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梗王饶命》 第179章 跟阎王抢人(上)! 柳如烟的心沉到了谷底。 还是被抓住了! 冰冷的恐惧顺着脊椎蔓延,几乎冻僵了她的四肢。 比干的刀锋带着破空之声再一次劈下,她狼狈翻滚,枯叶和尘土沾满素衣,匕首在格挡时被震飞,虎口撕裂的剧痛让她眼前发黑。 “束手就擒吧,画眉姑娘。” 周砚的声音如同毒蛇吐信,从身后阴影中传来,带着胜券在握的阴冷,“‘跗骨散’已入心脉,你越挣扎,死得越快,乖乖的别挣扎,或许还能留个全尸。” 柳如烟背靠一丛粗壮的毛竹,大口喘息,每一次呼吸都扯得肺叶生疼。 小腿的伤口灼热滚烫,毒素像无数细小的虫子,正疯狂啃噬着她的生机。 “做梦!” 她咬牙啐出一口血沫,眼中是困兽般的决绝,“有本事……来拿!” 比干狞笑一声,厚重的砍刀再次扬起,刀疤在暮色下更显狰狞:“敬酒不吃吃罚酒!?” 他如蛮牛般冲来,刀风卷起地上的落叶,势大力沉的一击直劈柳如烟头颅! 他们不需要活着的猎物。 所以。 直接强杀了便是! 柳如烟瞳孔骤缩,身体因毒素而迟滞,勉强侧身翻滚,刀锋擦着她的肩膀劈在毛竹上,发出沉闷的巨响,竹身应声裂开一道深痕! 她刚想借力弹起,周砚的银针却如毒蛇吐信,悄无声息地射向她后心! “呃!” 柳如烟闷哼一声,虽然竭力扭动身体避开要害,银针还是深深扎入了她的右肩胛骨! 一股更猛烈的麻痹感瞬间席卷半边身子,她踉跄一步,几乎跪倒在地,眼前阵阵发黑。 完了…… 她绝望地想,意识开始模糊。 就在比干狞笑着举起刀,准备给予最后一击时—— “嗖!嗖!嗖!” 三道刺耳的锐器破空声撕裂了竹林的死寂! 比干和周砚脸色剧变! 下一秒。 比干下意识挥刀格挡。 “铛!” 一声脆响荡开,一支弩箭被他险险劈开,震得他手臂发麻! 另一支弩箭则擦着周砚的耳廓飞过,深深钉入他身后的竹竿! 第三支弩箭精准地射在比干脚前一步之遥的地上,箭尾兀自震颤,发出警告般的嗡鸣! “什么人?!” 比干暴怒转身,血红的独眼死死盯向弩箭射来的方向。 只见竹林深处,数十道身影如猎豹般疾奔而出! 为首三人。 一人身形魁梧如铁塔,手持一柄夸张的流星锤,正是赵硕。 一人面容冷峻,腰悬绣春刀,目光如鹰隼般扫视全场,是木钱。 居中一人面容精悍,眼神锐利,正是千户! 他们身后,是数十名身着便服却行动矫健、手持劲弩的锦衣卫精锐! 没错。 他们没带火铳,因为火铳太重,搜人不好搜。 千户的目光瞬间锁定了被围在中间、摇摇欲坠的柳如烟,又扫过杀气腾腾的比干和周砚,以及他们身后那些明显训练有素的黑衣人。 他虽不认识比干和周砚,但那股浓烈的杀气和柳如烟岌岌可危的状态,足以说明一切…… 对方是来灭口的! 而那女人正是他们要找的人……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 “尔等何方宵小,竟敢在此行凶伤人,追杀弱质女流?!” 千户的声音冷硬如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他抬手一挥,身后的锦衣卫迅速散开,弩箭上弦,寒光闪闪的箭头齐齐指向比干等人,瞬间形成了反包围之势! 木钱则一个箭步冲到柳如烟身边,绣春刀出鞘半寸,警惕地护在她身前,目光快速扫过她苍白的脸色和肩头的银针,眉头紧锁:“姑娘,撑住!” 赵硕将沉重的流星锤往地上一顿,发出沉闷的响声,铜铃大眼瞪向比干和周砚,瓮声瓮气地吼道:“他奶奶的!几个大老爷们欺负一个中毒的姑娘,还要不要脸?识相的赶紧滚蛋,不然爷爷的锤子可不认人!” 比干和周砚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 他们没想到半路会杀出这么一群煞星,看装束气度,绝非普通衙役官兵,更像是…… 宫里的人? 尤其是那腰牌和弩箭制式! “朋友,奉劝一句!” 周砚强压下心头惊骇,阴鸷的目光扫过千户和木钱腰间的令牌,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忌惮,“此乃私怨,与诸位无关,奉我家主人之命行事,还请行个方便,莫要自误!” 他试图抬出背后主子震慑对方。 “私怨?” 千户嘿嘿一笑,手却已按在了刀柄上,“追杀朝廷要查的人,便是公事!管你主人是谁!拿下!” 他最后两个字斩钉截铁,如同军令! 话音未落! “动手!” 比干深知不能善了,眼中凶光暴涨,暴喝一声,率先挥刀扑向离他最近的赵硕! 他知道必须速战速决,抢回柳如烟或灭口! “杀!!!” 周砚也厉声下令,同时袖中再次滑出数枚淬毒银针,目标直指护在柳如烟身前的木钱和柳如烟本人! 他身后的黑衣死士也如狼似虎般扑向锦衣卫! “保护人证!杀!” 千户绣春刀瞬间出鞘,刀光如匹练般迎上冲来的死士! 木钱挥刀格开射向柳如烟的毒针,同时一脚将摇摇欲坠的她向后轻推,交给两名冲上来的锦衣卫护卫。 赵硕更是咆哮如雷:“狗杂种,吃你爷爷一锤!” 沉重的流星锤带着恐怖的破风声,狠狠砸向比干劈来的砍刀! “铛——!!!” 金铁交鸣的巨响在竹林中炸开,火星四溅! 大战,瞬间爆发! 竹林间刀光剑影,弩箭破空,怒吼与惨叫声交织! 赵硕那柄沉重的流星锤带着撕裂空气的咆哮,狠狠砸向比干劈来的厚背砍刀! “铛——!!!” 震耳欲聋的金铁交鸣声在竹林间炸开,火星如烟花般迸溅! 比干只觉一股排山倒海的巨力从刀身传来,虎口瞬间崩裂,鲜血淋漓! “哼!” 他闷哼一声,高大的身躯竟被震得踉跄后退两步,每一步都踏得枯叶翻飞,泥土深陷。 “好大的力气!” 比干独眼血红,心中骇然。 眼前这铁塔般的汉子,力量竟不在他之下! 就在比干被震退的瞬间,木钱的绣春刀已化作一道银色闪电,直刺周砚咽喉! 周砚阴鸷的脸上厉色一闪,袖中淬毒银针如毒蛇吐信般射出,分袭木钱和柳如烟! 木钱手腕疾抖,刀光划出玄妙轨迹。 “叮!叮!” 两声脆响并响,精准无比地将射向自己的毒针劈飞! 同时他身体一旋,刀锋顺势回撩,一下子割开了周砚的袖袍,逼得他狼狈后撤。 另一枚射向柳如烟的毒针,被一名锦衣卫眼疾手快地用弩臂格开! “保护人证!结阵!” 千户的吼声如同战场上的定海神针。 他手中绣春刀寒光暴涨,如猛虎入羊群,瞬间劈翻两名试图绕过他冲向柳如烟的死士。 刀光所过之处,鲜血喷溅,惨嚎连连。 锦衣卫们训练有素,三人一组,背靠背结阵。 弩手居中,弓弦嗡鸣,淬毒弩箭如毒蜂般精准点射外围的黑衣人。 近战的刀盾手则护在外围,盾牌格挡,长刀劈砍,将试图冲击阵型的死士死死挡住…… 一时间。 竹林间刀光剑影,弩矢破空,沉闷的撞击声、利刃入肉的撕裂声、濒死的惨叫声交织成一曲死亡交响乐。 蓦地! 赵硕毫无征兆的狂暴了起来。 他那柄沉重的流星锤在他手中仿佛活了过来,不再是笨重的铁疙瘩,而是索命的狂风!他怒吼着:“杂碎们!尝尝你赵爷爷的厉害!!!” 锤影翻飞,或砸、或扫、或撩,每一次挥动都带着开山裂石的威势! 一个死士举刀格挡,连人带刀被砸成了扭曲的肉饼! 另一个试图偷袭的死士,被赵硕反手一锤扫在腰腹,整个人如同破麻袋般横飞出去,撞断数根青竹才软软瘫倒! 比干和周砚越打越是心惊。 这些突然出现的对手,不仅装备精良,配合默契,更重要的是那股悍不畏死的铁血气势! 尤其是…… 那使锤的莽汉和使快刀的小子,一个力大无穷,一个刀法刁钻狠辣,竟隐隐将他们两人都压制住了! “周先生!点子扎手!” 比干硬抗赵硕一记重锤,嘴角溢出一丝鲜血,嘶吼道,“再拖下去,恐有变数!” 他瞥见远处影影绰绰似有更多人影在林中快速移动。 奶奶的! 对方又有人来支援了! 周砚险之又险地避开木钱一记刁钻的撩阴刀,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盯着被两名锦衣卫死死护在身后、脸色惨白摇摇欲坠的柳如烟,眼中闪过浓烈的不甘和怨毒。 “撤!” 周砚几乎是咬着牙从齿缝里迸出这个字。 他猛地甩出三枚烟雾弹砸在地上! “嘭!” 一股浓烈刺鼻的灰白色烟雾瞬间弥漫开来,迅速笼罩了大片区域。 “走!” 比干趁机虚晃一刀逼退赵硕,与周砚同时向后急退。 那些残余的死士也如同收到信号,纷纷掷出暗器、烟雾弹,借机脱离战团,如受惊的鸟兽般向竹林深处仓惶遁去。 “穷寇莫追!护住人证!” 千户的声音穿透烟雾,及时阻止了欲追击的锦衣卫。 烟雾渐渐散去,地上只留下七八具黑衣死士的尸体和斑驳的血迹。 柳如烟靠在木钱手臂上,剧烈地喘息着。 她看着眼前这些从天而降的救命恩人,嘴唇翕动,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声音微弱却清晰地吐出两个字:“谢……谢……” 话音未落。 她身体猛地一软,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双眼翻白,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姑娘!” 木钱眼疾手快,一把捞住她瘫软的身体。 入手只觉一片冰凉。 再一看…… 柳如烟脸色灰败如金纸,嘴唇泛着诡异的青紫色,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肩胛处被银针扎中的地方,皮肤下竟隐隐透出一丝黑气! “不好!她中毒了!” 木钱脸色骤变,手指搭上她纤细的脖颈,脉搏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 赵硕也冲了过来,看到柳如烟的模样,急得直跺脚:“怎么办?” 千户快步上前,蹲下身仔细查看柳如烟的状况,眉头拧成一个死结。 “毒性猛烈,已侵入心脉!” 他当机立断。 “赵硕,你力气大,背着她!” “木钱,你负责警戒开路!” “其他人护卫两侧!” “此地不可久留,必须以最快速度赶回王府!” “她是我们破局的关键,绝不能死!” 府上有两个懂得医术的大手子,应该还有挽救的余地! “遵命!” 众人齐声应诺。 赵硕更是二话不说,一把将柳如烟软绵绵的身体背在背上,用腰带牢牢固定好。 木钱绣春刀归鞘,反手拔出随身携带的短弩,锐利的目光扫视着四周幽暗的竹林,如同最警惕的猎鹰。 “走!” 千户一声令下。 锦衣卫们立刻结成紧密的防御阵型,将背负着柳如烟的赵硕护在中心。 然后。 直接朝王府的方向掠去。 第180章 跟阎王抢人(下)! 王府内院,灯火通明。 “快!” “这边!” 千户一脚踹开偏厅的门扉。 赵硕如同一头背负幼崽的巨熊,小心翼翼却又大步流星地将背上的躯体,安置在早已铺好厚厚锦被的软榻上。 “虞瑶姑娘!快来看看!” 木钱朝着内室急声喊道,目光死死锁在柳如烟灰败的脸上,那青紫的唇色和肩胛处隐隐透出的黑气,像毒蛇般噬咬着他的神经…… 比刚才还要严重一点! 珠帘晃动间。 虞瑶朝里面走了出来。 等听完千户一等人的说明后,她一脸凝重地用手指精准地搭上柳如烟冰冷的手腕上。 四周一下子死寂,厅内落针可闻! 只有柳如烟微弱得几乎消失的呼吸声,以及虞瑶指尖下那令人心惊的脉搏跳动…… 微弱! 紊乱! 时断时续! 虞瑶的脸色越来越白,手指的力道也微微加重。 片刻后。 