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懂植物心声,逃荒后农门娇女带飞全家》 56 男三是残废病娇 肖林也不甘示弱,紧跟其后拉弓射箭。 接连两箭袭来,杨力左右挥刀挡开了箭矢,目光突然一凝,这箭头... “是宋毅吗?”他突然对着树林方向大喊,“是我,杨力。” 听到熟悉的声音,宋毅连忙抬手按住了肖林的弓箭,试探道:“是杨大叔吗?” 杨力面露欣喜,果然是宋毅的声音,笑着走向树林。 离得近了,果然看到熟悉的身影,“毅哥儿,真的是你,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 “还好我看到了那支箭头,还是我教你的做法,不然还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打自家人,哈哈哈。” 宋毅也看到了杨力,稳重老成的脸上难得露出了少年般的笑容,给肖林介绍道,“林叔,这是我们村的杨大叔,也是自小教我习武狩猎的师父。” “杨大叔,这是肖林叔。” 双方互相抱拳,便算是打过招呼认识了。 两人重新抬起麂子,和杨力一起来到水潭边上,和他一起的还有杨母、妻子黄氏和儿子杨树,此外还多了一名他不认识的清瘦少年。 哪怕穿了粗布麻衣,弄脏了头发和脸,宋毅依然能看出少年气质不凡。 肖林在旁边,杨力不想暴露少年的身份,因此介绍时称其为大儿子杨修,宋毅心中了然应该就是杨大叔要护送的人。 杨力干脆帮着他们一起处理麂子,几人边忙边聊天,期间还来了几个肖家沟的人打水。 杨力问过他们北上的路线后,就动了一起上路的心思,直接开口询问。 “我们也计划走山路往东,避开豫州,从锦州最西边绕行去往京城,你们要去江州,咱们刚好可以顺路走一段,如果不介意的话我想跟你们一起走。” 宋毅自然是愿意的,但是现在做主的是里正爷爷,他不好直接答应。 略微抱歉地开口,“杨大叔,我现在算是依附内子家一同北上,能否同行还要问过里正才行。” 虽说没有直接同意有些失望,但杨力也能理解宋毅的想法。 短短一刻钟的时间,肖林和杨力颇有些惺惺相惜之感,怕他多想,于是主动提议: “等下回去我和宋小哥一起去说,里正叔要是知道杨大哥的身手,保准高兴,巴不得你跟我们一起呢。” “哈哈哈,那就借老弟吉言。”杨力哈哈一笑。 日头西落,不管要不要同行,邀请他们一起过夜肯定是没问题的,几人装好麂子肉,又打了些水,便一同前往破庙。 杨力家也是一辆骡车,车厢比肖榆他们的宽敞很多,直到杨力抱着少年上车,宋毅和肖林才发现杨修双腿有疾。 回到破庙天已经擦黑,里正果然高兴地欢迎杨力加入,杨柳村的人听说杨力来了,也一个个高兴地过来打招呼,一下见到这么多邻居,杨母和黄氏一扫疲惫,兴致勃勃地收拾起来。 他们带的东西比肖榆家还好,除了一些粗面和糙米打掩护,剩下都是精美白面,甚至还有牛肉干,为了表达感谢,杨力分别送了里正和肖家一些,才知道他们有这么厚的家底。 两家都不是多话之人,因此杨力也不担心他们会到处说,之后的路上还得给杨修做吃的,总藏着掖着也没必要。 有了杨力的加入,宋毅肉眼可见的开心,为了表示欢迎,肖榆决定今晚就做烤肉吃。 肖林一听,也表示加入,从他自己的那份肉里拿出一些交给肖榆。 麂子肉比上次的小鹿多得多,宋毅分到的一半也只比鹿肉少了一点,一次肯定是吃不完的,肖榆干脆和上次一样,把多的部分切成条制作肉干,留了大概四五斤肉晚上烤着吃。 照例先给生病的几人做饭,三天过去,肖瑞和铁柱也相继发热住进了破庙,因此肖榆做了一大锅咸蛋瘦肉粥,用的是之前吴氏回赠的咸鸭蛋和熏猪肉。 再配上菜团子,给他们送了过去。 送完后肖榆便开始研究她的烤肉了,之前被她用来切肉的大石板架在了火堆上充当烤盘。 天然的石板烤盘就这么诞生了,可惜大家现在不能围在一起边烤边吃,少了野炊的乐趣。 杨力拿出一把特别锋利的匕首片肉,切的又薄又均匀,以肖榆的眼力感觉像是精钢材质,放在古代绝对是神兵利器,她不认为一个十八线县城的副镖头能够拥有如此厉害的兵器。 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张元修给他的。 没错,肖榆已经可以断定,杨修就是张元修,那个原书中的男三,男二宿王的表弟,爱慕女主,在原书中充当主角团军师的角色,最终因为操劳过度和爱而不得郁郁而终。 虽然只露了一面,依然给肖家众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实在是他那羸弱的身姿不由得让人心生保护之意。 肖榆回想原书中张元修的人设:经历了母亲被害、舅家被灭,又被亲生父亲追杀险些丧命,因此性情大变,手段极端且残忍,为男女主的大业出了不少阴狠毒辣的主意。 这不妥妥的病娇反派么?但是原书中他不争不抢,经常是女主需要就出现,不需要就当背景板,甚至会郁结于心而死! 这哪是病娇的打开方式?病娇不应该又茶又狠,一边给男主使绊子一边博得女主同情么?难道是因为那什么气运,所以才沦为一个女主挂件兼职工具人? 肖榆想不明白,总觉得原书中很多地方的人设都很割裂。 但是她真的穿进来,又清楚地感觉到这是个有血有肉的世界,是真实存在的。 宋毅见她对着一堆瓶瓶罐罐皱眉沉思,还以为遇到了什么难题。 轻声问道:“怎么了?可是少了什么东西?” 肖榆被他打断思绪,回来神来挑选了要用到的调料,含糊道: “没少什么,刚想到了点事,走神了。” “走吧,烤肉去,让你尝尝我的手艺。” 宋毅见她又恢复笑脸,也就没有过多在意,陪着她一起腌制肉片。 57 山下火龙 石板擦洗干净抹上猪油,腌制好的肉片被肖榆整齐地铺在上面,霸道的肉香瞬间被激发了出来。 周围几家都忍不住看向肖榆的方向。 肖乐闻着肉香,肚子忍不住咕噜咕噜叫,“阿姐,还有多久能吃?” 肖乐简直是大家的嘴替,几个成年人不好意思开口,只能时不时朝肖榆这边看一眼,原本聊天的几人都不知不觉停下来了。 就连杨大叔也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今天真是借了毅哥儿的光了,能见识到这样新奇的吃法,确实开了眼了。” “可不是,打了这么多年猎,隔三岔五也会自己烤点肉过过嘴瘾,直到最近吃了大丫做的野味,才发现我以前那做法简直就是浪费。” 肖林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不像宋毅打到的猎物大多拿去换钱,他经常给自己煮点野味打打牙祭。 “别说你们了,我们也是头一回见这吃法,也不知道这孩子打哪学来的。” 王氏最近对于肖榆的厨艺也是纳闷得不行,之前明明跟她一样的做饭方法,成亲两个月突然就变了。 肖榆听他们越聊越偏,眼看就要聊到自己老底了,赶紧招呼肖乐。 “肉好了,你把碗端过来,先给阿奶盛。” 由于杨力的加入,今晚的主食加了一半的精米,做的是两掺的大米饭。 每人一碗,再盖上肉片,搭配着萝卜干和野菜一起吃,有点像简易版的烤肉拌饭。 肖榆边烤边给大家添肉,一直持续了将近半个时辰这顿饭才终于吃完了。 吃完烤肉饭后再来两碗排骨汤,肖榆满足的打了个饱嗝,很久吃过重口味的东西了,今天给吃撑了。 