。 可乔雨眠对他除了感激以外,没有任何感情。 自从自己认识了乔雨眠,就被她的一切深深的吸引着。 她没有普通女人的矫情和斤斤计较,反而宽容大度。 她志向远大,心思细腻,总能想到别人想不到的关键。 做事滴水不漏,从来不会给自己留任何危险。 有时候付航甚至觉得,乔雨眠的见识像是走遍了山南海北,跟她聊什么都能聊得起来。 这样的人自己可以拥有吗? 或许像母亲说的一样,自己需要试一试? 付航这样想着,心里也在盘算着。 乔雨眠不知道付家母子俩之间发生的事,满脑子都在想着付航的礼物。 刚才他说的话好像有些耐人寻味,可仔细探究,又没有什么不对。 自己平时叫他付航,也会进他房间谈事情。 现在因为怕陆怀野吃醋,也怕流言,改口叫他付队长,他觉得自己跟他生疏了,说一句也没问题。 还有那生日礼物。 两个人是合作伙伴,大棚这个项目做到现在,她又出钱,又出力,付航却能名利双收。 自己过生日,他送生日礼物,这也是很正常的事。 可她总觉得那礼物烫手。 想了想,她将礼物用一块手绢包起来,放进空间里。 连夜跑回来很累,她迷迷糊糊就睡过去了。 再醒来就是乔霜枝惊喜的呼喊。 “姐,高六来了!” “他牵了一头猪!” 第173章 上梁饭 乔雨眠一个激灵起来了。 没想到高六这么快。 她迅速地穿衣洗漱,等出门,院子里已经有了好多人。 乔霜枝解释。 “这些人是从高六进村的时候就跟着来的,现在越来越多了。” 乔雨眠一看,怪不得跟着那么多人。 高六用三轮拉了一大车菜,上面还绑着一头猪。 那头猪十分壮实,正发出撕心裂肺的嘶叫。 平时几个好的嫂子们围了过来。 “雨眠,你这是要办啥喜事么,怎么还买了这么多东西。” 乔雨眠本来就想找个机会跟大家拉近关系,趁着人多,干脆就宣布了这个好消息。 “明天是上梁的好日子,我来咱们兴隆山大队,父老乡亲很照顾我。” “所以这‘上梁饭’的钱我拿了。” “托我表弟买了一只猪送来,我们明天杀猪!” 乔雨眠说这话,在场的乡亲们顿时沸腾起来。 虽然过年刚分过猪肉,但是谁会嫌肉多。 刚才说话的宋嫂子笑得牙不见眼。 “好久没吃上梁饭了,上次吃还是前几年给付队长家盖房子。” 另一个嫂子也提起来。 “那时候咱们村里刚脱贫,但也买不起猪肉,就草草地吃了一顿饭。” 乔雨眠拉过宋嫂子的手。 “宋嫂子,我没办过这上梁饭,你看能不能帮我张罗一下,我不会让你白干。” 宋嫂子在村子里比较能张罗,人缘也好。 这会听到乔雨眠要帮忙,丝毫没有推拒。 “雨眠啊,你就放心吧,嫂子一定给你办得妥妥帖帖的。” 说完,她便走到人群里。 “明天做‘上梁饭’,大家都动员起来。” “谁家有桌椅板凳自己拿出来,锅碗瓢盆的都数好拿出来。” 她又点了几个人。 “周姐,李三姐,刘丽,你们几个给打下手,把猪收拾了……” “谁家有酸菜都拿出几颗,咱们再烩点酸菜。” 宋嫂子一个个地安排着,然后一拍大腿。 “我得去一趟基地,找李二叔,让他明天早点起来杀猪!” 宋嫂子风风火火地走了,一群人也跟着她跑出去看热闹。 高六挠了挠头。 “姐,黑市的猪肉涨价了,你给的钱只能买活猪,收拾完的猪得另算价钱。” “我寻思村里肯定有人能杀猪,所以就买了活猪回来,剩下的钱全都买菜了。” “这次我可没自己留下钱,倒是还搭了点呢。” 乔雨眠笑着看向高六。 “多出的钱我可不补给你。” 高六嘻嘻的笑着。 “我也没打算要,不过能不能留我在这吃顿饭。” “这杀猪菜我可是好久都没吃到过了!” 乔雨眠想着可以让高六跟陆怀野挤一宿,便也没拒绝。 “那你今晚就在这住一宿,晚一点让陆怀野过来带你去。” 高六把三轮车推到墙边,自顾自地在院子里走了起来。 “姐,你住的这地方挺宽敞的呢。” “呀,这就是你说的那个什么‘温室大棚’?” “我咋好像在哪听说过,有点耳熟呢?” 乔雨眠打开门锁,带着高六进了大棚。 “这大棚南方有很多,专门种植蔬菜的。” “我这学习了人家的,改良了一下,等今年冬天也能种出蔬菜。” 高六皱着眉头摇了摇头。 “不是,我好像最近听到谁说过。” 高六边说话,边抬手摸了一下面前的塑料桶。 “姐,这是啥,怎么像我看到过的自来水龙头呢。” 乔雨眠大声制止。 “别碰那个。” 高六吓得连忙缩回手。 乔雨眠解释。 “这是我发酵的肥料,我现在就是要做这个的。” 这四十几大桶肥料已经发酵了快半个月。 付航办事很有效率,定制的桶还没到,发酵用的水果已经拉了过来。 盖大棚不是目的,最终的目的是这种发酵的液体肥料。 这个肥料的发酵时间周期长,必须得先弄好,毕竟是春耕时候要用的。 而且这只是播种之前的底肥,后续基地的温室大棚搭建起来,还要继续发酵第二批,第三批。 付航这几天忙得没空回家,就是为了去谈第二批肥料的原材料。 现在这批水果运过来的费用比较贵,但怎么也比化肥要便宜得多。 这就是她为什么一定要把玉石卖掉的原因。 等半个月后的春耕开始,这批肥料作为底肥就会消耗殆尽。马上就要开始第二批肥料的原材料采购。 所以说,大棚搭起来的钱足够,后续采购还需要更多的钱。 听了陆怀野的话,将自来水水龙头接到了塑料箱子上。 每次检查肥料不用开盖,可以随时通过水龙头打开检查肥料的发酵情况。 像这样的大罐子,还要定制一些。 想到这,乔雨眠又问。 “昨天有没有什么消息?” 高六摇头。 “我没有去打听消息,因为你说跟冯海平有恩怨,我怕打草惊蛇,毕竟现在把玉石卖掉才是正经事,其他的可以延后。” 乔雨眠很同意高六的做法。 “耳朵尖一点,别人说起就听着,没人说就算了。” 高六问道。 “姐,那玉石怎么卖,你想到办法了么?” 乔雨眠昨天还真的想了个办法。 暖棚烧着火炕太热,乔雨眠带高六回了屋。 乔霜枝得知高六天没亮就过来,本来给乔雨眠准备的早餐,又加了个小菜。 两个人边吃边聊。 “既然你说能通过第三方卖,那吴老大我信不过,我就可以找一个信得过的人卖。” 乔雨眠昨天晚上想了很久。 这块石头无论是以什么渠道卖掉的,都有可能会被冯海平查出问题。 还不如借用玉石沟这个名字,把这石头卖掉。 “高六,你知道玉石沟大队名字的由来么?” 高六点头。 “我之前跟你合作的时候,打听过这个玉石沟的事。” “听说玉石沟这边有个玉石矿,但好多人都找过了,要么就是那种山体塌了形成的洞穴,要么就是开采石头挖的大洞。” “洞倒是不少,可谁也没看到哪个洞里有玉石。” 乔雨眠心想。 要不是自己心思细腻,身材瘦弱,谁也找不到那个矿洞。 一般下矿的都是大老爷们,就算爬进去也会觉得越来越低,看到那个缝隙,只会觉得是采石导致的塌方。 “我曾经在玉石沟呆过,我可以把石头放在玉石沟里相熟的人家。” “让这家人借口这个石头是祖辈留下来的。” “就算冯海平要查,也查不到什么,毕竟玉石沟的传说大家都知道,祖辈留下石头也没什么奇怪的。” 高六眼睛亮亮的。 “姐,你太聪明了。” 乔雨眠无视他的吹捧。 “所以你能不能给我安排点人。” “这件事最难的就是,怎么能让一个在村里不出门的人,接触到收购玉石的人。” 高六眼珠子转了一圈。 “这好办,我是怎么接触到的,就让他们怎么接触到。” “你可以给他们一些散碎的石头让他们去黑市卖,然后我再找个相熟的兄弟把卖石头的人引导鬼市去。” “进了鬼市,自然会有人问得。” 乔雨眠觉得这个方法很好,便跟高六商量起了细节。 一顿饭吃完,细节也差不多。 乔雨眠带着高六参观了基地,晚上又去了陆家吃饭。 第二天就是激动人心的‘上梁饭’时刻。 乔雨眠起来时,种植基地早已经热火朝天。 宋嫂子穿戴整齐,指挥着众人干活。 乔雨眠很庆幸自己起来的晚,不用看到杀猪的血腥场面,要不然她可能都吃不下去饭。 几个婶子正在给灌血肠,清洗内脏猪肉已经被分割好,各个部位都摆在那等着取用。 大棒骨被砍成两截,跟酸菜炖在一起,咕嘟咕嘟地冒着泡泡。 宋嫂子打了一碗汤递给她。 “雨眠,你这刚起来还没吃饭吧,来先喝一碗酸菜汤。” 乔雨眠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了酸菜汤。 其实她有些吃不惯酸菜。 酸菜是东北地区一种特有的美食,跟后世的‘老坛酸菜面’的酸菜不太一样。 在落霜之前,人们要把地里的白菜摘下来,在秋日下晒一晒。 等表皮风干,没有那么多的水分,就会一层一层地整齐地摆在酸菜缸里。 这酸菜缸也有讲究,据说年头越久的缸,腌出的酸菜越好吃。 东北冬天物资匮乏,所以人们总是会在秋天想办法储存一些蔬菜,以保证冬天也能补充营养。 乔雨眠看过去,就看到了好几种蔬菜干。 晒干的豆角丝准备炒肉。 黄瓜钱泡水准备拌咸菜。 土豆干和豇豆干和粉条子都在泡水准备炖五花肉。 猪肺也被清洗得干干净净切成了细条,葱花炝锅,应该是猪肺汤。 付母带着几个小媳妇正在和面,看样子是要蒸馒头。 而付航带着杀猪的大叔把猪头砍了下来,象征性地放在托盘里,在猪头上放了个大红花,跟那些房梁木摆在一块。 付航一抬头看到了乔雨眠,急忙跑了过来。 他用身体挡住了乔雨眠的视线。 “别看了,那猪只剩一个头,怪吓人的。” 乔雨眠失笑。 “我也不是小孩子,怎么会怕猪头。” “不过猪头摆在那干什么。” 付航回身看过去。 “咱们搭的大棚里有火炕,听了你的建议砌了几个灶台。” 付航靠近靠雨眠低声道。 “村里的老人说,灶台也是灶,那猪头是用来供灶王爷的。” 付航之所以低声,是因为现在不让搞封建迷信。 乔雨眠笑着打趣道。 “你可是兴隆山大队的领导干部,怎么能带头搞封建迷信。” 两人正说着,身后传来一道清亮的声音。 “雨眠,你们在说什么呢?” 第174章 照的同一片月光 乔雨眠回头,陆怀野迈着大步走过来。 想到之前陆怀野吃醋,乔雨眠自动往后退了一步,直到陆怀野走到她身后。 “没什么,就是说点……” 乔雨眠还没说完,付航往前走了一步,靠近两人。 “我在跟雨眠说猪头的事,她说我思想觉悟差,领导带头搞封建迷信。” 陆怀野面色如常,也是轻笑了一下。 他抬手搭在乔雨眠的肩膀上,亲昵地拍了拍。 “这不是封建迷信,这叫承载了人美好的祝福。” 陆怀野利用搭在乔雨眠肩膀上的手,将她转了一圈。 “高六在那边等你,她说想要一碗酸菜汤喝。” 乔雨眠正好端着那碗汤。 “我喝不惯这个,还是给他吧。” 乔雨眠端着汤小心翼翼地走向高六身边。 陆怀野十分坦荡地跟付航打了个招呼。 “付队长,我先过去那边,有什么事需要帮忙你就喊我。” 付航点头。 “你先忙。” 陆怀野小跑着去追乔雨眠,然后接过了她手里的汤碗。 付航就这样看着两人的背影,登对的有些刺眼。 突然感觉身子被撞了一下,低头看到了自己的母亲。 “妈,你这一手白面,别把我衣服弄脏了,一会开席我还得讲话呢。” 付母白了他一眼,继续回去揉面。 上梁都是上午,但是为了配合吃饭,特意选择了靠近中午的时间。 乔雨眠这是第一次看上梁。 只见几个壮实的汉子扛着木梁,踩着梯子将木梁放在瓦匠留好的凹槽里。 四个大棚,每完成一个,人们都欢呼雀跃地鼓掌呐喊。 兴隆山大队人多,因为有上梁饭吃,几乎所有村民都到场。 这会欢呼起来,乔雨眠觉得自己的耳朵都被震得生疼。 可这欢呼声让她更加的有信心。 兴隆山大队跟玉石沟大队的区别很大。 玉石沟大队整体偏懒散,年轻人少,老年人居多。 可能是饿怕了,也穷怕了,再善良的人家,多少也会有些自私。 这就导致了人心不齐,经常闹矛盾。 可兴隆山大队不同,大家在付航的领导下被扭成了一股绳,直到共同前进才能走得更远。 就比如盖这个温室大棚。 刚开始有好多人颇有微词,例如当初那三个人。 可大家就算嘴上抱怨,该干的活也没有少干,质量也非常的好。 乔雨眠每次都会感叹几个瓦匠砌墙的本领。 现在木梁上去了,大家也会真心地欢呼,为这新的副业加油鼓劲。 几个梁上完,乔雨眠坐到了陆家自己带来的桌椅板凳上。 吃大锅饭就是这样,人口多的自己带桌椅板凳,锅碗瓢盆。 自己用自己再拿回去清洗,丢失损坏自己负责。 人口少的就几家自己商量着拼桌,这样可以避免活计的分配不均。 陆家人多,除了陆父陆母,不知道在哪弄的轮椅,陆老爷子都带来了。 乔雨眠陆怀野,乔霜枝和高六,小豆丁陆怀安,陆家自己就座了一大桌子。 付家就付航母子俩,陆母邀请付母过来坐,可是付母拒绝了。 开始前,付航讲了两句鼓励人心的话,又感谢了乔雨眠花钱,一声令下,大家开席。 这次的席面很丰盛,也是乔雨眠花了大价钱的。 大骨汤烩的酸菜,上面切着几片血肠,血肠下面是煮得烂烂的五花肉,肥瘦相间,吃一口别提多香。 猪肉炖粉条,黄瓜钱炒肉,豆角干土豆炖肉,豆角干炒肉…… 一个桌七八个菜,每一个都离不开肉。 兴隆山大队众人吃的香,到处都是对乔雨眠的夸赞声。 席闭,付母把剩下的饭菜都分给村子里比较困难的孤寡老人,那些吃饱喝足的人也没人有异议。 干活的人提出回家休息,下午继续干。 高六摸着吃得圆滚滚的肚子,十分心满意足。 “姐,我真是没白来……隔……这也太香了。” 乔雨眠让高六等她的消息,然后将高六送走。 她一直盼到天黑众人都睡下了,她穿戴整齐,骑着自行车半夜出发,目的地是玉石沟大队。 一同没睡的还有陆家人。 陆家人本来昨晚就要说这件事,可是高六突然到访,便将日子改到了今天。 除了陆怀安在炕上睡得呼呼,陆家人都各自坐在椅子上。 陆父拿出那个弹壳。 “阿野,你爷爷让你把这个弹壳送到华京去找那人。” 陆怀野接过弹壳仔细观察着,然后看向爷爷。 陆老爷子比较之前已经硬朗很多。 除了行动受限,说话已经趋近正常。 “这是我一个老战友的,你找他,他就能解决我们家的事。” 陆怀野把弹壳放进贴身的口袋里。 “爷爷,雨眠在努力,我也在努力,我们都相信有一天可以帮助陆家重新回到青山县。” “如果像你说的一样,这枚弹壳能救命,我们不能轻易就浪费掉。” “不到最后关头,这个机会不能动,所以我们先留着好不好?” 陆父点头。 “我也是这个意思。” “爸,经过这件事,我已经没了什么心气。” “你和我妈身体健康,我倒是觉得这农村没什么不好。” “吃喝全靠自己的双手,再没人欺负我们,打压我们,反倒活得轻松自在。” 陆怀野垂眸,他心里有很多话想说,最近成长了很多,知道这话应该埋在心里。 以前他想回青山县,是呕着一口气,有些年少轻狂,想回去报复那些曾经让他们失去尊严的人。 现在他成熟了许多,因为有比报复更重要的事,就是乔雨眠的父亲。 只不过现在他不想再依靠父亲,想要用自己的双手打拼出来。 父亲可以安于现状,享受晚年生活,但他身兼着救岳父的希望,自己就不可以退缩。 想了想口袋里的弹壳。 如果自己真的闯不出个名堂,这枚弹壳就是乔雨眠最后的退路。 陆怀野抬眸。 “爸,妈,我明天要出门一趟,雨眠就拜托你们照顾了。” 陆母一脸的焦急。 “你又要走啊!” “阿野,你到底在做什么工作,为什么总是不回家呢?” 陆怀野一脸的抱歉。 “妈,对不起。” 陆母急得差点哭出声。 “不是对不起我,你这样扔雨眠一个人在家里,总归是不太好的。” 陆怀野想到乔雨眠,又想到今天付航靠近她说悄悄话,心里一阵酸涩。 “现在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我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 “我相信,不久之后,我一定能靠自己让全家过上好日子。” 陆父像是意有所指。 “陆怀野,你要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别等到最后,我的今日就是你的明天。” “与其这样,我还觉得你不如当个乡下人,吃饱穿暖,至少安全。” 陆老爷子敲了两下拐杖。 “说……说什么……蠢话!” “大家都贪图安稳,谁……保卫……祖国。” “谁……上阵杀敌!” “亏你拿了一辈子的枪,临了让枪吓破了胆!” “我陆家……没有孬种!” 陆怀野急忙上前给陆老爷子顺气。 “爷爷,你放心,等有机会我带你去华京看病,绝对不会让你这样憋屈地活着。” 陆老爷子有些小孩子脾气,陆怀野一哄,脾气便顺了。 家庭会议结束,陆怀野回屋收拾东西准备明天一早出发。 收拾完行李,躺下也睡不着,他穿戴整齐,准备去找乔雨眠。 乔雨眠住的院子院墙十分高,不仅高,墙垛子上还插着碎玻璃。 除非搭梯子,否则身手如他,也翻不过去。 屋子里没有灯,看样子乔雨眠已经睡了。 陆怀野靠着墙,看着天上的月亮。 只要一想到,他跟乔雨眠照的是同一片月光,他便觉得幸福,哪怕他在门里,她在门外。 “陆同志。” 耳畔的声音打破了陆怀野的幻想。 银白的月光下,付航推着车子走近,像是从外面刚回来。 陆怀野站直身体,看着付航向他走过来。 “是找雨眠么?怎么不进去?” 陆怀野很不喜欢付航叫乔雨眠的名字,好像两个人很亲密,他微皱眉头淡声道。 “怕把雨眠吵醒。” 付航从兜里掏出一把钥匙,将大门上的一个铁圆环掀开。 自从乔雨眠院子里的温室里沤肥,付航就找人定做了一个非常精巧的铁大门。 大门里外都可以上锁,屋里有人的情况下,大门在屋里上锁。 但靠近门锁的中间有个圆洞,洞上面盖着一块铁片。 将铁片掀开,就能把手伸进里面,摸到里面的锁头。 有钥匙就可以把锁头打开自己进门。 付航开了锁,回头邀请陆怀野进门。 陆怀野心里很不是滋味。 想见乔雨眠,却还要让别的男人帮他开门,这种感觉很荒谬。 陆怀野走到乔雨眠的窗下,犹豫着要不要开门。 停好自行车的付航站在身边,没有锁门的意思,而是叫住了陆怀野。 “雨眠不在家,你要走么?” 陆怀野回头看着付航嘴角挂着的淡笑,心里愈发的不舒服。 “你怎么知道她不在家,你不也是刚从外面回来?” 付航指了指自己的自行车。 “平时我们俩的自行车都停在这。” “现在她的自行车不见了,所以肯定不在家。” 第175章 顺手牵羊 陆怀野看着墙边的痕迹。 可能是两个人经常把自行车放在墙边,付航用扣大棚用剩下的塑料布边角料做了个‘停车棚’。 现在付航的车子在右边放着,左边有个空缺,很明显就是给乔雨眠放自行车的地方。 陆怀野看着站在大门口,眉眼中略带得意的付航。 “谢谢付队长平日里对我妻子的照顾。” “但雨眠住在这,这里也算是我家,倒也不必这么着急地赶我走。” 付航唇角带笑。 “陆同志误会了,我并没有着急赶你走。” “从某种意义上,这也算是你家,但你并不住在这里不是么?” “我只是想等你离开之后锁门,我得保证暖棚里肥料的安全。” 付航话锋一转。 “或者,你想今晚睡在这里?那我现在就锁门了。” 陆怀野被付航一句话噎得不知道怎么回答。 如果乔雨眠在家,他倒是可以拉下脸面让乔雨眠留他住一晚,他也曾经在西屋休息过。 但乔雨眠不在,屋里只剩乔霜枝一个人,他无论如何都不可能住在这里。 付航不过就是吃定了自己不会住下,所以才说这种戳他心窝子的话。 陆怀野暗道,自己的感觉就是正确的。 他第一次见到付航,就觉得他看乔雨眠的眼神不那么单纯。 在他看来,那并非单纯对雨眠技术上的肯定,而是男人对女人的欣赏。 陆怀野知道乔雨眠这一路走来有多困难,如果能得到支持,没有付航全力帮忙,温室大棚项目根本不可能进行得这么顺利。 想到这陆怀野就歇了所有争风吃醋的心思,就连怒火都收敛了很多。 他不能给乔雨眠这么大的帮助,却也不能自私地要求她不能接受别人的帮助。 所以说,还是自己能力弱。 如果自己可以给她一定的帮助,岂能有机会让人站在她身侧? 陆怀野没再还嘴,只是看了一眼乔雨眠的窗子,然后往外走。 走到付航身边时他停住了脚步。 两人目光相会,属于男人之间的交锋从眼神开始。 “付队长,我确实不能住在这。” “但只是今天不能住,而有的人是永远不能住。” “两者还是有区别的。” 陆怀野说完便收回眼神往外走。 身后传来付航的喊声。 “谁住进去还未可知,话也不必说得那么早。” 陆怀野没有回头也没有停下,全当听不见这个话。 他向来只做不说。 如果乔雨眠真的觉得跟着付航比跟着他好,那他愿意放手成全她。 不过现在。 乔雨眠还是他的! 乔雨眠骑着自行车,偷偷摸摸地去了玉石沟。 还好她熟悉地形,借助山的走势,偷偷从村子后面绕了一下,才到了林家。 乔雨眠从空间里拿出板车,将石头放在车上,偷偷停在林家柴堆后面,然后轻手轻脚地敲了敲林家的大门。 林家老大住得离门近,只敲了一小会便听到了声音。 他走出去给乔雨眠开了门。 “小乔妹子,你怎么这么晚来了。” 乔雨眠笑得腼腆。 “当然是有事相求。” 乔雨眠不仅救了林家的两个儿媳,戳破了何家对林家做的丑事,还变相地帮助林立国当上了副队长。 乔雨眠想做的事情,林家根本不会拒绝。 林家两兄弟,将大石头运进屋里,连夜扒炕盘炕,把石头藏进了炕洞里。 就等着开春的时候再抠出来,还能‘做旧’一下,省得引起怀疑。 做完这一切,乔雨眠准备再去看看乔霜枝的父亲。 还好玉石沟穷,点不起灯都早早睡了,这才让乔雨眠能摸黑行事。 见到他给了些钱傍身,又从空间里拿了一些吃的。 乔雨眠刚想走,便听到有人的脚步声。 她一个闪身钻进了旁边的稻草堆里。 两个人边走边聊。 “让老丁看一个人看基地行么,他可是喝了酒的。” 另外一个男人像是伸了个懒腰。 “这都快三点了,马上天就亮了,就有那爱显摆的人来干活了。” “再说了,咱们天天都这个时候回家了,这都快一个月了,这不是好好的!” “基地里都是大家伙,除非雇车来,谁能把东西偷走?” “咱们大队的破路没办法进车,当初这些东西可是咱们全村用板车拉了三天才运进来的。” “村子就这么屁大点的地方,要是东西丢了,一搜就搜出来了。” 两个人从她面前路过,对话让她听得清清楚楚。 乔雨眠这次来根本没想去他们盖的大棚看。 不是她过分自满,就乔雪薇那个蠢货,她还真的没将她放在眼里。 但上次她派了人去兴隆山大队的基地打探消息,又拿陆怀玉来威胁,导致陆老太太生病,到现在还没什么精神。 这口气正找不到地方出,现在可是个好机会。 虽然不知道基地的方向,但是乔雨眠至少也是在玉石沟住过一阵子的。 走了跟两人相反的方向,很快就找到了那片基地。 当初抓到卢强来他们这打探消息,无奈放走了他。 虽然当时大棚没有盖好,但是基地已经规划好,要用的东西都分别放在了已经划好的地片,就等着盖了。 现在看来,玉石沟的基地就是模仿他们当初的规划。 不过他们的进度可没有自己的快,这会墙体刚砌好,还没上粮,塑料布也都成卷地堆放在旁边。 乔雨眠找到一堆红砖当做掩体,躲在后面观察四周。 她看了一圈,看到了一个塑料布临时搭地棚子。 棚子里燃着火盆,火盆里还有柴还没烧完,想来是刚才两个人离开时候填的。 他们说的老丁,此刻正把稻草铺在地上,躺在稻草上睡觉。 哪怕她离得这么远,也能听见震天响的呼噜。 乔雨眠拿出一块石子扔了过去。 石子砸在火盆附近,但是老丁没有醒过来,看来是喝得太醉,睡了过去。 乔雨眠迅速跑到那几卷塑料布旁边。 手搭上塑料布,意念一动,一卷卷塑料布就装进了空间里。 十二卷塑料布,就这样无声无息地全部装了进去。 看到老丁没有任何反应,乔雨眠开始装红砖。 对于大棚的构造,乔雨眠没想瞒着,也瞒不住。 只要去半夜偷偷的去兴隆山大队,远远地看几眼不靠近也能知道盖得什么样。 她把这些塑料布和红砖带走,就算是他们交的学费吧。 空间可以容纳很多东西,十几卷塑料放进去也不显得很拥挤。 唯有一点不好,每次只能放进去一个东西。 这一大堆红砖,乔雨眠一块一块地放进去,进度十分缓慢。 站在那大半个小时,也没放多少。 还好现在是冬天,天亮得晚,她能多装一会。 这一个多小时里,乔雨眠就像个土匪一样,看到什么装什么。 泥瓦工的铲子,不值钱的砂石黄泥。 值钱的红砖木材,通通不放过。 装到最后天蒙蒙亮,她发现在棚子后面有一个用塑料布蒙着东西。 稳了稳心神,乔雨眠悄悄地走近那大家伙。 掀开塑料布的一角,铁皮上喷着绿漆,四个胶皮轮子沾着未干的泥土。 乔雨眠激动的想尖叫。 想都没想,一手抚上着机器,意念移动装进空间里。 装进空间后,她撒腿就跑,对剩下的东西毫无兴趣。 如果她没猜错,这个是农机所最新的农业用具,翻土机。 翻土机跟拖拉机有些像,但前面有钢做的犁头。 不仅能松土,还能把去年留在土地里的玉米根翻出来。 不用再一锹一锹地挖,一个人三天就能翻遍整村的地。 上辈子他们玉石沟靠着肥料丰产,县里特别派来了这个机器给玉石沟犁地。 那时候玉石沟还没开始修路,这是唯一一个能开进玉石沟的农业用具。 直到离开走到大路上,骑上自行车,她还时不时地回头想看看有没有人追来。 这个翻土机实在是太珍贵了,比她空间里所有的东西都值钱! 她真的很想留下看看乔雪薇发现这些东西丢了是什么表情。 回到家,她洗漱上炕,意念进入空间看到这些建筑材料已经堆满了整个空间,虽然乱,但一想到乔雪薇要呕死,她就止不住的高兴。 然后掀开那层塑料布,果不其然,就是上辈子用过的犁地机。 在高兴的同时,乔雨眠有些摸不着头脑。 何菲菲真的这么有本事,能从农机所借到这么好东西。 乔雨眠简单整理了一下空间。 玉石沟大队丢了这么多东西,肯定会传得到处都是。 特别是这个机器,可是农机所最新的工具,丢了肯定要联合公安查找。 这些东西她不能自已用,甚至短时间之内都不能拿出来。 将东西整理好,乔雨眠带着笑意睡去。 她收拾完准备睡之前,听到乔霜枝已经起床,估算时间大概是六点。 等自己睡醒应该是中午或者下午一点。 希望晚上就能听到东西丢了这件事传遍整个石河子公社。 乔雨眠的想法很好,可是现实却跟她想的相悖,她根本没有睡到下午。 她感觉刚睡着就被乔霜枝喊醒。 “姐,醒一醒。” “公……公安上门找你,说要做调查!” 第176章 敢不敢赌? 可能是昨晚折腾东西累狠了,乔雨眠感觉浑身酸痛,怎么都睁不开眼睛。 不一会,除了乔霜枝的喊声,还有不断拍门的声音。 “乔同志,你涉及到物品丢失的案件里,请跟我们走一趟。” 乔雨眠这才听清楚乔霜枝和门外的公安说了什么,猛地睁开眼睛。 直到公安找上门,她的第一反应并不是害怕,而是兴奋。 她终于能看到乔雪薇的表情了! 冬天睡觉穿得多,乔雨眠简单地套上了一套棉衣棉裤就开门放了公安进来。 这次比上次何青山的事情严重,一次来了四个公安。 乔雨眠整理了一下头发。 “公安同志,怎么又找上我了。” 公安例行询问。 “乔同志,我想问一下,你昨天晚上在哪。” 乔雨眠一脸摸不着头脑的模样。 “我在家啊,在家睡觉。” 住在隔壁的付母也挤了进来。 她走到乔雨眠身前,将乔雨眠虚掩在身后。 “警察同志,我们家孩子可是老实人,如果有什么问题,那一定都是误会。” 公安十分有耐心。 “大娘,您别紧张,我们只是例行询问一下。” 乔雨眠将手搭在付母肩膀上安抚她。 “大娘,我没事的。” 公安又问道。 “你说你在家,有人证么?” 付母声音颤抖。 “我就是人证,我们村昨天吃了上梁饭,孩子累得不行,早早就睡下了。” 乔霜枝也点头。 “是的,我和我姐早早就睡下了。” 公安在屋里走了一圈又问。 “听说你们乡下人很早起床,你怎么睡到十点多还没起床呢?” 乔雨眠摸着脖子有些不好意思。 “说出来不怕公安同志笑话。” “我不是土生土长的乡下人,是后来跟着丈夫一家下放来的。” “在这之前,我父亲是农科所的研究员,我家境富足也不需要工作,所以就爱睡懒觉。” “后来结了婚,公婆也纵容,我就起得更晚了。” “你可以去村里随便打听,每天睡到十点起床那都是起得早,我经常睡到中午的。” “之前我住在玉石沟,村里都传我是懒媳妇,来了兴隆山大队,大家也都这么说。” 询问的公安转身给了身后公安一个眼神。 那公安一点头,转身离开,大概是去核实这件事。 公安又简单问了几句,然后让乔雨眠带着他在院子里走了一圈,自然也是没放过院子里的大棚。 大概一个多小时后,另外一个核实情况的公安回来,身后还跟着两个公安,原来不是四个人,是六个人。 他们十分严谨,将乔雨眠的几双鞋都装进了塑料袋里。 “乔同志,玉石沟发生了严重的盗窃案,报案人乔雪薇说你跟她有过节,所以请你跟我们走一趟吧。” 乔雨眠丝毫不慌。 “公安同志,如果你说让我配合你调查,我是很愿意配合的。” “但你说这丢了东西的人是乔雪薇,那我就不想跟你走了。” “乔雪薇多次陷害我,到处说我的坏话。” “不知道你能不能查到案底,之前乔雪薇说我勾引她丈夫,挑拨她家庭关系。” “让我在玉石沟丢尽了脸。” “我现在已经搬到兴隆山大队,她还不放过我,还要继续污蔑我!” “如果每次她报案,每次你们都来让我配合审查,我的名声要不要了,我的工作还怎么进行下去?” 乔雨眠佯装生气,一屁股坐在了炕上。 “我不想配合你们调查,等你们找到证据说是我偷了她的东西,再申请拘捕令抓我吧。” 警察冷了脸。 “乔同志,这是例行检查,希望你配合我们的工作,不要让我们为难。” 乔雨眠翻了个白眼。 “我也不想为难你们,但是我实在忍受不了乔雪薇的骚扰。” “今天老公跟人通奸说是我教唆的,明天丢只袜子也是我偷的,我这日子要不要过了?” “警察同志,如果想问一下,如果配合你们调查,发现我没有偷东西,那谁给我个说法呢?” “是乔雪薇给我道歉,还是你们公安给我道歉?” 几个公安面面相觑。 “乔同志,你配合我们调查后,如果真的洗清了你的嫌疑,你可以去法院上诉,起诉乔雪薇侵害了你的名誉。” 乔雨眠要的就是这句话。 “所以公安通知,我们就走正常流程。” “你出具传唤令给我,上面要写清楚,到底是谁怀疑我,怀疑我做了什么。” “到时候我好拿这个东西去起诉。” 乔雨眠从炕上跳下来。 “走吧,我这就跟你们走。” 其实上次乔雨眠就是去起诉乔雪薇污蔑她,损害了她的名誉。 但找到相关方面的人打听,说是要公安局出具传唤书。 可当时她不懂这些,也没有要传唤书,后来忙着搬家盖大棚的事,就把这件事抛到脑后了。 这次,她绝对要给乔雪薇一点教训! 乔雨眠骑着自行车跟公安一起去玉石沟大队。 她一进村就能感受到,村子里的氛围跟平日里不同。 家家户户看起来都非常紧张,看到她跟公安出现,都放下手里的活,跟着他们往基地走。 到了基地,乔雨眠刚跳下自行车,乔雪薇张牙舞爪地扑了过来。 “乔雨眠,你把东西还给我,还给我!” 乔雪薇的肚子已经很大,像倒扣着一个盆,整个肚子摇摇欲坠。 乔雨眠可不敢碰她,急忙躲到了公安身后。 “公安同志,她是不是疯了。” 乔雨眠并不是在骂她,而是她的状态确实不太对劲。 乔雪薇的头发散乱着,衣服扣子都是错位的,通红着双眼,嘴里不知道念叨着什么。 “她到底丢了什么,怎么变成这样了?” 话音刚落,尤春生几跨步走了过来。 “乔雨眠,我知道你心里有气,但是也不能这样做!” “那个机器是从农机所借来的,价值五千块,要是有什么损坏,你赚一辈子钱都赔不起。” 尤春生额头有汗,看来是真着急了。 乔雨眠一脸的无辜。 “尤副书记,我根本都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 乔雨眠反客为主。 “倒是我要说一说你。” “你因为自己的失误,导致两个村做了一样的副业。” “不能因为怕跟我们竞争,就恶意污蔑我的名声吧!” “刚才公安同志也去我们村搜了,根本就没有你说的那个什么机器。” 尤春生一脸难以置信地看向公安。 公安冷静回话。 “尤书记,我们刚才去村里调查,确实没有机器。” 尤春生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块手绢,不停地擦着额头和鼻尖上的汗。 “会不会是藏在哪个村民家里了?” 公安摇头。 “根据你提供的资料,丢失的翻地机比拖拉机大一些,想要移动只有开走。” “我们痕迹鉴定科的同事一直在看,从玉石沟大队到兴隆山大队这一路,没有任何农机用具的行驶痕迹。” “路上的雪化了,道路泥泞,有很多车轮印记,但是没有你说的那种。” 乔雨眠冲着尤春生摊手。 “尤副书记,你可别说我力大无穷,举着你们那个什么机器跑着回去的。” 何满仓走到公安身边。 “那红砖呢?” “红砖,塑料布,那些砌墙的工具,他们那肯定有吧。” “我们两个村都在盖温室大棚,这些都是能用得到的东西,他们偷走也很正常!” 公安再次摇头。 “兴隆山大队的确是在盖温室大棚,但他们的主体墙已经完成,上梁工作也已经完成。” “整个基地只剩下少许的红砖,与你们说的丢失的数量不符。” 何满仓急得都快哭出来。 “对呀,他们把我们的砖偷走拿去盖房子,所以砖才会不见啊,你们到底有没有好好查!” 另外一个公安站了出来。 “而且你们的东西是昨晚丢的,据我调查,兴隆山大队砌墙的砂石已经凝固,墙体结实,应该前几天就砌好了。” 公安从兜里掏出来一块塑料布。 “这是在兴隆山大队的基地现场裁剪到的一块样本,我们进行对比,与你们玉石沟丢失的塑料不是同一种类型。” “兴隆山大队的塑料明显更厚,透光性更好。” 何满仓哭嚎着。 “怎么可能不是乔雨眠,除了她,谁会偷我们这的东西!” “一定是你们没有好好查,还是你们包庇她?” “是付航,一定是付航找了关系!” 何满仓扑通一下跪在了尤春生身前。 “尤书记,他们互相包庇,公社要给我做主啊!” 乔雪薇也疯疯癫癫地挣扎着。 “就是乔雨眠,就是这个贱人偷的,我的直觉告诉我,就是她偷的!” 场面乱成一团。 两个公安拦着乔雪薇,两个公安在跟尤春生沟通,两个公安把乔雨眠挡在身后。 乔雨眠忽然哈哈大笑起来。 现场所有人都安静了,就这样不错眼珠地看着乔雨眠。 何满仓指着乔雨眠,满嘴喷吐沫星子。 “你笑什么!” 乔雨眠清了清嗓子。 “这么半天我可算弄清楚怎么回事了!” “昨天晚上,玉石沟大队一夜之间丢了砌墙的红砖,塑料布,还有农机所的最新农具。” “你们怀疑我!一个人!偷了你们的红砖,塑料布,新农具?” 乔雨眠哈哈大笑,笑了两声突然厉声喝骂道。 “脑子有病就去看,别在这发羊癫疯!” “谁给我演示一下,怎么一夜之间偷走这么多东西而不被人发现!” “掩饰成功,你们玉石沟丢的东西,我照价赔偿!” “要是没人能成功,你们双倍赔我钱,敢不敢赌!” 第177章 鞋子 乔雨眠理直气壮的模样,让在场众人都无法争辩。 公安也补充道。 “你们都指认乔同志,觉得是她偷了东西。” “可她一个女同志,要一晚上把这么多东西搬走,是完全不可能实现的事。” “如果她组织了团伙偷窃,动静会很大,不可能村里人发现不了。” “这几天化冻,进村的路十分泥泞,无论是去兴隆山大队,还是去县城,拉着这么多东西肯定会留下痕迹。” “可我们两名痕迹鉴定科的技术员检查了,除了一些自行车的车痕,没有其他痕迹。” 尤春生想了想又发问道。 “那山里呢?山里有没有什么痕迹?” 公安再次摇头。 “山里没什么痕迹,只有壕沟和山边有一些脚印。” 乔雪薇彻底崩溃。 “可是丢了东西你们得查啊,乔雨眠也不能放过,你们把她抓起来,什么时候把这些东西交出来,什么时候放过她!” 公安有些无语。 “同志,首先我们不能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拘捕没有嫌疑的人。” “其次,我们经过调查,乔雨眠同志没有任何作案能力。” 公安不理会乔雪薇的嘶吼叫嚣。 “会不会是你们村子内部出现了问题,我建议你们还是从内部细查。” “当然,我们公安也会帮助你们寻找痕迹。” 正说着话,另外一个公安拿着乔雨眠的一袋子鞋走了过来。 “经过鞋印比对,这几双鞋鞋底的纹样、形状,跟现场留下的脚印不同,基本可以排除乔同志来过现场。” 乔雨眠抱着双臂冷哼一声。 “听说你们村这些东西都是别人花钱投资,设备也是借来的。” “我现在都怀疑,是不是你们村里人把东西都藏起来了,想骗投资人再投钱!” 何满仓和乔雪薇同时冲了过来。 “你这个贱女人胡说八道!” “你这个害人精,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两个人被公安拦住,嘴里不停地骂骂咧咧。 乔雨眠听见身后的两个公安碰头说了句话。 “不排除这种可能。” “晚一点时候再搜查一下,比起说是乔雨眠偷了这些东西,我觉得监守自盗更靠谱。” 乔雨眠淡淡开口。 “公安同志,既然排除了我来过现场的嫌疑,我可以走了吧。” “那案情记录和传唤令去哪领,我要去法院起诉乔雪薇!” 乔雪薇愣了一下,然后更加激动地往前冲。 “你这个小偷还有脸起诉我!” “等我找到证据,我要送你去吃花生米,贱人!” 乔雪薇大着肚子,公安都不敢使劲,只能虚虚地拦着,生怕出事。 听到乔雨眠要走,公安转身回道。 “等我们进一步取证,大概一周后去县公安局领取。” 乔雨眠接过公安递过来的鞋,转身刚要走。 身后传来冷冷的声音。 “等一下!” 乔雨眠回身,看到夏然按住了正准备冲过来的乔雪薇,并且往前走了一步,这让她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果然,夏然一开口,让她的心几乎停跳了一拍。 “其他的鞋子都比过了,脚上那双对比了么?” 乔雨眠不自觉地攥紧了拳头。 其实在公安在家里把她的鞋都装走时,她就想到了这个可能。 但也不能当着公安的面换鞋,更容易引起公安的注意。 不过也没那么可怕,哪怕鞋印对上又怎么样,大不了她就承认自己偷偷来过这里。 毕竟乔雪薇也派了人偷偷的来兴隆山大队的基地偷学,她来这里看看也不犯法。 只要找不到东西,说不出她是怎么悄无声息地把东西运走,谁也拿她没办法。 乔雨眠调整好情绪,淡定转身,从袋子里拿出一双鞋换上,然后把鞋从地上捡起来递给公安。 “公安接过鞋子看了一眼,然后拿去比对。”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公安手里拿着的鞋。 两个公安分别拿着一只鞋去比对脚印。 现在没有监控,侦查技术还是老办法,就是一个一个的比对。 先是比对大小,然后比对鞋子的花纹。 整个基地很大,能留下的脚印也很少。 刚开始还有人在窃窃私语,比对的范围越缩越小,所有人都不再说话,只是安静地看着两个公安。 乔雪薇一直往前走,恨不得从公安手上把鞋子抢过来亲自比对。 夏然一直在后面拉着她。 “你别过去,把脚印踩乱了,给人添麻烦。” 突然,两个公安其中一个人不动了。 “这个脚印对得上!” 另一个公安拿着鞋子走了过去。 “这正好有个水坑,可能是踩进去了,才留下这么清楚的脚印。” 好几个人想冲过去,包括乔雪薇跟何满仓,两个人都被公安拦下了。 “我就说是她,我就说是她!” 乔雨眠觉得自己后背已经冒出了汗珠,手心里也开始有些黏糊。 两名公安比对了一下,然后在发现鞋印的地方插了一个木牌作为标记。 乔雪薇转身扑向乔雨眠。 “证据确凿,我看你还有什么话说。” “你这个贱人,我要打死你!” 现场一共六个公安,两个人在比对脚印,剩下四个人在基地附近拦着想冲入现场的人,乔雨眠这边再没有公安护着。 乔雨眠的注意力都在拿着鞋子的公安身上,等乔雪薇冲到面前时已经躲闪不及。 她其实已经准备伸腿把乔雪薇踢开,但是一想到她肚子里有孩子,万一真的出了什么问题,乔雪薇可能会赖她一辈子。 乔雨眠把伸出的脚收回来,一动不动地准备迎接乔雪薇的巴掌。 反正自己要告她污蔑,现在顺便连故意伤害也告了。 最好能留下个巴掌印之类的,坐实她下了狠手,省得轻拿轻放,只用一句‘气昏头’带过! 乔雨眠等着迎接那一巴掌,下一秒眼前一黑,一个身影挡在了她身前。 ‘啪’的一声脆响,然后是男人的闷哼声。 公安适时地控制住了乔雪薇。 乔雨眠心中一暖,一把揽住身前的人。 “陆……” 她转身到男人身前,看到的却不是心里想的人。 “付……付航。” 付航抬双手握住她的肩膀,并没有抱住她,而是用自己的后背将她挡住。 他回头看到乔雪薇被公安制住,这才转过头来看乔雨眠。 “雨眠,没事吧!” 他压低声音道。 “你怎么不躲开呢?” 乔雨眠眨了眨眼睛小声道。 “回去说!” 付航气喘吁吁,自行车扔在一旁,两个轱辘还在转着,可以看出他的焦急。 他没有带帽子围巾和手套,可能在寒风中骑车骑得太久,脸被风吹得通红,两个手冻得青紫。 乔雨眠急忙摘下自己的围巾给他围上。 付航并没有推辞而是笑着接过围巾围在了脖子上。 他将乔雨眠护在身后,然后又转向何满仓。 “何队长,你把乔同志一个人叫来,整个村子一起声讨她一个人,你不觉得这么做太过分了么?” 然后不理会何满仓,直接去跟公安交涉。 “我是兴隆山大队的队长付航,公安同志要是有什么事可以跟我说。” “我们大队的人出了事情,无论怎么处置,我都有权知道。” 公安同志向付航行了个礼。 “付队长,今天叫乔同志来协助办案,是因为玉石沟大队丢了东西……” 在公安和付航交涉说出事情经过的同时,乔雨眠看到了人群里挤出来的林家婆媳三人。 林家二儿媳自从上次中毒后身体虚弱,一直带孩子也得不到休息,很少出门。 乔雨眠破天荒地看到了她。 她站在人群里,穿着一身非常显眼的粉色碎花棉袄,将双手揣进袖筒里,不住地跺脚。 乔雨眠只是冲他们微笑了一下表示没问题,怕他们跟着自己着急。 可不知道为什么,林家二儿媳一直做这个动作。 正当乔雨眠不解的时候,林家大儿媳突然狠狠地踩了林家二儿媳一脚。 看到两个人说话,好像是大儿媳在跟二儿媳说对不起。 乔雨眠脑子里灵光一闪,然后冲着两个人微微点头。 然后就看到林家二儿媳跟林婶子说了什么,从人群里又走开了。 “你们公安,是国家执法部门,虽然应该维护受害者的权益,但是不能因为他们丢了东西就随便指认别人。” “你们自己想想,她一个女同志,三个多小时的时间,偷了十几卷塑料布,几吨的红砖,和一个新型农具。” “可不可笑!这太可笑了!” 付航语气有些急躁,公安安抚道。 “付同志,我们只是走例行流程,传唤与本案相关的人。” “并没有完全确定乔同志就是嫌疑人。” 付航越说越激动。 “乔雨眠能跟这案子有什么关系,你们但凡动一动脑子想一想就知道绝不可能!” “我立刻就找律师起诉,起诉乔雪薇,起诉何满仓,起诉整个玉石沟大队!” “现在我怀疑,何满仓用不正当的手段搞竞争,试图污蔑我们!” “他们玉石沟大队监守自盗,以此来打压我们,拖慢进度!” 夏然也走上前。 “付队长,你说乔雨眠没做过,可是公安刚刚拿着她的鞋子,在丢失的犁地机旁边找到了她的脚印。” “对此你又怎么解释呢?” 付航变了脸色,回头看向乔雨眠。 第178章 我为什么要发誓? 付航今早出门办事时看到了乔雨眠的自行车知道她回家了。 等再回来的时候,就听到母亲和乔霜枝对他说乔雨眠被公安带走了。 付母并不知道乔雨眠昨晚没回家,只有乔霜枝知道。 他赶过来之前,乔霜枝还偷偷告诉他,说姐姐昨晚确实出门了,要统一口径,说她昨晚一直在家。 付航肯定会帮乔雨眠隐瞒,这不是偏袒乔雨眠,而是知道,她根本做不到这件事。 所以他才敢据理力争,给乔雨眠做靠山。 可现在居然被公安对比出了一模一样的鞋印,他一时没了头绪,只好转头看向乔雨眠。 乔雨眠偷偷地拽了拽付航的袖子,然后走到他身前。 “一个鞋印又能说明什么呢?” “是不是说明只要在这片基地里有鞋印的人,都有可能偷这个东西?” “我同意付队长的观点,是你们监守自盗,以此来打击我。” “毕竟我们是竞争关系,而且我们的大棚先于你们盖完,所以这个怀疑成立。” “再说鞋这件事。” “不过就是对上了鞋印,你们凭什么就说这鞋印是我的?” 公安将那双鞋子提在手上。 “我们只是通过鞋印对比,鞋子的大小,纹路,脚印的深浅予以佐证,确实不能确定这鞋印是你的。” 乔雨眠冷笑。 “说白了,就算这鞋印是我的,也只能说明我来过这地方,并不能证明丢的东西都是我偷的。” “况且……” “这鞋子是我住在玉石沟的时候,林家婶子帮我做的。” “林家婶子做鞋的手艺在玉石沟是出了名的好。” “我相信村里不止我一个人找她做过鞋子。” “我的鞋是三十六码,你们现在去挨家挨户地找,去问,这个尺码的鞋子没有十双,也有八双。” 公安当即面对看热闹的人群里喊了一声。 “你们谁的鞋子是林婶子做的?” 公安喊了一声,但是并没有人站出来。 乔雨眠看着那人群里瑟缩着的小媳妇喊道。 “现在不站出来也没用,公安会一家一家地找。” “不承认的,就是有猫腻的,也有可能是你们串通别人偷了东西。” 乔雨眠这么一说,立刻就有人站了出来。 孙寡妇围了围脸上的头巾。 “我不会做鞋,所以我家的鞋都是林婶子做的,但我在基地里负责做饭,有脚印也正常吧。” 周红也站了出来,她吓得直哆嗦。 “我的鞋也是林婶子做的,但……我……我没去过基地,我一直在家的。” 林家大儿媳也站了出来。 “我婆婆做的鞋,我穿在脚上也没毛病吧,我虽然没在基地干活,可是我男人在那干活。” 还有陆陆续续两个小媳妇站了出来,最后站出来的是陆怀玉。 “我的鞋也是……” 陆怀玉站出来时,被夏然一把推了回去,甚至推了个踉跄。 “你出来添什么乱,给我滚回去!” 乔雨眠偏头没再看,转而跟公安说道。 “看到了吧公安同志。” “这鞋子人人都有,并不是我一个。” “所以你觉得我来过这地这个猜想也不成立。” 年长一些的公安冲身后的几人使了个眼色,四个公安分别去拿了刚才站出来几人的一只鞋。 过去比对后,回来都反馈。 “是一样的,鞋子大小和鞋底的花纹都是一样的。” 乔雨眠长舒一口气。 她懊悔自己做得不够彻底,也庆幸现在这个年代的侦查技术不到位。 前世她记得自己在普法的电视节目上看过公安对比鞋印。 可以通过鞋底磨损程度,鞋印深度,走路的施力习惯来判断脚印是否属于嫌疑人。 但还是那句话,找不到作案时间和作案手法,就算鞋印对上了也拿她没有办法。 听到鞋印跟乔雨眠没有关系,付航再次扬起头。 “公安同志,如果没事的话我们可以走了么?” 公安将鞋还给乔雨眠。 “乔同志,很抱歉耽误了你的时间,感谢您配合我们的工作。” 乔雨眠点头示意。 付航带着乔雨眠转身就要走。 乔雪薇不死心地扑过来,却被公安又一次地拦住。 “不能放她走,鞋印都对上了,就是她偷的。” 公安终于失去了耐心。 “乔雪薇同志,我能理解你丢了东西很焦虑,但是据我们的查证,乔雨眠通知不具备作案嫌疑。” “如果你再这么无理取闹下去,我真的会怀疑你们监守自盗,就是为了打击竞争对手!” 何满仓叉着腰。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 他又走到尤春生面前哭诉。 “尤书记,你快看啊,乔雨眠买通了公安,这是要逼死我们啊!” 公安厉声喝道。 “何队长,请你们不要无理取闹!” “我们公安机关公正地处理这件事,绝对没有一丝一毫的违规操作!” “要说违规,我们对乔雨眠同志才是违规!” “没有嫌疑就是没有,你不能因为私人恩怨,就紧咬着无辜的人不放!” “我们不会放过一个坏人,但也不会愿望一个好人。” “你作为玉石沟大队的领导,怎么这点思想觉悟都没有?” 乔雪薇挺着大肚子,不顾公安的阻拦冲乔雨眠喊道。 “乔雨眠,你敢不敢发誓,你发誓没偷这些东西!” “如果是你偷了,你会失去一切,从高楼坠亡,不得好死!” 失去所爱,高楼坠亡,不得好死。 这几个词像是重锤一样敲着乔雨眠的心。 这就是她上辈子的解决,乔雪薇在诅咒她,如同上辈子一样死去。 乔雨眠本来不想再说什么,放任他们狗咬狗去,可听到这个,她不得不说几句。 她从地上扶起自行车,站定看向乔雪薇。 “我为什么要发誓?” “乔雪薇,你没听到公安说么?” “作案时间不明,作案手法不明,就连那鞋印也不能确定是我的,所以我没有任何嫌疑。” “不过我现在想告诉你,这东西就是我偷的。” “我三更半夜潜入你们玉石沟大队,把这些东西都偷走了。” “可是你不知道我怎么偷的,也不知道我偷完了东西放在哪。” “没有证据,也抓不住我。” 乔雨眠无奈地抿嘴摇头。 “唉呀,真的是好让人生气呢。” “呵呵,哈哈哈……” 听了这几句话,乔雪薇瞬间癫狂。 “乔雨眠,你这个贱人,我要杀了你!” “你就是见不得我好,你就是要和我作对,我一辈子不会放过你,永远不会!” 公安拦着乔雪薇,又规劝乔雨眠。 “乔同志,不要乱说话,要负法律责任的。” 乔雨眠重重地叹了口气。 “好吧,那我就说我没偷吧。” “我现在要回去整理材料,去大队告你一状。” “然后再去县里,找政府,写诉状,去医院验伤。” “乔雪薇,何满仓,夏然,你们等着法院的传票吧。” “付队长,我们走!” 乔雨眠骑上车子,都已经很远了,她还能听到乔雪薇疯狂的奖叫骂声和崩溃的哀嚎。 两个人骑车出了玉石沟,付航这才开口。 “雨眠,你昨晚……” 乔雨眠知道付航是个正直的人。 他既不相信自己真的偷了东西,又害怕自己偷了东西。 乔雨眠放慢车速,靠近他身边慢慢骑。 “付队长,你怀疑我偷了那些东西?” 付航急忙摇头,连车子都失去了平衡。 “不……我不是怀疑你偷了东西。” 乔雨眠不想说她去过玉石沟的事,而是转移了话题。 “你看这路十分泥泞,应该马上开化了。” “我今天看了第一批底肥,已经有发酵的迹象。” “埋在土里的肥料不用完全发酵,埋肥的工作量很大。” “这几天看看土地的开化程度,等大棚盖完,我们马上埋底肥。” 付航没再继续问下去。 两个人沉默着回了村,回去后也没说什么,乔雨眠简单洗漱后倒头就睡。 她太困了,太累了。 再睡醒已经是夕阳西下。 乔霜枝在隔壁洗衣服刷鞋,刷子蹭在鞋底的声音刷刷的让刚醒来的乔雨眠再次有了想睡觉的感觉。 但她知道自己不能再睡了,一天没吃饭,再睡下去半夜饿醒了,就真的日夜颠倒了。 吃饭的时候,她跟乔霜枝简单的说了一下这件事。 但是她把去基地的事情省略了,在她的讲述中,看完了乔霜枝的父亲,她就骑车回家。 乔霜枝先是骂了乔雪薇疯了,又感谢了乔雨眠还记得她父亲。 吃完饭,乔雨眠便去找付航。 是时候让乔雪薇付出一些代价! 她像上次一样敲了付航的窗,付航却没去,而是让她进来。 乔雨眠进去后,看到桌子上已经摆好了几张稿纸。 “你看看。” 乔雨眠拿过稿纸。 看到付航这一手钢笔字,才知道什么是字如其人。 每个字写得像印刷上去的一样,工整干净,却又不失自己的风格。 三份稿纸写得密密麻麻。 一份是递交给公社的,阐明了这次事件对她的损害和玉石沟大队的嚣张。 第二份是投诉几个公安,因为办案没有章法,不讲证据。 第三是写给朋友的,字里行间可以得知,这朋友是位律师。 乔雨眠放下前两个文件,单独拿出了第三份。 “你还认识这么厉害的朋友?” 付航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 “是大学时候认识的朋友,他正好是学法律的。” 乔雨眠看着那工整的字迹,心里十分向往。 “大学是不是非常有意思?” 付航愣了一秒后问道。 “你想读大学?” 第179章 自己给自己做主 乔雨眠摸着稿纸上的字,眼里带着无限希冀地点了点头。 她最后悔的事情就是没有好好读书。 上学的时候,乔雪薇一直在针对她,联合其他人孤立她。 后来就没什么心思学习了,成天想着怎么才能不去学校。 高中文凭已经是当时最好的文凭,乔雨眠也算是个‘知识分子’。 说到大学,她突然想起来,今年好像恢复了高考。 她上辈子这时候被何家打压,别提上大学,都快活不起了。 这辈子还有机会么? 乔雨眠放下手里的稿纸,微笑道。 “你做事妥帖,你觉得好就好。” 乔雨眠抬头看,看到了付航脸上的伤。 乔雪薇用了十足的力气,不仅有巴掌还有抓伤。 现在巴掌印下去了,抓伤的地方已经凝固了血痂。 “你等我一下。” 乔雨眠回房间把乔霜枝之前配的药膏拿了过来。 “这是猪油里兑的药粉,有促进伤口愈合的功效。” 付航摸了摸脸上的伤口微微皱了下眉头。 “你不说我都把这件事忘了。” 他拿起药瓶端详了一下,然后放进乔雨眠手里。 “我屋里没镜子,你帮我擦一点吧。” 乔雨眠捏着药膏,犹豫了一下。 付航倒是毫不客气地把脸凑了过来。 “我可是为了你才受伤的,你是不是得好好谢谢我?” 乔雨眠没想太多,不过就是擦个药而已,没必要那么矫情。 越是避讳,越是证明心里有鬼。 她和付航坦坦荡荡的,没有任何旖旎可言。 天已经黑了,乔雨眠将桌子上的马灯点亮,然后提到身边。 付航身量也很高,她要踮着脚才能看清脸上的伤口。 猪油柔润,伴着指尖的温度在脸颊上融化。 除了淡淡的药草香,还有一丝肉的油香。 这香味让乔雨眠忍不住笑出声。 付航动了动鼻子,好像知道乔雨眠笑什么,也跟着笑了起来。 本来就不怎么旖旎的气氛,一下变得明朗起来。 他拿指腹轻轻触碰脸颊上的油脂,嘴里喃喃。 “看样子明天要让我妈做一顿肉吃了!” 上完药,乔雨眠又瞥了眼桌子上放的几份稿纸。 “我本来找你是想说去公社告状的事,你居然已经安排完了,还安排得这么妥帖,简直太厉害了。” 付航从木桌的抽屉里抽出几张稿纸递给乔雨眠。 “有些我想不到的地方,你再补充一下。” 乔雨眠写了几个付航遗落的地方,包括对付航的人身伤害,和监守自盗的猜想。 第二天,两人安排好了大队的生产工作,直接去了公社告状。 可能两人去得早,正好遇到了石河子公社的党委书记,秦国邦。 记忆中秦国邦四十多岁的年纪,身量不高,看着十分严肃。 看到来人是付航时,他脸上难得出现了微笑。 “付航来啦,快进来。” 付航指了指门口放着的椅子,示意乔雨眠坐在椅子上,自己则坐在了秦书记的办公桌对面。 还没等付航说话,秦国邦便表扬了一番。 “这几天我不在,听说你们大队跟玉石沟大队进度都很快啊。” “县里听说你们搞了创新模式的副业,一门双开花,都表现出了高度的重视。” “付航,你们兴隆山大队一直都是我们石河子公社比较有代表性作用的集体。” “你们‘先富’带动‘后富’的事迹,这次我去省里开会,省里重点表扬了。” 说话间,秦国邦走到了付航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 “希望你们能好好做,不要让领导失望,争取为我们石河子公社再创佳绩!” 乔雨眠看到付航提着文件的手抖了一下。 再次感叹,能当上一个公社的‘一把手’真的不是普通人。 秦国邦大概知道他们来这里做什么,所以柔中带刚地试图把这件事化解掉。 表面上夸,实际上是戴高帽子。 他暗示付航,集体不能有污点,兴隆山大队是先进集体,付航是先进个人,应该以集体的利益为优先。 付航本来是要告状的,可是这一句‘县里重视’‘一门两开花’,轻轻地就要把这件事压下去。 几句话堵得付航开不了口。 付航只是犹豫了一下,就把公文包放在桌子上准备把文件掏出来。 乔雨眠抢先一步,一把按在文件上,示意付航不要拿出来。 付航不解的看着乔雨眠,乔雨眠微微摇头。 秦国邦重新坐回座位,将茶杯重重地放在桌上。 ‘砰’的一声脆响,瓷质的茶杯盖和茶杯碰撞的声音拉回了两人的思绪。 “对了,你们俩来找我什么事?我光顾着说高兴的事,把正事给忘了。” 付航再次翻包,乔雨眠抢先开口。 “没什么大事,听说秦书记回来了,跟您打个招呼。” “今年化冻比往年早,这都开春了,路上已经泥泞不堪。” “我和付队长商量着,能不能让秦书记提前帮我们申请农机所的机器过来帮忙犁地。” “我们先干,省得过几天春耕大家都用机器。” 秦书记当即拍板。 “没问题!” 乔雨眠一把拿过付航的公文包,坐回了门口的凳子上。 秦国邦笑意盈盈看起来非常慈祥。 “这点小事我哪有不同意的道理,春耕时,无论是机器或者是化肥,我都尽可能地给你们先用,先发放。” 付航只是机械性的点头。 “是的,对,公社对我们兴隆山大队的扶持一直很……。” 两个人说着互相恭维的话,最后以秦书记去县里开会结束。 回去的路上,付航问乔雨眠为何拦着她不让说。 乔雨眠解释道。 “不知道这个秦书记的立场,但是我能听出来,他在拿话堵你的嘴。” 付航很生气。 “他堵不住我的嘴,越不让我说,我偏要说。” “我付航这辈子最无法忍受的就是胁迫,别拿什么扶持了兴隆山大队的借口想让我屈服。” “兴隆山大队有今天,是我付航一年一年做出来的成绩。” “公社又不是只扶持了我一个人,还有那么多扶不起的阿斗!” 乔雨眠边蹬着自行车边笑付航冲动。 “我发现你比我还冲动,有时候都忘了要动脑筋。” “他不让你说,你就不说,有些话说出来就必须要去做。” “比如你今天如果真的跟他说了这件事,他当然要劝说你不要去告。” “再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这样你根本就无法拒绝。” “但是你不跟他说,直接就去法院告状,等传票下来了,对簿公堂的时候,他想反对都来不及!” 乔雨眠打开公文包,找出那几张状告公社的稿纸撕掉。 “公社不给我们做主,我们就自己给自己做主!” 五月春耕,人们脱掉了厚重的棉衣,纷纷走到田间地头忙碌起来。 付航更是忙得脚打后脑勺,像个陀螺一样不停地转。 年后的这批底肥已经埋进土里,等着给种子施加营养。 温室大棚已经建成,春天催芽的种子部分都种了下去。 吸取了上次被卢强半夜偷偷潜入的教训,村里人自发组织了以哑叔为队长的‘巡逻小分队’。 一旦发现不明人员,立刻抓住盘问。 乔雨眠还乔装了一次,专门去基地附近晃悠,被哑叔抓个正着。 因为玉石沟大队丢东西的事情已经传开了。 虽然乔雨眠盖这个大棚,村里人颇有微词,但自从吃了上梁饭,看到了种下去的小苗长成绿油油的蔬菜,他们时不时地就来大棚里看看。 现在全村人俨然将四个大棚看成了自己珍视守护的东西,因为里面是菜,菜就是粮食,是生存下去的希望。 当第一批韭菜长到手指那么长的时候,村里有几个老人甚至跪地痛哭。 “我年轻的时候每年冬天村里就要饿死人!” “都说我们兴隆山大队的地方大,土地多,可他们不知道,这大队里一半的人都饿死了!” “我娘,我妹妹,全都是冬天饿死的!” “要是当年能在冬天种出菜,他们也不会就这么饿死了!” 村里人对这个大棚都抱着很大的期待,甚至有小孩子每天都去看,然后跟家里干活的大人汇报情况。 陆怀安简直成了孩子王。 乔雨眠好多次路过孩子堆的时候,听到陆怀安骄傲地喊。 “这是我嫂子盖的,菜也是我嫂子种的,我嫂子特别厉害!” 每当这时,陆母都是一脸的高兴,高兴过后就是无边的落寞。 “阿野走了二十多天了,不知道这次什么时候回来。” 乔雨眠也已经二十多天没看到陆怀野了。 上次她被公安传唤去玉石沟调查,乔雪薇准备打她时,她以为过来护着她的是陆怀野,抬头却看到了付航的脸。 等回家后才从乔霜枝嘴里得知,陆怀野早晨来找过她,不过听到她还在睡也没打扰。 依然是那辆吉普车来接,然后就失去了消息。 乔雨眠知道,陆怀野一定也在努力,为他们的未来而努力。 这天,乔雨眠正在给火墙添柴调整温度。 高六骑着自行车兴奋地冲进了基地。 “姐!” 第180章 成了! 看到高六,乔雨眠放下手里的柴跑了过去。 “成了么?” 高六一拍大腿。 “成了!” 乔雨眠兴奋地差点跳了起来。 “走,我们回家说!” 嘱咐好哑叔照看大棚,她跟高六一边往家走一边聊。 “是一万块么,他有没有还价?” 高六整个人眼睛都泛着光。 “没还价,天啊,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多钱,我可能一辈子都赚不到这么多!” 乔雨眠看了高六一眼,心里暗道。 对于七十年代的人来说,一万块钱简直就是天文数字。 别说一个农民,就算是一个工人一辈子都不一定能赚得到一万块。 可对于后世来说,一万块不算什么大数目。 好多坐办公室的白领,每个月的基础工资就是一万块。 还有些明星,随便去商业活动上唱几首歌就有十万甚至百万的进账。 乔雨眠想到高六那一屋子的‘破烂’,说不定以后也能淘到个价值百万的东西。 不过一想到这石头能卖一万块,她真的是有些合不拢嘴。 现在她缺钱缺得要命。 之前做的肥料已经当了底肥埋进了地里,可再过两个月,正是粮食‘壮粒’的时候,必须在那时追加肥料的施放。 再不买原材料沤肥,就来不及了! 乔雨眠几乎一刻都不想等。 一个是急需用钱,另外也是怕夜长梦多,再出现变数。 “冯海平没怀疑吧?” 高六点头。 “我办事你放心。” “先是按照你说的,让林叔拿着碎石头去黑市里卖,再不经意间透漏给别人,引着人去黑市找林叔。” “一来二去的,就这样交谈上了。” “我还嘱咐林叔,说这石头是父辈留下的传家宝,说什么也不能卖。” “没想到冯海平十分豪爽地把价格从六千直接提到了一万!” “我滴个乖乖,一万块啊!” 高六再次对成交价格惊叹不已。 “说了什么时候交易?” 高六看了看四周没人才说。 “明天晚上。” 乔雨眠疑惑道。 “这么快,会不会有问题,我还以为要拉扯很久呢。” 高六也是满脸的不解。 “我也觉得很奇怪,但是那边已经给了林叔两千块的定金。” “还指明了要晚上过去拉石头。” “我能理解他不想太过招摇,所以晚上过去拉石头。” “但听说玉石沟丢了东西,都快一个月了还没找到呢,这半夜去人家村里拉东西,何队长能同意么?” 乔雨眠也觉得这有点说不通。 “明天晚上我也跟着去看看。” 怀着满肚子的疑惑,乔雨眠熬过了一夜加一个白天,终于在第二天夜里,换了身衣服,将头脸都包裹严实,偷偷的去了玉石沟大队。 她早早的就藏在了林家,必须亲自盯着交易现场。 如果交易出现问题,她不介意亲自变个‘魔术’,让这东西跟玉石沟大队的塑料布砖头一样,莫名消失! 在等人来的过程中,林婶子详细地给乔雨眠讲述了玉石沟大队的近况。 “上次你走后,公安又挨家挨户搜查了一下,也没发现什么。” “第二天,森林巡防队来了十几个人,去林子里找了两三天,公安又来了几次,在村子里寻找痕迹,采样脚印。” “还有一个女公安,拿着个小本本,挨家挨户地问话。” “我都打听了,他们问的就是乔雪薇这个人的为人,还有你们之间的恩怨情仇。” “后来又说起这个技术到底是谁的,各家说法都不同。” “乔雪薇知道有人没向着她,仗着自己大肚子没人敢动她,跑到人家门口骂街。” “啧啧啧,太难看了。” “对了,那个何家的姑姐,何菲菲也回来过。” “哭喊叫骂的声音恨不得整个村子都听到了。” “原来盖大棚的那些钱都是何菲菲出的,以为能赚回本,结果全都搭进去了。” “一开始乔雪薇还哀求,让何菲菲再投一些钱,说什么胜利就在眼前。” “那个何菲菲也不是个傻的,根本不投。” “结果乔雪薇翻脸不认人直接威胁她,说不继续投资,前面投的那些钱就全算打水漂,一分钱都不会赔给她。” “给那个何菲菲气得直哭,完全没有刚回来时候,满村招摇的嘚瑟劲儿了!” 乔雨眠笑得牙不见眼,问出了一个唯一答案的问题。 “最后呢,那些东西找到了么?” 林婶子撇撇嘴。 “那上哪找去,简直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 “对了,就是你来的那天晚上丢的,你回去的时候有没有看到什么?” 乔雨眠摇头。 “我什么都没看到。” 林婶子有点幸灾乐祸。 “村里那些个跟何家不对付的人家都在传,说何家作孽,老天爷下来菩萨娘娘惩罚他们一家人。” 两个人正聊得热乎,林家老大走进屋来。 “妈,我看到有一群生人进村了,不知道是不是来拿石头的。” 林婶子急忙将乔雨眠带进林家老二的屋子。 “这屋玻璃新换得更透明,你在这屋里看别出去。” “要是有人进来,你就躲进炕柜里。” “屋子里有孩子,谁要是进来了看有小孩就会出去的。” 乔雨眠心里暖意融融,林婶子都为她想好了后路,连嫡亲的孙子都能舍出来。 林家二儿媳在炕上哄孩子翻身,每次孩子一翻身她就跟孩子一起咯咯地笑。 乔雨眠并不想打扰母子两人,尽量将自己缩在窗下,不引人注意。 还好是黑天,没人会往这边看,能更好地隐藏自己。 不一会,拍门的声音响起。 林家老大上前开门,十几个人拿着绳子,还拖进来一个巨大的板车。 板车上面铺了很厚的被子,大概是避免被磕碰到。 林立国站了出来。 “这就是我家那块祖传的玉料了,一直在不住人房子的炕洞里放着,偶尔烧火,所以现在有点落灰,不知道影不影响。” 一个带着眼镜的老头走了出来。 “皮料而已,不影响。” 说话间,几个男人抬着一堆机器走了过来。 几个人简单组装了一下,老头过去将两个机器的开关都打开了。 原来是一个小型的柴油发电机和一个小型的角磨机。 老头带着专用的眼镜,小心翼翼地切割着玉料最浅层的外皮。 玉料巨大,老头在这边切割,另外还有两个人在拿着放大镜观察。 老头在玉上好多部位都磨掉了外皮,磨完一个就有人拿着手电筒对着他磨出来的地方开始照。 乔雨眠好像懂一些,这在玉石的专业术语里叫‘开天窗’。 就是将料子的表皮磨掉,直至露出里面的玉质,然后通过手电筒的强光和玉石颜色通透的透光性去看玉石到底怎么样。 怪不得要晚上来拉石头,原来不是规避别人说闲话,而是晚上看得更清楚。 带了这么多人,还铺了这么厚的棉被,现场鉴定玉石,看来是真心想要这块玉石,没有什么猫腻。 都是一些技术人员在干活,也没看到冯海平,乔雨眠觉得索然无味。 她刚开始还蹲着,只漏出一双眼睛看外面,生怕有人发现她。 结果场面极度无聊,光磨石头就磨了快半个小时。 她蹲不住,扯过来一个凳子坐在窗边,想着一会收完尾款就离开。 不一会,那刺耳的磨石头的声音停止,老头摘下眼镜,看了人群中一眼,然后点点头。 乔雨眠下意识地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竟然看到了站在人群中的冯海平。 这让她突然想起来,当时那些人去陆家的时候,冯海平也是像看热闹的人一样站在人群里。 他好像总想将自己置身事外,藏匿在人群里让人发现不了他。 要不是那老头看了他一眼,可能等他们走了乔雨眠也发现不了冯海平的存在。 不过也是,一万块不是什么小数目,他怎么可能不亲自来看看! 老头好像是求得了冯海平的意见,冯海平一转头,身后又有两个人搬了一个箱子过来。 冯海平全程没出声,只有那老头在沟通。 “石头我们很满意,这是尾款,一会写个收条就行。” 林家两个儿子把那一箱子钱抬进屋就没再出来,应该是去数钱了。 不一会,两个男人出来,表示钱没问题。 银货两讫,一同来的几个男人过去搬石头。 石头放在炕洞里,几天的时间上面便覆盖着一堆黑灰。 几个人用绳子将石头五花大绑,然后找来几根木头穿过绳子,准备抬木头。 围着冯海平的几个人一哄而散,乔雨眠才看到了冯海平的‘真身’和他身边的人。 乔雪薇一手撑着腰,一手捧着肚子。 两个人离窗子远,乔雨眠根本听不见他们俩在说什么。 乔雨眠再次感叹,如果陆怀野在身边就好了。 陆怀野懂唇语,一定知道他们说了什么。 即使这样,乔雨眠也没放过他们的唇形,想努力地去分辨。 乔雪薇一直低着头,十分乖顺的像面对老师。 而冯海平满脸的冷漠,时不时转头看一眼乔雪薇,那眼神里都带着蔑视。 乔雨眠突然有了一个让她背后发凉的想法! 第181章 目光对视 她就这样紧紧地盯着两个人,目光不敢错开。 乔雪薇还在谄媚般地说着什么,突然,冯海平目光一转,直直地冲着窗子看过来。 一瞬间,两个人的目光仿佛交汇了一瞬间。 屋子里没灯,林婶子已经试过,在外面看不见屋内,可冯海平像是能看见她一样。 锐利的目光闪烁着疑惑,乔雨眠却无法将眼睛移开。 直到冯海平抬了抬手,示意身旁的乔雪薇不要说话,然后从屋里走了过来。 乔雨眠喊了林家二儿媳。 “嫂子,好像有人看见我了,你赶紧站到窗户这里来。” 她连鞋子都来不及脱就跳上了炕柜。 进到炕柜刚关上盖子,屋里的门便被打开了。 乔雨眠根本不敢开个缝隙看外面的情况,又怕冯海平进来翻炕柜,所以小心翼翼地将衣服往自己身上堆,争取把自己埋进深处。 外面人出声,乔雨眠便不敢再动,连呼吸都小心翼翼。 “刚才是你站在这里往外看么?” 林家二儿媳应声道。 “是的,我挺想看热闹的,可是孩子睡了,我离不开,所以就站在窗户这看看。” 冯海平沉默没有回答。 可脚步声和衣服的摩擦声证明他正在屋子里踱步。 乔雨眠感觉他已经走到炕边,瞬间后背激起一层冷汗,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突然,婴儿啼哭的声音响起。 林二儿媳脱鞋上炕把孩子抱着哄。 “宝宝不哭,不哭奥。” 哄了两下,孩子哭声渐渐止住。 这时,开门声又响了起来,一个女声传来。 “领导,您是有什么事么?” 可能是有人突然闯入,刚哄好的孩子又开始哭泣。 乔雪薇无视孩子的哭泣,继续说道。 “这林家不过就是个副队长,只知道干活,别的啥也不懂。” “有什么事可以跟我公公谈,这个大队我公公做得了主。” “那个机器的事,能不能再帮我们申请……” 乔雪薇的话戛然而止,像是被什么人阻止了。 孩子,紧接着冯海平又开口说话。 “这钱给孩子压惊,抱歉了。” 林二儿媳像是敢怒不敢言一样,语气里也有抱怨。 “没事,你们有事出去说吧,我要给孩子喂奶了。” 脚步声再次响起,直到门关上,乔雨眠也没敢出去。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左右,乔雨眠已经捂出了一身的汗。 林家二儿媳打开了炕柜的盖子。 “雨眠你出来吧,他们走了。” 乔雨眠这才发现,可能是高度紧张保持着一个姿势,这会手脚都已经麻了。 从炕柜里走出来,她一屁股坐在了炕上,重重地松了口气。 “他们走了么?” “走了。” 林家二儿媳道。 “都走出去好远了,应该不会回来了。” 林婶子大概也知道乔雨眠藏在柜里,这会端过来一碗水。 “老二这屋里有孩子,炕本来就烧得热,你这在柜子里别再闷坏了。” 乔雨眠接过水,咕嘟咕嘟地把一整碗都喝光了。 她现在十分想离开,却又不敢走。 万一冯海平真的去何家谈事,这会走容易在路上撞见。 她开口道。 “林婶子,能不能让我在你家住一晚。” 林婶子当然不会拒绝。 “我本来就想留你住一晚的。” “那人给的钱放在箱子里,你这么晚拉着一箱子钱太不安全了。” “等明天天亮我让老大和老二送你去县里,把钱存到合作社。” 乔雨眠脑子里乱七八糟,有点没回过神。 “那钱在我们屋呢,老大老二已经数好了,你要不要看一下。” 乔雨眠摇头。 “你们折腾了半夜也累了,明天再说吧。” 乔雨眠谢过林家二儿媳,然后跟着林婶子去了主屋。 她被林婶子安排在主屋的西屋睡。 西屋不经常烧炕,比刚才林家老二的屋子要凉一些。 可凉一点乔雨眠的思绪更清楚。 乔雪薇是个高傲的人,听林立国说,自从做了这个大棚项目,她每天高傲得不行。 村里的活计都是她在分配,工分也是她在记录。 那些平时跟她关系好的都分到了轻一些的活计,跟她不对付的都在干重活。 比如狗剩家,之前租给了她房子,还曾经在掐架的时候帮她说话,所以狗剩爹就被分到了活泥浆的活计。 这活计特别累人,要一直不停地搅拌,否则影响工期。 夏然就不用干活,乔雪薇不在的时候负责监工,也是不干重活的。 所以,好多人为了得到一个轻一点的活计,会给乔雪薇送东西讨好她。 乔雪薇俨然成了玉石沟有‘实权’的大队长。 何青山上次被抓进公安局丢了脸,已经不经常回家。 而何满仓也由着她,她说什么就是什么,村里还偷偷传他们‘扒灰’。 可乔雪薇浑不在意,谁让她不高兴,她就让谁不高兴,所以村里现在怨声载道。 自从那批东西丢了之后,什么消息都没有,基地就彻底停工,好多村民都已经开始春耕。 乔雨眠看着刚才乔雪薇谄媚的模样,心中那个想法愈演愈烈。 其实她早就意识到,就算有何菲菲金钱的支持,这个项目也不可能开始得这么顺利这么快。 对于做这项副业,公社几乎帮不上什么忙。 盖温室大棚用到的材料全部都不是普通的东西。 像红砖,塑料布,还有木头,都是有指标的东西,要提交审批,还要排队好久才能买到。 这些全都是付航找了自己的人脉关系,从别的地方买来的。 付航那几天起早贪黑的,累得整个人都瘦了一圈,那是他经营了十几年的人脉。 可何满仓有什么人脉,乔雪薇又是什么水平她一清二楚。 这两个人谁也没有能力和人脉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拿到这么多东西。 乔雨眠知道他们身后有人支持,没想到是冯海平。 她忽然就能理解了,为什么公社那边一直在偏向玉石沟大队。 大概是冯海平说了情,公社不能拒绝冯海平,所以才放任他们两个大队争这个副业。 跟乔雪薇合作的人,就是冯海平! 所以,她是不是无意中‘重创’了冯海平两次。 一次是拿走玉石沟盖温室大棚的东西,现在又狮子大开口,卖给了冯海平一块大石头。 乔雨眠越想越高兴。 这也是变相的算是,冯海平给她钱,‘支持’了她温室大棚的事业。 但他还是佩服冯海平的敏锐性。 刚才乔雨眠也走到冯海平的位置往屋里看。 冯海平站的地方,跟自己刚才站的地方,几乎是一个对角线。 别说黑天屋里没灯,就算白天也不一定能看清里面站了人。 可他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了自己不算友善的目光。 看来这个人真的如传说中一样狠辣。 乔雨眠只是小小的高兴了一下,便沉沉地睡过去。 可能是在别人家睡觉,她还是保持警惕。 天还没亮,林婶子起夜的声音把她吵醒。 不想耽搁太久,她婉拒了林婶子的挽留和林家两兄弟的护送,自己将那一大箱子钱绑在后车座上,还蒙了一块布。 出了林家,看着林婶子进屋,她绕过墙头便将钱连同自行车一起放进了空间里。 沿着山坳的小路,一路悄悄地走,躲避开所有能遇到人的地方。 直到上了大路,这才将心放进肚子里。 她没有回兴隆山大队,而是坐着小客车去了青山县。 回到乔家原来住的房子,锁上门,拉上窗帘,将钱拿出来进行分配。 把之前花陆怀野的钱补齐放好。 拿出五百块钱给高六,让他去打点之前帮忙过的兄弟。 又数出了欠着的尾款,还有采购新一批原材料需要的钱款。 给林家钱他们肯定不会要,乔雨眠又拿出两百块钱打算交给高六。 给林家买一些布料,棉花,奶粉,红糖等等。 林家那个宝宝简直就是家里的宠儿,给孩子买些东西总归是没错的。 乔雨眠骑着自行车,把这些事都办好。 找到高六时,高六坐在屋里眼睛瞪得溜圆。 一见到乔雨眠,整个人连话都说不明白。 “姐,拿走了么,成功了么?” 乔雨眠从兜里掏出了钱递给他。 “小六子,辛苦啦。” 高六抱着钱,整个人直挺挺地躺在床上欢呼打滚。 “真成了,真的成了!” 乔雨眠安抚好他,交代了一下让他给林家买东西然后送过去,然后仔细叮嘱道。 “这几块石头给你,你继续找人转手卖一下。” 高六接过石头有些不解。 “姐,我们刚卖了这么大一块石头,你咋还缺钱?” 乔雨眠解释。 “我不是缺钱,而是我们不能‘露怯’。” “冯海平为人谨慎,你之前卖石头,现在突然不卖了,万一他查到什么蛛丝马迹怎么办?” “咱们俩关系不浅,要是查到你身上,顺藤摸瓜也能查到我身上。” “等冯海平买石头的事在你们鬼市传开后,你再把这石头拿出来继续卖,但是价格要提高点。” “装出一副,你知道了有人石头卖了高价,现在坐地起价的模样。” “破绽越多,就越不会引人怀疑。” 高六竖起大拇指。 “乔姐,你在我心里是这个!” 第182章 回城好难 手里有钱,心里自然不慌。 乔雨眠把之前想买的东西都买了,那些准备做人情的东西也都让高六帮忙凑齐。 带着大包小包的,这才回到了兴隆山大队。 挨家挨户地送完礼,最后在村部找到了付航。 乔雨眠来之前已经做好了记录,把尾款数好,装在了一个小布包里。 她高高兴兴的将东西递给了付航,没想到,付航也一脸兴奋地站了起来。 “尾款我凑好了,赶紧还给人家。” “我的律师朋友给我回信了,传票已经通过挂号信的方式送到了玉石沟何家!” 两个人异口同声地报告了自己的好笑。 “这么快就凑齐了?” “乔雪薇终于被告了?” 两个人又不约而同地说了一句。 说完这两句,两个人隔着办公桌同时笑出了声。 一家欢喜一家愁。 乔雨眠正在开心,乔雪薇拿着传票快要哭出声。 “我就说你没好嘚瑟,被公安局拘留还不够,现在还要去法院!” “我何家上辈子做了什么孽,这辈子娶了你这么个败家的玩意!” 何满仓拍着大腿骂,乔雪薇咬着牙反击。 “你还好意思说我,要不是你生了个废物儿子,我又何必这么辛苦。” “我说过好多次了,让你安排靠谱的人去看着基地,为什么总是安排那些不成器的人!” “现在丢了东西全都怨我,当初冯海平叫人送来这些东西的时候,你笑得比谁都开心!” 田桂花不乐意了。 “嫌我儿子废物,你就离婚啊?” “大着个肚子我看谁能要你!” 乔雪薇一手扶着腰,一手摸着肚子。 “离就离,你别以为我不敢!” 看着乔雪薇往门外走,何满仓急忙过去拦。 “你留下这堆烂摊子想走,没门!” 屋里人吵成一团,吵了一下午,口干舌燥的也没给结果。 乔雪薇气的摔了碗架柜里所有的碗,围着围巾走了出去,她边走边淌眼泪。 何家都是群废物,她现在能依靠的只有夏然。 走到张寡妇家院子里,透着玻璃看到陆怀玉低头在跟夏然说话。 夏然冷着脸不知道说什么。 下一秒,陆怀玉抬手搂住他的脖子,整个人贴在夏然身上,嘴也朝夏然的嘴上贴过去。 乔雪薇怒火中烧,一脚踹开了门。 “夏然!” 两个人的嘴紧紧的吸着,这一脚踹门,夏然想推开陆怀玉,陆怀玉却因为受到惊吓,反而抱夏然抱的更紧。 乔雪薇走过去一把推开陆怀玉,然后拉住夏然的手臂。 “大白天的你们这是干嘛呢?” “陆怀玉,你还怀着孕呢,大白天的就往男人身上贴,也不嫌丢人。” 陆怀玉被吓了一下,现在心还在怦怦跳。 被乔雪薇把夏然从怀里抢走,又这样骂她,她委屈的不行。 “我怎么就丢人了?” “这是我家,这是我男人?” “你大白天的,踢门闯进我家,把我男人拉走,我还想问问你嫌不嫌丢人?” 陆怀玉这样说,夏然也觉得有些不对劲,他急忙挣开乔雪薇的手,往旁边站了站。 乔雪薇本来就呕了一肚子气,这会陆怀玉竟然敢还嘴,气得恨不得上去打她。 “收起你的那肮脏的心思,我是找夏然有正事!” 陆怀玉最近经常跟乔雪薇吵架,已经吵出了经验。 “那基地都停工了,你找夏然还有什么事?” “说我思想肮脏,你也不看看你做的事有多肮脏?” “自己男人成天出去勾搭寡妇,然后有事就找别的男人!” 陆怀玉也是被气昏了头,她指着夏然就骂道。 “你自己有老婆孩子,还跑出去拉帮套,这跟何青山有什么不一样。” 夏然一秒钟都没考虑,直接给了陆怀玉一巴掌。 他用的力气不小,陆怀玉本来就在炕边,直接被扇的撞在了炕沿上,失去平衡,倒在了炕上。 “陆怀玉,你嘴巴放干净一些!” “我这是跟着雪薇干大事业,你居然这样说我们?” “你看看村里有几个女人像你一样不下地干活!” “要不是我跟着雪薇,给雪薇当牛做马,你还能闲着?” “早就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去干活了!” 陆怀玉顺势趴在炕上嚎啕大哭。 自从收到断亲书之后,夏然对她的态度直转急下。 不仅让她干很多活,没事还数落她。 前两天吵架,更是说出了‘你要是觉得我不好,赶紧从我家滚出去’这种话。 她能去哪里呢? 娘家不要她,她大着肚子,哪都去不了。 所以她不敢还嘴,不敢说任何话。 乔雪薇看到陆怀玉挨打,又趴在炕上哭,直接堂而皇之地挽上了夏然的手臂。 “走,我们出去说。” 夏然往将乔雪薇扶到了椅子上,转身将门打开。 “滚出去。” “陆怀玉,我让你滚出去!” 陆怀玉哭声停了,直起身来不可置信地看着夏然。 “夏然,你们平时有事不都是出去说,现在为什么让我出去?” 夏然冷哼。 “我以前真是太惯着你了,你根本不知道什么是丈夫,成天把我当奴隶使唤!” “今天我就告诉你,丈夫就是天,丈夫说的话就是圣旨,丈夫吐个吐沫就是根钉。” “这是我家,我说话没必要避着你,所以该滚的是你!” 陆怀玉还想说什么,可夏然根本不给她机会。 他捏住陆怀玉的手腕,直接将她从炕上拽起来。 半拖半拽的把陆怀玉扔了出去。 陆怀玉想拉开门,发现夏然把门锁上了。 她哭喊着拍门。 “夏然,你让我进去,让我进去!” “这不止是你家,也是我家!” 屋里没有任何回音,她又跑到窗子旁边,发现窗帘都被夏然拉上了。 陆怀玉再喊,再哭,夏然也没有理她。 她绝望地跌坐在地上,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流。 这么久以来,他第一次产生了自我怀疑,就是她要托付终身的男人? 乔雨眠说了好多次,夏然不是什么良人。 她还说过,夏然和乔雪薇的关系不清不楚。 可她像是中了迷药一样,非夏然不嫁。 陆怀野说过,自己选择的路,跪着也要走完。 可她现在觉得,这条路根本就看不到头。 屋外的陆怀玉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可屋里两个人像是听不见任何声音。 乔雪薇早就脱了外套,只穿着一个薄薄的衬衫,跟夏然紧紧地贴在一起。 “你是不是想内个了,怎么就这么耐不住寂寞。” “她都怀孕了,你还不放过她,你这个禽兽。” 夏然声音暧昧。 “她不要脸,自己贴上来的,我想拒绝的。” “你知道,我心里只有你,我不会跟她发生什么,我会为你守身如玉。” 乔雨眠上辈子勾引过何青山,对于勾引男人这方面,她十分在行。 上一秒还在娇嗔,下一秒就美人落泪。 “我今天收到传票了,乔雨眠把我告上了法院。” “我要是被抓起来,你一定要为我好好守着,别让小狐狸精勾走了!” 夏然眉心跳了一下,用了好大的意志力才压制住表情不要崩溃。 “你真的会败诉么?” 乔雪薇不确定地摇摇头。 “我不知道会不会败诉,但是那传票上写着,告的是什么诽谤还是什么。” “当时东西丢了,我昏了头,这才骂了她几句,谁知道她还真的告成功了。” 乔雪薇委屈地哭了出来。 夏然也跟着坐在了炕边。 乔雪薇看到夏然这副模样,轻轻锤了他一拳头。 “你怎么不说话了,你是不是也嫌弃我了?” 夏然摇头。 “你不是说那领导能保你么?” “我们把基地继续运作起来,等你做出成绩,那领导一高兴,肯定什么都答应你!” 提到冯海平,乔雪薇脸色彻底垮了下来。 “领导本来是想帮我的,可是他买了一块大石头,不知道那石头什么价值,要一万块!” “他说让我不要急,基地的事先放一放,等过一阵子他弄到钱再说。” 夏然急了。 “这东西可不能等!” “之前你跟我说过,这个肥料要发酵三四个月才能用。” “而且我们还跟兴隆山大队打赌,说比谁蔬菜的品质好一些!” “别说蔬菜了,我们现在连大棚都没有!” 夏然突然想起了什么。 “对了,你不是说安排一点人去给蔬菜下药么?” 乔雪薇心虚地低下头。 “我找人过去,可是根本就没机会。” “那边无论白天晚上都有人守着,四周还拉了铁丝网,铁丝网上绑着铃铛。” “上次去的那个人不小心把铃铛碰响了,差点让人逮住!” 夏然默默道。 “你等我想想这事怎么办!” 乔雪薇乖顺的依偎在夏然怀里,夏然虽然搂着她,但满心的不悦。 他在暗暗感叹,自己怎么就这么倒霉。 原本以为听何满仓的指挥,搭上了乔雪薇,又娶了陆怀玉。 三重保险,无论哪个人都能把他弄回城里。 结果何满仓那个老不死的因为偷粮的事被尤春生数落,在公社已经没了话语权。 陆怀玉被家里登报断绝关系,不再来往。 本来以为最有机会的乔雪薇又被告上了法院! 他不过就是想回个城,怎么就这么难! 第183章 传遍了 夏然思索着,现在还有哪条路是出路。 何满仓肯定是用不上了,他自身难保,根本无暇管别人。 路怀玉只能最后用一次,这次要是成了便成了,如果不成,陆家估计也彻底恨上他。 那个乔雨眠心如蛇蝎,说不定会用什么歹毒的方式报复他。 这是最下策,是走投无路时才会用的法子。 那么最有可能挽救的,还是乔雪薇。 他已经找人打听了,乔雨眠那个大棚蔬菜已经长出来了。 还有一直在说的那个肥料。 前一阵子翻地的时候,兴隆山家家户户都出门在地里埋东西,说是叫做‘底肥’。 听说这东西跟化肥一样好用,好多大队的人都去看热闹。 这个项目确实被乔雨眠做成了。 乔雪薇做到一半,还差点火候。 如果能让乔雨眠把法院的起诉撤回,然后再分一些肥料和技术给乔雪薇就好了。 可是怎么样才能让乔雨眠心甘情愿这样做呢? ‘哗啦’的玻璃碎裂的声音把夏然的思绪拉回来。 他推开贴在身上的乔雪薇,看向声音的来源。 原来是陆怀玉发疯了,拿了一块砖头把玻璃砸碎了。 看着陆怀玉疯狂的行为,夏然突然有一些害怕。 他一直觉得陆怀玉离不开他,自己只要哄一哄就可以把她拿捏在手心。 可刚才这个眼神让他想到路怀玉的父亲和她哥,骨子里就带着狠戾,也许路怀玉也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容易拿捏。 不过,又一个想法从脑子里涌现出来。 夏然朝着乔雪薇眨了眨眼睛。 “乔同志,以后你别再跟我来往了。” “我不想因为你冷落我老婆孩子,我也要过自己的生活了。” 刚砸开玻璃的路怀玉,看眼前的景象呆住了。 然后就是夏然声泪俱下的哭诉。 “我一直听你的命令行事,是因为你承诺过我会帮我们回城。” “如今你背了官司,难道还要把我弄得妻离子散么?” 夏然走到门外,将路怀玉拉进门,一把搂在怀里。 “能娶到怀玉,我一辈子也算知足了,请你以后不要再打扰我们的生活。” 陆怀玉开始还在挣扎,听到夏然这样说,直接愣住了。 自从听了乔雨眠说夏然跟乔雪薇不清不楚,她就像被心理暗示了一样,总觉得他们之间有不正当的关系。 可无论她跟夏然怎么说,怎么闹,夏然就是不承认。 他既不承认两人关系暧昧,也不答应自己远离乔雪薇,每次都拿回城名额来搪塞自己。 问多了就要生气发脾气,有时候还会骂她几句。 陆怀玉一直告诉自己,夏然是压力太大,所以导致的脾气不好。 可今天乔雪薇登堂入室,夏然竟然直接把她赶了出去。 他无视自己的无助哭喊,将自己扔在了外面。 这样的生活她过够了,那些曾经劝慰自己的话像是披在腐烂躯体外的华丽外衣。 幻想被无情撕裂,夏然的转变没办法骗人,她现在不过是在燃烧着回忆取暖。 陆怀玉在外面哭了很久,就连张寡妇都站在门口偷偷嘲笑她。 肚子里的宝宝已经有了胎动,像是听懂了她的情绪一样,小腿不安地蹬踹着。 日子不能再这样过下去,陆怀玉拿着砖头砸烂了玻璃。 今天必须要让夏然给她一个交代。 他要是继续跟乔雪薇纠缠不清,她绝对不会同意。 反正她离开了夏然也无家可归,还不如拉着夏然一起去死,总好过看着他活着背叛自己。 没想到砸完了玻璃,夏然居然在屋里跟乔雪薇说的是不再合作的事。 自己该相信他么,会不会又是他哄自己的? 乔雪薇一脸的懵,但是看到夏然拼命的给她使眼色,立刻反应过来。 “夏然,不是我求着你,是你求着我的,现在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夏然瞬间变脸,一脸的决然。 “我求你是为了怀玉和孩子有个美好的未来,但是现在你影响了我的家庭,我就不能再继续帮忙了。” 乔雪薇冷哼一声。 “夏然,你会后悔的,等我成功了,就算你跪下来求我,我都不会再帮你!” 乔雪薇愤然离开,走出去时把门摔得轰隆作响。 夏然看着陆怀玉哭了一脸的眼泪,上前将她搂在怀里。 “怀玉别哭了,我已经跟她说清楚了,我答应你,以后不会再跟她纠缠不休!” 陆怀玉抬起脸看着夏然,不敢相信幸福会重新降临在她的身上。 “你真的不会再跟她来往么?” 夏然低头在陆怀玉的额头上亲了一下。 “是的,以后我们就关起门来过自己的小日子,好不好。” 陆怀玉突然放声大哭。 “呜呜呜,我以为你不爱我了,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我为你付出了这么多,离开了家,被父母抛弃,你要是不要我,我真的就什么都没有了。” 陆怀玉哭得泪眼朦胧。 “你都不知道,我刚才都想好了,如果你真的敢不要我,我就拉着你一起死!” “活着好痛苦,也许在地下我们一家三口能活得轻松一点。” 夏然背后一凉,庆幸自己的直觉是对的。 当他看到陆怀玉那阴狠的眼神就觉得她肯定要鱼死网破了。 刚才他还在犹豫,自己想的那个方法是不是太极端了。 可现在听到了陆怀玉的这番话,他终于下定决心。 这个女人,无论如何都不能再要了! 放任陆怀玉哭了一会,夏然将她扶到了椅子上坐好。 “你说你肚子都那么大了,还砸玻璃,要是伤到了孩子怎么办,下次不能再这么任性了。” 陆怀玉又要哭。 “还不是你欺负人,我都不想活了,还差着一块玻璃?” “现在倒是说得好听,你刚才为什么那么对我?” 夏然眼睛转了一圈,想好了说辞。 “我这不是还想着让她帮我忙么,再说了,她那肚子都八个多月了,正是最危险的时候。” “你脾气压不住,万一跟她厮打起来,她躺在地上再赖上我们!” 陆怀玉一愣。 “八个多月?” “不是九个月快生了么?” 夏然吓得咬了下舌头,差点说出了这最大的秘密。 乔雪薇跟别人说这孩子是她十月份怀上的,只有夏然知道,这孩子是十一月怀上的。 在别人眼里,孩子是九个月,但实际上只有八个月。 还好差的时间不多,肚子大小也根据个人胖瘦,要不然就要露馅了。 夏然‘啧’了一声。 “她又不是我老婆,我哪知道她到底怀了几个月。” 听到夏然并不在乎乔雪薇,陆怀玉又甜蜜地笑了出来。 夏然拿着小扫把扫了碎玻璃,又吩咐陆怀玉打了点浆糊,用旧书把坏了的地方糊了起来,又挡上了一层帘子。 “还好已经暖和了,这要是大冬天,可要把你冻坏了。” 做完这一切,夏然坐在了炕上,嘴上说着休息一会,却做出一副愁容满面的模样。 陆怀玉眼里只有夏然,夏然的一举一动,一个表情是什么原因,她都分析得明明白白。 这会看夏然皱着眉头,她主动贴上去示好。 “不是说不再去乔雪薇的基地帮忙了么,怎么又愁眉苦脸的?” “我们不靠她,只靠自己的双手赚公分,以后有了好机会,我们再回城。” 夏然重重地叹了口气,无力地摇摇头。 “不可能了,我们永远不可能回城了。” “只是辛苦你要跟我在这农村呆一辈子,苦了孩子从小出生就是个农村户口。” 陆怀玉脸色一白,旋即想到了之前她跟夏然讨论过的事情。 她现在怀孕六个月,距离孩子生出来还有四个月。 本来以为陆怀玉有县里领导的扶持,这个温室大棚项目一定能赢过乔雨眠。 到时候提出让夏然回城就顺理成章。 两个人回城,孩子也会在城里出生,户口落地不是农籍,而是城里户口。 现在基地东西丢了,项目做不成,他们自然没办法去跟领导提要求。 陆怀玉有些急了,她不可能一辈子呆在农村,也不可能让自己的孩子是农村户口! “我毕竟给乔雪薇提供了盖大棚的思路,要是没有我,她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你能不能跟何大队长说一说,让他给咱们提报上去?” 夏然眉头皱成了‘川’字。 “你忘了,村里可是传乔雪薇和何满仓‘扒灰’的。” “我们跟乔雪薇闹翻了,何满仓怎么可能给我们提交回城申请!” 听到夏然这样说,陆怀玉又开心又难过。 开心的是,她可以确定夏然肯定跟乔雪薇没关系。 如果他们俩真的有关系的话,夏然不会背后说乔雪薇的坏话,说她跟公公‘扒灰’这么难听的事。 难过的是,他说的是事实,他们可能没什么机会了。 陆怀玉也十分沮丧。 “那怎么办,我们真的要这样在农村过一辈子么?” 夏然握紧拳头,狠狠砸在了炕上。 陆怀玉心疼地捧起他的手。 “你别跟自己过不去。” 夏然恨恨的道。 “都怪乔雨眠,要不是她偷了东西,这个温室大棚不可能就这么停摆。” 提到陆家人的时候,陆怀玉总是会有些不自在。 但眼下这个情况,已经管不了了。 “公安不是已经让乔雨眠回去了,说不是她偷的!” 夏然看了看外面。 “你不知道这件事也不奇怪,乔雨眠曾经是你嫂子,外面都传遍了的事,大家都背着你。” “算了,你知道了也没用,不说了,惹得你也不高兴!” 陆怀玉眼里有怒意迸射。 “夏然,我跟你才是一家人,别人都是外人!” “你快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第184章 我想上大学 六月中的天气已经回暖不少,中午的太阳烤得人脸火辣辣的。 乔雨眠联合几个村民在中午把塑料布卷起来,让里面的植物晒晒太阳。 乔雨眠知道在夏天把塑料卷起来让植物进行光合作用更好,可受限于技术,想把塑料布卷起来实在太困难了。 还好陆怀野在盖大棚之前回来过一次,把自己看到过的东山大棚是如何卷塑料布的方式告诉了他们。 付航找了人脉,简单地重新设计了一下,让卷起塑料布这件事更方便了。 现在天已经暖和起来,不用再烧火墙,别说大棚里,就算是自己种的普通蔬菜也露头了。 玉石沟大队在盖大棚之初就丢了东西,大棚没盖上不说,就连肥料都没有做成,自然也不用拿去公社比什么产量和质量。 大棚里的蔬菜已经采摘了两茬。 一茬在春播前给大队的每户人家分了,另外一茬送到公社,经由公社引荐,卖到了国营厂子的后厨。 乔雨眠能在冬春青黄不接的时候种出蔬菜,这件事传遍了十里八乡。 蔬菜刚卖出去时,几乎每天都有来观摩大棚的人。 乔雨眠没有藏私,想看什么随便看。 因为她有信心。 别人就算看明白了,也很难弄到这些盖大棚的东西。 就算大棚盖起来了,这肥料可是她独一份的。 不为了别的,就为了她往肥料里兑了灵泉水。 可能是发酵时间太短,也可能是距离上辈子太久远,她后来被打击得万念俱灰,肥料的比例记得不是很好。 反正无论如何也不能在短时间做到跟前一世一样的效果。 还好有灵泉水可以弥补这一点,甚至滴了灵泉水的肥料,比前世更管用。 但乔雨眠深深的知道,灵泉水只是缓兵之计。 等秋收后,证实自己的肥料可以提高产量,无论是公社让她推广,还是农机所要技术,她都拿不出来。 可以说,这肥料离了她就无法正常使用。 想要积累名望,这配方不对肯定只能止步于石河子公社,甚至于无法离开青山县。 乔雨眠无论怎么反复想,奈何脑袋空空,根本想不出来到底怎么办。 前世就是这样,她研究出的配方不算完善。 是后来何青山跟私企合作,私企又重新找了科研团队对配方进行改良,这才推广得更好。 她知道,自己应该去上学,学习农业基础知识,这样才能更好地研究出一个合格的配方。 现在温室大棚已经走上正轨,玉石沟已经安生不再出‘幺蛾子’,状告乔雪薇的案子过段时间就会开庭。 只要罪名成立,乔雪薇不仅要赔钱,甚至还要坐牢。 等乔雪薇进去,她才算真正的安生了。 那时候,是不是应该考虑上大学的事? 她已经不记得高考什么时候恢复,但无论什么时候恢复,自己都要先学起来。 乔霜枝轻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姐,你在想什么?” 乔雨眠看向乔霜枝。 她因为弄塑料布沾了一手的泥,就连脸上都有灰尘,像个小花猫。 掏出兜里的手绢给乔霜枝擦脸。 “霜枝,你想上学么?” 乔霜枝眨了眨眼睛,整个人定在那。 “我……我还能……” 乔霜枝自从被自己带在身边后,性情已经变了不少。 可大概是骨子里的卑微,一遇到事,还是这样忐忑不安,说话都开始结巴。 乔雨眠不听她的结巴。 “当然能。” “我们可以问问付航,他一定有办法。” “我有什么办法?” 付航从三号大棚的方向走过来,脸上洋溢着笑容。 最近付航又‘火’了一把,走到哪都会被人尊敬地对待。 因为他再次把不可能变成了可能,让石河子公社的副业再次崭露头角。 虽然辛苦,皮肤也晒得黑了一个度,可他依然满面春光。 “你们姐妹俩在琢磨什么新东西,又准备拉我下水?” 乔霜枝迫不及待地喊道。 “我姐说我们俩要读书,你一定能有办法!” 付航嘴角的笑容僵了一下,只是一瞬间,僵硬不着痕迹的褪去,依然笑得灿烂。 “想读书啊,我可以给你找人问一问。” 四号大棚那边的人喊了一嗓子,乔霜枝蹦蹦跳跳地过去帮忙。 只剩下乔雨眠跟付航两个人。 付航声音低沉。 “你想读大学,是么?” 乔雨眠点头。 “我的肥料还有进步的空间,如果我学成了,这不仅仅是造福兴隆山大队的百姓,也许能惠及全国,让大家都不用再挨饿。” 付航看向大棚里绿油油的角瓜。 “或者我找人送你去农机所学习一下,不一定要去读大学的。” 乔雨眠摇头。 “农机所有自己的任务要完成,他们做的事情比我的重要得多。” “他们是‘正统出身’我只是听我父亲说,然后经过自己琢磨的‘野路子’。” “我说的他们未必懂,她们说的我也不了解。” “我还是想经过系统的学习,搞清楚我这发酵的原理,再结合现有的经验,改良出更适合我们的肥料。” 付航心里空落落的。 “之后呢,大学毕业之后呢?” 乔雨眠甚至没经过思考。 “毕业之后当然继续投身到肥料的研发里。” “现在我们使用的化肥都是进口,没有化肥农药,产量就低,大家就要饿死。” “化肥不仅贵,供给也少。” “我们现在等于被别人捏着命脉,人家想断我们的粮,就能断了我们的粮。” “我们怎么可能永远受制于人!” 乔雨眠声音越来越激昂,付航却低下了头。 他被乔雨眠说得羞愧得恨不得钻进土里给蔬菜们做底肥。 当初他放弃城里安逸的国企工作,毅然决然回乡建设,就是因为知道祖辈受苦,他想为家乡做点什么。 现在真的有了为百姓做实事的人,他却想留她在身边,想禁锢她,让她只属于他一人。 真正的爱是成全,是放手,是努力与她并肩至巅峰。 而不是折断她的翅膀,让她困于现在。 付航抿了抿唇。 “雨眠,我自愧不如。” “你说得对,‘广阔天地,大有作为’,我们不应该为这一点点的成功而骄傲自满。” “‘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 付航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 “等我有时间帮你找一些书,你闲暇的时候可以看一看!” 乔雨眠点头。 “谢谢你,付航!” 两个人正说着话,远处有人喊乔雨眠。 “乔技术员,你婆婆让我来找你,说你小姑子来了,让你回去一趟。” 听到这话,乔雨眠跟付航齐齐变了脸色。 “陆怀玉来干什么,你们不是都断亲了么?” 乔雨眠思索半晌喃喃道。 “我们告乔雪薇的案子即将开庭,也许是乔雪薇让她来当说客。” “或者……她知道乔雪薇那基地盖不成了,想来打探什么秘密。” 付航跟着乔雨眠一起走。 “我跟你一起去。” “如果你婆婆求你帮忙,你一定不好拒绝。” “我是兴隆山大队的大队长,这温室大棚技术虽然是你提出的,但也是我做主,谁也没资格泄露出去。” 乔雨眠想到村里的流言,还是拒绝了付航。 “不用了,怎么说也是他们陆家自己的事,我都说不上话,更别说你了。” “再说了,我公婆既然能跟她断亲,就不会那么愚昧地让我把技术传授给她。” “你放心,我去去就回。” “如果我不回来,你记得在日头落下之前把塑料布盖上,要不然夜里温度保证不了。” 付航点头,然后目送乔雨眠离开。 基地离陆家挺远,乔雨眠骑了自行车却也很快。 陆家大门开着,一家人都站在院子里。 陆怀玉肚子高高耸起,把衣服撑得老高。 哪怕肚子已经这么大了,她人却没有胖,而是比在陆家当姑娘的时候还要瘦弱。 除了一个大肚子,衣服穿在身上直晃荡,活像是早些年闹了饥荒的人。 陆母早已经红了眼,陆老太太也半躺在藤椅上不说话,甚至没有睁开眼睛。 陆怀野双手捧着肚子,满脸凄然。 “妈,你真的不认我了么?” “我虽然嫁出去了,但我还是姓陆,身上流着你们的血,我现在回家,连家门都不让我进么?” 陆父背着手,斜着眼睛看陆怀玉。 “你只是曾经姓陆,现在你姓夏。” “如果没记错的话,我已经登报跟你断绝关系,还找了人把报纸送到了玉石沟,相信你已经看见了。” 陆怀野扑到陆老太太身边。 “奶娘,你平日里最疼我的,现在都不愿意睁开眼睛看看我么?” 任凭陆怀玉如何摇晃她,她都不说话,不睁眼。 乔雨眠不想面对这样的场面,可还是推着自行车走了进去。 她把自行车放在靠墙的位置,跟家里人打了招呼。 “爸、妈、奶奶,我回来了。” 陆怀玉倒是乖巧,转头也跟她打了招呼。 “嫂子,你回来了。” “我不在家,爸妈和爷爷奶奶多亏了你照顾,你辛苦了。” 只是跟陆怀玉对视这一眼,乔雨眠就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因为她从陆怀玉的语气里,听不到一丝感激。 第185章 夜半敲门 乔雨眠看了看陆家人的形态,并不像是彻底断了情分的模样。 但她能理解,毕竟是养了这么多年的女儿,怎么可能说不管就真的不管。 况且她曾经也是被人伤害过,被蒙蔽过,以为忍一忍生活就会变好。 大家都是可怜人,何必恶语相向。 乔雨眠早就准备了一个布口袋,她把布袋递给陆母。 “妈,我拿了点肉和菜,我们做饭吧。” 乔雨眠没明说,但是已经用行动告诉了自己,她对于陆怀玉回家并不排斥。 陆母小心翼翼地抬头看向陆父。 陆父没有接过布袋子,而是背着手面无表情。 “我们家吃饭晚,怕招待不周再饿到你,你还是回家吧。” 陆怀玉很难维持平和的神色,顿时红了眼。 “爸,这个家就真的容不下我了么?” “是你的主意,还是嫂子的主意?” “我哥呢,我要跟我哥说话!” 说着,陆怀玉就要往屋子里闯。 陆父攥着她的手臂,将她推得很远。 “你背着你嫂子把她辛苦做出来的研究都透漏给乔雪薇,还放任他们散播谣言,说你嫂子的技术是从乔雪薇那偷来的。” “让你嫂子在这个村子里被人家在背后指指点点,你还有脸要见你哥?” “你真应该感谢你哥现在不在家,要不然非要抽你几个耳光!” “你现在赶紧给我走,要不然我就去你们村问问夏然,到底能不能管住你!” “到时候闹个没脸,可别怪我不讲父女情分!” 陆怀玉被骂得连连低头,只剩大滴的眼泪落下。 乔雨眠想说两句话缓和,陆怀玉却转过身。 “我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可以无家可归。” “算了,不打扰你们了,算是我自作多情!” 说完,她便哭着离开了。 陆家众人叹气摇头,陆母始终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 乔雨眠生怕是因为自己陆父才把陆怀玉赶走,便顺势表态。 “爸,虽然之前闹得不太愉快,但是怀玉毕竟大着肚子,你们不用为了我把她赶走。” “如果你们方便,留她吃个饭住几天都没关系,我不会有任何想法。” 陆父抬头看乔雨眠。 “雨眠,爸知道你是心胸宽广的孩子,不会计较这些事。” “但她是我的孩子,你也是我的孩子。” “以前我们总是一味地考虑她的感受,忽略了你的感受,让你失望了。” “以后不会出现这种情况,我从来都是个说到做到的人。” 陆母也强打起精神来说话。 “雨眠,我们不会有任何想法,只是不想有些事情重蹈覆辙。” “她嫁出去了,都是她自己选择的,过得不好,也是自己选择的。” “如果说她真的上当受骗,那我们做父母的不可能不拉扯一把。” “但她明知道夏然是什么样的人,她还执意跟着夏然。” “甚至为了讨好夏然,帮着乔雪薇来跟你作对。” “她犯了错,就要承受后果。” 乔雨眠感觉到那颗冰冻的心渐渐回暖。 “爸、妈、奶奶,谢谢你们愿意站在我这边。” 陆老太太也睁开眼睛,从躺椅上站了起来。 “不留她吃饭是对的。” “吃一顿,就要吃十顿,做了月子,就要长住娘家。” “我们可没粮食养别人家的妻子和孩子。” “再说了,夏然那个人阴险,乔雪薇更是一转眼珠就一个毒计。” “谁知道他们想做什么?” “万一在这吃饭,说吃中毒了,或者出了什么事,那以后就更纠缠不清了。” 陆老太太拉过乔雨眠的手。 “雨眠啊,人要是算计你一次,就不会收手。” “算计一次,就有第二次,哪怕是陆怀玉,我们也不得不防着。” “现在的生活很安逸,我们都不想生出波澜。” “咱们一家人,要好好地过日子啊!” 乔雨眠乖顺点头。 陆老太太松开乔雨眠的手,接过陆母手中的布口袋。 “你带了肉和韭菜来。” “正好上次阿野拿回来干虾仁,奶奶给你包饺子,我们吃三鲜馅的饺子。” 陆家都已经放宽心,乔雨眠就没什么必要再劝了。 陆老太太说得对,她不能因为对方是陆怀玉就失去警惕。 陆怀玉身后站着的可是夏然和乔雨眠。 三口人往屋里走,乔雨眠下意识地看向陆怀玉离去的方向。 陆怀玉来得莫名其妙,走得也毫不留恋,像是完成了什么任务一样。 她叫住了陆母。 “妈,你跟奶奶先包饺子,我去一趟大棚把塑料盖上。” “霜枝一个人在那,我怕她弄不明白。” “一会我们一起回来吃饺子。” 陆母穿上围裙,已经打起精神。 “你忙你的,不着急,我们包好,等你回来再煮。” 乔雨眠骑着自行车直奔基地。 如果说陆怀玉是带着什么任务来的,那第一件事就是大闹基地。 现在‘偷师’已经没用了,玉石沟大队根本连大棚都没有,就算把技术学去了也没用。 新发酵的肥料放在付航家,家里常年锁着门,又新加固了围墙。 她和付航已经再三叮嘱过付母,只要他们俩不在家,一律不让外人进门,哪怕是村里人也不行。 付母为人精明,很是领得清,这么久都没出过纰漏。 最容易出纰漏的就是基地。 不过付航和乔霜枝都在基地,就算陆怀玉去了应该也占不到什么便宜。 她拼命地蹬车,到了基地,发现一片祥和,这才放下心来。 擦了擦额头的薄汗,付航从大棚里跑出来。 “发生什么事了,怎么这么着急。” 乔雨眠半天才把气喘匀。 “陆怀玉没过来闹是吧。” 付航摇头。 “没人来。” 乔雨眠点点头。 “恩,没事,我就是怕她来闹事。” 付航安慰了两句,几个人又进大棚里去收拾蔬菜。 一个小时后,乔雨眠跟巡逻的人把大棚重新弄好,烧了一下火炕,这才带着乔霜枝去了陆家。 一进门,胖乎乎的饺子摆满了盖帘,看着特别有食欲。 陆母点火烧火,陆老太太往锅里舀水。 “很快就好了,再等一等。” 饺子端上来,属于韭菜特殊的香味让乔雨眠分泌出口水。 最近太忙了,又要卖蔬菜,又要重新做肥料,几乎没怎么好好吃饭。 这大概是半个月来,第一次坐下好好地吃一顿正经饭。 乔霜枝夹起一个饺子,疑惑问道。 “怀安呢?” 陆母浅笑。 “最近愈发淘气了,经常过了饭点才回来吃饭。” 陆父不以为意。 “让他玩吧,我们都是这么放养着长大的。” 陆老太太提起陆父,满眼都是母亲的慈祥。 “你爸小时候下河摸鱼,河水湍急,给他冲跑了。” “当时你爸去外地驻军,家里没个主心骨,给我吓得哭都不会了。” “那时候乱得要命,哪有公安帮你找人,我就让街坊邻居帮忙找。” “可邻居家还要生活,我就自己白天黑夜地找。” “结果这孩子,被水冲到下游,在一户人家住了几天。” 陆老太太笑了几声。 “当时我都吓死了,我想着要是孩子没了,没法跟你爷爷交代,我就也跳河里死了算了。” 陆老太太讲起以前绘声绘色,大家都听得认真,讲到有趣时,连饭都忘了吃。 一顿饭吃得很轻松开心,乔雨眠甚至有种回到了刚下乡时的感觉。 吃完饭天也逐渐黑了下去,乔雨眠带着乔霜枝往回走,乔霜枝乐呵呵地在后座不停的说话,能看出来心情很好。 中途又去了一趟基地,检查了一遍没问题,这才准备回家休息。 陆家离何家比较远,几乎在村子的两头。 乔雨眠一路走过来,没有看到小孩在聚堆玩。 快到家门口了,甚至还看到了经常跟陆怀安一起玩的臭蛋。 乡下人都觉得起个贱名好养活,所以小时候孩子都叫这种名字。 但是她有点叫不出口,所以就喊他蛋蛋。 “蛋蛋,你还没吃饭啊。” 臭蛋牵着母亲的手,热情地回应着乔雨眠。 “陆家嫂子,我早就吃完了,因为吃得太多了,我妈带我在村里走两圈,消消食。” 乔雨眠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下意识地问道。 “你都吃完饭了,说明你很早就回家了是么?” “我们家怀安跟你一起玩没有,他咋还没回家。” 臭蛋仰着脖子乖巧回答。 “怀安刚开始跟我们一起玩的,后来他就走了,我也不知道他去干什么了。” “陆家嫂子,怀安没回家么?” 乔雨眠想想,自己虽然骑着自行车,但是车后面驮着乔霜枝,骑的比平时慢了一点。 又去了趟基地耽搁了一点时间,也许在这时间里,陆怀安早就回家了。 她笑了笑。 “没事,你去遛弯吧。” 跟臭蛋娘和臭蛋告别后,乔雨眠总觉得心神不宁。 陆怀安虽然贪玩,可总会在天黑前回家,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她旋即摇了摇头。 那孩子人小鬼大,从来不做危险的事情,也不往林子里钻。 来到兴隆山大队之后,她又很少去陆家。 可能陆怀安脾性变了,变得贪玩了也说不定。 农村没什么娱乐活动,休息的都很早,乔雨眠洗漱完也躺下睡觉。 她脑子里事多,本就入睡困难。 朦朦胧胧间,听见有人狠狠的拍打铁门。 “雨眠,雨眠!” 第186章 排除所有选项 乔雨眠还以为是自己的幻觉,直到乔霜枝将她拍醒,她才知道是真的有人拍门。 拍门的人带着哭腔,拍得十分急切,乔雨眠一下清醒了过来。 她来不及穿上外裤,只是穿了个外套便跑了出去。 等他跑到院子里,付航已经先她一步将门打开。 付航穿着得体,大概是还没睡觉,正在写报告。 门开了,陆老太太踉跄地红着眼眶跑进来。 “雨眠,怀安不见了!” 乔雨眠心里咯噔一下,有一种不好的直觉应验了的后怕感。 她快走两步扶住了站都站不稳的陆老太太。 “奶奶,你别着急,先跟我说说怎么回事?” 陆老太太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怀安虽然调皮,可是以前天黑肯定会回来的。” “你吃完饺子走之后天就黑了,我们又等了一会,他也没回来。” “你爸就穿上衣服,去了平时跟怀安玩的几个小孩家里问。” “说怀安下午跟他们一起玩来着,后来就离开了。” “那几个孩子都以为怀安回家吃饭了,就没太在意,玩了一会也各回各家了。” 乔雨眠看向付航。 “咱们村子里有没有那种废弃的井口,或者能掉进孩子的水池。” 付航摇头。 “没有!” “自从杨桦大队有三个孩子掉进废井里淹死之后,我特意嘱咐各家,不要留这种孩子容易掉进去的洞和池子。” “村里的房子都是新盖的,规划得很好,废井早就填了,公用井只有四口。” “村子里那四口井平时都是锁着的,有人要用水就会去村部拿钥匙开锁,孩子没有掉井里的可能。” 乔雨眠想到了现代有人贩子开着面包车去村里偷孩子,差点脱口而出调监控。 可村部就建在村口,如果有车进来,村部里的那些人不可能不知道,所以也没有这种可能。 最后想了一下,乔雨眠问道。 “奶奶,怀安会不会去山里玩?” 陆老太太这会终于喘匀一口气。 “你爸妈他们已经上山去找了,所以我赶紧来找你想想办法。” 陆老太太抓住付航的手臂。 “付队长,求求你,让村里的人帮我们找一找吧!” 付航赶忙安抚。 “老太太您别着急,我这就去叫人,发动整个村子一起找孩子。” “我们兴隆山大队从来没丢过孩子,你放心,孩子肯定能找回来!” 付航风风火火地离开,没了他的扶持,陆老太太脱力般地坐在了地上。 “都怪我,都怪我这嘴胡说八道!” “说什么孩子丢了,被水冲走了,都是我口不择言,我该打!” 说着话,陆老太太就要抬手扇自己的嘴巴。 乔雨眠急忙拉住。 “奶奶,这跟你说的没什么关系。” “怀安不是那种会自作主张的调皮孩子,他不会一个人偷偷跑去什么危险的地方玩。” 乔雨眠心里有一种想法,是在听到这事时,第一时间的感觉。 但现在还有很多地方没找,她也不能胡说,让陆家人担心。 “奶奶,我也去找怀安,我让霜枝跟你回家,家里还有爷爷需要照顾呢。” 乔雨眠用眼神示意乔霜枝,乔霜枝回屋里穿好衣服,背上药箱,扶着陆老太太离开。 她回屋穿好衣服,提好马灯也出去找。 乔雨眠找的地方跟所有人都不一样。 别人都是往后山找。 因为后山不仅有山,还有河,还有之前留下来紧急避难用的防空洞。 现在最好的结果就是陆怀安一个人跑到山上去玩,玩得忘了时间。 天一黑,山里的野兽都出来觅食,他可能会被吓得跑到防空洞里,不敢回家。 不过这种可能性非常非常低。 她更偏向于另一种可能。 陆怀安被陆怀玉带走了! 付航的号召力还是很强大的,一路上他都看到村里几个壮实的汉子往后山走。 乔雨眠一个个道谢,然后往村口走。 兴隆山大队是富起来之后重新规划的,进村有一条主路。 主路又宽又平,可以并排跑两辆吉普车。 当时他们用运红砖和塑料布进来的时候,都是用三菱的大车运进来的。 路左边第一户是村部,右边第一户是村部的仓库,放一些农具,往后才是住家。 乔雨眠先是拜访了紧挨着仓库的第一家。 第一家是一对寡妇婆媳,夫家姓刘,平日里见面叫刘婶子和刘嫂子。 儿子丈夫都得了同一种病死了,家里只剩一个小孙子,平时疼爱得紧。 两个女人都很年轻,但都没再嫁,而是关起门来过日子。 大概是怕会被说闲话,婆媳俩很少跟村里人过多来往。 乔雨眠敲门敲了好一会,刘婶子才穿戴整齐的出来开门。 刘婶子脸色不太好,看到乔雨眠也没说好听的话。 “你们家刚才有人来问过了,我都说我不知道。” “我家喜子下午没出去过,没跟你们家孩子一起玩过。” “他是个孩子,我们乡下孩子都跟小猫小狗一样乱跑,我虽然住在村头,可也没有义务帮你们看着孩子是不是跑出村了。” 听她的语气,乔雨眠就知道她好像有些不耐烦了。 毕竟是大半夜的把人叫起来,别人有点脾气也正常,乔雨眠急忙道歉。 “对不起刘婶子,打扰你们睡觉了。” “我不是想问你们家喜子,也不是想让你看着我们家孩子。” “我是想问,今天下午,从这离开一个女人。” “那女人是个怀孕了,肚子不算大,人长的瘦瘦的。” “她离开的时候,是自己一个人么?” 刘婶子眸光闪了一下。 “没看见!” “我没看见什么孩子,也没看见过大肚子女人。” “你找别人问问吧。” 说完她便转身离开了,甚至没有给乔雨眠开门。 乔雨眠知道,如果别人不想说,追问也没用。 她只好顺着刘婶子家,一家一家地问过去。 一连问了十几家,都说没有看到什么人,乔雨眠有些泄气。 难道真的是自己想错了? 可心里一直有股直觉告诉她,不会错! 此刻,兴隆山大队的后山上亮起无数暖黄色的光。 有人举着火把,有人提着马灯,都是边走边喊。 乔雨眠不熟悉地形,深知上山不安全,就跟着几个汉子提着马灯,在村里一点点地找。 比较大的化粪池,各家的柴火垛。 就这样找到天亮,直到所有人下山。 火把燃尽,马灯没油,每个人脸上都疲惫不堪,陆母见找不到孩子,更是哭得昏死过去。 付航急的胡茬都冒了出来。 “整个山都找了,雪已经化了,看不到脚印,我们找了一宿,都找到玉石沟大队了。” 另外一个汉子走了过来。 “我们几个沿着河边找地,春天河水刚开化,涨水没那么高,孩子就算……也会浮上来。” “赵老四他们几个分成两组,一组往下游红旗大队找,一队往上游玉石沟大队找。” 提到玉石沟大队,付航一拍手,看了看一脸苦恼的陆父,将乔雨眠拉到了旁边。 “对了雨眠,你应该带人去玉石沟大队看看。” “下午陆怀玉来过,没准怀安跟她姐姐去玉石沟玩了。” 乔雨眠想了想道。 “我也是这么想的。” “但我问了村口的十几户,都说没见到陆怀玉带走陆怀安,甚至没人注意到陆怀玉。” 乔雨眠又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陆父。 “而且,要是陆怀玉带走了陆怀安,肯定会跟陆家说的。” “如果没说,那就是另有企图。” 乔雨眠话音刚落,陆父便从人群中挤了过来。 “雨眠,你收拾一下,跟我去玉石沟。” “我们去找陆怀玉!” 乔雨眠看了看陆父,默契地跟付航对视。 陆父的功勋虽然是吃了时代的红利得来的,但也不是什么蠢人。 毕竟年龄在那,吃过的盐比乔雨眠吃过的米还多。 乔雨眠能想到的,陆父肯定也能想到。 现在不过就是排除所有选项,最后剩下的那个,哪怕不可能,也是正确答案。 既然陆父先提出来,乔雨眠肯定愿意去找。 陆父站出来,向着众人鞠躬。 “谢谢大家,找了一夜的孩子大家都辛苦了。” “我陆言庭不是没有良心的人,等我找到了孩子,一定好好感谢大家!”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安慰。 “都是同村的,帮忙是应该的,不要见外。” “对呀,别说什么感谢了,先找孩子要紧!” “对,找孩子要紧!” 付航又说了两句,众人散了,各自回去休息。 乔雨眠跟着陆父回去安顿好家里,见到陆母和陆老太太已经睡下了。 乔霜枝也红了眼睛,不知道是熬夜还是因为担心。 “姐,有线索么?” 乔雨眠摇摇头。 陆父看了看陆老太太,又看了看陆母。 “他们……” 乔霜枝轻声回道。 “我看陆阿姨和奶奶太紧张焦虑了,给她们喝的药里放了安眠的药。” 陆父点头。 “好,睡着好,好好休息。” 陆父脱鞋上炕,从炕柜里拿出了什么东西塞进怀里。 “雨眠,我们走。” 付航把车子借给了陆父,两个人骑着自行车准备赶往玉石沟大队。 刚出村骑了不久,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人身材矮小干瘦,拼命地往前跑着。 乔雨眠停下车喊了一声。 “二猴,你怎么来了?” 第187章 为老不尊 二猴看到是乔雨眠,这才停下了脚步。 他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跑到乔雨眠身边。 “姐,不好了,不好了!” 陆父也停下车来扶住几乎已经跑到脱力的二猴。 “怎么回事,慢慢说?” 二猴差点哭出来。 “六哥被抓了!” “六哥被巡查处的人抓了!” 乔雨眠手中的自行车脱手,直接倒在了地上。 半晌才反应过来问。 “什么名头被抓,巡查处有没有给什么说法。” “是他那堆破烂惹的祸,还是别的东西?” 二猴脑子清晰,说话也快。 “六哥家里的东西没人动,我去巡查处问,那边什么都不说。” “后来我使了钱找人打听,对方只给带了一句话。” “六哥说让我找你,只有你能救他。” 二猴的话一说出,乔雨眠彻底死心。 没有什么误会和巧合,除了冯海平,没人能使唤得动巡查处。 高六混迹鬼市和黑市,虽然不是什么厉害角色,可像他这种小虾米,往往是最安全的。 能打听出冯海平买石头的事,又说没问题,那就不会是冯海平做局。 退一万步讲,就算是冯海平做局,那应该在交易的时候就出问题,而不是已经交易了这么多天出现问题。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是不是当初那一眼的对视? 所以林家会不会也跟着倒霉。 二猴握住乔雨眠的手臂激动道。 “姐,我求求你了,救救六哥吧。” “六哥是个孤儿没有亲人,平时交的也都是些酒肉朋友,没几个能真的为他出头。” “我们这几个平日里一起的兄弟,都见不得光上不得台面,自己都一屁股烂事,根本救不了他。” “她总跟我们说,你就像她亲姐一样,还带他吃杀猪菜,他从来没吃过杀猪菜。” 二猴哭得声泪俱下,连带着乔雨眠也红了眼眶。 她上辈子经历了太多的不公平,遭受过许多背叛,早已经不去奢望任何感情。 无论是高六,还是付航,她一直认为保持合作才能让关系走得更长远。 很多人掺杂了私人感情后,就会在金钱上有所计较,直至走向分崩离析。 可没想到高六却付出了真心,将她当做姐姐。 乔雨眠现在脑子里乱成一团。 一边是视她为亲人的高六,一边是无条件帮忙永远站在她一边的林家。 还有丢失的怀安,她多丢一分钟,风险便会加倍。 乔雨眠现在恨不得陆怀安真的被陆怀玉带走了,至少那是她的亲弟弟,无论如何也不会伤害他。 陆父的声音拉回乔雨眠的思绪。 “雨眠,你先去县里吧,高六那孩子只有你能依靠。” “我这边先过去问问,如果有情况我再通知你。” 乔雨眠犹豫了一下。 现在又没有通讯设备,有什么事也不能及时通传。 而且如果真的涉及到石头,林家那边冯海平也会有相应的手段。 抓了高六无非就是觉得自己买石头被骗了,无非就是退钱之类的威胁。 既然高六能递出话,说明事情还有缓和的余地。 冯海平应该是等着她主动上门的,高六暂时不会有什么危险。 而且关于陆怀安的事,她还想到了另外一种可能。 也许他们真的错怪了陆怀玉,陆怀安会不会是冯海平带走的? 还是得先去玉石沟大队看看,确认一下具体情况。 乔雨眠想了想,看向陆父。 “爸,我们还是先去玉石沟,我想去确定一下。” “如果高六出事,那怀安也不一定是陆怀玉带走的。” “也许是我惹了祸。” 陆父一脸茫然。 乔雨眠没时间解释,又对二猴说。 “二猴,我们家丢了个孩子,我不是不去救高六,而是要确定一下,这个孩子到底是不是被冯海平一起拿捏在手里。” “我们先去一趟玉石沟大队,如果没什么问题,咱们马上就去县城。” “我给你保证,一定把高六救出来,好不好?” 二猴这会已经恢复了过来,他用袖子擦了擦鼻涕和眼泪。 “姐,高六那么信任你,我也信任你。” “我二猴虽然上不得台面,但是也能跑个腿传递个消息,我跟你们一块去吧!” 乔雨眠十分欣慰,揉了揉二猴毛茸茸的头顶。 “好孩子,姐知道你厉害。” “一会进村我告诉你在哪蹲着,你帮我听一听墙角。” “然后时刻注意着,如果有发现有不对立刻去玉石沟找付航。” 二猴猛猛点头。 “姐,我一定做好!” 三人重新骑上车子,二猴坐在陆父的后车座上。 进了村后,乔雨眠指着陆怀玉家的方向。 “我们要去那个房子,你现在跟我们分开走,记着避开人。” “我们要找的男人叫夏然,女人叫乔雪薇,等我们走后,你跟着夏然,看看她会不会跟乔雪薇一起说话。” “离开后,我们会在村口的路旁等你一个小时,如果一个小时后他们没有任何交流,你就直接回来。” “高六等不起。” 乔雨眠安排好任务,三人分头行动。 二猴人如其名,不仅瘦小动作十分敏捷,饶是乔雨眠已经在玉石沟生活了大半年,熟悉地形,眼睛也没有跟住二猴。 他跑得飞快,用几个柴垛当掩体后,彻底消失在了视线里。 就连陆父都夸赞。 “高六这小兄弟身法了得,要是在军中,最适合探听情报。” 乔雨眠也附和。 “高六有好多这样的朋友,因为各种原因,最后都没有走上正途。” 乔雨眠带着陆父先去了林家。 林家一家人全都在家,林婶子还特意要把钱还给乔雨眠。 乔雨眠看林家无事,心里便安定下来,旋即疑惑又爬上了心头。 林家没事,也许陆怀安并不是冯海平带走的,只是事情都赶到一块了,难免让人多想。 乔雨眠来不及寒暄,又问了陆怀玉有没有带着一个孩子过来。 林家夫妇表示,并没有看到陆怀玉,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带孩子回来。 乔雨眠再次谢过林家,嘱咐他们多帮忙看着点陆怀安的踪迹,就离开了林家。 林家没事,乔雨眠心头的一块大石头重重卸下,接下来就是去找夏然。 两人骑着自行车便到了夏然借住的张寡妇家。 刚拍了拍院门,便听到两声狗叫。 视线锁定,发现二猴藏在了邻居家的酱缸后面。 酱缸旁边种的早黄瓜,黄瓜的大叶子和酱缸完美地掩饰住了二猴的身体。 要不是他发出声音故意让乔雨眠听到,乔雨眠完全想不到他躲在这。 巨大的拍门声让张寡妇探头出来。 她只是看了一眼便冷言道。 “你要找的人不在家,我一个寡妇不方便给你开门。” 说完,她便将头缩了回去,然后紧紧地关上了门。 乔雨眠礼貌地喊了两声。 “张婶子,你开门,我有点事想问问你,问完就走。” 可无论她怎么喊,张寡妇也没有开门。 陆父已经准备推车走了。 “他们俩做了亏心事,怎么可能老老实实地在家里等着我们来抓。” “这会说不定躲在哪了。” “既然陆怀玉跟乔雪薇站在一边,我们找乔雪薇说也是一样的。” “走吧。” 乔雨眠盯着陆怀玉住的屋子,眼睛没有挪开。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觉得刚才走到门口时,屋子里分明是有人影晃动的。 这会怎么看都看不到有人在动。 看来这张婶子没说实话。 乔雨眠冲着屋里喊道。 “张婶子,我尊敬你是长辈,才礼貌地问你。” “你要是跟我玩为老不尊那一套,我也不会惯着你。” 说完,她用出全身的力气,使劲踹了大门一脚。 张婶子家的门是两扇木头门板,松松垮垮地镶在门框上。 乔雨眠以为自己一脚能把这扇破门踹倒。 可一脚下去哗啦一声,里面被铁链锁上了。 乔雨眠气不打一处来,直接猛猛地踹用玉米秸秆扎成的栅栏。 农村的院墙多是木头枝子或者玉米秸秆做的,防的是一些小动物跳进院子里,其实根本不结实。 何满仓家的栅栏已经被她和陆怀野踹倒过无数次了,每次吵架,何家先遭殃的一定是栅栏。 陆父见到乔雨眠在踹,他也抬起脚踹。 两人几下就把栅栏踹翻了。 乔雨眠大步走进去,张婶子刚要开门骂,看到陆父顺手捡起了院墙旁边的铁锹,吓得瞬间缩了回去。 陆父年初的时候要拿铁锹砍死何满仓的事,玉石沟大队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谁敢跟这个疯子对拼。 张寡妇不仅没出来,甚至还将门从屋里锁上了。 乔雨眠懒得寻她的晦气,直奔夏然家的屋子。 她想到夏然如果要躲她,早就把屋门锁上。 她没有去拽门,而是从陆父手里将铁锹拿过来,直接抡在了玻璃窗上。 四扇窗的玻璃全都砸碎,乔雨眠将铁锹往地上一杵,冲屋里喊道。 “夏然,赶紧滚出来。” “再不滚出来,我的手段你是知道的!” “你信不信我一把火烧了你的房子!” 屋里还是无动于衷,甚至真的像没有人在家一样。 乔雨眠丝毫不啰嗦,直接走到栅栏旁边扯过几根玉米秸秆。 从空间里掏出火柴,直接点燃玉米秸秆。 从星星之火燃起,然后火苗见风便涨,几根玉米秸秆燃烧得十分旺盛。 被乔雨眠拿在手里,就像一个手持火把。 乔雨眠冲着屋里喊道。 “三、二……” 第188章 扶不起的阿斗 刚要喊一的时候,夏然没出来,张寡妇出来了。 “别点,别点!” “夏然,你还不滚出来,人家要点房子了!” “你们要打架出去打,这可是我的房子!” 张寡妇这样说,夏然自然是藏不住了。 他从炕柜的箱子里爬出来,一脸不耐烦的下了地。 从屋里出来后,夏然的神情跟之前不一样了。 平时夏然见到她或者陆父,都是一副低眉顺眼,唯唯诺诺的模样。 现在整个人趾高气扬,一副无所畏惧的模样! 乔雨眠才不管三七二十一,一个健步冲上去,一铁锹拍在夏然的腿上。 夏然心里有底,以为乔雨眠并不会对他动手,所以根本就没防备,直接被铁锹拍在了地上。 乔雨眠将铁锹锋利的剑刃插在了夏然脑袋旁边,然后狠狠地踩在他的手指上,使劲用力捻了捻。 夏然想挣脱,却发现只要自己动一下,那铁锹就会划破脑袋。 他不敢动,只能躺在地上哀嚎。 “啊!” “救命啊,杀人啦!” 乔雨眠丝毫不害怕。 “你是想奢望别人来救你?” “是那个张寡妇,还是左邻右舍,或者你的姘头,乔雪薇?” “夏然,我明明白白地告诉你,你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 乔雨眠冷笑道。 “我又不是傻子,怎么会不知道打人不对?” “但我打你可是丝毫都没有心理负担。” “你骗了我小姑子的身子,让她未婚先孕,你就算报公安,公安顶多让我赔你点医药费。” “不过你就惨了,我会告你乱搞男女关系,有了这个罪名,你不仅一辈子回不去县城,有可能还要住牛棚。” “从知青变成劳改犯,你这一辈子就算是定型了!” 夏然眼里的恐惧只有一瞬,然后便不再喊疼,反而咧嘴笑了起来。 “乔雨眠,你总是拿这件事威胁我。” “我承认,我确实害怕你这样做,不过我现在也无所谓了。” “我跟着劳改,陆怀玉也要跟着劳改,我们没出生的孩子也要跟着住牛棚。” “从此以后,我们三个人都是坏分子,一辈子都洗不清身上的污点。” “陆家现在不恨你,难道以后不会恨你?” “十年后,陆怀玉过着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 “你猜陆怀野会不会怪你让她妹妹陷入绝境,他会不会跟你离婚?” “乔雨眠,我敢住牛棚,你敢赌么?” 乔雨眠从来没想过对付陆怀玉,哪怕她说话伤害自己,做事背叛自己。 她总是想着,不看僧面看佛面,她不能把事情做绝让陆家伤心。 这一刻乔雨眠有些无措。 她和夏然好像互相知道对方的死穴,每次攻击的时候都挑着对方最疼的地方踩。 “夏然,我承认你说的是我顾虑的。” “不过你没得选,我有的选。” “我现在动一动铁锹,你一命呜呼。” 夏然笑的渗人。 “那你就给我偿命,有你这样的人给我偿命,我也不亏的!” 乔雨眠压了压铁锹的尖刃,夏然果然不敢再动弹。 她挑了挑眉。 “我知道你们这个温室大棚后面的主使人是谁。” “冯海平!” 一直没有惊慌的夏然瞬间白了脸,但只一瞬间,他就开始伪装,伪装成无所谓的模样。 “知道又怎么样,你准备去县里告他,还是去市里、省里为自己讨回公道?” “冯海平的势力大到你无法想象,你根本就是自讨苦吃。” 乔雨眠微微摇头。 她蹲下身,像天神蔑视蝼蚁一样看着夏然。 “你想多了,这么好的合作伙伴,我怎么可能去找人家的麻烦?” “你不知道吧,冯海平已经对你们这样失败的合作人失望透顶。” “他找人给我递了话,约我见面,想谈一谈合作的事。” “我现在弄死你,然后再找他谈合作,合作的条件是保证我的安全。” 这话一出,夏然终于绷不住脸上的淡然。 看着乔雨眠的脸,他不由得浑身直打冷战。 乔雨眠脸上挂着淡笑,一条人命她用来做交易,语气轻描淡写,像是在讨论晚饭吃什么一样。 这个女人简直太可怕了! 夏然深呼吸,他告诉自己要淡定。 陆怀安在自己的手里,她不敢对自己动手。 简单调整了一下呼吸,夏然开口。 “我听说陆怀安丢了,你们村的人找了一夜。” “如果你对我客气一点,我说不定还能帮你找一找。” 乔雨眠把铁锹拿走,夏然顾不得身体的疼痛,急忙从身上爬起来。 陆父上前拽住夏然的衣领,表情十分凶狠。 “陆怀玉呢,让她也滚出来!” 夏然弯了弯嘴角。 “岳父,怀玉说想你和岳母了,昨天去了你家,你怎么还问我要人呢?” 陆父只是稍微想了一下,便立刻明白了夏然话中的含义。 “你这个畜生!” 沙包大的拳头挥过去,夏然被打得趴在了地上,鼻孔窜血。 他强撑着身体爬起来,抹了一下鼻子下面的血,艰难地抬起头。 “乔雨眠,你可以打死我,但是我保证你永远找不到你丢失的东西!” “当然你可以去报公安,但我从来没有离开过玉石沟大队,所以无论你怎么努力,都找不到任何证据。” 乔雨眠也知道,她根本找不到任何证据。 这就跟她偷走了玉石沟大队盖暖棚的东西一样。 现在没有监控,谁也没有证据证明夏然拐走了陆怀安。 陆怀玉确实去了陆家,但也没人亲眼看到她拐走了陆怀安。 就算报了公安,找到陆怀玉,陆怀玉完全可以说自己因为被娘家赶出门,又怕夏然知道自己不受娘家待见,所以偷偷地藏了起来。 这样夏然就以为她在娘家住,既保住了里子,又保住了面子。 反正没监控,也没人看见,随便她说什么,都没办法定罪。 看来还是要走到那一步。 乔雨眠拦住陆父,夏然像是一块滚刀肉,已经到了狗急跳墙的地步。 她是真的怕陆怀安受到伤害。 “夏然,你想要什么?” 夏然又恢复了刚才高傲的神色,再次从地上爬了起来。 “我没什么想要的,只不过我这个人思想进步,一直想为玉石沟的乡亲们做点实事。” “听说你们兴隆山大队的副业做得很好,能不能也带带我们?” “只要让付队长把你们买砖和塑料的路子介绍给我们就行,钱我们自己出。” 乔雨眠只顿了一下便接着他的话头说道。 “不只是红砖和塑料这么简单的。” 夏然笑了,笑得十分阴险。 “当然还有你的技术,你的肥料!” “不是我说你,你真的是好小气。” “明眼人都看得出,这技术你没准备藏私,石河子公社十几个生产队,大家都去参观,去问,你都给人家解答。” “为什么对别的大队你都可以知无不言,唯独对我们玉石沟大队严防死守呢?” “你和雪薇是姐妹,你们姐妹联手,总好过便宜了外人不是!” 乔雨眠表情冷淡。 “我父母只有我一个女儿,我和乔雪薇也不是姐妹。” “夏然,如果你打的是这个算盘,那就不用跟我多说废话了。” “我乔雨眠,这辈子,下辈子,生生世世,都不会跟乔雪薇和解。” 乔雨眠之所以容忍夏然说那么多废话,是因为她在想办法。 既然夏然能说出这番话,就说明陆怀安一定是被陆怀玉带走的。 他们想用陆怀安要挟自己,来换取温室大棚的扶持。 冯海平没有找林家的麻烦,只是叫巡查处抓了高六。 没有动高六的那堆‘破烂古董’反而只是叫人过来递话,说明冯海平不是为了那块石头找麻烦。 那日她无意中知道,给乔雪薇走后门,扶持她们的人就是冯海平,刚才也从夏然的脸色中确定了这一事实。 夏然提出的要求是让付航把卖红砖和塑料的渠道介绍给他们,说明冯海平已经不愿意再帮他们了。 这跟乔雨眠猜测的差不多,乔雪薇已经成了废子,绑架陆怀安的这件事,不过是他们最后的垂死挣扎。 想通了这个关节,她轻松了许多,并且不再惧怕。 综合这些信息,冯海平不过就是觉得乔雪薇是个扶不起的阿斗,他想换个人扶持。 而自己的大棚已经成型,甚至肥料都开始小有名气。 与其出钱出力,还不如找个现成的。 夏然的要求她绝不会答应,自己也不会因为这件事真的要了夏然的命。 为他这种人脏了手,真的不值得! 乔雨眠转身叫上陆父。 “爸,我们走吧。” 陆父看着夏然不愿走,乔雨眠走到他身前,眼珠转到了二猴蹲着的方向,然后迅速地眨了眨眼。 陆父一下便明白了乔雨眠的用意。 两个人走到门外扶起自行车就要走,夏然一脸惊惶地追出来。 “你们就这么走了?” “如果不用我找的话,你们可能永远都找不到丢失的东西!” 乔雨眠连头都没回就离开了。 两个人一口气蹬着自行车到了村口,然后找到一个山坳藏在了灌木丛后面等待二猴。 陆父眉眼焦急。 “雨眠,真的不再吓唬吓唬他么,很明显,他知道怀安在哪!” 第189章 没看见就是没看见 乔雨眠放低声音,生怕有人路过听到。 “爸,我现在可以肯定,怀安就是在陆怀玉手里。” “刚才我已经吓唬了他很久,甚至连冯海平都搬出来了,可他就是不害怕。” “他就是仗着怀玉听他的,用怀玉来拿捏我们。” 陆父气的声音都在发抖。 “陆怀玉这个孽障,那可是她弟弟啊,她怎么能害自己的弟弟。” “要我说根本不用顾虑她,直接报警,我就不信她一辈子都不回家。” 乔雨眠并不赞同。 “爸,怀玉毕竟是咱们陆家的孩子,我们当然可以因为一时生气不在乎她。” “但夏然说得对,万一我们有一天后悔了呢?” “怀玉过得辛苦,甚至……唉,到时候是什么都弥补不了的。” “而且我们本来就没证据,这事也不好界定。” “往小了说是跟家里赌气,把弟弟带走了让你们着急。” “往大了说,这可是拐卖人口!” 陆父胸中的闷气无处发泄,一拳头砸在了地上。 乔雨眠劝慰道。 “您先别着急,看看一会二猴能不能带回来什么消息。” “我昨晚去了村头第一家刘婶子家里打听消息,她的反应很奇怪。” “如果二猴那边没什么消息,我们就回去再问问刘婶子,应该能问出一些什么。” “万一刘婶子愿意给我们作证是陆怀玉带走了怀安,我们可以报警。” “等找回来的时候,我们可以看情况,跟公安说一下,就说是带着弟弟出去玩忘记告诉我们。” “这样比较稳妥一些。” 陆父在山上找了一夜,这时候整个人的精神都有些萎靡。 乔雨眠不愿意再说一些话打击他,两个人便静静地等着消息。 一个小时后,二猴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 “姐,你们走后,那个夏然和院子里那个老太太吵了一会,老太太让他赔钱。” “两个人骂骂咧咧的好一会,但是并没有说什么有用的东西,也没看到乔雪薇过去。” 乔雨眠点头。 “二猴,我先回村一趟。” “我知道冯海平要什么,但这不是我一个人能说了算的事情,我得回去跟别人商量一下。” “但你放心,无论如何我都会跟你去救高六。” 二猴回头看了看村子,又看了看乔雨眠。 “姐,要不你先回去,我在这再等一会。” “那个夏然在屋子里收拾东西,看起来要跑路的样子。” “你回去兴隆山大队,这一来一回也要两个多小时。” 高六看了看天。 “再过四个小时,晚饭左右的时间,无论我有没有听到东西,都在这里等你。” 乔雨眠想着也是。 夏然收拾东西,也许就是去找陆怀玉。 乔雨眠感叹二猴的机灵。 “我这着急都忘了,还是你聪明。” “二猴,你好好跟着夏然,她要是去跟一个大肚子的女人在一起,身边还带着个七岁的小男孩,你不要声张,立刻让人回来找我。” 二猴又鬼鬼祟祟地消失在了密林中。 乔雨眠带着陆父一路回到了兴隆山大队。 家里,陆母已经醒过来了。 她整个人止不住地哭,虚弱的站都站不稳。 乔霜枝也跟着掉眼泪,用针在给她针灸。 乔雨眠想了一下,走到陆母面前。 “妈,村头的刘家可能会有陆怀野的消息,如果你能豁得出脸面……” 陆母当即打起精神。 “要是怀安能回来,别说脸面,就算是豁出去我这条命我也无所谓。” “雨眠,我们现在就走!” 乔雨眠按住陆母的肩膀。 “妈,你不能这样去,这样去什么都问不出来。” 乔雨眠蹲下,让陆母爬到她的背上。 “我们要惨一点,怎么惨怎么来!” 乔雨眠背着陆母,一步一步地从村西头走到了村东头。 平时骑自行车都要十分钟的路,硬生生地走了快半个小时。 乔雨眠累得不行,但还是咬牙坚持着。 陆母也谨记着乔雨眠说的‘怎么惨怎么来的话’哭了一路。 不过她是真情实感地哭,哭孩子丢了,也心疼乔雨眠。 好几次她都偷偷地贴着乔雨眠的耳朵说道。 “雨眠,你放妈下来吧,妈就是爬也要爬过去。” 乔雨眠擦了一把头上的汗,又低下腰,把陆母往身上背了背。 “妈,你坚持住,我们就要到了。” 其实乔雨眠做这些不为别的,就是为了吸引村里更多的人。 从陆家走到刘家,一路上所有的人问她什么她都不回答。 因为她不说话,所以一堆人跟在她身后,看看她到底要做什么。 等他们走到刘家门口,刘家院子外面已经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乔雨眠将陆母放在地上,自己也倒在一边。 她虚弱地喊道。 “刘婶子,我知道你看到了我弟弟,求求你告诉我们吧!” 陆母一想到陆怀安还下落不明,又开始放声大哭。 “嫂子,你行行好,告诉我们吧。” 乔雨眠嘶哑着声音。 “刘婶子,我妈已经在家哭得站都站不起来,再哭下去命都要没了。” “我知道你不想管闲事,不想惹祸,但我不是谁家的牛马鸡狗,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啊!” 门外站了这么多人,乔雨眠又哭又喊,刘婶子终于打开门出来了。 “乔技术员,你昨天来的时候我已经说过了,我没见过你家孩子。” “没见过就是没见过,你就算在这里哭死,我也没见过。” 陆母往前爬了两步,一下拽住了院门外的栅栏。 “刘嫂子,你也是没了儿子的人,应该知道我的痛苦。” “怀安要是没了,我也不活了。” “看在我们都是女人的份上,你就帮帮我吧!” 乔雨眠一直盯着刘婶子的神色,陆母说这话时,她的头微微偏向一片,目光也不敢跟陆母接触,这就是心虚的表现。 昨天她来的时候,刘婶子也这样心虚过。 而且今天找上门,她完全可以叫喜子或者儿媳一起出来,随便编个理由,而不是这样生硬的拒绝。 之前在大棚干活的时候,还有杀猪吃‘上梁饭’她都接触过刘婶子。 她是一个宁折不弯的女人,做事雷厉风行,说话干脆利落。 从来没在她脸上见过心虚的表情。 乔雨眠在赌,她赌刘婶子一定是看到了什么。 陆母的祈求声还在持续,刘婶子却红了眼眶。 “我真的没见过,你们也别为难我了。” “都是乡里乡亲的,你们这样逼迫我,难道孩子就能自己出来么!” 几个跟着来的人也劝道。 “乔同志,刘婶子说得对啊,你们不去找孩子,来为难人家一个寡妇就不对了。” “她是住在村头,但也不可能时时刻刻地盯着马路啊。” “也许那会在茅厕,也许在睡觉,这都说不定的。” 也有人劝着刘婶子。 “山旺娘,你要是看到了就告诉他们吧,他们婆媳俩也不容易。” “雨眠她婆婆都要哭死了,雨眠从村西头把婆婆背过来的。” “要是能找到孩子,你也算是大功一件。” 可能是‘山旺娘’这三个字刺激到了刘婶子。 她突然大声吼道。 “你们现在满口仁义道德,当初我求你们救救我家山旺的时候,你们为什么见死不救!” 人群瞬间沉默不语。 乔雨眠回头看了看众人,自己好像不小心触碰了这个村里的什么禁忌。 这种沉默好像一瞬间世界被按下了静止键,仿佛众人都没了呼吸。 过了一会,有几个人低着头离开,不再看热闹。 有一个人带头离开,剩下的人也三三两两地离开。 陆母哭得伤心欲绝,根本不理会是不是有人离开。 乔雨眠却有点心急。 她知道自己带着人逼迫刘婶子这事做得不对,但她不能受夏然的威胁,刘婶子愿意说,这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可没想到却触碰到了刘婶子的伤心处。 身后的人呼呼啦啦地走了,却还剩下村里的一两个老人。 有个老妇人拄着拐杖,颤巍巍地走到门口。 “山旺娘,我知道你委屈,所以这么多年,除非必要的时候,你几乎不跟村里人来往。” “但是你也要知道大家也都是迫不得已。” “山旺没的那年,村里哪有现在这么富裕,每家也没有太多的钱。” “况且山旺那是痨病,痨病是治不好的!” 刘婶子眼睛通红。 “谁说痨病治不好,我问了县里的医生,痨病就是肺结核,是有特效药的!” “当初要是每家每户都能凑点钱给我家山旺看病,他也不会死,喜子也不会没爹,秋菊也不会成了寡妇。” “你们不仅不凑钱,还怕痨病传染,一个个都躲我们家躲得远远的!” “你们没帮过我,我也不会帮你们,我不要别的,就想求个公平!” 刘婶子振振有词,那老妇人也摇摇头,步履蹒跚地离开了。 大门口只剩下乔雨眠和陆母。 陆母一直在哭,乔雨眠心里却五味杂陈,说不出什么。 怪不得昨晚她找来的时候,刘婶子对她没有好脸色。 原来当初山旺死于痨病,村里没人能帮他们。 所以看到昨天晚上,全村都在帮忙找陆怀野,心里憋着一口气罢了。 看到人都走了,刘婶子用袖头抹了眼泪。 “没见过,没见过,说一百遍也是没见过。” “你们想哭就在这哭吧,反正我们家男人都死光了,也不怕别人站在门口哭。” 第190章 最初的追求 刘婶子进屋后,陆母拉住乔雨眠的手。 “雨眠啊,她也是个可怜人,我们回去吧,别再为难她了。” 乔雨眠察觉到,陆母虽然提出回去,但眼神里满是依依不舍地看向屋子的大门。 仿佛下一秒那刘婶子会重新打开门,然后告诉她陆怀安确实跟着陆怀玉离开了村子。 乔雨眠也往屋里看了看。 “妈,再等一会,看看刘婶子能不能回心转意。” 陆母完全无所谓,只要陆怀安下落不明,无论身在何处,她都觉得自己像是呆在地狱里。 又过了半个多小时,太阳已经慢慢西坠。 乔雨眠想到自己还要去找付航商量事情,又得去找二猴,干耗在这里也不是个办法。 或许去冯海平那找找门路,看看那能不能让他帮忙把陆怀安找回来。 想到这里,乔雨眠再次将陆母搀扶起来,背到背上。 “妈,我们回去吧。” 两个人刚走出两步,院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从院子里走出来一个面容姣好的女人。 乔雨眠认出来了,她就是刘山旺的媳妇,赵秋菊。 赵秋菊追上两人,又回头看了看院子。 “乔技术员。” “你们别怪我婆婆,她就是看到昨晚全村人都帮忙找孩子,想起我男人的事心里委屈。” “她其实知道,当年我男人是无药可救的,时间太久远了。” 她又回头看了看,像是怕被人看到。 “昨天我和喜子在院子里玩,看到你们说的那个大肚子女人,是她把怀安带走了。” 陆母挣扎着从乔雨眠的后背上跳了下来,认真地听赵秋菊说。 “因为怀安叫她大姐,我们也没在意。” “谁成想这孩子没回来。” “我婆婆也不是故意不说的,只是我们两个寡妇住在村里也是吃了很多亏。” “因为看到了什么事,出头给别人作证,我家光狗就被毒死了三条。” “而且你们家孩子是被她姐领走的,我们怕说了之后你们一家人再有别的问题。” 陆母脚一软,直接倒在了乔雨眠的怀里。 乔雨眠扶住陆母,急着帮忙顺气。 赵秋菊又回头看了一眼。 “我婆婆睡了我才跑出来告诉你们,你们别说是我说的,就当不知道吧。” 说完,赵秋菊急忙跑回了院子,关紧了大门。 眼见着陆父推着板车从远处跑过来。 他满头大汗,停稳板车后,将陆母放在了板车上。 “雨眠,怎么样,有消息么?” 乔雨眠点头。 “是怀玉带走的,但是他们家人怕惹麻烦,不愿意出来作证。” 陆母双目失神地躺在板车上,始终不敢相信是陆怀玉带走了陆怀安。 其实乔雨眠没有细说夏然的举动,她怕陆母知道了承受不住。 可再不愿细说,现实也是残酷的,总要接受! 陆父开口。 “先把你妈带回家,我们再商量。” 乔雨眠刚要说什么,村口有个身影急匆匆地跑了进来。 二猴累地,见到乔雨眠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陆父生怕孩子跑坏了,急忙将陆母往板车旁边挪了挪,空出一块地方让二猴坐了上去。 乔雨眠也顾不得了,从自己随身背的包里拿出之前装的灵泉水,递给二猴。 二猴喝了两口,终于能开口。 “姐,不得了了!” “你们走之后,我还没等回夏然那个房子,就看到他背着个小包袱往他们家前院去了。” 乔雨眠心里有数了,之前他们在何满仓大哥家住的时候,后院正好就是夏然家。 现在夏然去了前院,应该是去找乔雪薇。 她没打断二猴,而是继续听着。 “我看到她跟一个大肚子女人在苞米地里说话,因为两个人拉拉扯扯的,我以为那个就是你说的让我找的大肚子女人。” 陆父推车的手停了下来。 “拉拉扯扯?” “什么意思?” 二猴抓耳挠腮不知道怎么解释。 “就是……就是抱在一起了。” 陆父震惊得说不出任何话。 二猴看着陆父的脸色,小心翼翼地说。 “后来我听到他们说话了。” “那个夏然说要去找陆怀玉,大肚子女人不让她去。” “夏然说这招对你没效果,得尽快把陆怀玉和陆怀野接回来,要不然你这个疯女人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 “那个乔雪薇居然说,她……她……他已经把陆怀玉和陆怀安卖了!” 乔雨眠震惊的手里的水杯掉在了地上。 陆母一口气没上来,直接昏了过去,陆父放下车就要往村外走。 乔雨眠一把拉住陆父。 “爸,你要去哪。” 陆父眼睛赤红。 “我要去杀了夏然和乔雪薇那对狗男女!” 乔雨眠一把将他撤回来。 “爸,你相信我,我有能力解决这件事。” “乔雪薇和夏然是要受到惩罚,但是法律的惩罚,而不是我们动用私刑。” “我妈晕倒了,你赶紧带她去找霜枝。” “二猴,你跟我去村部!” 陆父年过半百的人,突然放声大哭。 “雨眠,你一定要救救怀安和怀玉,他俩要是没了,你妈和你奶奶肯定都活不了!” 乔雨眠心脏已经跳到了嗓子眼。 陆父从怀里摸出一把刀放进了乔雨眠手里。 “你要是见到夏然,给我一刀捅死他,然后就说是我干的,我去给他偿命!” 乔雨眠本来不想接这个刀,但怕这刀在陆父手里真的会出人命,只好把刀收了起来。 四个人分头行动,乔雨眠带着二猴到了村部。 付航正在跟村里的几个干部商量着营救计划。 乔雨眠在门外就听到了他的说话声。 “你带着人,继续往下游找,下游的村子里也找找,看看有没有人捡到孩子。” “我们去县里,找找人情关系,特别是……暗里的关系,看看是不是有拐子……” 乔雨眠一把推开门。 “付航,不用找了,我大概知道在哪。” 屋里几个人顿时喜笑颜开。 “真的找到了!” “孩子没受伤吧。” 乔雨眠一一敷衍过去,谢过几人后,让他们离开了。 付航却从始至终没有放松下来。 “孩子在哪。” 乔雨眠见众人走了,这才像是脱离般的瘫在了板凳上。 她昨晚一夜没睡,早上又骑了几个小时的自行车,又背着陆母走了那么久。 不知道是累得腿软,还是听了二猴说的话腿软,总之这会她需要休息一下。 “让二猴跟你说。” 二猴绘声绘色地将他们如何去玉石沟大队的事跟付航说了,然后又补充道。 “我听到人被卖了,吓得差点尿裤子。” “夏然也发火了,说陆怀玉是她老婆,肚子里还有他的种,怎么能卖!” “大肚子女人却说,我肚子里的也是你的种,难道你害怕没孩子么?” “再说了,要是陆怀玉回来,告诉陆家或者乔雨眠,这些是你我指使的,我们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现在他们两个都不见了,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反正陆怀玉废物的要命也没什么用,乔雨眠也不受她的要挟,消失了更好!” 二猴喘了口气继续说。 “那个夏然骂大肚子女人疯了,然后两个人就开始拉拉扯扯……” 乔雨眠不想再次听到两人通奸的细节,急忙抬手。 “不用再说了,我们知道了。” 二猴凳子都没坐,一个屁墩坐在了地上。 “我刚回去就听到了这些,所以一刻都不敢停的跑回来了。” “我现在真的是一点都跑不动了!” 付航打开门,喊进来一个村干部。 “带这个小兄弟去喝点热茶,找个有床的屋子给他躺着休息一会。” 乔雨眠用眼神示意二猴去休息,人走了,两人开诚布公的开始谈。 “付航,你知道冯海平吧。” 乔雨眠讲了很长的一个故事,从陆家被巡查处抄家,到她发觉背后的指使人是冯海平。 然后是她被何满仓打压,直到她认识了高六,救了乔霜枝,卖了那块石头。 她几乎把这一年间来经历的事说了个清楚,一点不曾隐瞒。 乔雨眠准备喘口气继续说时,付航却先开口。 “雨眠,你把这技术交给乔雪薇吧,付航心思深沉,我们斗不过的。” 乔雨眠有些震惊。 自从她跟付航合作开始,付航就对这个温室大棚和肥料的项目十分看好。 但凡项目遇到一点挫折,都会积极地去克服。 大棚做好了,肥料做完了,菜也长出来了,现在这个技术就要交给别人。 乔雨眠问。 “你舍得么?” 付航却一脸的淡然。 “没什么舍得不舍得的,这样的事我经历多了。” “我之前跟你说过我们村子里养羊的事吧。” “当时我们引进的肉羊品种不好,经常生病,或者死胎。” “是我在羊圈里住了一冬天,找出了生病的原因。” “也是我一次一次地跑到畜牧站,跟研究员一起寻找适合这种羊的养育方式和安全用药。” “结果第二年羊开始长肉,不再生病,也顺利下崽之后,这个副业就被人夺走了。” 付航笑得凄然。 “我以前其实很不甘心的。” “但你说的话让我看开了很多。” “你说‘我们要研发出自己的肥料,永远不能受制于人’。” “大家吃得饱饭,才是真正的实现自由!” “无论是玉米,水稻还是青菜,也不管乔雪薇是不是为了自己的私利。” “最重要的是玉石沟的那些乡亲们有了副业增加了收入可以不再受穷,蔬菜产量高了,人人都有蔬菜,也不用再搞限量。” “这些不正是我们最初追求的东西么?” 第191章 算是休假? 乔雨眠有些羞愧,更多的是感激。 感激付航在她困难的时候伸出援手,感谢付航信任她。 要不是付航,她现在说不定还在玉石沟里苦苦挣扎,出不了头。 “付航,对不起,我没有你那么伟大的情操。” “在我们合作初始我就说过我是为了名利,为了出头。” “我不是一个好的合作伙伴,但是我答应你的,也要做到。” 付航缓了一下,没明白乔雨眠什么意思。 乔雨眠没有解释,只是站起来,深深地给付航鞠了个躬。 付航抬手虚扶。 “雨眠,我们之间不必这么客气。” “去做你想做的吧,我永远支持你!” 跟付航告别后,乔雨眠叫着已经休息好的二猴,骑车赶往县里。 乔雨眠把二猴送到了高六家,叮嘱道。 “三天。” “如果我三天后没有来找你,你就……” 乔雨眠有些失落。 如果冯海平真的要整治她,她应该找谁求救呢? 付航? 他不过就是一个大队的队长,虽说有些人脉,但估计谁也不会愿意得罪冯海平吧。 陆怀野? 她都不知道陆怀野在哪,根本就联系不上。 这几个人都是远水解不了近渴。 乔雨眠忽然想起一个人。 “如果我三天不回来,你就去纺织厂的采购部找黄俊仁。” “跟她说陆怀野家出事了,让他帮忙。” 二猴点头。 “姐,你去吧,我会记得的。” 乔雨眠做好充足的准备。 她没有去过巡查处,但自从救出乔霜枝后,看到她身上的伤,听她说之前的事,也能估计出来,巡查处如同炼狱一般。 不过她是去谈判的,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以防万一,她还是准备了一番。 天已经黑透了,她不可能去纺织厂找冯海平,而且高六是被巡查处带走的,她当然要去巡查队找人。 巡查处的铁门被昏黄的路灯染上了一层温馨的黄色,可就在这铁门之后,藏着数不清的污垢。 乔雨眠深呼吸,然后抬手敲门。 几乎是敲门声刚落,院里便有脚步声响起。 穿着深蓝套套装,带着红袖章的男人打开了门。 “乔雨眠?” 乔雨眠内心一惊,看来冯海平已经安排好了人,就是在等着她的。 “进来吧。” 她甚至没说什么,就被人请了进去。 这是一个四方的院子,从连廊处看去,像是那种三进四进的房子。 男人带着他穿过一进,指了指右边的第一间屋子。 “你去那里等吧。” 乔雨眠没动,直视男人问道。 “要么让我见高六,要么让我见冯海平,去房子里等算怎么回事?” “如果不方便今晚相见,那么我就明天来。” 男人冷笑着过来站在她身前。 “进了巡查处可不是这么轻易出去的,我以为你来之前就做好准备了。” “我可是个粗人,不会怜香惜玉,你是自己进去,还是我找兄弟们扔你进去?” 乔雨眠知道自己不可能离开,她说这个也只是想试探一下冯海平的态度。 如果冯海平想跟她好好谈,那么这些人肯定会对她客气一些。 从现在的态度来看,冯海平是不准备好好谈了。 也对,要是想好好谈,就不会抓了高六威胁她过来。 冯海平应该是势在必得。 “我自己进去,不劳烦你了。” 乔雨眠走到那人指的那间屋子。 推开门,满屋子的潮湿霉味夹杂着血腥气扑面而来。 屋里有一张桌子,桌子上放着白纸和炭笔。 没有凳子没有床,连个坐下的地方都没有。 她还在打量,身后的男人一把将她推了进去。 然后是锁链的上锁的声音。 乔雨眠迅速蹲下,甚至没问为什么锁着她。 外面的人没走,从她呼吸的声音和衣料摩擦门板的声音可以听得出,外面的人好像在往里面看。 不一会,另外一个脚步声靠近,两个人小声地说起话来。 “你确定刚才关进去的那个女人是乔雨眠?” “肯定没错,她的照片还在我兜里呢,你看看!” 衣料摩挲的声音,应该是另外一人拿出了照片,两个人端详了一会。 “她不会是跑了吧?怎么一点声都没有!” “这屋子就一个老鼠能爬进来的小窗,她难不成会飞天遁地?” “可是她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 “敢自己来巡查处的人本就不是一般人,她一个女人能让冯爷亲自下令‘特殊照顾’,那就更不是一般人了!” 脚步声响起,好像是两个人离开了。 “这女人怎么处置?” “冯爷说先关两天,磨一磨性子,要不然她还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两人渐行渐远,最后说什么也听不见。 乔雨眠已经预料到了。 冯海平只是交代这几个人吓唬她一下,并不会对她做什么。 稍稍放心后,她这才开始打量四周。 这门也是铁做的,也没有窗子,只有南墙上有一个小小的透气孔,大概两块红砖那么厚,用粗的铁丝网拦住。 今晚没有月亮,也没有光从那透气孔里照出来,关上门之后,屋里就一片漆黑。 其实这样的环境乔雨眠更加安心。 那透气孔太小了,从外面看,只能看到透气孔范围内的一块,右边的角落就什么都看不见了。 乔雨眠从空间里拿出马灯燃起,仔细地打量着屋里。 水泥的地已经开始裂缝,裂开的缝隙里黑黢黢的,那血腥的味道就从裂缝里传来。 墙上都是水泥抹平的墙面,没什么暗格或者能观察别人的隔板。 一番检查下来,她就将心放回了肚子里。 这间暗室没有窗,就是为了用这种不见天日的感觉给人心理压力。 可这种环境对乔雨眠来说才是最放松的,因为没人能偷偷观察她在做什么。 她把桌子挪到透气孔看不见的另一个角落,从空间里拿出一床厚棉被,铺上深色的布,整个人爬了上去。 万一有老鼠或者虫子,她在这个桌子上呆着,总比直接坐在地上强。 她整个身体靠着墙,然后找了一个不容易腿麻的姿势坐好,意念一动,整个人进入了空间。 要不是有这个空间,她还真的不敢独自来到这吃人的地方。 她刚才准备得很全面,也把所有可能会发生的事情预想了一遍。 比如说这些人要是对她动手动脚,或者强制她做什么,空间里有书架,有石头。 刚才还买了几把镰刀,菜刀,西瓜刀。 如果真的危机到了生命安全,那就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自己保命才重要。 进入空间后,她在犹豫了一下,掏出了小炉子开始生碳。 找出了猪排和五花肉,改刀穿串。 又拿出了珍藏的之前在黑市里买的一小块羊肉。 羊肉是稀缺肉类,凭票购买还要限量排队,这是高六从黑市给她弄来的。 重生后,乔雨眠一直在忙着改命,每天都精神紧张着想着各种事情,根本就无心食物,只要能吃饱不饿肚子就行。 可是如果说非要找出一种非常想吃的,那就是羊肉串了。 烤得焦焦的,撒上一把孜然,沾一点点辣椒面,能把人香迷糊了。 可成天不是忙这就是忙那,哪有空烧烤。 肉串放在碳炉上烤了一会,油脂滴在了碳上,香气弥漫,乔雨眠感受到了幸福。 羊肉进嘴的那一刻,油脂瞬间迸发在嘴里,恨不得把舌头都嚼碎了吞下去。 五花肉,猪排骨,地里摘的辣椒,切成片的茄子,她甚至想去河里捞一条鱼。 可是肚子吃得太撑了,小鱼们逃过一劫。 收拾好这些东西,她自嘲地笑了笑。 该不该感谢冯海平给她提供了这个休息的机会。 这根本就不是被关禁闭,简直就是放松度假。 意识回到身体里,外面一切如常。 没有钟表,不知道什么时间,她跳下桌子活动了一下身体,然后又坐了回去,再次回到空间。 为了时刻注意外面的声音,她不太敢睡觉。 喝了一些灵泉水保持精神,她开始研究从玉石沟偷来的那台翻地机。 春种的时候付航申请了翻地机来兴隆山大队,将那些平整的土地翻了一遍。 那时候她就见过,还学习了使用方法。 这会她启动翻地机,将空间里的地翻了一下。 自从去了兴隆山大队,她就没有在空间里播种过了,正好借着这个机会,把空间重新收拾一下。 乔雨眠在‘度假’完全不知道此刻的陆怀玉正在受着煎熬。 腹痛让她从昏迷中清醒过来。 身下铁皮硌得她浑身生疼,时不时的颠簸一下更是让她差点吐出来。 意识完全清醒后,她才看清楚自己到底在哪。 陆怀玉被反绑着手脚,嘴里塞着破布跟一群人挤在一起。 周围的味道难闻得要命,还有人低低哭泣的声音。 回想起之前的事,她吓得后背发凉。 那天她砸破了玻璃,准备跟夏然同归于尽,可夏然一反常态,把乔雪薇赶走,将她搂在怀里安慰。 两人说着说着,就说到了以后孩子的事情。 “农籍就农籍吧,饿不死就行。” 陆怀玉一想到自己的孩子要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整个人心如刀绞。 “不行,我们的孩子绝对不能是农籍。” 夏然激动地用手砸了一下炕。 “都怪我是个废物,让你们娘俩受这种委屈。” “我后悔了,我应该讨好岳父岳母,我应该给乔雨眠下跪,求她原谅我。” “如果她能原谅我,说不定可以让我跟着他们去兴隆山大队。” “怀玉,为了我的孩子,我愿意低头。” 第192章 昏招 陆怀玉脸色发白。 她想到乔雨眠曾经说过夏然的坏话,说她跟夏然在一起不会幸福。 跟夏然出来过日子,也是为了证明乔雨眠是错的,她跟夏然在一起很幸福。 可现在回去求乔雨眠,岂不是真的坐实了她说的话? 那她这么长时间受得苦,这么久的坚持不就变成了笑话! “不行,我才不要回去求乔雨眠,要求也是她来求我!” 夏然摸了摸她的头。 “傻姑娘,她那么高傲,怎么会来求你。” “唉,要是我们能为你爸妈做点什么事就好了。” “你不觉得,如果她不想让你回去,但是你爸妈执意让你回家,她会更生气么?” 陆怀玉的气势弱了下去。 “可是如果她不同意我们回去怎么办?” 夏然语气十分不屑。 “她不同意也要忍着!” “那种女人嫌贫爱富,她这么努力想让你们家重新起复,我不就是看上了你们家的权势!” “她那么心高气傲,根本不可能一辈子留在农村。” “所以为了你们家,她也不可能不同意我们回去。” 夏然信誓旦旦的,眼里闪着势在必得的光芒。 “现在是要想着做一件什么事,让你父母接受我,认可我,甚至感激我!” 陆怀玉一脸的茫然。 “我爸妈有钱,他们不需要物质上的帮忙。” “父母感激乔雨眠,是因为乔雨眠救了我爷爷,后来也厚待乔霜枝,也是因为……” 陆怀玉住了嘴,她差点把乔霜枝的事说了出来。 “反正我爷爷那边的路子走不通了。” “剩下的就是我奶奶和怀安。” 两个人互相倚靠着想办法,在想了无数个办法又被否定了之后,夏然突然灵机一动。 “你去陆家,假装说生孩子要去家里坐月子,那乔雨眠肯定不同意。” “她不同意你就离开,然后找机会让陆怀安跟你走。” “等他们发现陆怀安不见了,一定以为你带走了,会来问你。” “到时候我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去帮忙找怀安。” “然后我把怀安找到领回去,你再趁机要求回家,他们一定不忍心拒绝你!” 陆怀玉感到一阵颠簸,回忆戛然而止。 她哭着暗骂自己愚蠢,为什么会同意这样的提议。 因为那天,她按照夏然说的,从兴隆山大队骗走了陆怀安。 陆怀安一直很信任她,从来没怀疑过她。 按照夏然的安排,她跟陆怀安在外面住几天,就等着他来把他们俩接回去。 可没想到,当天晚上,夏然安排好的房子里突然冲进来几个人,用沾了迷药的手帕将她和陆怀安迷晕。 再醒过来就是现在了。 陆怀玉睁开眼睛也无法适应附近的光线,四周除了腥臊恶臭,还有一股熟悉的鸡粪味。 直到听到母鸡咕咕的叫声,感受到身边都是女人,她心底凉透了。 自己应该是被拐卖了。 因为在大院里长大,她经常会听大院里的小伙伴说自己家长办过的案子。 那些拐卖妇女的团伙,会将拐卖的女人放在运输肉食鸡的运货车上。 因为鸡粪味道大,可以掩盖人的尿骚和粪臭。 鸡会咕咕地叫,还会打鸣,这样就听不见女人在哭。 身下的铁皮,颠簸的感觉,汽车发动机的噪音,这一切的一切都在告诉她,自己被拐卖了! 陆怀玉欲哭无泪,她太了解被拐卖的女人要带去做什么,但自己还怀着孕呢,那帮人贩子要怀孕的女人干什么? 这时,运货的车停下来了。 接着,铁门吱嘎的响声响起。 鸡笼子被一个一个地拿开,露出来外面的亮光。 陆怀玉赶紧借着这点光亮仔细观察周围。 跟她一起被堵住嘴的还有四个女人,身边没有陆怀安。 陆怀玉后悔得恨不得一头撞死,她把弟弟弄丢了,以后怎么跟父母交代! 拐子拐大人,大人还有逃跑的机会。 要是拐了小男孩,那是肯定找不到了。 一般拐了男孩,都会卖到大山里那种生不出孩子的人家。 怀安才六七岁,打几顿,再给点好吃的,就不会想着逃跑。 再长几岁,什么就都忘了,彻底变成了别人家的孩子。 想到这,陆怀玉终于失声痛哭,可嘴里被破布堵得严严实实,根本没办法发出太大的声音。 外面的人像是笑了一声。 “哎呦,这大肚子女人还挺健康,我还以为她被颠死了呢。” 另一个男人拿着棍子把车上的女人挨个地捅了一遍,确定每个人都还活着之后,这才又把鸡笼子往车上放。 两个人边干活边聊天。 “这几个妞都是要接客人的,弄个大肚子女人干什么!” 另一个男人笑得猥琐。 “你不知道,有些客人就是有这种癖好的!” 另外一个人也咯咯地笑着。 “还是你有见识!” 男人检查了一下,又说道。 “她那肚子里要是能生个女儿,养个几年,小女娃更值钱……” 车门被关上,说话声音已经听不见。 可光是听到这几句话,陆怀玉吓得都不敢再哭。 不仅自己……如果生下女儿,命运更是悲惨! 她想到,之前跟夏然畅想,如果他们生下个女儿,该是多么软糯可爱。 现在她无比祈祷自己生的千万不要是女儿! 陆怀玉吓得直哆嗦,下身一热,分不清是尿还是血。 弟弟一定也被人贩子带走卖了,她自己要被带去那种肮脏的地方,就连生下的孩子也…… 陆怀玉恨不得立刻死了,死了就不用再面对这些! 可她被绑着,连动都动不了,只能呜咽着流泪! 她不知道的,此刻藏着她的车,正与一辆大车擦身而过。 陆怀玉的车驶向城外,擦身而过的车,正往县里开,而开车的人,正是陆怀野。 陆怀野油门踩到底,一路开进了纺织厂。 纺织厂是三班倒,机器二十四小时不停地工作,只不过上班的人比之前少了很多。 半挂车开进了一处无人的仓库,像一辆普通的运货车入库卸货。 仓库门关闭,从里面走出来十几个人。 车门打开,陆怀野把坐在副驾的两个人推了下去。 两个人像是麻袋一样,直挺挺地从座位上栽了下去。 陆怀野从车上跳下来,柳卫民本来想上去迎接他,看到地上僵直的两个人,吓得往后退了退。 “死……死了?” 陆怀野点头。 “死了。” “反抗得太厉害,不是他们死,就是我死。” “我回去会写报告的。” 柳卫民咽了口口水,然后绕过那两具尸体,走到了陆怀野面前。 “陆同志,感谢你卧底进人贩子团伙,成功解救了一批被拐卖的儿童。” “也恭喜你,又一次出色地完成了任务。” 两个人说话间,特调处的人已经将后车厢的门打开,把鸡笼子拿了下来。 十几个孩子哭着从车上跳下来,最小的大概只有几个月,抱在怀里已经毫无气息。 特调处的女同志瞬间红了眼眶。 “这帮该死的人贩子,这么小的孩子……” “这让他父母可怎么接受!” 柳卫民也安慰道。 “能解救出这么多活着的,也是很不容易了。” 陆怀野经过几次任务,觉得自己已经心硬如铁,可看到这样的场景,还是忍不住转过头去。 忽然,他觉得自己的大腿一沉,低头看到一个小男孩抱住了他的大腿。 下一秒,熟悉的声音传来,他甚至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哥,哥,我是怀安啊!” 陆怀野一把抄起挂在腿上的小孩,不可置信地走到灯下面看清楚。 “怀安!” “陆怀安,你怎么在这里!” 听到这名字,几个特调处的人都围了上来。 “陆怀安……小陆,这是你弟弟?” 陆怀野一把将陆怀安抱在怀里安慰。 “这是我亲弟弟。” “怀安别哭,告诉我怎么回事!” 陆怀安本来就比一般的小孩胆大,只哭了一会,便能清楚地回话。 “是大姐,大姐说爸妈生她的气,不让她回家,但是她还是想给爸妈买块布料做衣服。” “她让我跟她去县城,买完了让我再带回去。” 陆怀野迫不及待道。 “然后你乱跑,遇到拐子把你拐了?” 陆怀安委屈道。 “我根本没有乱跑!” “大姐把我带到县里之后也没去买布料,而是找了个郊区的空房子。” “我说要回家,她说现在没车了回不去,在这住一晚再回去。” “晚上有人进来了,用手绢捂我的鼻子,我最近正在跟狗娃学游泳,我就没呼吸,所以也没有晕得很彻底。” “大姐被迷晕了,迷迷糊糊中我他听到那群人说要把她卖了。” “我们俩就被分别带上了两辆车!” “哥,你快救救大姐,她要被卖了!” 柳卫民脸色一变。 “各部门注意,消息有误,赶紧检查今晚所有出城车辆!” 柳卫民一把抓住了陆怀野的手臂。 “你不要冲动,现在追肯定是追不上了,我们会联系隔壁市进行联合拦截。” “等有了消息,我会向上级申请,让你开车去接你妹妹回家。” 陆怀野脸色冰凉,后槽牙被咬得嘎吱作响。 “我不去接。” “我不会去接她!” 第193章 回来了 柳卫民像是被陆怀野周身冰冷气息冻住了一样,明明想去安慰他,却又不敢靠近。 他觉得,陆怀野跟刚开始来找他的时候有了很大的变化。 特调处曾三番五次找到陆怀野,他都拒绝了。 后来柳卫民也想开了,便不再强求。 陆怀野在部队里很出名,是单兵作战能力很强的‘单兵王’。 可到底是出生在军人世家,身上总是有着一股子‘正气’。 而他们这个位置需要的是油滑一些的人,要有很强的临场应变能力。 作为卧底,必须还有那么一点点的‘演技’,演土匪像土匪,演拐子像拐子。 总是一身正气,让坏人看着心里直哆嗦可不行。 可这次陆怀野主动加入特调处,柳卫民发现,陆怀野身上那股子‘正气’没有了。 反而有些无精打采,眼神里有对未来的迷茫。 所以安排他去扮演一个杀人犯,没办法才进了土匪窝的任务。 这几次任务执行下来,陆怀野虽然没了那种萎靡不振的感觉,正气也丝毫不见,倒是有一股子邪气和野性。 他像是一把开了刃的利剑,光是周身的寒芒就可以伤人。 不过柳卫民还是硬着头皮走过去拍着肩膀安慰。 “你能牢记组织的话,不随便露面,我代表组织感谢你。” “不过我们特调处也不是那么无情,特事特办,你带个围巾把脸蒙住,别参与行动,只接人是没关系的。” 陆怀野再次把陆怀安抱在怀里安抚。 七岁的男孩已经身高已经到了陆怀野的腹部,可他抱起来丝毫不费力。 “柳组长,谢谢你的好意,弟弟丢了家里人肯定着急,我得先回去看看。” “如果找到陆怀玉……” “找个地方关几天,给饭给水,别饿死就行。” “等我忙完了家里的事,自然会来接她的。” 说完,陆怀野用围巾将自己的脸裹严实,从库房后的小门离开了。 陆怀安虽然长得高,到底还是七岁的小孩子。 被拐走,又被撞到鸡笼子,这会紧紧搂着陆怀野的脖子,整个人都在发抖。 “哥,我好害怕,你以后能不能不离开家了,你可不可以在家里保护我?” “还有大姐,你让大姐回家吧,我看大姐都瘦了,手上也都是冻疮,她过得肯定不好。” 陆怀野摸着陆怀安的头。 “她已经选择了她觉得过得好的方式。” “乖,睡吧,睡一觉就到家了。” 纺织厂后门有吉普车等着陆怀野,将陆怀安圈在怀里,两人准备回兴隆山大队。 过了县里,越往外面走越黑,陆怀野的心也更沉了下去。 听完陆怀安的叙述,他几乎是一瞬间就确定了,陆怀玉根本就不是要带着陆怀安买布料,她就是想绑架陆怀安。 他能想到绑架陆怀安的原因,就是威胁乔雨眠。 现在最重要的是把陆怀安送回去,省得乔雨眠被胁迫。 这一夜对每一个人来说都很漫长。 陆怀玉在装满鸡的车厢里挤了一夜,陆家迎回了丢失的陆怀安和时刻惦记着的陆怀野。 而乔雨眠则是用翻地的机器,把空间里的地都翻了一下。 播撒上种子,天也差不多亮了。 天亮之后她就更不能睡觉了,说不定冯海平会随时过来。 她开始收拾空间里的食材。 平日里真的是没时间做这些,现在把之前想做的都做了。 找出所有的锅碗瓢盆,开始炖菜。 红烧排骨红烧肉,五花肉炖土豆白菜,土豆茄子酱。 又找出白面,开始蒸包子,蒸饺子,解决了早饭,午饭,晚饭。 这已经是她来到巡查处的第二个晚上,看来真的像那些人说的一样,要关她几天。 突然,她听到空间外面有动静。 意识回到身体里,敲了敲麻木的腿,从桌子上跳了下来。 她把耳朵贴近门口,发现并不是门外传来的声音。 再支棱着耳朵听,她听到那熟悉的猫头鹰叫声。 乔雨眠仔细听了听门外发现没有声音,她走到那个唯一能透出声音的通风口喊道。 “陆怀野?” 几乎是同一时间那边回答道。 “雨眠,别怕,我来了!” 乔雨眠虽然没受到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可一个人在这样一个不见天日的屋子里关了一整天,还是很难受。 她鼻子一酸,差点哭出来。 “你怎么来了,这巡查处有很多人巡逻。” 乔雨眠将桌子拖过去,然后踩在桌子上,眼睛刚够到通风口的地方。 向外望过去,没有看到陆怀野。 “陆怀野,你在哪。” 一开口她才感觉到,自己声音都带着哭腔。 陆怀野心疼道。 “你受伤了么,怎么哭了?” “你放心,我已经让人去申请了搜查令,等搜查令拿到手,我就会救你出去。” 乔雨眠这才反应过来。 “你去哪里拿搜查令?” 陆怀野顿了一下才回道。 “等你出来了我们再细说,你别害怕,我会一直在这陪你。” “如果他们敢对你用刑,我就冲进去。” 乔雨眠急忙告诉他。 “没人对我用刑,而且是我自己来的。” “你知道我在这,是二猴去找黄俊仁了吧。” “我现在没什么事,如果你有人脉,赶紧去找一找怀安。” “陆怀玉把陆怀安带走了,两个人被乔雪薇卖掉了!” “你不需要救我,我就是来找冯海平的。” “我已经跟付航说好了,用温室种植的技术来换取冯海平帮忙找陆怀安。” 乔雨眠有些激动,陆怀野急忙叫停。 “别急,别急……” “怀安已经找回来了!” 乔雨眠不可置信地眨了眨眼睛。 “找回来了……找回来就太好了……” 乔雨眠松了口气。 现在只剩下一个二猴,等见到冯海平看看他的态度,看看有没有周旋的余地。 乔雨眠又问了一句。 “我听二猴说,是乔雪薇把他们卖了,果然是乔雪薇和陆怀玉做的局。” 陆怀野声音很淡。 “孩子和女人会被拐子卖到不同的地方,所以他们俩并不在一个车上。” “只有怀安被找回来了,陆怀玉还没有。” “不过你也不用在意她,已经有车过去找了,估计很快也能回来了。” 提到陆怀玉,两个人像是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乔雨眠想了想,还是先开口。 “你不用担心我,我没受伤,他们也没对我做什么。” “不过就是冯海平想跟我谈条件,把我关进黑屋子里磨一磨性子,但我不会屈服的。” 陆怀野突然回道。 “有人来了,我先躲一躲,晚一点再来找你。” 乔雨眠想到不安全,急忙告诉他。 “我好好的,你不用来了,把家里看顾好才是最重要的。” 外面是陆怀野匆匆离开的脚步声,乔雨眠听到房门的锁链响动。 她将桌子上的棉被收进空间,闭眼假寐。 几乎不用睁眼睛,她就能感受到那种压迫的感觉再一次向她袭来。 大概过了十分钟,她感觉自己屈着的姿势再难忍受时,男人说话了。 “你还真的挺能忍。” “别装睡了,睡着的人跟醒着的人呼吸频率不一样。” 这话乔雨眠从陆怀野的口中听到过,便也明白,冯海平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乔雨眠睁开眼睛,适应了马灯微弱的光亮,门口站着的男人跟记忆中的不同。 他穿着一个时下流行的黑色皮夹克,好像比之前年轻了几岁。 “冯海平。” “你请我来,然后又把我关在这里,有些不尊重人了。” 冯海平一挥手,外面的人把灯点亮,然后搬进来两个凳子。 “乔小姐高价卖给我石头,好像也不太诚实。” 乔雨眠之前想让冯海平帮忙找陆怀安,所以想着跟冯海平交流的时候尽量态度好一点。 可现在陆怀安找到了,陆怀野回来守在她身边,她仿佛有了底气一般。 从开始准备‘卑躬屈膝’的谈判,到现在,她脑子里有了另一种想法。 揉了揉眼睛,彻底适应了光线,乔雨眠将墙边的桌子推回地中央。 她毫不客气地拿过来一个凳子放在桌子旁边。 冯海平嘴角弯了弯,也示意手下将凳子摆在她对面。 “乔小姐,你既然来找我,就知道我想说什么吧。” 乔雨眠揉了揉脸颊,深吸一口气。 “你先把高六放了,否则我什么都不想说。” 冯海平稍稍偏了偏头,似是在打量乔雨眠。 乔雨眠倒是放松得很。 “他们都叫你冯爷,那我也跟着称呼一声冯爷。” “我们俩都是聪明人,那就打开天窗说亮话。” “我曾经以为冯爷是不达目的不择手段那种心狠手辣之人。” “但经过这几次的打交道,我终于明白冯爷能在青山县立住脚的原因。” 冯海平笑意更深一些。 “哦?你说说看?” 乔雨眠看着冯海平,不紧不慢地说道。 “杀伐果断固然会让人心生敬畏,但以德服人才是最长久的策略。” “冯爷您做事都会留一手,从来不把人往绝路上逼,这点好多人都做不到。” “你想见我,却又放不下身段。” “抓了高六想吓唬我,却又不想弄死高六,让我彻底跟你撕破脸。” “其实你抓了高六不过就是想引我过来,你没想着伤他。” “我们这事也一直谈不完,你就把那小子放了吧,他胆小。” 冯海平忽然笑了起来。 第194章 合作 他挥了挥手,手下便领命而去。 “乔小姐真是好口才,居然给我戴高帽子。” “不过你确实拿捏了我,我这人很喜欢听好话,特别是夸我的话。” “但乔小姐这么容易就猜到了我的心思,让我觉得十分忌惮。” “说不定对别人礼让三分,对你可就痛下杀手了。” 乔雨眠双手抱臂。 “冯爷可不能杀我,杀了我,还去哪找这么合您心意的合作伙伴呢?” 冯海平霎时间变了脸色,乔雨眠也终于找到了她总觉得冯海平的面相让人不舒服的地方。 人们表达情绪的时候,哭就是哭,笑就是笑。 而冯海平可以笑着的时候,深深皱眉。 奇怪的是,这两个表情在一起融合得很好,看起来并不是那么的突兀。 乔雨眠也是跟他坐得近了才发现这个秘密。 比如现在,他的笑容僵在脸上,眉头却是紧皱着。 别人做这个表情都会有一种哭笑不得的感觉。 可他做起来,会让人产生一种被威胁了的错觉。 “乔小姐,你说的话我怎么好像听不懂?” 乔雨眠微微摇头。 “等放了高六,我们细谈。” 乔雨眠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冯海平也没再追问。 直到冯海平的打手们将高六带来,乔雨眠的神情才有一丝波动。 高六没受伤,只是整个人有点憔悴,大概是没睡好觉。 见到乔雨眠,他瞬间红了眼眶,委屈的嘴唇都在颤抖。 “乔姐,你不用管我,我高六出来混,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我高六无父无母是个孤儿,等我死后,你就把我埋在兴隆山大队,我想跟着父老乡亲们热闹热闹。” 乔雨眠站起来走到高六身边,用手指捋顺他乱蓬蓬的头发。 “胡说什么呢。” “冯爷没动你一根汗毛,你在这要死要活的,没出息。” 高六整个人都愣住了。眨巴着小眼睛,眼泪从眼里滑落出来。 乔雨眠整了整他被打手弄乱的衣服。 “去吧,回家告诉你姐夫,不用为我担心,我跟冯爷谈生意呢。” 高六呜咽一声差点哭出来。 乔雨眠拍了拍他的肩膀。 “去吧,回家吧。” 两个打手夹着高六便往外走,乔雨眠一直目送,直到身影看不见。 冯海平用手指轻轻地敲了敲桌面。 “这下乔小姐可以跟我说说,你刚才那话是什么意思。” 高六离开,又发现冯海平其实还是个挺好说话的人,乔雨眠更放松了。 “我知道偷偷给玉石沟在背后撑腰的人是您。” “冯爷您脑子够用,但是眼光不行。” “那乔雪薇就是个骗子,在我这骗了点皮毛,就敢出去耀武扬威。” “啧啧啧,丢人啊。” 说到乔雪薇,冯海平忍不住咬了咬牙。 他打了一辈子的雁,没想到被雁啄了眼。 以为扶持何家是对的,可没想到不是何家有能力,有能力的是乔雨眠。 他早该看出来的,否则也不会如此的压制陆家。 现在陆家压不住了,乔雨眠的厉害之处更能显现出来。 也让他更加确定,何家一家人全都是废物,草包。 冯海平扬了扬下巴。 “你继续说。” 乔雨眠把在心里盘算了很久的话说出来。 “我知道你不想让自己的努力半途而废,想要我扶持玉石沟,让他们也把温室大棚做起来。” “你像个要我成熟的经验,还有肥料的配方。” “不过我想告诉您一句话‘沉没成本不参与重大决策’。” “这句话的意思就是,比如您费尽心力造了一艘船,下水之后发现这船漏水。” “然后您东拼西凑地去修补这艘船,期望这艘船能如您所愿般远航。” “可补了这,那又坏了,最终这艘船沉没了。” “您又开始雇佣打捞队,想把这艘沉船打捞上岸。” 冯海平接过话头。 “你的意思是,让我放弃这艘沉船,重新建造一艘。” 乔雨眠点头又摇头。 “这句话是这个意思,但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的意思是,这艘船已经沉了,就说明您的造船手艺不行,就算再造一艘也还是会漏水。” “为何不花钱买一艘现成的船呢?” “算上您的造船成本,修船成本,或者打捞船的成本,这些钱足够您买一艘别人造好的船。” 乔雨眠郑重其事地说。 “与其再去为乔雪薇那个扶不起的阿斗努力,还不如直接跟我合作。” “你有人脉,我有技术,岂不是双赢?” 冯海平呵呵地笑了起来。 “乔小姐,据我所知,你将这温室大棚看得比命还重,那付航也是功利心非常强。” “我之所以不想找你们合作,是因为怕吃亏。” 说着说着,冯海平的语气就骄傲起来。 “你可能听说过我许多的事,我在这青山县也是说得上话的。” “说实话,付航那点人脉我还不放在眼里,不过一个大队书记而已。” “但我这个人对别人的信任感极低,又怕麻烦,所以不喜欢与人合作,只想要稳稳地把东西握在自己手里。” 乔雨眠想了一下,脑子里的问题快速地转了一圈。 “冯爷,你这话不太能自圆其说啊。” “乔雪薇何满仓夏然,这几个草包成天除了惹祸什么都做不明白。” “你连他们都能相信,怎么就不能相信我们呢?” 冯海平垂眸没回答。 他确实没有办法回答乔雨眠的这个问题。 一切都是因为他做了个梦,和一个迫不得已。 他接到以前旧领导的命令,说是要让陆家一家消失在青山县。 当天,他带着巡查处去抄家,却被乔雨眠摆了一道。 他做事一向喜欢留后手,所以被乔雨眠那样羞辱,他都吞下肚里,还装出一副没办法,很害怕的模样。 当他以为这只是一个再微不足道的小插曲时,他做了个奇怪的梦。 其实他冯海平也有机会爬得更高,只是给领导顶了锅,自请离职。 领导感激他替自己背锅,让他选一个喜欢的地方养老。 他选了自己的来时路,青山县。 梦中是多年后的事情。 多年后,他帮忙背锅的领导已经因为再次违反记录被拉下马。 清算的时候他才知道,当年领导根本没犯什么错误,一切都是他做的局,只是怕自己爬得更高,职位高过他。 冯海平本身就不甘心在青山县养老,知道这件事后更是气愤。 他联系了一些旧友和之前帮忙办事的人,看看能不能想个办法让自己重回原职。 朋友说,有个机会可以让他重新回去,只是需要一件比较大的功绩。 他寻遍了青山镇所有的地方,只找到了一件符合条件的事。 那就是玉石沟何家的肥料。 等他调集人手,布局想办法将这功绩归自己所有时,却得知,何青山已经与外资合作,并且将这肥料申请了技术专利。 那时正处在改革飞速发展的状态,有些事情顺应政策,他也无能为力,只能错过。 后来政策变化,朋友告诉他,他回不去了。 这辈子只能做一个纺织厂副厂的厂长。 后来,纺织厂改革,副厂被合并回总厂,他这个厂长变成了主任。 裁员大潮,这个主任终究也是没保住。 他不甘心地想看看何家这个肥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肥料没看到,却看到了何青山的妻子,乔雨眠。 冯海平一个激灵从梦中醒过来。 这个梦太真实了,真实到他好像经历过一般。 从那以后,他就对玉石沟的何家上了心。 何家的事情总是会事无巨细地被上报给他。 终于有一天,打听消息的人告诉她,何家开始采买水果和大缸。 他知道,那梦是上天赐予他的一个机会,他要抓住这个机会,这次绝对不会让这份功绩溜走。 后来,他在乔雪薇需要帮助的时候,与她谈了条件。 他为何家做肥料的事情给予支持,但乔雪薇和何青山不得私自将配方出售给别人,独他所有。 她也问过乔雪薇,为什么乔雨眠也能做出肥料,也会做温室大棚。 乔雪薇告诉他,乔雨眠也是从父亲那学的,他们俩算是‘同处一脉’。 乔雨眠会的她都会。 冯海平遵从梦里的指示,梦里成功的人是何青山,也就是说最后何青山出力是最大的,上辈子的乔雨眠可能只是提出了一个设想。 毕竟女人头发长见识短,真正厉害的还是男人。 可就是这种偏见,让他损失了太多的精力和金钱。 乔雨眠是个有主见的人,付航也不是那么好对付,两个人就是为了做出功绩,根本不会把这些让给别人。 所以她只能继续扶持乔雪薇,然后再暗中寻找乔雨眠的破绽,将她彻底按死,乔雪薇就会受他掌控,替他办事。 可现在她终于找到了机会威胁乔雨眠。 乔雨眠却十分大方地提出合作? 一向警觉的冯海平第一个想法就是:背后有人做局! 他沉默了好久,脑子里把这些事从头到尾地想了一遍,然后问道。 “你能不能猜到,我为什么会扶持乔雪薇,而不是一开始就跟你合作?” 第195章 你敢耍我! 冯海平是个非常谨慎的人,说出的话几乎没有什么破绽。 所以乔雨眠在心里小小的猜测了一下。 人在世上,拼搏奋斗的就是一个金钱和权利。 他是纺织厂的副厂长,每年能捞到的油水数不胜数。 买一块一万块钱的玉都不眨眼,怎么可能是在乎大棚和肥料带来的那三瓜两枣。 那必定是权力。 冯海平多少有些忌惮陆家的人脉,把陆家鱼死网破。 付航在这个项目上跑前跑后,自己又捏着核心技术。 如果冯海平强迫自己,很可能什么都得不到。 乔雪薇没有脑子,好掌控,若是以后做出了成绩,就会被他据为己有。 何满仓虽然是大队长,但满身都是‘官司’,何青山是个草包,夏然更是给冯海平提鞋都不配的小喽啰。 冯海平捏死她们,像捏死蚂蚁一样轻松。 想到这里,乔雨眠不禁后怕。 还好冯海平不是个莽的,若是强硬起来,她未必能有他想象中的那样强硬。 只一个思考的瞬间,乔雨眠就回了话。 “冯爷想要什么我不知道,但是我能给出什么,可以先告诉您。” 乔雨眠不打算跟冯海平硬碰硬。 她并不想要争名夺利,只想要让陆家回城,她能把父亲救回来。 不要走上一辈子的路,不想任人宰割。 所以只要最终能到达目的地,那走的路是什么样的,她都无所谓。 “我可以交出肥料的配方,温室大棚种植的要领。” “兴隆山大队试验点的发起人,若是以后成功了,我会向石河子公社上报,冯爷才是给予我们这个项目最大帮助的人。” 冯海平眸光闪了闪。 “付航那个人功利心重,他能同意么?” 乔雨眠笑说道。 “功利二字,不可能一个人都占了。” “冯爷要功,他要利不就好了!” “付航这人激灵是个好的合作伙伴,日后冯爷手里漏一些散碎活计出来,也够付航感激。” 冯海平一贯端着的笑面终于严肃起来。 “那你呢?” “你想要什么?” 乔雨眠听出冯海平话里的锐利。 乔雨眠知道谈到最重要的一环,更要谨慎。 在冯海平这种人面前玩心计是最要不得的,哪怕当时能糊弄过去,被他发现难免秋后算账。 那块玉石就是个很好的例子。 所以乔雨眠决定说实话。 “我一开始做这个项目跟付航说的就是,如果日后发达了,功绩算我的。” “我想靠自己的本事,解了陆家这场危机。” 冯海平几乎是立刻否定。 “乔小姐是爽快人,我也从来不屑撒谎。” “你应该能看出来,陆家的事不是我能说了算的。” “我只能让他过得好,或者过得不好。” “如果没有其他的助力,我这边能帮忙的机会很小。” 乔雨眠等的就是这句话! 不过她也没有表现出开心。 谈判就跟讲价一样,都是心理博弈。 只有把价格他抬高,才有砍价的余地。 乔雨眠一脸的为难。 “看来我们的合作要失败了。” 冯海平这才发觉,自己好像被乔雨眠牵着鼻子走。 她说放了高六,自己就放了高六。 她说想谈一谈,自己就好声好气地跟她谈判。 现在提出一个达不到的要求,然后就想脱身! 他真的是太想要这份荣誉,所以才脑子不清楚。 冯海平猛地一拍桌子,厉声道。 “乔雨眠,你耍我玩呢?” 乔雨眠感觉腿有些抖,表面上却不动声色。 “我把自己所有的想法都摊开来讲,没有任何的欺骗,这怎么能算耍你呢?” “冯爷,我说得再直白一些。” “如果这件事对你没有好处,你也不会投入如此大的精力。” “如果你能轻松得到这份功绩,也不用费尽心思去扶持乔雪薇。” “你想用手里现有的资源,不废一兵一卒来换我保命的东西,到底是我耍你,还是你耍我?” 乔雨眠站起来,也冷了脸。 “冯海平,你知道我从被踩入泥里,到现在能吃口饱饭,一路走来是有多么的不容易?” “可能你吃喝不愁,权利在手,过久了安逸的日子便不想再受苦了吧。” “那你还要这份功绩干什么,安安稳稳地坐着现在的位置就好了呗。” 冯海平被乔雨眠的话镇住了,甚至失去了与人谈判时对峙中的冷静,脱力一般地跌回了凳子上。 自从做了那个梦后,他一直处于一种很焦虑的状态。 不仅焦虑,还有迷茫。 他一方面不想相信这个梦,一方面又害怕梦中的事情成真,他会从云端跌入污泥。 以前母亲总说想要一个等身的观音相,他觉得那是封建迷信,是旧时代的糟粕不愿相信。 所以表面上在帮母亲收玉石,可暗地里并没有很上心。 甚至曾经遇到几个合适的石头,他给人压价,人家便不愿再出手。 可现在他越来越相信那个梦,不惜花高价收购玉石。 当知道这玉石是乔雨眠借了别人的身份卖给他时,他更加相信,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 可他仍旧迷茫,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该怎么走。 乔雨眠一语点醒他内心的困惑。 他真的是安逸太久了,失了冲劲。 回想那个梦里,他往后的二十年,总是随波逐流,安于现状。 便是那份‘求稳’将他困在了原地,一步一步地被社会淘汰,跟不上飞速发展的脚步。 乔雨眠说得对。 如果没有野心,何必要这份功绩? 就算要到了,等来那个机会,重回原职,也只能被人再次挤下去。 陆家的事他确实没有发言权,但并不代表他不能从中运作,找出机会。 上辈子自己像狗一样跟着那位领导,不惜为他背黑锅。 可到后来,还不是被背刺! 他帮过那么多人办事,这些人也应该帮帮他了! 不过这件事还要从长计议。 冯海平想了一下,对乔雨眠道。 “你说的事情我想考虑一下,如果有消息,我会通知你。” 乔雨眠算了算日子。 “冯爷,我好心提醒你。” “年后制作的肥料我已经埋进了地里,再过一个月,水稻抽穗,玉米壮粒,我那肥料的效果立竿见影。” “到时候公社肯定会十分重视,也不排除有人来抢这份功绩。” “所以,留给你思考的时间不多了。” 此刻的冯海平,思绪已经不在乔雨眠说的话上。 他是个实干派,想到什么就必须马上着手去做,从不喜欢拖延。 这会他满脑子都是怎么做局,通过什么人才能把陆家这个‘扣’解开。 他只是下意识地挥了挥手,意思是让乔雨眠离开。 乔雨眠知道冯海平正在衡量思考,也不会打扰他。 跟着几个打手利落地出了门。 刚走出巡查处的大门,高六从就从对面的巷子里跑出来冲到他身边。 “姐,你终于出来了!” 乔雨眠整个人精神一放松,眼前一黑,直接晕了过去。 她几乎是两天两夜没睡觉,关在黑屋子里本来就折磨意志力。 刚才跟冯海平的对峙又谨慎小心,注意力高度集中。 这才放松下来,整个人失去了支撑。 如果换做是她自己走在路上,她还可以强迫自己再撑一会。 可见到了值得信任的高六,她便再也撑不住了。 昏倒的一瞬间,她看到高六向她伸出手准备接住她。 心里想的是,有人接住不会摔在地上,醒来的时候,不用感受疼痛。 可落入怀中的感觉是安心的,强劲的力量支撑着她的身体,让她莫名其妙地感觉到安全。 这种一夜无梦无知无觉的睡眠很少有。 乔雨眠睁开眼睛觉得十分放松。 不知道是不是睡得太久,整个人都飘飘然,像是没了实体,整个人躺在云朵上。 她睁开眼,四周一片漆黑,只有一小束月光从窗帘缝里透出来。 可就是这一小束光,直接照在炕边趴着的人身上,照清楚他的脸。 乔雨眠坐起来,向那张久违的脸伸出了手。 下一秒,那安睡的人眼眸睁开,眼里一道寒芒,紧接着手腕被抓住。 刚刚感受到疼痛,手腕便被松开。 “雨眠,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乔雨眠笑着摆手。 “我知道,你也是条件反射。” 陆怀野点亮炕边的马灯,两个人终于可以看清彼此的脸。 静默时,陆怀野一把将乔雨眠拉入怀中。 “你突然昏倒吓死我了。” “还好霜枝说你只是困了,需要休息,否则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乔雨眠没有挣开,不仅是因为睡太久手脚没力气,也是因为她不想挣开。 不知道为何,陆怀野总是能给她安心的感觉。 自从陆怀野出去‘开车’,每次回来她都能察觉到他很大的变化。 从一个英勇的士兵,变成了一个凌厉的‘杀神’。 那种气质,仿佛惹到他的人,都别想好过。 她很向往自己成为这样的人,可自己天生性格柔软,对任何人和事总是有着一丝不忍。 陆怀野应当是洗过澡了,身上是肥皂清新的味道。 还记得上次回来,陆怀野将她拉入怀里,她闻到除了肥皂的味道,还有一丝血腥气。 乔雨眠缓了一会,手脚恢复了力气,这才离开陆怀野的怀抱。 “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你每次出去这么久,是去做什么了吧!” 第196章 互相坦白 陆怀野安抚平了乔雨眠因为睡觉而变得毛躁的头发。 “先别急,你被关了两天也没吃东西,又睡了一天一夜,这会儿一定饿了吧,先吃饭。” 乔雨眠其实一点都不饿。 她被关在黑屋子,为了不让自己精神崩溃,只能在空间里不停地干活。 除了翻地,还做了好多吃的东西。 每做一样就吃一点,所以到现在也不觉得饿。 不过为了不引起怀疑,还是吃了陆怀野端上来的东西。 她小口地吃着,边吃边问。 “你怎么知道我被关着都没吃东西。” 陆怀野微微低头,像是有些不好意思。 “其实我在知道你关进去的第一天就在外面守着你。” “只不过巡查处总是有人来回地巡逻,我陪你呆一会,就要躲一下。” “有一次趁着他们换班,我拿了个梯子往里看,发现你在睡觉,我就没打扰你。” 后来我看到冯海平来了,这才去窗口叫你。 乔雨眠心头一热。 陆怀野就是这样一个人,他对你好从来不说,甚至都不想让你知道。 乔雨眠只是简单吃了几口,就借口吃不下去不再吃了。 陆怀野见逃不过,还是对乔雨眠说了实话。 “我进了特调处。” 陆怀野讲了自己看着她着急,帮不上忙,这才去黄俊仁那里碰碰运气。 “当初确实想着去纺织厂做点什么,不能帮助你,至少能赚点钱,让你在花用上不要操心。” “等到了那我才意外发现,黄俊仁被他大伯要求暗中帮助特调处。” “特调处告诉我,虽然不能完全帮陆家平反,但是可以帮我减少一些压力。” “比如他们出面担保,解除了我们陆家的禁令。” “所以付航才能轻松地将你们的户籍从玉石沟大队调出来。” 乔雨眠十分惊喜。 她一直奇怪,当初他们陆家被打压得那么厉害,连出门都受何满仓的威胁。 付航也告诉她,户口调不出来,可是一夜之间,户口突然可以调出来,还是市里的命令。 她曾经想过会不会是有陆家的旧友在暗中帮忙,可后来又想,怎么那么巧合。 这边急着调户籍出去,另外那边就有人下了命令。 那些日子,因为陆怀玉的关系,乔雨眠跟陆家的关系有点紧张。 她就很少在意陆怀野的去向,就连他走了几天自己都不知道。 现在想想,都是一家人,有什么事情应该及时沟通。 “那你这几次出去回来,是不是都是特调处执行任务?” 想起陆怀野身上的伤。 “你执行的是什么任务?” 陆怀野咽了一口口水,掩饰心虚。 “不过就是一些卧底任务,没什么危险,就是时间长一些,回不了家。” “那些犯罪分子很排外,我必须长时间地跟他们接触,他们才会让我接触核心人物。” 乔雨眠想起之前陆怀野身上的血腥味。 “我之前在县医院碰到了一个满身是血的人,那个人……” “是不是你……” 陆怀野眨了眨眼睛,脸上出现迷惑的表情。 “县医院?” “我们当卧底的都不会在本县执行任务,因为脸太熟了。” “我没有去过县医院。” “那个人不是我。” 乔雨眠盯着陆怀野看了许久也没找出他表情中的破绽。 陆怀野急忙转移话题。 “不过打架斗殴,受伤什么的在所难免。” 陆怀野挽起袖子,展示他小臂上的一处结痂。 “你看这个,就是我这次卧底时受的伤。” “人贩子团伙发现线人出卖了他们,将拐来的孩子连夜送走。” “我发现之后,追上了他们的车,在车上搏斗留下的。” 