她飞快地检查柳如烟的眼睑、舌苔,最后小心翼翼地拨开肩头的衣物,露出皮肤下蔓延开的蛛网状黑紫纹路。 时间仿佛凝固了。 “如何?” 不知道何时过来的李玄戈,打破令人窒息的沉默。 虞瑶缓缓收回手,看向李玄戈,摇了摇头:“殿下……太迟了,她中的毒是‘跗骨散’,一种特制的剧毒,见血封喉,如今毒已随血脉攻心,侵蚀心脉,药石……罔效!” “什么?!” 赵硕一听,勃然大怒了。 “不行!绝对不行!这女人是扳倒那帮龟孙子的关键证人啊!” “她要是死了,线索不就断了?” “老子拼了命把她抢回来,不是让她死在这儿的!” 奶奶的! 眼见着能为殿下做点事了,结果竹篮打水,要一场空了? 虞瑶黛眉一蹙。 “如今已经没有任何办法了。” “就看她能不能自己醒过来,再将秘密说出来了……” 此话一出。 千户、木钱等人脸色铁青,拳头紧握,却无可奈何。 毕竟。 那毒连虞瑶这一等女医师都束手无策,其他人能咋办? 然而。 就在这时。 一个轻描淡写的声音,随之传来。 “谁说神仙难救?” 所有人微微一愣,目光瞬间聚焦到声音的来源…… 李玄戈。 他缓缓上前一步,站在软榻旁。 “毒入心脉,未必就死路一条。” “虞瑶,你的金针术很好,但方向错了!” “现在不是吊命的时候,是救命!把毒逼出来!” 虞瑶猛地抬头,一脸的惊疑不定:“逼……逼出来?殿下,心脉乃人身根本,脆弱至极,强行驱毒,稍有差池,她即刻便会……” “我知道风险!” 李玄戈打断她,眼神锐利如刀。 “但束手待毙,她必死无疑,可搏一把……尚有一线生机!” “听我指令,准备施针!” “目标就是她的心脉附近的主穴,刺激生机,强行护住心窍!” “同时,封住她周身大穴,减缓毒血流动,为下一步争取时间!” 他一边说着,一边已迅速动手。 甚至。 十分果断地拔掉柳如烟身上被虞瑶插着的银针。 然后。 检查了一下柳如烟身上的伤口,用沾了酒精的布巾,紧紧缠裹住伤口上方,再用力扎紧,试图减缓毒血上行。 “赵硕!立刻去冰窖,取最大块的冰来!要快!” “木钱!取烈酒,最烈的烧刀子!还有干净的布巾,越多越好!” “千户!守住门口,任何人不得打扰!包括王妃们!” “虞瑶,你还愣着做什么?准备你的金针!我要你以‘金针渡厄’的手法,护住她的心脉,给我争取一盏茶的时间!” 赵硕愣了一下,随即像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 木钱也毫不迟疑,转身疾奔。 千户立刻按刀守在门口,眼神凌厉如鹰。 虞瑶怔怔的望着李玄戈,猛然想到了一件事情…… 她姐姐的心脉漏风,不就是殿下治好的吗? 所以…… 自己还在怀疑什么??? 她猛然惊醒,强行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迅速打开随身的针囊,指尖捻起细如牛毛的金针。 “殿下,针已备好!请指示下针穴位与手法!” 虞瑶已经彻底冷静了下来。 李玄戈俯身,手指精准地按压在柳如烟心口附近的几个关键穴位。 “膻中穴,深刺三分,捻转补法,激发心气!” “内关穴,左右同刺,透刺心包经,宁心安神!” “劳宫穴,浅刺泻法,泄心火,引毒下行!” “神门穴……守住心神!” “记住,手法要稳!要快!以气御针,护住她心脉这一线生机!毒,我来解决!” 虞瑶屏住呼吸,纤纤玉指如穿花蝴蝶,快得几乎留下残影。 下一秒。 金针精准无比地刺入李玄戈指定的穴位,或深或浅,或捻或提,丝丝缕缕的内力顺着金针渡入柳如烟体内,强行护持着那颗即将被剧毒吞噬的心脏! 就在虞瑶全力施针的同时。 赵硕已扛着一大块冒着森然寒气的坚冰冲了进来。木钱也捧着烈酒和布巾紧随其后。 “冰放她头部两侧!用布巾包住,物理降温,延缓毒素对脑部的侵蚀!” 李玄戈头也不抬说着的同时,一把抓过木钱递来的烈酒,直接倒在干净的布巾上。 “虞瑶,护住心脉,稳住!” “赵硕,按住她!无论发生什么,绝不能让她乱动!” “木钱,准备大量清水!” 李玄戈说完,深吸一口气,将浸透了烈酒的布巾,狠狠地按在了柳如烟那几个被剧毒侵染的伤口上! “呃——啊——!” 剧烈的灼烧感和深入骨髓的痛楚,如同电流般瞬间贯穿了柳如烟濒临崩溃的神经! 即便在深度昏迷和剧毒侵蚀下,她的身体也猛地弓起,发出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嚎! 灰败的脸庞因极致的痛苦而扭曲,汗水瞬间浸透了她的额发! “死死按住她!” 李玄戈厉呵一声,赵硕那蒲扇般的大手顺势死死按住柳如烟的身体,任凭她如何本能地剧烈挣扎,也纹丝不动。 这近乎酷刑的“消毒”过程只持续了短短数息,但对在场的每一个人来说都漫长如年。 当李玄戈移开布巾时。 伤口处一片红肿,但流出的血液颜色似乎不再那么乌黑粘稠,隐约透出一丝暗红。 “清水!冲洗伤口!” 李玄戈毫不停歇,接过木钱递来的水瓢,冰冷的清水哗啦冲下,带走污血和残留的酒液。 做完这一切,李玄戈额角也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很快。 柳如烟在最初的剧痛挣扎后,身体似乎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再次瘫软下去,呼吸依旧微弱,但脸上那层骇人的死灰色,似乎…… 真的褪去了一丝丝,而且嘴唇的青紫也似乎淡了那么一分? “殿下……” 虞瑶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心脉……稳住了!虽然微弱,但不再涣散!毒……毒势似乎被遏制住了?!” 这一声,如同惊雷炸响在绝望的泥沼之上! 赵硕猛地抬起头,眼睛中爆发出狂喜的光芒。 木钱紧握的拳头也微微松开,眼中充满了震撼。 万万没有想到…… 虞瑶束手无策的人,居然!居然!居然!直接被梗王殿下给稳住了? 太令人震惊了! 毕竟。 那可是必死的毒啊! “都别高兴太早!” 李玄戈并没有放松,反而更冷静。 “这只是第一步,暂时保住了她的命,但‘跗骨散’的毒根还在,随时可能反扑!” “虞瑶,金针不能停,继续护持心脉!” “赵硕,冰继续敷!” “木钱,准备温盐水,少量多次喂她,稀释体内毒素!” “再派人去药房,按我开的方子,立刻煎药!” 他走到书案前,提起笔,没有丝毫犹豫,笔走龙蛇,写下了一连串药材名称。 甘草、绿豆、金银花、生地黄、丹参…… 甚至还有一味极其冷僻的“地浆水”! 木钱一看药方,人麻了:“什么是地浆水?” “那是黄土深层渗出的清水,若药材配的好,既有清热解毒之效,又兼顾护心活血!” 已经看过药方的虞瑶,眼中却是异彩连连。 这绝非寻常医书所载! 殿下的手段,简直闻所未闻! 木钱一听,也就不再犹豫,当场如奉纶音,转身飞奔而出。 “柳如烟……” 李玄戈双眼一眯,冷冷说道,“你的命,我李玄戈今天从阎王手里抢定了!你掌握的秘密,也必须活着说出来!” 很快。 煎煮好的药被送了进来,虞瑶亲自将其喂入了柳如烟的嘴里。 原本脸色微微发白的柳如烟,竟多了一丝血色! 虞瑶见状,急忙搭脉检查,却喜出望外。 “脉搏……更稳了!” “虽然还是弱,但跳动有力了许多!” “殿下,您的法子……真的奏效了!” 众人如是负重。 李玄戈没有吭声,而是仔细检查了一下柳如烟的瞳孔反应。 虽然微弱,但光感尚存。 他又探了探她的颈脉,这才对众人道:“天亮之后,她应当就会醒过来。” “天亮就能醒?!” 众人更震惊了。 奶奶的! 一个毒入心脉的人,居然不仅被抢救了回来,还隔天就能够醒来? 这简直就是神迹啊! 然而。 殊不知。 那是李玄戈曾经机缘巧合之下弄到的解毒偏方。 而且这一个偏方能治大部分的毒。 他一开始就是死马当作活马医,可如今居然真成了…… 果然啊! 偏方YYDS! 李玄戈感慨了一声,便点了点头。 “没错,虞瑶你的金针也可以起了,后续按我开的方子继续煎药,每隔一个时辰喂一次,剂量减半!” “赵硕,你力气大,负责轮值时小心看护,避免她无意识翻身压到伤口。” “木钱,安排可靠人手在偏厅外轮值守卫,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擅入打扰。” “遵命!” 三人齐声应道。 但是。 就在李玄戈终于可以吐出一口气的时候,一阵急促却刻意放轻的脚步声从内室传来。 下一秒。 珠帘掀开。 鱼幼薇和公孙明月一等人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她们早已被惊动,只是碍于之前的紧张救治,一直在内室等候消息。 鱼幼薇快步上前,黛眉微蹙:“殿下,她如何了?” “暂时无碍了。” 李玄戈摇了摇头,“等明日她醒来了再说。” 鱼幼薇松了口气:“还好……若她死了,就麻烦了。” “是啊。” 李玄戈摇了摇头,“她可能就是唯一知道真相的人,一旦出事……母妃的真相,有可能就要断了。” 众人沉默。 正当此时。 偏厅外传来木钱的声音:“殿下!大殿下到了王府门外,说有要事求见!” 第181章 是太后? 哈? 李龙基来了? 那个家伙这一个节骨眼里出现,无非就是来要证人…… 李玄戈的脸上,露出了一抹冷笑:“让他去客厅,本王一会儿就过去。” “是!” 木钱应了一声,便匆匆而去。 李玄戈没有急着出去,而是打算先去沐浴更衣一下。 因为。 该急的人,可不是他。 …… 王府客厅内,烛火摇曳。 李龙基一身蟒袍端坐主位,指尖烦躁地敲击着紫檀扶手,茶水凉透了也未曾沾唇。 他等了足足一炷香,李玄戈连个人影都不见。 “老八好大的架子!” 他冷哼一声,猛地将茶盏掼在案上,“本王亲自登门,他竟敢如此怠慢?!” “大殿下息怒。” 千户抱刀立于厅门内侧,身形如松,语气恭敬却寸步不让,“殿下昨夜救治重伤之人,彻夜未眠,方才更衣,稍后便至。” “重伤之人?” 李龙基眼皮一跳,目光锐利如鹰,“什么重伤之人?可是一个女子?” 千户咧嘴一笑,忽然吊儿郎当的说道:“啊这……乃是殿下府中之事,恕卑职不便多言呢!” “放肆!” 李龙基霍然起身,眼中怒火翻腾,“本王问话,你也敢搪塞?让李玄戈立刻滚出来见……” 话音未落。 一道慵懒带笑的声音自厅外传来。 “哟?” “大皇兄好大的火气,谁惹着您了?” “要在我这小小王府里‘滚’来‘滚’去的?” 珠帘轻响。 李玄戈一身常服,慢悠悠踱步进来。 他发梢还带着水汽,眼底虽有淡淡倦色,嘴角却噙着漫不经心的笑意,仿佛只是来赴一场闲谈。 李龙基强压怒气,死死盯着他:“老八!少装糊涂!我问你,昨夜你府上是否收留了一个来路不明的女子?” 李玄戈撩袍在李龙基对面坐下,自顾自倒了杯凉茶,呷了一口,才抬眼迎上对方咄咄逼人的视线,坦然点头。 “包有的!” “果然!” 李龙基眼中精光暴涨,猛地一拍桌子。 “立刻把人交出来!” “那贱人是本王养在酒楼里的管事!” “但她监守自盗,私吞王府库银,还勾结外人做假账,卷走万两白银!” “此乃重罪,本王要拿她回去严审!” 他语速极快,仿佛早已打好腹稿,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脸上更是义愤填膺,俨然一副苦主追讨逃奴的模样。 客厅内瞬间死寂。 千户和木钱交换了一个眼神,心中暗骂无耻! 