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乾闲人》 第一卷 第72章 砍断一条腿 当萧山河买了些日常用品,来到凶宅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金黄色的夕阳洒在山坡上,染出了一片金灿灿的颜色。 杨天又不敢大声呼喊,真怕引起一些人的关注,这里怎说都是边界,肯定有一些‘乱’七八张的耳目。 这时,所有的教师们都愣住了,怎么又冐出来一个武都头呢?难道她是武松武都头投胎转世?难怪这么厉害呢!人们不禁一起质疑道。 萧山河说的最后一句话,很多人都听得莫名其妙,但董供奉听懂了。 婆婆病入膏肓,形似枯骨,浑身上下估计还不到六十斤,瘦得让人掉泪。 说着手便向染画腰侧的带子拉去,方拉开衣带。顿时耳畔生风,下一秒,他清楚的看到自己‘凌空飞起’,被人以抛物线的方式向门处飞去。 但作为酿酒宗师的林飞当然不会犯那些低级错误,而且林飞可以清楚感觉到自己庄园在自己开始酿酒的时候,温度在聚灵阵的调控瞬间就发生了改变,而且一直就是恒定,这就少了担心酿酒温度的问题。 紧接着周身的氤氲星辰之气浮现,环绕在周身,混合这的皮肤冒出的金光,星辰之气和金光混合,好像形成了点点星辰一般,环绕在杨天的周身。 我心里顿时松了口气,再次感叹果然伴君如伴虎,时时刻刻都让人胆战心惊。 “天下震动,浩瀚鬼界堡恐怕永无宁日了。”邻桌上一位散修感叹道,此人白发苍苍,阴龄应该不过三十,修为也达到了五气朝元境,算是很有天资了。 “可恶!”a2躲开了坦克的能量炮,向后撤退着,面对这样的敌人她也难以短时间内获胜。 林星辰的意识里,却总觉的哪不对劲?到底是什么地方出现了问题,要自己如此的绝望和心有模糊。这天地,这世界,这无人区,这金光人形,到底是谁? 红桃点下头,足尖清点,已经飞身上来樟树的树枝,从上往下俯视,却见仅仅是目力所及的偏院就有两拨这样的巡视者,更别提要紧的前后两院和主屋了。 因为中路一塔被推掉,那么上下部分野区的视野便会极其容易丢失,对方很容易便可以轻松形成以多打少的围剿局面,从而掌控比赛的整体节奏。 于是我转身就跑,现在我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唯一想的就是先逃掉。 记得当时还与老杨约定了,从遗迹里得到的东西他可以去研究,正好问问。 2秒,突入三分线内的亦阳忽然后撤步又回到了三分线外,并连贯地出手。 墨苒悄悄的解下右边那个黑衣人腰间挂着的椭圆形的铜腰牌,轻轻的往两个黑衣人中间的过道甩去。 “全真教中的精锐都在这里了,还要喊谁?其他人来了也是过来送死的,还不如不来。”子阳一句话断了惜风的念想。 “那我要不要帮你回忆回忆?”祁墨寒将她逼迫到角落一隅,整个身体倾压而来。 按照金手指提供的记忆,他体内的后天之力开始缓缓流转,就像是一根根游离的银丝一般,在他的控制下,如同绳索一般旋转缠绕在一起。 这事情自然让马刺队内部氛围差到了冰点,即便有波波维奇跟蒂姆邓肯从中调和,也只是没让这件事情被曝出来而已,球队想出成绩自然是不可能了。 在杀掉面前最后一只使魔之后,草雅忍着身上的痛苦,转过身子向陈欣悦问到。 此言一出,凝竹心领神会,她深知自己的主子是刀子嘴豆腐心,否则怎么会熬夜不睡给晓雨研究伤药? 她们紧闭双眼,惨白如尸体,唯有漂在荧蓝液体中的头发,像是依然拥有生命般盘旋扭曲,激烈地动个不停。 御天凛的眼神忽然变得落寞,他深情的凝望着云倾绾,企图在她的眼神里找到一丝丝的希望。 他的本意只是想看看这人的身体与灵魂是否正常……却意外地发现了一些不正常的东西,让他眉毛都挑起一个微妙的弧度。 忽然,一旁圆形茶几上,传出了手机来短信的叮铃一声,让王建洲猛然张开了眼。 在别苑大门口不远处,约莫几十步的距离,狗娃手上的东西散落一地,人已经躺在了血泊里。 花月染淡淡的抬了眼,一双眸子氤氲流光,却也潋滟微澜,那眼睛自然是极美的,却叫人摸不清情绪。 而在这期间,周安洛害怕林殊然跑掉,便只有这一个解决办法了。 “怎么?昨儿熬夜啦?”佘南阳来的也挺早,端着茶杯站在我身后。 李皮庆感激的看了我一眼,想到自己交的巨额的中介费,咬了咬牙一跺脚,顺着引水梯爬了下去。 “当然接到家里去,既然我们有条件给予孩子和秦君如更好的生活,那就不能让他们受苦,以前我让刑天是吃尽了苦头,现在自然不可以让自己的孙子继续在外面受苦,所以接回来是必须的。”郎紫茹说道。 又将目光投向那栋楼房,离我们身处的加油站也不过是二三十米的距离,不算远。此刻已经开始从窗户里朝外面蹿出火苗,看样子…里面已经烧起来了。 天亮之后,嘎子叔早早就端来了特地准备的早饭让我赶紧吃两口试试,布鲁诺也过来给我量了体温,三十七度五,有一点点的微烧,但比较昨天来说,他还是对我本体的抵抗力竖起了大拇指。 第一卷 第73章 调人过来 泄愤之后的鲁修,冷静下来细想,觉得自己方才的举动似乎有些不妥。 “不要进去~”就在贾平亮要想抬脚进入凉亭的同时,周德的身影闪现一把就把他给甩到了旁边。 “那咱们也算是幸运,没有被随机传送到魔兽的巢穴里,其他战队可不一定有咱们这样的运气。”我说。 宿舍之内,李笙箫其实也就和冉子琪的关系好上一些,其他的人,李笙箫其实并不是非常熟,属于一天也说不上几句话的那种。而和冉子琪就不一样了,两人已经是以姐妹相称了。。。 “那好吧。”见她转移了话题,我也不再逗她,顺着她说了下去。 “那你装了电话卡了没有?”崔希雅摆弄着新出炉的手机,玩得不亦乐乎。 “吧唧。”我在牙牙的额头上亲了一下,牙牙立马呆掉了,不可思议的看着我。 林宇要的东西就在下面一层,他之所以不从楼顶走,是因为他知道上面肯定会有人把守,所以才选择了这里。 萧山内心无奈地叹了口气,而后来到黎莉莉的身旁,双眸闪烁着阳光般温暖的笑容道。 萧山来到谢天的身旁,递给了谢天一支香烟,萧山点燃了一支香烟,深深地吸了一口,缓缓地吐出一口烟雾,而后真诚的看向谢天道。 睁开眼,入目的是一片充满原始气息的森林。而随着我来的还有温雅。 所以,自他坐上这封州城隍之后,整个封州原本的有点修为的妖族全都被其一一斩杀,这才换来了他对古墓的了解。 左思旷的背后有人,这一点已是毋庸置疑的了。只是他背后的人到底是谁,目前尚无确证。而他与杜骁骑之间的联系,目前也只是秦素单方面的推测。 而一声笑罢,阿葵的脸便白了,躲闪着看了秦素一眼,垂下了头。 而他,则是因为选择了而一个好向导,跟着计然后面居然一只相安无事,毫发无伤。 “哼……”仁王不甘心地哼了一声,可是确实又没有什么迅拿下青学的办法,只好退到了后方,充当柳生的支援力量,同样用激光束牵制住乾和海堂,给柳生创造得分的机会。 他们始终是这样自以为是,一直都以为自己是可怜兮兮的,但事实并不是这个样子的,没有谁可以一直这样耗费时光,没有谁可以一直这样无理取闹。 我又吃了一惊,手上一顿,长剑掉在了地上。我想要站起身,可却忽然现我的身体像是被冻住了一样,就连体内的那团气也似乎结成了冰块,提不起丝毫的力气。 “不怪你。”沈连城自没有半点责怪她之意,今次是她自己中了招数,既然走进了陈国公府的门,便是带了洪祁来,也不见得阻挡得了。 这些鱼头怪来势汹汹,并且数量根本也不知道有多少,像是一窝蚂蚁冲出了巢穴,我震惊的几乎无法呼吸。 还别说,真灵,这卍字符顿时动了,原本怎么都不可靠近,始终要保持一点的距离的卍字符竟然慢慢的吞着香火朝着金身靠了过来。 第一卷 第74章 博陵崔家分支 济民大药堂内,齐之友虚心请教,这让鲁修有些犯难,毕竟有些话在这个时代实在难以解释清楚。 当齐之友问到酒精为何能消毒时,鲁修反问道:“你可听说过,有人因饮酒而沉沉昏睡,甚至有人因饮酒丢了性命?” “这倒是有所耳闻,而且这样的人还不在少数。” “所以,云家的企业其实还有价值,对不对?”云辰眼里终于恢复了些底气。 季悠对于一切都感到好奇,但季眠却与之相反,在孤儿院时,他是一个安静听话的好孩子,在夏家大宅里,他还是一如既往地安静,让人不禁联想,如果拿一把刀指着他,他是不是也会这么从容。 恶魔的服装相对稳定,因此可以称之为鬼神墓地中这些恶魔部族的首领。 很简单,那就是一旦人类的意志压制不过妖魔的本性后,便会化身妖魔,也造成了所谓的觉醒。 然后他皱起眉头。他觉得这两个字应该是姓,但是紫伟星有“先月”这个姓吗?他在紫微星呆了几年,对一些势力非常清楚,但他的记忆中并没有出现仙月这个姓氏。 江范晓整晚都在拍摄蚊子,但不幸的是他从未拍完。直到第二天早上太阳升起,蚊子才突然消失,好像它们以前就同意了。 一句话,所有的记者瞬间全部看向了她,然后下一秒一个个全部像是暴动了一样全部跑向了她。 对于现在的幸村精市来讲,是自己最开心的了;毕竟,喜欢的人就在旁边,自己也可以想见就见她了。 清正德听后,一口将刚喝下的茶水喷出,西风殇正坐在他对面,瞬间就被淋湿了脸。 不仅如此,她还在卖完之后立即哭惨,声泪俱下的表演,还真的差点儿就能蒙混过关。 离瑾夜某处的火热,刚好抵在了她的那里,苏绵绵只感觉,有个很石更的东西,抵着她羞羞的那里,让她很不舒服。 因为这是要上学的日子,郝萌当然不在家,而郝心也在医院,所以刚来到郝心家的夏夜诺定然是扑个空。 “恩?要不要我给你揉揉?”离瑾夜的嘴角,勾起一抹不明深意的笑容。 三支队伍在主席台前汇合,汇合的一瞬间,十五位战士反身构成一个大的防御圈。 所有窗户霎时破开,另一拨人马席卷而来,双方剑拔弩张,大战一触即发。 “呼!呼!”场上响起如飓风过岗般的声音,一道红‘色’的光环从那名美特外援身周扩散开,在瞬息间涨大数倍,然后疾速回缩。在这一张一缩之间,场上的飞沙走石渐渐落地,光环中间,出现了完整巨人形态的高隰。 刀哥和鬼叔对这次的实验也很看重,李洪武在前面跑,他们俩紧随其后。 不过也没有什么办法,毕竟不去那么就是看着公主去送死了,这个是我绝对不允许的,所以只好硬着头皮上了。 “我、我没有穿胸衣。”苏绵绵垂着头,有些害羞了,昨天晚上,胸衣被离瑾夜脱掉以后,就一直放在床边,她也没穿上,现在总不可能不穿胸衣出去吧? 幻夜要不是铁片脸,怕都能滴出墨水来。他倒是真没想到康氓昂会来这一手。不管康氓昂之前说的是真是假,总之他这么一句话倒是让幻夜怀疑不已。 霸王弓,sss级武器,项羽随身征伐之物。弓长四尺三,弦长三尺五。弓身乃万年玄铁打造,重127斤。弓弦是一条黑蛟龙的背筋制成。力猛弓强,非六石之力不得开,满弓可达十二石。 第一卷 第75章 溜肥肠 鲁修怎么也没想到,不过是约见一个县尉,竟能顺势将打开齐州市场的计划推进了一大步。 就在庄逸不知道干什么的时候,庄逸突然心生感应,一种非常凌厉、锋锐之气从背后朝着自己的身体刺过来。 彭三父亲,不过是懂些符箓符咒,有时帮人看风水,有时帮人看阴宅,而且人们都绝对是个江湖骗子,并不是十分专业。 要我说,这笑声很难听、恶心、听的浑身不自在,起一身的鸡皮疙瘩。 听到她说着那么标准的普通话,庄逸还以为竹内玲奈是天朝人呢。没想到,竟然是岛国人。 我全力扳住了她的腿,心里彻底放弃了一切顾及,直接把她的腿往我身上这么一拉,我们的距离就已经近在咫尺了。 在确定这一点后,他环顾四周,打量着这个……姑且算梦的地方。因为他最后一点记忆就是自己闭上了眼睛。 这样看来,那位的到来,慕谦是早就知道的,否则也不会来这么一手,难道那位真的跟慕谦有关系不成? 只是,等到海生回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的孩子,居然不见了。 想到能和叶姗姗和好,又想到耗子的泡妞水准,我还是决定答应耗子,吃完饭以后,我就说有些不舒服要回宿舍,耗子装出担心的样子和林娜说今晚不和她溜操场了,去照顾我。 我给叶姗姗连打了几个电话她都不接,最后直接关机了,我叹了口气,都是这张贱嘴惹的祸。 最高处平台上,燕无归猛的睁开了眼中,眸子之中神光闪烁,看向莫余。 “恩,神剑御雷真绝、惊天剑诀。在我五行宗乃是顶级的剑诀了,只不过这两种剑诀都难修炼。许多的弟子,终期一生只不过学到一些皮毛罢了。”杨柳叹道。 尽管江辰和宁昊天还不是神仙,可他们的力量在通天境内,已经算是逆天级别。 “阿弥陀佛,了散事不宜迟,你赶紧带着五大天机榜上的人物赶往寺里的传送阵。即可出发,赶往北海州。等到寺里事情处理妥当,定然支援北海州。”现任主持双手合十说道。 “人怕出名猪怕壮,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洪老在修真界,有些时日了,见过不知道多少天才陨落,也见过没有出彩的修士,最后出人头地。”