乔雨眠下意识的问道。 “后来你是怎么赢的,罪犯呢?” 陆怀野脑海里不由自主地回想起男人死前的目光。 他在这次卧底时的身份是一个赌鬼父亲。 亲手卖掉自己的孩子后,由线人介绍,进入了这个团伙。 团伙里的人虽然都是一些没人性的拐子,但是对于卖了自己亲生孩子的人也是有些看不起的。 所以他一直在团伙里唯唯诺诺,受尽欺负。 后来在车上打斗时,他一刀扎穿了犯罪分子的颈动脉。 男人惊叹于陆怀野一瞬间的爆发力和利索的身手,惊讶得连话都说不出来,然后就死了。 “我可是我们军区近战搏斗第一名,那两个人肯定不是我的对手。” “你放心,我既然敢去做这些事,就说明我有这个本事。” 自重生于以来,乔雨眠总是小心翼翼地活着,跟人聊天时也养成了分析别人说话的习惯。 刚才她问了两个问题,陆怀野只回答了她一个。 可想而知,两个犯罪分子应该已经…… 他知道陆怀野不想让她知道这些,她自是聪明的不会追问。 “对了,你说特调处会帮忙陆家平反。” “他们有没有说什么时候能平反,或者平反需要什么条件?” 陆怀野有些沮丧。 “柳组长说我有重大军功,就可以调职。” “然后以自身的影响,加上特调处的施压,对陆家这件事重新彻查。” “陆家本来就是故意受人陷害,到时候就可以澄清事实,官复原职。” “不过我才进特调处半年,虽然成功地执行了几次任务,但是升职还很遥远。” “重大军功更是需要遇到一些特殊的犯罪行为。” 乔雨眠背后一凉。 她就算没当过兵也知道,军功并不是那么好赚的。 能活着领一等功的人实在太少了。 乔雨眠有些生气。 “陆怀野,你这是拿命在拼陆家平反。” “你这样做有没有想过你爸妈,有没有想过我?” 一生气起来,她便有些口不择言。 “你爸妈好歹还有陆怀玉和陆怀安,我呢?我有什么?” “你是想让我当寡妇么?” 陆怀野见乔雨眠生气,慢慢地垂下了头。 “我曾经以为……” “你……不想要我了。” 话音刚落,他被拥入一个柔软的怀抱。 平时都是他抱乔雨眠,乔雨眠很少有主动抱她的时候。 陆怀野没动,享受着片刻的温存。 乔雨眠抱了一会便将他推开。 “陆怀野,我们是夫妻。” “夫妻两人想要长久地相处下去,最重要的就是坦诚。” “我已经将我所有的事都告诉你,我希望以后你有什么事也能告诉我。” 陆怀野有些着急。 “雨眠你相信我,除了这件事,我没有什么再瞒着你的了?” 乔雨眠看着陆怀野的眼睛。 “你看着我的眼睛,再跟我说一遍……” “你没有事瞒着我。” 陆怀野舔了舔嘴唇。 “我没有事再瞒着你。” 乔雨眠看了她一下,满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小同志,做人要诚实!” “如果再让我发现你骗我,我就收拾你!” 陆怀野抓起乔雨眠扬起佯装要打他的手,然后往自己胸口捶。 “要是再发现我撒谎,你就打我。” 乔雨眠把手抽回来,两个人不约而同地笑了。 陆怀野坦白完,又急着问乔雨眠。 “你跟冯海平谈什么了,他怎么这么轻易地就把你放出来了。” 乔雨眠不知道该如何跟陆怀野说起。 所以先说了他们那天在公社遇到陆怀玉的事。 事情太多,说得乔雨眠口干舌燥。 “冯海平说他没有那么大的能力,我激了他一下。” “不知道他能不能同意,不过看样子他也在想办法。” 陆怀野双手握住乔雨眠的肩膀。 “温室大棚和肥料是你的心血,你真的舍得交出来么?” “还有付航,他那边怎么交代。” 乔雨眠想了想,认真道。 “付航那边我已经说通了,也在冯海平那帮他争取了好处。” “这一次就算我们欠他的人情,以后有机会再补回来就好了。” “至于心血……” 乔雨眠知道,马上就要改革开放。 社会飞速发展的同时,很多肥料的研发都会有突破。 就像现在的汽车代表着身份的尊贵,金钱的象征。 可二十年后,家家户户有车,只是个代步的工具。 有些东西,只在那个时代才算是顶尖。 一定要站在风口上吃时代的红利。 放在手里捂着,说不定哪一天就过时了。 冯海平有手段,想上进,这配方交在他手里,他为了做出功绩,只能是更大力度的推广。 他们的技术将会推进得更加容易。 “目前对我来讲,把配方交给冯海平,比捏在我自己手里更好。” “说实话,这是一条很难走的路,我倍感压力。” “如果有更轻松的路,何乐而不为呢?” “就比如说我发酵的原材料水果。” “付航的人脉,只能引进桃子和苹果。” “但冯海平的人脉可就厉害了,我甚至能要到橘子和菠萝,甚至成批的鱼。” “这可都是计划经济内的作物,是任我求破脑袋也求不来的。” “那些肥料的肥效会更好一些。” 陆怀野点点头。 “你想做就去做,无论什么时候,我都会支持你,永远站在你身后。” 两双手紧紧地握在一起,在马灯忽明忽暗的亮光下,两人都红了脸。 乔雨眠下意识地低头,看到了自己因为这两天不停地吃,而稍微圆润的肚子。 肚子将贴身的薄衬衫撑了起来,看上去像怀孕了一样。 说到怀孕,乔雨眠立时想到了一个人。 她看了一眼陆怀野的脸色,小心翼翼地问道。 “陆怀玉呢?” “找回来了么?” 第197章 卖了我 陆怀野侧过头,神情肉眼可见变得冷淡。 “不知道,也许找回来了吧。” 此刻的陆怀玉并不知道自己被找回来了。 她正坐在一个破旧的房子里瑟瑟发抖。 身上的衣服已经一周没换,都是之前被染上的鸡粪和被关在一起时别人的尿液。 还记得那天,她和几个女人被装在一个车厢里。 难闻的气味和被颠的全身疼痛,让她无比的疲惫。 天已经蒙蒙亮,车厢里不再那么漆黑。 可这一夜的行驶让她更加恐惧。 直到车速放慢,她听到了外面人说话的声音。 “请你停车接受检查。” 车子彻底停了下来。 昨晚调笑他们的男人下车,操着一口带着些口音的官话在跟检查人员交流。 不只是她,旁边的女人应该也意识到了,这是他们呼救的好机会。 几个人虽然嘴里被塞着破布,手脚都被绑着,可弄出些动静来还是很轻松的。 几个人呜咽着求救,希望外面能听到。 可正是几个人的声音让笼子里的鸡也受到了惊吓,咯咯地叫个不停。 鸡叫的声音完全把他们求救的呜咽声盖过。 陆怀玉又用双腿使劲地往车厢上蹬,车厢的铁皮被砸得‘砰砰’地响。 外面的人好像注意到了车里的不对劲。 “你拉的不是鸡么,怎么这么大动静。” 男人陪着笑。 “天快亮了,有点声那些鸡就不消停。” 检查站的人要求开车检查,开车的男人满嘴答应着,却开门上车便跑了。 “别跑,站住!” 大货车应该是撞断了栏杆,车子飞速驶离。 她甚至还听到车厢里男人的咒骂。 “这几个臭娘们,等一会我非要好好教训他们不可!” 陆怀玉知道这辆车已经逃跑,更是觉得获救无望,再一次呜咽着哭了出来。 索性的是,开了一会,她便听到了枪声。 车子七扭八拐的好像躲避着什么,她也被晃得终于吐了出来。 然后一阵急刹车的声音,伴随着男人的尖叫,车子像是撞到了什么东西,这才停下。 摞着的鸡笼子倒了,摔在她身上,她被砸得七荤八素,没了知觉。 再醒来就是在这个屋子。 屋子简陋,只有一张床,一个桌子,桌子上放着两个馒头一碗粥。 陆怀玉饿得前胸贴后背,但是也不敢去吃桌子上的食物。 她没办法分辨,自己是得救了,还是已经被卖到了目的地。 肚子隐隐作痛,她抚摸着自己的肚子,感受到孩子的胎动,心里稍微安心一些。 只要孩子还在,她就有活下去的希望,要不然真的是不想活了。 就这样过了两天,总会有一个人从门口送进来不同的饭菜。 她饿得已经没了力气,只好爬过去吃了桌子上的粥。 恢复了一点力气后,她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自己得想办法逃跑。 窗子被封死,门也锁上,这屋子几乎没有什么地方能让她逃走。 正在她绝望的时候,门突然开了。 她看着门口进来的男人,觉得十分的不可思议! “夏然,你终于来救我了!” 陆怀野一头扎进了夏然的怀里,哭得直哽咽。 “你都不知道,我在你说的那个房子里等你,可是晚上突然有人把我绑走了,我……” 陆怀玉哭了半天,发现夏然并没有抱着她,甚至连一句安慰的话都没说。 她抬头看着夏然的脸,脸上一片冷漠。 “夏然,你怎么了?” 夏然身后的男人冷哼一声。 “哥们以为你送来了好货,当时给你的价格也不低,可谁知道你玩我,给我送来个炸弹!” “要不是这娘们,我们这次也不会损失惨重!” “哥们也不讹你,把我们的损失赔了,这女人你就可以领回去了。” 陆怀玉略微想了一下好像明白了什么。 她早该知道,自己并非得救了,而是还在那些人的手里。 给她吃喝就是怕她饿死了,他们是要留着她勒索夏然。 夏然咽了咽口水。 “不……不是我卖的她,跟……跟我没关系……” 男人直接踢了夏然一脚。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他妈的跟那娘们是一家的。” “那房子是她租的,你去付的钱,你现在说那娘们跟你不是一伙的,谁信啊!” “我他妈就问你赔不赔钱,你要是不赔钱,我就去把那娘们儿抓过来,反正是个大肚子,也能值点钱。” “还有你,我把你也卖到山里去挖煤,也能弥补一下!” 陆怀玉急忙去扶被踢倒的夏然。 “夏然,他说的是什么意思,什么大肚子娘们儿?” “什么租房,什么卖了我?” 陆怀玉把这几个关键词串联起来,脱力地坐在了地上。 “大肚子娘们……是……乔雪薇?” “你们俩租房让我去住,然后你们俩商量着把我卖了?” 夏然低着头看地,不敢抬头看陆怀玉。 “我弟弟呢!” “怀安呢?” 陆怀玉拽着夏然的衣领嘶吼着。 “当初不是说好,只是用我弟弟的失踪去骗我爸妈的嘛?” “我带着弟弟离开,你把我们找回来,当初是这样商量的啊!” “你怎么能把我弟弟卖了呢,那可是我弟弟啊!” 好几天没喝水,诶吃饭,这会陆怀玉嗓子都哑了。 站在门口的男人笑得疯狂。 “他连你都卖了,还在乎你弟弟么?” 夏然这时候才想起来。 “对……弟弟……还有弟弟……” “那个小男孩,小男孩不是卖了么?” “小男孩价格总会高一些吧!” “这女人……我……我不要了,你们再去卖吧!” 门口的男人微微眯眼。 “看来,这女人你不要了,钱也不想赔是吧?” 男人一脚踹在夏然的头上,夏然再一次跌倒在地。 探后他一把手枪抵在了夏然的太阳穴上。 “你他妈跟我闹着玩呢?” “你知道这一趟我损失了多少!” 夏然感受到太阳穴上的冰凉和坚硬,哆嗦着掏衣服兜,然后从兜里掏出来钱。 “当初他们两个人卖了一千块……” “小孩七百块,女人三百块,我们两个平分的。” “这里……是……是五百,是我所有的钱了。” “要是不够,你再去村里找乔雪薇要,你去找她要!” 夏然吓得尿了裤子,然后哭了出来。 “我没钱了,我真的没钱了。” 男人从夏然手里把钱扯过来数了数。 “滚蛋吧!” 陆怀玉还在震惊当中,完全无法回神。 夏然屁滚尿流地爬了起来就往外跑。 跑到门口,夏然停下来转过头。 “她……会卖到很远的地方吧!” 男人嗤笑一声。 “怎么,舍不得她肚子里的孩子,想要去找她啊!” 夏然急忙摇头。 “不是的不是的,我不……不找她……” “随便问问……” 夏然刚要走,陆怀玉也不管肚子里的孩子直接扑了上去。 她拽着夏然的衣服,哭嚎道。 “夏然,你这是要把我卖了么?” “你知道不知道他们要把我卖到哪去!” 夏然本来就被刚才那枪吓的腿软,这会被陆怀玉一扑,腿一软就跪在了地上。 陆怀玉趁机搂着他的脖颈。 “夏然,我肚子里还有你的孩子啊,你怎么能卖掉我!” “我为了你跟家里闹翻,背叛我嫂子,为你洗衣做饭,为你生儿育女!” “你现在居然要卖掉我,做人不能没有良心啊!” 夏然将陆怀玉的手拽开,可陆怀玉却像是八爪鱼一样,拽掉了手,双脚又缠了上去。 “夏然,别走,别卖我啊!” 夏然一边挣脱一边说。 “陆怀玉,你放开我!” “你已经被陆家登报断绝关系,人家就算以后回了县里,你的户口也迁不回去。” “反正都是农村人,在玉石沟的农村,和在别地方的农村不都是一样生活过日子!” 陆怀玉哭得撕心裂肺。 “他们不是把我卖去农村,他们要把我卖到那种脏地方去做妓女!” “我还听他们说,如果我生下女儿,我们的孩子也要做这个!” “你这样是要把我们娘俩推进火坑里啊!” “夏然,我肚子里的可是你的孩子,你难道连孩子都不要了么?” 听到陆怀玉的话,夏然愣了一下。 他之前问过乔雪薇,说是卖到大山里,给娶不到媳妇的人家生孩子。 可没说是卖到那种地方! 想到平日陆怀玉的温柔小意,又想到肚子里的孩子,夏然有的心软了。 陆怀玉看夏然心软了,再一次搂住他的脖子。 “他要多少赔偿,我们赔给他就是了!” “你要是没钱,就去陆家要。” “陆家和我断亲也是跟我生气,气我不懂事罢了,要是知道不给钱我就会被卖掉,他们肯定会给钱的!” 说完,她像是怕夏然不同意,又转头跟那男人说。 “我家有钱,你可不可以等一等,让他回去通知我的家人。” “到时候别说一千,我给你五千!” “求求你了,千万不要卖掉我!” 男人笑了起来。 “五千!” 他走到夏然旁边,拿着枪抬起了夏然的下巴。 “那你去吧,去给我拿五千我就放了你们!” 夏然愣了一下,然后冷静地说道。 “她骗你的,他们家根本就没有五千。” “刚才她靠近我,说让我去报公安救她。” “这女人心眼很多,你们还是早点把她卖了吧,卖得远远的!” 第198章 不要卖我 听到这话的陆怀玉如遭雷击。 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已经找到了出路,堵死她活路的,居然是夏然! 陆怀玉直摇头。 “没有,我没有说过,我真的没有说过!” “我家有钱的,你不要听他瞎说,我们家真的有钱!” 像是怕那个男人不相信,陆怀玉开始自报家门! “我家住在兴隆山大队,我嫂子叫乔雨眠,他们现在弄的那个温室大棚,我嫂子就是带头的发起人!” “还有我爸,我爷爷我爸都曾经在青山县当过领导,我奶奶是书香门第的大小姐,光是嫁妆金子就有一盒子!” “我们虽然住在农村,可是我们家有钱的!” “不要卖我,真的不要卖我!我能给你的钱,比卖我还多得多!” 夏然听了心更凉。 他其实刚才已经动了心思想把陆怀玉赎出来。 首先,买卖人口这件事是违法的! 他夏然虽然喜欢钻营,但是不想真的犯法! 而且乔雪薇那里有钱,他要是过去要,一定能把剩下那五百块要回来。 但听到陆怀玉提到陆家,夏然整个人就一个激灵。 现在陆家找上门,他可以完全不承认,就说是陆怀玉自己走的,他什么都不知道。 就算陆怀玉和陆怀野被卖到天涯海角去也跟他没关系。 万一以后查出来,卖人收钱的都是乔雪薇,他顶多就是被人骗了而已。 关键的时候,乔雪薇卖了陆怀玉和陆怀安姐弟俩的事还是一个把柄,捏在手里,不怕乔雪薇补给他想办法让他回城。 可如果真的把陆怀玉救出来了,那自己今天的事就会是陆怀玉的一个把柄。 她会动不动地就拿这件事出来说。 万一哪天她告诉了陆家自己曾经卖过她这件事,陆家那几个人是真的会把他杀了的! 夏然深呼吸,让自己狠下心来。 “你听到了吧,他们家人都很有势力。” “你要是敢放她回去,那她把你们这些事全部抖落出来,你们就别想好了!” “把她卖得远远的,最好永远都找不回来,我也是为了你们的安全着想!” 陆怀玉哭得嗓子都劈了。 “夏然,你不是人,你是畜生!” 夏然吸了吸鼻子。 “陆怀玉,我根本就没爱过你,是你自己不要脸贴上来的。” “这个孩子也不是我想要的,是你自己怀上的!” “谁叫你自轻自贱,没结婚就跟男人睡觉!” “就算被卖去当妓女,那也是你的命!” “随便哄你两句你就能跟男人睡觉,估计我也不是第一个了,这下就让你睡个够!” 眼见挣脱不开陆怀玉,害怕身后的男人被陆怀玉给的钱所动心。 夏然心一横,一抬脚踢到了陆怀玉的肚子上。 陆怀玉‘嗷’的一声惨叫,捂着肚子终于不再拽着他。 看了陆怀玉一眼,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直接推开门往外走。 他都想好了,自己最近找个地方躲一躲,不能让人随便把他叫走。 等过个十天半个月他再回去,就说是去找陆怀玉的路上,不小心掉山沟里,在别的老乡家养伤。 自己都因为出去找陆怀玉而掉山崖受伤了,想必陆家也不会说什么。 想到这里,夏然嘴角不禁露出一丝微笑,甚至有了一丝轻松的感觉。 他再也不用为了哄着陆怀玉而说一些好听的话。 也不用等孩子生出来,努力干活养孩子。 乔雪薇说得对,肚子里是他的孩子又怎么样,他孩子多,乔雪薇肚子里还有一个呢! 推开门,外面的亮光刺得他眼睛睁不开。 他下意识地拿手背挡住眼睛。 遮住亮光他才发现面前站着几个人。 夏然扑通一下就跪在了地上。 “陆……陆……” “乔……” 屋里传来喊声。 “陆队长,不好了,你妹妹她出血了!” 陆怀野按下想杀了夏然的心,告诉身后的男人。 “把他抓起来,然后拿着录音申请逮捕令,去玉石沟逮捕乔雪薇!” 夏然不明所以地被两个人架了起来拖着离开。 乔雨眠跟在陆怀野身边冲了进去。 只见陆怀玉躺在地上嘴唇发白,身下一摊血迹染红了整个裤子。 血像一条直线一样,笔直地从她的裤管流出来,直直地淌到陆怀野的脚下。 乔雨眠推了一把愣住的陆怀野。 “看什么,赶紧送医院!” 陆怀野这才反应过来,跑过去试图抱起陆怀玉。 身边拿着枪的男人有些手足无措。 “陆……陆队长,对不起。” “我站得太远了,根本没想到夏然会踢她,所以没能第一时间护住她。” 陆怀野将陆怀玉打横抱起。 “不怪你,是夏然这个畜生太……” 血液很快湿濡了陆怀野的手臂,鼻尖充盈着血腥气。 陆怀野无数次接触鲜血。 自己的,敌人的。 上次他近距离割破了犯罪嫌疑人的颈动脉,温柔的鲜血像雨点一样飞溅到他的脸上。 他只是抹了一把,内心毫无波澜。 这会陆怀玉的血像是灼热的岩浆,烫得他几乎抱不住她。 陆怀玉缓缓的睁开眼睛,看到自己在陆怀野的怀抱里。 她立时哭了出来。 “哥……你来救我了……哥……” 陆怀玉腹痛难忍,却来不及哀嚎。 “哥……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 陆怀野穿着粗气,说话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地蹦出来。 “这孩子姓夏,我救不了!” 陆怀玉虚弱,无法挣扎,只能哭喊。 “不,她不姓夏,她姓陆,她是我的孩子啊哥!” 陆怀野绷着一张脸根本不说话。 一阵馨香破开血腥气覆在她的脸上。 温热的手指将她额前挡住眼睛的碎发拨开,然后用手绢擦了擦她额头的汗。 汗水流进陆怀玉的眼睛里,让她不敢睁开,这会汗被擦掉了,她终于能看清旁边跟着给她擦汗的是乔雨眠。 陆怀玉说不上是什么滋味,心里百感交集。 她伸出手够向乔雨眠。 “嫂子……我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 “只有你能救我的孩子了!” “我不要紧,先救我的孩子!” 乔雨眠不忍看到陆怀玉流泪的眼睛,将头偏向别处。 “先把你送去医院吧,你这才七个月,你要是死了,孩子也活不成。” 陆怀玉哽咽着。 “能的嫂子,能的。” “老人说‘七活八不活’七个月的孩子是能活的,况且还有保温箱。” “我听说,我哥就是住保温箱的,还是你妈妈亲手接生的,亲自照顾的。” 出了巷子,陆怀野抱着陆怀玉飞奔了起来。 乔雨眠也跟在后面跑着。 “你别说话了,节省点体力。” 还好这房子离县医院不远,陆怀野狂奔着终于是赶到了。 护士推来病床,陆怀野将她放了上去。 陆怀玉一把拉住乔雨眠的手。 “嫂子,求求你,一定要保护我的孩子。” “没了孩子,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陆怀野瞬间暴怒。 “那个畜生的孩子有什么好保护的!” “爸妈辛苦养你长大,爷爷奶奶精心伺候,结果你要为了一个孽种去死!” “早知道你要去死,我何必送你来医院,直接就地解决了你,省得浪费医疗资源!” 乔雨眠急忙拍了陆怀野一巴掌。 “说什么呢!” 护士推着床,直接将陆怀玉推进了抢救室。 陆怀野双腿双手都在不停地发抖,来不及坐到凳子上,便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他满头满脸的汗,乔雨眠刚要擦,他自己抬手随便在脸上抹了一下。 刚才抱着陆怀玉,陆怀野的手上胳膊上都是血,这么一抹脸,那血也跟着抹了一脸。 乔雨眠愣住了。 陆怀野满脸是血的模样,好像跟自己记忆中的画面重合了。 她递过手绢的手愣在半空中。 乔雨眠没说话,拼命的看着这张脸,想确认是否是自己曾经见到过的那张。 汗水不断地涌出,陆怀野一直在抬手擦汗,直到整张脸都被血糊住,看不清原来的样子,却看到了另外一个样子。 乔雨眠觉得自己眼眶一酸,眼泪就要落下来。 “陆怀野,你……” 她话没说完,抢救室里出来一个大夫。 “刚才送过来的那个孕妇家属在么?” 陆怀野一屁股从地上爬起来。 “在的。” 乔雨眠抹掉眼泪,也跟了过去。 大夫摘下口罩。 “病人姓名年龄?” “陆怀玉,二十岁。” 医生抬头看了陆怀野一眼。 “你是她丈夫?” 陆怀野摇头。 “我是她哥,亲哥。” 大夫推了推眼镜。 “你是她亲哥,怎么你姓韩,她姓陆?” 陆怀野只是愣了一瞬间,便微微低下头。 “我不姓韩,我姓陆,你们认错人了。” 大夫不断地在单子上写着什么,边写边说。 “你现在这满脸血的样子,跟当初你送来抢救的时候一模一样。” “你都不知道,当初你送来抢救的时候,我们整个急救室兵荒马乱的。” “刚缝合手臂的伤口,肠子又掉出来,给我们那个实习的小护士吓得做了一个月的噩梦。” “边输血边流血,那天流出来的血可以换给三个人了。” “把我们医院的库存都用光了!” “你这样的病人,我行医生涯中都是屈指可数的,肯定不会忘记的!” 陆怀野知道自己瞒不住,也没说什么。 大夫终于写完了单子,撕下来交给陆怀野。 “去挂号缴费,我们会全力抢救!” 乔雨眠接过单子。 “我去吧,你满脸血,怪吓人的。” “找个地方好好洗洗。” 陆怀野一把拽住乔雨眠。 “雨眠,我不是故意骗你……” 第199章 孩子要不要 乔雨眠突然想到那天自己看到的那个人。 整个人像是从血里捞出来一样,又结合了刚才医生的话,怕是差一点都活不了。 她再也忍不住眼泪的眼泪滚滚而落。 “没事,这些事以后再说,现在重要的是怀玉。” 乔雨眠转身离开去交费用,陆怀野也转身去走廊尽头的水房洗脸。 交完费用回去,乔雨眠再次见到已经洗完脸的陆怀野。 可能是着急,他只是草草地洗了一下。 半长的头发被水打湿一缕缕地贴在脸上,被血染红的衬衫已经挽起到手肘,手上的水渍还没干,顺着指甲滴答的水滴氤氲了裤子。 乔雨眠拿出手绢递给她。 “擦一擦吧。” 陆怀野接过手绢,只是在手里捏着,并没有擦。 两个人是该说什么的,可站在那什么都没说。 突然,急诊室的大夫走了出来。 “病人现在出血很严重,我们建议……” “将肚子里的孩子引产是能保护母体的方式。” 陆怀野二话不说。 “孩子不要了,我妹妹的命比较重要。” 大夫为难地眨了眨眼睛。 “现在问题就出在这里,孕妇本人是不同意引产的。” “你虽然是亲属,可并非她的直系监护人,签字可能需要她丈夫或者父母公婆。” 陆怀野立刻愤怒起来。 “她是我妹妹,跟我一个姓,跟她丈夫没关系!” “她的事情我说了算,就是她丈夫来了,也得听我的!” 乔雨眠拦住陆怀野,跟医生道歉。 “对不起医生,我丈夫也是心急,请您多担待。” “说出来也不怕您笑话,我小姑子是未婚先孕,还没领证呢。” “她丈夫是个赌鬼,家暴打人,这孩子就是她丈夫踹掉的。” “现在那人犯了事,在公安局呢,肯定是不能来了。” “所以说,我妹妹现在还是我们家自己负责。” 大夫叹了口气。 “唉,你们这样的事我看多了,主要是这孩子是男方的孩子,我们医院不敢给人家做主。” “到时候人家丈夫和公婆闹到医院来,我们医院也没办法承担责任。” 陆怀野冷静了一下,也过来道歉。 “对不起大夫,我刚才情绪不好。” “我这里跟您保证,绝对不会有男方的家属来闹事,如果出现闹事的情况,我们自行解决。” 大夫点头,递过来一张纸。 “这是手术同意书,你签了我们就进行手术。” 陆怀野接过单子刚要落笔,急诊室里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喊。 “哥……救救我!” “他们要杀了我的孩子!” “哥……求求你,救救我!” 陆怀野捏着笔,整个手都在颤抖。 急诊室里哭声不断。 “哥,没了这个孩子,我也不想活了!” “我知道你生我的气,也知道夏然可恨,但孩子是无辜的,她是一条命啊!” “她陪了我那么久,我能感觉到她在我肚子里动,她是活生生的人,你不能杀死她!” “嫂子……我求你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错了!” “你劝劝我哥,不要杀死我的孩子!” 塑料做的笔管一下子被陆怀野捏得碎裂,手术同意书上像是落了雨水一样。 一滴,两滴,水滴氤氲了字迹,那是陆怀野的泪水。 乔雨眠心里忍不住一阵阵的泛酸。 “大夫,孩子真的要拿掉么,有没有保守一点的治疗方法!” 大夫声音沉重。 “目前血止住了,孩子的羊水也没破。” “但是孕妇的子宫很脆弱,这个孩子在肚子里会动,说不定会造成再次出血。” “有可能是今天,有可能是明天,这谁也说不准啊!” “而且孕妇的用药跟普通人也不一样,好多检查机器也不能用,我们没办法确定具体的问题。” “运气好的可以平安生下来,运气不好的……别说孩子保不住,孕妇都随时可能……” 陆怀野将捏碎的笔丢掉。 “大夫,麻烦再给我拿一只笔来。” 大夫应声而去,陆怀野像是个雕像一样,一动不动。 乔雨眠趁这个机会握住他的手,发现他的手凉得像一块冰。 “雨眠,孩子必须拿掉,这是夏然的孩子!” “那个畜生害了怀玉一辈子,让我全家人都活在忧虑中,我奶奶直到现在还经常半夜起来哭。” “我不会替他养孩子,也不会再给他机会纠缠怀玉。” 乔雨眠听着急诊室里陆怀玉的哀嚎,咬着牙闭了闭眼睛。 “陆怀野,我们……尊重一次怀玉吧。” 陆怀野抬起头,不可置信地望着乔雨眠。 “你说什么?” 乔雨眠双手握住他的手。 “我说,我们尊重一次怀玉的选择。” 陆怀野微微摇头。 “她还小,不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别说带一个孩子有多艰难,她以后要怎么嫁人!” 乔雨眠生气地放开陆怀野的手。 “陆怀野,你是不是觉得,女人只有嫁人才是唯一的出路?” “如果嫁的是夏然那种人,那嫁了有什么意义?” 陆怀野气势立刻弱了下来。 “世界上也并不都是夏然那样的男人,还有好的。” 乔雨眠扬着头问道。 “判断一个人好坏的依据是什么,你怎么能保证他一辈子都好下去,直到死的那一天?” “你在部队工作,你应该见过更多。” “人到中年,染上赌瘾,或者毒瘾,倾家荡产卖房卖地。” “你连自己都不一定保证能变,还能替谁担保?” 陆怀野低下了头。 乔雨眠继续说。 “我觉得一个女人嫁得好不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过得好不好!” “自身强大了,能适应任何环境,嫁给谁都能把日子过好。” “你现在应该担心的是陆怀玉怎么过好以后的日子,而不是她能不能再嫁人!” “她现在见到了夏然的丑恶,意识到自己错了,她就有改正的机会。” “你现在把孩子打了,等她好了,再找个男人嫁过去,继续过着迷迷糊糊的日子?” “现在不让她独立,什么时候独立?等着受一辈子折磨,然后死了重生么?” 陆怀野一把抓过乔雨眠的手臂。 “雨眠,我错了,我一时着急想得狭隘了。” “你知道我的,我没有这种想法。” “不谈嫁人的问题,现在这孩子危及到怀玉的生命,实在是不能留下。” 乔雨眠打断他。 “我有办法……” 乔雨眠能感觉到,陆怀野握着她手臂的肩膀用力地捏了一下。 “你有办法?” “什么办法!” 两个人正说着话,医生走了出来。 “你们快签字吧,病人在里面闹得厉害,这会正跳下床要离开呢。” “好不容易止住了血,万一再次出血就麻烦了。” 乔雨眠想了想。 “医生,现在她没有生命危险了吧。” 医生点头。 “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但还是不能乱动。” “等血液化验结果出来,我们几个医生还要开会,研究引产后的治疗方案。” 乔雨眠问道。 “能不能让她坐轮椅出来,我跟她谈一谈。” 医生没有拒绝,只是有些为难。 乔雨眠继续说。 “她现在抵抗情绪很严重,万一真的不顾她的意愿引产,我怕她之后会做傻事。” “我跟她谈谈,如果谈通了我们就引产,如果不行,我们只能尊重她的意愿。” 大夫想了一会点点头。 “行,我们医生只能救身体,不能救精神,还是要尊重本人的意愿。” “跟孕妇好好谈谈吧,孩子还能再要,可人一旦没了,就什么都没了。” 乔雨眠带着陆怀野再一次跟医生鞠躬致谢。 不一会,护士用轮椅推着面色苍白的陆怀玉走了出来。 “病人需要静养,不能下地走动,十分钟之后回来还要继续输液。” 乔雨眠谢过护士,陆怀野刚要去接轮椅,乔雨眠抢先接过轮椅。 “怀玉估计要住院了,你先去把费用交了,然后找个人少的床位,买一些洗漱用品。” 乔雨眠从兜里掏出一些钱递给陆怀野,陆怀野表示自己有钱,只是看了一眼陆怀玉,转身便离开了。 陆怀玉似乎是彻底没了力气,整个人精神萎靡地瘫坐在轮椅里。 她已经瘦得一把骨头,脸颊都凹了下去,头发乱蓬蓬的,失去了往日的光泽,像一把干枯的稻草。 乔雨眠去护士站,要了一把梳子,然后将陆怀玉推到了水房。 水房没什么人,乔雨眠先是将手绢用热水打湿,然后一点一点地帮陆怀玉擦脸。 她好几天没洗脸,脸上有灰,有泥,有干了的鼻涕,还有不知道什么时候蹭上去的血。 擦完脸和脖子,乔雨眠又开始给她梳头发。 头发打结了,陆怀玉也没有喊疼。 打结的头发卡住木梳,陆怀玉的头不吃力,随着梳头的动作一顿一顿地往后仰着。 刚才跟夏然喊了一遭,又在急诊里喊了一会,现在她的嗓子已经彻底嘶哑。 说话的声音不像是一个人,而像是崩了弦的二胡,喑哑难听。 “嫂子,我知道我错了,我不该轻信夏然,不该背叛你,透露了你的秘密。” “但我不后悔,我是为了我自己的出路,为了肚子里的孩子。” “我只是蠢,才轻信了别人。” 第200章 要! 陆怀玉笑得凄然。 “夏然也是蠢,你们不过就是找个人试探他,他就信了,然后放弃了我。” 乔雨眠搭话。 “是你被救回来了,那人恰好认识你哥,跟我们说了调查结果后我们就……” 她隐瞒了陆怀野现在的工作,并且把所有的责任揽在了自己身上。 “我就做了个局,想让你看清夏然的真面目。” “如果你要怪我,我也没有怨言。” 陆怀玉冷笑一声。 “我怪你什么?” “怪你让我看清他的真面目么?” “我不是傻子,其实我早就发觉了,夏然对我有目的,并非他口中那样爱我。” “可是人就是这样,越是一无所有,越是想抓紧身边的一切东西。” “我抛弃了家人,也没脸回去,不抓紧夏然,我不知道自己能去哪,也许只能去死。” 乔雨眠把梳子沾了水,继续疏通打成死结的头发。 “陆怀玉,其实有时候人就是命,命里该发生的,可能重来一次还是会发生。” “吃苦享福都是有定数的,逃不脱。” “还好现在你看清了她的真面目,不用再继续错下去。” 乔雨眠知道陆怀玉哭了,虽然没有声音,但是因为哽咽,身体一抽一抽的。 “别哭了,现在该想的是,你的生活以后该怎么继续下去。” “当初你一意孤行,非要嫁给夏然,现在也尝到了任性的苦果,这些罪,也没人能替你承受。” “你是大人了,大夫也告诉你这个孩子留下,将会对你的身体造成什么影响。” “你这孩子……” “我劝了你哥,让你做主。” “所以,你留下,还是……” 陆怀玉几乎是想也没想的就回答道。 “我要留下这个孩子。” 乔雨眠梳头的手一顿。 “你确定要留下孩子么?” “她像个定时炸弹一样,随时可以踹得你大出血。” “运气好就是孩子留不住,子宫也要全切除,以后永远不能当母亲。” “运气不好,你甚至来不及抢救,生命就会终结。” “就算平安生下来,这也是夏然的孩子。” “这会成为夏然以后纠缠你的筹码,你将永远都不能摆脱他。” 陆怀玉的头发被乔雨眠编成了辫子,用皮筋缠好。 然后她蹲在了陆怀玉的轮椅前,看着她的眼睛。 “百害而无一利,何必呢?” 陆怀玉早已泪流满面,眼睛肿得像个桃子一样,微微眯起。 她垂眸,目光落在自己的腹部,然后将手轻轻地放了上去。 “自打你们从玉石沟搬走后,夏然对我的态度就开始不好,只有提到这个孩子的时候,他才会对我好一些。” “后来断绝关系的报纸送来,他就彻底露出了真面目。” “不仅对我不好,就连提到孩子的时候也无动于衷。” “但是我没办法,我没有家了。” 乔雨眠看着嗓子喑哑,已经发不出声音,绝望到极点的陆怀玉,便联想到了当初的自己。 当初的自己何尝不是这样。 一开始是因为太小,离开了父亲嫁入何家,没有办法。 她何尝不想离开,可是已经没有家了。 后来人到中年,父亲亡故,她身无分文,更是不知道要怎么生活。 哪怕知道何青山不是好东西,她也只能抓住何青山。 甚至曾经对他百般讨好,只能希望他对自己好一点,给自己一个家。 陆怀玉整个人从轮椅上滑落下来,直接跪在了地上,俯身就要给乔雨眠磕头。 “嫂子,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她是我在黑暗里唯一的光,是我这一段日子坚持下来的理由。” “如果失去了她,我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活下去。” 乔雨眠把陆怀玉扶起到轮椅上。 “你不能有太大的动作,要不然想保都保不住。” 乔雨眠问陆怀玉。 “这世道对女人就是苛刻,孩子生下来,你们两个活得都不会很容易。” “你会背上未婚生育的名声,孩子没有爸爸也免不了被人嘲笑。” “虽然我觉得女人要独立,可世俗免不了对你以后的婚恋指指点点,也许你再也嫁不出去了。” 陆怀玉抬头,眼神坚定。 “嫂子,我不嫁了,我真的不嫁了。” “我就留在家里,伺候爷爷奶奶,给他们养老送终。” “我会陪着爸爸妈妈一起,一辈子不嫁。” “你……你会允许我一直呆在家里的吧。” 乔雨眠擦掉她脸上的眼泪。 “陆家是你的家,我没有理由不让你回家。” “陆怀玉,你已经走了一步错棋,所嫁非人,尚可以回头。” “但你执意留下这个孩子,她是一条生命,不能遗弃,要用心对待。” “你真的想好了么?” 陆怀玉低下头,轻轻地抚摸着肚子,然后脸上扬起一抹笑。 “我想好了,我要留下她。” 乔雨眠长舒了一口气。 “好,那就留下她。” 乔雨眠对着陆怀玉道。 “你等我一下,我去给你倒一点水喝。” 陆怀玉点头,眼睛里重新亮起了光芒。 乔雨眠转身到另一个水房,看四周没人,直接从空间里掏出了一个搪瓷茶缸,里面装满了灵泉水。 她不知道喝多少灵泉水能帮陆怀玉保住孩子,不过当初林家二儿媳见了红,也是喝这水保住了孩子。 其他的,就要看她的造化了。 乔雨眠并非圣母,陆怀玉背叛她,给她造成了这么大的麻烦,也间接地造成了冯海平来抢她的成果。 不过看到陆怀玉倒在血泊中的时候她也想通了。 她最初也只是想改变陆家,让陆家每个人都好好活着。 如果陆怀玉真的没了孩子,很有可能会变成跟上一辈子一样的结局。 陆家伤心,陆父陆母和陆老太太很可能会因为伤心过度而在此面临生命危机。 那她从头开始所做的一切岂不是白费了? 上天垂怜她,让她重新再来过,并非让她被缠绕在这些恩恩怨怨里不放手。 她能有重生的机会,别人也应该给一次机会。 乔雨眠把水端给陆怀玉。 “哭了这么久,你多喝点水。” “一会我们就去找医生,告诉他,这孩子,我们要留下!” 陆怀玉抱着茶缸猛猛地喝水。 她这几天怕别人往水里下迷药,本来就没怎么喝水,只是在渴得受不了的时候喝一点点润嗓子。 刚才又哭又喊,眼泪都要流干了。 这水一入口,她觉得甘甜无比,好像以前喝过的那种蜂蜜水一样。 一个大茶缸的水,她一口气喝了大半缸,直到觉得有点喝得恶心了才停下来。 陆怀玉把茶缸递给乔雨眠,然后轻轻拉住乔雨眠的衣角。 “嫂子,我错了,我对不起你!” “以后我都听你的。” “我知道你在弄温室大棚,我给你干活,给你当牛做马。” 乔雨眠把茶缸放回她手里,然后推着她的轮椅往回走。 “我不需要你当牛做马,只要以后别任性,做事三思后行就好。” 这时,陆怀野从拐角处跑过来,一间一间房的找。 乔雨眠推着轮椅,朝陆怀野走去。 三人汇合后,陆怀野看着乔雨眠,眼神时不时地偷偷瞟着陆怀玉。 “住院手续都办好了,东西也买完了。” “你们……” “聊完了?” 乔雨眠点头。 “聊完了。” 她放下了对陆怀玉的成见和怨怼,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居然轻松许多。 “我们决定留下这个孩子。” 陆怀野眉头一皱,狠狠地瞪向陆怀玉。 乔雨眠白了他一眼。 “没人逼你喜欢这个孩子,也没人逼你掏钱养孩子。” “父母健在,还有爷爷奶奶,这个家还轮不到你说了算,你的意见也不是那么重要。” 陆怀野瞬间熄火。 “雨眠,我不是这个意思。” 乔雨眠想起陆怀野刚才说的那句话就生气。 可看着他瘦削的脸,想起他的不易,心里又柔软了几分。 陆怀玉是他血脉相连的亲人,他看到陆怀玉这样,肯定会比自己痛上万分。 如果说自己希望陆怀玉以后能过得好,那陆怀野肯定比自己还要希望她能过得好。 “行了,她自己选的路,她自己会承担后果。” “我们先去找医生吧。” 一说去找医生,陆怀玉肉眼可见的紧张起来。 她回头紧紧地抓住了乔雨眠的衣角。 “嫂子,我……我不想去找医生!” “我觉得自己比刚才好多了,肚子不疼了,我真的不疼了。” “我甚至感觉自己有力气了,好像能自己走路了。” 说着,陆怀玉就要自己开始走了。 乔雨眠一把将她按坐在轮椅上。 “放心吧,我说了留下这个孩子,就会留下,你还信不过我么?” 陆怀玉看了看她,又偷偷地看了一眼陆怀野。 “我不是信不过你,我是……” 陆怀野接过轮椅,推着往前走。 “赶紧看完医生回病房休息。” “我给你买了孕妇奶粉,孩子……” “孩子需要营养,才能长得又高又壮。” 陆怀玉再也忍不住,眼泪喷薄而出。 “哥……嫂子,谢谢你们!” 两个人推着陆怀玉去了急诊室,几个大夫又检查了一下基础体征,宣布暂时脱离危险。 但是血液的检查报告不太好,除了营养不良,还有些贫血,必须住院观察。 几个人往病房走时,陆怀玉又哭起来,把这些事忙完了,又想起了陆怀安。 为了不让她情绪波动太大,乔雨眠将陆怀安也得救的事告诉了她。 陆怀玉羞愧的不敢说话,只能默默地流泪。 走到刚才安排好的病房门口,门口站着一个男人还有一个盘头发的中年女人。 第201章 合作双赢 男人走过来,朝着两人鞠了一躬。 “乔小姐,陆先生,陆小姐,你们好。” “我已经联系了医院,给你们安排到了只有老干部才能住的单人间,请你们移步休息。” “另外,我们又找了经验十足的月嫂,对于孕妇身体调理最有经验,以后她可以帮你们照顾陆小姐。” 一瞬间,陆怀野整个人都紧张起来,像是豹子的领地被人入侵。 乔雨眠心里有了三分成算,但还是不敢确认。 “你是谁的人?” 男人抬眸,笑容里有熟悉的影子。 “我是冯爷手下的人,我们冯爷,想找你谈谈。” 陆怀野看了看乔雨眠,乔雨眠压下心中的暗喜,有礼貌地回道。 “同志您好,我先处理完家事,再跟您走。” 男人伸手做出请的姿势。 “您先忙,我在大门口等您。” 乔雨眠看了看那个留下来的女人,女人只是抬头看她一眼,便过来想要推轮椅,但陆怀野并没有让开的意思。 女人脸上带着微笑。 “两位放心,我是懂规矩的,虽说我是冯爷派来的,但只会照顾人,不会乱传话。” 陆怀野想了想,让开了轮椅。 接过轮椅后,她笑意盈盈地对陆怀玉道。 “陆小姐您好,我叫阿桃,你就叫我桃姐吧。” 陆怀玉眼神怯怯地喊了一声桃姐。 桃姐推着轮椅,对乔雨眠和陆怀野说道。 “冯爷派我来就是想二位去做大事业的时候没有后顾之忧,两位尽可放心离开。” 哪怕这样说,两人还是跟着去了另外一间病房。 病房位于住院部后面的独栋小楼,房间内设施齐全,装修也不像住院部那样冷冰冰。 陆怀野有些不放心,乔雨眠却没那么谨慎。 她拿过水壶,假装去水房打水,实际是从空间里装了灵泉水。 回去后简单安排了一切,然后交代道。 “桃姐,这水里我掺了安胎的偏方药,洗漱别用这个水,这个用来喝。” 桃姐十分尽责,甚至打开两个水壶的盖子闻了闻。 “这药粉能烧开么,她现在喝热水比较好。” 乔雨眠点点头。 就打水的功夫,桃姐就已经帮助陆怀玉换了衣服。 这会已经提来两壶热水。 “她虽然身体弱,但是身上太脏更容易生病,一会你们离开,我给她擦拭一下,洗个头。” 桃姐很年轻,并非年岁大的老人,她穿着干净利索,乔雨眠这下彻底放心了。 乔雨眠对着陆怀玉安抚。 “你在这休息,我和你哥晚上就回来。” 陆怀玉已经疲惫不堪,这会像是耗尽了体力一样,整个人更加的萎靡。 两个人走到门外,陆怀野还不舍得站在那看了一会。 桃姐干活利索,先是将陆怀玉换下来的衣服用水盆泡上,然后将乔雨眠拿过来的水用专门烧水的电水壶加热。 找出几条干净的毛巾,拉上窗帘,看样子要准备擦洗了,陆怀野这才离开。 再回头看时,整个屋子的窗帘门帘已经都拉上了。 两个人走到院子里,陆怀野问道。 “冯海平这是什么意思?” “绑架怀玉,逼你就范?” 乔雨眠摇头。 “不是的,是我主动找他合作,这应该是他给我们的诚意!” 陆怀野紧皱的眉头稍微有些松开。 “什么意思?” 乔雨眠将这一段时间的事详细地给陆怀野讲了一遍。 包括玉石沟丢东西,乔雪薇的工地停工。 冯海平如何用高六逼她见面,她得知陆怀安平安后,又转变了想法跟冯海平谈判。 讲完后,陆怀野陷入了沉思。 这每一步的走向,全部都出乎他的预料。 乔雨眠拉着陆怀野的手。 “陆怀野,我们一直想的都是陆家能起复,这是所有人的期盼。” “爸和妈不用再忧愁,爷爷的病也可以去更好的地方治疗。” “现在怀玉也跟夏然决裂,我们一家人都能回去,这是最好的一条路。” 陆怀野眼里泛起疼惜。 “可这就要付出你的全部,你的心血。” “要不然再等等,也许我很快就能……” 乔雨眠打断她的话。 “我原来并不知道那天医院里那个‘血人’是你,我只恨自己没有早点找冯海平去谈合作。” “你说等一等,那要等多久?” “等到人家把烈士勋章送到家里么?” “陆怀野,你要对我负责,对你父母爷爷奶奶负责!” “有更好走的路,我们为什么要走崎岖的路?” “你可以为了这个家努力,难道我的努力就不算是努力了么?” 陆怀野再次被怼得没话说。 “雨眠,我只是不想你为难。” 乔雨眠叹了口气。 “我不为难,你也不需要把责任都揽在身上。” “之前我跟你说过,我希望陆家官复原职也是有所图,我是为了我自己在努力。” 陆怀野小心翼翼地拉过乔雨眠的手。 “你知道的,我永远无条件支持你。” “所以你想让我做什么,我就会做什么!” 乔雨眠收起自己的情绪,开始说正事。 “我对冯海平的改观很大,他看起来并不是那种狠辣又不择手段的人。” “后来我也想了想,能走到这一步的人,不可能不圆滑。” “我是用他所求,换我们所求的人。” 陆怀野听得很认真,乔雨眠也讲得很全面。 “当初我给了冯海平选择的机会,他思考了几天,最终还是选择跟我合作。” “所以你不用担心他逼迫我们做什么,或者绑架我们。” “高六说得很对,他这样的人,如果要碾死我们,真的有很多手段,不用迂回。” “所以现在对我们的好,我们接受就可以了。” 陆怀野脸上浮现出为难的神色。 “我家的这件事我也打听过,不是冯海平能摆平的,否则特调处不会不帮忙。” “或者你先把岳父调回来,我们家的事慢慢来。” “你别多心,我不是不信任你,我只是不信任他。” 陆怀野想起了那个弹壳。 “爷爷给了我一个信物,如果最后我们什么都没做成,我们还可以拿那个信物去找那个大人物。” “爷爷说这份人情足够救我们家一次,或许我可以去试试。” 乔雨眠摇头。 “那是爷爷的东西,是爷爷的情分,我们不能浪费。” “如果真的不行,我们再拿那个东西吧。” 乔雨眠又想了想。 “之前不知道你现在做的工作,现在知道了,我觉得胜算还是很大的。” “冯海平既然能答应下来,就会有一大半的把握。” “一会你跟我一起去,你们两个人商量着,看看如何把这个事情做得圆满。” 陆怀野点头。 “你说得对,我没把握,他也没把握,两个人就一定能成功。” 两个人商量了好半天,要用什么态度,自己的底线是什么,自己可以拿出什么来应对冯海平。 大约半个小时后,乔雨眠站起来,拉过陆怀野的手。 “走,我们一起面对一切!” 两个人在大门口找到了刚才的那个男人。 男人看到陆怀野,脸上的微笑僵了一下。 陆怀野微微扬头。 “走吧,一起商量。” 两个人到了巡查处,巡查处的人的态度比上一次的好了很多。 冯海平看到陆怀野的时候也是愣了一下。 坐下后,三个人都沉默着,场面十分尴尬。 谁也没想到,大半年前,三个人还‘人脑袋打成了狗脑袋’,现在居然可以坐在一起聊天。 冯海平不愧是个老油条,这样的场合也能很快地适应。 还是他先伸出手,跟陆怀野握手。 “以前的事先放下,如果有一天你觉得心里不平衡,随时可以报复回来。” “但现在我们是盟友,我更喜欢双赢,不想两败俱伤。” 陆怀野背后不信任冯海平,可面对面的时候,礼貌还是有的。 他向冯海平微微颔首致意。 “冯爷不计前嫌,我们又怎么会没轻重地做一些无意义的事。” 乔雨眠也跟着打圆场。 “冯爷大度,还帮忙找了人照顾陆怀玉,我十分感激。” “咱们敲定了合作,我定然会给冯爷一个满意的结果。” 冯海平已经拿出诚意,乔雨眠觉得自己也应该拿出一些诚意。 她看了一眼陆怀野,这是之前两个人商量好的。 陆怀野接收到了乔雨眠的眼神,主动谈起了自己的情况。 “不瞒冯爷,我现在给特调处办事,因为特调处承诺我,如果我有重大贡献,会帮我解决陆家的事。” 冯海平双手交握。 “这青山县的事,只有我想知道和我不想知道,否则瞒不住我。” “我也跟你们透个底。” “其实帮你们陆家官复原职这件事我实在是没把握。” “但陆小姐的话打动了我,如果我还是这样安于现状,就算得到了这个功绩,对我来说帮助也不大。” “而且我调查了一番,发现这特调处确实对我们的合作有一些助力,所以才应下了你们的合作。” 冯海平拿过手边的一叠文件。 “在说我的计划时,你们可以先看看这个。” 乔雨眠把文件接过来下意识地读出了标题。 “关于玉石沟大队温室大棚种植技术的扩建。” “冯爷,你要扩建大棚?” 第202章 新的开始 冯海平似乎很满意自己的提案。 “我调查了包括青山县在内的八个县城的蔬菜供应渠道。” “我冯海平做的事情,从来不是惦记着那点蝇头小利,要做就做大。” 乔雨眠继续往下看提案,发现这个规模不是小打小闹。 如果成功了,足够引起省里和市里的重视。 想到之前高六跟她说过,冯海平曾经来头不小,却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退到了青山县。 看样子,他这是想借着这个机会,重新往上爬。 乔雨眠有些心潮澎湃,甚至对冯海平有了一丝敬意。 她喜欢跟冯海平这样的人合作。 在自己能掌控全部资源的情况下,大胆敢干。 本质上,冯海平更像是更有野心的付航。 看到冯海平认真,乔雨眠也认真起来。 她拿过桌子上的笔,将自己的疑惑和觉得有困难的地方圈出来跟冯海平一一探讨。 间隙,冯海平又跟陆怀野讲局势,讲了他打听出来的一些内幕。 三个人互相交换消息,一抬头,早已月上中天。 冯海平很贴心,让人做饭送过来一起吃。 乔雨眠和陆怀野都婉拒了。 冯海平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两位还是不太信任我,连饭都不愿意一起吃。” 乔雨眠说了几句场面话。 “希望我们一起吃饭的那天是庆功宴。” 冯海平眉头一松,终于爽朗地笑出了声。 “那我们都静候佳音!” 乔雨眠和陆怀野齐齐颔首,在别人的引路下离开巡查处。 去医院接人的男人俯身问冯海平。 “冯爷,陆家已经被踩成这样,那乔雨眠也不过是个孤女,你怎么就对这两人这么客气。” “不过是蝼蚁一般的东西,您动动手指就能碾碎。” 冯海平看着摆在桌子上的菜,从容不迫地给自己倒了一小盅酒,一饮而尽。 “阿文,你知不知道有一种人,越是在绝处,越能迸发出力量。” “不要小看那些有野心的‘普通人’,有时候,就是这些普通人,能做到的,是你永远也想象不到的!” 