草! 这罪名安得又快又狠,若真把人交出去,柳如烟必死无疑! “砰!” 李玄戈放下了茶杯,抬眼迎上李龙基几乎喷火的目光,嘴角一勾:“交个锤子,不交。” “你说什么?!” 李龙基猛地拍案而起,紫檀木桌震得茶盏叮当乱跳,“李玄戈!你竟敢窝藏本王逃奴???” 李玄戈懒洋洋地往后一靠。 然后。 抬手拍了两下自己的脸颊,笑得像只狡黠的狐狸。 “大哥,气大伤身啊!” “来,往这儿打,本王绝不还手!” “你!!!”李龙基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李玄戈的鼻子,“好!好你个老八!真当立了点功劳就能无法无天了?本王告诉你,那贱人偷的是皇祖母赏赐的贡银!你今日不交人,明日便是‘私藏贡银、包庇钦犯’的死罪!” 他向前逼近一步,声音压得极低,淬着毒蛇般的寒意。 “你以为护得住她?” “你胆敢和皇祖母作对?” “本王不怕告诉你,此刻王府外头……怕已围满了‘清理门户’的暗桩!” “交人,你能够相安无事。” “不交……” “今夜这王府,怕是要多添几口棺材了!” 听着那赤裸裸的威胁。 李玄戈不卑不亢:“好啊,你随便折腾,但凡有人敢闯入本王的府邸,那就是刺杀未来储君,看谁的罪更重一点?” “你放屁!” “你放得更臭。” “你!!!” 李龙基怒不可遏,眼见李玄戈那有恃无恐的样子,明白对方应该发现了什么。 所以。 他只能阴沉着脸,甩袖离去。 等人一离开。 千户立刻凑近,声音紧绷:“殿下,方才暗哨来报,府外三条街的茶楼、货摊全换了生面孔,少说埋伏了百十号人,看架势……像是要硬闯!” 李玄戈摩挲着茶杯沿口残留的茶渍。 “硬闯?” “他们没这个胆子。” 他嗤笑一声,“皇祖母要的是‘名正言顺’地杀人灭口。” 千户震惊。 哈? 杀人灭口? 那等于说…… 幕后的凶手,岂不是乃太后??? 这一刻。 千户和木钱目瞪口呆。 然而。 不等他们多想。 李玄戈已经双眼一眯,再一次开口。 “传令下去——” “赵硕带甲士封死王府所有侧门角门,弓弩手上墙!” “谁敢踏进王府门槛半步者,射成刺猬!” “木钱调一队火铳手埋伏前院影壁后,火药装足,听我号令!” “千户!” 他猛地抬眼,望着这一个从一开始跟随自己的锦衣卫,“你亲自去请吴京,就说本王请他……‘看场大戏’!” “喏!”三人轰然应命,疾步冲出厅堂。 脚步声远去,厅内重归死寂。 李玄戈却独自立于窗前,望向沉沉夜色。 鳞次栉比的屋脊蛰伏在墨色里,像一头头伺机而动的兽。 “皇祖母……” “原来是你?” 他的手指划过冰凉的窗棂,低声自语。 “你想用‘贡银’的罪名压死我?” “巧了……” 他唇角缓缓勾起一抹弧度。 “本王手里,也攥着能压塌慈宁宫的‘贡品’呢……” …… “砰!” 李龙基怒气冲冲地回到王府,一脚踹开书房的门。 四皇子李神机正蜷在炭盆旁取暖,五皇子李无双则焦躁地踱步。 两人一见李龙基进门,立刻围了上来。 “大哥,如何?那贱人可要回来了?” 李神机急切问道。 李龙基的脸色一片铁青,抓起案上的冷茶猛灌一口,才从牙缝里挤出话来:“老八……简直油盐不进,非但不交人,态度还非常的嚣张,甚至……将自己当成储君了!” “什么?!” 李无双瞳孔骤缩,猛地攥紧拳头,“他敢如此强硬?莫非……柳如烟已经招供了?” 李神机的脸色大变:“不可能!那贱人中了‘跗骨散’,神仙难救,怎会……” “可老八府上传出了一丝风声,柳如烟被救活了!” 李龙基一拳砸在案上,震得笔架乱颤,“他身边还有一个苗疆医女,没准真的能从阎王手里抢回了人!” 书房内霎时死寂,炭火噼啪炸开火星,映着三人铁青的脸。 “那岂不是完了……” 李神机突然瘫坐在地,喉头滚动着绝望的呜咽,“柳如烟知道皇祖母当年如何借影阁之手构陷太萱妃,更清楚乌蒙族灭门的真相……她若开口,我们全得陪葬!” “闭嘴!!!” 李无双厉声打断,眼底却掠过一丝狠绝,“现在说丧气话有什么用?老八既然敢撕破脸,便是铁了心要查到底!” 他猛地转向李龙基,声音压得极低,淬着毒蛇般的寒意:“大哥,我们等不了了!今夜必须让柳如烟‘意外’身亡,哪怕受点惩罚也无妨,只要人死了就行!” 李龙基霍然抬头。 “硬闯王府?” “老八的府邸,恐怕已经成了铁桶,火铳弓弩俱全,强攻只会落人口实!” “谁说要用刀?”李无双冷笑一声,从袖中摸出一枚鸽卵大小的蜡丸,“此物名为‘醉生梦死’,遇热即化作无色无味的毒烟,我已买通王府后厨一个杂役,让他将此物混入柳如烟的汤药里……” 他指尖一碾,蜡丸裂开,露出里头漆黑的药粉。 “服毒后一个时辰,她会‘突发心疾’暴毙,仵作都验不出痕迹!” 李神机浑浊的眼中骤然迸出凶光:“好!无毒不丈夫!只要柳如烟一死,死无对证,老八就算怀疑皇祖母也拿不到证据!” “今晚就动手!” 李龙基咬牙拍板,眼中杀意翻涌,“传信给那杂役,子时之前,本王要听到柳如烟的死讯!!!” “好!” …… 子夜,八王府。 偏厅内烛火通明,药气氤氲。 柳如烟躺在软榻上,脸色虽苍白,呼吸却已平稳。 虞瑶将最后一勺汤药喂入她口中,轻声对守在一旁的李玄戈道:“殿下,再服两剂,余毒便可清尽。” 李玄戈颔首,目光却落在窗棂外沉沉的夜色里。 “赵硕。” “末将在!” 铁塔般的汉子从阴影中踏出,“后厨那新来的杂役,盯紧了?” 没错。 他在不久前,为了以防万一,便让人调查了这一批新加入王府的杂役。 却发现…… 后厨的那一个杂役有点儿问题。 “盯死了!” 赵硕咧嘴,露出森白牙齿,“那龟孙子溜进庖厨时,俺亲眼见他往药罐里抖了包东西,木钱已带人埋伏在庖厨外,只等殿下号令!” 果然有问题? 李玄戈的手指摩挲着袖中火铳冰冷的枪管,忽而一笑:“让他送。” “啊?” 赵硕愣住。 “毒既下了,总得有人试药。” 李玄戈起身,语气颇有节奏的说道,“去‘请’那一位杂役兄弟,把这碗加料的安神汤,亲自喂给柳姑娘。” 众人错愕。 但赵硕和木钱却任是磨刀霍霍的去办。 …… 庖厨外的暗巷中。 杂役缩在墙角,正焦急地搓着手! 他在等人去拿汤,再送给那一个柳如烟。 一旦事情成了,买房娶媳妇儿的钱都有了…… 蓦地! 一只铁钳般的大手扼住他后颈! “唔——!” 杂役魂飞魄散,尚未挣扎便被拖入庖厨。 下一秒。 他被丢在了灶台前,而他的面前却是一碗热气腾腾的汤药,正散着诡异甜香…… 木钱绣春刀出鞘半寸,寒光抵住杂役咽喉:“殿下赏你的福气,把这碗汤,喂给榻上那位姑娘!” 此话一出,杂役面无人色。 他哪不知道,自己已经暴露了? 顿时间。 他抖如筛糠:“大人饶命!这、这是有人让我下的毒……” “知道是毒,还敢下?” 赵硕蒲扇般的巴掌狠狠扇下! “啪!” 杂役半边脸瞬间肿起,血沫混着碎牙喷出! “要么你喝,要么老子打碎你的牙,掰开你的嘴,再灌进去!” 赵硕拎起药碗,狞笑着逼近。 杂役崩溃哭嚎:“我喝!我喝!” 他抢过药碗,闭眼仰头灌下! 汤药入喉不过数息,杂役突然双目暴突,死死掐住自己脖颈,喉中发出“嗬嗬”怪响! 紧接着。 他浑身痉挛着栽倒在地,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起青黑,七窍缓缓渗出乌血…… “啧,死得挺快。” 赵硕踢了踢尚在抽搐的尸体,转头对木钱咧嘴一笑,“去请教一下殿下,鱼饵吞钩了,接下来该怎么做?” 第182章 禁军抵达,合围! “哦?” 当听到消息时,李玄戈微微一笑,“那就等着。” “等着?” 众人迷惑了。 李玄戈意味深长地解释道:“等着某些人会狗急跳墙!” 众人顿时明白了过来。 千户忍不住问道:“万一他们真的硬闯呢?” “那就让他们有入无回。” 李玄戈冷冷一笑,“别忘记了,这儿是本王的地盘,胆敢闯入……格杀勿论!” “是!” 众人齐齐应了一声。 天很快入夜。 最后一丝天光被贪婪的黑暗彻底吞噬,厚重的云层低低压在帝都上空,连星月都吝啬地藏起了光辉。 王府内外,死寂得可怕,只有更夫单调梆子声在极远处若有若无地回荡,更添几分诡谲。 府内。 灯火被刻意压低,只余下廊下风灯摇曳着昏黄的光晕,将亭台楼阁扭曲成幢幢鬼影。 压抑! 极致的压抑! 当子时刚过。 “咻——!” 一声极轻微的破空声,极其突兀地撕裂了王府的死寂! 紧接着。 是第二声、第三声! 三道钩索带着幽冷的寒光,精准地挂上王府后花园一处僻静角落的高墙墙头! 很显然…… 有人潜了进来! 他们的动作迅捷如鬼魅,黑影几乎同时借力翻身上墙,落地无声,如同狸猫。 他们显然对王府布局极为熟悉,落地后没有丝毫犹豫,辨明方向便朝着柳如烟养伤的偏厅方向疾掠而去,身形在假山花木的掩护下若隐若现…… 然而。 就在他们刚刚越过一道月洞门,踏入通往内宅的回廊时…… “嗡——!” 刺耳的弓弦震颤声如同平地惊雷般炸响! 刹那间。 数十支淬毒的弩箭撕裂黑暗,从四面八方激射而出! 箭雨覆盖了回廊入口的每一寸空间,角度刁钻狠辣! “噗嗤!” “噗嗤!” 两名刺客连哼都来不及哼一声,便被密集的弩箭钉成了刺猬,重重栽倒在地,鲜血迅速在青石板上洇开…… 仅剩的领头刺客反应极快,在箭雨爆发的瞬间猛地一个铁板桥后仰,同时手中短刀舞成一片光幕,险险格开了射向要害的数箭。 可哪怕是这样,肩头和大腿还是各中了一箭,剧痛让他闷哼出声。 他刚想后撤,身后月洞门两侧的阴影里,骤然亮起十几双冰冷的眼睛! 赵硕如铁塔般的身影堵住了唯一的退路,手中沉重的流星锤带着呼啸的风声狠狠砸在刺客脚前的地面上! “轰!” 青砖碎裂,石屑飞溅! 与此同时。 前方通往内宅的蟠龙影壁后,木钱带着十余名手持燧发火铳的锦衣卫精锐如幽灵一般无声地现身。 然后。 黑洞洞的铳口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致命的幽光,如同张开巨口的凶兽,将刺客彻底包围在狭窄的回廊入口! 他…… 被包围了! 前后无路,左右皆是死地! 刺客头目捂着流血的肩头,环顾四周。 赵硕的狞笑,木钱冰冷的眼神,还有那数十支闪着寒光的铳口,无不昭示着这是一个精心布置的死亡陷阱。 他眼中瞬间涌上惊骇与绝望,随即又被一股亡命徒的疯狂所取代。 “李玄戈!!!” 刺客头目猛地抬头,目光似乎要穿透重重黑暗看向内宅方向,嘶声咆哮,声音因恐惧和愤怒而扭曲,“你以为抓住我就赢了?做梦!你会付出代价……” “砰——!!!” 一声震耳欲聋的爆鸣,如同九天惊雷在封闭的回廊中轰然炸响,压过了那刺客头目的所有未尽的狠话! 刺客头目的咆哮戛然而止。 灼热的铅弹带着刺鼻的硝烟味,精准无比地从刺客头目大张的口中贯入,巨大的动能瞬间掀飞了他的后脑勺,身体也跟着被巨大的冲击力带得向后倒飞。 然后。 重重撞在身后的月洞门框上,然后才软软地滑落在地。 那双瞪得滚圆的眼睛里,还凝固着一抹难以置信的惊愕和对死亡的极度恐惧…… 他致死也没能发出后半句威胁。 想发狠话? 火铳直接轰死! 世界仿佛安静了一瞬。 赵硕看着那具面目全非的尸体,啐了一口浓痰:“呸!聒噪!你还做梦抓你呢?下辈子投胎记得把嘴闭上!” “将他们的尸体,丢出去。”千户从房内走了出来,说着李玄戈的命令。 “是!” 四周的火铳队领命,三五成群地扛着这几具尸体,直接丢出了大门,随之关门离开。 仿佛…… 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但。 