洪老回答道。 高地炮塔攻击力很高,刘峰自然不会越塔杀人。虽然他装备已经稳胜敌方的周瑜,可现在等级才15级。15到16级,对周瑜来说可是两个极端。 可他们偏偏就看不到里面的情况,因此里面什么情况,他们都一点都不知道。 “你折算一下时差时间,我是那么喜欢晚睡的人吗?这次可不是开玩笑,麻烦真的来了!狼真的来了!”马花藤徐徐地说道,语气还算镇定。 赵豪并未直接进入主题,而是和高寒聊了一会铜锣市与漠水市的发展,如果着急进入主题,可能会被高寒猜疑,循序渐进是最好不过了。 蓝岳峰也知道他们两个的顾忌,能够抛开一切支持高手也是很难的了。需要很大的勇气。 第一卷 第76章 崔杰来访 正在件装备的李寒梅三人突然收到系统响起的提示,一抬头就正好看到陆林被人晕在原地,而那名偷袭的刺客也正连绵不断的对陆林进行攻击,她们想也没想就出手攻击。 假装惶恐的推辞一番,拗不过隆庆帝的沈崇名只得欠着半个屁股坐了下來,心中却也美得不行,瞧瞧这待遇,近百年间貌似只有当初的严嵩和老师他老人家有过这待遇。 华曦的记忆是不可能出错的,难道,这座地底的万神殿,在移动? “好胆,竟是你这老东西再次捣鬼,看你金爷爷今日不拆了你这身老骨头!”前脚刚刚迈出房门,耳边便响起了金达恶狠狠地声音。 于是达成了共识,宁珊珊第一次来,对于这里的餐厅也不熟悉,自然是陶然到哪儿,她也就跟着到那儿。在他的安排下,两人打了一辆车,直奔餐厅。 看到眼前的情况,江静雅很自然地以为,是医生过来查房,看看病情。所以她急急走到床前,想听听医生对苏丽的病情是怎么说的。 红烧排骨、鲫鱼豆腐汤、火锅、烤牛肉……每天换着样儿的给他做,吴浩明吃着老婆的爱心餐,那幸福的找不到北,不知不觉他的腰又鼓起来了。 云荼彻底震惊了,如果眼前的月魅儿只是一缕神识,那么原本的月魅儿,又该强悍的多么惊天动地。 朱珠本身是个美食者,闲来无事就爱钻厨房给家人做饭、做菜。不知是不是因为加入爱心的关系,朱珠做的饭菜特别好吃,也特别受家人的欢迎。 “沈大人,门外有人找。”刚刚清晨,杂役就敲响了沈崇名的房门。 万寿城内的十几万百姓,有不少人来自三国以后的年代,桥蕤自然知道袁术的下场。 他并不了解江湖上门派到底是什么样的样子,每个门派修炼的是内家功外家拳还是剑法刀招,所以只能是粗略的看去,凭借感觉寻找。 不过嘛,他创造的组合不在其列,用系统数据模拟出来的人物,形象饱满,声线优美,秒杀了初音未来一条街。 太古金鹏将刚才交战之后的情况回想了一遍之后,面色凝重地说道。 如果那妖魔附着在这些人身上,此刻必然是在暗中潜伏,伺机而动。 以前肺痨是会死人的,现在医学发达,只要及时就医,基本上没有什么大问题。 尹志平大惊,以为事情败露,有人用暗器对付他,吓得差点软了。 再苦不能苦孩子,那会虽然生活条件差一些,但各家的吃的都是紧着孩子。 “西灵大人,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有武馆协会的工作人员询问道。 王寿天他们齐齐看向苗武,可以说这个秘密很多苗疆族人都根本不知道,只有苗武这个级别的长老才清楚其中的缘由。 如此折腾了一会,这个空间也没任何反应,于是他终于泄气了,随后他就在这个空间里转悠起来。 头顶那剑芒落下可是惊动了所有花莽宗之人,一神王弟子惊道:“有谁敢攻击花莽宗”。只见两道身影冲上虚空,可还未出手那护宗大阵万莽流天阵就被那剑芒给击破了。 如果说,当年没有那场飞机上的邂逅,或许此时的新郎,就是许飞了。 “什么?回局里?”张为民还以为自己的耳朵听错了,眼看着这个徐子安上了刘星皓的车,这就放弃跟踪了? 吕玄再次打入一缕灵气,顷刻间化成自己的模样,慢慢的飞到了狼妖的头顶之上。 寒丫头也不回道:“阿木大叔,您又出来闲逛了,我今日突然想看看这里,所以就来看看”。那阿木大叔步伐矫健转眼间已经不见身影了。 一块巨石已碎,这阵法之基也就不完整了,此时这阵法也发挥不了多大威力,龙洛一跺脚,脚下的光盘消失,四周恢复平静,龙洛又重新回到刚才刚进来之地,再看四周还是不见叶韬与穆星的身影。 灵雀挥动双翅,一根彩色翎羽飞出,那翎羽如同一把宝剑一般直接将那鞭尖击到一旁。 其实吕玄还是留了一手,这锁魂忘情术叫人忘却过去的一切,但还有后手就是——植入。还可以按着自己的想法,给他植入自己的思想,为我所用。 “回大王,成功了!”“鸽子”疲惫的脸上挂满了兴奋和激动,还有完成了任务即将得到封赏的欺盼。 为了拦截这三枚中程弹道导弹,燕飞一共发射了十二枚agm——129隐身巡航导弹在进行强化之后,各种性能暴增,甚至能够在很短的时间里将最高速度提升到25倍音速,这也使得它具有了在太空中飞行的能力。 只是他们早已习惯在这里生活,所以哪怕怀疑神龙存在的真实性,却也不会轻易出去。 悠扬的旋律缓缓停止,坐在琴凳上的奥黛丽拿着休和佛尔思传递进来的最新情报,皱起了好看的眉头。 弗兰克随即浮起,表情愕然地在半空翻了个滚,头下脚上地就栽进了那堆泥土里。 事实上令狐冲的武功如今已经不在他之下,他在令狐冲面前,也就只得一个辈份高了一辈而已,若真动上手,胜负只在五五之间。 第一卷 第77章 对峙 踹门声如惊雷乍响,硬生生打断了崔杰和鲁修的谈话。 摇了摇头便不再想这些了,终于回到自己的门口准备进门的时候电话的铃声突然想了起来。 永宁对于老皇帝的亲情是十分有限的,怕是还及不上傲娇萝莉的十之一二。 然而李晨风因为身子靠近的幅度太大,一下子弄得饭桌轻颤,结果终于引起了二人的注意,广慎这才发现他刚刚只顾着观察其他桌上的人,却完全漏掉了同桌上的李晨风。 宁月心底的念头不断的冒起,身形却一闪已经越过了峡谷走到了马贼首领的面前。而马贼首领似乎已经吓傻了一般,瞪着眼珠,双眼发直的看着远处的惨状。 甚至按照黄家长辈的估计,将来她还有一丝希望能成为大陆的顶尖人物之一,即使登顶失败了,她也能如现存的老祖一般成为家族的主心骨。 柔软的身躯压在他的身上,倒也没有狗血到嘴唇碰到一起,但两人的脸确实紧密的贴合,更加清晰的香味扑面而来,李易能够感受到她的呼吸,心跳,睁开眼睛,看到的是一片粉白的玉颈。 第三关“金钱道!”我知道你这关一定会过的,你从来就不在乎钱。当然了如果是其他人恐怕早就死了,不过如果碰到高手我就认了,毕竟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数百年没有动过的大门,在秦紫嫣这么一敲之下,那大门之上的灰尘簌簌飘落,简直就像是刮起了一场沙尘暴一样。 两人打得遍体鳞伤,筋断骨折。但是,在这一战之中,两人凝聚战意,终于震碎了自身道台,踏出了结丹的关键一步。 “宁先生,只要你放过我,我承诺永远不会再与你的儿子为敌,从今以后,我将一心追寻仙道,不再游离于红尘之中!”血神认真的眼神看着宁缺脸上的笑容,郑重的竖起手指发誓道。 费了那么多功夫,在府门前忍寒挨饿那么长时间,就是希望投靠郑鹏门下,攀上郑鹏这棵大树好乘凉,二人都不知怎么开口,没想到郑鹏主动问他们要什么,顺利到二人不敢相信。 有一次他出一百块让一个男同学去摸我们班主任的屁股,那位同学因为家境不好,就同意了。 居然不仅有公鸡、母鸡、乌鸡,甚至还有野鸡这些,可以让何勇随意挑选。 在彻底接纳心魔之后,恶魔化的力量再一次回归巅峰,手撕鬼子什么的简直是易如反掌,可麻烦也因此接踵而至。 李汝鱼目前的表现,堪称官场老油条,看来这些年他在天下游走,没少成长,这种处变不惊临危不乱的作风,很有朝堂相公之风采。 这会儿缺油少盐的,虽然蘑菇的品种不同,烤出来估计也不会好吃到哪里去。 赵昊当然是不可能看到自己头顶上的画面,他面对无难大师,也没能看到其它散修头顶上的图像,根本不知道无难大师为何而怒。 狼牙堡用水泥砌起来,看效果比不上那些大城池的城墙,不过考虑到这只是一般的哨所,修筑的时间和成本,已经比传统夯土结构的不知强多少倍。 第78章 调酒 世家之间虽本有攻守同盟的约定,但真到面临大难之际,各家终究还是以自身利益为先。 崔家作为一个庞大的世家,即便分为南北两支,实则血脉相连。崔杰面对眼前之事,也不好摆出高高在上的姿态。 “鲁都尉,此事背后恐有人蓄意搅弄,他们不过是为家族利益行事,虽说张狂了些,但也身不由己。您看能否给在下几分薄面,饶过他们的不敬之罪?” 鲁修听闻此言,本就无意将事情闹得不可开交。此时给崔杰一个台阶下,日后对自己的事业想必也会有所助益。 “好!崔东家的面子我自然要给,崔家的面子也不能不顾。但不能因为我姐姐的婆家人姓崔,就不顾我的颜面。此事,我也需要一个说法。” 崔杰见鲁修愿意给自己面子,且对方也有合理诉求,便问道:“不知鲁都尉想要怎样的交代?” “我姐姐在清河崔家遭受了非人的虐待。其实我早已派人去查过,根源就在于那家人居心不良,妄图宠妾灭妻,故意刁难我姐。 首先,他们要向我姐赔礼道歉,并赔偿医药费;其次,便是要与我姐和离。” 和离一事,鲁修此前并未与二叔一家商议。但在他看来,事情已然闹大,姐姐再回婆家显然不合适,和离是唯一的出路。 崔杰觉得鲁修的要求并不过分,只是自己无法擅自做主。他转头对着崔大发等人说道:“此事回去务必如实禀报,切莫添油加醋,尤其是鲁都尉的要求,一定要准确无误地转告清河那边。” 崔大发等人明白此事也只能如此收场,便带着人离开了。 经此一闹,鲁修已没了继续与崔杰商谈的心情,遂与他约定明日再谈。 等人都走后,鲁修来到堂屋,与二叔说起姐姐和离的事。 “事已至此,又能如何?看来也只能这样了!”二叔满心不甘,却也只能无奈认命。 二婶最不愿看到女儿遭遇这般变故,可如今局面已然如此,女儿肯定是回不去婆家了,只能独自默默流泪。 “鲁花要是和离了,往后可怎么办啊!” 鲁修见状,也只能作罢,此时劝说恐怕只会徒增悲伤。 崔杰在槐树村经历此事,还出手相助,自然不能稀里糊涂地帮忙,得把事情弄清楚。 事后,他派人去打听详情,毕竟他可不希望此事发展到无法收拾的地步,以免影响自己在齐州的利益。 经此一事,鲁修也觉得有必要为自己谋划些自保之策,并非所有事都得依靠镇北王才能解决。 他打算把鲁传带来的十几个人组建成一个小团队,而且要让他们在大乾拥有合法身份。 可这里毕竟是齐州,想在此有所作为,就得借助一些力量。 思来想去,他觉得在槐树村开办一个作坊是个不错的主意,既能合法地将这些人聚集在一起,又不会让人挑出毛病。 下午,他让燕双带着一人,骑马前往长河郡采买一些用于卤菜的调料。 槐树村的屠户姓郑,是村里唯一卖肉的。鲁修与郑屠户商定,第二天将猪头肉和下水这些相对不值钱的东西,全都留给他。 第二天,崔杰依旧来到槐树村,鲁修像往常一样热情招待。不过,今天中午的餐桌上,摆满了卤菜。 “这是……?”崔杰尝了口条后,惊奇地发现味道十分不错。 “在生意场上,这个叫‘转头’,吃这个有赚钱的寓意。”鲁修解释道。 崔杰虽不知吃的究竟是什么,但作为生意人,觉得这寓意挺好。他又指着猪耳朵问道:“那这个又叫什么?” “这个叫‘顺风’,那个切成细丝的叫‘顺水’。”鲁修介绍猪耳朵的同时,又指向猪大肠说道。 “那……”崔杰本想问一道看似肉皮又不是肉皮的菜,话到嘴边又停住了,他先夹起尝了尝。 “我觉得这道菜很有嚼劲,用来下酒再好不过。” 鲁修点头,招来一位曾调制过果香酒的黑蛟卫,让他现场演示调酒。 洁白的酒碗里,先倒入淡黄色的酒,接着将一种酱红色的液体沿着碗边缓缓倒下,瞬间,两种酒颜色分明,泾渭互现。 “崔东家,您看,在媋桂坊里,有唱歌的、弹琴的,也有跳舞的。要是再加上个专门调酒的,您觉得这一杯酒能卖什么价?” 面对鲁修的问题,崔杰思索片刻后说道:“这杯酒价格肯定不低。” 接着,黑蛟卫又换了个碗,放入冰渣,先倒入一种奇怪的液体,再缓缓倒入淡黄色的酒,酒面上泛起一层泡沫,让崔杰误以为这酒有毒。 “您看,是不是觉得这酒有毒?” “是啊。”崔杰见鲁修发问,如实答道。 “这酒就叫‘冰毒’。” “啊?真的有毒吗?” “您这说的什么话,开门做生意,哪能卖毒酒给客人,难道是嫌自己命太长了?” “那为什么叫‘冰毒’呢?” “您先品尝一下,感受感受。” 崔杰虽有些怕死,但他相信鲁修没理由害自己,便半信半疑地喝了一口。凉凉的酒水,除了果香和淡淡的酒味,还有泡沫在口腔里跳跃的感觉。 “我没觉得有啥特别的呀?”崔杰一脸茫然地说道。 “难道您不好奇为什么叫‘冰毒’吗?” “这……到底为啥呀?” “要是这杯酒卖二十两,您却还没尝出特别的味道,您会怎么想?” “我肯定好奇为啥这么贵。” “那这酒好喝吗?”