事实上所有人都吃撑了,包括身娇体弱的杨修,一个人躲在马车上吃了满满一碗饭,为此杨母猛夸肖榆。 实在是这孩子胃口太差,上好的白米饭,每次就吃那么几口,看得她都着急,生怕路上撑不住厥过去。 还好还好,遇上肖家大丫。 肖家吃饭用的时间长,等他们吃完饭收拾好锅碗瓢盆,四周已经静悄悄了。 经过几天的风餐露宿,肖家沟众人可以说是分成了两拨,条件稍好的人聚集在一处,差一点的聚集在另一处,倒不是互相嫌弃,而是吃饭的香味实在勾人,双方都觉得别扭,久而久之就形成了这样的格局。 里正就算想让大家互相帮助,也有心无力,毕竟吃不上饭的占绝大多数,能拉一把让他们吃上药都已经用尽了他所有气力了,只盼着大家赶紧康复,快点离开昌州地界。 肖榆他们在安营的时候就专程选了下风口,就算味道太大也能被风吹开一些,不至于太过惹眼。 宋毅探望过宋母后难得没有继续盯着肖榆,而是和杨力离开人群找了块平整的大石头坐着聊天,互相说了下最近的境遇。 杨力看了眼马车的方向,长叹一声。 “还好当日听了你的话,后来我硬拉着总镖头询问,才知道这孩子是徽州张家嫡子,也是个苦命人,被亲爹追杀,具体情况就不和你细说了,总之多亏了你的提醒,让我们避过了不少危机。” “可惜不能一直混在流民中,我们有骡车有粮食,人又太少,简直是移动的肥羊。因此才决定走山路,可巧遇到了你们,好啊,真是上天眷顾,本以为咱爷俩自此再无相见之日。” 杨力亲切地拍了拍宋毅的手臂,他是真的开心能再见宋毅,这孩子自小跟着他狩猎,比亲儿子相处的时间都多,虽然没有正式拜师,但在他心里,早已将宋毅视为亲人。 宋毅也是一样,杨力对他亦师亦父,这些日子他一直都在担心他们,今日再聚他只觉得圆满,牵挂的人都在身边,哪怕头上片瓦都无,他也十分安心。 抬头看向远处,依稀能瞧见万家灯火,影影绰绰地在黑暗中移动,宋毅刚弯起来的双眼猛地睁大,快速站了起来跑到更高的岩石上往山下看去。 杨力被他的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摸不着头脑,也跟着扭头看去,只见火光越来越清晰,在黑暗中连成一线,仿佛一条火龙。 他脸色一变,靠近宋毅,小声道:“是流民吗?” “感觉不像。” “杨大叔,你去通知里正,我下去看看。”说完就要下山。 杨力拉住一把拉住他的衣袖,“等等,把这个带上。” 是那把匕首。 宋毅没有扭捏,接过匕首就悄悄往山下走去。 在距离火龙差不多两百米高度的位置,隐约听到了嘈杂的呼救声,宋毅又往下奔跑了50米左右终于看清了火龙里的情况。 一群身着甲胄的官兵,手起刀落切瓜菜一样地斩杀百姓,分辨不出是流民还是当地的百姓,宋毅不敢再靠近,缓慢后退之后快速返回。 里正已经醒了,并且安排肖磊他们挨家熄灭了火堆,此时正站在宋毅刚才的位置往山下眺望。 看到宋毅回来,快步迎了上去,“山下是什么人?发生什么事了?” “是官兵,在追杀流民。”宋毅喘着气说道,“也许是百姓,我分辨不出。” “什么?”里正大惊失色,他以为最多是流寇什么的。 急的原地转了两圈才站定,“走,马上走,往深山里去。” “磊子,快去通知孙大夫,准备起程。” “大江、大河,你们俩快去通知三太公和五太公,其他人赶紧把人都叫起来,立刻起程上山。” “注意不要点火,不要发出太大的声响。”宋毅跟着补充道。 “对对,听毅哥儿的,都轻声些。” 肖榆在肖磊来熄灭火堆的时候就已经醒了,只是她不知道具体什么情况,就没有叫醒王氏她们。 此时听了宋毅的话,赶紧摇醒了他们,众人七手八脚地收拾行李。 王氏挡住肖乐手里的干草,“这些就别带了,到处多的是,赶紧把锅碗什么先收到背篓里。” 肖乐撇了撇嘴,不情不愿地放下了他的干草,小声嘀咕:“睡的时候也不见你们嫌弃它。” 58 断舍离 “你说啥?” 王氏没听清他小声嘀咕什么东西。 “没什么。” 肖乐闷闷地回了一声就跑开了,帮肖良丰一起把行李往车上放。 小小的插曲王氏也没放在心上,收拾完零碎的东西,肖良谷也背着小老头回来了,柳氏、宋母她们也都跟着一起。 “你们都坐到车上去,挤一挤地方应该够。”为了让生病的人能坐到车里,除了整袋的粮食和衣物被褥外,剩下杂七杂八的东西都由他们背在背篓里。 有些行李少的人家,已经先一步往山上去了,肖榆家里车多,反倒不如步行在山里行走方便,和孙家、杨大叔一家坠在队伍最后方。 宋毅和杨力一直观察着山下的动静,以防被人发现,好在有惊无险。 等所有人上山后,他们俩才跟在队伍最后。 这一晚大家除了最初的慌乱,都绷紧了精神赶路,有些想找事的人也被里正强硬地压了下去,直言谁敢说话闹事,直接逐出队伍。 就连周氏也闭着嘴不敢多少一句。 直到天光大亮,众人才在里正一声‘停下‘后原地休息。 肖榆像条死狗一样靠在树干上拉风箱。 她实在是太累了,眼前全是星星,强撑着一口气才勉强没有掉队,只觉得满嘴都是血腥味。 越往山里走骡车越不好用,别说坐人了,单纯拉车厢都东倒西歪,还需要人扶着。 上山没一会柳氏她们就下车了,肖老头、宋母、张氏三人分别由肖良谷、宋毅和肖良文背着上山的,好在这三人不是种地就是打猎,体力都没话说才没有被累垮。 肖榆看着骡车,终于下定决心开口,“把车厢扔掉吧。” “不用吧,我推着点还好,能走。”肖良丰实在是舍不得。 肖榆理解他的不舍,但是再不解开车厢,只会成为累赘。 “爹,往后大部分都是山路,而且是人烟鲜少的山路,骡车根本走不了,如果车厢侧翻,很可能带着东西和人一起从山上跌下去,得不偿失。” “再说车厢又不值几个钱,主要还是大黑,咱们解了车厢大黑也轻松些,可以做个马鞍,让它俩驮着人走,或者也可以驮着行李,都比车厢方便。” 肖良丰还是有些舍不得,倒是王氏想得通透,赞成道: “就听大丫的,老大老二,你俩去把车厢解了,把行李收拾收拾给骡子背上。” 两人对视一眼,只得按照王氏吩咐的去做,里正看到他们的举动,询问过原因后,也纷纷效仿,不过里正也给出了他的建议。 可以将车厢改成板车,这样推着走也方便。 肖良谷也正有此意,她们和宋家共两辆骡车,其中一辆车厢坏了后就是用板车改的,现在改回板车正好能用。 为了之后赶路更加轻便,王氏咬牙进行了断舍离,将一些破旧或者用不到的东西都弃掉了,又把粮食分成小份,所有大人每人的背篓里都装了一些。 一方面分担重量,另一方面也防止走散了没东西吃。 最后经过整理,两头骡子分别坨了一些被褥衣物等又大又重的行李,粮食一部分放板车,一部分大家背着。 再把水桶、锅碗瓢盆等杂物堆放在粮食周围,最后上面铺上油布,用绳子固定结实就好了。 在他们整理行李的时候,里正再次让人确认了没被人追上,终于不用着急赶路了。 一晚奔波,丹清先生撑不住累倒了,孙希舟敬业地给原先生病的人挨个把脉,之后又让药童煎了药给众人服下。 肖榆见他累得脸色发白,拿出杨大叔给的牛肉干让宋毅给孙希舟送了过去,唯一的大夫可不敢给累倒了。 现在路上不再走隔离病房的条件了,大家只能各家照顾各家的病人。 在肖榆的强烈建议下,里正征求了孙希舟的意见后,要求所有人把面巾加到了两层,并且任何时候都不能取下来。 伺候病人吃完药,又弄了点干粮垫肚子,大家终于陆陆续续进入了梦乡。 再睁眼已经正午,太阳照在脸上,刺得人眼睛都睁不开。 肖榆抬起手挡住眼睛翻了个身又接着睡了过去,别说晒归晒,还有点微风。 