躲藏在四周暗处的杀手,却将这一幕看在了眼里,随之火速的将消息带了回去。 夜色如墨。 大皇子府的书房内却灯火通明。 李龙基一掌拍在紫檀案几上,震得茶盏跳起,滚烫的茶水泼了一地。 “李玄戈!!!” 他双目赤红,额角青筋暴跳,“竟敢将死尸丢出府门示众……他这是在抽本王的脸!抽皇祖母的脸!” 怒! 怒不可遏! 他们的行动已经失败了,但万万没想到,李玄戈那个王八蛋居然敢那么做? 那无异于是告诉别人,有人要刺杀梗王府,而梗王府做出了反击…… 挑衅! 赤裸裸的挑衅! 跪在地上的探子抖如筛糠:“殿、殿下息怒!那梗王府守卫森严,弓弩火铳密布,兄弟们折了三人……” “废物!” 李龙基一脚踹翻探子,胸膛剧烈起伏,“连一个重伤的女人都杀不掉,还让人当死狗扔出来?老八这是明晃晃告诉全京城……他李玄戈的府邸,本王连条狗都送不进去!” “大哥!” 李无双猛地起身,眼中寒光如毒蛇吐信。 “不能再等了,时间拖得越久,对咱们越不利!” “柳如烟若真吐出当年乌蒙族灭门的真相,以及影阁的事情……” “皇祖母和咱们哦度必受牵连!” “到时你我更是一枚弃子,所以今夜必须强攻!” “踏平梗王府,也要让那贱人永远闭嘴!” 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 他说着更是掏出了自己府上的令牌,“本王调三百府兵,死士不够,就用兵甲填,本王倒要看看,他李玄戈的火铳,能否挡住铁甲洪流!” 李龙基呼吸一窒,眼中挣扎一闪而逝。 强攻王府形同谋逆,一旦失败…… 可李无双说得对,柳如烟活着,他们全得死! 而柳如烟若死,那就是死无对证,他们顶多就是去跪太庙,受一些惩罚。 总比掀桌子了强! “好!” 他眼中最后一丝犹豫被狠厉取代,猛地抽出案头龙泉剑,“呛啷”一声剑鸣撕裂了整个大厅,“周砚!” “属下在!” 阴影中,毒狐周砚如鬼魅般现身。 “持本王令牌,调集府中所有死士!” 李龙基将一枚玄铁令牌掷入周砚手中,声音淬着冰,“再传令城外‘煞营’——子时三刻,强攻梗王府东、南两翼!不惜一切代价,给本王撕开一道口子!” 周砚五指收拢,令牌棱角硌入掌心,躬身应诺:“诺!属下亲率死士攻正门,定让柳如烟血溅三尺!” “记住——” 李龙基剑锋直指窗外梗王府方向,一字一顿,“本王只要一个结果:柳如烟的人头,或者……整个梗王府,鸡犬不留,并且不能留下是咱们的痕迹!” “喏!” 周砚双手一拱,应了一声。 一旁的李无双,也是喊来了比干,准备配合强攻。 …… 子时三刻,万籁俱寂。 梗王府外三条长街,却暗流汹涌。 “咔嚓!” 一声枯枝断裂的轻响,打破了紧绷的死寂。 紧接着。 是第二声、第三声…… 无数道黑影从街角、屋顶、货摊后无声站起! 他们身着玄色软甲,脸覆青铜鬼面,腰间佩刀在夜色中泛着幽蓝寒光…… 正是大皇子府豢养的死士“煞卫”! 而为首的那两人,正是周砚和比干。 两人立于东侧街口,望着梗王府那两扇紧闭的朱漆大门,如同望着地狱入口。 “主上有令。” 他双眼一眯,声音嘶哑,“踏平此门,斩草除根!” “杀——!!!” 一声凄厉的尖啸撕裂夜幕! 数十名血屠卫如同离弦之箭,直扑王府的正门! 同时。 东西两侧高墙上黑影翻飞,弓弩手引弦待发! “轰!!!” 王府大门纹丝不动,但门楼两侧的飞檐斗拱间,却陡然爆出震天铳鸣! “砰!” “砰砰!!” “砰砰砰!!!” 赵硕率领的火铳队从藏兵洞中现身,灼热的铅弹如暴雨倾泻! 下一秒。 冲在最前的死士如割麦般倒下,血雾在月光下炸开刺目的红! “举盾!” “给老子顶上去!” 周砚厉喝。 比干指挥。 后方的死士瞬间竖起包铁重盾,箭雨般的铅弹砸在盾面,迸溅出刺目火星! 队伍顶着弹幕艰难推进,每一步都踏着同袍的尸骸! “关门打狗,瓮中捉鳖!” “都给我放箭!” 千户的声音从西侧角楼传来。 王府高墙上,锦衣卫弓弩手探身,淬毒弩箭带着破空尖啸泼向墙外! 企图攀墙的死士惨叫着跌落,尸体堆叠成坡! “周先生,东翼快顶不住了!” 一名血屠卫头目踉跄奔来,肩头插着半截弩箭,“墙上有机括暗弩,兄弟们一转眼就折了三十多人!” 周砚眼中戾气翻涌,打开衣襟,露出内衬里一排幽蓝瓷瓶! “用‘蚀骨烟’!” “给老子炸开那堵墙!” “是!”死士闻言,眼中皆露决绝。 数人解下腰间皮囊,将刺鼻的墨绿色粉末疯狂泼向王府东侧院墙! 另几人点燃火折,奋力掷出! “轰——!!!” 刺鼻的绿雾混合着烈焰冲天而起! 砖石在毒火中发出“滋滋”的怪响,竟如蜡油般熔融塌陷…… 很快。 一道丈余宽的缺口赫然炸开! “冲进去!” 比干见状,拔刀前指,“取柳如烟首级者,赏万金!!!” “杀!!!” 死士的疯狂被点燃! 他们踏着燃烧的同伴尸骸,如毒潮般涌向缺口! …… 王府内,杀声震天。 李玄戈独立于正厅高阶之上,披风在夜风中猎猎作响。 他望着东墙缺口处涌动的火光与黑影,嘴角却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狗急了果然会跳墙。” “这鱼……终于也咬死钩了。” 他缓缓抬手,袖中滑出一枚赤红令箭,指尖猛地发力—— “咻——!” 一道刺目红光撕裂夜空,在王府上空炸开漫天流火! 几乎同时! 梗王府三条街外,骤然亮起无数火把! 马蹄声如闷雷滚地,踏碎长街! “奉旨平叛!” “逆贼束手就擒!” 禁军统领吴京的怒吼声,宛如雷霆炸响! 他的身后,五千玄甲禁军手持燧发火铳,如钢铁洪流般碾碎夜色,将整个战场彻底合围! 第183章 全军覆没! 望着那从远处疾驰而来的人马,比干和周砚对视了一眼,瞳孔都跟着收缩了…… 中计了! 他们彻彻底底的中计了! 他们以为自己是突袭的饿狼,却一头撞进了对方早已张开的虎口! 简直该死啊…… “李玄戈!!!” 比干目眦欲裂,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独眼中翻涌着惊骇、愤怒和一丝被戏耍的屈辱,“好狠的算计!好毒的陷阱!” 周砚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双眼望向东墙缺口处仍在疯狂涌入、试图做最后一搏的死士,又望向长街尽头那如潮水般汹涌压来的玄甲洪流,心沉到了万丈深渊。 完了! 王府是龙潭虎穴,外面更是天罗地网! “周先生!” 比干的声音因极度的紧张而嘶哑变形,“怎么办?我们被包了饺子了!” 周砚猛地收回目光,眼中瞬间爆发出困兽般的凶光。 他一把抓住比干的胳膊:“我们不能坐以待毙,更绝不能牵连两位殿下!” 没错! 一旦牵连上了…… 不仅皇子们会完蛋,他们的家人也会跟着牵连。 比干浑身一震,瞬间明白了周砚的意思。 所以。 今夜之事,无论成与败,都必须斩断与大皇子和五皇子的所有联系! 他们可以死,可以碎尸万段,但绝不能成为指向主子的证据! “杀出去!” 周砚的嘴唇抿成一条冰冷的直线,眼中是破釜沉舟的疯狂,“往城西乱葬岗方向,那里地形复杂,巷道交错,是我们唯一的生路,记住……死也要死在远离王府、远离主子的地方,绝不能留下任何活口落到吴京手里!” “明白!” 比干眼中凶光大盛,朝四周的死侍怒吼了一声,“煞卫听令,目标城西乱葬岗!杀出一条血路!挡我者死!!!” “杀——!!!” 残余的数十名死士发出震天的咆哮,如同被逼入绝境的狼群,放弃了冲击王府的缺口。 然后。 在比干和周砚的带领下,猛地调转方向,如同一股决堤的黑色洪流,悍不畏死地扑向长街西侧刚刚合围上来的禁军侧翼! 他们要用自己的血肉,为主子撕开一道逃生的缝隙! “找死!” 吴京端坐马上,看着这群扑来的困兽,眼中寒光暴涨,手中令旗狠狠挥落! “放箭!格杀勿论!” “咻咻咻——!!!” 早已蓄势待发的禁军弓弩手瞬间松开了紧扣的弓弦! 下一秒。 密集的箭雨如同飞蝗过境,带着刺耳的破空尖啸,铺天盖地地泼洒向迎面冲来的死士! “噗嗤!” “噗嗤!” “噗嗤!” 利刃入肉的闷响连成一片! 冲在最前的七八名死士瞬间被射成了筛子,身体被强大的冲击力带得倒飞出去,重重砸在地上,鲜血瞬间染红了青石板! “举盾!继续冲过去!” 比干嘶吼着,用肩头死死顶住一面抢来的包铁重盾,毒刃疯狂劈砍着射来的箭矢,硬顶着箭雨向前猛冲! 周砚则如同鬼魅般贴在他身侧,袖中淬毒银针如同毒蛇吐信,精准地射向试图拦截的禁军咽喉! 两人如同两把淬毒的尖刀,带领着残余的死士,硬生生在禁军严密的阵线上撕开了一道短暂的血肉豁口! “陛下有令,一个都不准放过!” “拦住他们!” 吴京怒吼,拍马挺枪便要亲自上前! 然而。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 “轰隆隆——!!!” 王府东墙缺口处,之前被“蚀骨烟”熔融的墙体在毒火持续的侵蚀下,再也支撑不住,轰然向内倒塌了一大片! 破碎的砖石裹挟着燃烧的毒火四处飞溅,瞬间将几名试图冲入王府的死士吞没,也暂时阻断了王府内赵硕、木钱等人追击的路线!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如同天助! “走!” 周砚眼中精光爆闪,猛地抓住比干的后襟,两人同时发力,如同两颗出膛的炮弹,借着墙体倒塌的混乱烟尘和火光掩护,从禁军刚刚被撕开的豁口边缘,险之又险地滚了出去。 然后。 一瞬间没入了长街西侧一条幽深狭窄的暗巷之中! “追!别让他们跑了!” 吴京目眦欲裂,长枪一指! “诺!” 禁军如潮水般涌向暗巷入口。 一时间。 帝都上演了一出大戏。 禁军疯狂的涌动,追捕着那一群刺客杀手。 有的刺客被抓,奋力反抗的自杀。 有的刺客被追,不停的展开着回击。 后面的禁军则如同狗皮膏药一样,根本甩都甩不掉…… 很快。 刺客几乎都被消灭,只剩下了两个领头的人。 但他们依然无法承受这般强度的追上。 以至于。 你追我逃,你插翅难逃的就那样一路被追到了乱葬岗! 乱葬岗的边缘夜风呜咽,吹过荒草丛生的坟茔和东倒西歪的残碑,带来刺骨的寒意和腐朽的气息。 两道踉跄的身影跌跌撞撞地冲入这片死寂之地,正是比干和周砚。 比干浑身浴血,左臂那道自残的伤口深可见骨,鲜血染红了半身衣袍,脚步虚浮,全靠一股凶悍之气支撑。 周砚的脸色灰败,肩头也中了一箭,虽已拔掉箭头,但伤口处隐隐透出黑气,显然箭上淬了剧毒。 两人身后,早已空无一人。 那些跟随他们冲出来的死士,为了掩护他们断后,已全部倒在了禁军的刀枪箭雨之下,尸骨无存。 “咳咳……” 周砚猛地咳出一口黑血,身体晃了晃,靠在一块残碑上才勉强站稳,声音嘶哑,“比干……我们……出不去了……” 比干独眼血红,环顾着这片阴森的乱葬岗,听着远处隐约传来的追兵呼喝声和犬吠声,脸上肌肉扭曲,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狞笑:“出不去了?那就死在这里!死得干干净净!绝不能让吴京的狗爪子碰到老子一根头发!” 他猛地看向周砚,眼中是决绝的疯狂。 “周先生!动手吧!给老子一个痛快!再把你身上所有能证明身份的东西,连同老子这块牌子,一起毁了!” 他颤抖着从怀中掏出一块沾满血污的玄铁令牌,正是四皇子府的令牌! 周砚看着那令牌,眼中闪过一丝悲凉,随即化为彻底的冰冷。 