鲁修突然问道。 “好喝,还想再来一杯。” 燕双又往碗里加了冰,依旧按先前的方法勾兑了一碗酒。 崔杰先是小口品尝,接着大口畅饮,可还是没明白这酒为啥叫“冰毒”。 看着崔杰的模样,鲁修笑着说:“这种酒特别适合喝多了酒的人,在那种状态下,他们舍得花大价钱喝这种酒。” 说到这儿,鲁修又想到要是能造出玻璃,定能让人在喝酒时体验到全新的感觉。 “崔东家,像媋桂坊这种地方,要划分出三个区域。前院是供客人喝酒玩乐的;中院是吃饭饮酒之所;后院则维持你们现在的样子。” 转眼间,一张商业蓝图在鲁修的描绘下逐渐清晰, 崔杰觉得若真能如此布局,齐州没有哪家能与之抗衡,而且还能将顶级客户牢牢圈定在自己的商业区里。 第79章 清河崔氏的手段 槐树村,鲁正厚家。 鲁修与崔杰二人相谈甚欢,话题从崔杰家族当初如何迁至齐州,到在齐州经营的各类生意,最后聊到媋桂坊的发展初衷。 当谈及清河郡崔家来齐州发展之事时,鲁修听得格外专注。 “最初,他们清河郡的人来此,大约是在二十年前。那时,齐州下了一场罕见的大雨,之后……” 崔杰讲述此事时,微微仰头,望向天空中云朵后时隐时现的太阳,仿佛回忆中的那一天与今日一般无二。 那场雨持续了十多天,一大半的庄稼被洪水淹没,剩下的庄稼也大幅减产。秋收时节,许多灾民因水灾纷纷涌向齐州城。 就在此时,清河崔氏来到齐州。一方面,他们运来少量粮食开设粮铺;另一方面,还搭建了几个粥棚。 当时,齐州县衙正设法赈济灾民,崔氏此举开设粥棚,无疑是帮了大忙。 几天后,一些灾民与崔氏签订了借贷协议,主要以借粮食为主,以土地抵押作为担保,且借贷利息低于市场水平。 这着实让人心动,即便不是灾荒之年,如此低息的借贷也实属罕见。齐州下辖的几个村集体担保借贷,大多数人借的是过冬粮和开春的粮种。 这种做法在当地颇受欢迎,县衙对此也是赞赏有加,崔氏这位粮商也因此进入了县令的视野。 灾情过后,随着天气转冷,许多人不愿继续留在齐州城,纷纷返回家乡重建家园。 这一年冬天,借到粮食的人家基本都能安稳度过,而没借的人家开始后悔,因为入冬后粮食价格不断上涨。 齐州本地的一些粮食商人,起初反对崔家的低息借贷,可后来齐州崔氏的崔伯侓从他们手中购买粮食,且价格比他们预期出售的价格还高。 崔大发原本在清河崔氏的武院,与一众弟子来到齐州后,在话事人崔伯侓的举荐下,包括崔大发在内的十多名武院子弟,被县衙安排到乡军之中。 然而,这一切还不足以成为崔伯侓在齐州的根基。直到来年春耕后,大部分借了崔氏粮种的农户发现,自家土地收成严重不佳。 由于借贷时习惯以村为单位,大家也就没有比较的对象。 察觉不妙的村庄,集体前往县衙告状,称崔氏借给他们的粮种有问题。 结果县衙派人调查取证,发现崔氏借出去的粮种颗粒饱满、色泽鲜艳,并无明显问题,因此县衙认定带头告状之人是在诬陷。 听到此处,鲁修眉头紧皱,略加思索便知清河崔氏肯定在稻种上动了手脚。 “如此看来,崔伯侓不仅在稻种上做了手脚,恐怕连县太爷也被收买了吧!” 崔杰对鲁修的话笑而不语,而是继续说道:“因为发现得及时,又担心民怨过大,县衙出面担保,百姓从另一家商行借了足量的种子进行补种,可结果依旧不尽人意。” “这究竟是为何?”鲁修被这话弄得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禁脱口问道。 “水灾后的田地,地力本就很差,若无三年的养护,种下的稻种很难存活,要是再出现些其他状况,那就更难了!” 鲁修明白,其中所谓的“其他状况”,不确定因素实在太多。 “县衙担保后,这些农户背负着双重压力,这一年无论如何也难以还清借贷。由于崔家是借贷大户,农户们自然得拿出田地抵债。然而,欠下那些高价粮种的钱,就如同一条难以挣脱的绳索。” 鲁修一听便知这是个连环计,苦笑着说:“田地被抵押了,最后身无分文,只能卖身为奴了。” “没错。就在此时,崔世基,也就是那个管家,带人来收地契时放话,如果他们成为崔家的人,不仅土地继续给他们种,欠下的粮种钱也能帮忙偿还。” “照这样的套路,这些村民肯定会无条件接受。” “成为崔家的家丁,就能得到崔家的庇护,而且暂时不用偿还外债,所欠的债务永远只对主家负责。” 听到这里,鲁修心中了然,清河崔家果然手段了得,他估计博陵崔家也不会好到哪儿去。与这些人为伍,必须格外小心防范。 崔杰明显察觉到鲁修态度的变化,以及他脸上阴晴不定的神情,意识到自己今日话多了,于是赶忙转移话题:“你这卤肉能让我独家代理吗?” 鲁修回过神来,微微一笑,调整了一下心情说道:“这也并非不可以,只是我有个想法,咱们合作如何?” “哦,先说说合作怎么进行?” “合作模式有两种,一种是你包销,另一种是我们这边代工,然后销售分成。” 崔杰听后,觉得包销比较适合自己,但又担心这样容易受制于人,毕竟包销数量很难把控,定高了别人不接受,定低了自己又不够卖。 “这个包销有没有什么具体细节?” 鲁修思索片刻,想到刚才所听闻崔家的手段,仍心有余悸地说道:“包销当然可以拆分,这就得看崔东家的诚意了。” “我诚意满满,都尉还是帮我详细分解一下吧。” “如果将作坊、人工、材料和售卖分成四个部分,不知崔东家能承担多少份额?” 崔杰闻言陷入思考,鲁修趁机解释道:“作坊大规模生产,不宜设在城区,一方面是香味容易引人关注,另一方面招募的人员身份复杂。 材料又分食材的原材料和加工的辅料。售卖的话,要么你一家单独进行,要么我们两家或者三家联合进行。” 崔杰一听要多家联合,顿时急了:“我一家就可……” “你一家未必能行,当然,如果崔东家手段足够强硬,也不是不可以。” 鲁修话里有话,崔杰岂会听不出来? 他深知鲁修绝非仅仅只有官面上的职位那么简单,尤其是他镇北王府锦衣卫都尉这一职位,放眼整个大乾都鲜有所闻。 最关键的是,博陵崔家也在镇北王的势力范围内,他觉得无论如何都有必要与鲁修交好。 第80章 工坊和娱乐坊 听了鲁修对合作方式的剖析,崔杰有心与他结交,心中开始琢磨该如何开展合作。 “都尉觉得作坊设在哪里合适?” “城外便可。” 崔杰听闻鲁修这般回答,试探着问道:“把工坊和人员都安置在槐树村,我负责售卖,都尉意下如何?” 这地方对鲁修而言,无疑是最佳选择。既然崔杰主动提出,他便欣然应道:“如此甚好。接下来咱们谈谈材料的问题, 卤菜的主材由你们崔家提供,作坊负责辅料和人工,收取每斤辅材费用二十文,柴火五文,百斤人工一百文,你看可否?” 崔杰心里默默算了笔账,一百斤所有的加工费才不过二两半银子,每斤肉加上费用就是四十一文钱。 相比较在媋桂坊一盘菜动辄上百文的价格,实在是便宜太多。 “我刚才说的是成本,工坊修建和折旧都得算在里面,这一块费用不会太高。要是需要加急的,超过百斤的部分加三成费用。” 崔杰没想到鲁修会提加钱的事,但他又暗自算了算,超出后的价格也不过五十三文钱,这个价格他还是能够接受的。 于是,他微笑着拱手道:“成交!” 鲁修见状,心中暗自思忖:特么的,我是不是报价太低了! 为了能让崔杰彻底与自己捆绑在一条战车上,鲁修又提及酿酒之事。 “崔东家,你想啊,如果我从幽州把酒运过来,光是运费就是一笔不小的开销。最关键的是,边城对粮食的管控极为严格。” 这话崔杰一听就明白,立刻接过话茬:“都尉的意思是要在齐州建造酒坊?” “瞧瞧,不愧是博陵崔家在齐州的家主,都会抢答了……” 鲁修笑着伸手指了指崔杰,“完全正确,就是要在齐州酿酒。粮食问题就劳烦崔家主解决,工坊的建造我来负责,依旧按照加工费计算。 不过,这里的人工费较高,耗时也长,这也是酒水价格昂贵的原因。” 能合作酿酒,且自己拥有独家销售权,崔杰自然是欣喜万分。岂料鲁修接着说道:“销售方面我不局限于齐州,所以销售利润我们七三分,我拿七成,然后你店铺销售所获的利润,都归你自己。” 此言一出,其中暗藏玄机。好端端的,为何还要给他分成?难道仅仅是因为需要向外销售? 崔杰转念一想,反而不再怀疑,甚至觉得自己在这当中占了便宜。 鲁修请来村正,向他说明了自己与崔杰的合作计划,商议在村里建造工坊的相关事宜。 能有崔家作保的产业落地槐树村,村正心里自然是欢喜的。而且鲁家的实力他也亲眼见识过,如此一来建设工坊,就需要大量招工,这给村里人带来的福利可不是一般的大。 当下,在村正的见证下,他们签署了一份购买土地的协议。协议上写明由崔杰出钱购买土地,然后赠予鲁修,用于建设工坊,招募工人则由鲁修负责等等。 协议写好后,三方签字画押,随后送往县衙办理相关手续。 鲁修出来已有好些日子,他打算在槐树村搞工坊,并非一时冲动,也不单单是为了组建几十人自保。 在大乾,每个王府的势力范围都有严格限制,不得越界,其中包括征兵、税赋、征调物资等等。 即便是流民逃到其他王爷的地界,也必须上报朝廷,得到认可后,才能确定能否留下,否则就会被抓起来遣送回去。 所以在古代,灾民、难民都是有特定身份的,流民与土匪无异。 一旦被抓起来核实身份后遣送回去的,都算是幸运的。多数人被转移到另一个县府,就会被变成奴籍进行贩卖。 同样,如果其他王爷领地打仗需要募兵,也只能在本地招募,这便是兵役;粮食也只能在本地调集,这就是赋役。 在大灾大疫的情况下,去隔壁领地收购粮食,那可是逾矩行为,在朝堂上会遭到弹劾,轻的会被罚没,严重的甚至会被当成有谋反嫌疑。 毕竟,不是只有刺王杀驾才叫谋反! 鲁修将自己在齐州建酒厂的事情秘密告知了苏定山,虽未说明具体用意,但西山为王爷屯粮的事情,苏定山是清楚的。 在齐州建造酿酒的作坊,无疑等同于在这里屯粮。 这种事世家能做,王府自然也能做,大家对此都心照不宣。 两日后,槐树村第一支以招工名义成立的自卫队诞生了。而且这些人将来会成为工坊的中层领导,也将是工坊技术的核心人物。 自卫队的发起人是鲁传,被他认可的人便是当初请来帮忙的十二人。 在鲁修的授意下,这十二人被分成了三个小队,分别由马奎、宋安邦和鲁能担任小队长。 槐树村是个外姓大村,人口多达八百人,鲁家在槐树村并非大姓。有了这十二人后,允许每人带一个自己信任的人加入自卫队编制。 带进来的人必须联保,若有人犯错,其他人都会受到牵连。 同时,这些人还签署了保密性的契书,并在衙门进行了登记。 土地契书到手后,鲁修便开始组织人手建设房屋,又在村里召集了二十多个壮劳力。条件要求是老实本分,因为这些人将来就是工坊的工人。 考虑到村里有些人家缺少劳力,鲁修还安排招收了十个妇女,专门针对这些家庭。 十天后,槐树村建设食品加工工坊的事情,在周围几个村子传遍了。可惜槐树村内部已经消化了所有的用工需求,对外一律不再招工。 这十天里,鲁修派出两名懂得调酒的人,去给媋桂坊培养了十名技师。 崔杰也对媋桂坊进行了小规模改造。他先是买断了一条街,又将对面的房屋全部买下,加以改造,打造出一个专门供人吃喝玩乐的场所。 在鲁修的建议下,这个区域被命名为齐城娱乐坊。 其中,喜欢听音乐的有专门的区域,喜欢听书的也有独立区域,介于中间的地方类似酒吧,现场勾兑酒水供人品尝。 当然,喝酒的地方设有包间,客人还能单独在此享受再次调酒的乐趣。 以前喝酒,一坛子酒就一个味道,现在可好,一晚上能品尝到七八种不同风味的酒水,而且还有美人相伴。 崔杰为了能将鲁修牢牢绑定在自己的娱乐坊利益之中,打算以赠送股份的方式,把他拉进自己的利益圈子。 第81章 布局 时光匆匆,鲁修在槐树村的岁月悄然滑过了近一月的光景。工坊内,人影攒动,一片井然有序的繁忙之中。 鲁花,在家人无微不至的关怀与呵护下,身体上的创伤已渐渐愈合,只余心灵深处的阴霾,仍旧笼罩,未曾散去,让她的笑容显得几分勉强与疏离。 鲁修原本的休假时限,如同沙漏中的细沙,无声无息间已近枯竭。 闫宽,作为锦衣卫中的中流砥柱,早已先行一步,重返幽州,留下了一个亟待引领的团队。 于是,鲁修心中萌生了归意,不仅为了职责所系,更欲携姐姐鲁花一同离去,希冀换个天地,能让她的心灵得到更好的休憩与疗愈。 二叔与二婶闻此消息,内心五味杂陈,纠结如织。 “修儿,带你姐姐去幽州,会不会给你招来麻烦?”鲁正厚忧心忡忡地看着鲁修说道。 “二叔,二婶,大姐留在家中,等我一走,崔家的人难免会来骚扰。即便他们不用武力,也会影响大姐的病情。” 鲁修关注的是大姐鲁花的心理状况,长期处于压抑环境,忧思成疾并非不可能,他不愿曾关心自己的人再担惊受怕。 “哎!如此,随你去吧!”二婶听了鲁修的话,作为女人,她更能体会鲁花这些年所受的苦。 “这件事我和大姐说过,她了解我如今的情况,也愿意去幽州帮我做事。” “真的吗?你大姐若这么想,那再好不过了。”鲁正厚听闻此言,心中仅存的担忧也消散了。 