宋毅打扇的手顿了顿,又继续给她扇风驱蚊。 宋母和张氏坐在一起聊天,看见两人的互动相视一笑,默契地移开视线免得宋毅尴尬。 一天中最热的时间过去后,里正再次招呼大家出发。 这次肖榆清楚地看到了杨修的长像,少年约莫十八九岁的样子,还未束发,低垂着眼眸骑在马背上看不清神色。 不过握着缰绳的手微微发白,看得出他有些紧张。 她不知道的是杨修之所以残疾,就是因为庶子使坏从马背上摔了下来,被踩断了右腿。 因此对于骑马他一直有阴影,只是此时实在没有办法,只能骑马。 双手攥得更紧了,低垂的眼里迸发出强烈的恨意,这一切肖榆都没有察觉。 她也只是看了一眼就专注爬山了,再八卦的心思也被长途跋涉熄灭了,管他男三男四,根本没有心劲搭理。 就这样继续开启荒野徒步模式,对比下来之前简直就是度假。 五天下来,肖榆双腿从发酸发软逐渐变得习惯麻木,脚上的水泡一个接一个地出现,最后都在挑破后发硬变成茧子。 又是怀念运动鞋的一天! 再次扔掉一双磨烂的草鞋,肖榆冲着肖良丰喊到。 “爹,鞋子又坏了,再给我一双草鞋吧。” 肖良丰闻言找了双大小勉强合适的递给了她。 “稍微大了点,你往布鞋外面再包几层叶子或者用干草塞塞缝隙。” 接过草鞋在脚上比了比,确实大了一些,不过她没着急收拾,而是先放在了一边,趁休息的时候让脚丫子放松放松。 五天过去,除了肖老头和宋母,剩下的几人都已经康复。 柳氏恢复了往日的生气,带着几个女眷准备晚上的吃食。 病了一场后,她整个人瘦了一圈,现在看下来也就是130斤左右的样子,不瘦但是也不臃肿,整个人利落了许多。 59 心疾复发 “咳咳咳...” 王氏扶着肖老头找了块石头坐下。 “老婆子,我的烟丝还有么,想抽两口。” 王氏白眼一翻懒得搭理他,“抽抽抽,抽什么抽,也不看看自己咳成什么样了,一把年纪心里没点数。” “咳咳...咳咳咳..”肖老头咳得更加急促了。 铁头十分有眼色地递了杯水给他,肖老头默默接了过去,不再吱声。 就连肖瑞小不点都学着大人的样子,伸出小手拍了拍他的后背。 “阿爷,孙大夫说了,你的病没好利索,不能再抽烟袋了,你可要听大夫的话哦。” 王氏嗔怪地点了下他的额头,“就你懂得多。” 风餐露宿十几日,没想到小孩子是适应得最好的,尤其两个半大小子,变得野了不少。 药煎好后,肖萍端了过来递给肖老头,又酸又苦的味道喝得他连连皱眉,好不容易咽下去,一个打嗝又差点吐了出来。 “哎呀,这药就不能停掉吗?我已经好了。” “快别嘟囔了,赶紧先喝口水漱漱口。”王氏看他那作呕的样子,真担心他给吐出来,这药可贵的嘞。 “好没好要孙大夫说的算,你就听他的好好喝药,早点好利索了才是正经。” “你这能喝药都是幸运的了,那些走了的人,连喝药的机会都没有,哎...” 这几日接连走了好几个人了,老的小的少的都有,最多的还是老人,好几家都披麻戴孝的上路,整个队伍都压抑了不少。 肖榆他们这两日吃肉都是偷偷摸摸的,免得招人记恨。 好不容易今天早上能吃个肉粥,刚吸溜两口,杨力就寻了过来。 “毅哥儿,听他们说你和孙大夫相熟,能不能陪我去找找他,修哥儿旧疾复发了。” 肖榆记得男三好像是胎中带毒来着,这旧疾难道是胎毒?也不知道孙希舟会不会看,她突然来了兴趣,两口喝完粥也跟着一起去了。 孙希舟仔细地摸过脉,沉吟片刻才说道: “小哥的心疾像是先天不足,一般来说这种病症要么源自父母,要么就是胎中不足,按脉象来看更像是前者,杨大叔看着不像是有心疾的样子,婶子之前可有过类似的病症。” 杨力也不太懂这些,含含糊糊道,“啊,是,你婶子她也有点这方面的毛病。” “那就对了,心疾患者生产困难,想必婶子也吃了不少苦。” 随着这句话落,杨修清冷的双眼逐渐聚焦,少年独有的嗓音响起,带着微微的沙哑。 “她生我时,整整用了两天。”血水一盆接着一盆端出来,杨修心里补充道。 哪怕杨力知道说的不是他媳妇,也有些动容。 孙希舟也颇受震撼,他虽然于妇科不太擅长,但也知道生产超过12个时辰是极其危险的事情,尤其是原本就有心疾。 “那你真应该感谢你的母亲,是她的坚持才换来了你的生命,通常生产超过12个时辰就只能保住大人和小孩其中一个,你能活下来真的是运气。” 杨修低下头掩住眼里的伤痛,根本不是运气,他的母亲用生命换了他活着。 而且也不是心疾,是被人投了厉害的毒药,让人看起来像是心疾,他自出生便体弱多病,看了不少大夫都说是心疾。 多亏舅父找了神医才终于对症医治,又请了名师教他骑马习武,结果身体刚有些起色便被人使坏,坠马伤了双腿。 “出生前母亲护着,出生后父亲疼爱,我都有些羡慕你了。”孙希舟接着感慨,这几天他眼睁睁看着杨大叔轮流背着他和杨树两人,妥妥的好父亲。 “他才没有疼爱过我。”杨修低着头咬牙切齿道。 ?? 孙希舟懵了一瞬,“怎么能这么说,你爹对你的疼爱我们都看在眼里,莫不是有什么误会。” 杨修脑海里闪过他跪在院里的画面,母亲忌日当天,他跪在冰冷的地板上,一群人围着他指指点点。 “一个残废都能当少主,张家主够对得起他了。” “是呀,我大哥对他不知道有多好,遍寻名医给他医治,居然还不知足。” “不知足就算了,竟然在他亲娘的忌日里闹,真是不孝。” 一道身着绛紫长袍的身影停在他面前,是那张道貌岸然的脸。 “修儿,你娘是心疾去世的,并不是你所说的中毒,不过几句谣言,你竟要在她的忌日开棺验骨,为父是万万不能同意的。” “是呀,这么大人了,连谣言都分不清楚,居然提出如此不孝的要求。” “哎,张家主待他一向疼爱,这其中莫不是有什么误会?” 杨修突然一把扫开孙希舟把脉的手,怒吼道: “他能有什么误会,都是假的,他就是个伪君子!” 孙希舟被吓了一跳,险些被推倒在地,一脸震惊地看向他,又看了看杨大叔。 杨力也被他突然发火惊住,愣了一会才连忙打圆场。 “这孩子,昨个跟我吵架了,胡言乱语的,快,给孙大夫道歉。” 杨修此时也回过神来,心里清楚是他过于激动了,只是少年人拉不下面子,侧过头不理他们。 孙希舟被气得不轻,他好心看诊竟被人如此对待,还是个不孝不悌之徒,瞬间也来了火气,径直甩袖离开了。 一切发生的很快,等围观的宋毅和孙希和反应过来的时候,孙希舟已经扭头走了,两人对视一眼,孙希和赶紧追了上去好言安慰。 宋毅则留下帮杨大叔善后,好在只有自家人,随便解释几句就糊弄过去了。 其实很多人都知道杨修不是杨力的儿子,毕竟有杨柳村的人在,他们都知道杨力只有一个13岁的儿子杨树,对于突然冒出来的杨修,大家心里也都有猜测。 在杨力的暗示下,也都心照不宣的没有拆穿。 要说最懵逼的还属黄氏,莫名其妙被人说身体不好,郁闷得很,她不知道有多健壮! 这雇主家的公子也真是的,喜怒无常。 “儿子,你以后离他远点啊,看着这里不大正常。” 黄氏点了点脑袋的位置叮嘱杨树。 60 熏肉大饼 杨树反倒是所有人中最为淡定的,13岁的孩子和宋毅一般少年老成。 又不是说他父母,有什么好生气的,拿钱办事而已。 随便敷衍了一下黄氏就往山上去了,有这功夫还不如去下几个套子,说不准还能抓几只兔子。 杨母见黄氏还一脸八卦的看着杨修,上前将她扯走了,真是没点眼色,孩子都哭了她还在这围观,这可是雇主。 杨修眨了眨通红的双眼,把眼泪憋了回去,今天是他失态了。 