他点了点头,艰难地从袖中摸出最后一个小巧的瓷瓶和一枚特制的药丸。 “此丸名为‘销骨’,服之顷刻毙命,尸身一个时辰内化为血水,骨肉无存。” 他将药丸递给比干,自己则拔开瓷瓶的塞子,一股极其刺鼻的酸腐气味弥漫开来。“此水能蚀金销铁,毁掉令牌和我们的随身物品,绰绰有余。” “好!好一个骨肉无存!干干净净!” 比干接过药丸,看也不看,仰头便吞了下去! 药丸入口即化,一股难以形容的剧痛瞬间席卷全身,他闷哼一声,魁梧的身躯剧烈地颤抖起来,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青紫肿胀,血管根根暴凸! “呃啊——!” 他发出野兽濒死般的低吼,独眼死死瞪着周砚,“周先生……快……快动手!别让老子白死!” 周砚不再犹豫,猛地将瓶中刺鼻的液体泼向比干手中的令牌,以及比干身上所有可能证明身份的物品! “嗤嗤嗤——!” 刺耳的腐蚀声响起,令牌和衣物瞬间冒起白烟,迅速溶解、碳化! 与此同时。 比干的身体也猛地一僵,肿胀的皮肤开始破裂,流出腥臭粘稠的黑血,整个人如同融化的蜡像般迅速瘫软、缩小…… 周砚做完这一切,看着比干那迅速消融、散发出恶臭的残躯,眼中最后一丝光芒也熄灭了。他毫不犹豫地将瓶中残余的液体倒在自己身上,尤其是肩头的伤口和怀中几份未来得及销毁的密信残片! “嗤——!” 剧烈的灼痛从伤口处传来,如同万蚁噬心! 但周砚只是闷哼一声,身体随之蜷缩起来,脸上却露出一种解脱般的诡异笑容。 “李玄戈……炎帝……呵呵……” “你们……休想……安宁……” 他断断续续地吐出几个字,声音越来越微弱。 当最后一点液体腐蚀掉他怀中的残片时。 周砚的身体也如同比干一样,在刺鼻的烟雾和恶臭中,化为了黑水…… 夜风吹过,卷起几片枯叶,落在两滩尚在冒着微弱气泡的污秽之上。 等禁卫追上来的时候。 四周已经啥都没有,只有一股恶臭的味道,在空气中久久不散。 …… 梗王府,东墙缺口处。 烟尘渐渐散去,火光也被扑灭。 吴京脸色铁青地站在缺口外,望着满地苍夷,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奶奶的! 他乃是京内的统领! 如今王爷府邸被人强攻,他居然一个犯人都没有抓到,这简直就是见鬼了! 回头自己该如何跟陛下汇报??? “统领!” “比干和周砚的尸体……找不到了!” 一名亲卫队长匆匆跑来,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惊骇,“只找到两滩……化尸水留下的痕迹!” 吴京闻言,脸色更加不好看了。 “好!好一个毁尸灭迹!好一个死无对证!” 他猛地抬头望向皇宫方向,声音低沉而充满杀意,“传令!封锁全城!严查所有可疑人员!将今夜所有尸体,尤其是王府内被击杀的刺客,给本官一寸寸地搜!我倒要看看,他们还能抹掉多少痕迹!?” “是!” 四周的禁卫领命,开始行动了起来。 吴京则转身,对着王府方向遥遥拱手,声音穿透夜色:“殿下!逆贼虽亡,但线索已断!末将无能,未能擒获首恶!然此事,绝不算完!” “无妨,吴统领。” 李玄戈从缺口墙内走了出来。 “今夜贼人胆大包天,强攻王府,形同谋逆。” “吴统领率军及时驰援,力保王府不失,已是大功一件。” 李玄戈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份量,“吴统领也不必自责,当务之急的是善后,着令你,立刻按照朝廷律法和办案章程,彻查此案!” 没错! 在没有直接证据之前,他虽然知道是谁动的手,但无法直接伏诛对方,贸然行动只会打草惊蛇…… 毕竟。 他抓的不是大皇子他们,而是太后啊! “是!” 吴京闻言,单膝跪地,抱拳应道,“末将遵命!定当竭尽全力,追查余孽,厘清线索,给殿下和朝廷一个交代!” 他明白李玄戈的意思,这是要他按规矩办事,收集一切可能的证据,即使首恶已死,也要将其党羽和幕后黑手揪出来! 李玄戈微微颔首:“去吧。” “末将领命!” 吴京起身,再次抱拳,随即转身,对着部下厉声喝道。 “传令!封锁现场,仔细勘察,任何蛛丝马迹不得放过!” “所有尸体、兵刃、残留毒物、衣物碎片,悉数封存带回!” “严查今夜所有参与围捕的禁军,若有懈怠或可疑之处,立报!” “封锁全城各门,严查出城人员,盘查可疑车辆货物,将此案列为谋逆大案,上报刑部、大理寺协同侦办!” 第184章 八殿下真乃奇人! 命令一道道发出,禁军迅速行动起来。 吴京翻身上马,亲自投入紧张的调查和布控之中。 看着吴京带人离去,李玄戈双眼一眯。 “赵硕。” “属下在!” 赵硕立刻上前一步。 李玄戈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字字清晰,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你亲自挑选一批最机警、身手最好的心腹,分成两队,立刻行动。” “殿下,要用来做什么?”赵硕闻言一愣。 李玄戈双眼虚眯。 “一队,严密监视大皇子府!” “另一队,严密监视五皇子府!” “给本王都盯死了,进出府邸的所有人员、车马,任何风吹草动,哪怕是只飞进飞出王府的鸟雀,都要给我记录在案!” “尤其注意是否有人员异常调动、密信传递,或者……” “与今夜之事有关的任何蛛丝马迹!”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更加森然。 “记住!” “是‘严密监视’,不是让你们去惊扰。” “要像影子一样贴上去,但绝不能打草惊蛇,本王要的,是证据!” “是能钉死他们的铁证!” 只有这样…… 才能将背后的太后给拉扯出来。 否则的话。 贸然的行动,只会让对方更警惕。 赵硕的眼中凶光一闪,瞬间明白了李玄戈的意图。 今晚这伙亡命徒,十有八九就是那两位“好哥哥”派来的,只是如今的证据都被消除了…… 他重重一抱拳,粗犷的脸上满是狠厉和兴奋:“殿下放心,属下保证给您盯得死死的,连只耗子都别想在他们府里安生,若有异动,第一时间禀报殿下!” “去吧。” 李玄戈挥了挥手。 “喏!” 赵硕不再多言,转身大步流星地离去,魁梧的身影很快消失在王府深处,去调遣他麾下最精锐、最擅长潜行刺探的锦衣卫好手。 人散了,但夜风更冷了。 李玄戈来到王府的锦鲤池前,随之眺望着远方皇宫的方向。 “狗急跳墙?跳得好。” “本王倒要看看……” “这墙的后面,还藏着多少魑魍魉魉?” …… 夜色如墨,大皇子府邸的书房内却灯火通明。 李隆基一掌拍在紫檀案几上,脸色一片铁青。 “废物!一群废物!” 他的声音一阵嘶哑,如同受伤的野兽低吼:“比干和周砚……竟连一个中毒的女人都杀不掉?最后还把自己折在乱葬岗,连尸骨都没留下!” 耻辱啊! 为何感觉,自从李玄戈回来之后,就像是一团棉花,无论他们如何用力,都无济于事? 这难不成就是差距…… 不! 当初老八被他们肆意的蹂躏,如今若骑在他们头上来,绝对不行!!! “殿下息怒……” 跪在地上的心腹侍卫浑身颤抖,声音发虚,“他们……他们已尽力了!是李玄戈早有防备,禁军来得太快……” “尽力?” 李隆基猛地一脚踹翻心腹,胸膛剧烈起伏,“本王要的是结果!可结果呢?柳如烟没死,还落在了老八手里!那群蠢货死前连身份都没抹干净!” 他攥紧拳头,指甲深陷掌心。 比干虽毁掉了皇子府令牌,但今夜梗王府遇袭,吴京亲自带兵围剿,动静闹得满城皆知…… 外加那个柳如烟一旦醒来,说出不该说的秘密。 那父皇震怒之下,必会严查到底! 最后不仅皇祖母完蛋,他们都要跟着完犊子! 想想就令人心颤! “老八……现在恐怕正像毒蛇一样盯着本王的府邸啊!” 李隆基盯着窗外沉沉的夜色,仿佛能感受到无数双眼睛在暗处窥探,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升。他第一次真切体会到…… 那一个曾经被他视为“废物”的八弟,早已蜕变成何等可怕的对手! “吱呀——” 书房门被轻轻推开。 李神机一身素色锦袍,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 他先瞥了一眼地上瘫软的心腹和满室狼藉,脸色凝重了几分。 “大哥,事已至此,暴怒无益。” “吴京封锁全城,暗卫司的眼线已遍布各府,我们此刻若再轻举妄动,便是自投罗网。” “难道就这么坐以待毙?!”李隆基猛地转身,双眼赤红,“老八手里捏着柳如烟,那就是一把悬在本王头顶的刀!” 李神机深吸了一口气:“没有直接的证据,老八也不可能声张这些,仅凭一个女人的嘴巴,就想绊倒咱们和皇祖母,未免太天真了?” “可那个贱人,必然溜了底牌。”李龙基的眼里满含煞气。 李神机点了点头:“没错,所以咱们要赶在她说出那些东西之前,先绑了老八的女人。” “什么?” 李龙基的脸色大变,“绑王妃?” “没错。” 李神机咧嘴一笑,“让他人换人!” “原来如此!” 李龙基恍然大悟,“我这就去……” “等等!” 李神机急忙打断了李龙基,“大哥,直接绑人,是下下策,如今老八的王府被我们强袭未果,吴京的禁军正满城搜捕,暗卫司的眼睛怕是早已盯死了你我两府……此刻若再去动他的女人……”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无异于将刀柄递到他手里,坐实了谋逆之罪!” 李隆基瞳孔一缩,额角渗出冷汗:“那怎么绑?难道就干等着柳如烟醒来,将我们和皇祖母供出去?然后咱们也跟着遭殃?” “等?” 李神机轻笑一声,眼中精光闪烁,“自然不能等,我们要让李玄戈‘慌’,让他自乱阵脚,让他主动把弱点暴露出来!” 这一刻。 被罢黜之后的李神机,脑子更加的精明…… “慌?如何让他慌?” 李隆基急切追问,他已经无法冷静去思考了。 李神机向前一步,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明日一早,大哥随我去刑部尚书夏仲府上……‘做客’。” “夏仲?” 李隆基一愣,随即恍然,脸上浮现一丝狰狞,“你是说……那个老墙头草?他孙女夏玲珑嫁给了老八,他那个宝贝孙子夏地隆更是老八的学生,可这老东西,当年可是靠着老子提携才稳坐在尚书之位!” “正是如此!” 李神机颔首,语气带着掌控棋局的笃定。 “夏仲此人,最是惜命恋权,当年他攀附大哥,是看中大哥势大,如今倒向老八,不过是觉得老八风头正劲!” “可若让他明白,老八这棵大树,随时可能被连根拔起呢?” “若让他知道,他夏家满门的荣辱生死,依旧捏在大哥你的手里呢?” 他眼中掠过一丝狠厉,继续补充。 “我们去‘做客’,不是去杀人放火!” “大哥只需以‘探望故旧’之名,与夏尚书叙叙旧情就行。” “到时候……” “你觉得老八会不会慌?” “你这无异于就是另类的绑架。” 李隆基眼中凶光越来越盛,呼吸都粗重了几分。 “妙!此计甚妙!” “到时候再找一个理由,带走夏地隆,夏仲这老狐狸必然会惶惶不安!” “然后……” “他肯定会去告诉李玄戈,而他是一个聪明人,知道咱们要什么!” “不仅如此。”李神机的嘴角噙着胜券在握的冷笑,“夏玲珑是李玄戈的侧妃,夏家又是她的母族,若他不帮夏家,不就会造成裂痕?