锦衣卫自成立起,便肩负监察百官、探听收集百官情报的职责。鲁修借此机会,安排三名黑蛟卫留在槐树村,日后会有锦衣卫的人前来替换。 十月的尾声,齐州已悄然步入深秋的怀抱,寒气悄然侵袭着每一寸土地。 晨光初破,地面上枯黄的草尖轻轻摇曳,覆上了一层薄如蝉翼的白霜,闪烁着淡淡的银光。 一辆古朴的马车悠悠行进在通往幽州的蜿蜒道路上,车内,鲁花与翠花并肩而坐,他们的身影在摇曳的烛光下显得格外温馨,却也掩不住对未知旅程的一丝期待与忐忑。 当初被鲁修救治的一对男女少年,病好之后找到鲁修,想让他收为家奴,最后在鲁修的撮合下,暂时寄养在鲁花的门下。 行至青河镇,鲁修忽而心生一念,决定暂停脚步半日,决定去看看在这的赵长山。 赵长山留在青河镇,期间也来过槐树村见到鲁修,原以为自己会在槐树村工作,没想到鲁修还是让他在青河镇发展,尤其是让他开了一个粮店,令赵长山有些不解。 当鲁修提出私下会面时,赵长山的心中不禁泛起层层涟漪。 在那个简单而又不失温馨的会面地点,鲁修的眼神中透露着深邃与信任,仿佛一切谜底都即将揭晓。 鲁修的决定,虽看似随意,实则暗含深意,他深知青河镇对于赵长山而言,不仅是一个发展的舞台,更是他人生转折的关键一步。 “长山,上次你就问我,为何在这里开粮店,而且生意还不好,对吧?” 赵长山闻言,点点头。 “你知道我在槐树村开了个酿酒工坊,日后很可能扩大规模,届时需要大量粮食。你这儿属于镇北王府辖区,调运粮食会很方便。” “你这么一说,确实是这个理。” “其次,这事你不能对外声张,要给人一种小粮商的感觉。对外就做粮食换酒的生意,当然也得掺些白银,这个分寸你要把握好。” “明白了,我的都尉大人。” 赵长山的调侃,鲁修并未在意,实际上他将此地打造成了锦衣卫的一个分站。 “运送粮食,你要自备一部分马车,别完全依赖别人,人手控制在十多个,其中留一两个亲信。” “你放心,这种事我能办好。” “最后警告你,少去招惹寡妇,实在想女人了,就找个正经人结婚。” 被鲁修这么一说,赵长山心里却觉得暖暖的。以前为了生计,干过些骗人的勾当,如今不缺钱了,他就想活出个人样来。既然有了机会,自然不想混日子,而是要干出一番事业。 见过赵长山后,鲁修等人继续赶路,直到第三天,才进入幽州境内。 虽说幽州与齐州相距仅三百里,但这里已然开始下雪。路过大兴庞各庄时,鲁修想起与岳乐相遇的事。 他记得岳乐离开庞各庄时,大兴县丞曾派人想除掉岳乐,当时他就说过一定会让这个县丞受到制裁。如今几个月过去了,此事却还未提上日程。 “燕双,回去后,你去找一下岳乐,就说我有事找他。” 在齐州时鲁修借了崔杰的马,一直没还,这次回幽州,他便骑马归来。 “我记下了,今天我们就到家了,明天就去找他。”燕双催马快行几步,来到鲁修身边说道。 雪花轻盈细小,已悄然为沿途景致披上一层洁白纱衣。微风轻拂,非但没有刺骨寒意,反而添了几分温柔凉意,令人心旷神怡。 马车速度不快,直到天边渐黑,才来到飘香院。 提前有人快马赶回,在顾晏氏的院子里收拾出两个房间,换上崭新被褥,就等鲁花到来。 苏伶也还在,听闻鲁修的大姐要来,还特意吩咐在房间添了个炭炉,免得未来大姑姐在房里受冻。 鲁修没想到苏伶会在这儿,见她为大姐的事忙前忙后,心里要说不感动那是假的,然而他此刻唯一能做的,就是送苏伶回家。 苏定山得知鲁修送自己女儿回家,立刻吩咐下人将人请进,还准备了三四个小菜,一壶温热的烧酒。 “没想到一个经商的由头,能为我燕云之地筹建出一个粮仓,这法子能不能在其他地方效仿?”一杯酒下肚,苏定山迫不及待地问道。 “也不是不行,但需要选在粮食产地相对集中的地方。” 鲁修的话,让苏定山在脑海里思索了几圈,却始终找不到一处合适之地。 “看来也就你选的地方合适。” “没错,我选的地方不仅能陆路运输,水路、海路都能将粮食运到幽州。” “还真是,你要是这么搞,一旦我们这儿缺粮,你可以多路运粮过来。” “其实,有些地方也需要灵活变通,不一定所有屯粮都放在一处。我认为涿州可以成为幽州的另一个屯粮点,但贸易一定要辐射出去。” “可涿州附近粮食并不多。” “涿州有条水路,直达豫州,这就是优势。” “优势?……” 苏定山当然知道涿州有条河道可直达豫州,但豫州的粮食要如何才能运到涿州呢?他百思不得其解,情不自禁再次将深邃的目光投向悠然自得的鲁修。 第82章 拒绝长史 夜幕低垂,窗外,轻盈如鹅羽的大雪悄无声息地漫天飞舞,一片片,一层层,渐渐将世界装扮成银装素裹的仙境。 屋内,烛火摇曳,映照着苏定山深邃的眼眸,他正静静地凝视着对面的鲁修,心中涌动的情感如同窗外纷飞的大雪,纷乱而难以平息。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只留下两人之间那微妙而复杂的氛围,在静谧的夜里缓缓流淌。 苏定山与鲁修的一番促膝长谈,宛如为他开启了一扇全新认知的大门。 他着实未曾料到,鲁修竟能以经商为棋局,巧妙布局,将幽州的未来谋划得丝丝入扣、滴水不漏,实在令人惊叹不已。 夜色渐深,苏定山杯中佳酿已添了数巡,酒香氤氲缭绕,然而他的神志却格外清明。 眼前这位鲁修,不仅才华横溢,在他眼中,更宛如命中注定的理想佳婿,恰似蛟龙得水,各方面都无可挑剔。 尽管鲁修条件出众,但苏定山心中仍存一丝细微的不满足。 只不过,与楚云飞相比,鲁修已然遥遥领先,更胜一筹。 而此刻,在营区的另一处,楚云飞浑然不知,自己已在苏定山的考量中,悄然失去了角逐女婿之位的资格。 “鲁修,我觉得以你的才能,做个都尉着实有些屈才,要不考虑在王府担任长史一职?” 长史这一官职,执掌的事务各不相同,大多属于幕僚性质的官员,实权不算大,归属于文官类别。 鲁修听闻苏定山的提议,果断拒绝了这一请求。 他带着些许微醺的神情,瞥了苏定山一眼,说道:“王爷,属下心中虽有宏图大略,但真要坐在长史的位置上,恐怕心有余而力不足。” “你要清楚,县都尉这一职位,已然无法满足为我整个燕云地区办事的需求了。” 苏定山这话确实在理,无论是县都尉,还是郡都尉,最高也只是一城之中仅次于将军的职务。 王府之下的都尉虽可代行王府之权,但终究是武官。 在大乾,异姓王爷的女婿也称作驸马,或者驸马都尉。 在鲁修心中,能做到驸马都尉已然心满意足。 他很想将心中的想法说出来,可时机尚未成熟,况且他也不清楚苏伶如今的心意。 “王爷,我在外已着手布置锦衣卫,以商铺作为诱饵,所做之事既能收集各地情报,同时也能起到监察作用。” 锦衣卫在西山颇有名气,然而放眼整个燕云地区,几乎没什么人知晓锦衣卫究竟是什么。 如今的锦衣卫,变相等同于王府的家奴,是听命于苏定山的一个组织,属于亲军序列。 当下,苏定山希望鲁修能为自己敛财,扩充军备以严防外族入侵。 但异姓王若实力过于强大,往往会引起朝廷的忌惮。苏定山唯一的儿子苏昶还留在京城作为人质。 王爷有三妻四妾本也平常,可苏定山却不敢多生。因为稍有不慎,就可能引发家产内斗,或者被有心人利用。 苏定山听了鲁修的话,心中暗自盘算起来。倘若锦衣卫真如鲁修所说,那倒也能做到一举两得。 “那就按你的安排,最好能在战争或者灾情发生时,保证幽州一年内局势稳定。” “王爷放心,我争取做到三年内,幽州不会因粮食问题陷入慌乱。不过,这件事我认为王府中人参与进来会比较好。” “王府人员参与?你觉得谁来做这件事最合适呢?” “世子在京都,一举一动都备受瞩目,自然是小姐参与此事最为合适。” 对于鲁修的这个提议,苏定山心里其实是默许的,但他似乎也察觉到鲁修此举别有用心。 “算了,如果鲁修真有这个本事,将他招赘进来倒也无妨。”苏定山心中暗自下定决心。 第二天上午,燕双把岳乐喊到了飘香院。此时的鲁修刚刚起床,昨晚他着实喝了不少酒。 鲁修看到岳乐前来,招手示意他到正厅西面的房间。等岳乐坐下后,鲁修问道:“你知道大兴的县丞是哪位吗?” “知道,这个人我绝对不会忘记。” “那好,你如今已经是锦衣卫的一员了。虽说你现在负责建筑项目,但锦衣卫的职责不能忘。我派你去大兴,带两个人一同过去,黑蛟卫那边会专门派人协助你。” 这时,燕双喊来付志勇走进房间。 “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付志勇,黑蛟卫的每一个人都是锦衣卫的直接领导,以后大兴的事务就由付志勇负责处理。” 岳乐并不认识付志勇,听到鲁修说黑蛟卫的人是他的领导,赶忙起身向付志勇行礼。 付志勇也是头一回接受这样的任务,来之前燕双告知他要配合锦衣卫执行一项任务,所以他也并不畏缩。 “这次去大兴,岳乐你带人秘密调查县丞,收集所有相关证据,包括上次事件的所有参与人员信息,然后通知付志勇,具体该怎么做,我会跟他交代。” 两人齐声应道:“明白!” 鲁修见事情交代得差不多了,便让岳乐先回去做好准备。 等人走远后,鲁修对付志勇说道:“大兴的县丞问题很大,你也带一个信得过的人潜伏过去,配合锦衣卫行动。平时双方互不干涉,遇到需要紧急处理的事情,由你们黑蛟卫负责。” 付志勇将这些话在心中仔细琢磨后,说道:“属下明白。” “有什么事情,在不紧急的情况下,必须上报,得到答复后才能行动。记住,每三天必须上报一次情况。” “属下遵命!” “我能告诉你的就这么多。不过,我打算在大兴开一家分店,以后那边的事务都由大兴店负责处理。这一次你们算是去踩点,我希望你能把事情办好。” “谨遵都尉教诲,我定会全力以赴做好此事。” 其实鲁修心里也没有一套完整成熟的章程,很多事情都是边学边做。他打算搭建好一个架构,这样以后处理事情就会更方便。 交代完这一切后,鲁修这才想起自己的姐姐,还不知道她过得怎么样呢。 于是,他带着燕双前往对面的院子。 这个院子里基本都是女子,唯有一位上了年纪的账房先生在此。 鲁修进来时,就看到顾晏氏正带着几个女子忙碌着。 卤菜通常都是头天夜里做好,浸泡在卤水里一整晚,这样第二天吃的时候,味道充分渗透,口感才更佳。 她们此刻正准备将浸泡了一晚的卤肉捞出来,准备送往各地的酒楼饭馆。 第83章 东厂 从齐州带来的两个孩子,年纪稍大些。少年已满十四岁,女孩也有十岁了。 他们还没有正式的大名,少年叫栓子,女孩叫秀儿。 鲁花觉得他们年龄偏大,收在自己名下,往后恐不易养得亲厚,只能暂且这样没有名分地寄养着。 妞妞见来了新伙伴,大清早就拉着秀儿在院子里玩耍。栓子则充当劳力,帮着众人将肉捞起。 鲁花也想帮忙干活,可因为她是鲁修的姐姐,旁人谁也不敢让她动手,她只能站在一旁看着大家忙活。 鲁修走进院子时,正在干活的女子们都笑着向他行礼。鲁花瞧见,赶忙迎上前去。 “堂弟,你怎么过来啦?”鲁花脸上露出久违的笑容,走上前问道。 “我过来呀,是想给你找点事做。”鲁修故意逗姐姐,神情故作严肃地说道。 “那敢情好,你看看姐姐能做些啥呢?”鲁花其实担心自己的到来会给弟弟添麻烦,一听有事可做,心里顿时欢喜起来。 “那就跟我去对面的飘香院吧。”鲁修扭头暗自偷笑,说完便朝门外走去。刚迈出一步,他顿住脚步,看向栓子,喊道:“栓子,你这边忙完了,就去对面的飘香院找我。” 正干活的栓子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赶忙应了一声,手上动作也加快了几分。 顾晏氏知道鲁修找栓子有事,便走上前,让他放下手中的活儿,轻声说道:“都尉大人找你肯定有要事,这些活儿也不急于这一时,我们把肉捞出来晾一下就行。” 栓子会意,点头说道:“我知道了,婶子!” 他在身上擦了擦手,转头对秀儿说:“哥哥去对面有点事,你就在这儿和妞妞玩哈。” 秀儿这段时间吃得好、睡得香,精神头十足,听到栓子的话,扬起小手说道:“知道啦,哥哥,你快去快回。” 栓子瞅见已经出门的鲁修,急忙加快脚步追了上去。 飘香院的早晨,是黑蛟卫训练的时间。训练结束后,他们便开始打扫卫生,准备迎接中午前来的客人。 这里中午一般不是很忙,毕竟没多少人愿意大中午的来喝酒。来的大多是熟人,也有一些是来谈酒水或卤菜供应的商人。 苏伶这段时间最主要的工作,就是和这些人洽谈酒水供应的事宜。 鲁修带着鲁花径直来到正厅的西屋,在茶桌旁坐下后,燕双便去准备烧水。 “你也看到了,我这儿表面上是个酒馆,实际上更像是个经商的场所。以前这些事都是苏伶在忙,主要就是查看每日的账本。” 鲁花听着鲁修介绍这里的工作,听得格外认真。 “你别紧张,你以后先从整理账本开始,慢慢学着看账,就当是帮苏伶的忙。接下来我们要做的事可不小,大到关乎整个燕云境内的民生。” 这时,苏伶正带着小荷过来,远远就瞧见栓子站在门口。