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离前夜,战神世子夺我入怀》 第一百四十七章 下套 “毕竟姐姐和他是青梅竹马,又曾是他两年的妻子,还对姐姐念念不忘也是理所应当的……”沈南意假惺惺地用帕子擦着眼角的眼泪,“其实夫君他一开始也不是这样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夫君就变了。” 说着,沈南意更是哭得眼泪汹涌,可把沈沐安看得心疼极了。 当然,他也没忽略沈南意的话。在他心里的沈南意就是个乖乖女,沈沐安自然不会去怀疑沈南意话里的真假或是别有用心,而是面色不虞,几乎是咬牙切齿:“一定是柳拂春又和裴青衍说了什么!” “我就知道,之前一直都是柳拂春在做戏!她肯定还对裴青衍念念不忘!”沈沐安一巴掌拍在桌子上。 目的已经达成一半的沈南意觉得已经十拿九稳了,面上却还是要做戏:“兄长可不能这么说,姐姐现在也有了自己的夫家,这样的话要是被传出去,可是要败坏姐姐的名声的。” 明明只是猜测之词,可是沈南意这话说出来分明就像柳拂春已经确切地做过这事一样,已经盖棺定论了。 沈沐安正在气头上,自然不会听沈南意的话:“南意,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在为柳拂春说话?你忘记小时候她是怎么害你的了?我就知道,她从小就心术不正。” “再说了,她现在还能有什么名声?早在她红杏出墙的时候都败坏完了!” 说这话的时候,沈沐安完全忘了小时候他也是对柳拂春千依百顺的,那可真是柳拂春要摘天上的星星他都会给柳拂春搭梯子。 沈南意泫然欲泣地摇了摇头:“怎么会呢?姐姐明明是那么好的人,她不过是也想得到兄长和母亲的关注罢了。”“这样蛇蝎心肠的女子,她不配!”沈沐安冷哼一声,又心疼地看向沈南意:“南意,你放心,关于你的事,我会和裴青衍好好谈谈的。” 自己说了这么多,居然只是得到一个“去和裴青衍谈谈”的效果?这不是事与愿违吗? 沈南意暗暗在心里骂了一声“蠢货”,忙道:“没事的,我相信夫君只是一时被姐姐吸引住了,但是姐姐如今已经有了夫君还有了孩子,相信夫君一定会把心收回来的。” 原以为自己已经暗示得够明显了,只要沈沐安说任何有关他要去柳拂春的话,她都能顺势把手里的药交出去,她连接下来的计划都已经想的清清楚楚,完全不会让沈沐安察觉到任何异样,也不会让人怀疑到自己。 但是没想到沈沐安还是不按常理出牌,还是一脸愤懑:“南意,你不是男人,你不懂男人!若不是裴青衍自己动了这个心思,任凭千百个柳拂春对裴青衍引诱,裴青衍也不会有这个想法!在这个事情里,柳拂春固然可恶,但是源头还是在裴青衍身上!” “哪怕你杀了柳拂春又如何?恐怕裴青衍还会变本加厉,到时候他的眼里就完全没有你了!” 说到这里,沈沐安的语气已经是痛心疾首了。 沈南意脸上的柔弱和伤感已经快要伪装不下去了,虽然沈沐安说的并没错,若不是裴青衍动了这个心思,任凭千百个柳拂春在他面前脱光了衣服也是白搭。可现在是讨论这个的时候吗?难道不是顺势把仇恨转嫁到柳拂春身上吗? 但沈沐安说得有理有据,一时间沈南意也不知道该怎么反驳沈沐安。 “兄长说得对,但是现在夫君对姐姐正是处在一种愧疚又后悔的微妙时候,说来也是我一时鬼迷心窍,做了对不起姐姐的事情。若是兄长贸然去找夫君谈论这事,只怕夫君就更要冷落厌恶我了……”说着,沈南意的眼泪又落了下来。 若是柳拂春在这,定要啧啧感叹,顺道再丢下一句“哭得比戏子还快”的评语。 沈南意垂死挣扎,非要把这件事和柳拂春扯上关系,奈何沈沐安也不知道是不是吃错了药,非要把柳拂春从这件事里踢出去,若不是之前还表示了对柳拂春的愤怒,恐怕沈南意就又要以为沈沐安又把柳拂春当妹妹看了。 最后无论沈南意怎么绕,沈沐安死活不肯进她的圈套里,还反过来问她:“南意,你……不是觉得这种事对你姐姐不好吗?怎么你好像一直在撺掇我去找柳拂春?” 沈南意一僵,藏在桌下的手都快把帕子绞烂了才没失态:“怎么会呢?就像兄长说的,若不是夫君起了心思,姐姐就算再有办法也是无济于事。只是若是没有我的事情,兄长不也是想去找姐姐的吗?” 闻言,倒是轮到沈沐安的神色不自然起来了。 毕竟自己的亲妹妹还在跟前,自己却想着另外一个疑似和亲妹妹不对付的养妹,实在是有种对不起沈南意的感觉。 见状,原本都要放弃的沈南意眼睛亮了一下,换了个思路,强忍着恶心和不爽:“我知道的,兄长其实一直也觉得愧对姐姐,只是之前姐姐的表示太过冷淡,而且姐姐还找到了自己真正的家人,兄长也不好再贴上去。” “只是再怎么说,兄长和姐姐也是有十多年的兄妹情分,难道姐姐真的能忘了小时候的情谊吗?” 沈南意一边说,沈沐安一边点头。 没想到竟是这个话题打破了她的困境,沈南意真不知道该用何种情绪表达自己的想法。 “兄长之前也被拒绝过一次,才会觉得姐姐已经把沈家完全抛弃了,但是十多年的感情真的能完全放下吗?兄长自己能做到吗?”沈南意此刻的语气更像是一个姐姐,在开解迷茫的弟弟,但是这个姐姐却是包藏着天大的祸心。 沈沐安不自觉跟着沈南意的话往下思考,闻言,还下意识摇了摇头:“自然是不可能。” “所以说,当时说不定是姐姐还在气头上,但现在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姐姐现在孩子也有了,夫君也醒来了,心里的气说不定已经消了不少。这个时候兄长再去找姐姐,说不定会有不一样的结果呢?” 第一百四十八章 决裂 沈南意费尽了口舌,但最终也只换来了沈沐安一句“再说吧”,气得沈南意差点没拍案而起,指着沈沐安的鼻子骂一顿。 真是蠢货! 在沈沐安走后,沈南意坐在原地,胸脯剧烈地起伏着,看得出来沈沐安把她给气狠了。 原本十拿九稳的事情莫名其妙地很不顺利,沈南意都搞不明白沈沐安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死活不愿意去找柳拂春,去年在柳拂春与沈家脱离关系的时候,不还是去得挺勤的吗? 怎么今年和转了性子似的? 殊不知沈沐安在离开魏武侯府后,却像是劫后余生一般地松了一口气。 不知道为什么,方才在沈南意面前,脑海中一直有一个声音在不断地告诉他“不要去”“不要听沈南意的”,吵得他简直无法思考,下一瞬就顺着那个声音的意思做了。 他总觉得,若真的答应了自己的妹妹,恐怕会把沈家拉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尽管如此,他也没觉得沈南意有什么问题,而是想了想沈南意的话,真的去找裴青衍了。 “你认真的?”裴青衍一脸一言难尽地看着面前的沈沐安。 