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猎:带甲百万,你说是普通县令?》 第一百三十九章 冲突 李牧强忍疼痛站起身,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我没事!围成半圆,别让这畜生跑了!” 汉子们见他没什么大碍,便迅速执行命令,形成一个松散的包围圈。 老虎左右扫视,想要寻找一个薄弱点展开报复。 它金色瞳孔闪动,身子骤然窜了出去,目标赫然便是陈林。 “好猫儿,冲我来了!” 陈林喝笑一声,攥紧掌中长矛便向着猛虎当胸刺去。 一张完整的虎皮,要的只是背部和头颅,至于四肢和腹部就算有所损伤也不碍事。 所以在刚才厮斗中,猎户们攻击的部位都是前胸、下腹等地方。 长矛如闪电般刺出,但却落了个空。 那公虎残暴的眸光中浮现出一丝狡黠,竟在半路打了个转,硕大身躯扑向另外一个方向的六子,长尾如同钢鞭般抽打过去。 六子举起长刀,身形一闪躲过袭击。 他在地上滚了两圈,眼见猛虎落地后已经变得气喘吁吁,身下汇聚了一滩血,显然到了强弩之末。 六子当即露出笑容,转动手腕,三步并作两步冲了过去,锋利刀锋用力斩向猛虎后腿。 这一刀若是斩实,这畜生便再也跑跳不起来,只能任由宰割。 “你别走啊!” “你若走了,谁来保护我?” 但就在此时,一道夹杂着恐惧愤怒的喊声在山林中响起。 董源看着原本挡在自己身前的六子骤然离去,也不知道是早就吓破了胆,还是因为天黑未看清情况,当即便惊慌失措的追了上去,一把抱住了六子的腰身。 六子未料到这种情况,前冲之势骤减,被董源抱着脚下一滑,两个人当即便摔倒在地! 连刀都摔的脱手而出。 “我日你娘,放手!放手啊!” 六子瞳孔骤然紧缩,三两脚踹开了董源。 但当他再次抬头时,便看到那猛虎转过身来,眼眸中满是凶残杀意,碗口大的爪子迎面拍了下来。 完了! 六子内心一片冰凉。 没想到这次,竟然死在了猪队友的手中! “着!” 一声爆喝,宛若春雷炸响。 几乎是同一时刻,两支箭和一道梭镖凌空飞了过来,精准无误的钉入猛虎双眼之中。 “嗷嗷嗷!” 它挣扎怒吼着,发出惊天动地的咆哮,踉跄倒退几步,却依然没有倒下。 李牧持弓,保持着发射的动作。 另一边,丁禹的动作几乎和他完全一致。 那两箭,正是他们分别射出。 而梭镖,则是方桧的手笔。 猛虎被射瞎了双眼,它在林间疯狂挥舞着利爪、甩动长尾,循着记忆中猎户们的位置袭来。 但李牧一声令下,众人早已散开。 猛虎宛若回光返照一般,咆哮声震的整个山林都战栗不已,方圆五十米内,都被它临终前的暴戾搞的一塌糊涂,撞倒了好几棵小树! 终于,它呕出一口带血的白沫,像是全身的力气都泄了出去一般,软软的瘫倒在地。 那箭矢和长矛上的剧毒,已经起了效果。 李牧抄起一柄长矛,大踏步走了过去,瞄准它还在微微蠕动的咽喉,猛然下刺。 虎血几乎快要被流干了。 这一矛刺下,伤口中竟然没有出血,只是老虎挣扎着想要爬起来,最终却只能发出几声呜咽,巨大身躯抽动几下,再也不动了。 “牧哥儿!”六子第一个冲了过来,脸上带着死里逃生的惊恐:“这畜生,死了?” 李牧目光凝视着这硕大虎躯,直到看到一道金光在其身上慢慢汇聚,变成了一尊通体金色的宝箱后,这才点了点头道:“没错,我们把它给宰了!” 【成功猎杀猛虎,获得黄金宝箱一尊!】 伴随着悦耳提示音,宝箱化为金色流光没入李牧体内。 “其他人有没有受伤?” 李牧尝试着活动了一下脊背,虽然传来火辣辣的疼痛感,但骨头应该没断。 方才与猛虎近距离搏命,实在是凶险的很。 若不是有锁子甲护身,恐怕早已死了好几次! “东家,你又救了我一次。”大柱满脸愧疚的走过来,看着表情似乎有些痛意的李牧,颤声道:“我……我都不知该如何报答你了。” “自家兄弟,不说这个。”李牧拍了拍他的肩膀,转头看向丁禹:“丁公子,你这一手箭术,有些出乎我的意料啊。” 进山之前,李牧一直认为丁禹只是个略有些武道底子的官宦子弟,但没想到即便见了猛虎,对方却依然能够保持镇定,射出如此精准的一箭! 而三人中一直沉默寡言的方桧,其一手暗器手段也令他刮目相看。 唯一一个废物…… 众人目光聚集在瘫坐在地、满脸苍白的董源身上。 “李兄谬赞了,若不是各位兄弟勇猛,恐怕今日死的便会是我这不成器的朋友了。”丁禹脸色有些不自在,他也亲眼目睹了方才的一幕,董源那被吓到失魂落魄、非但没帮上忙,还差点拖了后腿。 如此丢脸的行径,令丁禹也有些无颜面对狩猎队众汉子。 “干你娘的死胖子!” 就在此时,六子突然破口大骂,薅住董源的衣领咬牙切齿道:“你他娘的真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方才要不是那两箭射中了虎眼,老子现在已经去地狱找阎王报到了。” “你这种胆子还进什么山?乖乖在家吃奶吧,少他娘出来祸害别人!” 六子被气的面目狰狞。 他方才是真被吓坏了! 只差那么一丝,他的脑袋便被会被虎掌拍碎! 早些年,他和贾川三人在边军和蛮子打仗活了下来,跟李牧进山这么多次都有惊无险,眼看这日子越过越好,今天却差点被董源给拖累而死,换做是谁,谁都压不住火。 “你……你敢骂我?” 董源被骂的一愣,紧接着有些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是老子们花钱雇的你们,保护我的安全,是你的职责!” “你他娘一个小小的穷猎户,最下等的东西,为了这种事便敢骂我?是不是不知道死字如何写?” 六子冷哼一声:“老子不光骂你,还要打你呢!” 说罢,他挥起拳头便要揍人。 啪! 李牧伸手,攥住了六子的手段。 “牧哥儿……”六子一愣。 “差不多就得了。”李牧面无表情的说道。 六子眉心狂跳,却没有再多说什么。 而董源则冷笑起来:“瞧见没有?连你们猎头都要对我客客气气……” 嘭! 李牧一脚将董源踹倒,冷笑指着他的鼻子道:“我的兄弟,轮不到你来教训。” “你方才不是要教他写字么?” “来,你顺便也教教我,死字该怎么写?” 第一百四十章 丁禹的目的 李牧对董源此人本就没什么好感,方才亲眼目睹拖后腿的一幕,心中更是异常愤怒。 六子、贾川、小武,这三人是狩猎队中最早跟随他的兄弟,也是身手最强的三个,曾经在战场上浴血拼杀锻炼而出的铮铮硬汉。如今却差点被一个纨绔子弟拖累而死! 而这个罪魁祸首居然还敢口出狂言? “李牧……你……”董源脸色青一阵红一阵,他已经连续在李牧手中丢了两次面子,自小养尊处优的他,此时已经到了爆发边缘,面色狰狞:“你等着!等我回到州府城……” 哗啦! 十几名狩猎队的汉子们虎视眈眈的围了过来。 他们的神情带着极端的冷漠与阴沉,手中兵刃还在往下滴血。 董源突然冷静了下来。 他环顾四周,终于认清了一个事实。 这里是一片罕有人烟的大山,他所赖以仰仗的地位和权势,在这里根本无法起到任何作用,若是真在这里激怒了李牧,不但是他自己,就连丁禹和方桧恐怕也会成为刀下鬼! “说啊,回到州府城如何?”李牧咧嘴一笑。 眼见气氛变得剑拔弩张,丁禹向前几步,冲着六子抱拳道:“这位兄弟,我代不成器的朋友向你致歉,望你大人有大量,将此事揭过!” “若是实在心中不快,等回到城中,我叫他摆席敬酒赔罪如何?” 众人闻言对视一眼,态度缓和了几分。 而六子沉默许久,他自然知晓这三人身份不简单,不希望因为这点小事让李牧和对方之间的关系闹僵,于是便顺坡下驴道:“丁公子言重了,我方才也是一时被气昏了头脑才出口伤人。” “既然没造成什么后果,此事便作罢。” “兄弟果然心胸宽广,好,咱们都是男人,绝不小肚鸡肠翻后账!此事以后谁都不许再提!”丁禹大手一挥,冲着李牧,轻声用询问的语气道:“李猎头,你说呢?” 夜幕已经彻底降临。 朦胧夜色之中,李牧那双眸子泛着冷光,许久之后,才缓缓开口道:“丁公子,以后让你的朋友管好自己的手脚和嘴,这年头乱的很,他的身份不一定总能当个不失效的护身符。” 丁禹脸色变了变,但很快便恢复了正常,冲着瘫坐在地上的董源道:“李猎头的话,你听到了么?” “听,听到了!”董源面如猪肝色,咬牙切齿的点了点头。 …… 丛林中升起了篝火。 狩猎队这是第二次在山中过夜,但这里没有山洞,他们只能选择一片相对平坦的空地上歇息。 姜虎和几名汉子拖来几棵被砍断的小树挡在周围,防止半夜有什么野兽袭击。 而其他人挖坑埋下了一些木桩,将毛毡和麻布绑在上面,搭成了三四个简易的帐篷,虽然不算精美,但在这深秋的夜中也能抵挡些露水寒风。 入了夜之后,气温降低了许多。 李牧用随身携带的辣椒和盐巴,混合着余下的几只山鸡野兔煮了一锅肉汤。 汉子们围在火堆前,捧着用竹筒制作的碗慢慢吸溜着,很快便出了一身热汗,手脚上的寒意也被完全驱散。 “禹哥儿……” 最角落的一个帐篷内,丁禹三人相对而坐,方桧瞧着正在火堆前开怀大笑的狩猎队众人,眉宇之间带着些凶厉:“李牧这帮人,有些太过狂妄了,源子就算做的再错,终究也是你的人。” “他说打就打,完全是没把咱们放在眼里。” 董源闻言也攥紧了拳头,眼眸中的恨意几乎要化为实质:“等我回了州府城,一定不会放过此人。” “不要做傻事。”丁禹放下手中的碗筷,极为认真道:“你忘了他有军营的背景?” 闻言,董源满脸不屑:“虽然县衙的人说他有总兵当靠山,但……若他真跟总兵关系亲密,早就被调往军中效命,怎会还蜷缩在此地当猎户?” “可见即便有关系,也只是点头之交罢了。” “我倒真不信,堂堂总兵会为了他与我们大动干戈!” 董源虽然胆小笨拙,但对于形势却看的很清,分析的极为透彻。 虽然李牧身上一直有传闻,但如今这世道,但凡有实力强悍的靠山,谁不愿意跟在对方身边? 李牧一直留在这里,足以说明他的背景没有传闻中那么可怕! 方桧闻言,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李牧有没有总兵的背景,其实对我来说都无所谓。”丁禹突然笑了笑,意味深长的说道:“其实我倒更希望他是个无依无靠的穷小子。” 两人听出他话中的深意,顿时挑眉询问其态度。 “如今大齐朝堂党争频频,我们家族都属于林相一党,虽然在各州府之中掌握着许多重要官位,但有一样东西却是十分欠缺的。”丁禹慢慢竖起一根手指,缓慢却坚定的说道。 三人相互对视,几乎是异口同声道:“兵权!” “没错。”丁禹深吸口气:“大齐边境常有蛮人和突厥蠢蠢欲动,掌握军权的天策府近些日子在朝堂中话语权越来越强,已经隐隐出现将要反超林相的趋势。” “若是再这么下去,恐怕形势对我们不利。” 几人虽然是官宦家族的二代子弟,但多年的耳濡目染,也让他们对朝堂局势有了充分了解。 “林相已经授意我父亲,若是有机会便拉拢一些军中的年轻将领,亦或者是有潜力的人物,将来可为我们所用。”丁禹眯着眼睛,遥遥指着坐在火堆前的李牧,轻声道:“此人,我虽然只与他接触了两三次,但已经能够瞧出他的心性坚定,完全符合林相的要求。” “所以,咱们现在非但不能报复他,还要拉拢他!” 第一百四十一章 招揽 "区区一个乡下猎户,天下间多的是!何必如此抬举他?"董源冷哼一声,眼中满是不屑,"从小到大还从未有人敢动我一根手指头,此仇不报,我董源还有何颜面立足于世?” “够了!” 丁禹眉头紧蹙,厉声喝止,语气中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此事就此作罢,你若心有不甘,待回到州府城后尽管向你父亲告状。但在安平,休要坏了我的大事。” 三人虽然都是官家子弟,但家世却有些不同。 董源的家族虽然没有其他两人显赫,但其父亲却是洪州府的盐运同,掌管着钱袋子,属于那种虽然权力不算太大、但身家却极为丰厚的肥差。 这正是丁禹与之交好的缘由。 在这世上,要做成任何事都离不开银钱铺路。 只可惜董源自小被娇惯坏了,养成了目中无人的脾性,总以为天下事皆可用银钱摆平。 “我一定不会放过他,一定不会!” 董源死死攥紧拳头,目光如毒蛇般盯着李牧的背影,眸中跳动的火光映照出森然杀意。 …… 一夜无话。 此处本是猛虎领地,四周野兽早已知趣避让。 但为防万一,李牧仍安排了人手轮流守夜。 待到东方既白,晨光微熹时,他便带着众人开始剥取虎皮。 这头重达三百余斤的吊睛白额虎已然毒发身亡,骨肉皆废。 只见他手持小刀,沿着皮肉间的筋膜细细剥离,手法娴熟而谨慎。 足足耗费一个多时辰,才将一张完整的虎皮完好取下。 贾川等人则用铁锤、锥子等工具,小心翼翼地拔除獠牙利爪。 民间素有传言,虎乃至阳之物,其齿爪可辟邪驱凶。 不少富贵人家不惜重金求购,为孩童制作护身符。 “啧啧,白瞎了这一身上好的虎肉。”姜虎蹲在被剥完皮的虎尸前,语气有些遗憾,冲着正在旁边收拾猎具的一名汉子眨了眨眼睛:“最可惜的就是这虎鞭,若是没中毒的话……你把它割回家去泡酒,恰好用得上嘛!” “哈哈,说的在理!石头这小子前不久刚娶了婆娘,每天晚上都折腾到半夜,身子怕是都被掏空了。” “小伙子克制点,别仗着年轻毫无节制,等上了岁数就老实了……” “我说最近怎么感觉石头整天无精打采、眼圈都发黑呢!” 狩猎队的汉子们哄堂大笑,善意的打趣着队伍中那名为“石头”的年轻同伴。 “放你们娘的屁!” 石头毫不客气的怼了回去,用力拍打自己健硕胸膛,声若洪钟:“咱爷们儿这体格壮的像头牛,补?再补的话,那炕都得被折腾塌喽。” “倒是你们,整天独守空床怎么还把眼眶子熬的雀黑?该不会是每天趴在墙根下听声,半夜羡慕的睡不着觉……只能用五指姑娘解闷吧?” 狩猎队的光棍不少,此时一听这话,顿时被戳到了肺管子上。 众人恼羞成怒,一拥而上将石头按倒在地,好一番嬉闹,直到他连连告饶才作罢。 “好了。”李牧抬头望了望渐高的日头,将打包好的虎皮系紧,出声制止道:“抓紧收拾,准备下山。” 深山老林返回双溪村需耗时数个时辰。 若再耽搁,怕是又要夜半才能进城。 众人闻言不敢怠慢。 不到一刻钟,狩猎队便踏上了归途。 途经湖畔时,李牧特意在先前设下的渔栅处停留,打捞了满满一筐肥美的鱼虾。 如今天气转寒,待湖面结冰后,再想尝鲜可就难了。 下山一路顺遂。 待众人从双溪村取了马匹回到安平城时,暮色已然四合。 春意坊内炊烟袅袅。 女眷们见李牧等人平安归来,喜不自胜,麻利地接过鱼筐,杀鱼洗虾,不多时便备好了丰盛的晚宴。 “李兄,这是本次猎虎的酬劳。” 收下了虎皮,丁禹从怀中取出一沓银票递了过去,笑道:“每人一百两,只多不少。” 眼见他取出酬劳,狩猎队众人的呼吸都变得粗重起来。 冒死进山,与猛虎搏命,为的不就是这个嘛? 李牧坦然接过银票,转手交给姜虎分发。 不多时,领到银钱的汉子们个个喜笑颜开,七嘴八舌地商量着该如何花销。 “东家,酒菜都摆好了,现在开饭么?”王大嫂从厨房探出身子来,大嗓门喊着询问道。 “唔……好香!”丁禹摸了摸鼻子,又按了按咕咕作响的肚子,对李牧笑道:“这一路颠簸,早就饥肠辘辘了!李兄,我们三人厚颜,再蹭上一顿饭如何?” 李牧闻言挑眉。 “怎么,不欢迎?”他半开玩笑地问道。 “丁公子说的哪里话?只是这农家粗茶淡饭,怕不合各位的口味。”昨夜发生了不愉快,李牧本不想再跟对方有过多交际,但架不住丁禹如此主动,自然不好驳斥了他的面子:“既然诸位不嫌弃,那便请入座吧。” “姜虎,去把前几日留下的那两坛三月春取出来,今晚好好喝上一场。” ……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席间气氛渐渐热络起来。 丁禹本就出手阔绰,又善于交际,很快便与狩猎队的汉子们打成一片,称兄道弟起来。 趁着酒兴,丁禹将李牧拉到一旁,压低声音道:“李兄,如今天下动荡,以你和诸位兄弟的身手,屈居在这边陲小县实在可惜。” 他目光灼灼,“家父正在广纳贤才,若诸位有意,丁某愿作引荐。” “不瞒你说,只要投入家父麾下,不出三年,保你们个个都有官身。届时再回安平,便是县令曹养义见了,也得尊称一声''大人''!” 第一百四十二章 我只擅长杀畜生! 李牧闻言,心中倒是有一丝意动。 如今这世道混乱,明眼人都看的出来,未来这天下必然会有翻天覆地的变化。 自己和狩猎队的兄弟们虽然暂时在安平城站稳了跟脚,但这点微末实力,若是将来真的发生了战乱,根本不足以在乱世中安身立命。 若是能够投身军营、亦或者借助丁禹家族为跳板,便可以迅速增长实力地位。 无论在和平年代还是战乱时代,为官者,总是要比普通百姓多一些特权和选择…… “此事重大,我还需考虑一番。”李牧并未直接给出对方答案,而是选择了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 丁禹闻言眸光闪动,他听出李牧话语之间似乎有松动的意思,自然知晓趁热打铁的道理,于是便极为熟络的勾肩搭背道:“李兄,你应当知道机会稍纵即逝,人这一生,能够改变命运的机会不算多。” “我知晓你有军营的背景,可……若是你背后那位总兵大人愿意提携,你早就不会窝在这小城中靠狩猎贩酒为生。” 此时的丁禹自觉已经摸清了李牧和“总兵”的关系,认为双方可能只是祖上有些旧情,所以才帮忙出手解决了马帮的威胁。 双方地位相差巨大,人情用过一次便相当于将这段关系买断…… “李兄,若你肯来我父麾下效力,未来甚至还有和那位总兵见面的机会,你知道的,有时候交情这东西,是根据双方之间的地位和权势来界定的。”丁禹压低声音,循循善诱的劝导着: “你如今在那位总兵眼中,或许只是个不起眼的故人之后,随手帮过一次也就忘了!” “可若日后你有了官身,再出现在对方面前,自然便可令其刮目相看……这份旧情,或许还有续上的可能。” 李牧心中暗笑。 他自然知晓丁禹如此卖力的招揽,一方面是因为狩猎队的汉子们身手的确都不错,另一方面则也是想要通过他来搭上“总兵大人”的关系。 朝堂之上,关系波澜云诡。 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 李牧对于丁禹来说是一步闲棋,若是将来能够成为连接“总兵”的纽带自然是好事,如果不行,那他也没有任何损失。 两人低声交谈着。 与此同时,董源看着他们亲热的样子,脸色却有些铁青,一杯杯喝着酒,脸色很快就变得通红。 酒意上涌,他的情绪也变得有些失控。 “啧啧……方桧,你瞧禹哥儿跟那穷猎户的热乎劲,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亲哥俩儿呢!”董源喷吐着酒气,含混不清的冲着旁边唯一的同伴抱怨着,语气中带着阴阳怪气: “看禹哥儿这看重的态度,若是他真进了丁府,恐怕用不了多久,连咱们见了他都得喊一声爷了!” 方桧听出他的不满,放下手中的蟹钳,拧着眉头道:“董源,你喝醉了。” “我喝醉了?”董源瞪着眼睛,呼哧呼哧喘着粗气:“这些年来,董家一直都是丁府的钱袋子,为他提供了多少银钱支持?用几条大船都拉不完……” “可禹哥儿不够兄弟!他为了一个穷猎户,竟让我忍气吞声!” “在他眼中,我究竟算什么?董家又算什么?” 董源眉心狂颤,但愤怒的声音在众人欢笑中被淹没,除了方桧之外并无第二个人听到。 “蠢货……”方桧对这个同伴真是有些无语,他想要替丁禹解释一番,但瞧见对方这幅醉醺醺的样子,知道此时就算说什么也无用,便咬了咬牙夺下酒杯:“你别喝了,先出去醒醒酒吧!” 方桧将他半推搡着离开宴席。 此时月明星稀,董源独自坐在院中的石凳中,口中依然在含混不清的骂骂咧咧。 夜风吹来,他只感觉腹部翻江倒海。 三月春本就是高度酒,而董源心情郁闷之下多喝了几杯,此时被风一吹便来了劲。 他踉踉跄跄向前走了几步,扶住院子角落中的土灶便哇哇狂吐了起来。 “诶,你这人,怎么在锅灶旁吐?”就在此时,一个略带不满的声音从旁边响起,“这是我们蒸酒的大锅,若是弄进去脏东西多恶心!” 董源闻声抬起头,醉眼朦胧之间瞧见一个素衣少妇站在锅灶旁,双手叉着腰,拧着眉头呵斥着。 “你……你是谁啊?”他随手擦了擦嘴边的口水,阴沉着脸问道。 “我叫大莲,是这坊子的酿酒工,你是牧哥儿的雇主吧?”