看着眼前抓耳挠腮的中年男人,他心里很是羡慕那个叫杨树的孩子,十几日的相处,他从这家人的身上才真正看到了什么叫家人。 那种父子之间的亲近哪怕是舅父家都没有,世家大族总是更讲究长辈的威严。 想到这些时日无微不至的照顾,杨修的神色终于缓和了下来,哑着嗓子开口。 “抱歉,我不是有意的。” 杨力难得逾越抚了抚他的肩头,“过去的事就别想了,往前看,现在最重要的是你要保重身体,平安到达京城。” 他也不知道怎么安慰眼前的少年,只能是尽力将他安全送到。 肖榆看了看日头,快要中午了,难得二爷爷允许大家休息半日,她也想去山林里找找看有没有水源,哪怕找些果子也行。 五天过去,在破庙水潭那边打的水只剩下小半桶留着给宋母和肖老头煎药,从昨日开始肖榆她们就是靠早晨的露水勉强撑着。 肖榆舔了舔干瘪的嘴唇,对宋毅说道:“你们聊着,我先去找水了。” 照旧喊了肖良丰一起,两人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山林间。 宋毅已经习惯了肖榆不带他玩,在她走后,也和杨力一起往杨树离开的方向追去。 他们要去狩猎,和肖榆分开也好。 经过十几天的磨合,已经不需要特意里正安排了,大家都能井井有条地安营扎寨,找食物找水。 可惜今日又是一无所获,就连宋毅他们也没有打到任何猎物,小动物们似乎也都不愿意外出了。 难得休息半日,未时过后,大家再次打起精神向东而行。 里正打开舆图看了看,喊道。 “再坚持坚持,翻过这个山头,有一片崖壁,今晚就在那边过夜。” 众人一听齐齐应了声好就再次出发。 肖老头坐在手推车上,挤在行囊边上,由肖良谷和肖良丰两人一起推着,肖萍扶着张氏,肖芳芳扶着王氏,宋毅照旧背着宋母,肖良文和铁头各牵一头骡子。 杨力那边背着杨修上山,小杨树负责牵马。 他们三家合在一起走,还真是集齐了老弱病残孕幼! 肖榆叹息一声,任命地拄着自制登山杖上山,她能背一筐行李,还能照顾好自己,已经是最大的贡献了。 两个时辰后,终于到达了里正所说的岩壁,老天都在眷顾他们,没想到岩壁下就有一条小水流,贴着岩壁静静流淌,只比巴掌宽一点。 看到水流,人群中爆发出惊喜的欢喝。 “水,是水。” 走在前面的人扔下行囊就冲了过去,捧起水就喝,有的夸张的直接把整个脸都埋了进去。 晚到的人一把将已经喝过水的人拽出来,自己补上空隙接着喝。 里正喊破嗓子也没能把人控制住,索性让两个儿子也进去打点水出来,先解解渴再说其他。 肖榆她们在队伍靠后,到的时候已经挤满了人,好多人都直接踩进去了,不是她矫情,她真的感觉喝不下去。 宋毅看她那嫌弃的表情就知道她的想法,老实说他也不想喝别人的洗脚水,视线水流看去,往腰上绑了个水桶就开始攀爬。 水是从崖壁上方留下来的,不是她们来的方向,这块崖壁又高又陡,看不清上面的水流情况。 好几户没喝到水的人家,看见宋毅的举动,也学着他往崖壁上爬。 不一会就传来了一声呼喊。 “上面有水,好多水。” 肖榆探头看去,宋毅已经提了一桶水准备下来。 连忙喊道:“你别下来,用绳子把桶放下来就行。” 说完示意肖良丰和肖乐帮忙拿桶。 铁头在听到喊声的时候都已经跟着爬上去了,几人合力,很快就打满了5桶水。 里正也终于露出笑脸。 “多亏了先祖的舆图,这地方可真是太好了,平坦宽敞还有水,今晚就在这歇下吧。” “山壁陡峭,大家打水注意安全。” “磊子,你叫几个人找着石块把水流堵住。” 这样也能多攒点水。 宋毅打完水,洗了头发和脸才从上面下来。 过夜的地方已经选好了,肖榆兴致勃勃的翻找行李,难得水源充足,今天说什么都得吃顿好的。 有水的地方附近自然会有动物出没的痕迹,宋毅等猎户终于有了成绩,人手一只小白兔。 今天总算可以光明正大吃肉了。 肖榆打算炖个滋补的兔肉养生汤,为此专程找孙掌柜买了些党参、枸杞子什么的。 小白兔去皮,处理干净剁成块焯水备用,找出晒干的芋头片掰碎,再放入党参、枸杞子、红枣、干姜、麦冬,加入适量开水后小火慢炖。 等待的时候顺便到附近转了转,看看有什么能吃的野菜给晚饭提供点灵感。 结果还真找着灵感了,看到那一小撮野葱的时候她就知道主食吃什么了。 有葱有面有熏肉,自然是北方美食熏肉大饼了! 她可太爱这口了。 依旧把和面的活外包出去,她做菜还行,和面是真不会,和柳氏形容了一下饼子的要求,便将和面的活交给她了。 肖榆蒸上熏肉后就重点琢磨酱料去了。 她们家里有王氏自制的大豆酱,还有她买的酱油,没有甜面酱就化了一小块麦芽糖代替,再加上八角、茱萸、香叶等大料混合熬制,熬制过程中还加了一点面粉增加粘稠度。 很快所有材料都准备好了,酱料虽然颜色不好,但是味道不错。 柳氏负责煎饼子,肖榆负责涂抹酱料和卷饼,两人配合默契,不过片刻,30卷熏肉大饼整整齐齐地码在一起。 61 是个体贴人 这稀奇的吃法迎来了不少人观望,只是现在情况特殊,大多都只是看两眼就走了,偶尔有那一两个说酸话的也让王氏不轻不重地堵回去了。 见她们终于弄好了吃食,王氏也松了口气,终于能开饭了,应付有些没皮没脸来要饭的人,真是烦死她了。 现烙的饼皮有些烫手,金黄里泛着焦褐的云纹,一口咬下"咔嚓"一声脆响,麦香混着热气。 内里的熏肉红褐油亮,肥瘦相间带着果木烟熏的味道,混着葱丝和秘制酱料的咸鲜,瞬间就俘获了所有人的味蕾。 “天爷嘞,这是熏肉?我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熏肉。” “我也是我也是,我娘之前做的熏肉又柴又难吃。” 柳氏一巴掌拍在铁头脑袋上,“咋不上天呢你,肉都敢说难吃,还是你老娘我亲自做的肉!” 铁头哎呦一声捂着脑袋继续啃饼,算了算了,不跟他娘一般见识,以后他就跟着大丫混。 肖榆见他们吃得开心,心里满意得不行。 “慢慢吃,做了很多,今天大家吃个够。” “可不得吃个够,面饼都是混了精面的,以前哪吃过这么精贵的吃食。” 柳氏又是自豪又是心疼,今天和面可把她紧张坏了,生怕弄错了糟蹋了这些白面。 还好还好,她做的面饼可真香,呜呜呜,太好吃了,她要多吃点早点把瘦掉的斤两吃回来! 一家子人风卷残云,一刻钟的功夫就吃完了所有熏肉大饼,一人一碗兔肉汤慢慢地品着。 有了珠玉在前,兔肉汤都不显得稀奇了,只是加了药材的汤还是头一次喝到,大家喝得干干净净,生怕浪费了药性。 最后各个撑了肚儿圆,就连张氏这个孕妇也吃多了,在肖良文的陪同下在四周消食。 直到亥时才陆续歇下。 --------- 夜深人静,宋毅和杨力坐在火堆旁闲聊,火上架着一锅水咕嘟咕嘟地冒泡,知道肖榆爱洁,他专程烧了水给她洗漱用。 “要不是亲眼所见,我真不敢相信这是当初那个肖大丫,这几日看下来,心细又勤快,对你娘也仔细,是个好孩子,见到你们小两口这般恩爱,叔是真心替你高兴。” 看着肖榆给宋母端药,杨力颇为感慨,肖榆在宋家作妖好像都是上辈子的事了一样。 “水烧好了,你送过去吧,这有我看着。” “好,我去去就来。” 宋毅小心地将锅取了下来,兑好水温便给肖榆和宋母送去,好让她们泡泡脚解解乏。 宋母不想打扰他们相处,推说太累,只洗了手和脸就进了车厢,独留他们二人待在原地。 肖榆不是个矫情的人,难得有人倒好水送来,不泡白不跑,干脆找了块大石头坐下就脱了鞋袜。 莹白的玉足布满了红色和青色的斑块,脚趾和后跟还有好几个结了痂的水泡,委实算不得好看,肖榆有些不好意思地抠了抠脚趾,太影响形象了。 