沈沐安目光灼灼地盯着裴青衍,气势汹汹:“南意都和我说了!说你对柳拂春还是余情未了!裴青衍,你若是是个真男人,就和我说实话,是不是确有此事!” 被沈沐安捅破了自己的心思,裴青衍也没有多心虚。 他用一种可怜的目光看着还一无所知的大舅子,看得沈沐安不明所以,更是来火:“你看我坐什么,你说啊!” “是。”出乎意料的,裴青衍承认得痛快,“我承认我的确是还喜欢柳拂春,但不是余情未了,是我一直喜欢的就是她。若是论先来后到,沈南意才是那个插足我和柳拂春之间的那个。” “混账!你怎么能如此厚颜无耻!”听裴青衍真的承认了,沈沐安倏地站起来,就要打裴青衍。而裴青衍虽然敌不过萧封戟和柳霄渊,对付一个沈沐安还是绰绰有余,轻而易举地就将沈沐安制住,把他推回原位,眉眼也沉了下来:“沈沐安!我敬你是大舅子,你别挑战我的底线!” “哼,你到底是想谁当你的大舅子?是我,还是柳霄渊?”沈沐安冷笑一声,“我们全家都看走眼了,或许在你明明不情愿却还是娶了柳拂春,婚后还和南意不清不楚的时候,就应该把你看清楚了。” “裴世子,竟然是这样一个朝秦暮楚,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人,真应该让全京城爱慕你的女子看看你的真面目。” 裴青衍自知自己不算光明磊落,遇上柳拂春更是变得有些优柔寡断,但也不是沈沐安能够指谪的。 他的眼里流露出一丝讥讽:“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还得拜你的好妹妹所赐,若不是她,我又怎会痛失我所爱,若不是她,现在和柳拂春幸福过日子的人就是我!” “你在说什么胡话!从始至终你把我妹妹当什么了!她为你等了这么久,把自己都熬成了老姑娘,你居然这么说她!当时难道不是你向陛下求的圣旨?不是你要和柳拂春和离?现在又把所有的过错推在南意身上,裴青衍,你要不要这么无耻?” 沈沐安的双手已经紧紧攥成了拳头,死死地瞪着裴青衍,声音都像挤出来的一样,看得出来沈沐安在极力压制自己的怒火。 裴青衍冷哼一声:“没有她,一切都不会发生!” “你放屁!”沈沐安再也控制不住了,猛地站起来,拼着自己也受伤的风险,上前给了裴青衍一拳。 沈沐安是个文人,平时也很少锻炼,力气自然不怎么大,但此刻爆发出来的力量居然将裴青衍打得跌倒在地。 好在两人是在茶楼的包房里,就算裴青衍被打到在地发出了声响,也不会有人太过在意。 裴青衍捂着被打的地方,没有回手,面色沉沉:“出气了吗?出气了就给我滚!” 沈沐安简直要被裴青衍这个态度给气笑了,他蹲在裴青衍的身前,直直地盯着他:“裴青衍,亏我还以为你是一个光风霁月的好男儿,原来,你连人都不如。” “明明就是你自己摇摆不定,却把过错全部推到我妹妹身上,你这样的男人,谁嫁给你都是倒八辈子血霉。” 说着,沈沐安站起身来就要离去。 裴青衍脸色阴沉,没有说话。 沈沐安刚要推开房门,忽然回头看了一眼裴青衍:“我会找办法让我妹妹和你和离,魏武侯裴家,这样的亲家,我们沈家攀不起。”说到后面,沈沐安自嘲地笑了两声,“我沈家两个姑娘嫁给你,都落得如此下场。” “少给自己脸上贴金了,你们沈家又好到哪里去了?”似乎终于是忍不了沈沐安的话,裴青衍站起来,“是,我之前是对柳拂春不好,但也只是不闻不问,哪比得上你们沈家,给她下药,让她名声尽毁。” 提起这件事,沈沐安一僵。 是了,无论再怎么想要逃避,这件事永远是横亘在他和柳拂春之前一道不可愉悦的天堑。 虽然这件事他都不知道,但他是沈家人,做这件事的人之一是自己的母亲。 “没话说了?你把我贬得一文不值,你又好到哪里去?”裴青衍竟然笑了起来,嘲讽至极,“沈沐安,你现在对柳拂春满心愧疚,可曾想过,你曾经也是嫌弃厌恶柳拂春的一员呢?” 沈沐安神色一动,似乎是想要为自己辩解。 裴青衍却打断了他的话,自顾自道:“这些年里,你们明里暗里打压柳拂春,给柳拂春脸色看,甚至是不分青红皂白地维护者着沈南意的时候,可曾想过柳拂春的感受?” “我裴青衍是无耻,你们沈家就是当了婊子还要立牌坊!” “你闭嘴!”沈沐安大喝一声,“什么叫我们不分青红皂白地护着南意,那明明都不是南意的错,我们护着她怎么了?” “如果你经历了这么多还这么以为的话,那你不是可怜,就是真蠢。”裴青衍的目光怜悯。 第一百四十九章 少来管我 “你这话什么意思?”沈沐安惊疑不定地瞪着裴青衍。 心里有一个想法慢慢浮现,最后竟然占据了沈沐安的整个脑海,可是潜意识拒绝相信浮上水面的那个想法,而方才在沈南意面前在自己心底响起的声音又再度出现,告诉他要相信自己的想法。 不,不可能,南意怎么可能是那种人! 沈沐安竟是在裴青衍面前摇起了头,疯狂否认着自己脑海里的那个想法。 见状,裴青衍哪还有什么不懂的,嘴角不自觉挂上了一抹嘲讽的笑意:“看吧,其实你也是明白的,只是你不愿意接受罢了。” “闭嘴!”沈沐安大喝一声,再看向裴青衍时,眼睛里全是狠意:“南意是我的妹妹,我会护着她,不管怎样。” 裴青衍冷笑了一下:“你从前也是这么对柳拂春说的,你做到了吗?” 沈沐安一愣,脑海里迅速闪过小小的柳拂春抱着自己的腿喊“哥哥”的模样。 “其实谁是谁非很清楚了,你只是不愿意相信而已。我无耻,你自欺欺人愿意做个睁眼瞎也好不到哪里去,难怪柳拂春不愿意原谅你。”裴青衍许是昨天被柳拂春和萧封戟刺激狠了,此刻嘲讽起沈沐安完全是不留余地。 沈沐安痛苦地抱着头:“你不要再说了,裴青衍!” 裴青衍还真的住了嘴,只是神色还是那样的怜悯,他走到沈沐安身前,道:“这就是我们付出的代价,也是我们的惩罚。” 说完,裴青衍不欲再和沈沐安纠缠下去,推开门离开。 徒留茫然又挣扎的沈沐安在包房里。 沈沐安捂着脸,像是自嘲,又像是愤恨地笑出了声。 这几人发生的事情柳拂春自然是不知道,不过她很快就收到了裴青衍派人递来的消息,说是沈南意见了沈沐安一面,但是沈沐安并没有在侯府逗留很久,出了侯府之后还找了裴青衍一面。 虽然没有亲眼见到,但是柳拂春可以断定,在沈南意那一边,沈沐安这一条路走不通了。 若是走通了,沈沐安也不会一出侯府就去找了裴青衍。 萧封戟虚心“求教”:“为什么这么笃定?” 柳拂春一边逗着女儿玩,一边道:“沈沐安那人一根筋,死脑子,如果沈南意要拜托他对我做什么,他出来第一时间就不会去找裴青衍,而是会来找我,或是去做一些相关的事情。” “既然他出来第一件事情去找的裴青衍,那么肯定是沈南意把裴青衍最近的行为全部推到了我的头上,但是沈沐安出于某种原因,无论是否自愿,他都不愿意来找我,而是退而求其次,去找了裴青衍。” 柳拂春对于沈家兄妹倒是熟悉,三言两语就把两人的行为分析了出来,就像是在现场亲眼见到一样。 