大莲抿了抿嘴,眼见董源站的摇摇晃晃,便走过来作势要搀着他:“你小心些,茅厕在……”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声响起! 大莲被打的一个踉跄,向后倒退两步,捂着红肿的脸颊满眼不可置信。 “贱婢!”董源破口大骂,疯魔般抬脚踹去:“下贱东西!猪狗不如!你也配管我?” “穷猎户、酿酒工,我去你的!” 大莲小腹中脚,仰面倒地,后脑重重磕在灶角。 “贱种!下等人!” “杂碎!” “猪狗一般的东西!” 董源额角青筋暴起,像是要将这几日遭受的羞辱完全发泄出来一般,一脚一脚重重踢踹在大莲身上。 鲜血,慢慢浸透了她的衣衫。 …… “东家!” 正当李牧和丁禹交谈正欢时,王大嫂却突然出现在门口,脸色惨白、呼吸异常急促:“出……出事了。” “大莲被打死了!” 原本热闹的气氛,瞬间因为这一句话变得鸦雀无声。 李牧愣住了,还以为自己的耳朵出现了问题,追问道:“你说什么?” “大莲,他被那个叫董源的混账给打死了!”王大嫂浑身颤抖,几乎要从牙缝中挤出这句话。 静。 死寂。 三息之后,石头手中的酒杯当啷一声坠地,宛若野兽般惨嚎一声,跌跌撞撞的冲了出去。 李牧也猛然站起身来,眉宇之间煞气凝聚,从墙上摘下柴刀便大踏步跟了出去。 “李兄,别冲动,此事定是误会……”丁禹表情也是惊愕,不过他很快便反应过来,急忙拦在李牧身前。 “人都死了,还误会个屁?”李牧重重一拍桌案,震的餐盘乱颤:“滚开!” 餐桌上的众人一股脑涌入院中。 李牧刚踏出屋门,便瞧见月光下李采薇带着几个妇人蹲在土灶前,而石头则抱着自家婆娘拼命摇动着,似乎想要将她唤醒。 “莲子,你别吓唬我,你快睁开眼看看我……” “快去请大夫啊!” 石头惨呼着,此时的他就像是一头被逼到绝路的野兽,涕泪横流。 鲜血顺着大莲的额头流淌不停。 李牧眉心一颤,三步并做两步冲了过去,从怀中取出一颗丹丸塞入她口中。 正是当初从宝箱中开出的金创大还丹! 这东西药效强悍,只要伤者还有一口气在,便可以令其痊愈! 但丹丸入口许久,化为药液灌入腹中,大莲却依然毫无反应。 她已经死了。 这丹药就算再神奇,也不可能令人起死回生。 “东家,你救救她……”石头宛若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拼命哀求着。 李牧站起身来,慢慢摇了摇头。 “啊啊啊!”石头用脸贴着自家婆娘的额头,满身血污,绝望嘶吼。 李牧面无表情的看向靠在石桌上的董源,语气十分平静道:“这是你做的?” “不错。” 董源满不在乎的摆了摆手,从怀中掏出钱袋,冲着李牧道:“想要多少钱,说吧!” “你这个混账!” 丁禹眉心狂跳,冲上去便给了他两个耳光:“你疯了?” 啪! 董源一把将其推开,宛若被踩到尾巴的猫一般炸了毛:“不就是个酿酒工么?杀了也就杀了!我有钱,给钱不就得了?” 石头浑浑噩噩的站起身来,喃喃道:“我和大莲青梅竹马,十四岁便私定了终身,但因为没钱,才一直没有办婚事,直到前些日子才给了她一个名分。” “眼见这苦日子终于要熬过去了,她却走了……” 他抬起头,死死盯着董源,一字一顿道:“我不要钱,我要你偿命。” 静。 三息之后。 董源大笑了起来,狂妄无比:“你?想杀我?” “老子天生贵胄,一根头发都比你们这些贱民的命值钱的多!” “你说这些,不就是想多要些吗?” 他解开钱袋,从里面摸出几锭银子向石头砸了过去,狞笑道:“八十两够不够?” “一百两?” “二百两?” “你要多少,老子给你多少!” 银锭散落满地。 李牧面色阴沉似水,周围狩猎队汉子们的目光投来,令他心中宛若有一团火在烧。 似乎下一刻便要化为实质,喷涌而出! “今日我和大莲姐去医馆了,那郎中说……她已经有了身孕。”李采薇目光痛恨,似乎恨不得将董源千刀万剐:“你该下十八层地狱!” 一尸两命! 听闻此言,李牧脑袋如遭雷击。 他终于冷笑起来,紧握着柴刀,一步一步走向董源。 “李兄!”丁禹见势不妙,上前来紧紧抱住李牧,急促道:“董源的父亲乃是洪州府五品盐运使,与我父关系亲密,若你肯放他一马,我必定保举诸位兄弟官运亨通!” “为了一介妇人,折损大好前程,你好好权衡一下这其中利弊!” 李牧的脚步停了下来。 他缓缓俯首看着丁禹,轻声问道:“一介妇人?一介贱民?” “看来在你们心中,像我们这种人的命便是如此不值一提。” 丁禹一愣:“我不是这个意思……” “够了。”李牧突然伸出大手直接薅住了他的衣领,面目狰狞,一字一顿道:“我是个猎户,不擅长权衡利弊。” “我只擅长……宰畜生!” 第一百四十三章 一人做事一人当 李牧眉心凝煞,眼中寒芒闪烁,掌中柴刀在空中划出一道雪亮弧光,直取董源咽喉! 这一刀,快得连风都来不及呜咽。 他脑海中没有任何思虑。 有的只有无尽的怒火! 穿越乱世,本来只想挣些小钱来安稳度日,但这些身居高位者却一次次来触碰他的底线。 丁禹三人的家世固然显赫。 但狩猎队的弟兄们,才是他在这乱世安身立命的根基! 要为了攀附权贵,就让兄弟们咽下这杀妻之仇? 休想! 柴刀破空而下。 方桧突然暴喝,一道乌光自他袖中飞射而出。 “铛”! 金铁交鸣声响起,梭镖精准击中刀身,震得李牧虎口发麻、刀锋偏转,堪堪擦过董源肩头,带起一蓬血花。 董源惨叫,急忙躲闪。 但下一刻,石头双目赤红,宛若野兽般扑了上来,手中匕首化作一道银线刺来,刀尖瞬间没入他咽喉三寸! 霎那间,鲜血狂涌! “你……” 董源踉跄倒退两步,双手死死捂住喷血的伤口,眼中满是难以置信,这个他视如草芥的贱民,竟真敢对他动刀:“你敢伤我,找死……” “死!死!死!” 石头嘶吼着拔出匕首,又狠狠捅入。 每一刀都带着刻骨仇恨,刀刀见血! 董源精致的锦袍转眼被染成猩红,脖颈处血肉翻卷,像张咧开的血口。 一刀! 又一刀! “饶……饶命!”董源瘫跪在地,喉间血沫汩汩,往日的嚣张化作满脸恐惧,十指在地上抓出深深血痕:“我知道……错了!” 丁禹和方桧作势便要冲上前去阻拦,但却被姜虎和贾川牢牢控制。 “李牧!你真是疯了,你知不知道董源若是死了后果会有多严重?”丁禹脸色苍白,一向沉着淡然的他此时咆哮嘶吼着,连声音都变了调:“他父亲是五品盐运使,碾死你们比碾死蚂蚁还容易!” 丁禹的怒吼声回荡在春意坊上空。 李牧冷笑不语,既已挥刀,便再无回头路。 这世道,顺民做不得,大不了带着弟兄们上山落草! 安平毗邻边境,官府早被蛀空了,虎头山的匪患剿了十年都未平,还要靠黄巾教来解决…… “以前我一直都很敬畏那些高高在上的官,羡慕官宦子弟,但现在看来,你们也没什么了不起的。”李牧俯下身子盯着董源:“同样都是一条命,穷人的刀落在你们身上,你们照样会死。” 董源瘫倒在地,瞳孔渐渐涣散。 鲜血在他身下汇成暗红的小潭,映着春意坊摇曳的灯笼,像幅诡异的画。 每一次呼吸,都有大量血液灌入肺中,令他距离死亡更近一步。 十息后,他瞳孔涣散,彻底失去生息。 石头满身血污,宛若恶鬼,他看着脚下的仇人突然大笑,继而嚎啕大哭起来。 “李牧,我看错你了,原以为你是个能堪大用的人才,没想到也是个头脑简单的莽夫……”丁禹将牙齿咬的咯嘣咯嘣响,他的语气已经透着麻木绝望, “连这点事都忍受不了,就算走到官场上也绝不会有什么成就。” “李牧,你就是个猎户,一辈子都只能当个猎户!” 丁禹感觉自己的肺都要被气炸了。 董源死了,他作为三人中的领头者自然少不得要挨一番清算,就像小孩去河中作伴游泳,一旦有人被淹死,那么活着回来的孩子必然要承受父母的怒火! 在董家看来,董源是跟随丁禹而来,多年来,董家又一直兢兢业业为丁府提供资金支持。 可如今,丁禹却连他们家唯一的男丁都护不住…… 此事必然会引起轩然大波,甚至董、丁两家的关系甚至都有可能因此决裂! 一想到这个可怕后果,他便感觉浑身发寒。 “如果要当官的代价便是卑躬屈膝、给人当狗,那这前途不要也罢。”李牧沉声开口,振聋发聩。 “把丁公子和方公子绑起来……” 李牧深吸口气,既然已经将董源杀了,那么便已经算是彻底和这几位州府城来的大人物结了仇,既然如此,他便必须将对方控制起来,就算董家想要报复,但有这两个人质在手,对方也不敢轻举妄动。 可就在此时,石头突然丢掉了手中的匕首。 当啷! 匕首落地,发出清脆声响。 众人目光被瞬间吸引过去。 只见这汉子眼眶中满是热泪,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颤声道:“东家,我得去县衙投案!” 李牧一愣。 “东家,你方才能为了大莲不惜和这些公子哥翻脸,已经令我受宠若惊!我不能继续连累你,董源这畜生是我杀的,我一人做事一人当!”石头连磕了三个响头,额头满是灰尘:“这段日子承蒙您的照顾,我就算到了九泉之下,也念着您的恩!” 说罢,他猛然站起身来,极为决然的向门外走去。 “石头,你给我站住。”李牧抬脚便要去追。 可石头却从腰间摸出一支发簪顶在自己咽喉,厉声道:“东家,你若再追,我便当场了结了自己!” 发簪极尖,锐利的一头已经刺入他的皮肉。 这是石头方才从大莲身上取下的遗物。 李牧眉心狂跳。 他没料到狩猎队中这个一直不怎么起眼的汉子,此时竟然如此刚烈。 “东家,你和弟兄们在城中打拼出这份家业不容易,若是因为我而毁于一旦,不值。”石头一步一步向后退去,来到大门外,再次深深的看了一眼春意坊,看着一眼这个住了虽然没多久,但却令他无比留恋的“家”。 而后,他转身便狂奔而去,消失在夜色之中。 …… 不到一刻钟,春意坊门口便被衙役们围的水泄不通。 而曹大人跌跌撞撞闯进来的时候,连走路都走不稳了! “李牧!李牧啊!” 他见到董源尸首,直接瘫坐在地,脸上肥肉乱颤:“你这是要本官的命啊!” 曹大人捶胸顿足,活像死了亲爹:“董大人的公子死在我的地界,你让我……让我怎么交代啊!” 第一百四十四章 拿捏曹县令 “你说话啊!” 曹县令用力摇晃着李牧的肩膀,面目狰狞,似乎恨不得一口将他吞入腹中方才解气。 “董源酒后行凶,先杀我坊中女工,她丈夫只是被迫反击。” 李牧面无表情的开口道:“更何况,石头已经投案,独力承担此事,再怎么也牵连不到曹大人身上,你何必怕成这个样子?” 