冯海平拿起筷子,筷子伸向装着苦瓜煎蛋的盘子。 他将鸡蛋拨到一边去,夹起苦瓜放进嘴里。 苦涩的滋味在舌尖萦绕,他缓慢地闭上眼睛。 刚才还在谈话的两个人的人影慢慢在脑海中浮现。 梦中的乔雨眠干瘦懦弱,可眼神却透亮蓬勃。 还有那人…… 他曾经为了保住自己纺织厂主任的工作,亲自给他倒过酒。 自从做了那个梦后,他变得更加小心翼翼,处处避免与两人起大冲突。 所有人都无法理解他的行为,可只有他知道,到底谁笑到了最后。 乔雨眠和陆怀野两个人饥肠辘辘,但夜里没有任何店铺开门。 空间里倒是有很多东西可以吃,但她不能凭空‘变’出来。 两个人都没有介绍信,没办法住在招待所,只好回去医院。 乔雨眠和陆怀野赶回医院的时候,整个住院部已经锁门。 还好冯海平已经给他们换了独立病房。 住院部后面独栋病房没有锁门,而是有人看守,进出门需要登记。 陆怀野看着敞亮的病房心里有些难受。 如果陆家没有下放,爷爷奶奶生病,应该也住在这种地方疗养。 走到陆怀玉的病房门口亮着灯,桃姐就坐在门口的椅子上闭眼假寐。 尽管两人放轻脚步,只是想看一看陆怀玉,在靠近时,桃姐睁开了眼睛。 “乔小姐,陆先生,你们回来啦。” 乔雨眠微微颔首。 “不好意思把你吵醒了,我们只是想看一眼怀玉。” 桃姐将门打开一条小缝。 病房里,离病床很远的地方台灯微微地亮着,不影响睡觉,也能在醒来时提供一点亮光,让人不至于惊惶。 陆怀玉已经被梳洗干净,头发编成了清爽的辫子,屋子里也弥漫着干净清新的味道。 桃姐将门关上。 “你们走后,我给她擦洗了身体,洗了头,换了新衣服。” “下午护士来打了安胎的针剂,给吃了药。” “医院食堂送来了饭菜,陆小姐吃了一些后就睡了。” 桃姐十分恭敬,像是地主家太太身边的大管家。 “医生说明天再来抽血,看看化验指标。” “我来时冯爷吩咐了,不知道陆小姐的具体情况,如果很严重,她可以出车帮忙送去市里治疗。” 陆怀野放轻声音。 “不用了,她目前状态挺好。” “桃姐,谢谢你。” 桃姐笑得牙不见眼,整个人看起来很温柔。 “两位别客气。” 她走到旁边的病房,将门推开。 “你们今晚就住着吧,我去食堂给你们找点吃的。” 她转身就走,不容拒绝。 陆怀野捂着自己咕咕叫的肚子,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乔雨眠没有一点不自在,直接推开门进了房间。 “我们坦然接就好,跟冯海平合作,他才是占便宜的那一个。” “要是没什么好处,他那么奸猾的老狐狸才不会对我们这么客气!” 经过一个晚上的接触,陆怀野对冯海平的印象改观不少,但还是有些不信任。 “我们走一步看一步吧,最怕的就是这个人翻脸不认人。” 乔雨眠没有跟陆怀野说。 她其实根本就不怕冯海平翻脸不认人。 温室大棚的本质是在东北蔬菜稀缺的冬日,能吃上省内自产的蔬菜。 不仅减少了运输成本,还能给当地的居民带来副业。 乔雨眠想起冯海平给她的企划书。 那是除石河子公社以外,青山县的四个公社,每个公社两个试验点。 如果所有公社的试验点全部建成,产出的蔬菜总量能辐射到青山县以外的八个县城。 收益不谈,这是一项利民的好副业。 而这温室大棚别人建不成,她乔雨眠能建成,无非就是肥料的应用。 肥料里掺了她的灵泉水,离了她,这些所有的东西全都会变成泡影。 跟之前不怕付航翻脸一样,这一次,她也不怕冯海平翻脸不认人。 桃姐端来饭菜,两个人饱餐一顿。 虽然住在一个房间,但好久没见,总是有些尴尬和生疏。 还好两个病床放置的有一定的距离,病床还分别有帘子可以遮挡。 乔雨眠没心思想别的,躺在床上便开始呼呼大睡。 第二天,乔雨眠和陆怀野商量了一下。 她回去兴隆山大队一趟,由陆怀野陪着陆怀玉。 乔雨眠让高六简单地收拾了几件衣服,让高六把他珍藏多年的‘破烂’打包装箱。 跟高六说放在了乔家曾经的院子里,实际转头就被乔雨眠放进了空间。 乔雨眠倒不是想私吞高六的财产,她给高六的理由是:这些东西放在高六住的地方不安全。 但是乔家是科研所的房子,人员相对单纯,小偷很少去偷窃。 而且乔家锁头坚固,不容易被撬锁,放在乔家比较安全。 其实在乔雨眠心里,除了空间,哪里都不安全。 回兴隆山大队的路上,高六坐在后座上,小心翼翼地拽着乔雨眠的衣角。 “姐,你为什么要带我回村啊。” 乔雨眠没回头,满面春风地蹬着自行车。 “高六,我们也算是患难见真情了。” “既然你拿我当姐姐,我也不会不管你的。” 乔雨眠擦了擦头上的汗。 “你也不是小孩子了,以后总要成家立业。” “鬼市虽然自由,终究不是什么正经职业。” “我这边需要人手,你给我帮忙,我不会亏待你。” 高六坐在后座上没了声音。 乔雨眠放缓车速,回头瞥了一眼,高六居然在哭。 她急忙停下车询问。 “怎么了?” 高六本来小声偷偷地哭,看到乔雨眠关心他,突然放声大哭。 “我高六也有人疼了,我高六也算有个家了!” 乔雨眠揉了揉他乱蓬蓬的头发。 “我接下来可能要很忙,你就跟在付航身边跟着他。” “一个是帮他做事,一个是学着他做事。” 乔雨眠想起企划书上那么多的温室大棚试点。 “都学会了,你以后做什么都容易。” 高六抹了一把眼泪。 “我一定好好学,不给姐你丢脸!” 乔雨眠出重新蹬上自行车,心里想着。 二猴也是个好孩子,在高六进了巡查处的情况下到处为他跑腿。 他跑腿快,有心眼,还会看眼色,以后带在身边随时跑个腿,可比自己忙起来无头苍蝇般容易多了。 骑着车子两个人回到了兴隆山大队。 乔雨眠先是回了陆家。 陆怀野受了惊吓,前几天一直在发高烧。 这几天恢复的不错,小脸已经有了肉感。 可陆家的人却个个愁眉不展。 乔雨眠没卖关子,直接将陆怀玉已经被找到的事情告诉了大家。 陆老太太当即抱着乔雨眠哭起来。 乔雨眠也连连安慰。 “奶奶,怀玉现在挺好的,除了受点惊吓,其他没什么问题。” 陆父沉默着不做声,但是看得出来,有了陆怀玉的消息,她也是轻松下来。 陆母愣了一会,然后开始收拾东西。 “我要去医院照顾怀玉。” “到底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是舍不得她受一点苦的!” 乔雨眠急忙拦住。 “妈,怀野刚好,奶奶这里也需要你照顾。” “怀玉那边有人照顾,如果没问题,过几天就回来了!” 她劝了陆母好一会,陆母才打消了这个念头。 关于陆怀玉的事情她没有多说,有些事是需要陆怀玉本人亲口说出来的,她不能越俎代庖。 简单交代了一下,他带着高六去找付航。 村委的人说,付航在蔬菜基地里。 乔雨眠带着冯海平给的企划往蔬菜基地走去。 她好像能想到付航看到这份文件时的欣喜。 那不是失去,而是更好,更大,更新的开始! 第203章 扩大版图 到大棚时,正好是日落时分。 往常这个时间,村民会把大棚的塑料布扣上,给大棚保温,省的夜晚温度降低,冻死蔬菜。 可现在已经暖和,塑料布不用再盖上。 放在房顶的塑料布卷起来,用油布盖上,以免风吹日晒塑料布老化。 付航背对着手迎着夕阳,看到长势欣欣向荣的大棚蔬菜。 夕阳的余晖为他周身镀上了一层耀眼的光。 看起来温暖又孤单。 乔雨眠把自行车递给二猴。 “你在这等我,我叫你过去你再过去。” 乔雨眠走到付航身边。 “怎么?在看你自己打下来的江山?” 付航低头,笑的有些苦涩。 “这是你和我打下来的江山。” “但很快就会变成,别人的江山。” 付航抬手做了一个制止的手势。 “我知道你从城里带回了消息,但现在别跟我说什么,就让我小小的郁闷一下。” “好歹是我倾注了很多心血的东西,就这么拱手让人,还有些不舍得。” 很少看到付航这么失落的模样,乔雨眠起了作弄他的心思。 “是,我是已经谈完了。” “唉,这些都是你一手操办的,估计你之后就要忙起来了。” “这个流程再走一遍,把这些东西交给别人,着实是不容易啊。” “付航,你受累了。” 付航蹲下身,双手抱头,声音有些哽咽。 “雨眠,你真是个不温柔,也不会体谅别人心思的姑娘。” “我都这么难过了,你不仅不安慰我,还雪上加霜。” 乔雨眠看付航真的开始难过,又有一些愧疚。 她拿出文件,轻轻敲打付航的头。 “再难过也要面对事实。” “看看这个吧。” 付航孩子气的耸动了一下身体,好像甩开了,那份文件就不作数。 “我不看。” 乔雨眠又敲了敲。 “要不然看看吧。” 付航将手从头上拿下来,然后接过乔雨眠手里的文件,用通红的眼睛开始扫视。 片刻后,他像是整个人定在地上一样,手脚不会动,好像话都不会说了。 还是乔雨眠推了她一把。 “想什么呢!” 付航手都在颤抖。 乔雨眠弯腰侧过头看他。 “开心吧?” “你的江山并不会被人夺走,而且扩大了版图!” 付航眉头深深的皱起来,眼神逐渐转移到乔雨眠身上。 “这温室大棚和肥料明明都是你提出来的,我只是个协调人,你为什么要说是我提出来的?” 乔雨眠淡淡一笑。 “付航,我说过的,不会让你白白浪费心血。” “所以在跟冯海平谈要求时,我就更改了这个。” 乔雨眠又将当时她跟冯海平谈的一些条件说了出来。 “之前你跟公社提交策划时,我是发起人,那你是协理。” “现在,你是发起人,我是协理人,冯海平是推广人。” 付航看了看文件,又抬头看乔雨眠。 “无论以后做出多大的功绩,都是我和冯海平的,你什么都没有。” 乔雨眠弯了弯嘴角。 “那又怎么样,你知道的,我志不在此。” “我想让陆家官复原职,我想借着他们家的便利去救我父亲。” “至于这个功绩对我来说,没什么用。” 付航还要说什么,乔雨眠打断了他。 “付航,还是那句话。” “谢谢你相信我,谢谢你在我人生中最黑暗的日子里伸出援手。” “如果没有你,别说这温室大棚,我都不知道自己现在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 “何满仓和乔雪薇把我当成眼中钉,要不是兴隆山大队接纳了我,我可能这会早就被他们害死了。” “我是个知恩图报的人,所以这些算是我报答你的,请你笑纳!” 乔雨眠说的真诚,不给付航丝毫推拒的余地。 她紧接着又说。 “我知道你有野心,但是生不逢时。” “不过我相信光明就在不远处,只要你坚持,一定能做出你想做的成绩。” “之后你会跟冯海平有诸多交集,你都要亲自去对接。” “冯海平为人圆滑,在青山县的根基非常深,哪怕他曾做过什么不太光彩的时,我们也暂且放下成见。” 乔雨眠想了想,还是把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 “如果温室大棚和肥料这个项目做成功了,可能明年他就不在这了。” “他不在这,也不会放弃青山县的一切,他可能会需要一个人顶替他的位置。” “我觉得这对你来说是个好机会!” 付航点头。 “我曾经也去调查过冯海平,如果按你所说,他确实不会继续呆下去了。” 乔雨眠觉得气氛有些沉重,为了调节气氛,她便开玩笑的说道。 “如果付队长有一天真的飞黄腾达了,别忘记我这个朋友,有什么好事多想着我点!” 付航再一次红了眼眶。 “雨眠,谢谢你……” “我……” 乔雨眠也不想听一些感谢的话,她自认为这是一报还一报。 当初付航帮了他很多,自己帮付航也是正常。 她知道付航对她有一些奇怪的心思,所以更不想欠他人情债。 “对了,还有一些事想请你帮忙。” 乔雨眠冲高六招招手。 高六小跑着到了付航的身边行礼。 “付队长好。” 上次吃上梁饭的时候,乔雨眠给两个人互相介绍过。 付航也伸出手。 “高同志,你好。” 乔雨眠认真介绍道。 “高六算是我弟弟,如果没有他,好多事情我也做不成。” “他……之前的活计有些不太光彩,我想着给他找个正经的活干。” “等冯海平那边准备好了,我们就开始做这个大棚。” “到时候你带着高六,让他学一学。” “高六脑子活,人又听话,学会了你也没那么累。” 付航同意,乔雨眠又道。 “对了,高六还有个小兄弟叫二猴,人也是很机灵,还有点特别的手段。” “让他们俩在你身边帮忙,二猴还能随时给我传递个消息。” 付航一一同意。 两人又寒暄了两句,乔雨眠把高六安排住在了付航家里的西屋。 过一阵子她肯定是忙的不一定能回来,他们家就剩下霜枝一个小姑娘,二猴住进来也不太方便。 住在付航家正好,一个院子,有事还能互相照顾着。 说完后,乔雨眠推着车便要跟高六离开。 回去修整一下,带几件衣服,她可能要好长时间不能回来。 走出不远,他像是听到付航在说什么。 转头一看,付航紧紧握着那份文件,站在那里看着她。 乔雨眠问道。 “你说什么?” 付航欲言又止。 可最后还是开了口。 “没什么,你走吧。” 最后一抹夕阳消失在地平线,乔雨眠身上的残阳,像是灼热的火焰,燃烧着付航的情愫。 他用更小的声音念叨着。 “我还有机会么?” 乔雨眠又用自行车拖着高六回了付家。 既然要在付航身边帮忙,那就要有个好一些的形象。 乔霜枝少了一大锅的热水,让高六在仓房里洗了个澡。 乔雨眠找出之前做的褥子和棉被,又找出了几件之前父亲的衣服一同拿给他。 “以后你就好好跟着付队长学,他是个有担当有头脑的人。” “等学几年聪明了,就算他不给你找活干,我也要给你找活的。” 高六很开心,三个人简单吃了点东西便开始休息。 乔霜枝收拾着高六弄出来的一片狼藉,通红的小脸满是汗水。 直到收拾完了准备休息,乔雨眠才问她。 “霜枝,我可能要去城里一些时间。” 她将自己跟冯海平的交易简单的说了一下。 “你可以跟我去城里,也可以呆在这,自己选。” 乔霜枝想了想。 “姐,我还是留在这里吧。” “你和姐夫都出去忙,陆家的几个老人没人照顾。” “而且你说,陆怀玉也要回来了,她在家养胎,我也能照看着。” “而且这院子里有你做的肥料,我必须看着肥料,不能让乱七八糟的人接触到。” 乔雨眠摸了摸乔霜枝的头发。 “好妹妹,我这辈子做的最正确的事就是把你带回来!” “如果我母亲没有过世,可能也会生出一个跟你一样贴心的好孩子。” 乔霜枝顺势牵起乔雨眠的手倚靠在她的肩头。 “我其实很想跟你在一起的,但是比起照顾你,我觉得照顾好陆家和肥料,不让你费心来回跑才是对你更好的。” “只是苦了你,可能要自己洗衣服做饭了。” 乔雨眠想到,最近确实都是乔霜枝在伺候她。 她好像被惯坏了,好久没洗衣服做饭了。 “没事,这些我都可以!” “霜枝,我会努力的。” “到时候我们一起回城,一起去西北接爸爸!” 睡了一夜,乔雨眠醒来后,跟众人告别,又去了青山县。 那里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跟陆怀野在医院汇合,正好赶上医生来查房。 “陆小姐的化验结果很好,胎儿胎动也正常。” “这可真是医学奇迹。” 陆怀野抑制不住的高兴,再三道谢,并约定,再打一周的保胎针就可以回家。 陆怀玉这边没事,两个人离开,直接去特调处看这次拐卖人口案的进度。 到了特调处的办公室,柳卫民一脸的愧疚。 第204章 一个跑了,一个放了 “一个放了,一个跑了?” 乔雨眠不可置信地看着柳卫民。 “她一个大肚子孕妇,能跑到哪去?” 柳卫民一跺脚。 “就是说呢!” “我们几个当晚就根据夏然的口供去逮捕乔雪薇。” “她刚开始还十分配合地跟着我们走,可是路程走到一半时,她就推说自己不知道这件事,我说不是逮捕只是请她去调查,她死活都不去。” “拉扯间她便摔在了地上,羊水破了,还见了红。” “我们急忙将她送到医院,剩下了一个男孩。” “她一个产妇,我们特调处和公安都是男人,申请调过来的女公安还在赶来的路上,我们也不方便近身,就在病房外面守着。” “后来护士交代,说要下地走动,她就说自己要上厕所。” “进了厕所,半个小时都没出来,护士进厕所找,厕所里一个人都没有。” 陆怀野问道。 “那孩子呢?” 柳卫民更是一脸的为难。 “孩子就被扔在屋里,她也没带走。” “我们找了一天一夜,实在没办法,通知了家属过来领孩子。” “结果那个何青山大闹医院,说我们把她媳妇弄丢了。” “她婆婆更可怕,抱着孩子,现在还在医院哭闹!” “不止我,那几个当班的公安,全部写检查。” 乔雨眠已经没了刚才的震惊,逐渐冷静下来。 “扔了孩子自己逃跑,是乔雪薇能做出来的事!” 柳卫民也直咋舌。 “怎么会有这么狠的女人,才生完孩子五个多小时,就能扔下孩子逃跑!这跟杀人有什么区别!” 乔雨眠内心腹诽道。 杀过的,乔雪薇杀过人的。 自己就是被她毫不犹豫地推下了楼。 将这件事先放下,她又问道。 “那夏然呢?怎么给放了?” 柳卫民一拍额头。 “夏然更让人恼火。” “我们抓了他的时候给他做了个局,是想着让他自己将那些事说出来。” “可是后来他就完全不承认自己知道这件事,口口声声说是陆怀玉自己生气,带走了陆怀安。” “我们抓住那几个犯罪嫌疑人都不认识夏然,说没有跟夏然交易过。” “夏然自己也有人证,说是近几个月都没离开过村子。” 陆怀野提出疑问。 “这些都能否认,当时和强子说的那些话总无法抵赖吧,我们有录音的。” 柳卫民绝望地闭了闭眼睛。 “他说自己因为害怕被拐卖,想用去拿钱的方式逃跑去报公安,所以才顺着强子和陆怀玉的话说的。” “我们仔细研究了录音,发现确实没有捕捉到实质性的证据,他的说法是成立的。” “而且你知道的,我们这种做局性子的试探,本来就有威逼利诱的成分,只要说不到案子的关键证据,一般都无法当作证据,不成立的。” “拘留最多二十四小时,所以时间到了,只能放人!” 乔雨眠长叹一口气。 “这两个人怎么这么狡猾!” 陆怀野站起来。 “我亲自去玉石沟,再把夏然带来,我就不信了,他是个没嘴的铁葫芦。” 乔雨眠一把拉住了陆怀野。 “算了,没用的。” “公安审案子比我们办法多,思路也清晰,他们都主动放人了,我们再把他抓来也没用。” “搞不好他还要说我们屈打成招,到手反咬一口。” 柳卫民也跟着劝。 “对呀,现在何满仓一家子还在医院闹呢,我们这边焦头烂额的,根本没法交代。” 乔雨眠想了想。 “这件事还需要从长计议。” “乔雪薇没有介绍信,她哪都去不了。” “刚生完孩子,体力跟不上,她也跑不远。” “我们等一等公安,看看能不能把她找出来。” “而且比起这两个小喽啰,我们还有更大的事要办。” “这件事情大过天,任何事情都要给这件事让路!” 乔雨眠带着陆怀野回去收拾了一下乔家的房子。 大半年没住人,房子里阴冷,并且落了一层的灰。 两个人只是收拾完屋子天就黑了。 这个小房子,今后将变成他们在青山县的小据点。 陆怀野泼出去最后一盆水,坐在已经铺好的床上肚子又开始咕咕叫。 “雨眠,趁着许多店还没关门,你去买点吃的吧。” “我现在身份敏感,不能轻易抛头露面。” 乔雨眠没推拒,骑着自行车出了门。 她去了一趟国营饭店,买了一些吃的,然后去高六家找二猴,告诉二猴,让他明天去兴隆山大队找高六。 高六的杯子破旧,乔雨眠想了一下,又带着二猴出去买日用品。 逛了一圈天已经黑了,这会想要买被子枕头之类的,只能去医院附近的店铺买。 乔雨眠这边刚买了一堆东西跟二猴走出店铺,就看到一个身形熟悉的女人从走进旁边的胡同里。 乔雨眠快步走到那个胡同里,向里张望。 这是个死胡同,一眼就能望见里面的墙。 右边也是墙,只有左边有三户人家。 其中,最里面那户人家的大门响了一下,然后恢复了平静。 乔雨眠心里想着,大概是那个女人回家了吧。 二猴追上来。 “姐,你看什么呢?” 乔雨眠摇了摇头。 “没事,我们回去吧。” 两个人转身离开,并不知道身后发生了什么。 此时此刻,乔雪薇正捂着嘴,连气都不敢喘。 看着前面盯着他不动的男人,双膝一软,直接跪在了地上。 “谢谢大哥救我,谢谢您!” 男人皱着眉头看着乔雪薇。 “你在躲着什么人么?” “是偷了谁的什么东西,还是怎么了?” 乔雪薇眼珠一转,立刻磕头。 “大哥,我是个可怜人,我什么东西都没偷,求你救救我!” 男人一脸的警惕。 “你今天要是不说清楚,我可就要送你去公安局了。” 乔雪薇心一横。 直接扯开衣服领子。 她里面只穿着一个白色的纯棉胸衣,露出大片的肌肤。 雪白的肌肤上,到处都是青紫的痕迹。 男人眼里的警惕消失,满脸的震惊。 “怎么被打成这样。” 乔雪薇低下头,装作害羞般地将自己衣服扣子系上。 在路上破水的时候,自己的衣服裤子已经弄得全都是血,进了医院就换了病号服。 从医院跳窗逃走时,她跑到住院部后面,偷走了别人放在晾衣绳上的衣服。 她本身就不胖,孩子生完了,只有肚子鼓着,其他地方都十分纤细。 可宽大的衣服正好遮住了她的肚子,让人根本看不出来她生活孩子,只是看起来有点虚弱而已。 而这虚弱正好对上了她满身是伤的状态。 这伤,是公安来找她的那个上午,何青山打出来的。 是因为,她知道夏然被人带走,下一个带走的可能就是她。 所以她偷了何青山的钱,准备逃跑。 不巧,她偷偷收拾的行李,和偷何青山钱的事,无意中被田桂花知道了。 无论她怎么解释,何青山就是不信,而是像疯了一样地打她。 何青山拿着裤腰带,专门往她后背、肩膀和手臂上抽,完美地避开了肚子,所以这会才全身都是伤痕。 从医院逃出来后,她遵循着,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拿着曾经偷偷用何青山公章盖的出门用的介绍信,和当初卖陆怀玉剩下的几百块钱,直接住进了医院旁边的招待所。 还没等休息好,就看到公安去其他店铺盘问。 她生怕盘问到招待所,所以赶紧退房带着东西跑路。 没想到,只是一个拐角的距离,她就看到了乔雨眠。 乔雨眠好像也看到了她,居然直接追了过来。 她钻进了旁边的胡同里想躲避,没想到居然是个死胡同! 正好男人开门,她直接撞了进来,把门关上,并且求男人不要出声。 直到听见乔雨眠离开了,这才能喘匀一口气。 此刻,面对男人的盘问,乔雪薇拿出前世装可怜,扮柔弱的演技。 “大哥,我是前两年跟着我爸妈逃荒来的。” “后来爸妈为了弟弟的彩礼,就把我卖给同村的傻子当媳妇。” “那傻子什么都不知道,就知道打我!” “今天我借口来县里跟他领结婚证,他才愿意把我从那大山里带出来。” “我爹娘已经死了,弟弟已经娶了媳妇,我也没什么害怕的了,趁他不注意,直接跑了出来。” 乔雪薇哭得伤心。 “我没有爸妈也没有家,现在外面的人还在找我。” “求求你,收留我一晚行不行?” “就住一晚,明天天一亮我就走!” 男人不知道想了什么,不一会便将跪地磕头的乔雪薇扶了起来。 “就一晚上,明天你就走。” 乔雪薇继续磕头。 “谢谢大哥,谢谢您,您真是个大好人!” 男人摘掉脑袋上带的帽子。 “我都多大岁数了,你还管我叫大哥。” “还是叫叔叔吧。” 乔雪薇这才看到,男人已经隐隐地有了白发,好像比她父亲稍微年轻一些。 她怯生生地叫了一句。 “叔叔。” 乔雪薇站起来,只觉得双腿间热流涌动。 她上辈子没生过孩子,却也知道生孩子之后会流恶露。 不一会,那红色的血液就染透了裤子,一股淡淡的血腥气弥漫在屋子里。 男人回头问道。 “你这是怎么了?” 乔雪薇这才是真的害羞的脸不知道该往哪放。 “我……我……” 第205章 掩饰 乔雪薇一咬牙。 “我……我来月事了!” 她只能用这个方法来把这件事掩饰过去。 现在只能庆幸自己没有奶水,要不然根本掩饰不过去。 何家吃得本来就不好,盖大棚的材料丢失后,何家全家上下都在责怪她,从来没给过她什么好脸色。 等到后期,何菲菲每次来何家,她都会挨骂甚至挨打,更别提什么好吃的了。 她本就营养不良,没有奶水。 男人家又不懂这些,应该很好糊弄过去。 果然,那男人一愣,走进屋子里拿出一摞刀纸。 “我家没有女人,也没有女人用的东西,只有这些纸,剩下的你自己想办法吧。” 乔雪薇感激地接过那一摞纸,男人又指了指门外。 “我家没有单独的厕所,要出门去下一条街的公共厕所。” 乔雪薇有点害怕乔雨眠他们还没走。 “我在这等一会再去吧,不会弄脏你们家的地。” 男人看了她一眼,沉默着进了房间。 等了好半天乔雪薇才敢打开门。 先是看了看两边确定没什么人,这才猫着腰往出跑。 站在巷口又四处看了看,确定乔雨眠真的走了,她才敢出去。 住在别的男人家有点危险,但现在公安的人在找她,她只有住到普通人家里才能安全。 简单地收拾了一下,她又回到了男人家里。 男人递给她几件有些旧的衣服。 “这是我的衣服,你不嫌弃的话就先穿着吧。” “这房子里只有我一个人住,没有别的床。” “你就在门厅里的藤椅上将就一宿吧。” 乔雪薇自然又是千恩万谢,男人再次回到屋里关上了门。 这房子虽然独门独院,但是很小。 只有一个门厅和男人的房间。 她不可能在门厅里换衣服,男人随时可能出来。 在院子里看了半天,终于在靠近南墙的地方,找到了男人搭出来的一个杂物间。 她跑到了满是杂物的小房间里换了衣服,然后在院子的井里打水,开始洗衣服。 男人的衣服大概是平日里干活穿的,磨损严重,有的地方还打了补丁,但好在洗得很干净。 她将自己随身穿的衣服和裤子泡进水里,冰凉的井水冻得她浑身发抖。 今晚被收留,明天又要去哪里呢? 身上的钱花光了怎么办? 偌大的青山县,没有人是她的依靠,她根本不知道去哪。 母亲也没有消息,不知道在哪,乔雪薇很无助。 眼泪大颗大颗地砸进冷水盆里。 谁能想到,此时此刻,距她刚生完孩子,还不到一天。 乔雪薇想过自己坐月子的时候,田桂花会对她不好。 但就算是村里最苛刻的人家,产妇生完孩子,也得在家里休息至少半个月。 她连一天都没休息,就疲于奔命,生怕被人逮回去。 这一切,都是拜乔雨眠所赐! 乔雪薇撕扯着衣服,发下毒誓,她一定要弄死乔雨眠! 乔雨眠对这一切一无所知,把二猴送回去后又交代了一下,便带着买的饭回了乔家。 在她买饭的时候,陆怀野在家也没闲着。 之前救了乔霜枝后,他们在这里住了几天,也添置了许多东西。 他找出来之前的旧窗帘简单的洗了之后又重新的挂在了窗户上。 又在院子里生了碳炉,烧了几壶开水灌到了暖水瓶里。 乔雨眠刚进门,陆怀野就投好了温毛巾递给她。 “先擦擦脸。” 乔雨眠简单的擦了手和脸,两人吃了顿饭。 晚上睡觉的时候,乔雨眠还在想两个人会不会有点尴尬。 可陆怀野躺下,很快就传来了轻微的鼾声。 乔雨眠见陆怀野没有什么感觉,觉得自己肯定是想多了。 她也累了好几天,这会沾枕头就睡着了。 直到乔雨眠的呼吸平稳后,陆怀野停止了打鼾,睁开了眼睛。 不一会,他闭上了眼睛,屋子里彻底安静。 第二天起床,乔雨眠跟陆怀野又去找了冯海平。 三人正式开始合作,温室大棚的事和陆家起复的事一起推进。 事情推进去来,乔雨眠才看到了冯海平的超绝执行力。 也明白了高六说的那句‘如果冯海平想算计什么人,根本不用做局,动动手指,就像捏蚂蚁一样捏死一个人’。 先由付航当做发起人,向公社提交倡议书,阐述了温室大棚推广的可行性。 当付航还在担心是不是要多次商议时,那材料几乎当场批复。 直到拿到审批合格的文件时,付航还有点懵,居然这么快就通过了。 接下来就是由石河子公社牵头,在青山县境内的几个公社开大会。 几个公社的书记也毫不犹豫地参与了这个项目。 一共八个公社,像是听到了什么消息一样,一夜之间就成立了关于温室大棚建设的特殊小组。 每个公社还推选出了组长,专门对接这个项目。 乔雨眠跟付航作为代表去跟公社的小组长开会,两个人还没说什么,小组长就开始挨个报告。 公社里哪个村子作为试点,占地多少亩,能盖多少个大棚,自己能联系到什么销售渠道。 没有一个人拖拉,没有一个人言之无物。 只是在订塑料布的时候,遇到了一些小坎坷。 乔雨眠找到冯海平说这些问题时,冯海平只是打了两个电话就将这件事解决了。 乔雨眠当时还在想,冯海平拉着这么多村子一起做温室大棚,付出的金钱简直不可估量。 他到底有多少钱可以这样挥霍。 没想到订货的时候,每个村子都拿出了钱,根本没用冯海平出一分钱。 整个事情飞速推进,快得简直让人不可思议。 乔雨眠和付航从年初就开始策划构思,从写申请书到订货,到大棚盖好,大概用了五个月的时间。 可八个村子的温室大棚,仅仅只用了一个月,所有材料都运送到了各个村子。 然后就是各个村子,紧锣密鼓地准备盖大棚。 付航每天忙得脚不沾地,就连高六和二猴都忙得要飞起来。 付航每天都在各个公社之间奔走,高六跟着他,认识了不少人,学习到很多。 二猴专门做几个人之间的通讯员,什么消息需要传递,他不分黑白昼夜地跑,也是提供了很多帮助。 乔雨眠忙完县里的事,再次回到兴隆山大队时,高六和二猴已经全都住进了付航的房子。 三个人像是亲兄弟一样,每天都聚在一起有商有量。 乔雨眠进门正是傍晚。 阳光的灼热已然褪去,付母将饭桌摆在院子里,一道菜一道菜地往桌子上端。 付航正拿着笔记本跟高六说着什么,付母将菜放在桌子上,高声喊二猴。 “二猴,过来吃饭啦!” 二猴在仓房里,声音依旧洪亮。 “你们先吃吧干妈,我把这点拆劈完就过去。” 付母在围裙上擦了擦手,往仓房走过去。 “叫你吃饭,你就赶快来吃,活什么时候……” “雨眠!” “雨眠你回来啦!” 付母眼神晶亮地朝乔雨眠走过来。 乔雨眠也走过去,将手里的东西递给了付母。 “婶子,这是我给你买的东西。” 付母看了看手里的吃的。 “哎呀,我这什么都不缺,你何必浪费这个钱!” 她挽着乔雨眠的手往屋里走。 “你真是会赶时候,家里吃饭了,快坐下来一起吃。” 付母很热情,乔雨眠确实饿了,便没有推拒,坐在了餐桌上。 她笑着给乔雨眠添了一副碗筷。 “今天正好他们兄弟三个都回来了,我就做了点菜。” “本来我还心疼给他们吃这么好的,这下你回来了,总算不浪费。” 乔雨眠刚才听到二猴喊干妈,又听付母说兄弟,眼睛看向了坐在饭桌上的高六。 还没等高六说话,付母又抢着说。 “比起你买这些吃食,我还是更喜欢你送回来的这两个大儿子!” “二猴和高六可太合我心意了,真是两个孝顺的好孩子!” “高六稳妥,又可靠,每次出门办事回来都给我带东西,孝顺的不得了。” “二猴聪明机灵,总给我干活,没事就逗我开心。” “不像付航,成天就整他那些‘事业’天天不着家,都没个人陪我说话!” “我一高兴,就收了他们俩当干儿子!” “你看我这么做行不行?” 乔雨眠很高兴。 “当然行了!” “二猴和高六都是孤儿,一直跟我说想有一个家。” “能给你做干儿子,他们俩肯定高兴得不得了!” 高六站起来,将付母扶着坐在了凳子上。 “干妈,你快坐下跟乔姐聊天,我去把二猴叫过来,咱们一起吃饭。” 二猴被叫过来后,正式开始吃饭。 几个人随便地聊着,气氛很融洽,乔雨眠也在偷偷打量身边的人。 付航瘦了很多,大概是到处奔波比较疲惫。 高六和二猴倒是胖了很多,特别是二猴,脸颊上已经有肉了,估计吃了付母不少好东西! 看到他们过得好,乔雨眠很是放心。 吃完饭,她又骑上自行车去了陆家。 刚进陆家门,还没停好自行车,陆家人就全都走了出来。 自从陆家人知道陆家起复有希望,每个人都很重视。 乔雨眠这次来,也是带了好消息! 第206章 有好消息! 陆母一脸期待,却又不好意思问,乔雨眠过去拉住她的手。 “妈,我们进去说。” 这一个月来,乔雨眠也回来过两次。 一次是送陆怀玉回家,一次是来问当初的事情。 见到乔雨眠神色有些严肃,陆家所有人也都跟着紧张起来。 几个人像是开家庭会议一样,把陆老爷子都请过来了,还让陆怀安出去放哨。 乔雨眠也没有拖拉,直入主题。 “爸,我们陆家的机会终于等来了!” 陆父激动地从椅子上站起来,紧紧捏着拳头,又坐了回去。 陆老爷子激动地直敲拐棍。 陆母捂着嘴红了眼眶,陆老太太呜咽一声哭了出来。 乔雨眠接着说。 “冯海平做了个局,如果陷害你的那个人入局,我们家就彻底翻身。” “但是上面的领导有人保下那个人,不过对你的事情可以退一步,所以我们家就要做出选择。” 陆父认真问道。 “什么选择?” 乔雨眠组织了一下语言。 “你可以联系自己之前的人脉,朋友也好,亲属也好,往更高的地方走,去华京,去临海。” “自己有能力,将当初陷害你的那个人亲手拉下来。” 陆父眼眸闪动。 “代价是什么?” 乔雨眠惊讶于陆父的通透,一时间愣在那里。 陆父倒是很坦然。 “雨眠,你要知道,自古以来,为官之人不可能独善其身,总会互相帮助。” “你说的这条路很艰难,少不了许多人的帮助,但帮助最大的,大概还是冯海平。” “他来抄家下放我们那天,表面上是来看热闹,其实身后是何家。” 乔雨眠点头。 “对,往高走,的确要付出代价。” “代价就是,帮助冯海平,重回官场。” 陆父想都没想就摇头。 “雨眠,我年龄大了,爷爷奶奶身体都不好。” “我这一辈子,吃过苦受过罪享过福,但我最不愿意的就是受人胁迫。” “就是因为我不想与人互相交换利益,互相袒护,所以才有的这次劫难。” “哪怕现在再给我一次机会,让我重新回去到那个位置上,我依然不会为谁背书,给谁打掩护。” “犯错就是犯错,我不会包庇任何人,也不会替谁遮掩。” 乔雨眠知道,陆父的性格就是这样,也正应了那句话‘过刚易折’。 不过他也理解,见过太多污秽,想要保持自身很难,所以干脆不去沾染污秽。 乔雨眠说了第二条路。 “陆家的事一直在调查,并没有给出任何结果。” “冯海平找人沟通,给你安一个小小的错误。” “你认下这个错误,会按照失职处理,只做口头上的警告,处罚是降职。” “手里没实权,没队伍,从此之后就是个闲散军职,等养老。” 乔雨眠说完,全家沉默了。 陆父又摇了摇头。 “我陆家三代参军,代代忠诚,没做过半点错事。” “现在要让我认下一个错误,变成我一生的污点,这件事我绝对不会认。” “雨眠,我知道陆家翻身不容易,这件事你和怀野也费尽心思,也付出了很多。” “如果只能是这样的结果,那我宁愿不回县里,就在这农村生活。” “往自己身上泼脏水的事,打死我也不干!” 乔雨眠是想劝的,可不知道从何开口。 冯海平跟她说,陷害陆家那人在这一年的时间里再次升职,成了别人的左右手。 想要拉那人下来,牵一发而动全身,基本不可能。 那人得到了他想要的,不会再对陆家动手,但也不会给陆家机会。 但乔雨眠没办法开这个口。 正在她苦恼时,陆老爷子敲了敲拐杖,把众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我们家,选第二种!” 陆父站起身,声音里有着埋怨。 “爸,我为什么要往自己身上泼脏水?” 陆老爷子在乔霜枝的照料下,已经好了大半。 精神比以前好许多,说话也利索不少。 “你知道我们陆家为什么沦落到现在的地步么?” “就是因为你不肯‘同流合污’。” “所以,只有你变成那‘污水’,那些人才会罢休!” “你想自己干干净净,功成身退,你想过你的三个孩子么?” 陆老爷子指着陆怀玉。 “如果我们没被下放,她会变成现在这样么?” “怀安明年就八岁了,应该上小学二年级了,现在他连字都不认识几个。” “还有怀野!” “你不觉得,浪费了怀野的天赋,耽误了他么?” 陆父脱力般地跌坐在了凳子上。 陆老爷子叹了口气。 “言庭,我们大丈夫能屈能伸,做人不必太苛求完美。” “人生总是有一得有一不得。” “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啊!” 陆老爷子几句话,陆父便败下阵来。 他被迫接受了第二种选择,为了全家人的前途。 陆父情绪不好,乔雨眠也没多留,带着乔霜枝离开了陆家。 刚走出门,陆怀玉捧着个大肚子追了上来。 “嫂子!” 乔雨眠转过头看陆怀玉。 上次住院一周,医生说各项指标正常,可以回家养胎。 陆怀玉每天提心吊胆,陆母陆老太太急得在家吃不下饭,陆怀野借了单位的车送了陆怀玉回家。 乔雨眠跟陆家讲了陆怀玉近日来的遭遇,陆家的人再也没办法硬起心肠。 陆怀玉也真的是改了脾气,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温顺得不得了。 现在全家只有陆父和陆怀安还跟她生气,其余人已经不生气了。 陆怀玉小心翼翼地靠近乔雨眠。 “嫂子,我想问问你。” “夏然他……” 乔雨眠还以为陆怀玉恋爱脑又犯了,刚想骂她两句,陆怀玉急忙解释。 “你误会了,我不是关心他。” “之前出院的时候,大夫说我骨架小,怕孩子过大难产,所以嘱咐我孕后期多走动。” “我就偶尔去找霜枝聊天,顺便干一点大棚里轻巧的农活。” “可我偶尔会觉得有人跟着我,我怕是夏然……” 乔雨眠想了想。 “你每次出门都是谁跟你在一起?” 乔雨眠这么问,陆怀玉也有点害怕了。 “大多数的时候是霜枝,她会送我回来,顺便给家里人诊脉。” “偶尔霜枝忙的时候,高六和二猴谁在家谁送我回来。” “但过去付家的时候,大多数都是我一个人去的。” 乔雨眠本来不想告诉陆怀玉关于夏然的事,但她有这种感觉,总是要警惕的。 “夏然被拘留的第二天就放了,因为找不到证据。” 乔雨眠将找不到证据的事告诉了陆怀玉,陆怀玉又气又怒,生气过后,就是惊惧。 “嫂子,那我怎么办?” “他……会不会来找我,会不会再把我卖了!” 乔雨眠只能安慰。 “咱们村里还是很安全的,你不要出村,也尽量不要四处走动。” “想动一动,就让妈和霜枝陪你在家四处走一走。” “爸一直在家里,咱们邻居也是两个年轻人,如果真的发生什么事,你喊一嗓子都会有人来救你。” “我觉得夏然不至于猖狂到来兴隆山大队抢人!” 陆怀玉白着脸,连连点头。 “嫂子,我们真的能回县里么,我想快点回去。” 乔雨眠安慰道。 “放心吧,最多三个月,最快一个月,那边肯定有消息。” 两个人又说了一会话,乔雨眠这才推着车子离开。 乔雨眠的第六感一向很准。 她推着车子除了陆家院门,便觉得身后有人看着她。 推着车子频频往身后看,可身后什么都没有。 乔霜枝问道。 “姐,你在看什么?” 乔雨眠蹬上自行车。 “我总觉得有人在看我!” 乔霜枝跳上自行车搂住她的腰。 “乡下就是这样的,厕所都在房子后面,我们刚才走过的地方,是前街的厕所。” “没准是谁在上厕所,听到咱俩说话,透过木板缝看咱俩呢。” 乔雨眠本来精神紧张,可是听到乔霜枝这么说,又不由自主的笑出来。 乔霜枝若有其事的说道。 “我没骗你,我就遇到过这样的事。” “上次我也是晚上在陆家往回走,刚出门就觉得有人在看我。” “后来我仔细看,真的看到一点亮光。” “我往那亮光走去,针灸的针都捏在手里了,生怕是玉石沟那些不怀好意的人。” “结果二胖媳妇蹲在厕所里大声喊我说:霜枝你过来干啥,我在拉屎,你别过来!” 乔霜枝哈哈的笑开,乔雨眠也忍不住跟着她笑。 两个人的身影越走越远,根本不知道,就在陆家下面二胖家的厕所里走出来一个人。 夏然干呕了一声,恨恨地盯着陆家院子的方向。 自从乔雪薇跑了之后,他回城唯一的机会就只有陆怀玉了。 自从知道陆怀野在做‘大事’之后,他就笃定陆家一定会回城。 所以他经常蹲在陆家门开口听墙角。 听到了陆怀玉是如何在陆家面前编排他,说他的坏话。 乔雨眠是如何对她好,帮她出头。 终于有机会,让他听到了陆家回城的消息! 乔雨眠亲口说的,多则三月,少则一个月! 机会就在眼前,这次他一定不会错过! 第207章 乔技术员 乔雨眠回村安排了一切,又回到青山县继续在冯海平的指挥下忙碌着。 时间很快,又是一个金秋十月。 乔雨眠望着金灿灿的稻田地和一车一车的玉米,心里满是期待。 其实进入九月份开始,整个兴隆山大队都洋溢着丰收的喜悦。 兴隆山人多,地就多。 除了公社发下来的肥料用在了一等地上,那些边边角角收成一般的地全部都用上了乔雨眠做的肥料。 春天翻地时埋下底肥,入秋‘壮粒’时又用了发酵的肥料。 肥料不多,几块试验田全部大丰收。 村民都不可置信地看着那几块试验田收回来的玉米。 跟那些上了化肥的一等地里结出来的棒子品质差不多。 不仅在质量上有所进步,产量也提高很多。 等到交粮时,兴隆山大队的粮食大丰收,引起了所有公社的围观。 上辈子的情景再现,只是受到表彰的人从何青山变成了付航。 村里开始开动员会,宣传兴隆山大队的新副业和新肥料,附近几个公社也派出代表来‘取经’。 付航满面红光,像个陀螺一样忙得好几天见不到人。 市里让冯海平和付航去做演讲报告那一天,冯海平亲自将一个档案袋给了乔雨眠。 “你答应我的事你做到了。” “我答应你的事,也不会失约。” 乔雨眠双手颤抖地接过那叠档案,牛皮纸质地的档案袋上,红色的印刷字体旁边盖着公章。 冯海平先上了车,付航却在车门口站住了脚。 “你等我回来,我……” 乔雨眠打断她。 “你快去吧,冯爷等你呢。” 付航看了乔雨眠一眼,然后上了车。 车子驶离,乔雨眠也迫不及待地从空间里掏出自行车,去到特调处在青山县的秘密办公室。 乔雨眠将档案袋递给陆怀野,陆怀野只是来回翻看,并没有拆开。 不用拆开,大家也知道这档案袋里装的是什么。 黄俊仁一高兴,直接派了一台车送乔雨眠和陆怀野回兴隆山大队。 兴隆山大队此时一片欣欣向荣。 每年秋收后,大家都已经开始准备猫冬,今年人人都在忙碌着。 村里的婶子们看到乔雨眠回来了,一个个地扬起笑脸,把乔雨眠围在中间感谢。 “小乔,你也太厉害了,我活了半辈子,第一次见四等地能种出一等粮。” “还有那个蔬菜,我也没想到,我还能在秋天吃上水灵灵的嫩黄瓜。” “原来外村的亲戚都看不起我们,不愿意跟我们来往,现在都巴不得天天来我家串门子,就想偷偷地去大棚里看一看。” 一个男人脸色通红,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大腿。 “乔技术员,我这人是个大老粗不会说话,你不要跟我计较,我给你道歉了。” 乔雨眠想了半天才想起来,这是当初盖温室大棚的时候,背后说她坏话的男人。 她下意识地抬头看向身边的陆怀野。 陆怀野的嘴边溢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 她还记得,吃杀猪饭的前一天,这个男人没吃上,听说是半夜起来上厕所,睡蒙了摔进了壕沟,摔得鼻青脸肿。 还有个男人第二天早晨起来拉肚子,拉得都脱水了,连路都走不了。 这两个人好像都是当初说自己坏话的人。 乔雨眠不相信怎么就这么巧,两个人同时出事。 现在看到陆怀野唇角的笑容,她便知道了,所有的巧合都是‘人为’。 面对着众人的感谢,乔雨眠也一直在回谢。 谢谢兴隆山的乡亲们一直支持她,相信她。 聊着聊着,跟乔雨眠一向要好的刘嫂子砸吧砸吧嘴。 “哎呀,我们村就是穷,当初要是多建几个大棚,现在收入不是更多了?” 一个妇人站出来,轻轻地往自己脸上打了一下。 乔雨眠认出来,这是当初第一个退钱的宋思阳的媳妇。 宋嫂子讨好地朝乔雨眠一笑。 “小乔啊,当初是嫂子不识抬举,我家老宋都是听了我的话才去撤资的。” “后来听付队长说了才知道你们当时多难,我们这差点给你们造成了负担。” “嫂子知道错了,你就看在我们是第一批支持你的人的份上,下次咱们村再盖大棚,你能不能也带上我一份。” “这次我就是倾家荡产也要跟着你把大棚盖起来!” 宋嫂子说完,人群里又挤过来几个人,虽然没说话,眼睛闪亮亮地看着她。 乔雨眠一一看过去,基本上都是上次撤资退钱的几个人或者他们的家属。 她想了想,把话说得很委婉。 “现在这件事已经不是我负责了,公社接手,市里专项批复。” “还是等付队长回来再具体解释给你们听,这事我说了不算了。” 几个人闹了个没脸讪讪地缩回人群里。 因为他们知道,如果这是问付航,付航肯定是不同意的。 自从上次他们退钱后,付航就再没给过这几家好脸色。 后来第二批菜卖掉之后,他们集体到付航家送礼,表示自己当初见识短浅,听信了别人的胡话,这才去退钱。 可是付航根本不给他们机会,冷着脸将几个人请了出去。 现在乔雨眠又拒绝了他们,看来这是没有可能了。 乔雨眠看着机甲惋惜的脸,心里暗暗摇头。 当初她就说过,如果退钱的话,想再入股肯定是不可能了。 她也告诉过付航,如果再盖新的大棚,任何人都可以参与,这几家不可以。 付航也严格按照她的想法和意愿。 乔雨眠又跟村民们聊了两句话,便急着要回陆家。 刚走出人群的包围,就听到两个婶子在旁边聊天。 “当初大棚多盖几个就好了,这肥料太有用了,就是太少了,不够用啊。” “对呀,本来这蔬菜能出采收五次,现在断了肥,只能采收四次了。” 乔雨眠脚步慢了下来。 其实这肥料跟盖不盖大棚没有关系。 堆肥并非要在大棚里堆,随便露天的环境也可以。 现在把发酵桶放在大棚里,是为了掩盖真正的发酵时间。 乔雨眠为了让化肥能赶上这几次关键点施肥,在没有发酵完全成熟的情况下就拿出去使用。 庄稼和蔬菜能长得那么好,是因为她往里面放了灵泉水。 如果能找到新的水果,知道有机物的发酵原理,这些肥料不用灵泉水,也能长得好。 乔雨眠有些犯愁。 她即将要离开兴隆山大队,这肥料是个大问题。 以后她也要有自己的生活,不能让这辈子都困在青山县,往返于所有的公社,挨个往肥料里放灵泉水。 这空间是天赐,是福祉,万一哪天空间不见了,这肥料和温室大棚就会全面崩盘。 带着这种忧虑,乔雨眠跟着陆怀野回了陆家。 上次回来陆家还是让他们做出选择的时候。 这次乔雨眠跟陆怀野一起回来,手里拿着档案袋,陆家所有人一下便知道是什么事。 陆怀玉预产期将近,蹒跚着步伐,捂着脸当场哭了起来。 “嫂子,我们……” 刚开口说了两句话,她便说不下去了。 乔雨眠把档案袋递给了陆怀野,陆怀野双手捧着,脚下不由自主地坚定了步伐走到了陆父面前。 “爸,这是市里下来的文件,我和雨眠都没拆,想着回家你来拆。” 陆父双手颤抖的接过档案袋,小心翼翼地扯着背后的棉线。 一圈一圈地将棉绳从纸扣上绕下来,文件袋打开,他从里面抽出三张纸。 晚风一吹,纸张猎猎作响,陆父像是怕纸被吹飞了般,紧紧地攥着那三张纸。 他一张一张认真地看完,然后把三张纸交到了陆怀野的手中,一个人默默地走进房间里。 陆家其他人都伸长脖子想看着纸上写的什么,只有陆母泪中带笑道。 “你们看吧,我进去陪陪他。” 陆父陆母进门,陆怀野将那三张纸分开,互相传阅着看。 陆老太太眼神好一些,看完自己手里的又去看别人手里的,两张都看完了又念叨着。 这一张是降职处罚,一张是回县城时的调任令,还有一张是什么? 陆怀野沉默地将剩下那张纸递给了陆老太太。 陆老太太拿着那张纸惊讶道。 “什么?” “为什么要调你去华京的部队?” 陆怀野微微低头,安抚奶奶。 “当初是父亲暂避风头找人将我从南方的驻军地调到了青山县。” “现在咱们家重新回去,我也应该回到自己的所在部队。” “现在我们部队轮换到华京训练,我当然也要回去了。” 陆老太太看看调任令,又看看陆怀野。 “可是……可是……” “你爸爸这个新的职务在青山县,你一个人在华京怎么办?” 陆老太太看起来像是要哭了的样子。 陆怀野急忙安抚。 “奶奶,我这么多年一直在外面的,回来也才一年半左右。” “在外驻军是常事,你不要伤心,我有假期就会回来看您的。” “再说了,父亲看起来是降职,其实就是平调,再夺了手里的权利。” “按照职位,我们家的房子还是我们家的。” “家里有电话,我们可以随时电话联系。” 陆老太太一手抓住陆怀野,一手抓住陆怀玉。 “我的意思是,雨眠怎么办!” 第208章 两地分居 陆老太太满脸忧虑。 “玉石沟条件有限,你们小夫妻自从结婚,就……就分房睡。” “好不容易搬到这边来,你出去跑大车,两个人也是聚少离多。” “现在你又被调到了华京,这更是见不到面了。” 陆怀野拍拍陆老太太的手。 “我先去那边安定下来,看看能不能申请随军。” 陆老太太又看了一遍纸上的具体信息。 “你看看你这职级,还没到家属可以随军的级别。” 陆怀野脸上还挂着泪痕,就过来安慰陆老太太。 “奶奶,你这是着急抱孙子呗。” 她扯过陆老太太的手放在自己肚子上。 “我这个小皮猴马上就出来了,到时候你就有的忙了。” 陆怀玉拼命眨眼睛,陆老太太想说什么,还是住了嘴。 乔雨眠也说着。 “奶奶,我已经嫁给陆怀野,又跑不掉的。” “我们还年轻,还大有作为,要在人生最好的年纪,散发自己的光和热。” “等祖国建设好了,我们再建设自己的小家不是更好!” “陆怀野去部队好好干,争取升职快一些。” “我这边还有温室大棚和肥料要弄,一时半会也离不开。” 乔雨眠搀着陆老太太往西屋走。 “奶奶,我觉得上天已经安排好了一切。” “你看,就算陆怀野能让家属随军,我也走不了。” “兴隆山大队在咱们最落魄困难的时候收留了咱们,我们也要知恩图报是不是!” 陆老太太点点头。 陆老爷子坐在炕上叹气。 “现在要着急的不是陆怀野的事,你别有了孙子不管儿子。” “言庭也懊恼着呢。” 陆老爷子抖了抖手中盖着红色萝卜章的纸。 “看到了么,工作重大失误,造成人事调动错误。” “虽然不是原则性的错误,但也是对一个人的否定。” “言庭坚强了一辈子,想让他接受这个污点可不容易啊!” 