萧封戟眼里的欣赏和赞叹越盛:“阿春,你若是去了军营,一定是个军师。” “将军抬举。”现在和萧封戟的关系没有之前那么熟悉又陌生,拉进了不少距离之后,柳拂春偶尔会用“将军”这样的称谓来调侃一下,“只是知己知彼而已,我若是去了西玄关,对西戎人的了解远远没有将军麾下的人多,实在担不得军师一称。” 虽然柳拂春说得一板一眼,但是这话听起来说不出的奇怪。 萧封戟笑了笑:“给你足够的时间,也不行吗?” 柳拂春反而沉默了,怀里的安安见亲娘嘴巴不动了,“啊啊”地叫了起来,两只小手还胡乱地挥舞着,一不小心就扇了她亲娘一个巴掌。 萧封戟:…… 他忍不住低头看了一眼怀里安安静静的儿子,又看了一眼妻子怀里不安分的女儿,顿时开始头疼了:安安以后不会成为一个混世小魔王吧? 萧·未来混世小魔王·婴儿版·安安此刻对老父亲的担忧一无所知,也不明白刚才自己扇在亲娘脸上的那一巴掌意味着什么,只知道听不到亲娘的声音她不高兴。 好在柳拂春没有说些什么,只是捉住了女儿乱动的小手,道:“我不知道,但是你确定军营里的人会给我这么久的时间?” 她不是不明白萧封戟的意思,但是军营毕竟是男人扎堆的地方,当年她混进去也没少被奚落,要不是看在沈老将军是她外公的份上,说不定混进去第一天就被百夫长拎着衣领丢回去了。 尽管如此,她在军营接近两年,听到的嘲讽声和奚落声并不会因为她功夫见长和杀敌数增多而变少。相反,这种声音总是萦绕在她的周围,却又因为畏惧她外公而不会当面戳伤她。 他们说,军营是男人们的地方,女子舞刀弄剑像个什么样子。 他们说,上战场是男人该做的事情,女子做这些打打杀杀的事情不好。 他们说,一身煞气的女子,不会有男子喜欢的,会嫁不出去被人戳脊梁骨的。 柳拂春一开始不在意这些声音,但是后来,听得多了,也会忍不住动摇,更别提当时她还有一个心上人。年岁尚小的她也会想着裴青衍是不是会觉得女子打打杀杀不好,没有一点名门闺秀的气质。 可是现在,她只会想:少来管我。 在萧封戟面前问出这句话,真正意思也不是问他军营里的那些男人们会不会给她时间,而是问萧封戟会不会愿意让她去军营,甚至是担任一个重要的职位。 如果不行,她还是不要跟着萧封戟随军了。 天天待在深宅大院里有什么意思。 萧封戟像是没有听出来柳拂春的隐藏意思一样,道:“将军夫人,谁敢多说什么。”闻言,柳拂春在心里微微一叹,淡淡的失望蔓延开来,可不等她继续说什么,萧封戟又道:“也是大越未来的女将军,是要流芳百世的。” 柳拂春一怔,随即笑了起来:“你可对我真有信心。” “当然,我始终相信师承沈老将军的阿春不会比任何人差。”萧封戟眉眼都弯弯的,笑意温和,却又充满着力量。 柳拂春也好似被感染:“那就承萧将军吉言。” 第一百五十章 太巧了 “好了,话说回来。”柳拂春轻咳两声把话题拉回到最初那个来,“沈南意没办法在沈沐安身上得手,一定会想别的办法。” “我对沈家不算了解,这点还得多多依靠阿春了。”萧封戟眉眼含笑。 柳拂春一噎,挑了挑眉:“还真是当甩手掌柜当得理直气壮啊。”萧封戟笑得温柔,落在他脸上就显得格外人畜无害,在知道萧封戟是个什么性子的人的眼里,还怪瘆人的:“这不是有你在吗?” 闻言,柳拂春刚喝进嘴里的水差点没喷出来,但饶是咽了下去,还是必不可免地被呛到了,怀里的安安跟着她的咳嗽也是一晃一晃的。 “你……认真的?”好不容易止住了咳嗽,柳拂春疑惑地看着面前笑得无辜的萧封戟,怎么看怎么觉得萧封戟身后有一条狐狸尾巴在摇啊摇啊。 是错觉吧? 萧封戟点了点头:“目前为止,这件事情知道最多的只有你和我。我一直在西玄关,对京城事情知道得少之又少,也没有什么在京城的布置。若是想要知道得又快又多,少不得得去找爷爷,可是你真的愿意让爷爷知道吗?” 这话让柳拂春都有一种无言以对的感觉,好一会儿才憋出一句话:“萧将军,你这么做,可就是有点知行不一了。” 昨天这个人还在和她说什么要相信自己的家人,不要隐瞒什么的,今天就说什么不要告诉萧公爷。 这人分明只是想自己知道吧? 萧封戟笑眯眯的,身后摇来摇去的尾巴仿佛要化作实质:“这怎么能一样呢?不告诉爷爷,也是为了让爷爷不要那么操心。而让你告诉我,是让你不要独自一人思考。” 哪里不一样了? 柳拂春真是有点头疼了。 她机智地选择了不再和萧封戟谈论这个话题,而是道:“你觉得……京城里供人容身的地方有多少?”“无穷无尽。”萧封戟明白柳拂春要问什么,直截了当地给了四个字的答案。 “……倒也是,京城这么大,这么多人家,想要藏两个人还不是轻而易举?”柳拂春也是问出口之后才发觉自己问了一个愚蠢的问题。 “不过也不是全无思路。”萧封戟话锋一转,倒是让柳拂春把注意力重新放到他身上:“何出此言?” 萧封戟正要说话,怀里的儿子却突然哭了起来,紧接着一股臭臭的味道在两人之间弥漫开来。 柳拂春:…… 萧封戟:…… “把奶娘喊进来吧……”萧封戟无奈,柳拂春也是也是好笑,起身打开门,把被他俩赶出门外的奶娘喊进来,把两个孩子都抱走。 虽然看似只拉了平平一个,但是姐弟连心,以柳拂春这三个月的经验,很快安安也会拉的。 还是都带走吧,保险一点。 “你继续说。”两个小家伙被抱走后,柳拂春重新坐到位置上,好整以暇地看着萧封戟。 萧封戟道:“京城虽然这么大,也这么多人,但每个区域的人都不一样,像南边的就是贫民区,那里虽然鱼龙混杂,看似十分好藏身,但也正是因为太过混乱,没办法保证遇到的每一个人都不是朝廷安插过去的人,也没办法保证那里的人不找事,所以南区就是最先被排除的一个。” “有道理,但是为什么不能是越乱越好藏呢?就像他们没办法确定哪一个是朝廷的人一样,朝廷的人也没办法确定哪一个是他们啊?”柳拂春点了点头,又迅速提出自己的疑问。 “的确是有这个顾虑,但是南区那边……”说到这里,萧封戟露出一个一言难尽的表情,随即道:“那里房子少,人却特别多,睡大街的比比皆是,几乎没有落脚的地方。你也可以说他们可以强行抢,反正南区混乱,死几个人也是常有的事,但是以京城现在这种戒备,南区那边的混混头子也在夹着尾巴做人。” “若是我,在这种情况下要在京城找一个落脚点,一是找客栈,但是客栈风险太大,人流多,很容易就会被认出来。”萧封戟却不提南区了,反而以己度人,说起自己的思路来。 柳拂春也跟着他的思路往下走:“那客栈就否决了。” “第二,自己找个宅院。但是走正规途径就得经牙人之手,签契可是需要身份文书的。若是他人相赠,或是借住,我听爷爷说,陛下早就派人盯住了目前京城里那些空置的宅院,无论是有主的还是无主的,只要是之前没住人的都盯住了。” “想要神不知鬼不觉住进去,或许比登天还难。” “那第二点也否决了。”柳拂春点了点头,倒是没觉得萧封戟在说废话。 萧封戟忽然“啧”了一声:“这第三点,就是直接住到有人的家里去。这个是最不好查的,现在这个情况,如果不是藏得最深的那个细作,是不可能住进去的。” “确实很棘手。”