听闻此言,曹县令更是火冒三丈。 他尖着嗓子嘶吼着:“董公子可是洪州府城董大人的独子,他的命比我都金贵无数倍!你竟然想用一个猎户便抵了命?未免太异想天开了!” “若是上面追究下来,没准连我都要蹲大牢啊……” 曹县令只感觉天都要塌了。 盐运使虽然不主管政务,但凭借董家在洪州府的地位人脉,随意交代几句,便能够给他这个小小县令身上栽些罪名。 更何况他的屁股本就不干净! “丁公子……”曹县令目光在院子内不停转动,很快便瞧见了坐在石桌前,脸色铁青的丁禹、方桧,立刻便小跑了过去,毫无骨气的咕咚跪倒在地:“丁公子,此事可跟下官毫无关系啊!” “您可一定要在知府大人面前讲清此事来龙去脉,下官这条小命都可仰仗您了。” “没关系?”丁禹攥紧拳头,从牙缝中缓缓挤出一句话来:“当初我们到县衙,不是你极力向我推荐这李牧的狩猎队么?” 嗡! 此话一出,曹县令只感觉浑身力气都被抽空了。 他恨不得抽自己几个大耳光。 嘴贱啊! 当初老子真是瞎了眼,怎么向这几位爷推荐了李牧这个煞星! “来啊,把春意坊内的人全抓了,打入大牢。”曹县令腾一下站起身来,脸色阴沉的大喝道。 火光灼灼。 衙役们如狼似虎般围了过来。 虽然曹县令知晓李牧有军营的背景,但此时此刻,他真正的顶头上司可是丁禹的父亲,是洪州府的丁知府! 而总兵就算官位高、军权大,却无权干涉地方政务。 县官不如现管呐! 曹县令在官场沉浮,自然知晓这个道理。 “曹大人。”眼见衙役们手持锁链、凶神恶煞的冲了上来,李牧脸上却没有任何畏惧之色,冲着曹县令道:“我还有几句话要说。” “讲!” “此事事关重大,还请大人附耳过来。”李牧嘴角慢慢勾起一丝笑意,冲着曹县令勾了勾手指。 曹县令犹豫片刻,迈步走了过来:“好,我倒要听听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他俯下身子,侧耳聆听。 李牧挥了挥手,示意周围的衙役们推开,闪出了一片空地后,才压低声音在曹县令耳边道:“曹大人,你今日若是助纣为虐、与权贵相联,欺压我们这些无辜百姓,难道就不怕黄巾教的那位小天师去而复返,为民除害?” 曹县令的瞳孔骤然紧缩。 他大脑一片空白,如遭雷击! 黄巾教…… 陆秀林…… 那晚对方曾说过……自己不算个太脏的官,所以不会被杀! 可这些事,李牧怎么会知晓? “你,你在胡说什么?”曹县令额头冒出一层冷汗,身子也在疯狂颤抖着:“什么黄巾教,小天师?你竟敢拿反贼来恐吓本官?” “是真是假,大人心中自有判断。” 李牧嘴角微微翘起,他本不想将此事挑明,毕竟这招一旦用出便是将曹县令逼到绝路,若是没能吓住对方反而令他狗急跳墙,后果将不堪设想。 但此时,他已经别无他法。 “那熊胆究竟是大人的千金所服,还是治了其他人……只需要找个老郎中来为令爱查验一番便可得知。” 曹县令原本心中还有侥幸,但此时听到李牧提起熊胆后,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能够知晓这么多内情和细节,绝不可能是瞎蒙出来的。 他目光死死盯着李牧那张近在咫尺的脸,咬牙切齿:“你究竟从何而知?” “你也接触了黄巾贼,对吗?” 曹县令大脑飞速旋转,很快便想通了。 陆秀林在他府上养伤的消息,曹家人不可能透露出去,那么唯一的解释便是李牧也在私下和对方接触过。 “咱们现在是一根线上的蚂蚱。” 李牧轻声道:“曹大人,我本无意用此事要挟,否则,上一次便不会允诺给你酒水分红。” “只不过这回事关重大,也是无奈之举。” 曹县令只觉得天旋地转。 得罪了丁禹,自己可能会被撤职查办。 可若是抓了李牧,万一陆秀林的事被捅出去,整个曹家九族都得玩消消乐。 孰轻孰重,他自然分得清! “李牧,你真是扫把星……我当初,怎么就偏偏推荐了你呢?”曹县令宛若霜打茄子一般,哭丧着脸道:“我今天……我今天就豁出这个官不当了,春意坊的人,我一个都不抓了,这总行了吧!” “曹大人,我还有一个不情之请。”李牧轻声道:“我希望您能够帮忙,尽可能将石头的罪名压小,由杀人改为反击误杀。” 静。 死寂。 “你疯了吗?”曹县令几乎完全失控了,若不是周围有那么多衙役,他恨不得直接冲上去撕烂李牧的嘴:“你以为这是话本故事?你翻转乾坤吗?” “我这人睡觉爱说梦话,若是不小心将黄巾教泄露出去……”李牧皱起眉头。 啪! 曹县令死死攥住李牧的手,语气顿时变得温和了起来:“我们……商量一下啦。” 第一百四十五章 闹得越大,就越安全! “曹大人,你在磨蹭什么!” 丁禹面色含煞,冲着正在低声攀谈的两人怒喝一声:“还不立刻命人将李牧等人打入大牢?” 曹县令闻言转过身来。 他沉默良久,却只是挥手让衙役们抬走了董源的尸身。 “丁公子,董公子是被石勇所杀,现在他已经投案,李牧虽然有御下不严之责,但大齐律法之上却并无针对此条罪状的刑法。”曹县令低着头,不敢去看对方的脸色,咬牙道: “我不能抓他!” 丁禹先是愣了一下,紧接着变得极为古怪诧异,最后怒极反笑。 他万万没想到竟然连一个小小县令也敢违抗自己的号令:“好,好啊!曹大人当真是铁面无私、忠君爱国,此事倒是我僭越了。” “明日一早,我便返回洪州府,将此事上禀,让知府大人来定夺吧。” 说罢,丁禹再也未多说一句话,甩开袖子便和方桧离开春意坊。 等到二人离去,曹县令连忙将其他衙役遣散,而后面色焦急道:“李牧,我可算是上了你的贼船,丁禹定然是回去禀告他那个当知府的父亲了,若是丁知府和董大人一起施压,我这小小七品知县算个屁?” “别说保住你家兄弟,就连自己脑袋上的乌纱帽怕是都要被摘去。” “你快想个法子啊!” 曹县令此时已经完全慌了神,他甚至已经在内心谋划了带领家眷、改头换面逃亡的计划。 虽然堂堂县老爷,在安平县数万百姓眼中是天一般大的人物。 可真放在朝堂天下、放在那些真正位高权重者看来,他和蝼蚁的差别也不算太大! “冷静些。”李牧突然厉喝一声。 曹县令的声音戛然而止。 “曹大人,我问你,若是以往涉及到命案之审,具体流程是什么?”李牧问道。 “命案……若是证据齐全,案情清晰,判罚斩立决后,便再将折子递交到宫中交由皇帝陛下朱笔御批。”这年月虽然人命不值钱,但在明面上,杀人之权却只有皇帝和钦差拥有。 若要走正规流程进行死刑判决,则必须要经由皇帝御览后方可。 这一来一回,便至少要三个月时间。 “可丁禹的父亲便是洪州府最大的官,在他的辖地内,若想要悄无声息的弄死几个人简直太简单了。”曹县令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 “况且他若是亲自点名要审讯此案,在审讯过程中想要动些手脚,大刑之下失手打死疑犯……也是很正常的。” 李牧大脑飞速转动着。 虽然暂时拿捏了曹县令,可此案背后还有几个更难对付的大人物。 想要保下石头的命,难! 狩猎队想要安全避过这次风波,同样难! 李牧思索片刻,冲着狩猎队众人和曹县令道:“我们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想要安全渡过此劫,便必须听从我的号令。” “曹大人,你现在马上派人连夜赶赴京都,越过洪州府衙,直接将此事上禀给省道衙门!” “其他人立刻去联络漕帮,乘船离开洪州,将董源被杀的消息传播到其他州府……” “此事闹得越大,知道的人越多,我们就越安全!” 李牧已经从上次对付马帮时得到了经验。 大齐朝堂,党争频频。 即便是一品大员,也有能够与之分庭抗衡的对手,更何况是一个五品盐运使和知府? 董源骄奢蛮横,随意滥杀平民,若是消息被禁锢在洪州府内,那黑白便只由丁知府和董大人说了算。 可若是传的人尽皆知…… 这便是敌对党派攻击他们的有力切入点! 虽然那些朝堂上的大人物不会在乎大莲这样一个乡下女子的性命,但他们肯定乐意以此来给政敌制造一些麻烦。 只要此事传出洪州府,被丁知府和董大人的那些对手们知晓,那么这两人便绝不敢再肆意干涉审讯,公报私仇。 因为政敌们就希望他们这么做,好给自己提供在朝堂上击倒他们的证据! “这狗日的世道,平民百姓只想要个公平审判的机会,便需要花费这么多力气……”李牧布置完了一切后,幽幽的叹了口气,他脑海中竟回忆起当初陆秀林招揽时的场景。 他突然能够理解对方为何造.反。 在这样的世道下生存,百姓们的确活的心惊胆战,不知道“不公”什么时候会降临在自己身上。 这样烂透了的朝堂,或许被推翻才是最好的结果。 “好!” 姜虎等人点了点头,转身便收拾行李准备离开。 “李牧,我若真绕过洪州府,直接将此案上报给省道衙门,那可真就是把顶头上司给得罪死了。”曹县令似乎还有些犹豫,他生平没有什么太大的志向,志向,只想安安稳稳的捞一笔银子后安享晚年。 可今日,他若是按照李牧的吩咐去做,那便算是彻底站到了丁知府的对立面。 倘若此案最终还是丁知府获胜…… 那么他的下场,自然可想而知! “曹大人,你现在还有其他选择吗?”李牧抬起头,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曹县令眉心狂跳,他眸光中寒光闪烁,很想一声令下,让衙役们一拥而上把李牧这伙人全都剁成肉酱。 这样一来,他私通黄巾教的秘密便永远不会泄露。 可在犹豫一番后,这个想法最终还是被放弃了。 原因无他。 只是因为多年以来的养尊处优,已经将衙役们的战斗力削弱到了极致,大部分人都被酒色掏空了身子,都是些外强中干的货色。 这些衙役吓唬吓唬普通百姓倒还凑活,若真的和狩猎队这群精壮汉子们对上……恐怕结果便是大败而归! “本官明白了。”曹县令深吸一口气,他死死的盯着李牧道:“本官可是把身家性命都压在了你身上,你可千万别让我失望。” 李牧没有回答。 他挥舞着手掌,春意坊内人头涌动,以姜虎和贾川为首的汉子们收拾好了行囊,头也不回的前往漕帮码头。 见状,曹县令也一声令下,很快,一支衙役队伍举着火把连夜出城,携带安平县通关文牒,前往洪州府上属的青疆省道衙门而去。 第一百四十六章 黄金宝箱开启,遣将虎符! 