她正想问栓子为啥站在这儿,就听到屋里鲁修的声音。 “事情规模一大,就会变得繁杂起来,苏伶手下就需要人手。以后黑蛟卫不能只有现在这些人。” “你是打算让花儿姐姐也加入黑蛟卫?” 顺着声音,鲁修看到苏伶已经进了屋,后面还跟着两人。 “黑蛟卫将来会是一支能攻能守的队伍,我打算在这基础上成立一个暗卫机构,为了有所区分,就叫东厂!” 鲁修见是苏伶在发问,便向她解释道。 至于“东厂”这个名字,也是他临时起意。锦衣卫的人都在西山营,他需要一个拥有最高权力的机构,来帮他分析情报、下达作战指令,于是“东厂”就这么诞生了。 “东厂里没有具体的职务划分,主要工作就是收集所有锦衣卫上交的情报,甚至包括锦衣卫的财务状况。” 鲁修继续解释东厂的作用,在他看来,名称不过是个称呼,权力在这里并非最重要的。 “如果我没理解错的话,你说的东厂就是锦衣卫的后勤机构?” 苏伶略作思索后,开口问道。 “可以这么说,但又不完全一样。锦衣卫实际上没有执法权,黑蛟卫是锦衣卫中等级较高的称呼,他们拥有王府特许的先斩后奏之权,但也不能逾越法律界限。 为了更有效地经营和管理锦衣卫,东厂做的事情可不只是后勤工作。在发布一些命令时,东厂拥有最后的决断权,苏小姐你将成为东厂的权利人之一。” “权利人?”苏伶一脸疑惑地问道。 “没错,昨天我和王爷商谈了此事,苏小姐你过来参与锦衣卫的一些工作,具体细节后面我再跟你说。所谓的权利人,就是不同方面的话事人。” 鲁修说完,看了看小荷、栓子和翠花,满怀期待地说道:“以后这个房间需要留人值守,你们几个要常在这里。” 屋里的几个人一脸错愕,他们到现在还没弄明白啥叫“东厂”,听起来似乎很厉害的样子,每个人心里都不禁忐忑起来。 鲁修知道,要开展这项工作,绝非一朝一夕就能理出头绪。千里之行,始于足下,他得先和苏伶等人逐个交代清楚。 他看向栓子,问道:“栓子,以后你在鲁花姐手下做事,要求你忠心于我们,严格保守秘密,你能做到吗?” 栓子在大槐树村时,见过工人们签署保密协议,知道保守机密的意思,当下便跪下说道:“我栓子生是你的人,死也是你的鬼,绝对不会出卖你们的秘密。” “不是我的秘密,以后是我们大家的秘密。你每天做的事,除了鲁花姐、苏伶小姐和我,对谁都不能说,明白吗?” “我明白啦!” 栓子说这话时,眼神坚定,神情肃穆。 鲁修又看向鲁花,说道:“保密要求和栓子一样,你以后听从苏伶的工作安排,下面给你跑腿的就是翠花和栓子。” 鲁花点头应道:“好嘞,我听苏小姐的。” 最后,鲁修对苏伶说道:“飘香院的进出账目,你就交给鲁花负责。有啥事直接安排给他们,小荷也编入东厂。以后在内部,你就被称呼为厂督,也就是这个东厂的负责人。” 苏伶早上起来时,苏定山只跟她说鲁修今天有重要事情安排,具体啥事没说。没想到居然是成立一个新机构。 “就这么……”苏伶原本想说一个飘香院的事,话到嘴边,想到西山工坊那边的事,立刻改口道:“是不是还有西山的事?” 鲁修点点头,表示确实如此,然后压低声音道:“还有些事,日后再说……” 第84章 战略物资 鲁修所设定的这个机构,全称为镇北王府亲属锦衣卫东厂台。 在独立的藩王制度下,“台”作为朝廷禁省及中枢政权机构的代称,同样可被沿用。 而东厂台的最高职位乃是厂督,苏伶正是这一机构的最高领导者。 飘香院后院本就设有门径,打通之后,往来出入极为便捷。 后院左右原各有一排房屋,鲁修特意从中安排出一间,作为苏伶专属的办公场所。 这里整日都有黑蛟卫值守,安全方面无需丝毫担忧。 鲁修引领着苏伶来到后院,步入那间房屋后,缓缓说道:“昨日我与王爷商讨了诸多事宜,然而这些事王府不宜直接出面操办。 所以,我便肩负起实施这些事务的重任,从今往后,咱俩要共同处理的便是这些事。” “昨日之事,我全然不知,父亲只叮嘱我听从你的安排。”苏伶轻声回应。 “这皆是为了严守机密,有些话语绝不能对外宣扬。日后,锦衣卫在外所处理的账目,以及反馈回来的各类信息,你都得细致分类处理。 若有需要上报给王爷的,必须即刻上报。要是王爷不在,你有权命令锦衣卫的人执行任务,而且此处的黑蛟卫也会听从你的调遣。” 苏伶听闻此言,顿感肩头压力倍增,不禁低声问道:“能否告知我具体是哪些事务呢?” “锦衣卫负责监察百官,每隔不超过三天,便会有情报信息反馈。情报送达后,先交由我处理。 若我不在,你需查看信件等级,对于急需处理的,你可自行查看,并酌情转交给上一级人员处理。” “嗯,你所言之事,我已明晰,我会尽力学着妥善处理。”苏伶点头说道。 鲁修目光专注地凝视着苏伶,接着说道:“此外,我正在为王爷筹备屯粮、收购战略物资,甚至在外地或许还储备了一些人马,与之相关的账目也会交付于你。统计完成后,务必妥善藏好。” “藏于何处?就在此处吗?”苏伶疑惑地问道。 “这里只是临时存放账目之地,待明细整理完备,届时会寻个更为隐秘之处妥善藏起,今日暂且不谈这些。” “我明白了,这些事目前我能告知你姐姐知晓吗?” “这些事务的权限,将来仅会下放至都尉、锦衣卫指挥使,往后或许还会有副厂督,其他人一概无权知晓,即便是小荷也不行。每次你处理这些文件时,小荷只能在门外为你站岗。” “我知晓了,我定会妥善做好。”苏伶点头应承,忽而又问:“为何昨日你与父亲商议此事时,未叫上我一同参与呢?” “这是临时起意,当时我也毫无准备。”鲁修露出一抹颇为无辜的笑容,语毕便出门唤人前来收拾这间房屋。 如今,飘香院负责端菜服务的人员,基本都是前院的女子,黑蛟卫每日仅需派出三四人,负责守卫安全便足矣。 幽州的大雪持续下了五日,终于开始放晴,不少人纷纷躲在墙角尽情享受着温暖的阳光。 范阳郡,地处涿州西南角, 此地卢姓世家乃是当地最为庞大的家族,青河镇的卢雅君便来自这卢家。 在大乾燕云地区,卢家亦是首屈一指的酒水制造商人。 若不是幽州被崔家牢牢掌控,凭借他们在涿州的显著优势,要掌控幽州市场简直易如反掌。 当卢雅君将齐州出现新酒的消息告,知卢家的家主卢德高时,他们敏锐地意识到,酿酒业的辉煌时刻即将来临。 于是,卢家责令卢雅君务必与新酒方达成合作,且要是长期合作。 第85章 徐徐图之 蔚州城的锦诚商行,表面上经营着茶米油盐以及白酒生意,实则是锦衣卫的一处秘密分部。 此时,一个看似巡城营官兵的军官,迈着嚣张的步伐,满脸贪婪地走进商行,一双眼睛滴溜溜地转,盯着王洪刚,神色傲慢地问道:“你就是这商铺掌柜?” 这商铺刚成立不久,王洪刚从未见过这些人,心里瞬间明白来者不善,但他深知自己肩负使命,绝不能轻易惹事。 他脸上立刻堆满谦卑的笑容,赶忙上前,抱拳恭敬地说道:“官爷,我就是这商铺的掌柜。” 那军官随意地打量着商铺,眼神中满是不屑,漫不经心地问道:“你们东家是哪里人,姓甚名谁?” “东家在幽州,姓鲁,具体名讳在下并不知晓。”王洪刚微微低头,谨慎地回答。 “姓鲁?怎么把商铺开到这蔚州来了?可曾在州衙办理过所?”军官的语气中带着一丝质疑和刁难。 在大乾,过所和市券是必不可少的凭证。 它们记录着正常的商业贸易往来,用于稽查行旅,防止偷漏国税、逃避赋役、拐卖人口,以及查清来自境外的破坏活动,朝廷实行着严格的过所制度。 巡防营的人查验过所,主要针对外地商人,类似于核查流动人口的证件。 王洪刚听后,心里“咯噔”一下,但很快镇定下来,急忙从柜台上找出幽州开具的过所,上面赫然盖着蔚州衙门的红印,双手递了过去。 巡防营军官接过看了看,心里明白这些手续肯定没问题, 却故意扬起手中的过所,脸色一沉,说道:“你这过所倒是没什么问题,上面有州衙的红印,可没到我们巡防营登记,这难免会给我们巡防工作带来麻烦。” 他这话其实毫无道理,过所在州衙登记后,本就会有一份附件抄送给巡防营,目的就是让巡防人员知晓有新商户到来。 所以说巡防营没盖红印就故意刁难,纯粹是无理取闹。 王洪刚心中暗恨,但脸上依旧堆满笑容。 稍微精明点的商户,都会给点小钱打发这些官差,毕竟没人想得罪他们。 王洪刚自然也不例外,出门开店前他接受过专业训练。 他不动声色地从袋子里取出一锭银子,眼神中闪过一丝肉痛,却还是悄悄塞到领头军官手中,陪着笑脸,近乎讨好地说道:“官爷辛苦了,初来贵地,不懂这里的规矩,这点心意,还望您海涵。” 这锭银子约莫有五两重,军官在手中掂量了一下,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心里颇为满意。 一般像这样的商户,能给一吊钱就已经算大方了,这银子只多不少,他本就没理由再继续为难。 正当他转身准备离开时,眼睛突然瞥见柜台后面有坛子装的酒,眼中闪过一丝贪婪,便伸出手指着酒,故作威严地问道:“这酒多少银子?” 王洪刚心里明白这厮并非真心想买,心中暗骂,但还是给身边的伙计使了个眼色,伙计心领神会,便将酒搬了过来。 “官爷若是喜欢,尽管拿去!”王洪刚咬咬牙,挤出一丝笑容说道。 “不错,你这掌柜挺上道,那我们就却之不恭了。”军官得意地大笑,挥挥手,示意手下的兵将酒搬走。 几人如愿以偿地搬着酒离开了,房间里的其他人对着官军的背影,狠狠啐了一口唾沫,满脸厌恶地骂道:“什么玩意儿!” “行了,咱们的身份不能暴露。这些人迟早会犯事,咱们就是专门找他们罪证的,盯住这些人,他们的好日子不长了。” 王洪刚见众人心中不忿,眼中闪过一丝阴冷,低声开口说道,拳头不自觉地握紧。 …… 年关之前,锦衣卫向东厂递交的条子很多,鲁修将这些事情都一一记录下来。其中,问题最多的当属地方吏治。 第86章 年关办事 镇北王府,客厅之内。 楚云飞被苏伶那番毫不留情的揶揄之语,搅得心情如乱麻般烦乱不堪。 他之所以拼了命地一心想要护住大兴县丞,一来是自己与县丞的侄女暗生私情,陷入情网难以自拔; 二来则是妄图在幽州这片地界上,拉拢一股属于自己的势力,好为日后的飞黄腾达铺就道路。 如今,自己这点小心思竟被苏伶一眼看穿,他顿感颜面尽失,也实在没了心思再去管这件麻烦事。 然而,一想到锦衣卫在大兴进行的秘密调查,他的心里就像揣了只兔子,仍止不住地一阵后怕。 岳乐如今已被编入二中队三小队,还凭借自身能力当上了队长。 他带领着手下的兄弟们,费了好大的力气,总算是查到了齐籁武的一些罪证。 可目前,也就只有齐籁武假借修桥之名临时收费,以及买凶杀人这两项证据。 但就凭这些证据,依照大乾的律法,想要给此人定下铁案,着实困难重重。 毕竟当时齐籁武身为朝廷官员,而岳乐不过是一介普通百姓。虽说后来岳乐遭人追杀,身份发生了改变,可齐籁武完全可以狡辩说自己并不知情。 至于私自收受过桥钱款这件事,可大可小。 毕竟经手人并非齐籁武本人,往轻了说顶多算受贿,而且数额也不算大。 就算真要治罪,依照惯例,也不过是被上头斥责一番,或者直接罢官了事。 这也正是楚云飞有恃无恐,胆敢保住齐籁武的关键原因。 苏定山念及楚云飞是自家亲戚,不好过于追究,也就只是不痛不痒地告诫了他几句,压根没打算去深究齐籁武的事情。 翌日,苏伶满心烦闷地来到飘香院。 鲁修见她这般愁容满面的模样,赶忙凑上前去,带着几分调侃的语气说道:“这究竟是谁呀,竟把我们家大小姐惹得如此不开心啦?” 这本是句无心的玩笑话,却好似戳中了苏伶心中的痛点,她的眼眶瞬间泛起了晶莹的雾气。 鲁修见状,心里暗叫不好,知道自己说错话了, 赶忙轻声细语地安慰道:“是我嘴欠,多嘴了。能不能跟我说说,到底是谁,把咱们的苏伶气成这副模样呀?” 苏伶赶忙扭过头去,从小荷手中接过手帕,轻轻擦拭着眼角,故作镇定地说道:“没事,只是心里有些失望罢了。” 鲁修下意识地看了眼低头不语的小荷,试图从她脸上探寻出些许线索,可小荷连正眼都没瞧他一下。 他只得硬着头皮,继续用打趣的口吻说道:“失望只是一时的嘛,一切都会慢慢过去的。” “过去?是啊,都会过去的。”苏伶喃喃自语,语气中满是无奈与落寞。 “小姐,表少爷不过是一时糊涂……” 小荷刚出口想要劝慰,却被苏伶狠狠瞪了一眼,吓得赶忙把后面的话硬生生咽了回去。 鲁修瞬间明白过来,敢情苏伶是对齐楚飞彻底失望了。 他心里虽说为这事暗自欣喜,可面上却丝毫不敢表露出来,装作若无其事地接着说道:“人嘛,谁还没做过几件糊涂事,只要不是原则上的大问题,就没啥大不了的。” 苏伶眼眶微红,侧过头看向鲁修,带着一丝质问的语气问道:“那你倒是说说,什么才算是原则问题?” 第87章 木屋论事 西山, 老苌居住的是一间约三十平的木屋,屋内陈设极为简陋,仅一张床、一张桌子,凳子也只有两个。 屋内生着一盆炭火,给这不大的空间带来些许暖意。 桌子被挪到床边,如此一来,床上能坐两人,再加上两个凳子,五个人倒是能解决四个的座位。 