宋毅只知道她磨破了脚,这还是第一次看见,青红交加的斑块看得他直皱眉,想起来之前孙希和送过他药膏,应该可以用一用。 肖榆略微泡了一会水就凉了,刚拿布巾擦干就见宋毅拿了一个小罐子过来。 “这是治疗外伤的药膏,可以涂在脚上试试,看看能不能缓解下疼痛。” 肖榆接过罐子打开闻了闻,淡淡的清香,闻着很舒服,感觉应该不便宜的样子,她取了黄豆大一小块涂在了磨得通红的地方。 “谢谢啊,感觉凉凉的,很舒服。” 用完后,她把罐子换给了宋毅。 宋毅接过罐子没急着走,而是坐在她旁边,沉着嗓音说道:“以后有什么不舒服的可以跟我说,我...也可以背你走,不用强撑着受罪。” 肖榆‘噗嗤’一笑,“这算什么受罪啊,连走十几天,谁脚上没泡,和以前下地干活相比这就不算什么。” “主要是在你家待了快两个月,给我养娇贵了,习惯习惯就好了,你还得背着娘爬山,不用担心我。” 她真心没觉得这是什么值得一提的大事,不过宋毅能拿药膏给她,她还是感谢的, “谢谢啊,但是真不用了。” 肖榆看了看周围,乡亲们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鼾声四起,除了肖良文今日守夜,肖家其他人也都躺下了。 她打了个哈欠含糊道:“好困啊,该去睡了,今晚你不用值夜,还不睡觉吗?” “我倒了水就睡。” “嗯呢,那我先去睡了,晚安。”泡了一会脚给她瞌睡虫都泡出来了,大脑混沌的不自觉带上了现代的词。 宋毅脸上一红,点了点头目送她离开,突然发觉肖榆有些可爱。 一声晚安的杀伤力直接让他无法入睡,脑袋里翻来覆去都是‘嗯呢’‘晚安’。 四周除了几道鼾声,就只有他翻来覆去的声音,林子里静悄悄的连一声虫鸣都听不到,篝火里偶尔发出一两声‘噼啪’响。 猎户的本能逐渐让他感到有些不对,注意力逐渐集中,仔细分辨林子里的声音,双目如炬,望向树林深处,似有两点绿光一闪而过。 狼! “有狼,快起来。”宋毅翻身而起,瞬间便背好箭囊,拉开弓弦。 杨力正想着上京后的事,突然听到声音,浑身紧绷地站了起来,抓紧匕首,环视四周。 肖榆被宋毅的喊声惊醒,肖良丰抽出刀护在他们前方了,其他人也在呼喝中惊醒,忐忑不安地到处寻找。 “宋毅。”肖榆紧张地喊了他一声。 宋毅后退几步挡在她身前,“大家往石壁处靠,不要分散,老人小孩都到中间去。” 又侧身对肖榆说道,“你们先爬到石壁上面去。” 肖榆想都没想,扶着宋母转身就往人群里面走。 杨力、肖林都是老猎户了,被宋毅叫醒后很快就发现了林子里的猫腻。 “火把,点上火把,它们怕火。”村里出发后就做了好几个火把,里正连忙拿出火把分给众人点燃拿着。 62 群狼环饲 没拿到火把的就从篝火里挑一根趁手的柴火拿着。 男人们逐渐在外层围成了一个圈,内层的老小能爬上去的就往山壁上爬,爬不上去的就在最里面待着,保持戒备。 肖林第一时间爬上石壁,占据高位,拉弓搭弦瞄准树林方向。 杨树看见他的动作,不用杨力吩咐就紧随其后,顺便将杨修背上了山壁,他不良于行,在山壁下面很容易被误伤。 也多亏了他们背靠山壁,而且这面山壁又高又陡,除了十多米高处那个有水潭的小平台,再无落脚之处,也不用担心狼群从后方偷袭。 孙希舟一行人也在村民的重点保护下往石壁处靠近,经过疫病一事,孙家和肖榆一家人在村里地位直线上升,不用里正吩咐,村民便自觉保护他们。 就在他们挪动之际,一双双绿油油的眼睛自山林里逐渐出现。 肖劲也和几个青壮年握紧自制的木刺、锄头,把老弱妇孺护在身后,颤抖的手却丝毫没有后退。 肖良丰举起火把往它们的方向照去,几头灰狼踱步靠近。 宋毅要拉弦,因此肖良丰就守在他身边,一手火把一手镰刀。 一、二、三.... “总共12头。”肖良丰默默地数了一圈。 “不,左右两侧树林里还有。” 话落左右林子里传出莎莎声,又有5只灰狼走了出来。 肖良丰再次把火把往前伸了伸,火光照在一只灰狼的眼睛上,它条件反射地停住偏头,同时龇牙以示威胁。 里正被他们护在身后,眼睛紧紧盯着群狼,看到此处中气十足地喊道。 “它们怕火,大家把火把举起来,我们连流寇都杀过,还能怕几只灰毛畜生不成。” “肖林,你在上面看着,哪头狼敢靠近就射杀了它。” “大江、大河,你们和张莽他们守着外围,决不能让狼群冲进来。” “肖劲、磊子,带人帮老弱妇孺爬到山壁上躲着,护好他们。” “剩下的人,有一个是一个,都给我抄起家伙,哪只畜生敢靠近,给我往死了打。” “是!” 众人齐齐应道,顿时有了主心骨,火把高高地举了起来。 灰狼仰头发出一声长嚎,霎时间整个林子活了过来。绿眼睛从四面八方逼近,粗重的喘息声包围了人群。 极致的压迫感扑面而来,众人刚建起的勇气受到强烈的冲击,有人害怕地往后退了两步。 “别退,退就得死。”张莽猛地大喝一声。 他是屠户,本就血气强杀气重,一声大喝镇住了几个想逃跑的人。 狼群见他们有退缩之意,抓住机会猛地发力,从四面八方扑了过来。 啾、啾、啾... 一连几道破空声,肖林宋毅他们齐齐放箭,一连三只灰狼倒下,但更多的则跳开躲避了箭头,瞬间就扑向人群。 宋毅又是一箭射伤一头灰狼,就地一滚躲开利爪,反手抽刀砍去,灰影一闪而过,两个弹跳再次扑向宋毅,直接将他按倒,张嘴咬去。 电光火石之间,一根火把直冲灰狼脸门,猝不及防被火把烫伤,这才呜咽地跳开。 肖良丰一手举着火把,一手将宋毅拉起来。 “太快了,小心点。” 灰狼长啸一声,再次扑向二人,同时另一头灰狼像是回应了他的召唤,也放弃了原本的猎物,转头扑了过来。 “卧槽。”肖良丰暗骂一声,举起火把胡乱的挥舞,频率高得简直甩出流星。 宋毅再次和那头被烧伤的灰狼纠缠在了一起,这头狼身形较瘦,但速度极快,宋毅一连两刀劈空,利爪擦过肩膀,衣服瞬间多了三道划痕。 他对于刀法,没有那么擅长。 杨力余光瞥见二人被围攻,一个旋转起跳,躲开攻击的同时反手将匕首插入灰狼后脖颈,八寸利刃整个没入皮肉,旋转拔出带起一朵雪花。 解决完后就上前给宋毅帮忙,趁灰狼和他就缠之际从后面补刀,一样的旋转再拔出,灰狼踉跄了几步便倒地不起。 与他们这里手起刀落不同,肖劲等人就没有那么幸运了。 第一头狼扑上来时,他持刀横劈,刀刃卡进狼的肩胛骨,滚烫的血喷在他脸上,腥得人发晕,那畜生哪怕中刀也死死地压着他,拼命地张嘴啃咬。 肖磊见状连忙补刀,结果不仅没把灰狼砍死,还露了破绽被另一头狼给咬住,几个青年棍棒齐上,才将肖磊救出狼口,手臂被咬掉了好大一块血肉。 张莽的大刀砍伤了另一头狼的腰,哪怕肠子流出来也依旧向他扑来,不得已再次挥刀劈砍,鲜血四溅简直将他染成血人。 “张叔,救命。”受伤的村民习惯性地向张莽求救。 张莽扭头看见四头狼同时扑向左边——原本守在那里的人伤了好几个,剩下两人已经瘫软在地。 他想都没想就把柴刀掷出去,刀身旋转着劈开空气,正中领头狼的眼窝。 肖林也从高处一箭补上,另一头狼也跟着倒地,剩下两头灰狼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击惊得后退,给大家赢得了喘息的时间。 剩下的8头灰狼逐渐聚集在一起,眼看是打算选定一个方向强攻。 宋毅等人纷纷持刀向前站定,将受伤的众人护在身后。 这一次他们没有再等狼群动作,而是选择主动出击。 