待到众人都循令而去后,李牧则独自回到房间内,取出了猎虎而得的黄金宝箱。 他手掌轻轻摩挲着宝箱上的纹路,内心则有些忐忑不安。 虽然已经做出了一系列的部署,但此事究竟能否成功,连他自己心中都没有底。 眼下,希望这黄金宝箱能够开出比较实用的奖励吧! 李牧深吸一口气,心念微动。 只见黄金宝箱打开,伴随着金色流光闪动,一道悦耳提示音在他耳边响起。 【开启黄金宝箱,获得遣将虎符一枚,耐久度5/5!】 李牧只觉得手心一沉,抬眼看去,只见一枚古铜色的虎符赫然入目。 它模样古朴、虎型威严,上面还染着暗红色血迹。 只是看着,便能感觉到有种极为肃杀之意扑面而来。 【遣将虎符】 【类别:消耗品】 【耐久度:5/5】 【作用:主动使用后,可调遣数量为三百人的“背嵬军”出战,存在时间为一个时辰。】 李牧目光落在虎符上的一瞬间,大量金色字符也出现在视线之中。 他的瞳孔骤然紧缩。 紧接着脸色难以抑制的兴奋起来。 竟然又是一个bug级别的召唤类物品奖励! 背嵬军。 这支军队可谓是如雷贯耳。 即便放在猛人辈出的华夏几千年历史中,这支军队也绝对是排名前十的虎狼之师。 这是由宋朝时期岳飞创办的铁甲重骑,曾经在一场大战中将金兀术的铁浮屠击溃。 当时世上流传着一句话“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但背嵬军却硬生生将这句话打成了笑话,在游牧民族骑兵肆虐的时代,这支军队却为汉人王朝砍出了百年国运。 朱仙镇一战,五百背嵬军大破十余万金军。 虽然这其中有天时地利人和的因素,但最重要的还是军队本身的战力。 “这黄金宝箱还真给了我一个惊喜。”李牧强忍着内心的狂喜,有了这东西,就算其他计策全都未成功,他也可凭借背嵬军杀出一条血路,带领家人兄弟安全离开。 眼下要做的便是静静等待。 等待洪州府城那几名高官的反应。 …… 晨光破晓之时。 丁禹和方桧便已经策马回到洪州府,叫开了守门的士兵们,他们未敢耽搁,径直从城门飞驰而入。 “大少爷,你回来了。” 丁府的门房睡眼惺忪的打开大门,瞧见丁禹后刚想要问候几句,对方却脸色铁青,根本没有理会便直接来到正堂。 很快,丁知府便被唤醒,随意披了件睡袍便起了身。 父子相见。 丁知府用热毛巾擦了擦脸,随口问道:“你不是去安平秋狩了么?怎么一大早就赶了回来,是不是又在外面惹了祸?” 此时的丁知府虽然觉得自家儿子的行为有些奇怪,但也并未多想,只当对方是在安平犯了什么事,害怕遭到什么报复所以才匆忙连夜赶回家来。 “我告诉你,最近朝堂之上可能会有些变故,林相说了,要我们都低调些,千万不可在这种时候闹出事端来……若是落了把柄在武太尉那群人手中,怕是麻烦得很!” 噗通! 丁禹突然重重跪倒在地。 丁知府擦脸的动作为止一滞,脸色逐渐变得有些难看,脸颊不自觉的抽动着,颤声道:“你该不会真惹了什么抄家灭门的大祸了吧?” 他知晓自己的儿子做事一向极为稳妥,性格也不似普通官家子弟那般嚣张跋扈。 而即便沉稳如丁禹,此时竟然一言不发主动跪地,那……代表一定有什么无比惨烈重大的祸事发生! “爹,董源死了。”丁禹一字一顿,十分艰难的从口中吐出这句话。 啪嗒。 丁知府手中的毛巾颓然坠地。 他已经有些泛白的眉毛颤抖着,足足愣了三四息,这才厉声道:“董源死了?是在山中被猛兽所袭?” “不,是被安平的一名猎户所杀。”丁禹不敢抬头,一五一十将此事经过讲述出来,不敢有丝毫隐瞒。 沉默良久。 丁知府一巴掌将盛满热水的铜盆拍翻,眉心狂颤:“一个猎户竟然对官家子弟下杀手,这等贱民,就该抄家灭族。” “那凶手抓住了吗?” 丁知府问道。 “抓到了,现在就被关在安平县大牢内等候发落。”丁禹立刻回答。 “那还等什么?”丁知府沉声开口:“去告诉那曹养义,不仅罪首的猎户要死,狩猎队的其他人也要一并收拾,到时候改个口供,统统判处斩立决便是!” “董源虽然是被猎户杀的,但你也难辞其咎,我们必须给董家一个交代。” “便让那什么春意坊,给他陪葬。” 丁禹闻言犹豫片刻,脸色有些难看:“爹,我昨晚便让曹养义抓人,但他却不肯听从号令,还用律法大义来压我。” 丁知府拧起眉头。 他身为洪州知府,对麾下十几个县的主官都颇为熟悉,这曹养义只是个平庸无能、胆小怕事的货色,平日里自己说一,对方绝对不敢说二。 逢年过节时,曹养义也时常主动送礼孝敬,几乎和丁府麾下的走狗没什么区别。 但今日,这条温顺的狗,竟然违抗主子的命令? 官场沉浮多年,丁知府早已养成了极为谨慎的性子,他并未发怒,而是陷入了沉思。 曹养义一个七品县令,怎么有胆和董家、知府对抗? 事出反常必有妖…… 莫非这猎户的身份不一般,曹养义即便冒着得罪自己的危险,也不敢对他下手? “爹,我此去安平,听说了一些传闻。”丁禹似乎瞧出了自家父亲的疑惑,解释道:“那狩猎队的领头人李牧,似乎有军营的背影,有人说他和某位总兵交好,当初安平城中有个马帮,就是因为得罪了李牧,被十几名甲士把帮中精锐杀的片甲不留。” “甲兵?”丁知府的声音提高了几个分贝,眉头紧缩,在正堂内一边踱步一边思索着:“原来如此,怪不得那曹养义敢违抗,原来是找到了新的靠山。” “此事若是牵扯到兵部那帮丘八……就难办了!” 第一百四十七章 游说林坚 如今大齐朝堂之上主要分为两党,一方是以丞相为首的文官派系,掌握着各大州府省道的主官之职,即有权、又有钱。 而另一方则是以太尉为首的武将派,掌握军权,但多年以来却一直被文官派系压制。 原因无他,只是因为两百年前大齐太祖便是武将出身,率领麾下将士造.反登基帝位,所以他怕自己的后代遭到同样对待,于是在上位后便颁布了一系列压制武将的政令。 只不过近些年来大齐边境不稳,常有蛮人和突厥骑兵作乱,为了安国定邦,皇帝只能逐步加大对武将的支持侧重。 大齐朝堂形成百年之久的政党地位,也在逐渐翻转。 丁知府内心很清楚,这些脾气火爆的武将们被压制了这么多年,如今终于能够扬眉吐气,心中自然憋着一股火想要打击报复丞相这一派系,发泄心中多年以来积蓄的怨恨。 董源被杀,虽然放在大齐朝堂之中只是件小事,可若是被武将们得知后……恐怕对方少不得会拿此事来做文章。 “禹儿,你马上去通知董家,派人去封锁消息,千万不能将此事传出安平县!”丁知府大脑飞速旋转,很快便做出了一系列的布置。 丁禹也立刻反应过来。 他和方桧两人匆匆离开丁府,不多时,整个洪州府台衙门便动了起来,大量衙役神色肃杀、挎刀而行。 不到中午,安平县通往外界的官道、水道便已经被重重封锁。 …… “哥,我听漕帮的人说,他们的水道被封了,现在无论是马车还是船想要离开安平,都需要经过重重审查。” 李采薇慌慌张张从门外跑了进来,脸色苍白,颤声道:“负责审查衙役都是府台衙门的人,连曹县令开具的通关文书都不认!” 李牧闻言,并未感到意外。 他早就料到丁知府会封锁消息,毕竟此事是董源杀人在前,石头的行为只能算是反击,按照大齐律法罪不至死。 但董源和丁禹的父亲便是“律法”的执行者。 在这洪州府内,他们几乎可以颠倒黑白、为所欲为。 只要消息不传出去,狩猎队便是他们手中的蚂蚁,可以被随意拿捏。 “无所谓。”李牧深吸了一口气,他昨晚便让兄弟们出发启程连夜赶路,就是防着对方来这一手:“现在姜虎他们,应该已经都出了洪州府地界了。” “采薇,你和王大嫂她们守好大莲的尸身,我出去一趟。” 房间内摆放着一方沉木棺材,昨晚被董源打死的苦命女子静静躺在里面,虽然众人为她换了身干净衣服、擦去了脸上的血迹,但有些淤青疤痕依然十分显眼,令人心生同情。 李牧看了尸体一眼,迈步向外走去。 眼下丁知府封锁了安平县,看来很快便要向自己动手,曹县令胆小怕事……虽然昨晚硬抗住了丁禹的压力,可若顶头上司亲自前来,他只怕就顶不住了。 李牧纵马而去。 不多时,他便已经来到了城东的守军大营。 有了上一次的“合作”,这回李牧即便没有和陈鹤松通行,也享受到了一路同行的待遇。 “哈哈,李兄弟,我听说你最近在城中落了户、做起了买卖,怎么今日有空到本将的大营来?”刚在中军大帐坐了没一会儿,林坚那爽朗的笑声便从门口传了过来。 多日不见,林坚似乎比上次更加容光焕发,身材也富态了许多。 “林将军。”李牧起身抱拳。 “坐。”林坚拍了拍他的肩膀,大笑着说道:“上次抄没了王家,我这军营的械备可是从上到下换了个遍,连伙食都改善了许多,瞧,本将连腰身都胖了一圈,连之前的铠甲都快穿不上了。” “这全都得归功于李兄弟你啊!” 听到这番称赞,李牧却并未居功自傲,而是轻声回道:“林将军言重了,王家通匪,您依律剿匪杀敌,我只是提供了一些情报罢了,哪有什么功劳?” 他方才一路走来,瞧见了军营中的士兵们个个都换上了崭新的铠甲,战马数量也比之前更多,心中便明白林坚上次抄没王家一定得到了不少好处。 “我这人最讨厌说话叽叽歪歪、弯弯绕绕,上次的事本就是咱俩合伙坑了王家,这里又无外人,不必遮遮掩掩!”林坚大手一挥,语气之间似乎有些嗔怪,大咧咧道: “你这次来找我,是不是又有发财的好事?但说无妨!” 李牧轻笑一声:“今天这事……若是办好了,能不能发财不好说,但或许能够帮您的官位再往上挪一挪。” “哦?”林坚闻言,双目瞬间精光闪烁,身子向前倾来,催促道:“快说。” “洪州府盐运使,您可知道是谁?” “他叫董宝丰。” “董宝丰的儿子董源,昨晚让我手下的兄弟给杀了。”李牧一字一顿道。 林坚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许久,他神色变得有些冷漠,沉声道:“审案判罚,这是衙门的职责,你来找我有什么用?” “本将很忙,若无其他事,你便回去吧。” 见到对方这幅态度,李牧不禁在心中暗骂了一声。 这林坚翻脸比翻书还快。 之前还在跟自己称兄道弟,结果一听惹了事,立刻便要撇清关系。 看来这世道,无论是文官还是武将,虽然分为两个派系争斗不断,但本质上都他娘不是什么好东西! “林将军,我今日来此可不是为了寻求庇护。“李牧嘴角微微翘起,沉声道:“我手下的兄弟之所以杀董源,是因为对方先打死了他妻子。” “若按律法,反击杀人,罪不至死。” “可董源的父亲自然不会善罢甘休,他定会不惜代价将我这兄弟、乃至我整个狩猎队置于死地。” 