燕双脑子灵活,从外面捡来几根木头,用绳子绑成一个简易马叉,上面垫上老苌的被子,勉强又能坐一人。 炭炉上架着个大陶盆,在鲁修眼里,这盆怎么看都有点像老苌的洗脸盆,毕竟老苌独自一人,又不做饭,家里哪会有正经的锅呢? 好在吃饭的碗看着还算正常,估计连筷子都是从别处借来的。 锅里的开水翻滚着,炒制好的香料被放了进去,瞬间,房间里弥漫起火锅的香气。 他们拿来了十斤羊肉,都切成了薄片,就等着一声令下,众人便可大快朵颐。 “哎呀,我忘记多借几个碗了,这等会儿喝酒没碗可咋整?”老苌一脸尴尬,看向众人说道。 “以前没碗的时候,咱们是咋喝的?”鲁修略带鄙夷地瞥了眼老苌说道。 刘能没搭话,伸手用筷子夹起一块猪头肉,放进嘴里摇头晃脑地咀嚼着,随后抱着酒坛子猛灌了一口酒。 老苌干笑一声,心里明白这便是以前常有的喝酒法子。 鲁修见刘能已经开吃,神色自若地指挥着其他人:“就这么着吧,喝酒嘛,形式而已。” 谢梓应了一声,在凳子上坐下,但没有立刻动手。 燕双没坐,而是往锅里下了些羊肉,还顺手用筷子在锅底搅了搅。 鲁修见燕双只放了羊肉,没见其他东西,不禁问道:“没弄点蔬菜?” “没买到蔬菜,人家给了两个萝卜,已经在锅底炖着呢!”谢梓赶忙接话道。 “有萝卜也成,和羊肉一起炖,味道肯定不错。” 老苌话音刚落,刘能就把刚翻滚起来的羊肉捞起一块,放入口中尝了尝,说道:“味道倒是鲜美,就是还没咋入味。” 谢梓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布包,放在桌上道:“这是舂好的盐,吃的时候可以往碗里撒点。” 鲁修拿过盐包,往锅里撒了一点,笑着说:“要是还嫌弃味道不够,那就只能真沾着盐吃咯。” 所谓的锅底香料,不过是些大料、花椒、酱豆之类的,大乾的香料昂贵,西山营可消费不起,这些还是特意为鲁修前来才准备的。 谢梓见刘能一人霸占着一个酒坛子,便起身从角落捡起一个小酒爵,走到刘能身边道:“给这倒满。” 刘能以为谢梓自己要喝,翻了个白眼,极不情愿地将酒爵倒满。 此时,外面寒风肆虐,顺着木屋的缝隙呼啸而过。 谢梓把酒爵拿到鲁修面前,刘能这才知道误会了,嚷嚷道:“老大就在我旁边,你倒会做好人!” 鲁修微微一笑,拿起酒爵喝了一口,然后递给老苌。 老苌喝完,又递给谢梓。 燕双忙着往锅里加肉,摆摆手拒绝了谢梓递来的酒:“我不喝了,你们多喝点,我给你们煮肉。” 第88章 一二三与十工王 鲁修给了刘能三天时间,让他准备投毒所需材料,同时,这段时间他们还得搬家。 搬家的地方鲁修早已安排妥当,就在西山新建的商业区附近,有一间独栋房屋,二进大小的院子。 届时,刘能和老苌就住在那里。当然,目前人数只是暂时的,往后西厂肯定还会扩充人手。 在回去的路上,燕双稳稳地赶着车。 车内,鲁修微眯着眼,看似在闭目养神,车门边的谢梓手按刀柄,斜靠在门框上坐着。 “刀子,回去后去找付志勇,把大兴齐籁武的资料全部整理出来。”鲁修突然开口,声音打破了车内的静谧。 谢梓听到鲁修说话,赶忙睁开双眼,在脑海里回顾了一下刚才的话,随即答道:“等会回去我就去安排。” “重点关注齐籁武的生活习惯,他每天都做些什么,常去哪些地方,特别是他有没有外室,或者是不是常去青楼,这些细节千万不能放过。” 鲁修语气沉稳,眼神虽未睁开,但神情严肃,显然对这件事极为重视。 “我会把这些问题相关的资料都收集过来的。”谢梓认真地回应,眼神中透着坚定。 鲁修依旧眯着眼,脑袋随着车厢的晃动轻轻摇摆,他深吸了几口气后,看似随意地问道:“你和燕双最近认了多少字?” 正在赶车的燕双,听到车内的声音,拉缰绳的手不自觉地一僵。鲁修的话,让他陷入了思索。 自从待在飘香院后,他每天都和黑蛟卫的人一起识字,虽说每天要求认三个字,但这些日子断断续续下来,认识的字没多少,还忘了不少。 谢梓同样被鲁修这一问弄得有些尴尬,他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答道:“老大,那些字都快认识我了。” “你的意思是,你还没记住它们?”鲁修面无表情,话语中带着一丝淡淡的无奈。 “嘿嘿~还是认识几个的,至少我的名字,还有燕双的,对了,还有老大你的名字我也认识。”谢梓尴尬地笑了笑,试图挽回点颜面。 “就六个字?”鲁修的语气里透着些许惊讶。 “不止六个字,还有‘人、口、手’,‘一、二、三’,嗯,我数数……一共十二个字了。”谢梓努力回忆着,脸上露出一丝得意。 “哈哈哈哈~”车外的燕双忍不住笑了起来。 鲁修睁开眼睛,略带疑惑地问道:“燕双,你在外面笑什么?” “我记得账房先生教我们认字的时候,先学的‘一、二、三’,接着学的‘人、口、手’,最后,先生教我们‘一、二、三’加了一个笔画,变成了‘十’‘工’‘王’,后来‘人、口、手’又变成了‘大’和‘中’字。” 燕双一边笑着,一边回忆着说道。 “哦?是这样吗?”鲁修听了燕双的话,转头问向谢梓。 “呃……好像是的,我忘记了。”谢梓使劲地挠着头,手上都泛起了油花,一脸懊恼的样子。 一路上,三个人你一言我一语,说说笑笑,不知不觉就进了城。 飘香院内。 付志勇匆匆赶来找鲁修,一脸急切地问道:“都尉,我们是打算收拾齐籁武吗?” 鲁修正坐在那悠闲地喝茶,听到声音,抬眸看了一眼付志勇,眼神示意他坐下,然后不紧不慢地说道:“有这个打算,不过得提前做好计划,最关键的是要多搜集一些证据。” “那就好,刚才谢梓找我要齐籁武的动向材料,我还以为马上就要动手呢!”付志勇兴奋地搓着手,眼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 鲁修给他倒了一杯茶,嘴角微微上扬,带着一丝沉稳的笑意说道:“做事情之前,我们不仅要制定抓捕计划,更要掌握足够多的证据,而且还得得到王爷的批准,这些事情急不得。” 第89章 齐籁武死亡事件 苏伶在这段时间与鲁修的相处中,愈发觉得鲁修是个有真本事,且一心为镇北王府着想的人。 最关键的是,她能真切感受到鲁修人品不坏。 从一开始对鲁修抱有的好感,如今已悄然转变成一种莫名的依赖。 如今整个燕云地区,自从有了煤炭和白酒的交易,王府的财政状况也变得宽松了许多。 苏伶心里清楚,这一切的功劳都得归功于眼前这个男人。 她有心和鲁修亲近些,可自己毕竟是郡主,怎能随意表露心迹呢? 而这鲁修又偏偏不主动,她暗自懊恼,看着鲁修,眼神里满是无奈。 鲁修呢,此时也觉得没什么特别的话题可聊,忽然就想起了西厂的事儿。 他抬眼瞧了瞧门口,小荷还在那儿守着,便压低声音对苏伶说道:“锦衣卫负责监督百官,可燕云的安稳发展,靠的不只是官员,农户和商人同样重要,尤其是商人,最难对付。” “我有个想法,打算成立一个西厂。这西厂啊,说起来有点复杂,不是一句话能讲明白的。打个比方,有点像世家那些见不得光的操作。” 苏伶原本以为西厂不过是个普通的管理机构,经鲁修这么一提示,她瞬间反应过来,西厂要做的,可不就是世家那些暗地里的勾当嘛。 她微微皱眉,问道:“你是打算豢养死侍?” “倒不至于养死侍,不过手段这东西,得两手都有,不然单靠一面,咱们做事就太被动了。”鲁修认真地答道。 苏伶对鲁修这番话深以为然。以前她就了解过世家为何如此猖獗,原以为官府施压,世家就会收敛。 可实际上,世家那些手段,就算绕过官府,也能动用各种力量,铲除阻碍他们发展的家族。 如今鲁修要建立的西厂,从某种意义上说,就是一股暗中操控局势的力量。 想到这儿,苏伶眼中闪过一丝明亮,神色坚定地说:“你放手去做便是,我定会支持你。” 苏伶这话,如同春风轻轻拂过,让鲁修心里一阵舒畅。 他朝着苏伶会心一笑,此刻,无需言语,彼此心意已然相通。 三日后,外出一趟的刘能回到家,倒头就呼呼大睡。 从大兴传来消息,齐籁武在逛青楼的时候,莫名其妙就死了。 仵作验尸后表明,齐籁武是精尽而亡。 那花魁喊冤不迭,说齐籁武当天异常兴奋,一个劲儿地要喝酒,喝完酒倒下就睡,第二天人就没了气息,身子都硬了。 苏定山也收到了相关汇报,不过他对齐籁武的死倒没太在意,只是对着楚云飞骂了一句:“以后少跟这种人来往。”这种案子本就难查,又不是什么光彩事儿,便也就不了了之。 鲁修心里明白,这肯定是刘能出手了,可又好奇他到底用的什么手段,怀揣着这份好奇,他来到西厂所在之处。 房间里只有刘能一人,老苌去了消防队,毕竟作为身份掩护,西山消防队队长这个职位,老苌还兼着。 “你今天不用去上工?”鲁修看着懒洋洋的刘能,开口问道。 “昨天才回来,我在那儿守了两天,才等到下手的机会。去之前跟队里请了假,说生病了,怎么着也得躺个几天。”刘能一边打着哈欠,一边解释道。 “那就好好休息,缺啥就跟老苌说。” 鲁修本就不是来问刘能上班的事儿,只能随口说了些无关紧要的话。 第90章 刘能的乡思 借着众人相聚的机会,鲁修顺势询问起西山营的招募情况。 毕竟锦衣卫时常被外派执行任务,导致人数减少许多,而他迫切需要西山营维持满编状态。 “如今常威的那个中队,抽调了一个小队,后续会补充完整。另外,一中队还缺一个班的人数。” 闫宽有条不紊地将西山营的状况一一介绍道,“计划年后开春继续招募,目前已有不少人有意报名。” 鲁修心里清楚,自己手上虽有四百多人,但养活这些人并非易事。 关键在于苏定山耍起了无赖,西山营虽属亲卫编制,却没有军饷。 在如今的大乾,王府亲卫不属于正式军队编制,而是由地方供给,也就是说,这些人的费用都得由王府承担。 苏定山手头拮据,虽说西山工坊有王府的股份,可他也不能毫无节制地把钱都花在这上头,毕竟苏伶也在密切关注着这些钱财动向。 以前没有东厂的时候还好,报账之类的事自己就能处理,如今有了东厂,凡事都得走流程。 既然闫宽说年后开春着手招募,鲁修对此深表认同。 “对了,门前沟西岸的大棚,日后锦衣卫需派出部分人手去劳作,争取四季都能种出稀有的果蔬,如此才能多赚些钱。” 鲁修说着,转头看向老苌,“西山市场已开始建设,往后这里会供应稀有果蔬,你想办法接触一些商人,寻找南方果蔬的种子。” 老苌听闻,认真地点点头:“这事我记下了,会想法子接触那些手上有种子的商人。” 鲁修心里明白,此事急不得,况且西厂刚刚成立,目前在外执行任务的仅有赵长山一人,而且距离还挺远。 魏武感觉自己就像在做梦,刚才还是锦衣卫的一员,转眼间就成了西厂的人。 他心里有些疑惑,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从何开口。 鲁修瞧见他一脸为难的样子,不禁问道:“魏武,你是不是有话要说?” “我就是想知道,来了西厂,具体要做些什么?” “你先跟着老苌,了解一下消防方面的工作,人事安排等具体事宜都由他负责,你直接问老苌就行。” 魏武听到这话,便不再多问,心里想着,这事估计一时半会儿也弄不明白。 众人散去后,魏武留了下来。 老苌把魏武安排与刘能一同做事,觉得刘能平日里给人疲懒的印象,而魏武或许能与他形成互补,让他明白消防工作的重要性。 远在青河镇的赵长山还浑然不知,自己此时的身份已然变成了东厂之人。 由于距离齐州较近,他正打算年关回齐州,找一帮亲朋好友相聚,好好炫耀一番自己如今的成就。 这天,赵长山刚起床,就瞧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眼前。 “哟,这不是刘能吗?咋跑到我这儿来了,在幽州混不下去了?”赵长山嘴上虽是讥讽之语,脸上却带着几分玩笑的神情。 面对赵长山的调侃,刘能倒也不在意。 这些天坐马车,身体被颠得有些难受,他抬腿走进房间,大声嚷嚷道:“累死我了,赶紧准备些吃的,再泡壶好茶,让我好好歇息一下。” 赵长山自然不会真的为难刘能,吩咐手下人上街购置早点,自己则亲自泡了壶茶,端到桌上。 “说说吧,到底咋来这儿了?”赵长山一边将茶杯斟满,一边递过去问道。 第91章 第一个除夕 火树银花不夜天,百姓欢庆舞翩跹。 挑灯共举屠苏酒,守岁分撒买春钱。 爆竹声中辞旧岁,桃符影里贺新元。 人间自有春如海,笑看乾坤换华年。 …… 幽州。 除夕夜。 飘香院张灯结彩,迎来了为期十天的假期。 街道两旁院子里的人们都喜气洋洋,纷纷来到酒馆内准备聚餐。 鲁修头一回在大乾过年,心中满是激动,这一切的安排都出自账房刘伯之手。 按照大乾的规矩,仆人需先向主家拜年,之后才能返回自己家中。 飘香院街对面院子里的女子,大多是流民,对她们而言,这里早已是温暖的家。 而黑蛟卫的成员,原本就是王府豢养的暗卫或是护院,他们虽有家人,但大多也都在幽州城内。 在这个喜庆的节日里,鲁修体谅大家,吩咐众人,想回家的便回家,能把家属带到飘香院的就带来,一切从简。 