柳拂春深以为意,毕竟哪怕是明通帝也不能无缘无故就让御林军去人家家里翻个底朝天。而且就算翻个底朝天也不一定能找到,人家在京城里经营了二十来年,谁知道有没有密道什么的。 “其实我有一个可能会出乎你意料的人选,要听一下吗?”萧封戟忽然道,柳拂春疑惑地眨了眨眼:“出乎我的意料?” 萧封戟却笑了,这是这个笑容之中却蕴藏了几分沉重:“你不觉得,傅青松很可疑吗?” “傅夫子?”果然这个人选相当地出乎柳拂春意料,她下意识皱了皱眉:“你为什么会这么想?就算他二十年前做过错事,可那也是他被蒙蔽了,不能一竿子打死吧?” 萧封戟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轮椅的扶手,神色显得有几分凝重:“你不觉得太巧了吗?” “什么太巧?”虽然这个人选出乎意料,但是柳拂春相信萧封戟并不是无的放矢。 “各种方面都很巧。”萧封戟睡着的时候还好,毕竟很多事情都是经过柳拂春的转述,难免就夹杂了柳拂春的主观臆断。但是当他醒来后,知道的这些,却让他不得不起疑心。 第一百五十一章 去查一查 不管是傅青松被西戎人抓走将近一个月却毫发无损地被救出来,还是几乎每一次傅青松都能准确无误地找到柳拂春求救,偏偏还每次都能拿出柳拂春无法拒绝的筹码,就像是他知道柳拂春最需要什么一样。 仅仅是这三点,傅青松很难不被萧封戟怀疑。 萧封戟把自己的疑惑说了出来,柳拂春听完后也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她身在其中其实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感觉,但若是跳出来,以一个旁观者的视角看,确实,每一次傅青松找上自己都太巧了,他怎么知道那个时间自己恰好在烦恼什么事情? 而且,每次又恰好能拿出足够打动她的筹码,虽然不一定都能让她出手帮忙,但总归她都在其中做了什么。 柳拂春低头思索了一会儿,脸色逐渐变得难看起来。 萧封戟没有听到柳拂春说话,也不急,而是等着柳拂春消化他的话。 毕竟之前根据柳拂春的状态和话语推断,虽然柳拂春和傅青松相交不深,但至少柳拂春不讨厌傅青松,甚至是有些同情的。乍一听到这么一个恶意揣测傅青松的猜测,心里定然是不舒服的。 可出乎萧封戟的意料,柳拂春很快抬起头来,方才难看的脸色也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来没有听到过刚才那话一样。 但是柳拂春的目光冷了下来,垂着眼注视着萧封戟:“仅凭这三点,可能有些勉强。” 这话并非是柳拂春不信任自己,恰恰相反,正是因为柳拂春信了自己的话,所以她才需要更多的证据来支撑这一观点。 萧封戟想了想,道:“毕竟这也是我的推断,若是你想知道确切的事情,不如派人去查一查那个傅青松。对了,当初你是怎么掺和到这件事里去的?” 闻言,柳拂春怔了一下,随即心里升起一个荒谬的猜测,但很快就被她否决了。 她发现不了或许是因为相处时间还短,又或是不太熟。可是德妃入宫已经二十年了,也不是什么刚入宫的新人,虽然不至于朝夕相处,可是宫里那种地方,多的是人盯着。 德妃一藏就是二十年,还没有被别人和明通帝发现? 这个想法,柳拂春不太相信。 她更倾向于如果德妃和傅青松中真的有人有问题的话有问题的是傅青松,德妃只是一个被蒙在鼓里的可怜人。 “怎么了?不能说吗?”其实萧封戟当然知道柳拂春怎么掺和进去的,只是在柳拂春看来他不知道,所以有这一问相当必要。 柳拂春回过神来,摇了摇头:“不是什么不能说的。” 说着,柳拂春把当时除夕宫宴上德妃找到自己,拜托自己给傅青松递信一事说了一下,末了,柳拂春又蓦地想起一件事:“可是傅青松在我递信给他第二天就被陛下召进宫了,即使这样,他还是有嫌疑吗?” “不排除此种可能。”萧封戟道,“说不定他想玩‘灯下黑’呢?” 那倒也是,俗话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万一傅青松真是细作,他被抓走的这件事能帮他洗脱很大一部分嫌疑。 毕竟没人会想到一个被西戎人抓走的人还会收留抓走自己的人,就连明通帝对傅青松住所的监控也只是放了一个柳霄渊在那,而没有其他人。 除非……他们是一伙的。 柳拂春一下正色起来,觉得事不宜迟,就要起身去让人查一查傅青松,却被萧封戟抓住了手腕一把拉了回来。 她趔趄两步站在萧封戟的轮椅边上,有些不解:“干嘛?” 萧封戟松开她,道:“你打算怎么去查?”“就查一查他这二十年来的踪迹,以及长宁街那里出入的人有没有可疑的,再问问他的街坊。”柳拂春一脸理所当然,大家调查一个人不都是这么查的吗?还能查出花来? “二十年的事情,你这么查下去,得查到猴年马月?”萧封戟无奈地叹了口气,“还有街坊这些,我相信你当初选择将德妃给你的东西交给他时,就已经查过了,现在无非是做无用功罢了。” “请萧将军赐教。”柳拂春倒是没被打击到,也没生气,而是朝萧封戟拱了拱手。 虽然柳拂春一身妇人打扮,眉目间也并不温和,此刻浑身上下反而透露着一种金戈的肃杀之气,给人的感觉不伦不类,但是当她拱手时,又像是正儿八经的文人雅士,一种从骨子里浸透出来的温雅,自有一股风流潇洒之意。 这又和柳拂春的成长环境相悖。 虽然长在沈家,但听说柳拂春其实并不爱念书,也不爱学东西,后来更是被沈老将军带去了战场上,怎么现在却能把金戈的肃杀之气和文人雅士的风流潇洒巧妙又诡异地结合在一起? 若是说在裴家的那两年练出来的,萧封戟肯定是不信的。 萧封戟微微摇了摇头,把脑海里这点不合时宜的想法抛之脑后,缓缓道:“二十年过去,早就物是人非,长宁街那边说不定住的人家都换了好几波。所以不要去追究傅青松的以往到底以什么身份出现在那里,而是看当下。” “看当下?”柳拂春嚼着这三个字,觉得自己隐约要抓到什么了,可是无形之中就是隔了一层无法看破的薄雾。 “对,看当下。春闱前夕到现在不过是三个月,西戎人的布置被打乱也是在这三个月,所有的变化都是出在这三个月。若真有什么不对劲,这三个月里很多地方都有迹可循。”萧封戟沉声道,“傅青松是一个多月前回到的京城,可抓他的人未必是在他救出来的时候跑的。” 柳拂春一愣,很快就反应过来萧封戟的意思。 就在这时,萧封戟还悠悠补了一句:“你兄长之前一直在找傅青松的踪迹,再次回到长宁街监视着傅青松的一举一动,想必也是从傅青松回来之后吧?” “若是……那些西戎人在傅青松回来之前,就已经登堂入室,在所有人面前玩起‘灯下黑’了呢?” 第一百五十二章 挫败吗 萧封戟的语气平平,但是提出来的这个假设却让柳拂春的背后在顷刻间遍布冷汗。 