李牧抬起头,他早已从曹县令口中得知了大齐朝堂党争的情况,知晓林坚的守军自然属于武将一派,便信心十足道:“在这过程中,董家肯定会使用些无法拿到明面上的手段。” “若是林将军你能够抓住董家的把柄,将此事闹大,将他从这个五品盐运使的位置上拿下……” “对于您上面的人来说,是否是大功一件?” 第一百四十八章 告状 中军大帐内,李牧的话音响彻。 林坚眯着眼睛,一言不发。 良久,他突然嗤笑一声,开口道:“李牧,你说的天花乱坠,其实不就是惹了事,想要拉本将下水么?” “那董宝丰是五品盐运使,本将如今日子过的舒服的很,何必冒着风险去招惹他!” 李牧平静道:“原来林将军竟然是怕了。” “怕?”林坚挑了挑眉毛,沉声道:“一个五品盐运使不可怕,但他如今死了儿子……一个死了儿子的父亲是很疯狂的,尤其是他还很有钱。” “官位升迁固然好,但也要有命享才是。” 林坚虽然外表看起来大大咧咧,但内心却十分精明。 朝堂之上的大人物们争斗,而他只是一个底层的小角色,一个七品参将! 若是贸然掺和到此事之中,惹恼了董宝丰,对方若是舍了一身家财,自然可以找到不少亡命之徒来刺杀林坚全家。 死了儿子的人,做出什么事来都不稀奇。 “看来我今天不该来。”李牧站起身来,悠悠的感慨一声,抱拳道:“既然林将军无意参与此事,那在下便告辞了。” “不送!”林坚端坐在太师椅上并未起身。 待到李牧离开大营之后,站在两旁的亲卫才开口道:“这乡下猎户还真是胆大妄为,连五品官的儿子都敢杀,简直不知天高地厚。” “哼,当时杀人痛快,现在急了吧?” “将军,我听说他和总兵大人有关系,城中前些日子传的很邪乎,究竟是真是假?” 听闻亲卫们的议论,林坚不屑的撇了撇嘴:“胡说八道。” “倘若他真有总兵当靠山,今日何必来找我求救?” 众人闻言十分认同的点了点头。 “这段日子,李牧在城中出尽了风头,年轻气盛不知收敛,这次,我看他的好日子将要到头。”林坚身子缓缓后倾,沉声道:“可惜了,待他死后,替我去上两炷香吧。” …… 李牧离开军营,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林坚此人贪婪爱财,魄力依然有些不足。 “罢了,反正找他也只是为了多加一层保险罢了。”李牧攥了攥腰袋中的遣将虎符,有这东西在,他自然无惧任何敌人:“不知道姜虎他们现在到了什么地方,有没有把消息散布出去?” 丁知府已经封锁了安平县,用不了多久,肯定要对春意坊动手了。 若是在对方行动之前,姜虎等人未将消息传到与之对立的武将派系“大人物”耳中,那么他便只能动用最后的底牌,从安平杀出一条血路而出。 反正三百里外就是边境。 大不了便去蛮人草原上过活,那里地势辽阔,到处都是成群的野兽,自己这金手指便可得到最大的用武之地。 …… 并州府。 一道蜿蜒大河顺流而下。 几艘悬挂着漕帮标识的船只沿着水流停靠在码头上。 “姜虎兄弟,我们只能送你到这儿了。”几名漕帮兄弟在船头搭起一块木板,让姜虎踩着跳到岸上,抱拳道:“祝你好运!” “多谢诸位。” 姜虎也深吸了一口气,情真意切的开口道:“只怕这次会给你们也惹来不少麻烦。” 漕帮能够将他送到这里,已经是费了好大力气。 这滚滚大河流经十几个县,每个县内都有在水上谋食的势力,而漕帮和他们便等同于竞争对手,一路上穿过对方的地盘,少不得被对方为难、拿银子开路。 “我家范帮主说了,富贵险中求!既然是兄弟,便是要在这种状况下施以援手!”漕帮弟兄们一拱手,调转船头,拉起风帆:“我们回安平等你,等你回来,一起喝酒。” 姜虎眼眶泛红,用力点了点头,转身向城中走去。 漕帮肯在这种情况下施以援手,大部分原因是因为当初范文斌,亲眼见到了马帮精锐被十几名甲士屠戮殆尽的一幕,所以内心对李牧产生了一种极为神秘的信赖感。 他总觉得李牧的身份不简单! 他非常相信李牧背后有个“总兵大人”! 姜虎大踏步走进并州府城。 这里看起来比安平城繁华的多,街道两旁的建筑高耸雅致,来往的人们穿着打扮也显得颇为华贵干净。 羽扇纶巾的文士们站在石桥上吟诗作对。 二八佳人结伴出游,微风吹过,卷起纱衣飞舞。 并州府紧邻洪州府,但位置却比洪州更加远离边境,所以显得更加热闹祥和。 姜虎只是粗略了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并未忘记自己此番前来的目的。 他沉默片刻,找了个过路人询问了当地统军衙门的位置,而后便一路狂奔过去,揭开身上的衣衫,露出里面用红色染料谱写的大大“冤”字,扯着嗓子便哭嚎了起来: “洪州府盐运使之子打死了我家弟媳,当地官员官官相护,良民伸冤无门!” “冤!” “冤啊!” 统军衙门门口本就聚集着不少商贩行人,此时听到这番哭喊后,立刻便围了过去。 “啧啧,瞧这世道,洪州府的人都被逼到咱们并州来告状了……当地的衙门都是死人不成?” “你没听到打死人的盐运使的儿子?” “这汉子就算跑到咱们这告状也没用,那当官的都通着气,还能为了咱们老百姓得罪同僚啊?” 众人议论纷纷。 不多时,统军衙门内走出一名身着银甲的小将,面带不悦,冲着姜虎道:“若要告状便去府台衙门,这里是统军衙门,只管练兵,不管审理这些破事。” “府台衙门官官相护,小人实在走投无路。” 姜虎咬牙切齿:“那盐运使之子不光打死了我弟媳,还要把我们赶尽杀绝呢!” 神色本来烦躁无比的银甲小将,在听到“盐运使之子”五个字后,立刻变得颇为感兴趣起来,他走上前来,声音有些急促:“你说谁打死你弟媳?盐运使的儿子?” 姜虎用力点头。 “……”银甲小将眼神闪烁,片刻后,他嘴角露出一丝温和笑容:“你跟我进衙门,好好讲讲此事的前后经过。” 第一百四十九章 成功闹大 姜虎被带入统军衙门后,很快便有几名膀大腰圆、满脸络腮胡的中年围了过来,其中一名左眼位置上赫然有道狰狞刀疤的黑脸大汉上下打量了姜虎一番,沉声道:“你说洪州盐运使的儿子打死了你弟媳,此事可是真的?” “千真万确。”姜虎用力点头。 “你把此事前后经过细细的讲上一遍。”黑脸汉子声若惊雷,不怒自威:“不得有半分隐瞒。” 闻言,姜虎却并未直接回答,而是问道:“你是什么官?位居几品?” “大胆,不得无礼!”之前将他引进衙门的银袍小将眉头一皱,厉声呵斥道。 黑脸汉子摆了摆手,示意无妨,而后饶有兴致的问道:“你这野汉倒有些意思,为什么要问我的官职?” 姜虎沉默片刻,十分认真的说:“若是官小,那我这冤情不说也罢,小官可不敢得罪盐运使和知府两位大人物。” 此话一出,房间内的众人非但没有生气,反而露出十分感兴趣的神情。 尤其是那黑脸汉子,更是有些合不拢嘴,惊声道:“这里面还有当地知府的事?呵,没想到这一下就冒出两条大鱼来!” 他沉吟片刻后,坦然道:“既然如此,本官便将身份告诉你也无妨。” “我便是并州府统军衙门的主官,正五品守备将军霍云峰是也。” 大齐州府设立统军衙门,和府台衙门同级,而统军主官自然和知府平起平坐,都属于正五品官。 而盐运使虽然也是五品,但只是从五品。 若是换做现代的官职,那便是一个正厅级,一个副厅级。 “霍将军……”姜虎闻言,真假参半的肃然起敬,立刻躬身抱拳道:“请恕小人有眼无珠。” 霍云峰一抬手止住了他的自歉,催促着姜虎马上说正事。 而瞧见对方这幅态度,姜虎心中无声微笑。 他原本还有些担心对方不会插手此事,可现在一看,霍云峰显然已经有些急不可耐。 稳了。 姜虎在内心默默自语。 “是这样的,几日前,那盐运使之子和知府的儿子来到安平城……”他语速极快,将此事原原本本的讲述给了众人听。 众人听完后,脸色都变得有些古怪精彩。 他们面面相觑,沉默不语。 最终,还是霍云峰打破了死寂,大笑道:“你们这群人还真是胆大包天,一群靠打猎为生的平民百姓,居然敢冲冠一怒,杀了五品官员的儿子,不错,有胆色,老子喜欢!” “不过既然那混账已经被杀了,你们还跑来告状做什么?” 姜虎闻言咬牙:“不瞒将军说,那盐运使听说自己死了儿子,便宛若发疯了一般联合了知府,要将我们所有人都除之后快,为他那个畜生儿子陪葬。” “杀人偿命,天经地义,我那兄弟是反击杀人、况且已经投案,罪不至死。” “但在洪州府,我们这些平民百姓拿什么跟知府大人斗?想要活命,便只能来到其他州府,只求能博取一个公道,只求能继续活下去。” 姜虎说的情真意切。 而统军衙门这帮武将们对视一眼,转头走到旁边开始窃窃私语。 这些年,朝堂之上文武两派斗的不可开交,谁有机会,都愿意去踩对方一脚。 而且这么久以来,文官一派一直占据着大齐境内许多重要职位,掌管着权与钱,就连林相麾下的七品县令都富的流油,家财万贯,其富足程度令五品武将都羡慕不已。 近来武将一脉慢慢逆转了局势,他们也不甘心继续只掌兵权,也想要从林相一脉手中分得一些肥差。 可朝堂官位,一个萝卜一个坑,武将一脉想要抢位置,文官一脉便必须要有一个人被拿下…… 霍云峰几乎是瞬间,便意识到这是个绝佳的机会。 “有意思,有意思!” 他摸着下巴,嘴角露出一丝阴冷笑容:“洪州府盐运使董丰宝,知府丁尚,这两个位置若是空出来,由咱们自己人顶上去……这一方州府便算是彻底归了咱们所统,说句不客气的话,便是划地为王了。” “守备大人,咱们掺和掺和?”旁边那银袍小将轻声问道。 “掺和掺和!”霍云峰嘴角翘起,用力握拳。 …… 与此同时。 洪州府。 董源的父亲已经和丁知府率领一队衙役,浩浩荡荡的赶赴安平城。 进了安平城后,丁知府便立刻召来了县令曹养义,并让衙役将春意坊牢牢包围起来。 “杀了我儿的凶手呢?” 董宝丰双目血红,一向淡然稳重的他此时宛若疯虎,见到曹养义的第一时间,便抓住对方的衣领喝问道:“把他带上来,我要亲自将他千刀万剐、剥皮抽筋!” “大……大人。”曹养义一边擦着冷汗,一边却硬着头皮道:“这不符合规矩,人犯尚未审讯,就算被判处斩立决,也得上呈陛下朱笔御批后才能斩首。” “您若是现在杀了他,朝廷若是追查下来,下官可担待不起啊。” 