拉开距离的对峙,弓箭自然拥有优势,宋毅、杨力均是双箭齐发,再加上肖林和杨树在高处掩护,仅一个照面就有四头灰狼受伤。 不用他们交代,便有村民举着锄头解决了受伤的灰狼。 剩下四只,宋毅、张莽、杨力各对付一只,肖良丰、肖良谷不放心他们在一旁补刀。 最后一只则被六七个村民围攻。 最终所有灰狼皆斩于刀下,肖良丰一口气卸掉,一屁股坐在地上喘着粗气。 他两辈子加起来都没有这么刺激过,别说杀狼了,他连和人红过脸都没有,要不是担心女婿受伤,担心以后女儿没人照顾,他绝对没有勇气这么拼命。 也就是这次的拼杀,让肖良丰原本有些软弱的性格逐渐改变。 63 进入锦州 “这里不能久留,赶紧收拾收拾,我们这就离开。” 里正没给大家一点喘息时间,就催着众人收拾离开,满地鲜血和狼尸,很有可能会引来更厉害的猛兽。 草草收拾好行李,大家互相搀扶着,再一次开启了深夜逃命模式。 有了上一次的经验,这回速度快了不少,天没亮就已经到了山脚下,远处隐约能看到有一个小村子。 “就在这歇着吧,等天亮后,毅哥儿带几个人到附近打听打听消息。” 翻过刚刚那座山头,他们已经到了锦州地界,应该安全了许多,正好可以打听打听南边的消息。 停下休息后,孙希舟又成了最忙的人了,丹清先生在上次疫病劳累之后就一直身体不好,连夜赶路实在有些精神不济,好在基本都是皮肉伤,孙希舟和药童也能看。 受伤最重的要属肖磊,大臂被扯下好大一块肉,鲜血染湿了衣服,由于失血过多,整个人脸色苍白,站都站不稳,由他爹肖大河一路背着。 这次是孙希舟操刀,用清创缝合术处理了伤口,虽然缝合得不如丹清先生好看,但也总算止住了血。 “好了,伤口处理好了,我再开副药,等下喝了看今晚的情况,若是后面没有发热或者脓肿,应该就没事了。” 孙希舟上完药将他的胳膊包扎起来。 紧接着又去看下一个伤患,直到天亮才将所有人的伤处理好了,孙希舟和两个药童都累得直不起腰来,最后由孙希和跟宋毅帮忙才将三人扶到铺好的草席上休息。 这一晚好多人都没有睡觉,离家才20多天,经历了流寇、疫病和狼群,全村人一大半都或生病或受伤,肖家沟安稳的生活对于他们来说,仿佛是很久以前的梦一样。 很多人都迷茫了,这样的逃离真的要继续吗?他们离开是为了活着,但是目前的情况看来很有可能活不到江州,不如找个稍微安定点的地方就定居算了。 当然,这些人里不包含肖榆,她很清楚这会山源县怕是已经沦为了战场,要是不走她们只有死路一条。 和她一样的还有里正、宋毅、孙家、杨力等人,都是坚定地要北上。 就这样安置好孙希舟后,宋毅带着杨树以及肖林去不远处的村庄打听消息。 远远便瞧见小山村炊烟袅袅,和早晨的薄雾融为一体。 “感觉他们好像影响不大,这边没有流民过来吗?”杨树不解道。 “很有可能,锦州离得远一点,还隔着好几座大山,流民们求生,不会选择走这样一条艰难的路。” “多想无益,过去看看就知道了。” 肖林说完便当先一步进村,时间还早,经过好几户人家才看到有一家大门敞开着,肖林走上前敲了敲大门。 “老丈,打扰一下,我们从此地路过,想问问这是什么地方。” 七旬老丈眯着眼睛打量了他许久,才颤巍巍地起身,一边指着耳朵一边说。 “谁啊,你说什么?我听不见。” 肖林看了院里一眼,只有老丈一个人在,示意宋毅他们在院外等他,便一个人走了进去。 离得近了后才再次问了刚才的问题,这下老丈听清楚了,也看清楚了。 “我们这啊,叫临昌村,就是挨着你们昌州府得来的名字,走到我们这就是锦州的地界了,要往北的话沿着山脚走,那有一条原来废弃的官道,人少还近。 走上四天就能直接到县城了,你说的流民什么的我们这没见过,你到县城问问,咱们这穷乡僻壤的,打仗抢地都看不上。” 肖林了然地点了点头,见老丈对他一点也没防备,好奇道。 “这一大清早家里怎么就你一人,大门还敞开着。” “咳。”老丈叹了口气,继续说道,“还不是不下雨闹地么,一大早我儿子儿媳就带着孩子们去山上打水了,每天都得提着水浇地,我们家人少,他们得早点去才能多打几趟水。” “这不刚走我还没来得及关门呢,不过也没啥怕的,这破房子耗子进来都得吐口唾沫再走,穷得嘞。” 老丈自嘲地笑了笑,“你们要往北就快点去吧,听人说县城有富人施粥呢。” 肖林再次拱手道谢,叫上宋毅他们一起回村。 “这村子偏僻的不行,距离县城都得四天的路程,估计他们什么都不知道,咱们还是赶紧往北,到县城再打听吧。” 就这样大家继续沿着山脚往北走,这几日的路程虽然没有遇到危险,但也极其难熬。 因为一半多人家都已经没有东西吃了,里正为了救济大家都散了不少粮食,也将两餐饭减成了一餐。 肖家等有粮食的人家,也改成了只在清晨做一次饭,其他时间饿了就啃干粮或者肉干。 不是他们心冷,而是前路未知,不敢去随意耗费自家人的口粮,更何况也不是所有人都是一条心。 日头毒辣的能晒裂石头,肖榆拄着木棍,跟着队伍一步一步往前挪,为了尽快赶到县城,这三日他们几乎都没怎么休息,从早晨走到天黑,睡一觉起来接着走。 仅仅二十多天的功夫,张氏的肚子已经大了一圈,不知道是到了长肚子的月份还是因为这段时间瘦了显得肚子大。 肖榆每次看到她的肚子都担心不已,走了过去和肖良文一起扶住她往前慢慢挪步。 "再忍忍,应该马上就能到了。"肖良文低声安慰两人,悄悄将一口肉干塞到张氏嘴里。 队伍里不时有人倒下,再由亲人强撑着扶起来,好多人饿得不行都已经开始吃路边的草根树根了。 越是这种时候,肖榆他们越是不敢将粮食拿出来,这次上路的村民有一半都不是肖家本家之人,饿得急了不知道会干出什么事来,他们的粮食最多也就再支撑半个多月,必须捂紧了才行。 一行人深一脚浅一脚地又走了一个时辰。 "快看!前面有城墙!"队伍最前头的汉子突然喊起来,声音嘶哑得像破锣。 64 城门施粥 肖榆抬头望去,远处果然有一道灰扑扑的城墙,在热浪中微微晃动,像海市蜃楼一样,城门口似乎聚着不少人。 "有城就有人,有人就有水!"汉子激动地咳嗽起来,却还是挥舞着手招呼大家,"快走!" 人群突然有了力气,跌跌撞撞往城墙方向奔去。 肖榆她们也加快脚步,心里也对县城的情况抱了一丝期待,战火还没有波及到这里,没准她们可以进城采买些东西。 离城门还有百米远,一股久违的米香飘了过来,有人肚子发出雷鸣般的响声。 "是粥!真的有人在施粥!" 饿了许久的村民激动地往粥棚跑去。 城门右侧搭着个简陋的草棚,棚前排着歪歪扭扭的队伍,都是面黄肌瘦的逃荒者。草棚下,一个白发老者正在给破碗里舀粥,旁边站着几个家仆模样的人维持秩序。 肖榆她们这些有粮食的人没有着急上前领粥,而是让其他村民先去排队。 "每人半碗,领过的别排第二次!"一个满脸横肉的家仆高声吆喝,手里的棍子不时敲打着地面,"敢抢地打断腿!" “新来的不要往前挤,够给你们分的。” 队伍缓慢向前移动,肖榆注意到城墙根下躺着几个人一动不动,不知是死是活。 城门口站着几个差役,冷眼旁观,丝毫没有管的意思,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 “林老爷真是菩萨心肠啊。”前面一个刚打到粥的老妇人抹着眼泪说道,“这半个月要不是他开设粥棚,我们真不知道要怎么活了...” 原来锦州干旱的时间比昌州还久,除了深山上有些地方能打到点水,村里的水井和周边的河流基本上都干枯了,只有城里有几处深井还能打得出水。 