到时候……咱们威胁夏家那老东西,您应该明白弟弟的意思吧?” “就是我们雷霆一击之时!” 李隆基猛地接话,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病态的兴奋,仿佛已看到李玄戈焦头烂额的模样,“好!就这么办!老四这才像你啊,看来你真的走出来了!” “弟弟只想让他死。” 李神机双眼一眯,冷冷说道。 他会被罢黜,和李玄戈有着密不可分的原因。 所以。 这一个仇恨…… 不共戴天! 李龙基哈哈大笑:“好,明日一早,本王就去‘拜访’夏尚书!” …… 翌日清晨,刑部尚书夏府。 一缕晨光洒在刑部尚书夏仲的书房内。 室内檀香袅袅,沁人心脾。 红木书案前,一个约莫十一二岁的少年正伏案疾书,小脸绷得紧紧的,眉头时而紧锁,时而舒展。 他正是夏仲的宝贝孙子,夏地隆。 此刻,他手中捏着一根紫竹狼毫,正聚精会神地在一张铺开的宣纸上演算。 纸上密密麻麻布满了奇特的符号与算式,正是李玄戈传授的“阿拉伯数字”和“方程式”。 他正在解一道李玄戈布置的“鸡兔同笼”进阶题,题目不仅要求算出鸡兔数量,还要求验证其腿数差是否符合某种特定条件。 嗯…… 这也是李玄戈之前留给他的“作业”! 少年口中念念有词。 “设鸡为x只,兔为y只……” “则头数:x+ y= 35……” “腿数:2x+ 4y= 94,代入消元……不对,腿差条件是……嗯……” 他时而咬着笔杆沉思,时而在草稿纸上飞快地列着算式,专注得连祖父走近都未曾察觉。 夏仲端着一盏热气腾腾的明前龙井,踱步到书案旁,目光慈爱地落在孙子身上。 他没有打扰,只是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孙子笔下那些在他眼中如同天书般的符号,渐渐演算出一个清晰的结果。 “成了!” 夏地隆猛地抬头,小脸上洋溢着兴奋的红晕。 夏仲这才轻咳一声,抿了一口清茶,温声道:“隆儿,又在解殿下布置的题目了?” “爷爷!” 夏地隆这才发现祖父,连忙起身行礼,献宝似的将演算纸递过去,“是的爷爷!这道题有些难,不过我用姐夫教的‘代数方程’终于解开了!您看!” 夏仲接过纸张,扫了一眼。 确认过眼神,是他看不懂的内容。 但孙儿那份自信,肯定没错了。 于是。 他放下茶杯,轻轻抚摸着孙子的头顶,感叹道。 “好,好啊!隆儿,你如今这‘算术’一道上的进境,简直是……脱胎换骨啊!” “那一群老学究都没你算的快!” 而这一切…… 都是拜八殿下所赐! 他不仅教了自己孙儿这些闻所未闻的‘数理’精妙,更启发了你的心智,让你变得如此聪慧勤勉。 八殿下真乃奇人! 是他夏家,是隆儿的贵人呐! 夏地隆闻言,眼中是对李玄戈满满的崇拜:“那都是姐夫的功劳,他讲的那些知识,不像以前那些先生,就知道死记硬背!” 爷孙二人吹捧了一顿李玄戈后。 “昨夜梗王府那边似乎遇到袭击了。” “你说爷爷要不要带一点礼品过去一趟?” 夏地隆一听,毫不犹豫的点头:“去啊!必须去!好久没见到姐姐了!” “那就去!” 夏仲一听,老狐狸露出了一抹笑意,“正好能让你跟你姐夫多亲近亲近!” 第185章 绑架小舅子? “好啊好啊!” 夏地隆一听,眼神发光了起来。 但下一秒。 门外管家却脚步匆匆地走了进来,躬身低语道:“老爷,大殿下……突然到访,已至前厅。” 夏仲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 大皇子李隆基? 他此刻登门,绝非偶然! 昨夜梗王府遇袭的风波尚未平息,满城禁军暗卫都在搜捕刺客,这位“故旧”此刻登门,其意昭然若揭。 难不成…… 是大皇子袭击的? “请大殿下稍候,老夫即刻便去。” 夏仲沉声吩咐,随即低头对夏地隆温言道,“隆儿,你先去后院找你母亲,爷爷有要客。” 夏地隆乖巧点头,抱着自己的演算纸退了出去。 夏仲整了整衣袍,深吸一口气,脸上重新堆起官场惯有的恭敬笑容,这才缓步走向前厅。 …… 厅内,李隆基一身暗金蟒袍,正负手而立,欣赏着壁上悬挂的一幅前朝山水。 当听到脚步声时。 他转过身,脸上带着一抹温和笑意:“夏尚书叨扰了,前几日听闻你染了一点小风寒,本王心中挂念,特来看看老尚书是否安好?” “劳殿下挂心,老臣惶恐。” 夏仲深深一揖,姿态放得极低,“倒是昨夜虽有喧哗,幸得天威浩荡,禁军来得及时,整个帝都上下才能安然无恙,只是不知殿下府上……可曾受到惊扰?” 他巧妙地将话题引回对方身上,试探之意隐于客套之下。 毕竟。 按照大皇子的为人,绝不会无缘无故的来挂念自己,十有八九是别有目的。 但凡有一点点对李玄戈不利,他都需要警惕。 因为那是关乎了自己孙女的安危,整个夏家的未来…… 李隆基闻言,眼底掠过一丝阴霾,面上笑容不变:“本王府邸森严,些许毛贼,翻不起浪来,倒是老尚书,府上公子夏地隆聪慧过人,本王早有耳闻,一直想寻个机会见见。” 来了! 他的目的难不成是地隆??? 夏仲心头警铃大作,面上却依旧谦逊:“殿下谬赞,小儿顽劣,些许小聪明,难登大雅之堂。” 李隆基仿佛没听出夏仲的推拒之意,踱步到主位坐下,端起管家奉上的茶盏,慢悠悠地呷了一口。 然后。 才漫不经心地开口。 “老尚书过谦了。” “听闻地隆在数理一道上颇有天赋?” “本王近来正筹划在京郊建一座‘文思堂’,广纳京中才俊,延请名师,专研经史子集之余,亦重格致、数算之学。” “不知夏尚书可否割爱,让地隆随本王去看看?” “也好让那些名师指点一二,将来或可为国效力!” 他语气温和,带着几分“提携后辈”的善意。 以至于。 让人找不出拒绝的漏洞。 一时间。 他的目光却如鹰隼般锁在夏仲脸上。 “私塾?文思堂?” 夏仲端着茶盏的手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颤,滚烫的茶水溅出几滴落在手背上,他却恍若未觉。 大皇子哪建什么私塾啊? 这不明摆着胡编乱造??? 所以。 对方的目的就是自己孙子? 一个个念头一闪而过。 夏仲心念电转,脸上堆起更为谦恭的笑容,腰也弯得更低了些。 “殿下厚爱,老臣感激涕零!” 夏仲的声音,带着一丝惶恐,“只是……只是隆儿他年岁尚小,性情跳脱,又正随八殿下修习数理,课业繁重,实在不敢耽误殿下筹建‘文思堂’的大事,更怕小儿顽劣,冲撞了殿下延请的名师,反倒不美……” 他姿态放得极低,言语间将责任揽在自己和孙子身上,更抬出了李玄戈这面挡箭牌,试图婉拒。 “哦?夏尚书这是……在推拒本王的好意?” 李隆基脸上的温和笑意瞬间淡去,他放下茶盏,身体微微前倾,一股无形的威压弥漫开来。他目光如刀,直刺夏仲眼底,“还是说,夏尚书觉得本王这‘文思堂’,不如老八,更配不上教导令孙???” “老臣不敢!老臣万万不敢!” 夏仲心头剧跳,额角渗出细汗,连忙躬身更深,“殿下文思堂,必是汇聚天下英才、名师大儒的圣地,老臣岂敢有半分轻视?只是……隆儿确实愚钝,且八殿下教导甚严,日程已定,实在……” 李隆基猛地站起身,踱步到夏仲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声音虽不高,却带着刺骨的寒意。 “夏尚书,本王念在当年同僚一场,又知你夏家满门忠良,才特意登门提携后辈。” “你一口一个八弟,莫非是觉得……” “攀上了老八这棵大树,就可以不把本王放在眼里了???”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带着赤裸裸的威胁。 “昨夜王府之事,闹得满城风雨。” “本王听说,有些线索……似乎不太干净。” “夏尚书执掌刑部多年,想必最清楚‘瓜田李下’的道理。” “若真有什么牵扯不清的……” “本王自然相信夏家清白,可旁人……未必会信啊!” 夏仲浑身一僵,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 大皇子这话,分明是在拿昨夜刺客之事影射,甚至暗示夏家可能被牵连!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 夏家根本没有做什么,如今反而要被扣屎盆子…… 很明显。 对方不仅是在强逼自己交出孙子,更是拿整个夏家的安危来施压! 夏仲抬起头,对上李隆基那双毫无温度的眼睛,里面是毫不掩饰的逼迫。 这位大皇子,已经撕下了最后一点伪装。 夏仲的嘴唇翕动了几下,想要再次争辩,却感觉喉咙像被扼住,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官场沉浮数十载,他太清楚眼前这位皇子的手段和狠戾。 此刻若再强硬拒绝,不仅孙子保不住,整个夏家恐怕立刻就会成为对方泄愤和转移视线的目标! 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和屈辱感涌上心头。 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眼中只剩下疲惫的妥协和深深的忧虑。 “殿下……教训得是。” 夏仲的声音干涩沙哑,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岁,“是老臣……糊涂了,隆儿能得殿下青眼,入文思堂受教,实乃……三生有幸,老臣……谢殿下提携之恩。” 他艰难地躬身,行了一个大礼。 李隆基脸上终于露出一丝满意的冷笑:“夏尚书深明大义,本王心甚慰,那便请小公子出来吧,本王正好顺路,亲自送他去文思堂‘看一看’。” “是……” 夏仲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他转身,对侍立在一旁早已吓得面无人色的管家嘶声道:“去……让小少爷过来。” “是!” 管家汗流浃背的应了一声,随之才匆匆离开。 片刻后。 夏地隆被管家带到了前厅。 他脸上还带着被祖父突然叫来的茫然,但看到威严的大皇子,还是规规矩矩地行礼:“隆儿见过大殿下。” 李隆基上下打量着这个瘦弱的少年,脸上挤出一点“和蔼”的笑容:“嗯,果然一表人才。” “您曾经说隆儿是一头猪。”夏地隆低声呢喃。 李隆基:“……” 夏仲:“……” 靠! 这不是直接甩了大皇子一巴掌吗? 李隆基的脸微微发黑,但努力露出一副笑意:“隆儿,你祖父已同意,让你随本王去新建的‘文思堂’见识见识,那里有许多有趣的学问和名师,定能让你大开眼界,跟本王走吧?” 夏地隆闻言,眼睛一亮,毕竟“文思堂”听起来像是学习的好地方。 因为李玄戈的原因,他现在十分热爱学习。 他下意识看向祖父:“爷爷?” 夏仲看着孙子清澈懵懂的眼神,心如刀绞,却只能强撑着笑容,艰难地点点头:“去吧,隆儿……要好好听殿下的话,用心向学。” “是,爷爷!” 夏地隆不疑有他,兴奋地应道。 “走吧。” 李隆基不再看夏仲,转身便朝厅外走去。 两名侍立在门口的王府侍卫立刻上前,一左一右,看似护卫实则挟持般地将夏地隆“请”了出去。 眼睁睁看着孙子被大皇子的人簇拥着离开,身影消失在府门之外,夏仲僵立在原地,厅内死寂一片,只有他粗重的喘息声。 