听闻此言,丁知府脸颊不自觉的抽搐着,他突然冷笑一声:“曹大人,多日不见,你真是令本府刮目相看。” “我没想到你居然还是个如此清正的好官。” “怎么?这是最近搭上哪个新的靠山了,连脾气秉性都变了?” 丁知府一番阴阳怪气。 但董宝丰却没有他那么好的耐性,儿子被杀,他的情绪已经濒临崩溃,此时又遭到一个在自己眼中小小的县令拒绝,内心火气瞬间压不住,抬脚便踢了过去。 曹县令小腹中脚,哎呦一声便滚到在地。 “你一个小小县令,还敢跟本官讲规矩?这安平多年,大大小小死了多少人,出了多少命案,乱葬岗上的尸骨都快堆满了,也没见过你去派人审查,如今我儿死了,你倒讲起了律法规矩……”董大人一脚一脚狠狠踩在曹县令身上,咬牙切齿道: “你是真转了性子,还是他娘的故意跟我作对?” 安平县衙的差役们见自家老爷挨揍,顿时便骚乱了起来。 可丁知府一挥手,面无表情道:“本府有令,此刻开始,安平县衙一切事物皆由我接管。” “去大牢内把人犯带上堂。” “将春意坊抄没,里面的人一个不放,全都抓来!” 第一百五十章 颠倒黑白 知府下令,整个安平城很快便动了起来。 不多时,手脚被戴着镣铐的石头便被几名衙役押上殿来。 “启禀大人,人犯带到。” 衙役恭敬行礼。 而丁知府还未开口,便看到董大人迈步走了过去,神色狰狞道:“就是你杀了我儿?” “……”石头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冷笑道:“你就是董源那畜生的爹?不错,他的命是我取的,他该死,我杀了一遍都不解恨!” 昨晚,石头主动投案后,已经做好了必死的决心。 所以此时看到知府和董大人,内心没有半分不安,有的只是最纯粹的坦然! 既然死局已定,那还何必卑躬屈膝? 现在就算是皇帝亲至,他照样敢说出这番话来。 “好,好,好一条硬汉子。”董大人狞笑着连声称赞,突然,他夺过旁边衙役手中的水火棍便冲着石头双腿砸了下去。 嘭! 一棍落下。 石头瞬间踉跄几步,脸颊青红,却强撑着未倒跪下去。 “你一个乡下贱种,狗一般的东西,竟敢杀我的儿子!”董大人抡起水火棍不断砸击在石头腿上,腰上,毫不留手,不多时便有血花四溅、皮肉外翻:“你知不知道,就算你们全家人的命加起来,也不如我儿子一根手指值钱?” “一个村妇,一个猎户,就算死多少个都无所谓……你们这些底层的烂货、蛆!” 他状若癫狂,手上的力道也越发加大。 石头终于扛不住跌倒在地。 而董大人则狞笑着用脚踩着他的脑袋:“我听说,你倒是个很讲义气的主,想要主动投案,换春意坊里其他人的安宁……” “我这人最喜欢重义气的人。” “我会让你亲眼瞧着他们一个个都被折磨而死,让你看着你娘子被挫骨扬灰,死无全尸。” 石头愤怒嘶吼:“你这个畜生……有本事就冲我来!” “我就算到了九泉之下,再见到董源,还要再杀他一次!” 董大人额角青筋暴起。 丁知府眼见他的情绪濒临失控,顿时开口道:“宝丰兄,不要心急,等春意坊的犯人们全部到案后,再动怒不迟。” 他话音刚落。 几名衙役便冲了进来,身后则是李牧和一众女眷们,为首的衙役道:“禀大人,春意坊的人带来了。” 丁知府目光扫过,脸色有些愕然。 因为他记得丁禹说过春意坊内至少有十几名男子,如今却只剩下了一个,其他人呢? “那汉子,春意坊内的其他男人去哪儿了?是否畏罪潜逃去了?”丁知府看着李牧,一开口便是一顶大帽子扣了上来。 县衙内,气氛压抑肃杀。 诸多衙役们目光死死盯着李牧,手中攥着水火棍,还有人将手虚按在腰刀上,似乎只等知府大人一声令下,他们便会闻讯而动,将春意坊的众人剁成肉酱。 “大人这话,我不太理解是什么意思。” 方才衙役们包围春意坊,李牧并未反抗,而是任由他们将自己带到衙门,此时神情也极为平静,没有半分不安:“狩猎队的成员都是守法良民,拥有大齐的身份牙牌,这大齐境内自然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何来畏罪潜逃一说?” “哼,事到如今还敢狡辩。”丁知府重重一拍惊堂木,厉声道:“这几日,董公子出手阔绰,便引起了你们的贪念,趁着昨日夜深便密谋杀人夺财!” “你们这伙人还真是胆大包天,为了钱财,竟敢对官家子弟下手。” “如今事情败露,便只想随便推一个人出来顶罪,呵呵,本官眼明如炬,又岂会被这等小手段蒙蔽?” 丁知府一番话,轻描淡写的便将此事黑白颠倒。 李牧自嘲的笑着。 这便是权力! 这便是无数年来,数不清的人愿意为了权力而不惜一切代价的原因! “官字两张口,反正怎么说都是你们有理。”李牧语气中带着浓郁的嘲讽之意,他并未反驳,只是轻声道:“但想要我认罪,绝不可能。” 嘭! 丁知府拍案而起。 “好个刁.民!”他怒目圆瞪,手指着李牧,愤怒的袖口都在颤动着,若是不知情的人看到,还真以为此事是李牧无理:“既然你不肯供出同伙的踪迹,来啊,给我上大刑伺候。” 衙役们狞笑着围了过来。 “你身为朝廷命官,竟然如此颠倒是非,难道不怕东窗事发?!”李采薇站在人群中,握紧秀拳,脸色苍白的质问道。 丁知府突然笑了起来。 他纤细手指轻捋着唇边胡须,悠然道:“小丫头,在这洪州府我就是天,我说的话便是真话。” “你们不认罪不要紧,等会儿几十大板下去,你们自然就会认。” 屈打成招、强行画押。 这种手段对于丁知府而言早已玩烂。 眼见衙役们如狼似虎般抄着刑具围过来,李牧眼神微眯,突然开口道:“丁大人,你不是想知道春意坊的其他汉子去什么地方了吗?我这就告诉你。” “哦?呵呵……看来你还不算太蠢,识时务者为俊杰。”丁知府轻笑:“好好交代,可免皮肉之苦。” “昨天董源刚死,我便差遣手下的弟兄离开安平,去其他州府将董源仗势杀人的行为宣扬出去,尤其是在统军衙门和守军大营附近。”李牧深吸了一口气,嘴角微微翘起:“现在,恐怕知晓此事的人已经有不少了。” 静。 安平衙门,突然变得一片死寂,落针可闻。 丁知府的瞳孔骤然紧缩。 而董大人的神情也惊愕起来。 他们对视一眼,皆看出对方眼神中的难以置信。 今天一大早,在得知董源被杀的消息后,丁知府便立刻命人封锁了安平向外的通道,怕的就是有人偷溜出去,将此事闹大。 这整整几个时辰过去,负责在关卡守卫的衙役并未拦截到任何可疑人员,所以丁知府才敢如此大摇大摆进驻安平,想要动用自己的权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此案办成铁案,将春意坊的人统统打成罪犯,一齐给董源陪葬。 可谁也没想到,李牧的速度竟然比他们想象中更快! 在他们设法拦截封锁关卡时,姜虎等人已经早早出了安平,抵达了其他州府。 “这小子……”丁知府看着站在堂下的李牧,内心突然生出一股念头。 自己,似乎是小瞧了他! 第一百五十一章 五品武官 丁知府和董大人的心都沉了下去。 他们在官场沉浮多年,在听说董源出事后,立刻便做出了充分部署。 可没想到的是,李牧不仅跟他们想到了一块去,而且反应和出手速度要比他们更快! 这便令他们无比意外。 同时内心对这个小小的乡下猎户多了几分忌惮。 “你竟敢散播谣言,罪加一等!”丁知府沉默片刻,突然从桌案的签令筒中抽出一支签砸了下去,厉声道:“给我打,打到这刁.民再也不能胡说八道为止!” 丁知府话语中带着凛然杀气。 而周围的衙役都是他从府台衙门带来的,自然能够听出他话语中的深意。 丁知府这是要趁着统军衙门那帮武将丘八们还未插手,便将李牧打死在堂下! “跪下!” “打!” 衙役们抄起棍棒,作势便要冲着李牧打下去。 而李牧眉心狂跳,手掌已经摸进口袋中,指尖摩挲着兵符表面!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衙门外突然传来一道宏朗的声音:“这安平县衙今日怎么这么多人,正好,也让老子来凑凑热闹!” 伴随着这道声音,几名身材魁梧、身着战甲的大汉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 为首之人,赫然便是并州府统军衙门的守备,霍云峰! 而他旁边的,则是洪州府统军衙门的守备,刘纪! 两名正五品武将走进县衙,身上散发着的浓郁铁血气息迅速扩散开来,将那些正准备动手打死李牧的衙役们镇住,一动也不敢动。 看到这一幕,李牧重重了松了口气。 他之前最担心的便是时间来不及,担心就算此事宣扬出去,但这些武将派系有分量的大人物无法在丁知府动手之前赶到。 所以李牧之前才要花力气去游说林坚! 林坚虽然只是个县城中的小武官,但终究也是武将一派,只要他肯露个面,今天的县衙之内,丁知府和董大人便不敢轻易拿李牧怎么样。 只可惜林坚不敢去触董大人的霉头…… “好在最终结果还不错,总算有能够和丁知府他们对抗的大人物出现了。”李牧嘴角不动声色的露出笑容,将手指从腰袋中的虎符上移开。 既然两名五品武将出现,那么接下来的事,便是要交由对方发挥了。 像这种高端局,自己的作用已经微乎其微。 普通人,一旦被卷入党派争斗之中,惹到了大人物,不要觉得自己无依无靠、没有背景,宛若天塌了一般绝望。 这种时候,只要自己敢开团,系统便会自动给你匹配旗鼓相当的队友。 现在,李牧的队友来了! “原来是刘将军和霍将军,两位不在统军衙门操练甲士兵马,怎么却跑到我这县衙来了?”丁知府在看到两人的一瞬间,便知道今日之事恐怕很难按照自己计划进行。 第一百五十二章 霍云峰 “霍将军、刘将军,你我都是老熟人了,说话也不必那么多弯弯绕。”董大人将两人拉到角落,仿佛做出了一个重大决定般开口道:“我出一万两,换你们不插手此事。” 两名武官对视一眼。 “不要跟我说什么远房亲戚之类的鬼话。” 董大人语气中带着一丝冷漠:“我不是傻子,自然知道你们插手此事是为了什么。” “朝堂之上党争再激烈,那是上层的事,今天,我只以一个父亲、一个同僚的身份请求你们,让我替儿子报仇雪恨!” 这番话一出口,两名武将脸上的神情也变得凝重许多。 只不过他们还是缓缓摇头拒绝了。 “你们究竟想要什么?只要我能做得到,你们尽管提便是!”