她们已经断粮一个月了。 肖榆颇为感慨,她也听说过有些大户会在灾年施粥积德,但能坚持半个月的实在少见。 她也跟着队伍一起领了一晚稀粥,不为粮食,就为这一口水喝,这几天她就没敢放开喝过水。 一晚稀粥下肚,干涩的喉咙也舒服了不少。 粥棚边上有个四十多岁管家模样的人,观察了一会终于确定肖榆等人和普通流民不同,和旁边打粥的人交代了两句便走向肖榆他们。 拱了拱手道,“敢问各位可是从昌州府过来的?” 里正看到来人,自觉放下粥碗,上前拱手回道。 “正是,在下姓肖,是昌州府山源县肖家沟里正,举村北上路过此地,多谢先生的汤粥。” 中年人虚扶了一把里正,道: “当不起,施粥此举也不是我一人所为,而是县令老爷提出的,府衙和城里的富户都出了力,只希望能帮助大家多撑上几日。可惜,再过两日也撑不住了。” “贸然上前,也是想问问如今昌州府如何了,听说南边打起来了?可会波及到此?” 里正下意识扭头看了看宋毅,有些拿不准应该怎么回答。 “这...我们走的时候有大批流民涌入,其中确实有些匪寇和流兵,十几日前在山上休息时见到有官兵杀人,我们也不敢上前细看,连夜翻山越岭逃到了这里,至于会不会打过来我们确实不清楚,但情况肯定是不容乐观的。” 随着他说完,中年人的表情也逐渐变得惊慌。 “官兵杀人?这是为何?难道是叛军已经打到昌州了?这可如何是好,朝廷也不见派人支援他们。” 中年人不自觉地碎碎念了起来,他也不知道里正能回答他什么,只是人在着急的时候下意识会说许多车轱辘话。 左右转了两圈才意识到肖榆他们还看着他,再次拱了拱手。 “失礼了,实在是此事骇人听闻,让我..让我们可如何是好,哎。” 里正特别能理解他此时的心情,就像他当初听到宋毅说的那些话一样,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还是流寇进村逼了他一把,才更加坚定了北上的决心。 “总之,多谢几位告知此事,在下姓张乃县衙书吏,几位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可以到县衙找我。” 话落后和他们告别后急匆匆地进城了。 肖榆看着他着急的背影,问道,“二爷爷,咱们要不要也进城去啊。” 里正思量再三还是摇了摇头,“还是不要进城了,咱们人多进去都找不到地方安置,就在附近找个地方休息吧,你们哪家若是想进城采买,就抓紧去吧,看着情况,说不好很快也会封城。” 闻言,几家人凑在一起商议,决定结伴去城里采购些东西。 肖良丰拦住了她和宋毅,道:“你俩安心在这歇着,我和你大伯还在呢,哪能事事让你们出面,我们俩带着铁头铁柱进城就行了。” 杨力他们没什么缺的,就没有往城里去了。 孙掌柜家里也安排了几个中年人一起进城,孙希舟孙希和也都被留在营地。 县城情况未名,经过上次清原县的事情,哪怕这次的县城看起来十分友善,各家还是不敢让孩子们进去。 好在一切顺利,傍晚时分他们就陆陆续续采购回来了。 “城里开着的商铺很少,粮铺压根就没有开着的,我又买了些桐油和油布,还有两桶水和红薯,都是我们挨家挨户敲门高价买来的。” 肖良丰指着背篓里的东西和肖榆说着。 “那其他人呢?没粮食的那些人家怎么办?”她主要担心队伍里那些条件不好的人家,要是还没有粮食,她只能拿些种子再开一次金手指了。 “放心吧,真条件差的你二爷爷会想办法让大家接济一下的,其他人只要舍得花钱的都买到了,至于那些不舍得花钱还想白嫖的不用管他们。” 他们不是圣母圣父,管不了那么多人。 里正见众人都有所收获,终于放松心情好好睡了一觉。 隔天一早,他早早就见到了张书吏,也没有去过问县城的安排,和他互相告别后就带着大家继续走了。 无论县城封与不封,他都打定了主意北上。 65 大雨 又过了几日,山脚下的小路上。 肖榆拖着疲惫的双腿,跟着队伍慢慢前行,九月刚过,秋老虎一点不比盛夏时节凉爽,抬手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呕热的空气让人觉得呼吸都是困难的。 "闺女,还能坚持住么。"身旁的肖良丰心疼地递过竹筒,"喝点水吧。" 肖榆摇摇头,干裂的嘴唇微微发白:"不喝了,刚刚才喝过。" 三天过去,在县城买的水早已见底,今日要是再找不到水源,宋母和肖老头的药都没法煎。 她抬头看了看天上,云层比之前厚了很多,空气也有些黏腻了,她觉得应该很快就会有雨,村里很多老把式也都猜测着即将下雨,疲惫的众人靠着这点念想一直撑着没有倒下。 前方队伍突然停了下来,传来一阵骚动,肖榆抬头张望,只见几个老伯跪倒在地,双手向天,嘴里念念有词。 "怎么了?"肖良丰紧张地问。 肖榆还没来得及回答,一滴冰凉的水珠突然落在她脸上。 她愣住了,不敢相信地伸手触摸脸颊。 又是一滴。 "下雨了!下雨了!"突然有人尖叫起来。 老天爷好像终于听到了人间的苦难,乌云逐渐遮蔽了烈日,豆大的雨点开始噼里啪啦地砸了下来。 肖榆伸出手,雨水冲刷着她手上的污泥,逐渐打湿了衣衫。 "下雨了!真的下雨了!" “感谢佛祖,感谢菩萨,感谢玉皇大帝和各路神仙保佑啊,终于下雨了。呜呜呜...” 村民们纷纷跪倒在地,向着各路神仙道谢,诉说着心底的压抑和恐惧。 有的嚎啕大哭,有的放声大笑,孩子们在雨中奔跑跳跃,大人们则慌忙取出盛水的容器。 有的人张大着嘴直接让雨水流进干涩的咽喉。 雨势越来越要,好像是将这段时间积攒的雨水全都倒了下来,地面很快就形成了许多小水洼。 里正抬头看了看天上,低声呢喃,“这么厚的云,雨怕是一时半会不会停了” 午时才刚过不久,天色就已经被乌云整个遮住了,有几个老把式从狂喜中缓过神来。 “这是要下暴雨了,不能待在这里,地势太低了。” 肖榆闻言扭头看向四周,大雨形成雨幕,看不清楚哪里有适合躲避的地方。 宋毅和杨树各选了个方向,很快爬上树梢,眺望远处。 “那边,那边有山洞。”宋毅指着半山坡一处方向喊道。 随后从树上下来,喊道,“我先过去看看。” 肖榆抹了把脸,抬手挡住眼睛上方的雨,“来不及了,直接过去吧,雨太大了。” 再淋一会她但是粮食都会被淋坏了,而且他们正好走到了一处比较低的地方,雨水正快速地向他们所在地汇集。 “爹,你们推好车,咱们上去。” 肖榆扶着宋母当先一步跟上宋毅,往他所说的山坡走去,其他人见状也跟着他们深一脚浅一脚的离开。 宋毅眼神果然不多,不太高的山坡上有一大一小两个山洞,扔了火把进去试探并没有发现什么野兽,据他们判断之前的野兽应该是因为缺水离开了这里到深山去了。 十几个汉子一人一个火把,快速将山洞各处燃烧了一遍,众人纷纷躲进里面避雨。 刚进来一半人,天上一道亮光闪过,紧接着响起了震耳欲聋的轰隆声。 “打雷了,大家快进去。”里正着急地喊道,“把牲畜都赶到旁边的小山洞里去,有牲口的人家出几个人过去看着。” 铁头铁柱各牵了一头骡子,和牵着马的杨树一起躲进了小一点的山洞里。 山洞外地势向下微微倾斜,没有大量的积水,但是也有许多水流了进来,入口处原本干燥的地面已经变得泥泞。 肖榆看了看四周的乱石,建议道,“咱们把周围的石头都搬过来吧,堵住水别流了进来。” 肖良丰放好板车,和宋毅第一个响应她的号召,捡了最近的大石块搬到洞口狠狠按进淤泥里。 