安慰了陆老太太几句,他们便安抚着两个老人睡下,难得有空两个人在也一起说说话。 十月的田地庄稼已经割完,去年他们大概就是这个时候来到了玉石沟大队。 乔雨眠已经忘记了自己是用了几年才走出了玉石沟。 现在,仅仅用了一年,她便将自己拖出了这曾经以为的‘万丈深渊’。 说不激动是假的,她只是有更为难的事情。 “看你好像不开心。” 陆怀野跟乔雨眠并肩走着,乔雨眠低着头,眉头紧皱,把不开心写在了脸上。 这两个月两个人都住在乔家,陆怀野只出过一次任务,五天就回来了。 柳卫民知道陆家正处在关键时刻,没有再给陆怀野安排任务,反而提供帮助,让他去疏通曾经的朋友和亲戚,争取更多的帮助。 两个人就这样形影不离地在一起两个月,感情甚至比吵架之前更紧密了。 陆怀野本身就对乔雨眠上心,她的丝毫变化,根本逃不过他的眼睛。 乔雨眠对陆怀野也是知无不言。 空间灵泉水不能说,她只好换了个委婉的说法。 “大家都觉得这个肥料好,却也都知道,只能用特定的几种水果,做出来的肥料也是有限制的,无法量产。” “首先,这沤肥一定要在温暖的地方,盖大棚是钱,整日的烧火墙给肥料保暖也要钱。” “运来的水果种类单一,基地扩张后,水果的产能跟不上,肥料也跟不上。” 陆怀野摸了摸乔雨眠的头。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若不是你做了肥料搭上了冯海平这条线,我们还不知道多久能出头。” “也许三年,也许五年。” “三年五年,物是人非,到时候回不回去,好像都没有意义了。” “现在爷爷能回家,我们去更好的地方接受治疗。” “陆怀玉的孩子的户口也能落在我们陆家的户口本上。” “村民们有了副业,粮食增产,这都是贡献。” 乔雨眠摇头。 “我可以无私地把肥料的配比,发酵的温度,肥料的施用告诉村民们,但是这并不稳定。” “我知道肥料更好的发酵方法,更多的水果种类,可是我现在不知道。” 乔雨眠无奈摇头。 “书到用时方恨少,我太无知了。” 陆怀野站定,乔雨眠走出两步发现陆怀野没跟上来,又转回身走到他面前。 “你怎么不走了?” 陆怀野低头,嘴角微扬。 “这些日子我跟着你去其他公社,看着你指导肥料发酵,一个月的时间,写满了六个笔记本。” “这肥料你也是边调整,边教学,有时候懊恼得一夜一夜睡不着。” “我看在眼里,疼在心里,总是想着怎么能为你分忧。” “所以我有个好消息带给你。” 乔雨眠看着陆怀野。 “是什么好消息。” 陆怀野从怀里掏出一张纸。 乔雨眠接过来,看到上面的字后眼神一亮。 “敬告各位应届考生,为强国……特此恢复高考!” 乔雨眠高兴得几乎蹦了起来。 “陆怀野,你看到了么,这上面说,恢复高考了!” “今年十月份恢复,十二月考试!” “我有机会考大学了,陆怀野,我有机会上大学了!” 乔雨眠激动的一下跳到了陆怀野的身上,搂着他的脖子高兴的差点哭出来。 陆怀野回抱乔雨眠,感受着她的兴奋,然后一把将她抱起来,原地转着圈圈。 乔雨眠看着景色从自己眼前旋转飞跃,金色的夕阳撒遍大地,照在她身上暖融融的。 没有好好读书,也没有再上大学,是她上辈子最遗憾的事。 她总是觉得,如果自己接受了教育,是不是自己会更勇敢点,至少不会受到何青山的鄙薄。 可现在她好像挣脱了前世精神压迫带给她的枷锁。 自己上大学,并不是为了让何青山看得起自己,而是能让自己做个有用的人,自己能看得起自己。 如果有知识,不会陷入这种艰难的境地。 从陆怀野身上跳下来,不知道是被幸福冲昏了头脑,还是因为转的圈数太多。 “陆怀野,我要考农业大学!” “我要将无公害肥料当做自己研究的课题,改良现有的配方,让这个配方能更实用!” 陆怀野双手扶住乔雨眠的肩膀。 “雨眠,我一直相信你,支持你!” 两个人散步了很久,甚至忘了回家吃饭的时间,还是路过的老乡说乔霜枝在四处找他们,这才想起回家吃饭。 可能是终于能回家,陆家所有人都精神饱满,陆父经过陆母的开导,也没有那么纠结了。 乔雨眠从空间里拿出之前存的酒,除了陆怀玉和陆怀安,每个人都倒了一小杯。 陆父拿着酒杯站起来。 “感谢雨眠,如果没有你,我都不知道我们陆家会过什么样的日子。” “陆怀野能娶到你是他的福气,也是我们陆家的福气!” 陆父带头将杯里的酒一饮而尽,其他人也陪着抿了一小口。 紧接着,陆家所有人都站起来对乔雨眠表达了感谢。 整个晚饭吃的,好像是‘乔雨眠先进个人表彰大会’。 陆怀玉更是,一度哭得泣不成声,感谢夹杂着道歉,哭的直抽噎。 直到陆父喝醉了,众人才散了局。 乔雨眠带着乔霜枝回家,陆怀野送他们。 乔霜枝打趣问道。 “姐,要不然你今天就睡在这地了,我自己骑着自行车也可以回家。” 乔霜枝促狭的眼神让乔雨眠红了脸。 她推了一把小丫头。 “别打趣我,快点回家,我还想回家洗澡呢!” 回去的路上,乔霜枝非常有眼力见地走在前面,离两个人十几米远,只能看到一个小小的背影。 陆怀野在这,乔雨眠倒是也不怕有坏人。 两个人肩并着肩,微凉的晚风吹着两个人因为喝了酒而发烫的脸。 两个人难得享受着晚风的惬意。 直到送到了付家,两个人又腻歪了一会,陆怀野才回家。 回到家后,乔霜枝开始烧水,乔雨眠收拾东西。 两个人洗完澡之后,已经是半夜。 喝了点酒,迷迷糊糊的就睡了过去。 乔雨眠睡得沉,根本不知道,半夜的时候,有一辆吉普车开进了兴隆山大队的种植基地。 付航先从车上跳下来,然后将车门完全打开,手挡住车顶,以免下车的人磕到头。 一个身影从车上下来,西装笔挺,带着金丝框的眼镜。 男人抬了抬眼镜,结果了司机手里的马灯。 “看看去。” 这不是冯海平第一次来兴隆山大队的基地,却是第一次夜深人静来。 入秋天已经有些凉,巡逻的人按照乔雨眠的吩咐烧了火墙,大棚里的温度保持得很好。 看着一查查被采摘的蔬菜,还有正在用塑料桶发酵的肥料,冯海平发自内心地笑了出来。 今天表彰的话还言犹在耳,他忍不住在半夜的时候提出来看看。 就是这个奇妙的大棚,让他积蓄了能量,重新出发! 冯海平看向身边站着的付航。 “你办事利落,很有我年轻时候的章法,我很看重你。” “等我……” “你要不要来我身边做事?” 付航没答应也没拒绝,而是换了个圆滑的说法。 “我现在不就是在冯爷身边做事?” 两个人虽然段位不同,但心里的想法是一样的。 冯海平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问了另一个问题。 “你求我帮忙,让我把陆怀野调离青山县驻军的,其实是因为乔雨眠吧!” “你喜欢她?” 第209章 西装 付航别扭地将脸扭过一边。 “我只是为了现在的事业。” “乔雨眠是一个让人猜不透的女人,你不知道她下一步到底能做出什么事。” “她曾跟我坦言,做这个大棚就是为了要替陆家平反。” “万一陆家成功平反,她功成身退,回去到陆家‘相夫教子’,我们铺这么大一摊,没人来帮忙收,岂不是很糟糕。” “现在技术还不成熟,我需要留她在兴隆山大队再继续为这个事业做贡献。” 这倒真的是付航的心里话,但是这话没完全说完。 跟着冯海平这段日子里,两个人难得的十分默契,无论是想事情,还是办事情的风格,都出奇的一致。 久而久之,倒是默契地成了能聊两句除了工作以外的闲事,算是半个朋友。 所以付航求了冯海平,让他将陆怀野调离青山镇。 他只是想给自己一个机会。 乔雨眠住进来大半年,他看得很清楚。 她跟陆怀野之间只有夫妻之名,没有夫妻之实。 也侧面的跟乔霜枝打听过,乔雨眠嫁给陆怀野,好像是不得已而为之。 两个人的感情全都是后面慢慢培养出来的。 剩下的就算不用打听,付航也看得出。 乔雨眠跟陆家的关系有些微妙,跟陆怀玉简直就是矛盾重重。 如果将陆怀野调走,两个人根本就没有发展感情的机会。 陆怀野不在家,乔雨眠不可能住在陆家,一定会回来这里,继续跟他忙这些事业。 既然陆怀野能跟她培养出感情,自己为什么不能? 陆怀野在部队,没有个三年五年根本升不到家属能随军的级别。 而无论是三年,还是五年,他都能等。 付航相信,就算是一块冰,三五年也能融化了。 陆怀野可以,他付航同样可以! 冯海平看着付航一脸的自信然后挑了挑眉毛。 “你说得对。” “不过我很钦佩你,对于自己想要的东西,不择手段也要得到这种决心。” 付航尴尬地笑了一下。 冯海平往前走了几步,摘下了地里的柿子咬了一口。 “没什么不好意思承认的,乔雨眠确实很优秀。” “漂亮的女人很多,聪慧的女人却不多。” “又漂亮,又聪慧的女人,更是少之又少。” “这么多年,我从来没在女人身上栽过跟头,乔雨眠算一个。” 付航听冯海平这话,还以为他在责怪乔雨眠,急忙帮着解释。 “乔雨眠有她自己想做的事,不过她心地善良,想必也不是故意得罪你。” 冯海平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有责怪的意思。 “我的意思是说,她真的很聪明。” “和她比起来,那个乔雪薇简直不够看的。” 他拍了拍付航的肩膀。 “如果你们俩真的能在一起,然后一起帮我做事,那我们一定能更加成功。” “你努力努力,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直说!” 付航很高兴冯海平能支持他,这样的话,自己的胜算又大了一些。 可乔雨眠并不知道自己被算计了,她一早醒来就看到在院子里洗脸刷牙的冯海平。 乔雨眠伸了个懒腰,揉着眼睛走了过去。 “我睡下的时候都已经半夜了,你昨晚几点回来的?” 冯海平吐掉泡沫,笑得露出一口大白牙。 “可能你刚睡着我就回来了吧。” 其实他看了手表,自己收拾完睡下,天都快亮了。 他昨晚本来可以不回来的,但是知道乔雨眠拿到文件一定会回来送东西。 这是陆家一件值得高兴的事,全家一定会庆祝。 一想到乔雨眠作为陆家的媳妇,与家人一起吃饭,他就嫉妒得要命。 乔雨眠刚来兴隆山大队时,他还只是单纯地把乔雨眠当做一个可以合作的生意伙伴。 给陆家安排好房子,安排吃住,全都是为了让乔雨眠没有后顾之忧地跟他一起把这温室大棚项目做好。 可是一想到,现在乔雨眠和陆怀野要住在自己亲手安排的房间里,他就嫉妒得连饭都吃不下。 所以会议结束后,付航撺掇着冯海平来兴隆山大队看看大棚和肥料。 想着如果看到两个人睡在一起,他一定要用冯海平做借口,把乔雨眠从陆怀野的被窝里叫出来。 后来车子经过家里时,他看到了乔雨眠的房间拉上了窗帘,自行车也靠墙停着,她就知道乔雨眠根本就没跟陆怀野住在一起。 这么好的日子都没在一起住,看来感情也没那么坚固。 看着乔雨眠刚睡醒,有些发肿的脸颊,圆嘟嘟的,更觉得她秀美可爱。 想到这,他拿起脖子上的毛巾擦了一把脸。 “你等我一下。” 付航小跑着进屋,从屋里拿出一个精美的包装袋。 “这个给你。” 乔雨眠有点不想接。 付航强硬地塞进她怀里。 “拆开看看再说。” 乔雨眠打开袋子,将里面的两件衣服抖落开看了看。 一套烟灰色的西装。 上衣有两片小垫肩,料子挺括又不失柔软。 下身的裤子中间烫了板正的裤线,这一套西服应该不便宜。 “你送我衣服做什么?” 付航微笑。 “这是冯爷让买的。” “今天我们要去山崴子村看看,原材料到了,我们还要指导一下肥料的配比。” “下午可能还要去一趟公社,听说县里的领导要来送奖状。” “冯爷说了,我们俩要穿得体面一点,也许会拍照,上报纸!” 付航看到了乔雨眠的犹豫,指了指屋里。 “冯爷让我也买了,他说到时候给报销。” “你就收下吧,算是工作需要。” 乔雨眠想了想。 如果是这样的话,自己还真的没有什么体面的衣服可以穿出门。 “行,那我就收下了。” 父母端出了早饭,招呼两人。 “你们俩一会要出门,快来吃点饭垫一垫,要不然一会骑车太累了。” 深秋的早晨很冷,连说话都有哈气,已经不适合在外面吃东西了。 乔雨眠掀了门帘进了付家。 付航很自然地拿过来一个板凳放在自己的旁边,然后给乔雨眠摆好筷子和勺子。 “冯爷说会派车过来接我们,要不然骑车太累了。” “但无论如何,早饭还是要吃的。” 拿起她面前的碗,盛了一碗粥放在前面。 又夹菜放进她碗里。 “你不是最爱吃我妈做的萝卜丝小饼么,快多吃一点。” 整个饭吃的乔雨眠有些惶恐。 不知道为什么,乔雨眠觉得付航有些奇怪。 好像…… 过分热情。 餐桌上,付航也在不停地跟付母讲着昨天去市里的事。 她又想,可能是付航得了表扬,很高兴,这才有些激动,便也没再多想。 吃完饭后,乔雨眠换了衣服,一出门便看到了陆怀野。 陆怀野带着个毛线的帽子,依然是围巾遮住了脸。 他穿着棕色的皮夹克,厚实的裤脚塞进了高帮作战靴里。 背后背着一个大包,看样子是要出门。 乔雨眠来不及穿外套,只穿着付航给她的那套西服跑了出去。 “陆怀野,你怎么不进来?” 陆怀野摇摇头。 “柳组长派了车来接我,我站在这他能看到,省得跑到陆家去。” “我可能年后就要去华京报道,趁着走之前,做两个任务。” “毕竟我家平反,特调处也跟着出力,我不能卸磨杀驴。” “万一能立个功,也许我的职级就可以让家属随军了。” 陆怀野牵起乔雨眠的手。 “你的手怎么这么凉?” 说着,陆怀野就用自己的大手包住了乔雨眠的小手,然后拉到自己唇边呵着热气。 乔雨眠刚想说话,身后付航叫了她的名字。 “雨眠!” 付航手里拿着她的外套。 这毛呢外套是父亲给她买的,不冷不热,正好适合现在穿。 她平时干活不穿这个,今天想着可能电视台会来记者采访,这才想着穿着体面一点。 付航大步流星地走过来,将那件毛呢外套批在她身上。 “外面冷,你穿得太单薄了,小心感冒。” 大衣披在身上,付航用手按着,省得大衣滑落肩头,这动作好像有些亲密。 乔雨眠只好把自己的手从陆怀野的手里抽回来,然后穿上外套。 陆怀野冷笑一声。 “雨眠穿得薄,付队长也穿得不太厚呢。” 乔雨眠正穿着外套,下意识地回头看付航的穿着。 付航里面穿着黑色的高领毛衣,外面穿着跟她同样料子的西装。 两人的衣服是同样的料子,都是外翻领的款式。 只不过乔雨眠的西服有收腰,付航的没有很宽松。 就连两个人的扣子都是一样。 站在一起,就像后世的那种情侣装一样。 付航看到乔雨眠看自己,更是坦然。 “我们俩的衣服是同一块布料做的。” “成衣的尺码我拿不准,就麻烦乔霜枝拿了一件你的衣服照着做的。” “而且成衣比较贵,我想着虽然是冯爷花钱,但也不能把他当冤大头。” 陆怀野把目光从付航身上移开,拉着乔雨眠的手左右转了转,似乎在打量新衣服。 “嗯,你穿上这衣服又干练又利落。” 第210章 上报纸 陆怀野扫了一眼付航。 “嗯,付队长也辛苦了。” 乔雨眠看着两个人之间光是聊一些没营养的话,怎么看气氛都不太对。 她回头对付航说道。 “付队长,你帮我回屋把准备好的那个文件包拿过来,我好像忘在炕上了。” 付航笑着应道。 “好,我去拿。” 他转身便露出得意的笑。 自己的文件其实也落在家里没拿。 他正在屋里换衣服,便看到了乔雨眠跟陆怀野站在门口说话。 一出门看到乔霜枝正要给乔雨眠送外套,他急忙抢过外套送了出去。 想想自己三十岁的人了,也会像个小伙子一样,为了这种小事就拈酸吃醋,有点可笑。 但他就是不想让乔雨眠跟陆怀野有更多接触。 付航摸了摸身上的西装外套,站在玻璃面前照了照。 玻璃反光映出站在远处的乔雨眠,也能照出他的模样。 玻璃上,他跟乔雨眠穿着一样的衣服,并肩站在一起,而陆怀野穿着不伦不类,像个混混。 只要看到这种画面,他就觉得心里舒坦。 直到外面驶来一辆车,陆怀野抬手截停那车。 不知道跟乔雨眠说了什么,陆怀野拉着乔雨眠的手,最后还是松开,依依不舍的上了车。 付航满意地回屋里拿了文件,又去了乔雨眠的屋子。 只要陆怀野不在,付航还是很有分寸的。 他敲了敲门,没得到回应,也只是站在门口没动。 乔雨眠收拾好东西,一推开门,看到付航在门口站着,鼻子冻得通红。 你怎么在这站着。 付航扬起嘴角。 “刚才敲了,你没出声,我知道你在忙就没喊你。” 乔雨眠摸了摸耳朵。 “可能是刚才跟霜枝说话没听见。” 她晃了晃手里的文件,既然我们要接受采访,是不是先对一对词。 付航扬了扬下巴指着门外。 “冯爷派了车已经到门口,我们路上聊吧。” 这边乔雨眠的事业风生水起,陆家也开始打包东西,准备回家,日子似乎往好的方向发展。 畅和里胡同的赵家,早晨却不那么平静。 ‘哗啦’碗盘打碎的声音将赵银柱从屋子里吸引出来。 “怎么了?” 厨房地面上,一摞碗盘被打碎在地上,乔雪薇站在一堆碎瓷片中眼眶通红,眼泪扑簌簌地落下来。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想着拿碗,顺便把报纸给你拿桌上。” “手一滑,我就……” 赵银柱眉头微皱,走到院子里拿了撮子和扫把。 他耐心地将乔雪薇脚边的碎瓷片扫干净。 “不过就是几个碗,碎了就碎了,哭什么。” 乔雪薇抹了把脸,可眼泪还是不争气地往下掉。 “好歹也是几块钱呢,就这么碎了,怪可惜的。” “而且大早晨的,碎了碗盘,寓意也不好。” 赵银柱倒是笑了。 “你就爱搞这些迷信的,什么好不好的,日子还不是一样过。” 乔雪薇放下报纸,又从碗架柜里拿出两个碗,然后把做好的饭放在餐桌上。 “我们吃饭吧。” 乔雪薇想要若无其事的吃饭,可眼睛却不争气地看向报纸。 还好赵银柱在吃饭,没有看到她颤抖的手。 她住进这个院子已经快两个月了。 那晚,赵银柱说让她住一宿就走,可第二天,她哀求着让自己再住一晚,赵银柱又心软同意了。 休息了几天,身体没那么虚弱,乔雪薇想着自己必须留下来,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 所以第三天的时候,她开始讨好赵银柱。 天还没亮就开始做饭,收拾屋子。 表面上说自己今天要走了,感谢他的收留,没什么报答的,就做顿饭给他吃。 可话刚说完,就晕了过去。 上一世,乔雪薇跟着母亲学习怎么勾引一个男人。 母亲告诉她,要让一个男人为你做什么,首先就是要引起他的同情。 因为男人普遍有‘救风尘’的心理。 越是可怜的女人,越依附他,会让他感觉到自己的强大。 满足了他的虚荣心,自己再适当地提出要求,很容易成功。 乔雪薇晕倒,醒来后再次被挽留。 她更加勤劳地干活,做饭洗衣服。 直到一个雨夜,她借口打雷害怕,钻进了赵银柱的被窝。 从此以后,她便顺理成章地留了下来。 赵银柱快四十岁,大了她一倍,简直都快要能当他爹了。 可乔雪薇没办法,也只能硬着头皮忍下。 赵银柱这个人有些奇怪。 没有过分热络,甚至有点冷淡。 哪怕自己已经跟他睡了,他也从来没有主动要求再睡,每次都是乔雪薇主动。 而且他有个怪癖,乔雪薇甚至觉得他并不是为了找个女人发泄才让她留下来,而是因为这个癖好。 赵银柱喜欢看报纸,却不认字,每次都让乔雪薇给她读报纸。 今天的报纸,是乔雪薇最不想读的一次。 可吃完饭后,赵银柱雷打不动地重复那句话。 “今天的报纸有什么新鲜事?” 乔雪薇一个一个地读下来,终于在看到B版那个新闻时,忍不住浑身颤抖。 “兴隆山大队负责人付航跟技术员乔雨眠,在冯海平的领导和支持下,已经初步实现了八个温室大棚的试验点。” “以后,青山县便解决了南方蔬菜运送到北方损耗大的难题,真正实现了自给自足。” “领导人冯海平生产技术两手抓,为青山县的建设…………” 乔雪薇只是机械性地读着报纸上的文字,满脑子都是几个人受表彰的消息。 冯海平跟付航当上了市里授予的先进个人奖章,虽然这里面没提到乔雨眠,但是报道下面有一张合照,乔雨眠穿着西服跟付航站在一起。 照片上的她落落大方,头发梳得干净整齐,衣着得体,还被记者称为乔技术员。 再看看自己。 围着围裙,成天围着锅台打转。 不择手段地讨好面前这个男人,只是为了有个遮风避雨的地方。 走出这个院子,她就是公安通缉的犯罪分子。 生完孩子没得到好好休养,关节一吹风就开始疼。 下身的血总是流不干净,偶尔就会弄脏衣服。 她才二十多岁,过的日子比上辈子还不如! 上辈子好歹有陆怀野,她不用干活,每天饭来张口衣来伸手。 这辈子不仅成为了通缉犯,还要天天干活做饭! 读完报纸,乔雪薇照旧收拾着碗筷,然后将报纸放到该放的地方。 赵银柱有个书架,架子上摆放着好多报纸,她看了一下,三年前的报纸都有。 她每天读完报纸,也会按照日期工整地放在这。 这次她却没有像往常一样把报纸好好收起来,而是单独抽出了印着乔雨眠照片的那一页。 偷偷地用剪子剪成碎末,然后扔进了还有余火的灶坑里! 脱了围裙打算去洗衣服,看着赵银柱拿着茶水从屋里走出来。 乔雪薇一边搓衣服一边纳闷。 自己来了一个多月了,她好像从来没看过赵银柱出去上班。 他没有老婆,没有孩子,没有朋友。 只是每天出去买点菜,买菜也是很快就回来。 除了读报纸,喝茶,睡午觉,他好像就没有任何爱好。 自己每天干这么多活,感觉都要呆疯了,他这些年难道就是这么过下来的? 乔雪薇再也忍不住好奇,她感觉自己不问问就要疯了。 把衣服凉上,她终于开了口。 “赵大哥,我在这住了这么久也挺不好意思的。” “现在多了个我就多了一张嘴,要不我看看出去找个活,补贴一下家用?” 赵银柱倒茶的手一顿,眼神看向乔雪薇。 乔雪薇从来没看到过赵银柱这样的眼神。 像是想看穿她,从皮肉看到骨头再看进灵魂。 他站起来,缓慢地走向自己,眼睛一眨不眨。 乔雪薇忍不住一哆嗦,手里的盆都掉在了地上。 她一步步后退,赵银柱一步一步地往前跟。 直到她后背撞到大门上,木质门板上,铜门环被撞得咣啷一声响。 乔雪薇第一次知道什么是压迫感。 就这样被人看着,哪怕他根本没动,自己都透不过气,像是被一双无形中的手掐住了脖颈。 “赵……赵大哥,我……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 “我只是……怕你压力太大……我……” 赵银柱眯起双眼,乔雪薇习惯性地躲开他的眼神。 就在乔雪薇觉得自己缺氧快死了时,赵银柱终于退后一步。 “你想出去走走,还是想彻底离开?” “我并没有逼你留下,你想走就走。” 乔雪薇摇头。 “我没有想走……” 她又开始装可怜。 “除了这里,我哪还有家,我一直很感激你收留我。” “因为感激,觉得无以为报,所以才想着做点什么回报你。” 赵银柱眨了眨眼进。 “我不需要你回报,你现在这样就很好。” “至于你……” “你敢出去么?” “你就不怕出去找工作,被……被你家里人找出来,抓回去?” 乔雪薇一愣,终于发现了自己话里的破绽。 “也……也是……” 第211章 回城! 乔雪薇被吓得半天不敢说话不敢动,直到赵银柱又转身回屋,手里拿了一叠零钱放在桌角。 “过来。” 乔雪薇扯了扯刚才蹭乱的衣服,小心翼翼的走了过去。 赵银柱扬了扬下巴。 “这个钱你拿着,从今天开始,你出去买菜。” 桌子上的钱倒不多,三张大团结,还有一块五块几毛几分的零钱。 “把你的脸遮好了,别让人看到。” 对于出门,乔雪薇还是有点害怕的,毕竟‘做贼心虚’。 不过她也不可能永远的呆在这里,总是要想办法的。 她表面上顺从的把钱收入口袋里,还细心的问了问赵银柱有没有忌口的食材。 然后又捡起地上的盆,继续洗衣服。 可满心满脑都是自己的计划。 自己的钱没剩多少,她一直攒着舍不得花。 现在得了这买菜的活计,可以买一些给自己补身体的食物,每天还能攒点小份子钱。 一天攒个三毛五毛的,天长日久也是不少的钱了。 她想去找母亲,事到如今只有母亲能护着她。 可现在自己买不了车票,也不知道母亲在哪,只是记得上辈子母亲说过一个模糊的地方。 乔雪薇沾沾自喜的打算着,却不知道,身后的人看着她的背影轻声念叨。 “蠢货。” 然后白了他一眼,靠在椅子上慢悠悠地喝着茶水。 每个人都忙碌在自己该有的生活轨迹上,时间不会为任何人停留。 兴隆山大队下第一场雪的时候,陆家搬离兴隆山大队。 搬家这天特别热闹,跟他们下放时完全不一样。 黄俊仁借来了纺织厂的小货车,冯海平也找了两台吉普车接人。 陆父虽然是受到处分降职,但毕竟不是原则性的错误,所以往日的朋友也开着车来接人。 兴隆山大队好像从来没来过这么多车。 黄俊仁吸了最后一口烟,然后将烟屁股扔在地上用脚捻了捻。 “这些破家具你们回去也用不上,就放在这吧,市里有更好的。” 陆怀野淡淡答道。 “老人家都念旧,有些东西用着顺手,就带回去了。” “况且,我家也不比以前了,那点家底在下方时候都‘抄’走了。” “我家的事已经被定性是犯错,所以也没有什么补偿,以后日子可能要紧吧着过了。” 黄俊仁凑近陆怀野。 “我听说南边已经开始改革……” 他看了看四周没人,又继续说。 “以后好些东西都不用票买了,还允许个人做买卖呢!” 陆怀野听到这个消息倒是很沉着冷静。 “等这政策实行到咱们这边,大概也得个一两年。” 黄俊仁啧了一声。 “我的意思是你和叔叔都别着急,哥们先去给你们趟趟路,到时候咱们一起做个小买卖。” 陆怀野瞪了黄俊仁一眼。 “可不能在我们家老爷子面前提这个,他跟资本家斗了半辈子,命差点丢了,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资本家。” “老爷子现在只想安安稳稳地过完后半辈子,不想搞那些乱七八糟的。” “别说给他调岗到一个闲散职位,就是现在让他继续回去带兵,他都不见得愿意。” 黄俊仁叹了口气。 “本来好好的人,这一下放,心气都磨没了。” “怪道那些人总爱拿下放做惩罚,我现在看你们这一家子,跟以前完全不一样了。” “这可是比任何惩罚都折磨人心智,让人萎靡不振。” 陆怀野没搭话。 他心里最清楚这次事件给陆家带来了多严重的打击。 要不是乔雨眠,他们这一家子说不定…… 脑子里想着,眼睛就在闹哄哄的人群里寻找乔雨眠。 奶奶正扶着爷爷跟几家邻居告别。 爸爸正跟老朋友聊天,妈妈屋里屋外地算着有没有落下的东西。 陆怀安跟小伙伴哭着道别。 而乔雨眠,正站在车前跟付航说话。 他刚要过去,就听到陆父的声音。 “阿野,你过来。” “赵伯伯年后也要去华京,他驻军的部队应该跟你的不远。” 陆怀野轻轻叹了口气,然后朝着陆父走过去。 而乔雨眠没看到陆怀野的目光,只是看着面前付航,静静的等着他说话。 付航喘着粗气,跑得腿都在发抖。 他这几天一直在别的公社,还是二猴来找他送东西时,他才知道陆家要搬走了。 不仅陆家要搬,乔雨眠也要跟着离开。 这一切跟他算好的不太一样! 他换了好几种交通工具,这才赶在乔雨眠离开之前回来。 乔雨眠穿着杏色的大衣,白色的围巾围在她脖子上,衬得她皮肤白皙。 头发扎了一半,剩下一半披散在肩膀上。 她亭亭地站在那里,跟四周的环境格格不入。 付航一瞬间就觉得,他好像要失去她了。 乔雨眠看着喘个不停的付航,满头的汗,想把自己的手绢给她,又觉得不合适。 “你怎么回来了,我记得你不是在铺塑料么?” 付航喘着粗气回答。 “陆家搬家,你为什么也要搬走?” 这句话问得乔雨眠一头雾水。 “我也是陆家人啊,他们搬走我当然也要跟着一起搬走。” 乔雨眠淡淡的一句话,却像是一记重锤砸在了付航的心上。 因为乔雨眠跟陆家的关系很紧张,所以他觉得乔雨眠从来没当自己是陆家人。 他也理所当然地觉得,乔雨眠就是乔雨眠,跟陆家没有什么关系。 即便是他心里知道她已经嫁给了陆怀野,可潜意识里就是不愿意相信他们之间有关系。 今天亲耳听到乔雨眠说她是陆家人,心里一时无法接受。 他情绪有些上头。 “乔雨眠,你的梦想不是为普通农民求一条出路么?” “你是准备回家相夫教子,当领导家的儿媳妇了?” 乔雨眠皱起眉头有点生气。 “付航,你说什么呢?” “你这是在哪受了委屈,然后跑来我这里口不择言!” 乔雨眠上下扫了他一眼,不想再跟他多说,直接转身就走。 付航一把抓住乔雨眠的手臂将他扯了回来。 “对……对不起,雨眠,我只是有些生气,你就这样一走了之。” “我的意思是,现在大棚技术还不太成熟,院子里还有你存的肥料。” “这批肥料很重要,有今年冬天要用的,过几天还要再联系,准备明年用的底肥。” “如果你不在,我真的忙不开。” 雨眠看着付航手忙脚乱的解释,心里的火气也消下去了一点。 付航担忧的事情确实存在,自己没跟他解释清楚,难怪她要发脾气。 乔雨眠也调整了情绪,跟付航解释道。 “我已经跟高六和二猴交代了肥料配比的事,霜枝也会经常来看看。” “等今年底肥的原材料到了之后,我会再来一次,把肥料弄好我再走。” 付航额头上的汗越来越多。 “除了咱们村的肥料,剩下八个村的肥料你可能也要看着,我是觉得你跑来跑去的太不方便了。” “陆家搬走没关系,你完全可以继续住在我家,反正肥料也在这院子里。” “你住在这,跟陆家搬回县里,这不发生冲突。” “反正陆怀野都要调回华京,你住在陆家,不觉得别扭么?” 乔雨眠眨了眨眼睛。 “你怎么知道陆怀野调到华京了?” 付航自觉失言,舔了舔嘴唇清一下嗓子。 “我……是……是冯海平告诉我的。” “我是想着,你本来就跟陆家不太熟悉,他们家还有老人和孩子,你早出晚归的他们也担心你。” “你要是住在我家,我们一起出门一起回来,家里还有我妈照顾着,比较方便。” 乔雨眠搓了搓手。 “可是,我住在这里不方便读书啊。” 付航本来低着头逃避乔雨眠的目光。 听到这话,猛然抬起头。 “读书?” “你要读什么书?” 提到这个,乔雨眠脸上露出微笑。 “你最近太忙了,我忘记跟你说。” “国家已经宣布开放高考,就在今年的十二月考试。” “陆怀野帮我找了个县里的学校,我要回学校念书。” “我以前上学的时候学习就不好,还剩两个月,不知道能不能考上大学。” “至于刚才你说的,造福百姓的事,我是不会忘记的。” “我深知这个肥料是有弊端的和限制的,所以我要去读农业大学,用系统化的知识来改良配方。” 乔雨眠心算了一下。 真正到化肥普及还要好久,而自己这不成熟的肥料,至少也能挺个两年三年。 “我给自己定了目标,我一定要考上华京的清北大学。” “陆怀野前一阵子帮我找人咨询过了,说如果我能考上清北,他们会联系农业系的教授来帮我做课题。” “说不定还能把咱们兴隆山大队申请成为试验田。” 聊到这个,乔雨眠就止不住的兴奋。 “试验田不仅可以得到国家最新技术的实验,还有补贴呢。” “这对你来说是一项政绩,对咱们兴隆山大队的村民来说,也有很多好处!” 本应该是一件高兴的事情,付航却一点都笑不出来。 他以为自己把陆怀野调走,就能留住乔雨眠。 可聪明反被聪明误,乔雨眠要考大学,要去清北,还是要跟陆怀野在一起! 第212章 回城风波 天空扑簌簌地下起了小雪。 乔雨眠抬手看着雪花落在自己的手心,然后融化。 不一会,雪越下越大。 片片洁白的雪花落在乔雨眠乌黑的长发上,让他想起他们第一次见面。 那个小丫头,穿着破旧的棉袄,围着一条条花花绿绿的围巾,抱着坛子提着筐,莽撞地闯入他的生活。 他那时居然还警惕地以为她是哪个村子过来打探消息的。 从开始想在她身上获取利益,到后来真心实意地帮她,然后被她感染,想把这项利民的事业做得更好。 曾以为是自己执棋人,没想到后来甘愿为她手中的棋子,为她入场厮杀。 他曾经说过,乔雨眠是翱翔的鹰,不会为任何人停下脚步。 却自大地忘记了,这个‘任何人’也包括他。 她像一片雪花一样,凌乱了这片纷纷扰扰的土地。 落下一场大雪,铺满了干枯的河床,覆盖了枯枝败叶,自成一派美景。 却也如雪化时一般,走到的不留痕迹。 付航无法释然,但他拦不住雪化的速度,就像拦不住乔雨眠前进的脚步。 “下雪了。” 乔雨眠轻声道。 付航忍住眼里的酸涩,也跟着说了一句。 “对呀,下雪了。” 心里想的却是,下雪了,能让你停住脚步么? 可事实却打破了他的幻想。 乔雨眠毫不留恋的转身,朝着身后的大部队走去。 “叔伯婶子们,下雪了,你们快回去吧。” “东西装完了,我们现在就要走了!” 几个婶子这才将手里的东西往还空着半个的小货车上扔。 “雨眠,嫂子家没什么好东西,这干蘑菇是我秋天时候采的,都给你拿着。” “乔技术员,这小咸菜是我用大棚里种的萝卜做的,比往年都好吃,给你带着。” “小乔姐姐,这是我娘做的馒头,你们饿了留着路上吃。” 乔雨眠没有拒绝老乡们的好意,任由他们把东西一样一样地放进了小货车里。 只是叫人拿了块油布,把这些东西全都盖上。 穿着深蓝色制服的男人走到乔雨眠身边。 “东西装好了,我们可以触发了。” 乔雨眠扫了一眼,这人很面熟。 半天才想起来,这是巡查队的人。 大概是冯海平派来帮她搬家的。 乔雨眠点点头。 “你先去车上吧,我们一会就上车。” 乔雨眠走进屋里,扶着一个脑袋包裹严实的人走了出来。 付航看着那人身形熟悉,走过去看,居然是乔霜枝。 “霜枝这是怎么了,包得这么严实?” 乔雨眠回道。 “过敏了,脸上长了疙瘩。” 她手脚麻利地把乔霜枝扶上了黄俊仁开着的那辆车。 乔霜枝握着乔雨眠的手都在颤抖。 乔雨眠拍了拍安慰她。 “你别怕,冯海平的人在最前面的车里。” “而且你现在比以前长高了不少,面相也长开了。” “就算是面对面,她都认不出你。” “再说认出来又怎么样,你现在户口上是我乔家的人,是我妹妹。” “我跟冯海平在合作,就算看在合作的份上,他也不会拿你怎么样。” “我一会让怀玉跟你坐一辆车,车开得慢一点,等你们到家了,他估计就走了。” 乔霜枝点点头,松开了乔雨眠的手。 怕雪下得更大路上不好走,乔雨眠招呼众人赶紧上车离开。 陆母扶着大肚子的陆怀玉,小心翼翼地往外走。 可能是前期受罪又没什么油水,陆怀玉的肚子并不显。 后来回了陆家,陆母和陆老太太心疼陆怀玉瘦得一把骨头,每天都做好吃的给她补身体。 这一补,肚子才开始大起来。 这几天就是预产期,准备安顿好就去医院等着生孩子呢。 众人都开始上车,汽车发动的声音依次响起。 众人谁也没料到,从柴火垛后面窜出一个人影,直接奔着陆怀玉过去。 “怀玉,我们坐哪辆车?” 一辆吉普车可以坐四个人,但还是有点挤。 乔雨眠怕挤到陆怀玉,安排了乔霜枝和她坐一辆,然后前排副驾驶坐陆母,一路上还可以说说话。 所以她已经先上了另一辆车。 她靠着玻璃正在跟老乡们挥手道别,就从后视镜里看到一个黑色的人影直接冲了出来。 乔雨眠暗道一声‘不好’,直接打开车门下了车。 陆怀玉刚准备抬脚往车上迈,耳边响起了令人胆寒的声音。 然后手臂的另一侧就被人死死地拽住。 “陆怀玉,你真是好狠的心啊!” “我是你男人,是孩子的爸爸,你就准备这样抛下我一走了之么!” 陆怀玉看着眼前的男人。 再也没有初见时的玉树临风,没有哄她时的柔情蜜意。 他目露凶光,瘦得脸颊都凹陷下去,头发脏得一绺一绺,身上旱烟的味道熏得她几欲作呕。 她不由得尖叫出声。 “啊!” 陆母一把挡在陆怀玉身前。 “夏然,你要做什么!我今天就是死也不会让你伤到怀玉分毫!” 夏然诡异一笑,没有做出什么过激行为,反而是‘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岳母,您不能因为我们之间有误会,就不让怀玉跟我见面。” “孩子需要爸爸,我也需要怀玉,怀玉也需要我!” 陆怀野惊恐地看着夏然,不住的摇头。 “我不需要你,我根本不需要你!” “你赶紧给我走,你赶紧走!” 这时,已经上车的众人都从车上下来。 有冯海平派来帮忙搬家的,有黄俊仁这样陆怀野的几个朋友。 还有陆父几个有头有脸的朋友。 夏然这样闹,所有人都觉得尴尬,而最尴尬的就是陆家人。 乔雨眠刚下车,就见陆怀野直接冲了过去。 今天这么多人在这,他要是把夏然打出个好歹,众目睽睽,狡辩都不行。 乔雨眠猛地往前跑,却怎么也拉不住陆怀野。 “陆怀野,你冷静一点,现在不能对他动手!” 夏然还挑衅般疯狂地喊。 “陆怀野,我知道你这样大院长大的公子哥看不起我,但我也是正经的贫民,成分是好的!” “当初你们陆家被下放到玉石沟,我也帮过不少忙。” “陆怀玉倾心于我,我们两人结成连理,我也没嫌弃过你们陆家被下放,成分差!” 夏然一脸的委屈。 “现在你们家平反了,回家了继续当领导了,就看不起我了是吧?” “我告诉你,就算你再看不起我,我也是陆怀玉的丈夫,她肚子里孩子的父亲!” “你要是阻止我跟妻子孩子团聚,我就去县里告你,去市里告你!” “告你拆散我家庭,告你看不起贫下中农!” 夏然依旧在挑衅。 “要么你就打死我,为你陆家高升,扫清障碍!” 夏然这样说,陆怀野更是忍不住了。 乔雨眠感觉自己已经拽不住他,这时,自己被人抱住,一双大手从身后伸出来,既搂住了她,也拽住了陆怀野。 付航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陆怀野,你今天要是动夏然一根汗毛,他真的会去告你。” “看不起侮辱贫下中这种罪名,你们陆家可担不起,乔雨眠也没有第二个温室大棚来给你们陆家的平反铺路。” “你要让她的努力全部白费,然后跟你在这农村呆一辈子么?” 付航说完,陆怀野瞬间冷静了下来。 乔雨眠被付航搂在怀里,前面是喘着粗气的陆怀野。 她被架在中间,动也动不了。 付航又开口道。 “你先去看看你爷爷,把他的车开走,我刚才看他气息不顺。” 只是一会,付航便松开了手。 乔雨眠走到陆怀野身边。 “你去看爷爷,剩下的事我来做。” 陆怀野阴沉着脸看向乔雨眠。 乔雨眠轻拍他的手臂表示安抚。 “相信我,好么?” 陆怀野深吸一口气,然后转身朝着陆老爷子坐的车走过去。 乔雨眠转头对着付航说了一句。 “谢谢。” 付航微微摇头。 “这东西像狗皮膏药一样,你打算怎么办?” 乔雨眠有些拿不准主意。 “夏然说的是真的么,她可以去城里告我们么?” 付航想了想,然后道。 “这可以分成两件事来说。” “下乡的知青无论男女,都有过跟村里人结婚的例子。” “有些知青因为家里找了关系,可能后来就回去了。” “女知青不会回去,会留下来,男人都会去城里找回城的女知青。” “村里会给出具两个人的关系证明,到时候无论女方如何否认,都会形成婚姻事实。” “一旦被判定婚姻事实,女方有两个选择。” “一是给男方办户口,让男方也跟她一起留在城里。” “第二就是,跟男方回农村,继续生活。” 乔雨眠分析着。 第213章 受人威胁 那边的夏然还抱着陆怀玉的双腿诉说着自己多么爱她,不想跟她和孩子分开。 陆怀玉吓得瘫在陆母的怀里,整个人无法动弹。 陆父早已经气得脸色铁青,可碍于这么多人在场,他却不能说什么。 他身边一个眸光如鹰隼般的男人沉声道。 “言庭,我不知道你们发生了什么,但是想必日子过得不太好。” “你能回去这是件不容易的事,也是多方协作才能有的局面。” “你们如果没有对自己有利的证据,目前来看,还是得吃下这个哑巴亏。” “上面蠢蠢欲动,要是再抓出你的错处……” 那人没再说,可乔雨眠知道他想说什么。 要是再被人抓住错处,可能之前帮过陆家的人,都会受牵连。 陆父攥着拳头,迈着沉重的步伐往前走。 乔雨眠快速走到陆父身边。 “爸,小辈的事自然由小辈来解决。” “雪下大了,你跟叔伯们上车吧,别在这挨冻。” 乔雨眠眨了眨眼睛。 “爸你放心,我有分寸。” 陆父转回身,叫上几个朋友上了车。 夏然跪在地上,看到众人都上车,心里有点慌。 他多次在陆家墙外偷听,早就知道搬家这天会来一些有头有脸的人。 计划也如自己想象中那样顺利。 他在众人面前哭诉,让陆家丢脸,又用名声威胁,陆家不仅不能再打他,也一定会把他一起带走。 这是他仅有的机会,这次一定要把握住! 来时他已经下了狠心,今天无论如何都要赖上陆家。 因为温室大棚的事,他打着乔雪薇的旗号在玉石沟狐假虎威,自己之前立的好人设已经全部露馅。 何满仓跟何青山早就看他不顺眼,每次见到何青山,都要挨骂挨揍。 何满仓那个人小心眼,经常给他穿小鞋,无论是春种还是秋收,他都没有分到好活,工分特别少。 前几天分粮时,分到的还是最差的米粮。 如果不死死地赖上陆家,这一年他可能就会饿死,根本就撑不到明年分粮。 其实他带着激怒陆怀野的想法来的。 他很希望陆怀野打他,因为一旦打了他,这辈子陆家都无法将他甩掉。 可关键时刻却被乔雨眠劝走了! 夏然不禁在心里骂乔雨眠,这个臭娘们儿三番五次坏他的事。 等当了陆家的姑爷,自己一定要给她好看! 夏然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来的,谁也不能阻挡他! 这会看着几个人跟着陆父上车,他膝行着往前走,边走边喊。 “各位叔伯,我知道你们都是大领导,希望你们能替我做主。” “帮我劝劝岳父岳母,不能让我跟孩子分开啊!” 夏然希望他们停下脚步,自己今天主要就是表演给这几个人看的,如果他们不看了,谁还能给自己撑腰呢? 可任他怎么喊,那几个人也没有停下,而是跟着陆父上了车。 倒是乔雨眠,直接挡在了他的面前。 乔雨眠看着夏然,微微的摇了摇头。 没有什么怒意,说话声音很平静。 “夏然,我真的是有点看不懂你。” “巴结着陆家,你能得到什么呢?” 夏然还在继续演戏。 “我是因为爱怀玉,也不想跟孩子分开,我本来就想着等她在娘家坐完月子把她接回家的。” 乔雨眠根本不接他的‘剧本’。 “以前陆家遭难,你一边巴结着何满仓,想让他给你写申请书调回去。” “一边勾搭着乔雪薇,把她当成垫脚石,送你回城。” “后来你遇到了陆怀玉。” “你深知,若不是陆家遇难,你这辈子都不一定能跟陆怀玉有瓜葛,所以你诱惑她,想让她为你办事。”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你以为陆家长辈为了陆怀玉以后的生活,会拼尽全力把你们俩送回城。” 乔雨眠把上辈子的事和这辈子发生的事结合在了一起,说出了夏然的心路历程。 “所以,你的诉求,就是回城对吧。” “可是你完全可以跟陆家谈条件,说以后不再纠缠陆怀玉,也不会再来看孩子,希望陆家帮你回城。” “好说好商量,没准陆家就能同意了呢?” 夏然见几个重要领导都上车,陆怀野陪着陆老爷子陆老太太坐在车里。 现在只剩下他和乔雨眠对峙,便不再演戏。 “乔雨眠,你扪心自问,如果我真的来谈条件,你会放过我么?” “你们陆家恨毒了我,恨不得我去死,怎么会带我回城?” 乔雨眠冷笑。 “所以你觉得我们这样就会带你回城了,你未免也太天真了。” 夏然眼睛微眯,咬着牙。 “反正关系也不会缓和,至少我可以得到我想要的。” “你们要不就打死我,到时候你们也跑不掉。” “你们也可以把我扔在这,等陆叔叔官复原职,我就天天去他单位闹。” “要不然,就把我调回城。” “你们得明白,我这陆家的姑爷当的安稳,你们陆家的官才能当的安稳。” 陆母气的抬手扇了夏然一巴掌。 “你这个卑鄙下贱的小人!” “我女儿根本就没跟你打结婚证,你算哪门子的姑爷!” 夏然拿出自己无赖的状态。 “没领证怎么了,法律规定在一起生活过,就算是有婚姻事实。” “只要大队长给开证明,我就是你们陆家的姑爷,这是谁都抵赖不了的!” 夏然眉毛一挑,把目光撇向陆怀玉的肚子。 “你说我不是你姑爷,问问你肚子里的外孙,谁是他爹!” 夏然笑得奸诈,得意的晃着头。 陆母气的直哆嗦,陆怀野扑在她怀里哭得更凶了。 乔雨眠在陆母和陆怀玉的肩膀上拍了拍以作安抚,然后直接站在夏然面前。 “夏然,你的手段真的很拙劣,用的全是下三烂的招数,跟你的人很相配。” “不过我不得不承认,对陆家确实有用。” “但是你不要总把别人的善良当成最薄弱的地方攻击。” “你得知道,有些时候,这世上不是所有人都讲理的。” 乔雨眠微微弯下腰,压迫性地靠近夏然。 “比如我。” “我就是极其不讲理的那一个。” “其实,我现在就可以答应你,把你的户口迁回去,也可以让你做陆家的女婿。” “等一年后,陆家的女婿就会莫名失踪,三天后,在江里发现他的尸体。” 夏然脸上的得意慢慢消失不见。 “乔雨眠,你敢!” “我会告诉我家里人,如果我死了,就是你们陆家故意害的,我家人会给我讨个公道。” 乔雨眠又笑了笑。 “开玩笑的,我们陆家可是奉公守法的好公民,怎么会做这种事。” “我是想提醒你,做事要留余地,不要太嚣张。” “如果你想鱼死网破,我们也不是没有办法。” 夏然嘴唇哆嗦着,咽了口唾沫。 “我没有想鱼死网破,只是……只是单纯地想得到我应得的。” 乔雨眠抬起手,狠狠拍了拍夏然的脸。 “夏然,人都是有尊严的。” “今天,你像蝼蚁一样地在这么多人面前跪在地上祈求,从此以后,你就是个没有尊严的人。” “就算你真的回了城,成了陆家的姑爷,也是一个不能抛头露面的人,是陆家的耻辱。” “所以我说,不太理解你到底想要什么。” “无论是呆在农村种地,还是回城当陆家的姑爷,得有尊严才能叫活着。” “要不然,就只能算苟且!” 夏然还想说什么,却发现所有话都梗在喉咙里,因为他发现,没有任何话可以去回击乔雨眠。 就算回城了,他也是跪在地上求来的。 陆母可以扇他的巴掌骂他无耻,乔雨眠也可以拍他的脸羞辱他。 陆家不敢对他动手,同样的,他也不敢对陆家动手。 因为这场拉扯是拉锯战,谁先动手就是输的那一方。 而乔雨眠可以用言语对他极尽羞辱,他也不能反驳。 夏然咬着牙浑身颤抖,每次跟乔雨眠接触,她都用言语羞辱他。 他每次都觉得,自己从来没有受过如此侮辱,可下一次,乔雨眠就能说出侮辱性更强的话。 乔雨眠却不再理夏然想什么,而是将陆怀玉从陆母怀中扶起。 “陆怀玉,你先别哭,冷静一下。” 陆怀玉抽噎着,擦干了脸上的眼泪。 乔雨眠接着说。 “你还记得,当初你嫁给夏然的时候我说过什么么?” “我说他会像狗皮膏药一样,缠着你一辈子。” “只有没本事的男人,才会把东西攥在手里威胁别人,去得到自己想要的。” “从前他是攥着你来威胁陆家。” “现在,他是手里攥着陆家的前途,来威胁我们。” “陆怀玉,你也是要做母亲的人了,不能总是躲在父母身后让他们给你挡风。” “有些风雨是自己选择的,就要自己承受,你明白么?” 陆怀玉小心翼翼地直起身子,握住陆怀玉的手。 刚擦干的眼泪又流了满脸。 “为了陆家,每个人都在承受着。” “你哥做了很危险的工作,不能回家,不能随便抛头露脸,只为了取得功绩,继续力量给陆家犯案。” “爸爸他年过半百,为了家人有更好的生活,承担了不属于自己的罪名。” “在朋友面前抬不起头,被昔日的政敌取笑。” “他们都在为了这个家付出,只为了让这个家能安定下来。” 陆怀玉闭了闭眼,抽噎着开了口。 “我明白的,我知道我该做什么。” 陆怀玉松开乔雨眠的手,挺着大肚子,踉跄着往陆父坐着的车走过去。 “爸,带夏然回城吧,我会跟他好好过日子!” 第214章 羊水破了 众人见陆怀玉往这边走,全都从车上下来。 又听她故作坚强地喊着,心里一时间不知道该欣慰还是心疼。 欣慰的是,她终于不那么自私,学会了为家里考虑。 心疼的是,她生下来就是无忧无虑的‘大小姐’,本不该承受这一切。 刚才低声劝陆父的那个男人开口。 “丫头,你爷爷,你爸爸,还有你哥,都是硬骨头,你们陆家没有一个孬种。” “你敢于站出来,直面自己的错误,也算对得起你姓陆!” 陆怀玉边点头边哭。 身后的夏然肩膀耸动了几下。 先是低声笑,然后也不演了,开始放声大笑。 “哈哈哈,我要回城了,我要回城了!” 他站起来拍了拍膝盖上的土,小跑着走到了陆怀玉身边。 “怀玉,当初你爱上我,不也是因为我的能力么?” “你放心,只要陆家稍微帮扶我,我绝对不会让你过得比以前差的!” 夏然伸出手,想去抱陆怀玉。 没想到陆怀玉一把推开了他。 夏然脸上笑容消失,一脸委屈地看着陆怀玉。 “你刚才不是都答应跟我好好过日子了么,怎么又这样对我?” 夏然伸着手又去抱陆怀玉。 陆怀玉后退两步,不小心踩到了石头上,整个人向后倒去。 事情发生的突然,所有人都来不及过去扶。 陆怀玉重重地倒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哼。 陆怀野最先反应过来,一个健步冲上去就要扶起陆怀玉。 “怀玉,摔到没,哪里疼。” 陆怀玉捂着肚子,头慢慢地转向陆怀野。 “哥……我……” “我好像,尿裤子了……” 围观的人群里,一个婶子拍了一下大腿,大声地喊道。 “什么尿裤子了,她这是羊水破了!” “她要生了!” 乔霜枝推开车门就要从车里出来。 陆母呜咽着一把将她推回车里去。 “别出来。” 然后她便冲着陆怀玉跑了过去。 陆母握着乔雨眠的手。 “我们先回屋吧,我之前怕她半夜发动来不及送医院,已经跟村里的婶子们说过了。” “这些婶子都有接生的经验,应该……应该可以接生……” 乔雨眠想起之前陆怀玉说过,大夫说她骨盆狭窄,让她多走动,有利于生产。 又看到她回来后胖了许多,肚子也很大,怕她没办法顺利生孩子。 她深呼吸镇定下来。 “怀玉,你肚子疼不疼?” 