她怔怔地看着萧封戟,发现自己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因为她觉得,这个猜测,很有可能是最接近真相的那一个。 像是知道柳拂春内心的不平静,萧封戟此刻却笑了笑,道:“我随便猜的,阿春还是别往心里去了。”柳拂春的脸皮抽搐了一下,才道:“我知道。” 说着,柳拂春又向萧封戟拱了拱手,嘴里还故意说着“多谢将军”揶揄了一下萧封戟。 殊不知萧封戟看着柳拂春,心里的怪异更盛。 他的夫人看上去还有很多不为人知的秘密啊…… 柳拂春得了萧封戟的提示后,忙出门唤了人来,刚想让人查一查长宁街结尾这三个月的异常,话刚到嘴边却又止住了。 她……好像忘了一个人? 挽春被柳拂春急匆匆叫过来,刚想聆听柳拂春的指示,可是柳拂春却没了下文。 好一会儿,柳拂春才道:“你去拂花巷子找我哥哥,若是他不在,就和他的门房说一句我有事找他,很重要的事。” 挽春应了一声,也没问是什么事,就急匆匆走了。 柳拂春交代完挽春又回了房间,一进去就看见萧封戟带着笑看她,细碎的阳光漏过窗棂轻飘飘地落在萧封戟身上,映得萧封戟的笑都更耀眼了一些。 耀眼得柳拂春差点被晃了一下。 “这么快就交代好了?”萧封戟推着轮椅过去,将两边的门都打开,敞亮。 柳拂春站在一边,看着萧封戟的发顶,有一瞬间的失神。 但是下一瞬,她马上回过神来:“我想,我要去查傅青松,肯定是瞒不过我哥哥的,干脆把他喊过来,让他去查好了。”“你打算告诉他?不是连爷爷都不打算告诉的吗?”萧封戟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柳拂春的打算。 柳拂春推着萧封戟往外走,车轮骨碌碌碾过回廊和青石铺就的地面,缓缓向练武场蔓延。 “这不一样,爷爷本就劳心劳力,这种事情虽然也能算是在他的治下,但终究比不上只盯着傅青松的哥哥。”柳拂春解释了一句,但萧封戟已经听出了柳拂春话里的另外一层意思,嘴角不自觉上扬:“所以,你觉得是爷爷有办法瞒过去,你兄长不行?” “也有这方面的原因吧。”柳拂春无奈。 萧封戟深以为意地点了点头:“其实交给你兄长是最为稳妥的做法,以后你要随我去西玄关,若是你想执掌一军,这个时候最好还是不要在京城表现得太过。” 闻言,柳拂春一时间不知道是应该先问那个“执掌一军”还是“表现得太过”。 好一会儿,柳拂春才做好了抉择,道:“为什么?怕陛下猜忌吗?” “可以说是,毕竟若是你以后做了将军,我萧家可就是一门两将军,还都在同一个地方,若你是帝王,你会怎么想?尤其是你在离京前,还在京城里就表现了超乎其他人的参与感。”萧封戟说这话的时候脸上的笑意收敛了不少,看得出来对于这种每朝每代都司空见惯的事情,他很不喜欢。 “可是若我在京城毫无存在感,却在边关表现出了和京城截然不同的才学,陛下又会怎么想?”柳拂春却提出了一个不同方向的问题。 萧封戟回头看着身后的柳拂春,道:“好问题,但是有的时候,军事上的才干并不代表能够玩转朝廷。阿春,你懂我的意思吗?” “明白。”柳拂春也不是什么蠢人,自然一点就通。 萧封戟这人还真是…… 柳拂春一时半会儿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萧封戟了,明明是一个忠君爱国的将领,此刻却在和她说着功高盖主和君臣猜忌的事情。 明明他都知道让她上战场会发生什么,可他仍然想着不要去束缚她。 说不感动是假的,毕竟哪怕是疼爱自己的外公,在得知自己想奔赴沙场的时候,也是毫不留情地拒绝,是她软磨硬泡才求来的机会。 但柳拂春现在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她实在是没有任何成本来再试错一次,重生这样的事情本就虚无缥缈,她撞了大运捡到这一次就应该知足了。 正因如此,她才要更谨慎。 前世栽在了情爱之上,这一世就注定了她很难动心,哪怕萧封戟已经对她足够好,足够尊重她,也能成功在她的心里泛起涟漪,但是要说动心,柳拂春真是怕了。 她轻笑了一声,忽然问道:“萧封戟,你会不会觉得有点挫败?” “挫败什么?”萧封戟一时没能理解柳拂春的思维跳跃到哪里去了。 柳拂春一步一步跟着萧封戟的轮椅后面,步子轻轻:“萧将军玉树临风,又家世优渥,才能出众,年纪轻轻就已经是一关将领。其实若是将军愿意,京城里自会有无数适龄女子前仆后继,可将军独独对我上心。” 这话若是放在别人嘴里,萧封戟定会以为是炫耀,但是由柳拂春说出来却不是那么一回事。 “可我却铁石心肠,对将军不假辞色,害得将军不得不装可怜来换取一些本该就有的东西。如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却还对将军不为所动,将军难道不挫败吗?”柳拂春的话里还真就是疑惑,仿佛这些话不是她的炫耀,只是单纯地陈述事实。 萧封戟没想到是这么一回事,他定定地看着柳拂春好一会儿。 柳拂春就在他身后,任由他打量自己。 终于,萧封戟道:“若说完全没有,想来你也不会相信。不过我这人向来是越挫越勇,也明白你至今不肯敞开心扉的缘由,所以倒也还好。” 闻言,柳拂春没有说话。 萧封戟也不再多为自己解释什么,而是把头扭回去,看着前方。 蓦地,柳拂春笑了出声,她道:“将军还真是一个好脾气的人啊。” 在西玄关,恐怕没人会用“好脾气”这三个字来形容萧封戟。 萧封戟自己都愣了一下,随即也笑了:“多谢夸奖。” 第一百五十三章 坚定的心 凌霜院到练武场的距离并不远,两人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这话,有的时候是最近京城如何如何,但下一瞬就可能跳成了两个孩子如何如何,以后又该如何。 两个初出茅庐的父母对视一眼,均在对方眼里看到了一丝忧心。 萧封戟的身体要不了一年就会痊愈,而柳拂春推算,沈南意的事情也不会拖太久,这也就意味着两人留在京城里的时间没多少了。 而当初就已经说好了,她随着萧封戟远赴西玄关,两个孩子留下了陪萧公爷,让萧公爷教导。 一时间,属于离别的不舍和愁思提前涌上了两人的心头。 小孩子本就长得快,这去了西玄关又不知道何时能回京。柳拂春想,若是过个好几年再回来,自己的两个孩子是否还能认得自己,又是否会怨恨父母丢下他们两个。 那一瞬间,柳拂春甚至有点动摇,想着要不要留在京城算了。京城里有她的至亲,有她的好友,而且京城生活繁华,还没有边境那样不安定。 可是在这个念头升起的下一瞬,柳拂春就把这个念头远远地抛在脑后。 她不属于京城。 这是在嫁给裴青衍之前,柳拂春就意识到的这件事,她发现自己和京城格格不入,无论是感兴趣的事情还是风格做派。