董大人眼见两人油盐不进,心中也没由来冒出一股火,尽可能压抑着怒意道:“如果对这个价格不满意,我还可以再加,两万如何?” “呵呵,董大人,你也太小瞧我们了。”霍云峰轻笑:“你觉得我不辞辛苦跑过来,就是为了分你几千一万两银子吗?” “我们想要的东西嘛……很简单。” 霍云峰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然后半开玩笑道:“既然董大人如此喜爱自己儿子,不惜代价也要为他报仇……那我觉得,哪怕让你让出这个盐运使的官位,恐怕你也是同意的吧?” 董大人表情僵住了。 他目光死死盯着对方,心中终于明白过来。 这两名武官来这儿,根本就不是为了找点麻烦、单纯想要捞点好处的,他们是盯上了自己这个肥差! “你们的胃口还真大。”董大人将牙齿咬的咯嘣咯嘣响,语气无比狰狞。 “胃口不大不行啊……这些年,你们文官吃的脑满肠肥,我们都快成饿鬼了。”霍云峰丝毫没有掩饰自己的目的,咧嘴笑道:“董大人还是好好考虑一下,若是同意,我们立刻转身就走。” “那春意坊的人,你是蒸是煮,我们都绝无二话。” “这么说,你们是非要跟我作对不可了?”董大人冷笑不止。 两名武官不置可否,只是耸了耸肩膀。 “好,既然如此,那我便告诉你们,这仇我还非报不可。”董大人深吸一口气,语气变得强硬无比:“我倒要看看,你们究竟护不护的住这些猎户!” 董大人拂袖而去,愤然离开县衙。 而丁知府看着这一幕,也明白过来今日再审下去也不会再有结果,这两名武官显然便是冲着搅局而来,有他们在这儿,自己便处处掣肘! 若是强审下去,说不定会被对方抓住什么把柄。 一念至此,他缓缓叹了口气道:“此案案情复杂,本官决意改日再审,先将人犯带下堂去。” 衙役们上前来便要将李牧等人带走。 “丁大人,既然未经审判,那便说明他们并没有罪,你又凭什么安插一个‘人犯’的名头?”霍云峰皱起眉头,指着李牧姜虎和一众家眷们道:“这些人都是我大齐治下的顺民,只怕你今日无法关押。” “跟我走,我看谁敢阻拦?” 霍云峰大笑几声,转身走向衙门外。 而李牧闻言,则深深看了那面色铁青的丁知府一眼,随后便大踏步跟了过去。 等到他们全部离开之后,衙门内的气氛变得无比紧绷衙役。 第一百五十三章 劫狱 李牧闻言,大脑飞速旋转,仿佛在这一刻明白了什么。 霍云峰和刘纪方才态度十分强硬,仿佛在刻意激怒董大人和丁知府一般。 他们的用意,大概就是想要通过这种态度来向对方传达一个意思:想要通过审判的手段来杀掉李牧等人是不可能了,想要报董大人儿子的血仇,除非玩点私下的、见不得光的手段! 比如暗杀。 比如夜袭。 而这正是两名武将为他们设立的圈套。 一旦丁知府和董大人被激怒,使用了一些超出律法之外的手段,那么武将一派便可以趁机抓住他们的把柄进行弹劾,一鼓作气将对方的官位拿下。 不仅可以打击敌对党派的士气,还能增加自己的势力。 虽然如今大齐的律法形同虚设,但那是官员面对毫无背景的百姓而言,若是同级别的官员内斗,闹到金銮殿上,这律法同样是杀人的快刀。 李牧很快便想明白了一切。 他沉默片刻后开口道:“两位将军,小人倒有个主意,可以帮两位尽快达成心愿。” “哦?”霍云峰和刘纪对视一眼,从对方目光中看出了惊奇,异口同声道:“快讲。” “方才董大人和丁大人已经气急败坏,但在官场沉浮多年,他们很可能会强压下这口怨气,不会选择在这种时候出手。”李牧深吸了一口气,十分认真的说道:“不妨,再刺激刺激他们。” “具体的步骤,你说一说……”霍云峰饶有兴致的问道。 李牧压低声音,详细讲述了一遍自己的计划。 刘纪听完后嘴角微微翘起。 而霍云峰更是双目放光,粗糙的大手拍着李牧肩膀道:“好,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咱们就按照你的法子去办!” “咱们各自去准备做事。” “此番若是能成,我绝不会亏待你!” 两名五品武将又唤来了随身亲卫,几人细细的议论了一番细节后,将此事拍板定了下来。 等到他们离开之后,姜虎满脸担忧的凑了上来,轻声道:“牧哥儿,你的法子……有点太冒险了吧?” “不冒险,怎么能反败为胜?”李牧看着两名武将远去,缓缓攥紧了拳头:“咱们没有别的办法了。” …… 入了夜。 安平县大牢。 石头浑身是血,躺在杂乱不堪的牢房中,空气中弥漫着腥臭味和血腥味,一股股往鼻孔中窜,熏的人直犯恶心。 他双目呆滞的看着房顶,稍微挪动了一下身子,便感觉到全身上下都传来钻心的疼痛。 今日公堂之上,董源亲自持握水火棍将他痛打了一番…… 除了皮开肉绽之外,身上的骨头似乎也断了好几处! 虽然那两名五品武将保下了其他人,但石头本人却是无福离开大牢。 第一百五十四章 多一天都等不了的报复 嘭! 董大人话音刚落,一名衙役便跌跌撞撞的闯了进来,他满脸惊骇,喘着粗气道:“两位大人,大事不好!有人佯装成狱卒闯进大牢,将那杀人者石勇给劫了出去!” “什么?”丁知府闻言,宛若如遭雷击。 他迈步向前,几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竟然有人敢劫狱?” “有三名兄弟被杀,还有几名狱卒被打晕……”衙役低下头,不敢去看这两名大人因为愤怒而扭曲的面孔:“已经派人去搜捕了,但现在还没有消息传回。” “我听活下来的狱卒讲,那两个劫狱者出手极为干脆利落,他们还未看清对方的样子便被打晕,这手法,似乎是军中的武艺!” 董大人和丁知府对视一眼。 劫狱之人的身份,几乎无需任何猜测,绝对是霍云峰和刘纪派来的。 在这安平城内,也唯有他们有这样的实力和胆子! “好,好,这是真以为本官怕了他们,步步紧逼。”董大人怒极反笑,今日公堂之上所发生的事便已经令他怒火中烧,春意坊被强行保下不说,如今就连杀害自家儿子的凶手都被救走,这已经不是党派之间的博弈,而是无法化解的死仇。 劫狱是大罪。 对方既然敢做这种事,那么肯定便已经提前做好了准备,不会留下任何蛛丝马迹。 虽然现在衙役们已经开始全城搜捕,但恐怕石勇早已经被转移了。 刘纪是洪州府统军衙门的守备,他在此地同样拥有不少人脉,想要悄无声息将一个人送走简直太简单了。 “此事,我看不如上报给林相,让他老人家来定夺。”丁知府眉头紧皱,他感觉到这一个小小案件变得越来越棘手,随着武将一脉的插手,此事似乎慢慢脱离了自己的掌控:“咱们只要能够抓住对方劫狱的把柄,那便可拔出萝卜带出泥,不仅能除了春意坊的人,就连霍云峰和刘纪都逃不过一劫。” “林相日理万机,这点小事,何必劳烦他老人家?” 董大人攥紧了拳头,目光中露出一丝阴狠之意:“更何况,此事若是被上面的人得知,只怕同僚们会笑话我们连两个丘八都对付不了。” 以往,文官们的地位都高于同品的武将们。 而且他们常常在朝堂之上,依靠玩弄手段和口舌便可解决大部分问题,轻描淡写之间便可指点江山。 长久以来,文官们内心对于武将们的态度是一种近乎居高临下的俯视。 “你有好办法?”丁知府问道。 董大人闭上双眼。 他此时此刻,脑海中的确没有对付霍云峰的方法,但…… “霍云峰的刘纪先放一放,我要先从春意坊那些人身上收些利息。”董大人面无表情的攥紧拳头:“我要他们死,多一天都等不了。” “即便通过明面上的手段杀不了他们,那我便拿出三万……不,五万银子作为悬赏,只要能够取下李牧等人的人头,无论是江洋大盗还是山贼、刺客,我都照付不误。” 身为朝廷命官,私下悬赏暗杀。 此事若是捅出去,也足以被摘掉乌纱帽! “老董,此事万万不可,那霍云峰和刘纪他们之所以做这些事,就是为了激怒你,让你冲动之下做出错误决定,暴露出把柄给他们!”丁知府语气颇为急促的劝阻道:“你若是真这么做了,便等于踏进了圈套。” “我不同意!” “此举,实在太不理智!” 第一百五十五章 悬赏,五万两! 李牧拍了拍石头的脸,咬牙道:“走吧!” 马车碾压大地,伴随着车轮的转动声,缓缓消失在黑夜之中。 “牧哥儿。”姜虎唤了一声还站在原地的李牧,沉声道:“咱们也该回去了。” 夜风吹来。 李牧伸展了一下腰臂,翻身骑上黄骠马道:“今晚安平城内恐怕要翻了天,咱们不去凑这个热闹,回双溪村住一晚吧。” 劫狱,事关重大。 这一举动无疑是在董大人那本就濒临崩溃的理智上,再次重重一击! 虽然未曾亲眼目睹,但李牧很清楚董大人现在一定离疯狂不远了。 “咱们今晚不回去,采薇她们会不会被狗急跳墙的董老官派人夜袭?”姜虎有些顾虑的皱着眉。 现如今整个安平城都被丁知府和董大人控制着,倘若对方真不顾一切只为报仇雪恨,那春意坊的家眷们便危险了。 “霍云峰和刘纪已经调了卫所军去镇守。”李牧摆了摆手,轻声道:“现在安平城有两位五品武将坐镇,他们可眼巴巴的正等着对方主动杀上门来,便有正当理由将其绞杀。” 安平城内的卫所军虽然战斗力不算太强,但毕竟也是军队,而且全员佩甲,比起丁知府带来的衙役还是要强上不少的。 倘若真打起来…… 不出一刻钟,这些衙役恐怕就会一败涂地。 哒哒哒! 马蹄声如惊雷,飞驰在乡道上。 “牧哥儿,咱们运气还真不错,碰到两个愿意全力帮助咱们的五品守备。”姜虎纵马跟在李牧身后,声音带着一丝兴奋:“此番过后,咱们或许真的能够搭上军营的关系了。” 虽然前不久与马帮的交战中,李牧展示出自己与“总兵”的关系。 但此时此刻,姜虎似乎也明白了真相并非如此。 倘若李牧背后真有总兵,那么对付一个小小知府,何必如此费力? 但身为兄弟,姜虎并不在意李牧是否对自己撒过谎,毕竟这种扯虎皮做大旗的事他也干过不少。 以前在乡下十里八村里斗殴,他也曾经把秦蝎虎搬出来吓唬人,声称对方是自己的结拜大哥…… “这两名武将,亦不可尽信。”李牧冷笑一声。 他很清楚自己的位置。 在霍云峰和刘纪眼中,自己、乃至整个春意坊的人都只是对付丁知府和董大人的棋子罢了。 双方只是在这一件事上达成了共识,暂时合作。 若是此事结束,李牧无法再给对方提供帮助,可能便再无交集的机会。 而且…… 李牧一想到自己和两名武将的计划,眼神便微微眯了起来。 这计划危险系数很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