最终,只有少部分人带来了家属,大部分人都整齐地站在院子里,等待着向正厅中的鲁修道贺。 刘伯和鲁花几人在门房负责登记,给签到的人发放压岁钱。 大人是一吊钱,小孩子则是十文。 这十文钱都用红绳精心编成一个节,也就是平安扣,蕴含着十全十美之意。 在大乾,压岁钱的发放并不区分年龄,主家给仆人、家长给孩童、长者给晚辈都很常见。 飘香院上下亲如一家,鲁修依照后世老板的做法,让每个人都能得到这份心意,不分贵贱,只为讨个好彩头。 领到十个铜钱的孩童,有的将其挂在腰间,有的绕在手腕上,个个脸上洋溢着欢喜的神色。 就在鲁修听到翠花前来禀报,说登记全部完成,正打算出门讲几句话时,忽然听到门外传来阵阵声音。 “大小姐好!” “大小姐除夕快乐!” “谢谢大小姐的赏钱,奴给大小姐磕一个。” “大小姐……” “?……” 鲁修一听这声音,猜测大概是苏伶来了。 他赶忙走出房门,一眼便瞧见苏伶正挽着鲁花,亭亭玉立地站在人群之中,欣然接受着众人的行礼与问候。 鲁花刚来之时,有人喊她姑母,后来苏伶特意告诫众人,要喊大小姐,所以在飘香院里,大家对她们二人的尊称便统一成了大小姐。 鲁修看着自家姐姐脸上洋溢着的红光,能真切感受到她近来生活的愉悦,以及众人对她的敬重,这让姐姐重新找回了生活的乐趣。 苏伶察觉到鲁修那殷切打量的目光,便领着鲁花朝他这边走来。 她身着一身紫色霞帔,在冬日阳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艳丽,宛如盛开的繁花般娇艳动人。 “小弟,你眼睛都看直了?”鲁花的声音,打破了鲁修的遐想。 鲁修憨憨一笑,略带羞涩地说道:“我……确实看傻了,苏小姐今日盛装打扮,如同含苞待放的花朵,实在令人心生遐想。” 苏伶听闻,不禁莞尔一笑。 一旁的小荷却佯装气愤道:“别瞎想了!这么多人看着呢,也不安分。” 鲁修赶忙收起笑意,整理了一下思绪,转身面向众人,神色庄重地说道:“这些日子以来,各位兄弟姐妹为我飘香院辛苦操劳!在此,我要向大家道一声:新年好!……” 他的声音洪亮有力,仿佛气贯山河。 在场众人一听,知晓这是东家在给自己拜年,哪敢当啊! 黑蛟卫的成员们以标准的军人礼仪行礼,齐声高呼:“都尉辛苦了,这都是我等职责所在!” 那些杂役们纷纷下跪,家属们也赶忙拉着孩童一起,口中说道:“都尉大人辛苦了,我们给您拜年了!” “都尉大人幸福安康!” “都尉大人长命百岁!” “都尉大人家庭和睦!……” “早生贵子……” 众人七嘴八舌,各种吉祥话此起彼伏。 苏伶听到有人喊出“早生贵子”,忍不住笑出了声。 可随即一想,鲁修如今还是单身,和谁生孩子去呢?难道…… 她脑海中刚闪过“母狗”这个念头,便觉得不妥,暗暗自责,怎么能这么想呢。 这么一念,她的脸色瞬间变得娇红,宛如盛开的玫瑰般艳丽。 鲁修也实在听不下去了,大手一挥,朗声道:“我宣布,大家都去吃饭吧!按照签到手中的号牌,去相应的房间,尽情吃好喝好啊!” 说完,鲁修转身看向苏伶,眼中满是笑意,真诚地说道:“真没想到你会来,新年快乐!” 鲁花在一旁佯装不乐意,噘着嘴说道:“哎……。有些人啊,真是喜新厌旧,有了媳妇就忘了姑娘!” 在大乾,“姑娘”一词有姑母的意思,也可泛指姑母和娘亲。 鲁修第一次见到苏伶时,便喊人家姑娘,当时就弄得苏伶颇为尴尬。 一来她没有这么小的晚辈,二来这么称呼,总觉得自己被喊老了。 在大乾,称呼未婚女子一般用“小娘子”,已婚的则称“娘子”或“大娘子”。 鲁花这话的意思,鲁修自然明白。 他赶忙说道:“长姐如母,我怎敢造次。我想着找个单独的环境,好好给姐姐敬茶,贺新年。” 这话一出,鲁花的脸上泛起了嫣红。 是啊,鲁修父母已逝,在外地自己虽是堂姐,可不就该尽到如母的责任吗? 这段日子以来,都是鲁修无微不至地照顾自己。 苏伶见鲁花神色异样,赶忙出言打破这略显凝重的氛围:“哎呀,姐姐要是受了礼拜,可是要给红封的哦。” 鲁花如今和苏伶已经十分熟络,说话也没了先前的拘谨,笑着揶揄道:“红包肯定是有的,你也有一份。” 苏伶先是一愣,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脸上又是一阵发烫,偷偷地瞟了鲁修一眼。 鲁修此时一脸得意,那模样简直欠揍,气得苏伶牙根紧咬。 几人走进天字包厢,入座后,苏伶先是端庄地给鲁花行了一礼:“鲁姐姐新春快乐!” 鲁花见状大惊,虽说和苏伶关系亲密,但人家毕竟是郡主,给自己行礼,这可如何使得? 她急忙起身,伸手轻轻托起苏伶,说道:“这怎么能行呢?” 不料苏伶却单手伸出,掌心朝上,鲁花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 她转身朝着翠花使了个眼色,翠花心领神会,将原先准备给鲁修的红包,一个鼓鼓囊囊的大红色袋子递了过去。 鲁花笑着说道:“大小姐新春安康吉祥!” 递红包的同时,鲁花也说出了讨兆的吉祥话。 这时,燕双走上前,恭敬地说道:“大姐新春快乐!” 谢梓也紧跟其后:“大姐新春快乐!” 鲁家姐姐笑颜如花,赶忙从翠花手中接过两个红包,递给燕双和谢梓,笑着说道:“你们也抓紧点,娶个好媳妇,来年成双成对!” 这两个红包明显比之前给苏伶的小了一些,不过礼轻情意重,大家图的就是一个心意。 鲁修顺手将餐桌上的一杯茶递到姐姐面前,一脸真诚地说道:“姐姐辛苦了,弟弟给您敬茶,祝您新年安康幸福,诸事顺遂!” 鲁花正坐在主位上,看着鲁修递过来的茶,眼中满是感动的热泪,她激动地伸手接过茶。 “小弟,姐姐几年前就盼望着有今天,如今你也长大了,有些事姐姐就不再多提醒了,只希望你能快乐幸福!” 说完,她象征性地喝了一口茶,然后将茶杯放在桌上, 拿起和燕双一样大小的红包,略带不好意思地说道:“都是你准备的,这也就是走个形式,讨个好兆头,拿着吧!” 第92章 军营所见棉衣 大年初一,依照传统,正是给上官、长辈、亲友拜年的日子。 天还未大亮,鲁修便早早起身,精心准备了足足一马车的礼物,打算前往镇北王府。 马车上堆满了各式各样的礼品,其中酒的数量最多,除此之外,还有一些色泽鲜艳的布匹,以及包装精美的糕点。 王府的门房远远瞧见鲁修前来,急忙笑脸相迎,赶忙打开大门,而后又匆匆跑去通禀镇北王苏定山。 此次鲁修前来,还特意带上了姐姐鲁花,毕竟苏伶是鲁花的上官,如此一来,他们的拜访也显得合乎情理。 苏定山听闻鲁修姐弟来了,心情格外舒畅。 年底时,他收到了一大笔来自西山工坊的丰厚分红,数额远远超过了其他地方的财收,怎能不开心呢? “属下见过王爷!祝王爷新春安康吉祥!”鲁修和鲁花二人齐齐躬身行礼,态度恭敬而诚恳。 “免礼!”苏定山脸上洋溢着笑容,虚托双手示意他们起身。 一旁的刘全手捧托盘,上面静静躺着两锭黄灿灿的元宝,每锭估摸有一两重,在晨光的照耀下闪烁着诱人的光芒。 在苏定山的示意下,刘全迈着稳重的步伐,将金元宝端到鲁修姐弟面前。 嘴里念叨着:“两位新年快乐!” 这算是代替王爷表达新春的祝福。 “谢谢刘管家,刘管家也新年快乐!”鲁修赶忙回应,声音中透着喜悦。 鲁花此前并不认识刘全,见鲁修这般回应,也赶忙跟着附和。 苏伶今日起得也早,听闻鲁花姐弟到了,兴致勃勃地跑到前厅来。 几人简单寒暄了几句后,便告辞离开了王府。 毕竟大年初一人来人往,事务繁多,王府也无法单独招待哪一位。 鲁修出了王府,便带着鲁花径直前往西山。 昨日西山有防务在身,负责消防的老苌不能擅离岗位,而闫宽也在锦衣卫值守,随时待命。 虽说正值节日放假,但像这些要害部门依旧不能有丝毫松懈,总会有人留下来坚守岗位。 此次鲁修前去,一方面是检查防务情况,确保万无一失;另一方面也是带着慰问之情,去看望坚守岗位的兄弟们。 老苌和刘能都是鲁修在齐州时的熟人,鲁花自然也认识他们,几个人过去,也算是看望老乡。 抵达西山营后,燕双领着鲁花先去老苌所在的西厂驻地,而鲁修则与谢梓一同走进军营。 此时的营地,人数明显少了至少一大半,来福带领的一中队正在此处值守。 闫宽听到岗哨的汇报,立刻带着来福快步前来迎接。 “见过都尉,新春快乐!”二人齐声说道,声音洪亮而有力。 “快乐,大家新春都快乐!”鲁修笑容满面,热情地挥动手臂,向每一位问候的人致意。 看着那些尚未卸甲的士卒们个个容光焕发,精神抖擞,鲁修心中满是欣慰。 闫宽等人迎上来时,他的笑容愈发灿烂,不停地招手回应。 “今天食堂吃的是什么?” 鲁修关切地问道,眼神中透着对士卒们生活的关心。 闫宽以为鲁修要在西山营用餐,脸上带着笑意回答道:“还不是老三样,萝卜、青菜和一碗豆汤。不过昨天开始加餐了,每人都多了一份卤菜。” “大年三天,天天都要加一个菜,而且必须是肉菜,再不济也要来一个大肠咸菜。” 鲁修一脸认真地嘱咐道,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卤菜是准备了三天的量,还有一些新鲜的肉,保证三天都没问题。”闫宽赶忙回应,让鲁修放心。 “都尉,听说有王府亲军告状,说我们的伙食太好。”来福在一旁忍不住插话道。 “是呀,亲军一顿就一个菜,肉食都不上桌,这是规矩。”闫宽在一旁补充说道。 “我不管什么规矩,平时就得加紧训练,身体必须跟得上。不说以一当百,至少我锦衣卫近战得能以一当五,战术上一个人得干掉十个人以上。” 鲁修提高音量,大声地说道。旁边的锦衣卫士卒们听了,心中满是感动,眼眶不禁湿润了。 询问完食堂的情况后,鲁修又来到营房。 查看一番出来后,他微微皱眉说道:“白天我就看见他们站岗的人衣服看着单薄,这样可不行啊!” “都尉放心,别看他们穿得少,其实每个人都是内穿棉织的裤子,中间还加了棉花做的护垫,再配上绑腿,暖和得很。 外面的裤子一穿,您就瞧不出来了而已。”来福笑着介绍,脸上满是自信。 “是呀,你发明的绑带法确实不错,不仅暖和,而且站久了也不会太疲劳。”闫宽在一旁点头补充道。 “上身您也看得见,里面依旧是棉衣,套了有棉花的坎肩和棉花护袖,外面的军装都是加厚的布料,还加了一个棉甲,怎么会冷呢? 晚上站岗都配有斗篷,即便是风雪交加也能挡住。” 鲁修听到他们的汇报,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当着士卒的面,他严肃地问来福:“你和他们穿的是一样吗?” “当然,不然我怎么知道他们不冷?”来福一脸自信地回答。 “那好,我要检查一下,你当着我的面脱。”鲁修以命令的口吻说道,眼神坚定。 “啊?脱?为啥啊?”来福满脸疑惑,不明白鲁修此举的用意。 “我说了,我要检查!”鲁修再次强调,语气不容置疑。 来福无奈,只能先卸下身上的甲胄,接着解开自己的外套。 “行了,我就这样看看。”鲁修说道。 只见来福解开外套后,里面露出一件类似棉甲的衣服,前后两片贴合,肩膀和手臂处是一个棉质的类似护袖的物件,用绳子捆绑左右牵引着。 鲁修走上前,轻轻掀起这件衣服,里面是一件棉布做的衣服。 “这衣服谁发明的?也太丑了吧。”鲁修忍不住脱口而出。 闫宽听闻,赶忙解释道:“军中以前的军服,都是双层的,冬天冷了,大家就往里面塞东西。有些人运气好,能塞鸡毛鹅毛,运气不好的就只能塞稻草。” “这也是织布制衣坊的婶子们,从棉甲上获得灵感,就用棉花给我们缝制了这种衣服,再用绳子捆扎,确实比以前的服饰好多了。” “最关键的是营房里有火炉火炕,天冷的时候一个时辰换四次岗,士卒们想冷也冷不到哪里去!” 听到这些解释,鲁修微微颔首,露出一抹笑容道:“我见那些商户穿的衣服怎么不是这样?他们不是有棉袄吗?” 闫宽面露窘色,解释道:“商户们衣服多,能放在家里几件替换。可军队不一样,只能随身携带。 我们这样的穿戴,实际上也不符合建制,万一打仗行军,难道还真的要给所有的将士都发棉服?” “行了,你们这样也算得上是发明了,如果这样穿确实可行,以后就这样吧,关键是要实用。”鲁修思索片刻后说道。 他觉得大家说的也在理,毕竟不可能给每个人都量体裁衣,这种看似拼凑的衣服,实际上通用性很强。 于是,他心中暗自决定,要将这个办法通报给王爷,最好能在全军推广。 第93章 鲁花探家 新年的氛围总是充斥着人情来往,在一片热闹喧嚣中,又一天悄然过去。 鲁修正忙着两件事,一方面安排人精心整理回家要带的礼物,另一方面也在细致规划自己离开后,每个人需要承担的事务。 刘能刚从青河镇归来,此次回去,鲁修特意安排老苌陪同。 除了谢梓和燕双,黑蛟卫派出了身手矫健的张大彪负责一路的安全保障,锦衣卫则派出了一中队李布青手下的三队一班同行。 