她像一个误入京城的人,走马观花般地掠过了京城的人和事,始终落不到一个实处。 她不是生在边境,在边境的生活满打满算也不过两年。可正是这两年的时间,足以让她的骨血被风沙和血火更替,她应该是塞外自由而呼啸的风,是漠北翱翔天际的鹰,是悬崖边坚韧又不屈的野花。 常言道,孩子是娘的牵绊,世间很多女子在有了孩子后,都会想着孩子,为了孩子“忍一忍”。 可是,柳拂春不想做那个“忍一忍”的娘,她有自己的理想和抱负要先完成。 若干年后,她希望流传在史书上的不是萧封戟的妻子柳氏,连名字都没有的一个人,湮没在芸芸女子之间,她要让“柳拂春”这个名字镌刻在史书上,成为滚滚向前的历史上浓墨重彩的一笔,她要后世人提起历史上有名有姓的女子时一定会想起她。 为此,她将不惜一切。 纵然可能以后她的孩子会恨她怨她,可是她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柳拂春的眼神逐渐变得坚定。 萧封戟看着柳拂春的眼神从一开始的恍惚变成坚定的样子,虽然不明白柳拂春想通了些什么,但他仍然能察觉出柳拂春好似变得有什么不一样了。 明明前后不过短短几个呼吸,人也还是那个人,可现在在他身后的柳拂春,就好像抛弃了什么一样,又好像有什么从柳拂春的身体里开始苏醒。 真好啊。 萧封戟微微一笑,微微抬起头,将眼前练武场的一切收尽眼底。 “萧将军,昨天看你那凳子腿儿使得不错,不如我们今天来比试一场?”柳拂春的声音从头顶传来,还带着浓浓的兴味。 萧封戟悠悠道:“欺负我一个瘸子,阿春,这不好吧。” “你昨天拿着凳子腿打得裴青衍毫无还手之力的时候,也没觉得自己是个瘸子吧?”柳拂春对萧封戟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本事叹为观止。 “可就算是赢了,阿春也是胜之不武呀。若是输了,岂不是更没面子?”萧封戟慢条斯理地卷起袖子,露出一双白皙且瘦不露骨的手腕。 经过两个月的进补,原本因为重伤和昏迷而消瘦下去的身体又补回来不少,看上去比刚醒来的时候要健康壮实多了。 柳拂春倒是一点没被萧封戟激将,她也学着萧封戟那种慢悠悠的语调,不紧不慢道:“比武嘛,有赢有输,你毕竟比我练武多了那么久,哪怕你现在是个瘸子,我输给你也是正常的。赢了,那也正常嘛。” 这套逻辑萧封戟还是第一次听,觉得颇有意思,也不再推脱:“好,那我就这个好了。”说着,萧封戟自己推着轮椅过去,挑了一根平平无奇的棍子。 柳拂春则是挽起袖子,珠翠满头的她也没在意那么多,走到兵器槽前,脚尖一勾,太后送她的红缨枪便落入她的手里。 红缨枪在柳拂春手里挽了一个利落的枪花,柳拂春扶了一下鬓边的发钗,枪头对着萧封戟,朗笑一声:“萧将军,柳拂春求教!” 萧封戟对待比试向来认真,此刻也不例外,他看着仍然是普通妇人打扮的柳拂春,眼里却不再是自己的夫人,而是需要打败的对手:“来吧。” 这场比试的结果其实也不难猜测,萧封戟虽然上半身没了什么大碍,棍子使得利落,但毕竟下半身大大制约了他的发挥,无法及时地避开柳拂春的攻击。在不动用真气的情况下,战局可以说得上是一边倒。 而柳拂春其实功夫比裴青衍还要好上几分,可以说继承了沈老将军的全部衣钵,又被太后指导过。 当年的太后可就是一杆红缨枪惊动全京城的。 柳拂春手里的枪在要刺到萧封戟脖子的时候及时顿住,可是柳拂春却没有立马收枪,而是维持着这个姿势,问道:“怎么不躲?” 哪怕经历了一场激烈的比试,柳拂春也只是额头出了点汗,黏住了一点散乱的发丝,发髻和珠钗全部都稳稳当当的,更别提柳拂春穿着并不方便大幅度动作的宽袍大袖,却丝毫不见狼狈。 反而在舞动长枪的时候,衣带当风,发丝飞扬间,飘飘恍若仙人。 萧封戟垂眼看着距离自己的脖子只剩一毫的枪尖,笑了笑,抬眼看着柳拂春:“我想,你总不会想守完活寡后又守寡吧?” 闻言,柳拂春嗤笑一声,收了枪。 萧封戟也把棍子还了回去,一转头便看见柳拂春在盯着自己看,眼神沉沉,看上去不是在想什么好事。 “怎么了吗?”萧封戟问道。 柳拂春一瞬回过神来,摇了摇头:“没有,只是觉得你好像没发挥出全力。” 第一百五十四章 柳霄渊的忧伤 “我吗?”萧封戟指着自己,随即苦笑一声:“那还真没有。” “单纯功夫上的切磋,我并没有放水。但是如你所见,现在的我,并不能打过你。”萧封戟倒是实诚,也没觉得自己输了就很丢脸,当然也并没觉得是自己技不如人。 “单纯功夫上的切磋?”柳拂春注意到萧封戟的用词,不由得皱了皱眉。 萧封戟笑了笑:“这个世上,总会存在着一些匪夷所思的东西,是用常理所无法解释的。”闻言,柳拂春好似明白了什么,点了点头,也不再过问了。 待柳拂春回去洗了澡把满是汗的衣服换下后,挽春回来了,还带来了今日休假的柳霄渊。 “小妹,今日怎么想着突然要把我喊来你们护国公府了?是妹夫有事情要找我吗?”柳霄渊大咧咧道,走过来拍了拍柳拂春的头,又很快退回到一个比较合适的距离,分寸拿捏得很到位。 柳拂春道:“也算吧,我和他找你是为了同一件事情。” “哦?”听到这两人为同一件事情找自己,柳霄渊也意识到了什么,神色不自觉变得严肃起来。 柳拂春把柳霄渊带到凌霜院的书房内,里面萧封戟正在看着兵书。其实他一早就听见柳霄渊来的动静了,只不过柳霄渊毕竟是柳拂春请来的,不是柳拂春发话,他也不好擅自去接待。 萧封戟放下手里的书,推着轮椅过去,道:“霄渊兄,好久不见。” “妹夫,什么事情能够让你们两个都要找我?别是什么很可怕的事情吧,那我也无能为力。”柳霄渊开玩笑般的语气,却已经把自己的标准说得很清楚了:若是让他帮忙可以,但如果是什么难度太高的事情,那就算了。 “放心吧,这件事你最合适。”柳拂春不走心地安慰了一句,搬了椅子过来,自己走到萧封戟地身边坐下。 看着对面的夫妻俩,不知道为什么,柳霄渊忽然有一种心痛的感觉。 之前一直没有妹妹嫁给一个男人的实感,现在总算是有了,就是心好痛。 但是很快,柳霄渊就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换上一副严肃的样子,道:“好了,说正事吧。” 柳拂春看了一眼看似笑眯眯实则有些冷漠的萧封戟,在心里叹了口气,把之前萧封戟的那些猜测都说了出来。 不出意料,柳霄渊在听完这些后,脸色也是变得难看起来。 他眼神沉沉,注视着萧封戟:“妹夫,这些话,既然说出口就是要负责的。”萧封戟笑了笑,看上去一点担心的样子都没有:“我只是做了一个合理的推测,至于这个推测是不是正确的,这不是正要拜托霄渊兄去一探究竟吗?” 话是这么说不错,柳霄渊对此还是有些抗拒,虽然他和傅青松关系说不上特别好,有的时候他还会恶心傅青松两下,更甚至他其实也怀疑过傅青松老是找自己妹妹是不是别有居心。 