陆怀玉摇头,又点头。 “只有一点疼。” 那婶子又说。 “从羊水破了到生还得有一会,趁着她也没‘绞病’,你们还有车,赶紧送医院吧。” 陆母点头。 “对,我们还是去医院吧。” 陆怀野一把将陆怀玉抱起来,乔雨眠把大衣脱下来递给乔霜枝,让她垫着座椅,省得把黄俊仁的车弄脏。 黄俊仁都急得直跺脚。 “嫂子,车脏了还可以刷,别在意这个,赶紧上车赶紧走吧。” 后排坐着乔霜枝和陆怀玉,几个人都要往副驾驶上挤,包括夏然。 “我是孩子的爸爸,我陪着怀玉。” 黄俊仁直接一脚把夏然踹倒在地。 “你是个什么东西,也配坐小爷的车。” “这车让你这种人坐了都掉价,回头再撂半路上!” “滚蛋!” 乔雨眠拦住要上车的陆母和陆怀野。 “妈,我有话要跟怀玉说,你去坐前面的车。” “怀野,你去陪爷爷奶奶,安抚他们的情绪。” “她本来就到了预产期,车上又有霜枝,应该没什么问题。” 陆母和陆怀野向来信任乔雨眠,听了她的话,直接就往前走。 早就该启动的车,终于浩浩荡荡地驶离了村子。 付航看着车队驶出村子,发动机的声音消失在耳中。 村民四散开,村子终于重归平静。 这时,他看到了被踹倒在地,捂着心口的夏然。 他走到夏然身边,踢了踢夏然的肩膀。 “死了么?” 夏然痛得说不出话,胡乱抓着地上的泥沙,似乎这样能缓解痛苦。 付航蹲在地上,看着夏然还能喘气。 “真可惜,还没死。” “不过你就算死了也只能受着了。” “知道踢你那个是什么人么?” “那是纺织厂采购部的主任,黄家的小少爷。” “二十几岁的采购部主任,多大的含金量就不用我说了吧。” “你怕得要死的那个冯海平都敬他三分。” 付航掸了掸肩膀上的雪。 “你以为人人都像陆家一样软弱可欺?” “我告诉你,如果黄少爷踢死你,你家里人都得捧着礼品上门赔罪,说是你耽误了黄少爷落脚了。” 这会,夏然已经缓过来一些,至少能喘过气。 “我……我不过就是……烂命一条……” “不赖上……赖上陆家,我……我可能也活不了……” 付航从兜里掏出一根烟点燃,又掏出一根扔到了夏然手边。 他吸了一口,缓缓吐出烟雾。 看着白色的烟雾纠缠着雪花,最终消失在天地间。 “你的目的达到了,不过我还是想劝你一句。” “人别贪得无厌,拿到该拿的,就不要再妄想不属于自己的。” 付航抽着烟,慢慢走着,嘴里喃喃,不知道是跟夏然说,还是跟自己说。 “这样就很好了,应该放手了。” 出村的这条路修过,黄俊仁猛踩油门,早已经把其他车远远地甩在了后面。 乔霜枝摘掉围巾手套,拿出银针。 “黄……黄……黄同志,车子开得稳一点。” 黄俊仁往后视镜里一看,吓得倒抽一口冷气。 小姑娘的手本来应该柔软白皙,却每一个指头都缺了一个骨节。 此刻,她手拿银针,正准备往陆怀玉的手腕扎。 到底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虽然心里害怕,脚上去放慢了车速。 “怎么样?” 乔雨眠迫不及待的问道。 乔霜枝面色凝重。 “气血通常没有瘀阻,但孩子并未瓜熟蒂落,而是受外力撞击而羊水破裂。” 乔霜枝收起银针。 “这一胎又是第一胎,你可能要遭点罪了。” 乔霜枝低头看了看陆怀玉的手,想握上去给她一些安慰。 可想到之前她很害怕自己的手,还是犹豫了一下。 她正要缩回手,没想到陆怀玉先一步抓住了她的手。 “霜枝,我会不会死,我不想生孩子了。” 陆怀玉满脸的泪痕,汗水早已打湿了她的头发,一绺一绺地贴在额头上。 “没事,你不会死的,生孩子看着可怕,生完就好了。” 陆怀玉又开始呜呜地哭。 “霜枝,很抱歉之前那样对你,我知道错了。” “我知道你医术厉害,能不能保证我不死啊。” 看着陆怀玉说着孩子气的话,乔霜枝心中那点芥蒂全都烟消云散。 她用力回握陆怀玉的手给她力量。 “嗯,放心吧,我保你不死。” 听到乔霜枝说陆怀玉暂时没什么事,乔雨眠这才放下心来。 “怀玉,你现在状态还好么,我有些很重要的话想跟你说。” 陆怀玉点头。 “嫂子,你说。” 陆怀玉看了看黄俊仁,想着他应该可以相信,便开始叮嘱。 “我刚才让你跟夏然过日子,只是缓兵之计,是做出来给别人看的。” “你知道吧,陆家当初落难的时候,没几个人站出来帮忙。” “那几个曾经试图给你们家帮忙的,几乎都调走了。” “今天这几个来的人,并非出自真心,而且也不知道他们是为了什么。” “我们不能给人留下把柄,一定要小心小心再小心。” 陆怀玉小口小口地呼吸,像是在忍耐着疼痛。 “嫂子,我知道的,不管是不是缓兵之计,只要为了陆家好,我什么都愿意做。” “说到底还是我识人不清,是我活该,我惹下的祸,我自己承担,不会让你再为难。” “只是一想到,他真的利用我达到了回程的目的,我就不甘心” 乔雨眠安抚她。 “你要是真的跟夏然过日子,让他当陆家的女婿,那陆家没有人能安心。” “至于回城……现在也不能去计较甘心不甘心了,现在想的是,怎么彻底甩掉他。” 如果乔雨眠没记错的话,大概年前,上面就会下来政策。 到时候会迎来一波回城热潮。 不过就是几个月的时间,夏然就会发现,自己丢弃尊严求来的东西,不过是顺应实事罢了。 但政策没下来,乔雨眠还不能告诉他们这个消息。 “想跟夏然彻底断绝关系,得是他自己主动离开,不想再回来。” 第215章 人都不见了 黄俊仁一愣。 “啊?怎么会没权没势。” “没权没势也不会被盯上吧。” 乔雨眠淡笑。 “陆家就是啊。” “爷爷现在身体这样,爸爸没有实权,家里之前积攒的家底都被拿走了。” “陆怀野就是部队里的普通兵,既没权利,赚得也少,还有我这么个不讲理的嫂子。” 乔雨眠看向黄俊仁。 “这样的家庭,他还能缠着多久呢?” 黄俊仁声音不认同。 “可是你们家根本不是这样的人。” “再说了,陆叔叔就算工作不好,也算是有个单位,你们家起码在县里有房子。” “到时候他什么都不做,在家里躺着,到时间就吃饭,偶尔去叔叔单位闹一闹。” “时间长了,你们受不了,觉得丢人,可能就会给他安排点什么工作了。” 乔雨眠微微摇头,看向陆怀玉。 “怀玉,当初你嫁给他时我让你选择,现在我还给你一个选择。” “第一,你认命,让爸想办法给他找个工作,你们就这样过下去。” “虽然想起来憋屈,看到这个人也有点恶心,但是能给家里省下很多麻烦。” “再有就是,他毕竟是孩子的亲生父亲,起码孩子能有一个完整的家庭。” “第二,你咬咬牙,彻底跟家里断绝关系,我感觉,他应该撑不了多久。” “只是你和孩子可能要受点罪了,不过你别怕,我会暗中帮你。” 陆怀玉脸色有些苍白,可能是肚子不适,所以紧皱着眉头。 “嫂子,他要是一直坚持怎么办?” 乔雨眠伸出手安抚她。 “我自然有办法让他撑不下去,你放心。” 陆怀玉想了想便说道。 “嫂子,我选第二个。” “我就算再蠢,也不可能跟他继续过下去。” “他都敢把我卖了,还有什么不敢做的,我不可能原谅他。” “我愿意为我的愚蠢付出代价,但是我家里人不行。” “啊……” “嫂子,我肚子疼……” 听到陆怀玉叫疼,黄俊仁也不管道路平不平,又加快了油门。 一路上,乔雨眠跟陆怀玉详细说了计划。 等到了医院,又安排了病房。 医生认识乔雨眠,上次也是她一直在帮陆怀玉看病。 “陆小姐才开到2指,不够进产房的标准,还需要在病房里。” “不过冯……额……已经有人打过招呼了,我们已经安排好了单间,请你们上楼等。” 乔雨眠眼珠一转。 “大夫,不用安排单间。” “就安排在普通病房,越便宜的越好。” 大夫虽然惊讶,但还是按照乔雨眠的要求去安排了病房。 陆老太太跟在后面走了出来。 “雨眠,你是怕钱不够么。” “我这里还有一些首饰,是之前你帮我拿回来的。” “我半截身子埋土里的人,大概也用不上这些了,你去卖了,然后……” 乔雨眠推回了陆老太太的手。 “奶奶,我不是怕花钱。” “夏然这件事必须解决,要不然怀玉一辈子受他拖累。” 乔雨眠将陆家几个人都召集到病房,简单的讲了一下自己的计划。 大家看向病床上已经开始疼痛到说不出话的陆怀玉。 她虽然虚弱,眼神却无比的坚毅。 “就按我嫂子说的去做!” 乔雨眠推开门,喊了等在外面的黄俊仁。 “麻烦你把夏然接过来。” 黄俊仁在车上已经听过乔雨眠的计划了,这会十分信服。 “嫂子,我这就去。 三个小时后。 当夏然跌跌撞撞地走到病房时,正好看到被医生推着要进产房的陆怀玉。 无论如何,陆怀玉肚子里的孩子是夏然的。 看着陆怀玉撕心裂肺的嚎叫,夏然也有一些担心。 她上去握着陆怀玉的手安慰。 “没事的,孩子很快就能生出来。” “我看村里那些女人,疼上个一两天,孩子就生出来了。” 陆怀玉甩开他的手,根本没有看他。 夏然跟着跑到产房外面,直到陆怀玉被推进去,他一屁股坐在地上。 刚才陆家人将他扔下后,他缓了好半天才缓过来。 能走路的第一件事,就是收拾东西,去找陆家。 他没有自行车,只能走路,但还好兴隆山大队往外走一个小时的路程就有车到青山县。 没想到,在等车的时候,他遇到了来接他的黄俊仁。 黄俊仁面色不好,只是喊他上车。 他开始不敢上车,因为乔雨眠吓唬他要弄死他,付航还说,这个黄俊仁是个二世祖,惹不起。 还是黄俊仁解释,说孩子生出来之后,需要父亲在身边照顾,他这才敢上车。 坐在宽敞的吉普车里,他不禁幻想着,自己以后也能过上这样的生活。 看来,陆家终于是松口了。 夏然不禁洋洋得意起来。 还好当时选了陆怀玉这个蠢蛋,原以为她没用了是个废物。 没想到,自己不仅能靠她回城,还能靠着他过上好生活。 他在心里暗下决心,一定要死死地缠着陆怀玉,缠着陆家。 可直到在产房前,他冷静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刚才搬家时,一大家子人呼呼啦啦的,现在怎么一个人都没有? 夏然四处找了找,又回去病房看了看,真的一个人也没有。 他甚至走到医院外面,刚才黄俊仁接他的吉普车都开走了。 心底一沉,觉得有些不对。 陆怀玉生孩子这么重要的事,陆家人怎么一个都不在? 他心中焦急,想着是不是被骗了,又急忙回到产房前敲门。 “护士,大夫,有人在么?” 一个护士带着口罩走了出来。 “这里是产房,你喊什么。” 夏然道歉,然后问道。 “我问一下,陆怀玉是不是在里面生孩子?” 护士一听到这话反问道。 “你是陆怀玉家属,我刚才喊你半天你干嘛去了?” “产妇在里面生孩子,外面一定要有人,不能离开的。” 夏然听到护士这样说,终于松了一口气。 “对的,我是她丈夫。” 护士从兜里掏出来一张单子。 “你先去把费用交了。” 夏然接过单子。 “费用?” “什么费用?” 护士皱着眉头。 “当然是生孩子的费用了?” “住院费,押金,药钱,都要交!” “交完费继续在这等着,等着孩子生出来抱孩子,产妇得在里面观察一会。” 护士态度不算好,夏然被骂得有点懵,不敢再问,只能唯唯诺诺地答应。 直到护士进去,他看了一眼单子。 “四十块!” “怎么不去抢?” 夏然正准备去找陆家人来付钱,忽然,耳边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不想交钱么?” “我可以替你交。” 夏然一转头,乔雨眠面带笑容地朝他伸出手。 夏然翻了个白眼,直接把单子递给了乔雨眠。 在单子碰到乔雨眠手的一瞬间,夏然忽然把单子抽了回来。 陆家一个人都不在这本就不对劲,乔雨眠还看着他这样笑,其中肯定有什么阴谋! 他把手臂收回来,警惕地捏着缴费单。 “陆家其他人呢?” 乔雨眠没回答她,而是重新接起了话头。 “好可惜,差一点就能摆脱你了。” 夏然冷哼。 “你想摆脱我,还让人来接我,说话前后矛盾了吧。” 乔雨眠也收回了举着的手。 “陆家的人已经回去了,现在这只有你和我,所以我们俩都可以不用装了,说话都直白一点。” 夏然警惕地看着乔雨眠。 “你什么意思?” “陆怀玉生孩子,陆家人为什么都不在这?” 乔雨眠双手环抱住胸。 “没什么意思。” “夏然,你是不是忘了,陆家已经登报跟陆怀玉断绝关系了。” “所以陆怀玉生孩子,跟陆家没什么关系。” “我留下来就是想传达陆家人的话。” 夏然舔了舔嘴唇。 “什么话。” 乔雨眠声音真挚。 第216章 母女平安 夏然一把抢回单据,乔雨眠很轻易的就松手让他拿了回去。 “看不出来么,我个人是很想让你跟陆怀玉在一起的。” “毕竟她曾经背刺我,把温室大棚的秘密告诉了乔雪薇,让无故多了很多麻烦出来。” “我这个人最是小心眼,所以我见不得她好。” “我知道你这个人又窝囊又废物,她跟你在一起,肯定要吃很多苦头。” “看到她受苦,我就很高兴了。” 乔雨眠一副小人得逞的模样,满脸都是笑意。 “所以我跟陆家众人说,还是让陆怀玉跟你在一起吧,我们陆家别管就行了。” “把你们俩的户口迁回城里,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夏然咬牙切齿。 “我还要工作,不给的话,我就去岳丈的单位闹。” 乔雨眠咯咯地笑了起来。 “我不得不承认,你说去军事法庭告我们拆散家庭,这个确实拿捏住了我们。” “但是现在我们并没有拆散你的家庭,也把你的户口迁回来了。” “我爸就算降职了也是个部队的工作,门口有站岗的。” “你这边一闹,那边马上就给你抓起来。” “没听说谁家姑爷入赘,还要包分配工作的。” “你就是闹到中央,也不会有人出来给你解决这件事。” 夏然气的呼吸都不顺畅,感觉胸口被黄俊仁踢的地方隐隐作痛。 “乔雨眠,你怎么能这么的不要脸!” “我好像从来没得罪过你,你为什么要处处和我过不去?” 乔雨眠也冷了脸。 “你没得罪过我?” “你和乔雪薇那些烂事我需要一件一件地给你说出来么?” 她一把拽住夏然的衣领。 “我告诉你夏然,你想要的那些通通没有。” “你就好好跟陆怀玉过日子吧,可千万别让她回陆家。” “我看见你们俩就觉得恶心!” 乔雨眠松开夏然的衣领,拍了拍手掌。 “陆怀野已经去给你办迁户口的手续了,等办完了会找人给你送过来的。” “你呀,就好好在这伺候产妇和孩子吧!” “对了,抽空把房子租了,要不然就得睡大街了。” “可千万别回陆家哦,陆家现在可巴不得你把陆怀玉送回去。” “你知道的,我不想在家里看到陆怀玉。” 乔雨眠转身离开,根本不管夏然在身后骂什么。 走出夏然的视线,她藏在转弯的走廊的斜对角,陆怀野和黄俊仁站在那等她。 见她过来,陆怀野迎了上来。 “跟他说完了么?” 乔雨眠点头。 “说完了。” “我猜得没错,他心思根本就不单纯。” “他说自己只想要城市户口和一个工作,我说不给他工作,他就说要去爸的单位闹。” 黄俊仁适时插话。 “嫂子分析得对。” “他们这种人都是没脸皮的,只要闹过一次尝到了甜头,就会继续闹第二次。” 乔雨眠点头。 “现在我们陆家处于被动,又抓不住夏然的错误。” “反正怀玉也没到登记结婚的年龄,夏然能捏在手里的,就只有他和陆怀玉婚姻事实关系。” “我们家现在没有拆散他们的家庭,还把他的户口办回了城里,他大概也知道不是正规流程,现在暂时还不敢去闹。” “现在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三个人没有离开医院,毕竟陆怀玉正在生孩子。 他们只能站在这,看夏然的反应。 夏然捏着那票据看了很久,最后还是拿着票据去交钱。 趁着这个功夫,乔雨眠和陆怀野赶忙过去产房门口。 轻轻敲了几下门后,护士把门打开。 见是他们,便也拿出几张单子。 “这是用药同意书,家属签一下。” 陆怀野边签边问。 “她怎么样了?” 护士轻声道。 “虽然摔了一跤,但也没什么大事,已经开到六指了,很快能生出来。” 黄俊仁给两个人打手势,两个人急忙将文件签好递给护士,然后交代道。 “以后所有文件都给我们签,缴费单子都给刚才那个男人。” 护士点头,然后戴上口罩回了产房。 陆怀野和乔雨眠赶紧躲进旁边的一间空着的药房。 陆家人没走,都在这等着陆怀玉生孩子。 陆母见乔雨眠进来,急忙问道。 “怀玉怎么样了?” 乔雨眠安抚道。 “大夫说没事的,正在生呢。” 这一生就生了一下午。 直到晚上八点多,护士终于把孩子抱了出来。 “恭喜你,母女平安。” 夏然有些茫然地从地上站起来,看了一眼孩子。 “女……女孩?” 护士白了他一眼。 “都什么年代了,还重男轻女?” 夏然要伸手抱孩子,护士躲开了一下。 “孩子你先别抱了,放我这吧。” “产妇太虚弱了,你拿着缴费单去大夫那开票,可以用票买红糖。” “然后再去后楼的食堂买点小米粥,到时候把小米粥和红糖拿过来给我。” 夏然点头,小跑着离开。 确定夏然走后,护士打开了旁边药房的门。 “恭喜恭喜,母女平安,你们家属谁来‘踩生’。” 踩生是青山县这边的习俗。 说是孩子出生后,谁先第一个抱得,性格就会像谁。 本来众人都跃跃欲试要抱,听到‘踩生’两个字,都把手缩了回来。 还是陆老爷子开了口。 “雨眠抱!” “希望小姑娘跟雨眠一样,聪慧坚韧!” 乔雨眠本来想推拒,但是看到陆家人都带着期望的眼神看着她,便也没有再推脱。 她搓了搓手,又把手在裤子上蹭了蹭,像是怕手上有什么脏东西一样。 护士伸手把小婴儿递到她手里。 乔雨眠小心翼翼地接过孩子,整个人僵硬得不行。 她上辈子也有过孩子,但是孩子一出生就是田桂花在带,碰都不让她碰。 很少带孩子,孩子跟她也不亲,所以自己没什么母爱。 突然抱到这样小的婴儿,她还不太适应。 抱着孩子说了两句吉祥话,便将孩子放在了陆母手中。 他们轮番抱着小婴儿,夸奖着,高兴于新生命的到来。 乔雨眠问护士。 “陆怀玉没事吧。” 护士道。 “观察十分钟就可以推回病房了。” “一会时间到了我来叫你们。” 陆怀野欲言又止,护士一下就猜到了他们想什么。 “放心吧。” “去找大夫开票还得等一会,买红糖和小米粥的地方在后楼,来回估计要二十分钟呢。” 乔雨眠又想到。 “黄俊仁不是在望风么,夏然要是回来,他会来提醒的。” 众人这才放心下来看孩子。 不一会,护士将陆怀玉推了出来,众人手忙脚乱地将她推到走廊里说了会话。 陆怀玉虚弱至极,疼了一天,生了一下午,已经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 众人只是安慰她,她都没回话,只有在乔雨眠跟她说话时,她才用尽全身力气说了一句。 “嫂子,我害怕。” 乔雨眠鼻尖一酸,握着她的手。 “别怕,只要忍过这段时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会有护士暗中照顾你,我们也会趁着夏然不在的时候偷偷来看你。” “你要是实在受不住,想办法给家里送个信,我会去找你。” “但是记住,无论夏然说什么,你千万别松口,千万别受他的诱惑,听明白了么?” 陆怀玉含着泪点头。 “听明白了。” 拐角处,黄俊仁跑了过来。 “夏然回来了。” 陆母依依不舍地把孩子放在陆怀玉的身边,几个人又躲进了刚才的病房里。 夏然提着一碗小米粥,不紧不慢地走了回来。 护士指了指陆怀玉的床。 “你可以把产妇和孩子推回病房了。” “红糖不用多吃,每次吃粥放一点……” “咦,你怎么没买红糖呢?” 夏然顿时脸涨得通红。 “没……没钱买。” 护士叹了口气。 “产妇给你生儿育女,给你们家开枝散叶,这生完孩子,连个红糖水都不给买么?” “知道家里要生孩子,为什么没多准备一点钱?” “她这是运气好顺产把孩子生下来,要是生不下来要剖腹产,那要花更多的钱,到时候你怎么办?” 第217章 上学 夏然将手里的粥摔到桌子上。 “你没有趁着这一段时间跟家里缓和关系么?” 陆怀玉只是流泪,并没有说话。 孩子哭个不停,夏然心里烦躁得厉害。 他本来拿起粥想要喂陆怀玉,现在什么心情都没了,直接把粥扔在了桌子上。 “你自己吃吧,我出去走走。” 夏然刚出门,隔壁病床的女人就劝道。 “男人都这样,生了孩子之后,你就不是你了,从前的浓情蜜意也没了。” “你别哭了,赶快养好身子,抓紧生个女儿比什么都强。” 陆怀玉谢过隔壁的女人,她还以为自己是生了儿子这才不招待见。 不过萍水相逢,她也不能随便跟别人说自己家里的事。 况且这件事太乱,根本无从提起。 夏然刚走一会便进来一个护士,护士身边还跟着个年轻女人。 陆怀玉见到年轻女人,顿时委屈了起来。 “桃姐。” 护士给陆怀玉检查了一下,又看了看孩子,确定没问题后说了句好好休息便离开了。 桃姐急忙走过来,从包里拎出来一个饭盒。 “陆小姐你别怕,我在呢。” 桃姐压低声音说道。 “外面有人看着的,你放心吧。” “就算他回来了,我也就在隔壁,等他走了我还会再来的。” “乔小姐说了,有什么事你就让夏然去做,他烦了就会走,他走了,我就能过来照顾你了。” 陆怀玉紧紧抓住桃姐的手,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我熬了汤,我们先喝一点汤润润嗓子。” “月子里可不能哭,再哭坏了眼睛。” “乔小姐说了,天塌了她顶着呢,你就好好过你的。” 陆怀玉眼含热泪地点点头。 “我知道了。” 陆怀野跟着乔雨眠看了看病房里陆怀玉的状态,这才放下心来。 “桃姐来了,怀玉应该能安稳许多。” “我们走吧。” 黄俊仁开车送两人回家,路上两人一言不发,他却有一些疑问。 “嫂子,之前你去跟冯海平借这个桃姐的时候,他说可以帮你解决了冯海平。” “反正你们现在是合作关系,你让他帮你解决了不就得了。” 乔雨眠摇头。 “冯海平这个人只能当暂时的朋友,如果有一天我们遇到利益冲突,他很可能会把这件事当做把柄来威胁我。” “无论他是让冯海平彻底消失,还是把冯海平送到别的地方去,都不靠谱。” “我非常讨厌把柄被捏在别人手里,让我觉得不安全。” 黄俊仁没再说什么,陆怀玉牵起乔雨眠的手。 两个人沉默不语地到了家,心情都不太好。 可能是陆家已经经历过一次陆怀玉的事情,都已经能接受她现在的遭遇。 而且这是为了摆脱夏然,总体来讲是往好的方向发展。 陆怀玉状态不错,孩子也挺好,还去了月嫂偷偷照顾着,陆家人反而没那么担心。 又回到了老院子,老房子,大家都在各自打扫房间,从院子里找到自己的东西放进自己房间里。 陆怀野跟乔雨眠没回来,东西都是乔霜枝在帮忙收拾。 等乔雨眠到家时,发现乔霜枝把她自己的东西收拾出来。 自己的东西和陆怀野的东西归置到了陆怀野的房间里。 乔雨眠偷偷把陆怀野叫到一旁。 “要不,我还是先不住这边了。” “霜枝住在这里不方便,我陪她回乔家住。” 陆怀野心里有点失望,但面上没有表现出来。 “行。” 反正他和乔雨眠已经结婚了,早晚都是要在一起的,不差这一两天。 而且陆家刚回来,陆怀玉这边又乱成一锅粥。 陆怀野实在没有心情跟乔雨眠好好相处。 乔雨眠和乔霜枝帮着陆家整理到很晚,黄俊仁又送来了国营饭店的饭菜,勉强对付一口,便准备休息。 吃完饭后,她又把自己的行李装上黄俊仁的车。 陆母追出来问。 “雨眠,你要去哪啊?” 乔雨眠看了看乔霜枝,陆母立刻便明白过来。 “你那边要是有需要我的地方,就来找我们。” 说着,乔母的眼泪便落了下来。 “要不是你,我们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 乔雨眠摇了摇头。 “妈,你别这么说。” “陆怀野也在努力,我只是能让咱们早一点回来而已。” 紧接着,陆父也从门内走了出来。 “雨眠,你爸爸的事阿野已经跟我说了。” “我这几天刚回来,先休整一下,等上班了,我就找以前的朋友看看帮你办了!” 乔雨眠谢过陆父,陆父倒是无所谓地挥挥手。 “天已经很晚了,回去吧。” 乔雨眠这才带着乔霜枝上了车。 一路上,乔霜枝都没说话。 乔雨眠感受到了她的情绪,但在黄俊仁面前也没说什么,等到了家才问。 “你好像不太高兴。” 乔霜枝眼泪扑簌簌地流下来。 “姐,我……我想我爸了。” “我离开了,不知道他在那边过的是什么日子。” 乔雨眠将乔霜枝揽在怀里。 “林叔那边会看着的,我上次离开时候留了钱和吃的,你就放心吧。” 乔雨眠算计着。 大概还有两年,政策变化,这些人就都能放回来。 “你再等等吧,也许政策有变化,他们会平安无事的放回来的。” 乔霜枝从乔雨眠怀里探出头。 “真的吗?” 乔雨眠摸了摸她的头。 “真的,我是从冯海平那里听到的。” 乔雨眠没撒谎,她真的有偷偷去冯海平那边探口风。 不过听冯海平的意思,他好像根本不知道乔霜枝家的事。 也许是不知道,也许是贵人多忘事,也许根本就不想承认。 不管是哪一个,她都不会去追问,更不会去解救。 因为她知道,不引起注意就是最好的解救。 现在就是等政策,不会很久的。 正想着,乔霜枝又哽咽道。 “我是不是耽误你和姐夫团聚了?” “你跟姐夫说话我都听见了,但我不是故意偷听的。” “你说我住在陆家不方便,所以要陪我回家住。” “我怕你和姐夫分开太久,感情会变淡。” “其实我自己住也可以的。” 乔雨眠将她扶着坐到一边。 “我和你姐夫……” 乔雨眠不知道应该怎么跟她形容自己跟陆怀野的关系。 “我跟陆怀野看起来是夫妻,其实关系比夫妻更坚固一些。” “我们是无话不谈的朋友,是目标相同,能并肩前行的‘战友’。” “我们俩经历过吵架,误会,又和好。” “在一起一年,却经历了好多好多事情。” 乔雨眠不禁想起之前和陆怀野经历的那些,好像遇到的事情比上辈子还多。 这些事情都在她的人生中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创造了不平凡的记忆,已经不是简单的分离就能拆散的。 像之前,看到陆怀野调任到华京,两个人好像都只觉得遗憾,并没有焦虑。 “所以,我们不会因为暂时不住在一起就感情变淡。” “你不用担心我们。” “再说了,我只是拿你当借口而已,就算没有你,我也不会住在陆家。” 乔霜枝眨着大眼睛。 “你是不喜欢陆家人么?” 乔雨眠摇头。 “我要上学啊,住在他们家不方便,而且也没办法学习。” 乔霜枝更加震惊了。 “姐,你不是已经上过高中了,难道又要重新上一遍?” 乔雨眠笑得十分开心。 “霜枝,国家恢复了高考,我要去考大学啦!” 乔霜枝眼眶瞬间红了。 “姐,太好了,你可以上大学了,我真为你高兴!” 乔雨眠拉着她的手。 “傻孩子,我只是说高考恢复,并没有说我一定考得上。” “我以前就没好好学习,现在不知道会不会了。” 乔霜枝紧紧回握住乔雨眠的手。 “你一定能行!” 姐妹俩收拾东西到半夜,边收拾边聊天。 乔雨眠已经不记得上次这屋子里充满欢声笑语是什么时候。 就算有,也是他们一家三口在笑,自己肯定是笑不出来的。 有了乔霜枝后,她心里那些缺失的东西,好像被一点一点填满。 这一夜,乔雨眠睡得十分安稳。 她逃离了上辈子困住她全部精神力量的地方,冲破桎梏,走向了新的人生。 那个属于自己,一步一个脚印走出来的人生。 第二天起来,乔霜枝早早地就做好了饭。 第218章 改变 之前住在付家院子的时候,两个人白天都在忙,只有晚上会有时间碰头谈一些重要的事情。 每次乔雨眠都这样小心翼翼的敲门,不知道是怕吵到他,还是怕吵到已经睡着的月亮。 这敲门声像是像是已经印在了他的记忆里,力道,节奏,每一下都像是小猫爪一样,轻轻的挠在他的心上。 昨晚他一夜没睡,有一种冲动,现在就想见到她,在她身边。 哪怕不说话,就像白天那样,在她需要的时候,帮她一把。 他给自己找了很多理由去找她,也用很多理由说服自己不要再找她。 就这样睁着眼睛到了天亮。 没想到,天一亮,他便又看到了他。 “队长,好像是乔技术员,不让她进来么?” 有人在提醒他,唤回了他的思绪,敲门声也随之停止。 付航甚至忘了开口喊进来,直接绕过桌子冲到了门口。 打开门,只见到乔雨眠的背影正往外走。 “雨……雨眠……” 乔雨眠回头,散碎的头发被风吹起,还有一丝挂在了鼻尖。 她轻笑,用手把发丝挽在耳后。 “付队长,我还以为你在谈什么机密不想让我听呢。” 付航见她笑了,自己也跟着笑了。 “没事,你快进来。” 乔雨眠三两步走进了屋里,高六很有眼力见的给乔雨眠倒了热水。 “姐,你怎么来了?” 乔雨眠从包里拿出自己的笔记本。 “我今天来是想看看所有村子温室大棚的进度。” “上学的事我已经办好了,周一就要去上课了,不能随时随地回来。” 她将笔记本递给付航。 “这是我之前整理的笔记,里面有很多肥料的使用方法,什么时间节点,肥料该达到什么状态。” “如果达不到这种状态,或者成了另一种状态,要怎么改变。” “若是其他村子的化肥出现了问题,你们先翻这个笔记本。” “实在解决不了的话……” 她从包里拿出纸笔,写了学校的地址。 “这是我学校的地址,如果实在解决不了可以来学校找我。” “高六和二猴都知道我家,来我家找我也可以!” 付航接过地址,满心的欢心,珍而重之的夹进了自己的笔记本里。 看来老天还是给了他机会。 有了地址,他就可以随时去找乔雨眠! 付航收下了地址,高六接过了笔记本。 “姐,你放心吧,我和付大哥肯定不会把事情弄砸。” 乔雨眠笑着答道。 “弄砸了也没关系,不过是肥料而已,容错率很高。” “有什么事,及时找我就行。” 乔雨眠心里想的是,如果及时找她,她也可以及时往肥料滴灵泉水。 一桶灵泉水下去,什么肥料都会是好肥料。 又交代了一些,乔雨眠站起身。 “我就先走了,你们忙。” 众人一一跟乔雨眠告别,付航倒是跟着她,将她送到了大门口。 “你上学先把学习捋顺,等过一阵子我去找你,定期汇报进度。” 乔雨眠没拒绝,点了点头。 “好。” 听到了允诺,付航跟打了鸡血一样,整个人干劲十足。 回到县城后,乔雨眠又逛了商店,买了一些学习用的东西。 走了一圈下来,她发现,好多商品已经不用票了,直接就可以购买。 看来,离买卖自由,已经不远了。 离考试还有不到两个月,乔雨眠开始投入了学习计划中。 她每天早起晚睡,比二中里正常的学生还要勤奋刻苦。 因为基础差,所以就更要加倍的努力。 早起晨读,晚上挑灯做试卷例题。 每天都是第一个到学校,把昨晚做试卷时,不明白的题找老师讲解。 入学时,她考试还在班里倒数几名。 第二个月后的模拟考试,她就已经到了全班的中上游。 班主任老师拿着乔雨眠的卷子,直夸她有进步。 乔雨眠进步的秘诀,还是那灵泉水。 有了灵泉水,她的一天几乎可以当做两天用。 喝了灵泉水,就不容易疲惫,可以一直保持很好的状态。 周六周日,乔雨眠会选择睡懒觉,补充自己这一周勤奋而流失的体力。 这段时间,只有两个村子的肥料出了问题,高六聪慧,二猴来跑腿,很容易就解决了。 陆怀野也在十一月初,正是的离开了特调处。 交接那天,柳卫民拉着他的手依依不舍。 “陆同志,我们好不容易有你这样一个‘王牌’,可是你还是要离开了。” “要我说,你就一直在特调处,早晚会升职的。” 陆怀野摇摇头。 “工作没有高低贵贱,我去哪都是在保卫国家。” “不过我还是有一个小小的私心。” “我希望自己,能陪着雨眠度过人生中最重要的时刻。” 这天,乔雨眠正在家学习,陆怀野带着大包小包的东西敲门过来。 乔霜枝一开门,整个人愣住了。 “姐夫,你不是出任务去了么?” 乔雨眠也放下笔走了过来。 “这次任务结束的很快,没遇到什么危险吧。” 陆怀野挺直了后背,尽量不让乔雨眠看出自己身上带了伤。 “没什么危险。” 陆怀野把东西放下,乔雨眠翻来翻去。 “你怎么带来这么多吃的。” 陆怀野脱了外套,在炉子上烤火。 “我已经正式从特调处离职,从今天开始,全心全意陪着你。” 陆怀野往前走了一步,从背后把乔雨眠搂进自己的怀里。 “雨眠,我跟你分开太久了。” “想想自己年后就要去华京,又有好久见不到你。” 陆怀野用自己的脸蹭了蹭乔雨眠的耳朵。 “我好想你。” 乔雨眠挣扎了两下,看向乔霜枝的方向。 乔霜枝红着脸低着头,快速的把乔雨眠手里的菜拿走, “你们聊,我……我去厨房做饭。” 乔霜枝打开门跑到厨房里。 陆怀野看着乔霜枝跑开,松开乔雨眠的手,走到门口把门彻底关上。 下午的阳光从门上的玻璃照进来,欺骗着人们外面暖洋洋。 陆怀野就这样逆着光,朝自己一步一步走过来。 然后,他伸出手,托起乔雨眠的脸。 “雨眠,我们已经错过好多时间。” “这一次,我不想再错过。” 陆怀野低下头,缓缓闭上了眼睛。 乔雨眠看着陆怀野闭着眼睛,整个人的身体压向自己。 他一手搂着自己的腰,一手托着自己的下巴,睫毛煽动,呼吸急促,然后,一双冰凉的唇贴上了自己的唇。 一瞬间,乔雨眠像是无师自通般的微微长开了嘴,闭上眼睛,抬手搂住了陆怀野的脖颈。 一时间,屋里的气氛暧昧,只能听见两人呼吸乱七八糟的声音。 陆怀野像是饿了好久的野兽,抓住猎物急不可耐的吞吃入腹。 她的嘴巴、下巴、脖子,都成了野兽嘴里的珍馐。 直到自己整个人飘飘然,像是躺在了云朵上,眼睛怎么也睁不开的时候,那野兽终于餍足。 “雨眠,好好呼吸,要不然缺氧了。” 乔雨眠大口呼吸了两口,脑子终于恢复清明,可睁开眼睛,依然天旋地转。 原来,这种感觉就叫做缺氧。 她就这样呆呆的看着陆怀野,感觉陆怀野有什么东西跟之前不一样了。 陆怀野看着乔雨眠呆呆的样子,觉得十分可爱,忍不住将她搂进怀里,帮她理顺被揉乱的头发。 “雨眠,你在想什么?” 乔雨眠温顺的将头靠在陆怀野的胸膛前,听着他的心跳,感受着他身体的温度将自己包围。 “我在想,你变化真的很大。” “想问你经历了什么,却又心疼的不想知道。” 陆怀野沉默了一会。 “还是别说了吧。” “有些事情,我不想让你知道。” 乔雨眠将手放在陆怀野的后背上轻轻理顺。 “跟我想的一样。” “我知道,如果我问你,你肯定会告诉我的。” “你一定经历了很多,有些不想说的,每个人都应该在心里有一块‘自留地’,里面放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乔雨眠想起了自己。 自己重生的事,自己空间的事。 “有些事情不一定是坏事,不是为了故意不想让你知道而隐瞒。” “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说,也说不出口。” 陆怀野手臂缩了缩,将乔雨眠抱得更紧。 “雨眠,你我心意相通。” 两个人就这样抱着,各自想着各自的心事。 也享受着此刻的宁静。 其实自己变了并不是乔雨眠第一个发现,陆家人跟他住在一起,更是第一个发现。 比如说,他已经好久不吃肉了。 比如说,他已经习惯了用凉水洗漱,每次接触热水,哪怕水文不高,都会感觉像被烫到了一样。 比如说,他睡觉的时候,总是睡不踏实,哪怕一点声音,都能将他吵醒。 生活上的习惯变化,会造就一个人性格的转变。 第219章 雪夜来访 陆怀野转头。 只见乔霜枝手里拿着一个小瓶子。 他只略想了一下,便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 身上的伤口虽然不大,但是很深。 伤口已经被包扎好,但忘了这小丫头鼻子灵得很,还是让她闻到了血腥味。 陆怀野收下药粉笑着道。 “谢啦,但是不要和你姐说。” 乔霜枝本身就是不爱说话的性格,给完药也只是默不作声的帮忙摘蔬菜。 两个人谁也没说话,院子里一片安静。 突然,乔霜枝站到了陆怀野面前。 “姐夫,你以后不是一个人了,你对自己负责,就是对我姐负责。” “上次你生病的事,我替你瞒下了,但是我姐还是知道了,过来问我。” 陆怀野停下手中切菜的刀。 “你跟她说了?” “都说了些什么?” 乔霜枝顿了顿,接着说。 “我不会对我姐撒谎,她问我我就说了。” “说你身上的伤口很深,失血过多。” “说陆叔叔那一脚踹在了你的伤口上。” “我姐哭了。” “我没见我姐哭过,她却因为你哭了。” 陆怀野叹了一口气。 “我知道了,以后不会惹她伤心。” 乔霜枝捏着自己的衣角,轻声开口。 “你知道……” “付队长……” 乔霜枝不知道该不该跟陆怀野说这件事,但是她觉得,陆怀野需要有一些危机感。 如果他不能给姐姐幸福,那希望他早点放手,姐姐并不是没人要的。 陆怀野抢过话来。 “我知道的。” “付航喜欢雨眠。” 乔霜枝也猜到了。 她早就看出来,付航跟陆怀野两个人之间的氛围很奇怪。 有一次甚至看到他们互放狠话。 可听到陆怀野有点严肃的声音,她就后悔了。 是不是不该介入他们之间的事。 乔霜枝按住握紧了手。 她有权利捍卫姐姐的幸福,也有义务告诉陆怀野,要好好珍惜她姐姐。 “我是想说,姐姐是个很好的人,她并非没有选择。” “希望你珍惜自己,不要让她伤心。” 陆怀野低着头,不知道怎么面对眼前的小姑娘。 “我知道了。” 两个人之间的气氛正尴尬,欢快的声音像是冬日里一束温暖的阳光打破了这凝滞的空气。 “你们俩在聊什么呢?” 乔霜枝没办法一时转变情绪,还是陆怀野反应快,憨笑了一声。 “小姑娘跟我闹别扭呢,说你喜欢吃红烧排骨,不喜欢喝汤。” “埋怨我把排骨炖汤了。” 乔雨眠走过去摸了摸乔霜枝的头。 “没关系,我吃什么都一样。” 乔霜枝看了一眼陆怀野,嘟着嘴声音里带着迈远。 “好吧,原谅你了。” 乔雨眠知道陆怀野的性格,也很了解乔霜枝。 两个人谁都不会是因为一个菜而把气氛弄僵的人。 大概是因为自己吧。 她一手牵着一个,说了几句俏皮话,两个人就都被逗笑了。 日子就这样平凡却又不失紧张。 剩下一个月,陆怀野天天往乔家跑,等到后期,乔雨眠更加努力,几乎用灵泉水吊命。 开始晚上也学到半夜,但是乔霜枝联合陆怀野两人强烈抵制。 没办法,她只好假装睡觉,然后进空间里学。 乔雨眠每次学累了,都会躺在空间里的黑土地上。 她有些感慨。 自己手握空间,可以囤积东西,可以种植蔬菜,又有灵泉。 空间可以帮她‘偷’了乔雪薇的物资,也可以用灵泉水去改善肥料的状态。 这些都可以作弊。 但唯独考试无法作弊。 知识学进脑子里,会让人受用终身。 上考场那天,乔雨眠穿了自己很喜欢的一件衣服。 这是爸爸出门买给她的一件红色的连衣裙。 哪怕外面零下十几度,她穿着棉裤,套上了连衣裙,外面又穿了个棉袄。 爸爸说过,她穿上这件连衣裙特别像妈妈。 这也算是一家三口变相地在一起。 希望妈妈在天上也能保佑她,旗开得胜。 三天考试下来,乔雨眠回家第一件事就是倒头大睡。 陆怀野和乔霜枝轮流守着她,饭菜做了好几次,冷了又热,然后又变冷。 睡了两天两夜,乔雨眠是被饿醒的。 她穿上衣服,走到屋外,看到乔霜枝正用剪子剪红纸。 虽然手指骨缺了一节,但用起剪子来还是很灵活。 左绕右绕,又用刀刻了几下。 撕掉多余的红纸,折叠展开。 一个喜鹊报春就出现在她的手中,活灵活现。 乔雨眠有些遗憾。 她试过了,灵泉水只能治疗疾病,这种肢体上的残缺没办法治疗。 之前为了不引起别人太大的注意,她给其他人喝的灵泉水,几乎都是稀释过的。 生病的人情况见好,但是不会好得太快。 可是上次她给乔霜枝喝了纯粹的灵泉水。 还假装不小心,将灵泉水洒在了她的手指上,断掉的手指没有反应。 乔霜枝正拿着窗花冲着阳光看,检查有没有剪得不好的地方。 突然听见身后有声音。 她放下窗花回头,便看到了一脸温柔的乔雨眠。 “姐,你醒啦!” 乔霜枝并没有第一时间跑到乔雨眠身边,而是拿着炉钩子捅了捅炉子,让里面的煤燃烧得更旺。 然后又到沙发上拿了一件衣服披在她身上。 我刚才开窗通风,屋里有点凉,你穿上点。 乔雨眠本来就熬了好多天,又睡太久没吃饭,身上有些没力气。 她走到桌边坐下来,拿起乔霜枝剪的窗花。 “你手真巧。” 乔霜枝在她对面坐下,腼腆地笑了笑。 “小时候剪着玩的。” 乔雨眠低着头,看桌子上已经剪了好几个。 有喜鹊报春,喜鹊登枝,都是一些寓意好的图案。 “怎么想起来剪这个。” 乔霜枝又叠了几张红纸,比画着下一个图案的大小。 “马上元旦了,我想着家里也能热闹点。” 乔雨眠这才意识到,马上就要跨年了。 从十月份宣布恢复高考,到十二月末考完,她这两个月好像除了读书什么都没做。 可时间像是飞一样,怎么用都觉得不够。 考试题目对她来说挺难的,但考完跟同学对了一下分数,感觉大家都答得不是很好。 刚恢复高考,参加考试的人一定非常多,不知道录取是按照什么评估。 她这也算是‘尽人事,听天命’了。 窗外的细响引起了乔雨眠的注意。 乔霜枝走到床边,将窗帘拉开。 “姐,下雪了!” 雪花一片一片地落下,灰扑扑的天空让人心情也跟着沉重下来。 “咦……” “门口好像站着个人。” 乔霜枝扯过门口挂着的外套披上,开门走了出去。 不一会,她带着个人走了过来。 “姐,付队长来了?” 付航满头满身的雪,脸色通红,睫毛上的挂了霜,一看就是在外面站了很久。 乔雨眠急忙给倒了水。 “你这是站在外面很久了吧,怎么不进来?” 乔霜枝拿了小扫帚开始扫付航外套上的雪。 付航脱下外套,打了个哆嗦,然后靠近炉子烤手。 “我看屋子里拉着窗帘,就知道你还在睡觉,所以没来打扰。” 乔霜枝又给她洗了个热毛巾。 “付队长这几天每天都来,知道你还没醒就离开了。” 乔雨眠问道。 “是大棚那边出了什么事么?” 付航摇了摇头。 “没出什么事!” “咱们兴隆山大队的蔬菜已经采收了第一批,送去了几个大厂的食堂。” “再过一个星期,那六个大棚的蔬菜也能陆续采收,这样就能满足整个青山县在元旦时期的蔬菜需求。” “昨天,冯海平带着县里的领导去基地考察,领导对我们进行了表扬。” “往年蔬菜都需要从南边运输过来,不仅损耗高,价格也高。” “现在本地蔬菜丰足,是一项利民惠民的好事。” 第220章 路遇 付航站了起来。 “陆同志,您好,我来看看雨眠。” 陆怀野将手里提着的东西递给乔霜枝,拍了拍身上的雪。 “正好雨眠醒了,我也买了菜。” “你们先聊,晚上在家里吃。” “霜枝,你来厨房帮忙。” 乔霜枝愣了一下,哦了一声便跟陆怀野去了厨房。 陆怀野围上围裙,忙活着买来的东西。 乔霜枝手中的活干一干,停一停,不住地往屋子里看。 “霜枝,土豆给我。” 乔霜枝没说话也没动,陆怀野疑惑地回过头,看到乔霜枝手里拿着土豆,正趴在窗户上往外看。 他走过去拍了拍乔霜枝的肩膀。 “别看了,赶紧干活吧。” 乔霜枝从玻璃处走到案板旁边,一点点给土豆削皮。 “姐夫,你今天怎么这么‘宽宏大量’。” 陆怀野笑了笑。 “什么叫‘宽宏大量’,难道我之前很小气么?” 乔霜枝抬眸。 “不说以前吧,就这几次付航来找我姐,你都巴巴地跟着,像是怕我姐跑了一样。” “而且我姐刚醒,你也不说问一问,说两句话,还跑厨房来给情敌做饭,给他们俩留下说话的空间。” “这不像你。” 陆怀野接过乔霜枝递过来的土豆,改刀切成小块。 “你小孩子,不懂这些,我可以给你讲。” “有的时候你怕失去,是因为你没有把握这个人完全属于你。” “当你有把握,这个人不会离开,完全属于你时,适当地放手,是尊重,也是对对手的蔑视。” 乔霜枝皱了皱眉头。 “叽里咕噜说什么呢,听不懂。” 陆怀野看了一眼屋内的情况,挑了挑眉。 “你以后,大概不会经常看到付航了。” 乔霜枝又趴在窗户上看。 两间屋子隔的不远,但玻璃雾蒙蒙的,外面又下着雪,根本看不清两个人在做什么。 只隐约的看到乔雨眠拿出来一个什么东西放在桌子上。 付航看到桌子上的红丝绒盒子,眼眶一酸。 “这是……” 乔雨眠推了推那盒子。 “付航,这是你送我的发卡。” “我这个人不太爱打扮,这发卡你送我之后,我一次都没带过。” “我想,我应该不是这发卡的主人。” 这个盒子是前一阵子收拾行李的时候找出来的。 得知这是付航送给她的礼物时,陆怀野气得没吃晚饭。 乔雨眠哄了好久,又被他按住欺负到嘴唇都肿了,他才放过他。 想到那天,乔雨眠脸红了一下,然后又继续说。 “我结婚了,这种小姑娘的款式,不适合我。” 她把小盒子往前推了推。 “这个你应该送给你喜欢的姑娘。” 付航没抬头,只是看着那盒子笑了一下。 盒子是红色绒的。 丝绒料子不是很好,他每次拿出来,都会掉一些绒毛。 当时他还说,要是经常拿出来,上面的绒几次就掉光了。 可盒子还很新,绒毛一点掉的样子没有,说明自从把这个盒子给了乔雨眠,她就再也没碰过。 付航好像幻听了,听到有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 他想说些什么,可是话一出口,便梗在喉头。 乔雨眠话里有话,他怎么会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表面上是说自己不喜欢首饰,这首饰适合小姑娘。 其实是在说,她已经结婚了,不能收下他的心意。 付航抬头看乔雨眠。 她好像,从来没有给过自己机会。 付航站起来,用笑容掩饰伤感。 “送出去的东西,没有收回来的道理。” “不过是一件礼物而已,你不要多想。” “如果你不带,那就给霜枝吧,东西送给你,你有支配的权利。” 付航拿过搭在一旁的大衣穿在身上。 乔雨眠看他穿上衣服,也站了起来。 “你去哪?” 付航吸了吸鼻子。 “我本来是想问问你考试考得怎么样,现在想想,反正已经考完了,怎么样都无所谓,我也不想再给你增加压力。” 付航指了指门口的几个袋子。 “这里是四只鸡,是村里的几个嫂子给你拿来补身子的。” “这里还有一些小咸菜,是婶子们给你做的,都是你之前爱吃的。” “这里是棚里第一茬的蔬菜,韭菜可嫩了,你可以烙韭菜盒子吃。” “我就先走了,一会赶不上回去的车。” 付航转身便走。 乔雨眠想挽留都没来得及开口。 他走得飞快,像是逃离一样。 等陆怀野和乔霜枝从厨房出来,付航已经骑上车子走远。 乔霜枝看了陆怀野一眼。 “姐夫,你算得真准。” 陆怀野冲着乔霜枝挑挑眉,得意地笑了笑。 乔雨眠看不懂两个人之间的微表情,拢了拢衣服。 “别在那打哑谜了,快做饭吧,我要饿死了!” 两个人灰溜溜地跑进厨房,乔雨眠也进了屋。 桌上的红丝绒盒子在炉火的映照下,格外的艳红。 乔雨眠想了想,叹了一口气,然后将盒子用意念放入空间里。 就放在母亲留给她的那盒首饰里。 付航这边骑上自行车,感觉眼泪止不住地流。 他脑子里闪过跟乔雨眠相处的点点滴滴。 骑车骑了很久,也没有目的地。 入冬后街上的人变少了,这会下着大雪,更是没有什么人出门。 付航被泪水糊了眼睛,风雪还不断地吹在他脸上,四周白茫茫的,他根本看不清楚路在哪。 他抬手擦了擦眼睛,能看清楚一点,这才重新蹬上了自行车。 原来自己不知道怎么,骑到了胡同里。 突然,胡同里传来一声惨叫,一个女人从旁边的巷子里扑了出来,径直扑在了他的车子上。 刹车已经来不及,付航只好打舵控制车轮的方向,他则跟扑出来的女人撞到了一起。 女人倒在了地上没了声音,这可把付航吓坏了。 他急忙把自行车从身上推开,然后去看那女人。 “同志,同志,你没事吧。” 女人整个趴在地上,付航将她翻过来后吓了一大跳。 面前的女人瘦骨嶙峋,半边脸肿得老高,额头还有淤青。 他怎么看着女人有些面熟? 付航揉了揉眼睛仔细观察后不禁脱口而出。 “陆……陆怀玉!” 付航之前就见过陆怀玉,后来陆怀玉又在陆家住了几个月。 他和陆怀玉没什么交集,甚至知道她背刺过乔雨眠而对陆怀玉有着敌意。 后来知道她的遭遇,非但没有提起一点同情,反而觉得自作自受,是报应。 这会看到她这样,哪怕再铁石心肠的人都不能硬下心来。 “陆同志,你醒醒!” 随着陆怀玉幽幽转醒,付航也推着借力将她扶起来。 陆怀玉睁开眼睛,就看到了面前的付航。 “付……副队长!” 话一开口,整个人便泣不成声。 两个人毕竟撞在了一起,付航还是先问道。 “你活动活动手脚,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陆怀野连滚带爬地站起来。 “我没有不舒服,赶快……赶快……” 她急着往胡同里走。 就在胡同第二家木门前,她疯狂地拍门。 “夏然,你把孩子还给我,把孩子还给我!” 门内传来婴儿撕心裂肺的哭声。 “陆怀玉,你回娘家吧,这孩子姓夏,是我们老夏家的孩子,她得跟我在一起。” “我不留你,也不需要你们家给我找工作。” “我们桥归桥,路归路,你回去当你的大小姐!” 陆怀玉哭着跪倒在门口。 “孩子生着病呢,你不带她去看病,她会病死的呀!” 屋里的男人继续喊。 “我没有钱,孩子病死我也没办法。” 陆怀玉泣不成声。 “是你的孩子,可也是我的孩子,我要带孩子去看病,你把孩子还给我!” 木门吱嘎一声打开了。 男人蹲下身,抬起了陆怀玉的下巴。 “你想给孩子治病?” “你去赚钱啊。” “赚了钱,我们就给孩子治病!” 跌坐在地的陆怀玉停止了哭泣,抽噎地看着夏然。 夏然不怀好意地咯咯笑了两声。 “陆怀玉,别给我装什么贞洁烈女,当初跟我睡觉的时候,没见你矜持过,让你脱你就脱了,现在装什么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