一股强烈的不祥预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他淹没! 大皇子如此强硬地带走隆儿,绝不仅仅是去什么“文思堂”! 这分明就是另类的绑架! 是拿隆儿当人质! 十有八九…… 昨夜的梗王府遇袭和他有关! 而对方的目标,恐怕根本不是他夏仲,而是他的孙女夏玲珑,更是夏家如今最大的倚仗…… 八皇子李玄戈! 他们这是要用隆儿来威胁玲珑,威胁八殿下! “快!” 夏仲猛地回过神,脸上血色尽褪,对着管家嘶声吼道,“备车!立刻备车!去梗王府!快!!!” “是!” 管家惊醒了过来,急忙应了一声。 很快。 夏府的马车在帝都的街道上疾驰。 “快!再快些!” 夏仲对着车夫嘶声催促,声音因恐惧而颤抖。 马车终于在他心急如焚之下,抵达了梗王府。 夏仲甚至等不及车夫放稳脚凳,一把推开车门,踉跄着冲了下去,差点摔倒在地。 他顾不上仪态,跌跌撞撞地冲进大门,对迎上来的王府侍卫急吼:“快!带我去见八殿下!十万火急!” 侍卫见他神色惶急,不敢怠慢,引着他快步穿过回廊庭院,直往王府深处走去。 …… 王府后园,锦鲤池畔。 水波粼粼,映着午后温暖的阳光。 几尾色彩斑斓的锦鲤悠闲地游弋,偶尔吐出一串细小的气泡。 李玄戈正斜倚在池边的躺椅上,手中握着一根青翠的鱼竿,鱼线垂入水中,纹丝不动。 他双目微阖,神情慵懒,仿佛在享受这难得的片刻闲暇。 虞姬和鱼幼薇在不远处的凉亭内低声交谈着什么,偶尔传来一两声轻笑。 这岁月静好的画面,与夏仲内心的焦灼如同两个世界。 “殿下!殿下!” 夏仲几乎是扑到池边,声音嘶哑破碎,“老臣……老臣有罪啊!” 鱼幼薇两女顺势望来。 李玄戈也是缓缓睁开眼,眸中并无多少惊讶。 然后。 他随手将鱼竿递给了鱼幼薇,坐直了身体,一副笑眯眯的问道:“岳祖父大人何事如此惊慌?坐下慢慢说。” 夏仲哪里坐得住?、 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老泪纵横,声音哽咽。 “殿下!隆儿……被大殿下带走了!” “他……强说是什么‘文思堂’要提携后辈,可根本就没有什么文思堂!” “那分明是……是绑票啊殿下!” 第186章 狗急跳墙了? “哦?” 李玄戈眉梢微挑,脸上露出了一抹古怪之色,“大皇兄亲自登门‘提携’?岳祖父大人,你细细说来。” 夏仲涕泪横流,语无伦次地将方才在府中发生的一切和盘托出。 从李隆基突然造访,到言语间的威胁逼迫,再到强行带走夏地隆时那不容置疑的姿态,以及那句“本王正好顺路,亲自送他去文思堂‘看一看’”…… “他……他这是拿隆儿当人质啊殿下!” 夏仲捶胸顿足,悔恨交加,“都怪老臣!都怪老臣无能!隆儿他……他才十一岁啊!老臣……实在无颜面对玲珑,更愧对殿下的信任!殿下,求您救救隆儿!” 夏仲的哭诉在池边回荡,鱼幼薇和虞姬脸上的笑意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凝重和担忧。 很显然。 狗急跳墙,玩威胁了! 李玄戈静静地听着,随之端起旁边小几上虞姬刚斟好的清茶,轻轻吹了吹浮沫,呷了一口。 等放下茶盏,他才看向跪在地上泣不成声的夏仲。 “文思堂?提携后辈?” “本王这位好大哥,倒是越来越会编故事了。” 他站起身,走到池边,伸了一个懒腰。 “他哪里是看中了隆儿的才学?” “他看中的,是隆儿是玲珑的亲弟弟,是我李玄戈的学生!” “他更是在明明白白地告诉本王……” “想要你孙子的命,就拿本王手里的人证柳如烟来换!” 夏仲得瞳孔一缩:“认证?” “一个能够指出害我母后的幕后主使者的人。”李玄戈淡淡说道。 “砰!” 夏仲如遭雷击,身体猛地一颤,瘫软在地,脸色惨白如纸。 他终于彻底明白了! 这是两个皇子之间的斗争,而夏家等于是被卷了进去…… 完了! 完蛋了! 古往今来,参与皇子间争斗的大臣,都不会有太好的结果。 “好一招釜底抽薪。” 他顺势又坐了下来,丢了一颗葡萄入嘴,“绑了隆儿,既能让夏家投鼠忌器,又能逼本王交出人证……本王这位大哥,看来是狗急跳墙,连最后一点体面都不要了。” 夏仲慌了:“那殿下……老臣该怎么办啊?” “岳祖父大人,先起来吧!” “哭,是救不回隆儿的。” 李玄戈凝视着他,说道。 夏仲抬起头,浑浊的老眼中充满了绝望和哀求:“殿下,隆儿他……” “放心。” 李玄戈打断他,语气斩钉截铁,“本王的学生,本王的小舅子,岂是那么好绑的?他李隆基既然敢伸手,就要做好被剁掉爪子的准备!” 他眼中寒光一闪,转身对虞姬说道。 “姬儿,立刻传令赵硕!” “让他盯紧的人,给我动起来!” “大皇子府,五皇子府,所有出入人员、车马,尤其是任何试图离开京城或前往隐秘之地的,给本王盯死!” “一只苍蝇也别想飞出去!” “再派人去查,那所谓的‘文思堂’,到底在哪个耗子洞里!” “是!”鱼幼薇领命,立刻转身去安排。 李玄戈又看向虞姬:“去请允姨过来一趟,本王有事相商。” “是,夫君。” 虞姬和鱼幼薇一块儿快步离去。 李玄戈最后看向瘫软在地的夏仲,眼神深邃。 “岳祖父大人,先回府去吧!” “装作无事发生,稳住府中上下。” “隆儿的事,交给本王。” 夏仲闻言,从地上顺势爬了起来,随之深深一揖,声音哽咽:“老臣……谢殿下!夏家满门……唯殿下马首是瞻!” 很快。 夏仲失魂落魄的离开了锦鲤池。 李玄戈则独立池畔,负手望天。 “想用夏家来拿捏本王?” “想用人质换人证?” “李隆基……” “本王倒要看看,你这步棋,走不走得下去?” 李隆基算是孤注一掷了。 但凡这一波好大哥输了,那他就胜券在握了。 到时候…… 慌的只会是幕后人。 不多时。 “殿下。” 一个清冷中带着苗疆特有韵律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李玄戈转身。 乌蒙允正踏着青石板快步走来,靛蓝的苗疆衣裙在午后的阳光下流淌着幽暗的光泽,银饰轻颤,却压不住她眉宇间的凝重。 她身后跟着乌娅,她正好奇的望着李玄戈。 “允姨。” 李玄戈颔首,目光扫过乌蒙允那一张跟母妃几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脸,“惊扰您歇息了。” “无妨。” 乌蒙允在他面前站定,摇了摇头,“虞姑娘方才神色匆匆,只说殿下有要事相询,十万火急,可是……与昨夜那场刺杀有关?还是宫里有变?” 昨晚。 她们母女二人被带到客房中安顿,因为隔得远,所以没有被波及到。 但就算如此。 她们也是知道了昨晚的事情。 李玄戈没有立刻回答,他踱步到池边。 然后。 俯身拾起一颗圆润的鹅卵石,在掌心掂了掂,随即猛地甩臂掷出! “噗通!” 石子精准地砸中池心一朵盛放的睡莲,花瓣四散,惊得锦鲤倏然潜底,只留下一圈圈急速扩散的涟漪,如同被骤然搅乱的棋局。 “是夏家。” “我那好大哥李隆基,方才以提携后辈之名,强闯刑部尚书夏府,把夏仲的孙子……” “‘请’走了。” 乌蒙允瞳孔骤然一缩:“绑架?!” “明着是请,暗地里是绑架。” 李玄戈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转身直视乌蒙允,“他们拿隆儿当筹码,要逼本王交出一个人。” “那一个女人?” “她叫柳如烟。” 李玄戈吐出这个名字,眼中寒芒暴涨。 “她是唯一知道真相的活口,也是唯一能指认幕后黑手的关键人证!” “他们在赌,赌夏仲的宝贝孙子在本王心中的分量,赌本王不敢拿夏家的独苗冒险!” 乌蒙允倒吸一口冷气。 她虽入京不久,但深宫倾轧、皇子夺嫡的残酷,早已从姐姐乌蒙仙的遭遇中窥得一二…… 而如今赤裸裸的绑架与威胁,已经开始无所不用其极了。 她冷静了下来,问道:“所以殿下唤我来……是要用蛊?” “没错。” 李玄戈点了点头,“我记得苗疆有一种特殊的蛊,能通过他人的衣物气息,寻找到他自身的位置,对吗?” “的确有那种东西,不过也有限制。” “什么限制?” “超过一定距离,就无效了。” 乌蒙允深吸了一口气,解释道,“但如果人还在京都内,就能找到。” “哦?” “那就够了!” 李玄戈微微吐出了一口气,“对方不会贸然将人带出去,所以我们还有机会。” “可殿下,若找到了您想怎么样?”乌蒙允提出了一个关键,同时也是后续的关键。 李玄戈沉吟了一声,语出惊人:“那就去见一见好大哥,要如何带我的小舅子参观他的私塾了?” 乌蒙允听完李玄戈的计划,微微颔首:“殿下放心,苗疆的‘寻踪蛊’虽受距离限制,但只要夏家的小孙子还在京都之内,我必能寻到他的踪迹!” 李玄戈微微松了口气,当即下令。 “千户!” “末将在!” 千户从廊下阴影中大步上前,躬身待命。 “你亲自带一队精锐,护卫允姨行动!” 李玄戈语气斩钉截铁,“若遇阻拦……格杀勿论!” 如今已经在关键时期了,李玄戈也懒得隐藏了,直接就是“开大”! “遵命!” 千户抱拳领命,转身点齐二十名锦衣卫暗哨,个个身着夜行衣,腰佩短弩,如鬼魅般无声集结。 紧接着。 他们护送着乌蒙允离开梗王府,坐上了一辆马车。 马车来到夏家之后,千户命人进去要了一件夏地隆经常穿的衣服过来。 等衣服放在马车中时,乌蒙允则从袖中取出一只小巧的竹筒,轻轻旋开。 下一秒。 一只通体莹蓝、薄翼如纱的蛊蝶翩然飞出,落在衣物上,随之又飞起盘旋了片刻,方才振翅而起,朝着西南方向疾掠而去! “跟上!” 乌蒙允低喝一声,马车顿时又动了,直接追向蛊蝶。 不多时。 蛊蝶飞越重重屋脊,最终停在一处偏僻的院落上空,盘旋不去…… 马车停在了一个巷中,乌蒙允掀开车帘,望了过去。 却见。 院墙高耸,门前立着两名黑衣守卫,腰间佩刀寒光凛冽…… 正是大皇子府的私兵! “是这里!” 乌蒙允将蛊蝶召回,“夏仲得孙儿的气息,就在院内!” 千户眼神一厉:“有劳夫人了,咱们马上回去复命!” “好!” 乌蒙允点了点头,马车随之悄无声息的驶入巷子的深处。 …… 院子中。 厚重的雕花木门被从外面锁死,隔绝了里外的光线。 夏地隆被粗暴地推进这间偏房,踉跄几步才站稳。 房间里陈设简陋,只有一张硬板床、一张破旧的桌子和一把椅子,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灰尘和霉味混合的难闻气味。 夏地隆刚想转身,结果将他推进来的人,已经将门给关上了。 他慌了,急忙冲到门边,用力拍打着冰冷的门板,声音带着哭腔却异常响亮:“放我出去!你们这些坏蛋!我姐夫是八殿下!他一定会来救我的!他一定会把你们都打趴下!放我出去!!!” 起初。 门外的士兵只是充耳不闻,任由他叫喊。 但夏地隆的倔强超乎想象,他一遍又一遍地喊着,声音越来越尖利,充满了孩童特有的穿透力,在寂静的院落里显得格外刺耳…… “姐夫最厉害了!” “他造的火炮能轰死你们!” “他的护卫比你们厉害一百倍!” “你们等着!” “你们都给本少等着!” “他马上就来了!你们敢关我,死定了!死定了!” 那骂骂咧咧的咒骂,像极了唐僧说教一样,令人头疼得很。 以至于…… “吵死了,你个小兔崽子!” 终于,一个粗嘎的怒骂声在门外响起,伴随着哐当一声响,门上的小窗被粗暴地拉开,露出一张胡子拉碴,充满戾气的脸。 正是刚才押送夏地隆的那个小头目。 “再他娘的敢鬼哭狼嚎一声,信不信老子进去把你舌头割了?” 草! 