但是当这个怀疑由别人提出来,而且明晃晃地摆在自己面前时,柳霄渊却有些下意识的抗拒。 自己在抗拒什么呢?是不想相信傅青松真的会是那个有问题的人吗? 柳霄渊自己也不知道。 好一会儿,柳霄渊才道:“可以去查,但是我的行踪无法瞒过陛下,所以你们若是对这件事还有些顾虑的话,得编一个理由取信于陛下。” 他毕竟是明通帝亲自指派过去看着傅青松的人,他的一言一行一部分程度上也代表着傅青松的举动,明通帝也一直有派人留意着柳霄渊。 所以柳霄渊这话也没错,而且从这俩没有直接告诉萧公爷和明通帝的情况下,也不难猜出来这俩是有些什么别的原因不想告诉别人,而告诉自己是因为自己差不多天天都在长宁街那块盯梢,是怎么都瞒不过去的。 柳霄渊无意去探究这两人为什么不肯告诉别人,但是也别想他自己去编一个理由去搪塞明通帝,搞不好就是欺君之罪,他可不敢拿自己的项上人头去保证。 至于萧封戟……姑奶奶还是太后呢,应该没什么问题。 而这个问题萧封戟和柳拂春也谈论过,听到柳霄渊这么说也没有意外,就算柳霄渊不提他也要提醒柳霄渊要在明通帝那里透个底。 “其实没什么需要编的,任何一个人被敌国细作绑走了将近一个月却毫发无损,也就精神上萎靡不振,霄渊兄对此有点疑问和不解,不是很正常吗?”萧封戟道。 其实有的时候,想要隐瞒一件事,不是用无数个谎言将它藏起来,而是只露出它能够展露在人前的一角。 至于全貌是怎样的,会有人将它自动补全成自己理解的模样。 柳霄渊明白了萧封戟的意思,一时竟有些无言以对。 这道理也是没错了,到时候要是被问责,其实这也是真话。就是感觉听起来,哪里怪怪的,一点也不磊落,有点不符合萧封戟在他心中的形象。 不磊落的人此刻正在和柳拂春小声说着话:“京城可能又要乱起来了,如果真的被查出来,那些人可能会狗急跳墙,到时候你可得小心些。还有你的家人,都要让他们小心些。” 柳拂春点了点头,用袖子掩着嘴,也小声道:“只是先查,不动不行吗?” 萧封戟摇摇头:“这几次足够看出来那两人是很警觉的,很有可能他们两个一旦发觉有人在调查傅青松,就会立马放弃傅青松抽身就走。” “对于他们来说,傅青松如果已经暴露就是没用了,肯定不如自己的性命重要。” “也是。”柳拂春倒也没说别的,一抬眼才发现对面的柳霄渊正用一种难以言喻的眼神看着自己和萧封戟,不由得有些奇怪:“哥哥,你在看什么?” “没什么。”柳霄渊默默收回自己的眼神,在心里咬着手绢流泪:自己刚找回来没一年的妹妹啊……真的便宜别人了,好不甘心啊…… 当然,柳霄渊丰富的内心对面的夫妻二人暂时无从得知。 “对了,听说妹夫昨天把裴青衍打了一顿?” 第一百五十五章 明通帝的心思 听柳霄渊提起这件事,萧封戟和柳拂春对视一眼,均是有些无奈地笑了。 最终还是柳拂春出来,把昨天的事情解释了一遍,只不过关于两人为何打起来,却是春秋笔法一般地略过了,显然是不想多提。 而柳霄渊自然也不是一个傻的,听得出来柳拂春不想多说什么,毕竟这也不算什么很光彩的事情。 像他觉得此事有趣不过是因为裴青衍是吃瘪的那一方罢了,若是吃瘪的那一方是萧封戟,他恐怕也笑不出来了。 柳霄渊没有多留,很快就走了,走之前还留下一句“有了什么消息我会派人来告诉你们的”。 “你兄长看起来和傅青松关系匪浅的样子。”待柳霄渊走后,萧封戟若有所思道。 方才柳霄渊在听到他的话时,那一瞬间的迟疑和隐隐的不悦萧封戟并没有错过,这才有这一说。 不过萧封戟自然是不会怀疑自家大舅子的立场,只是也有些好奇罢了。 而柳拂春却是想起上次在傅青松的家里,看到的那一幕,虽然现在回想起来还是有点辣眼睛,不过确实如果只看当时那一幕的话,柳霄渊和傅青松的确能当得起“关系匪浅”四个字。 但是嘛…… 柳拂春摸了摸下巴,道:“那也未必,只不过打交道这么久了,自然会有些交情。” 萧封戟笑了笑,对于柳拂春的说法不置可否。 而柳霄渊在离开护国公府后,第一时间进了宫里,巧的是,他正好碰见了裴青衍。 不过裴青衍看上去和平常无二,包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张脸,脸上也没有什么明显的伤痕,就是不知道被包裹的身躯上是不是被他妹夫打得一块青一块紫。 柳霄渊无不恶意地揣测到。 或许是柳霄渊的眼神太过明显,原本只是想和柳霄渊擦肩而过的裴青衍停住了脚步,用疑惑的眼神看着柳霄渊:“不知柳将军用这样的眼神看着在下,是有什么话要说吗?” 是的,短短几个月的时间,柳霄渊便从御林军统领擢升成了忠武将军。 只不过这个忠武将军颇为神秘,一般也不去军营里操练,而是直接听命于明通帝,是明通帝手里一把展露在世人面前的刀。 柳霄渊看见他就想起这人昨天被自己妹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还被自己妹妹坑了一把的事情,此刻再看到裴青衍也没像之前一样阴阳怪气,而是发自内心地露出一个笑容:“只是近日听了一些有关于裴督尉的传言,不知裴督尉可有兴趣听一听?” 闻言,裴青衍的脸黑了一瞬,几乎不用想他都知道是什么传言。 “多谢柳将军好意,在下没有这样的爱好,也无意去听旁人的传言,更不会以传言来认识他人。”这话就是在说柳霄渊八卦了,不过柳霄渊也不生气,反而笑眯眯地看着裴青衍:“有些东西还是很有趣的,不是吗?裴督尉还是可以听一听的,也是愉悦一下自己嘛。” 听别人的是愉悦自己,可若是听自己的那能叫愉悦吗? 裴青衍的脸更黑了些。 他觉得柳霄渊就是故意的。 柳霄渊觉得自己很冤枉,其实如果不是裴青衍自己要停下脚步和他搭话,他也不会说这些。 难道不是裴青衍咎由自取吗? 不过好在柳霄渊还记得自己是为什么进宫的,没有在裴青衍身上耽误太多时间,径直去了御书房。 徒留莫名其妙又被怼了一道的裴青衍在原地生着闷气。 御书房内。 听全海禀报柳霄渊求见,正在看奏折的明通帝抬起头来,挑了挑眉,竟是没有先对柳霄渊求见这一件事有所表示,而是似笑非笑地看着全海,问道:“你觉得柳霄渊此次来见朕,是为了什么?” 全海不明白明通帝用意,只能小心翼翼地揣摩着明通帝的心思,思索了一会儿才用一种不确定的语气道:“大概……是为了傅青松之事来的吧?” “废话,这么多年你莫不是看事情的本事越来越回去了?”明通帝笑骂了一句。 全海惭愧地笑了笑,毕竟柳霄渊目前就是在盯着傅青松,来见明通帝不是傅青松的事情难不成还能是别的事吗? 明通帝却是沉吟了一会儿,才道:“你觉得他来见朕,对于傅青松是好事还是坏事?” 这……全海哪能读到柳霄渊的心事啊,明通帝这话让全海脸上的神色越发苦了起来:“陛下,奴才愚笨,这不知道的事情,奴才心里也没个底啊。” 见状,明通帝也不戏耍全海了,让他把柳霄渊叫了进来。 “臣柳霄渊见过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柳霄渊进来行了一个标准的礼,直到明通帝点头让他起身才起身。 全海很有眼力见地给柳霄渊搬了凳子。 “不知柳爱卿今日突然来见朕,是有何要事?”明通帝静静地看着柳霄渊,仿佛没有任何事能脱离他的掌控,让他感到惊讶一样。 柳霄渊朝明通帝一抱拳,道:“陛下快言快语,那臣也就直说了。” “臣依然觉得,傅青松有问题。” 原来柳霄渊其实早就觉得傅青松有问题,并且向明通帝提了这回事。 他的怀疑点其实和萧封戟差不太多,只是这么久了傅青松还是很正常的样子,有的时候他也会怀疑自己的是不是太多疑了一些。但是当有人肯定他时,这份怀疑再次被翻了出来。 闻言,明通帝并没有什么其他的情绪,只是手指敲打着桌案,“哒哒”的声音回荡在御书房内,倒显得此刻的沉默和安静有些风雨欲来了。 “第二次了,柳爱卿可能拿出一些证据?”明通帝终于道。 柳霄渊起身又行礼:“证据目前还没有,所以臣恳请陛下能让臣去调查傅青松的行踪,以及长宁街近些日子的异况。” 明通帝垂着眼看着面前的柳霄渊,神色晦暗不明,只有手指敲打桌案的哒哒声。 一旁的全海大气不敢出,同时也有些疑惑:明明傅青松有问题是谁都能看得出来的事情,为何陛下却还是不愿意让人去查一查? 第一百五十六章 皮孩子 这一点,不光是全海,就连柳霄渊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明明傅青松的可疑已经摆在了明面上,为何明通帝迟迟不对傅青松开始调查?若是说害怕惊动傅青松身后的人,可是大越这么多人,难道一个能奈何那两人的人都没有? 柳霄渊心中疑惑,却也不敢轻易出声质疑,只能把头低得更低,静静等着明通帝的命令。 终于,明通帝叹了口气:“柳爱卿说的这些,朕不是没有怀疑过,也并非没有派人打探过。”闻言,柳霄渊心里一惊:已经派人打探了?什么时候的事?既然打探了,为何傅青松此刻没有任何事情? 难不成…… “正如柳爱卿想的那样,傅青松这人很干净,干净到若不是二十年前那件舞弊案,根本没有任何可以指谪的地方。”明通帝缓缓道,声音有些低沉,说出的话同样也让人无法开朗起来。 柳霄渊终于忍不住抬起头来,只看了一眼明通帝,又迅速把头低下来,只为了传达自己眼里的“不可置信”。 “陛下的意思是……”柳霄渊有些迟疑。 明通帝却没有再说这些,只道:“既然你心里有怀疑,那你再去查查也好,说不定柳爱卿能用别的角度,查出来朕那些暗卫没能查出来的东西。” 一听这话,柳霄渊的头皮都开始发麻了:他一个人,怎么可能和明通帝精心培养的皇家暗卫相比?再说了,如果真是他查出了什么,这不是在打明通帝的脸吗?毕竟那可是皇家暗卫都没能查出来的东西! 但是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柳霄渊就是心生退意,也得硬着头皮答应了:“是,臣定会竭尽所能,不负陛下期望。” 听到后面四个字,明通帝却是忽然笑了一下,而后才道:“朕就期待柳爱卿带来的好消息了。” 柳霄渊苦笑着离开了御书房,心里想着这都什么事啊。 他的妹妹还真是给他出了一个难题啊。 不过也没办法,谁叫他是哥哥呢。 柳拂春还不知道仅仅只是调查傅青松一事会让柳霄渊陷入一种颇为奇特的境地中,也不能说是绝境,但也不算什么很好的境遇,仍然是险象环生,很有可能一不小心就丢了性命的那种。 而此时的柳拂春只是有点不知道该干些什么的迷茫。 傅青松那边已经拜托给了自己哥哥,而沈南意那边又因为裴青衍提供的信息不足无法有所动作,至于出门?在明确自己已经成为靶子,而且很有可能钓不出来人还可能赔了夫人又折兵后,柳拂春也不干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了。 万一一个不小心把小命玩进去了,谁知道还有没有第二次重生的机会。 到时候她找谁哭去? 柳拂春百无聊赖地看着护国公府的账本,说实话这些账本都是由管家看过之后再送到她跟前的,一般来说也没什么错误,不妥之处比她自己的那些产业少多了属于看多一眼都嫌无聊的那种。 而她身边,萧封戟正在安安静静地看着兵书,似乎没什么能打扰到他,他本身也对外界的事情处于一种不急不慌的状态。 完全看不出,他本人也知道京城人有人想要他的命,而且人家在暗处他在明处。 不过萧封戟本来就不在意这些,想要他命的人多了去了,几乎整个西戎境内的所有人都想要他的命,若是个个都要着急一番,那他还要不要活了? 所以他见身边的柳拂春一副无精打采坐立不安的样子,不由得有些好笑:“怎么了,你这是?”柳拂春又翻过一页账本,叹了口气:“有点无聊,不知道该干什么?” “你说……一般女子嫁人之后都会干什么呢?”柳拂春干脆放下账本,一手托着腮,好整以暇地看着身边的萧封戟,似乎是想让萧封戟给她一个建议。 不过这一步棋柳拂春可是走错了,莫说萧封戟不知道一般女子在嫁人之后该干什么,就连女子在家一般干什么他都不怎么清楚,就算是他娘,在他的印象里,更多的是陪他父亲一同在军帐里商议军情,要不就是在将军府练武,时不时和他父亲切磋两把。 像看账本?这种事情,他娘亲从来没管过,都是丢给管家看的。 所以这个问题,萧封戟还真给不出答案。 好一会儿,萧封戟才不确定道:“女红……?”“你确定吗?”柳拂春不敢置信地看着萧封戟。 虽然她不是不会女红,但仅限于绣出东西来,要说绣得多好看,那是比不上京城里那些有事没事就绣花的小姐们了。 萧封戟也觉得自己的建议不太靠谱,下意识摸了摸鼻尖,道:“我不知道……” 柳拂春仰天长叹了一口气:“为什么没有什么有趣的事情呢?” “现在的情况,还能这么清闲不错了。”萧封戟倒也不是泼凉水,有什么就说什么,但是在他说完这句话后,他忽然想起了什么:“我想到一个有趣的事情。” “什么?”柳拂春的眼睛亮了起来。 萧封戟微微一笑:“你去了就知道了。” 暮色时分,萧公爷拖着疲惫的一把老骨头回到了护国公府,刚想让管家把萧封戟叫过来,不想管家满脸都是一言难尽地走了过来,在他耳边低声说了什么。 只见萧公爷的眉毛抽搐了一下,嘴唇抖了又抖,像是把什么情绪强行压力下去,声音都变哑了:“安安和平平还在府上吧?” 管家点了点头。 萧公爷这才松了口气,随即又觉得头疼起来:从前怎么没觉得萧封戟是个这么皮的孩子呢? 此刻萧封戟这个皮孩子没有坐在轮椅上,而是拄着两根自制的拐杖,一瘸一拐地慢慢走在柳拂春身侧。 而柳拂春卸去了一身钗环与罗裙,长发被高高束起,一身锦袍,手里还拿了一把扇子,脸上也不知道涂抹了什么,原本柔和的轮廓变得冷硬了一些,看上去更像是一个风流公子而不是绝世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