其他人见了他们的举动,也纷纷就近搬起石块。 众人拾柴火焰高,不过片刻,洞口就铸起了小腿高的石墙,就连缝隙处也用泥土堵住了,尽可能地阻挡雨水流进洞穴。 做完了这些,大家才狼狈地坐在地上休息,浑身湿透的滋味并不好受,男人们还可以脱下外衣拧干,女人们就只能生生受着。 山洞阴冷,肖榆冷得打了个寒颤,宋毅见状便将板车的行李都取了下来,再把板车立起来,勉强和倾斜的洞壁形成了一处空间,又把油纸展开盖在了板车上,一个简易的更衣间便做好了。 “你们进去换衣服吧,我和阿爹他们守在外面。” 王氏围着板车转了一圈,确实是个好地方,考虑到年轻人面皮薄,当先一步拿了干衣服出来。 “我这老寒腿可不经冻,就先进去换了,儿子,你帮我把好门啊。” 肖良谷直接走到板车的一边,双手按劳油纸,让它紧紧挨着墙壁不留一丝缝隙。 “放心去吧,娘。” 肖良丰等王氏进去后,也按住另一边的油纸,直到王氏换好了才松开让她出来。 接着肖榆、柳氏以及男人们也都挨个换了干爽的衣服。 相熟的人家有的学着他们也弄了一处地方换衣服,有的直接借了他们的地方用,折腾了快半个时辰,大家才终于安心地坐在火堆旁休息了。 锅里的稀粥咕嘟咕嘟地冒泡,山洞里萦绕着淡淡的米香,有好些没有粮食的人家躲在角落处眼睛翻红的盯着煮饭的人家。 之前在野外分散得开,现在都挤在一起,转个人都能碰到人,难免有些人惦记着别家的吃食。 都是一个村的乡亲,里正又不忍心地想把粮食分出去,被吴氏死死地按住。 肖榆看见好几个孩子都盯着她家的锅,悄悄咽着口水,大人们欲言又止,显然想要讨要又有些拉不下脸,毕竟这些日子能一直有吃的很大程度拖了肖榆的福,要不是她时不时能找到一些吃的,他们可能早都饿死了。 66 逐渐熟悉的少年人 肖榆走到王氏身边悄声说了几句话,之后王氏提了个包袱去了里正那里。 她把之前晒的芋头干分了出去,这几日水少得可怜,他们也没条件吃芋头干,还剩下不少,这东西反正她能催生,干脆分给需要的人吧。 她实在见不得那些孩子可怜的样子。 那几家人得知是肖榆的馈赠,还特意带了孩子要跪下感谢她,被王氏拦住,安慰了几句才打发走了。 “哎,可怜天下父母心,当爹妈的吃土都行,但是为了孩子他们也是实在没了办法。” 柳氏难得没有护食,并且还颇有感慨。 肖榆也没打趣她,大伯母虽然有些缺点,但是作为母亲绝对没得说。 粥熬好后再泡些干粮进去,肖榆吃了满满两碗,实在是这几日没喝几口水,干粮吃着又拉嗓子,她一直都吃得半饱。 这会暖暖的汤粥下肚,整个身体都暖洋洋的,就连一直虚弱的肖老头都发出了舒服的喟叹。 他们也没忘了和牲口在一起的几人,各家都送了吃食过去。 今夜宿在山洞内,也不需要太多人守夜,留些人守着洞口就行,杨力担心儿子便去了小山洞守夜,将杨修他们摆脱给了宋毅照看。 少年盘坐在一旁,覆在膝上的双手微微用力。 自双腿受伤之后,每到雨天膝盖往下的腿骨就会又痒又疼,今日淋了许久的雨,即使已经换了衣服坐在火堆边上,他还是能感觉到骨头缝里的疼痛。 宋毅的注意力原本是放在他腿上那本名为《三十六策》的兵书上,不经意间瞥见他手上的动作,突然意识到这少年可能腿上有些不适。 想到他之前和孙希舟起了冲突,请大夫前还是先询问一下吧。 “杨兄,山洞阴冷你又淋了不少雨,我去请孙大夫来帮你把把脉吧。” 他没有直接提腿伤,担心会触及他的伤心事。 杨修想说不用,还没出声就被一旁的黄氏打断。 “能看看真是再好不过,麻烦你了,婶子先替修哥儿谢谢你了。” 宋毅看了眼杨修,见他没有出声拒绝,便去找了孙希舟,一起过来的还有孙希和。 这些时日闷头赶路,好不容易能歇下,他也想和宋毅闲聊两句放松一下。 "腿伤得不轻啊。"孙希舟放下杨修的裤腿,"怎么会弄成这样?看伤势当时应该摔得不重,只要及时医治不至于会骨头错位。" 杨修握紧双拳不知道怎么回答他,难道要说在他摔断了腿后亲生父亲拖延着大夫没有及时医治吗? 孙希舟在上次吵架过后,通过宋毅知道了杨力夫妻不是他亲生父母,误会解开也有些同情这个亲缘淡泊的少年。 和宋毅对视了一眼,似乎明白了什么,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布包,是他常用的一套银针。 “腿上筋骨错位导致气血不通,阴雨天气就会疼痛发痒,你躺下,我帮你施针。” 杨修顿了一瞬便听话地躺好,他也希望自己的身体能好点,能好好坚持到京城和姨母团聚。 肖榆他们自孙希舟看伤的时候就避开了,毕竟是外男,不好看着人家露出双腿。 于是,篝火前就只剩四个少年围坐在一起。 孙希舟将银针一根一根地刺入皮肉,直到14根银针都扎好才直起腰坐好。 “需要等上两刻钟再起针,你就躺着不要乱动。” “多谢。” 杨修轻声道谢,伸手摸索着放在一旁的书籍,想拿起来翻阅,可是躺下的视角让他一时摸不到书在哪里。 孙希舟见状将一旁的书籍拿了起来。 “三十六策,是前朝孙将军所著的那本兵书?” 杨修点了点头,“正是。” 一旁的孙希和闻言眼睛一亮,急切地从孙希舟手里抢过了书籍。 “你居然有《三十六策》?这本书不是都被烧毁了吗?” 前朝孙将军被奸人所害,贼子当道,扬言要烧毁他所有的兵书,尤其是这本《三十六策》,包含了他戎马一生的精华,几乎都被焚烧殆尽。 直到前朝覆灭,孙将军才洗清了罪名,但是他所著的兵书也大多没有流传下来。 杨修不屑地轻笑一声,“孙将军智勇无双,用兵如神,岂是那些鸡鸣狗盗之辈能够诬陷的。” “不过是时局所限,不得已才会顶上污名。武将之家哪个不敬佩孙将军的,因此许多人都悄悄藏下了他的兵书。这本《三十六策》是我母家珍藏,也是我母亲留给我的遗物之一。” 听到是他母亲遗物,孙希和尴尬地摸了摸脑袋,他刚才抢书的行为好像有些不太好。 “抱歉啊,我太激动了,不是故意抢的,孙将军也是我敬佩的人。”孙希和恋恋不舍地将书递给他,“还给你。” 杨修见他真心喜爱,伸手推了回去,“我已经看了好多遍了,借给你看一会也无事,你若实在喜欢,也可以抄录一份。” “真的吗?我可以抄一份?”孙希和惊呼一声。 杨修点了点头,“当真。” “哥,你们等我,我去拿纸笔过来。”说完一溜烟地跑了回去。 宋毅和孙希舟对视一眼,无奈地摇了摇头,“希和自来性格跳脱,让杨兄见笑了。” “没想到杨兄看起来温文尔雅,竟然也喜欢看兵书?” 杨修双目看着洞顶,眼神深邃如有一团旋涡,缓慢道:"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如今徽州叛乱,潮州受灾又有流民作乱,读书人岂能只知吟风弄月?" 张府与他如同地狱,他自地狱逃出,自然要掌握瓦解他们的方法,吟诗作对可帮不了他。 倒是宋毅,一介猎户,竟然用了‘也’字。 “宋兄也看过兵书?”要知道所有书籍中,兵书是流通最少的。 “有幸看过《战云录》。” “可是记载孙将军收复云州十二城的那本书?”杨修震惊地支起了上半身。 宋毅点了点头,“正是那本,机缘巧合有幸看过。” 其实这本书他就有,听娘亲说是她一位友人所赠,除了这本书,他家里还有十几本类似的书籍,只是书籍特殊,他从未和外人提起过,就连孙希和都不知道他有这些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