如果不是上面的让他们好好看着,别整出什么幺蛾子,他们都想冲进去,给这个小兔崽子两个巴掌了。 太吵了! 夏地隆被那张凶神恶煞的脸吓了一跳,下意识后退一步,但随即又被愤怒和不甘填满。 他梗着脖子,毫不畏惧地回瞪过去。 “你敢!?” “我姐夫可是李玄戈!是未来的太子!你敢动我一根手指头,我姐夫饶不了你!” “他会把你……” “把你剁碎了喂狗!!!” 第187章 梗王殿下的强势! “哈!” 小头目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咧开嘴,露出焦黄的牙齿,嘲讽道。 “太子?就凭那个只会耍小聪明的‘梗王’?他马上就会自身难保了,还救你?” “做梦去吧!” “小子,我告诉你,进了这‘文思堂’,你就是我们殿下手里的一只小虫子!” “捏死你,比捏死蚂蚁还容易!” “你那个姐夫?他算个什么东西!” 另一个士兵也凑到小窗口,脸上带着猥琐的讥笑。 “就是!小屁孩儿,你姐夫现在怕是吓得躲在被窝里发抖呢!” “还救你?他敢来吗?大殿下动动手指头,就能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识相一点就乖乖闭嘴,配合大殿下做事,事后还能放了你,不然……” 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眼神凶狠。 “你们胡说!姐夫才不怕你们!他是大英雄!” 夏地隆气得小脸通红,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地不让它掉下来。 他从未受过如此大的委屈和侮辱,尤其还是对他最崇拜的姐夫。 他继续拍门。 “快放我出去!” “你们这群坏蛋!骗子!大皇子是骗子!” “什么文思堂,都是骗人的!放我出去!!!” “入他娘的!敬酒不吃吃罚酒!”小头目彻底失去了耐心,对着门锁一阵捣鼓,伴随着锁链哗啦的声响,门猛地被推开! 下一秒。 两个士兵凶神恶煞地闯了进来。 小头目狞笑着逼近夏地隆:“小杂种,看来不给你点颜色看看,你是不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 他蒲扇般的大手高高扬起,作势就要扇下来。 夏地隆毕竟只是一个孩子,面对两个凶悍士兵的步步紧逼,刚才的愤怒和倔强瞬间被巨大的恐惧淹没。 他看着那扬起的手掌,仿佛看到了父亲严厉责罚时的样子,但眼前这个人的眼神却只有纯粹的恶意和残忍…… “哇——!” 巨大的委屈、恐惧和对姐夫期盼落空的绝望瞬间爆发,夏地隆再也忍不住,一屁股坐在地上,放声嚎啕大哭起来。 那哭声撕心裂肺,充满了孩童的无助,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呜……我要爷爷!我要姐姐!我要姐夫!” “你们都是坏人,只会欺负人!” 他的哭声在狭小的房间里回荡,震耳欲聋。 “哭!哭丧呢!闭嘴!” 小头目被这突如其来的嚎哭弄得更加烦躁,恶狠狠地呵斥,扬起的巴掌眼看就要落下…… “轰!!!”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猛然炸开! 厚重的木门如同纸糊般向内爆裂,木屑纷飞间,数道黑影如闪电般破门而入! “锦衣卫办案!所有人跪地束手!” 千户冰冷的厉喝如同惊雷,瞬间撕裂了屋内的哭嚎! 下一秒。 十余柄寒光凛冽的绣春刀齐刷刷出鞘,刀锋直指房内众人,杀气森然! 小头目和另一名士兵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魂飞魄散,扬起的巴掌僵在半空,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的骇然! 不是…… 锦衣卫? 锦衣卫咋来了??? 他们猛然惊醒,扭头看向门口…… 只见。 破碎的门洞外,一道玄色蟒袍的身影负手而立,逆着门外刺眼的光线,宛如神祇降临。 还能有谁? 自然是李玄戈! 他一步踏过门槛,蟒袍下摆扫过满地狼藉的木屑,姿态从容不迫,仿佛踏入的不是囚禁人质的险地,而是自家的后花园。 “你们……怎么闯进来了,这儿乃是大皇子……” 小头目话说到一半,李玄戈脚步一顿,笑眯眯的开口:“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本王想去哪里,还需向你报备不成?” 他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如同重锤砸在小头目心头! “见了本王,还不跪下?!” “噗通!噗通!” 小头目和另一名士兵双腿一软,如同烂泥般瘫跪在地,额头死死抵着冰冷的地砖,浑身抖如筛糠。 奶奶的…… 这一切八皇子,咋感觉比想象中的要强势啊? “梗王饶命!” “小的……小的有眼无珠!” 夏地隆的哭声戛然而止。 他猛地抬起头,透过模糊的泪眼,看到了门口那道熟悉的身影! “姐夫!!!” 巨大的惊喜和委屈瞬间爆发。 他如同离弦之箭般从地上弹起,一头扑进李玄戈怀里,小小的身体因激动和哭泣而剧烈颤抖。 “隆儿不怕,姐夫来了。” 李玄戈轻轻拍了拍夏地隆的后背。 然后。 目光扫过跪在地上的两人,声音陡然转冷。 “告诉姐夫,谁欺负你了?” 夏地隆小脸哭得通红,眼泪鼻涕糊成一团,但那双眼睛却燃着愤怒的火焰,小手指着跪在地上的小头目。 “是他!就是他!” “姐夫,就是这个坏蛋!” “他刚才要打我,他还骂你,他说你只是……会耍小聪明的梗王!” “他说你马上自身难保了,他还说要割掉我的舌头,他们都不是好人!都是大坏蛋!” 小头目闻言,面如死灰,身体抖得更厉害了。 草! 他刚刚的确是说了。 可问题是…… 如今被梗王听见了,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果不其然。 李玄戈的脸色一寒。 “千户。” “属下在!” 千户踏前一步,躬身待命。 “掌嘴。” 李玄戈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刺骨的寒意,“本王要听听,他的舌头是不是真那么硬。” “遵命!” 千户眼中寒光一闪,大步上前,蒲扇般的大手带着呼啸的风声,狠狠扇下! “啪!!!” 一声清脆响亮的耳光,如同爆竹炸响! 小头目还未来得及求饶,脑袋就被巨大的力量抽得猛然偏向一侧,左脸瞬间高高肿起,嘴角裂开,鲜血混合着唾沫飞溅而出! “噗——!” 他眼前金星乱冒,耳朵嗡嗡作响,差点一头栽倒。 “啪!!!” 不等他缓过气,千户反手又是一记更重的耳光! “咔嚓!” 一声轻微的骨裂声响起,小头目几颗带血的牙齿混着血沫喷了出来! 以至于。 右脸也迅速肿成了猪头,鼻血长流! “啪!” “啪!!” “啪!!!” 千户左右开弓,蒲扇般的巴掌如同疾风骤雨,毫不留情地抽在小头目的脸上! 每一巴掌都势大力沉,抽得他脑袋像个破布娃娃般疯狂摇摆,鲜血、碎牙、唾液不断飞溅! “呃……呃啊……饶……饶命……” 小头目被打得意识模糊,眼前一片血红,喉咙里只能发出含糊不清的呜咽,身体瘫软如泥,全靠身后的锦衣卫拎着他的衣领才没倒下。 足足十几巴掌下去,小头目的脸已经彻底不成人形,肿胀淤紫,口鼻鲜血淋漓,眼神涣散,眼看就要晕死过去。 “够了。” 李玄戈淡淡开口。 千户这才停手,像无事发生一样的站在了一旁。 小头目蜷缩在地,身体无意识地抽搐着,发出痛苦的呻吟,连求饶的力气都没有了…… 太痛苦了! 他终于体验到了什么叫祸从口出了。 他更是明白了什么是生不如死的滋味…… “隆儿,姐夫替你出气了吗?” 李玄戈无视他,反而揉了揉夏地隆的脑袋。 “嗯!” 夏地隆用力点头,小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看向李玄戈的眼神充满了崇拜。 李玄戈微微一笑,随即再次看向地上奄奄一息的小头目,声音如同九幽寒冰:“没死就给本王爬起来。” 小头目身体猛地一颤,挣扎着想抬头,却只是徒劳地蠕动了一下。 “千户,让他清醒点。” 李玄戈吩咐道。 千户立刻上前,毫不客气地一脚踹在小头目的腰眼上! “嗷——!” 剧痛让小头目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混沌的意识被强行刺激得清醒了几分。 “听着!” 李玄戈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一字一顿的说道。 “滚回去,告诉你的主子。” “本王现在就在他这间‘文思堂’里,准备好好参观一下。” “让他立刻滚过来,亲自给本王当一回向导。” “本王只给你一盏茶的时间。” “一盏茶后,若本王见不到他人……” 李玄戈咧嘴一笑,露出了白森森的牙齿。 “本王就一把火烧了他的耗子洞,让事情闹得更大……” “听明白了吗?” 小头目浑身剧痛,脸上火辣辣如同被烙铁烫过,耳朵里嗡鸣不止,牙齿掉了好几颗,连呼吸都带着浓重的血腥味。 但他更怕的是梗王李玄戈那如同看死物般的眼神,以及…… 那一句“一盏茶”的冰冷时限。 必须将消息带回去! 否则的话…… 会出事的! “小的……明白!马上去!” 他含糊不清地嘶喊着,连滚带爬地从地上挣扎起来。 然后。 头也不敢回一下,朝着往外跑。 他现在只想尽快逃离这个炼狱,逃离那个如同煞神降临般的八皇子…… …… 大皇子府邸,书房内一片宁静。 李隆基斜倚在铺着雪白狐裘的紫檀木榻上,闭目养神。 他嘴角噙着一丝志得意满的微笑,心情很爽。 嗯…… 因为计划进行得如此顺利! 夏家那个老东西,果然不堪一击。 他李隆基亲自登门,几句话一压,夏仲就吓得魂飞魄散,眼睁睁看着宝贝孙子被“请”走了…… 那老家伙现在想必正在府里哭天抢地,六神无主吧? 至于李玄戈…… 哼! 那个只会耍小聪明、仗着父皇一点宠爱的梗王,此刻想必也焦头烂额了吧? 夏地隆是他小舅子,更是他一手教导的学生,以李玄戈那护短的性子,绝不可能坐视不理! “人质在手,看你如何不低头?” 李隆基低声自语,笑意更深。 他仿佛已经看到李玄戈脸色铁青、满心不甘却又无可奈何地带着柳如烟来到他府上,低声下气地请求他放了夏地隆的样子…… 他甚至可以想象李玄戈眼中的屈辱和怒火! 但那又如何? 在绝对的筹码面前,再大的怒火也只能憋着!!! “皇祖母那儿……” 李隆基的思绪,冷不丁地飘向慈宁宫深处那位威严的老妇人身上。 这一次若能替皇祖母彻底解决掉柳如烟这个心腹大患,剪除李玄戈的臂助,那便是天大的功劳! 皇祖母手中还握着多少隐秘的力量? 她老人家又会在未来的夺嫡中给予自己何等关键的支持? 想到此处。 李隆基的心头一片火热。 什么李无双,什么李元霸,不过都是跳梁小丑! 只要这次立下大功,赢得皇祖母的绝对信任,储君之位…… 离他还远吗? 未来的九五之尊…… 李隆基的呼吸都微微急促起来,仿佛已经触摸到了那冰冷的龙椅扶手。 他端起手边的温茶,惬意地呷了一口,叹出了一个字:“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