一班长名叫程晨,在加入锦衣卫之前,他不过是个四处漂泊的流民。 虽自幼读过些书,却因家道中落、贫寒交迫,无奈逃亡到幽州。 为了能让家中老小有口饭吃,他抱着拼死一试的决心,参加了锦衣卫的选拔。 可让他意想不到的是,加入锦衣卫后的生活,与自己想象中的大不相同,家人也得到了锦衣卫的优待。 如今,他已经成为一名手握十多人指挥权的班长。 此次出行,一行二十人,赶着三辆马车,其余人则骑马前行。 正月初三,晴空万里,阳光明媚。他们规划的路线是途经大兴、固安、霸州、文安、清河,最后抵达齐州。 其中的霸州,地处莫州和涿州之间,宛如一道坚固的屏障,同时也是燕云地区兵源供给的重要关隘,著名的益津关便坐落于此。 鲁修过往几次途径此地,心中每每都有在此建设一个锦衣卫分部的念头。 然而,自从青河镇被鲁修选中重点发展后,霸州的计划便暂时被搁置了。 青河镇的赵长山已回到齐州,鲁修估计那边现在没什么重要事务,于是一行人径直朝着齐州的槐树村进发。 槐树村自建设工坊以来,一直由鲁传负责管理。 起初,张大彪在这儿停留了一段时间,后来锦衣卫一中队二队一班接替了蒸馏工作,他便离开了。 这次让张大彪前来,主要是对二队一班的人员进行换防。 历经三天的行程,一行人终于来到槐树村。锦衣卫程晨带领的人直接前往工坊,而鲁修则带着众人去往二叔家。 如今的鲁家大院,已非往昔可比,门前有两名守卫站岗。 值守的是二班宋安邦手下的人,一个叫于前,另一个是于前担保进来的程石亮。 于前曾参与过保卫鲁家大院,因此认识鲁修和燕双等人,而程石亮却并不认识他们。 恰巧此时于前不在门口,而是躲在院子里烤火取暖。 程石亮瞧见有人前来,立刻抄起手中的木棍,警惕地喊道:“你们是什么人?” 进村后,前面车上是翠花陪着小姐,燕双在一旁赶车。见有人在门前阻拦,燕双赶忙勒停马车,疑惑地问道:“你又是谁?” “槐树村自卫队!”程石亮大声回应道。 院子里的于前听到外面有动静,急忙操起一把刀冲了出来。看到来人是燕双,他赶忙抱拳行礼,说道:“原来是都尉的人。” 翠花挑开帘子,看了眼于前,转身对鲁花说道:“小姐,是村里的人。” 眼看已经到了家门口,鲁花索性打算下车。 “燕双,我就在这儿下车吧。” “好的。” 燕双急忙将垫在车前的凳子取下,小心地放在下车的扶手边。 于前看到从车辇里出来的是鲁花,立刻朝着屋内大声喊道:“鲁传,你家大姐回来了!” 鲁正厚怎么也没想到女儿会突然回来,他一脸惊讶地朝着身边的鲁传问道:“我是不是听错了,说你大姐回来了?” “爹,我去看看,说不定是真的。” 鲁传说完,便像一阵风似的跑了出去。 此时,不仅鲁花下了车,鲁修也从后面跟着下了车。 鲁传出院子时,正好看到于前在拍打程石亮的肩膀:“看清楚了,这是大小姐,后面那位是王府的都尉,这身衣服都得给我记住咯。” 鲁花看到鲁传,眼中满是激动,大声喊道:“小弟!” “大姐,真的是大姐!”鲁传惊喜地叫出声来,还不忘朝着院子里大喊。 鲁正厚自然听到了这喊声,激动地在原地直打转。 鲁尤氏这时走了过来,见状忍不住问道:“你在屋里瞎转啥呢,跟拉磨似的?” “不是,大丫头回来了,我都不知道咋整了。” 这时,又听到鲁传喊道:“爹,堂哥也回来了!” 鲁正厚听后一愣,随即又对鲁尤氏说道:“听到没?侄子也回来了!” 鲁尤氏忍不住一巴掌拍在鲁正厚身上,说道:“女儿和侄子都来了,你还在这儿瞎转啥呢?” 说完,她便拉着鲁正厚朝门外走去。 …… 鲁修走进房间后,先是吩咐手下人将礼物一一抬进来,接着恭恭敬敬地给二叔二婶行礼拜年。 一屋子人寒暄了几句后,二婶便满脸笑意地拉着鲁花去了后院。 “呵呵,你二婶估计是要和你姐说些私房话了。” 鲁正厚憨厚地笑了笑,似乎也不知道接下来还能说些什么。 鲁修有些好奇地问道:“门口咋站着两愣头青啊?” “哎,你不知道啊,清河花儿的婆家人又找上门来了,和离的事儿一直拖着呢。” 鲁正厚无奈地叹了口气,满脸愁容地说道。 “齐州崔家的人不是说会帮我们调解,还保证一定会给个和离书,连嫁妆的事儿也一并清算清楚吗?” 鲁修没想到事情会有变故,满脸疑惑地向二叔问道。 “一开始确实是这么答复的,期间崔仁义还亲自来了一趟。看到村庄的变化后,或许是听到了什么风声,他们这破落户,就改变了说法。” “后来又派人来过一次,说要和离必须见到鲁花本人,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不想和离了。” 听到这话,鲁修不禁皱起眉头,面露不悦地说道:“这崔家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略作思考,又问道:“现在和媋桂坊的合作情况怎么样了?” “媋桂坊啊,这事儿得问你堂弟。”鲁正厚有些为难地说道。 一旁的鲁传赶忙接话道:“和崔杰的合作,目前供应卤菜有三石,收入还算稳定。酒水是直接调拨过去的,每天能供应五十坛。” 鲁修心中一算,五十坛也就是二百多斤,对于刚起步的槐树村来说,这个成绩确实相当不错了。 “这过年期间,村里的工坊没休息吗?” 鲁传听到问话,赶忙回答道:“酒坊已经停工休息了,但是卤菜在齐州的需求量更大,崔杰要求我们再加量一百斤。可惜的是,收生猪有些困难。” “既然这样,那就还是按照三百斤的量供应,以后也别再加量了。白酒的供应,必须坚持以粮食来交换,这是铁定的规矩,不能变。” 鲁传听了,也只能默默点头。村里的这两个工坊,卤菜方面他能做主,可白酒的事儿,他想插手也没那个权力。 第94章 夜宿古城 齐州。 媋桂坊经改造后,摇身一变,成了吃喝玩乐一站式的好去处。 尤其是女技师现场调酒这一特色,更是为媋桂坊增添了不少趣味性,吸引得达官显贵、文人雅士纷至沓来。 原本崔杰要分给鲁修的股份,鲁修并未接受。 他思索一番后,修书一封给崔杰,让其在齐州再扩建客栈,且统一命名为博陵客栈,依旧打造吃住一条龙的经营模式。 崔杰虽对鲁修的想法有些摸不着头脑,但基于对鲁修的信任,还是依言照做。 冬季的博陵客栈,有两大特别吸引人的亮点。 其一,房间里设有暖气,让客人们在寒冬也能感受到如春的温暖; 其二,客栈供应高档酒水,满足不同客人的需求。 而其中,最让客人们啧啧称奇的,当属那看不见火盆,却温暖无比的暖气供应。 这暖气的由来,还得从鲁修制造冷凝器说起。 当时,鲁修突发奇想,尝试用铸铁制作管道,连接起来后,却发现散热效果不尽人意。 他并未气馁,又借鉴散热器的原理进行改良,可效率依旧不太理想。 恰逢冬天来临,鲁修灵机一动,将这批管道改造成走水的盘管,没想到竟成了意外之喜,不仅房屋能用,就连蔬菜大棚也开始运用这种地热方式。 当崔杰再次让鲁修认领股份时,鲁修却决定利用这笔资金开连锁客栈,并把相关材料全部卖给了崔杰的博陵客栈。 齐州出现这样别具一格的客栈,起初,其他同行并未觉得有太大威胁。 然而,随着博陵客栈的生意日益火爆,他们才惊觉其冲击力之大超乎想象。 博陵客栈的优势显而易见。 首先,它推出了会员制,经商之人只要在博陵客栈任意一处注册会员,随着消费的增加,便能享受不同程度的折扣优惠。 这一举措,不仅吸引了众多商旅长期光顾,还极大地提升了客人的忠诚度。 其次,客栈在住房的舒适性和安全性方面下足了功夫。 尤其是对于那些喜欢喝酒喝到宿醉的客人来说,在博陵客栈吃完饭后,便能直接住下,再也不用担心露宿街头的风险。 甚至有些本有家室的人,也渐渐习惯享受客栈带来的舒适与便利。 其中缘由,大家心照不宣。 总之,崔杰凭借博陵客栈着实发了一笔小财,心中自然对鲁修感激不已。 毕竟,博陵客栈就是用鲁修的分红开设的第一家店,用后世的话来讲,算是总店或者旗舰店。 鲁修回到槐树村后,并未去找崔杰,而是直接让鲁传拒绝供应超过三百斤的卤菜。崔杰得知此事后,满心疑惑,实在不明白鲁修此举的用意。 大年初七上午,崔杰带着礼物,匆匆赶来槐树村。 没想到,竟在此意外地见到了鲁修,这让他喜出望外。 “鲁都尉回乡,竟不曾通知在下,今日能在此相见,实在是意外之喜。不知都尉此次回来,还有其他要事吗?能否赏脸去齐州一聚?” 崔杰一见到鲁修,便满脸堆笑,急切地想与他攀谈。 鲁修向来不是喜欢拿捏架子的人,只是大姐的事情尚未妥善解决,他心里多少有些不悦,面色也显得有些冷淡。 “清河崔仁义家,我打算走一趟。麻烦崔东家帮忙托人给清河家主带个话,莫要等我去了,他们还故意为难我。” 鲁修面无表情地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强硬,这让崔杰心里“咯噔”一下,着实被吓了一跳。 毕竟两支崔家同气连枝,鲁修这话,无疑像是打在崔杰脸上的一记耳光。 崔杰苦笑着解释道:“原本我已经去了一封书信,清河郡家主当时已经同意和离,可不知为何,半途却突然变卦。据说,此事与大槐树酒坊有关。” 鲁修听闻,脸上不禁浮现出一抹讥讽之色,说道:“崔东家应该记得,槐树村酒坊你也是有股份的吧。” 崔杰脸上闪过一丝尴尬,赧然道:“实不相瞒,博陵崔家族老为此事专门来信责问,我已经解释得很清楚了。最后得到的答复是,莫要参与清河一脉的纷争。” 鲁修心里明白,大姐的事情说到底属于家事,即便告到官府,恐怕最后也只能不了了之。 况且崔家势力庞大,清河官府也着实拿他们没办法。 鲁修失望地看向崔杰,冷冷说道:“如此,若我做了什么对不起崔家的事情,还望博陵崔家不要干预。” 崔杰闻言,心中一紧,赶忙讪讪道:“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话已至此,鲁修微微仰头,轻松地眺望了一眼天空中悠悠飘荡的白云,随后回头对谢梓说道:“快马告知刘能,我想喝烈酒了!” 谢梓略作思考,心领神会,转身快步走到院子里。 不一会儿,便有人飞身上马,朝着村子外面疾驰而去,马蹄扬起一路尘土。 崔杰见状,心中纳闷,喝个酒而已,为何要派专人去取? 他望着远去、消失在尘土中的战马,陷入了沉思。 最终,鲁修拒绝了崔杰去齐州的邀请。 第二天,他便带着一行人朝着清河郡进发。 鲁花嫁去的地方,实际上是清河郡下属的一个县城,名叫古城县。 此地距离齐州可不近,差不多有到大兴的距离,骑马过去得花两天时间。 崔仁义家是清河郡崔氏的一个旁支,在当地,只是一个毫不起眼的小家族。 要不是他们姓崔,估计在古城县都没人会多看一眼。 鲁修带着十几个人抵达古城时,已是第二天入夜时分。此时,漫天星斗闪烁,一弯残月挂在天边。 街边有一家名为悦来客栈,店家正准备上门板歇业,被鲁修一行人叫停。 “客官,你们这么多人,打算住多少间房呀?”小二见有生意上门,立刻满脸堆笑,十分客气地迎了上来。 “我们一共十五个人,要一间上房给主人住,其他人挤一挤,你看看需要安排多少间?”谢梓走上前,将情况向小二说明。 “客官来得可真是巧,正好四人可住的客房四间,都在二楼西边,给你们安排三间就够啦。东边还有一间上房,主房独立,仆人间有两张床,另外还有客厅,很适合你们主人住。” 鲁修听了这样的安排,觉得颇为妥当,微微点头示意就按此办理。 实际上,他们一行总共来了十六个人,老苌没有直接进店,因为后面有事要办,留个生面孔免于后面行事。 第95章 用肉换酒 主卧空间颇为宽敞,长度足有两丈有余,宽度亦超一丈,显得格外开阔。 房间中央,一张大床稳稳伫立,正对着那扇古朴的窗户。 床上铺陈着一薄一厚两床被子,叠放得井然有序。 谢梓轻轻一推,窗户应声而开,一幅宁静的画面映入眼帘。 古城墙外,一条河流蜿蜒流淌,悄无声息地从客栈旁潺潺而过,带着几分悠然与静谧。 河畔边,几株大树傲然挺立,恰到好处地在窗下院墙的缝隙中展露身姿。 它们的枝干粗壮,虽已入寒冬,叶片尽数凋零,但那裸露的枝桠却更显苍劲有力,恰似一幅淡雅的水墨画卷。 树枝在微风中轻轻摇曳,仿佛是大自然最温柔的笔触,距离近得仿佛触手可及,让人不禁心生亲近之感。 一切尽好! 谢梓满意地点点头,转身对小二说道:“店家,主人的被子有些单薄,麻烦再加一床被子。” 天气寒冷,客人要求加被子是常有的事,店小二并未多问,点头应道:“好嘞,这就给您加。” 小二说完,便退出房屋,轻轻虚掩房门,紧接着传来他脚踏木板下楼的声音。 而此时,卧房的窗户外,一个黑影正靠在墙边翘首以盼。 楼下,锦衣卫十人正围坐在一起。 程晨对着小二喊道:“小二,上一桌下酒菜,再给楼上主人间送些酒菜,要适合下酒的啊!” 小二见有生意上门,忙不迭点头哈腰道:“这天色已晚,客栈里就剩下一些熟肉和饼子,给您热一下切好送上来,您看行不?” “行啊,一人两斤肉,楼上再多切一些,银子肯定不会少你的。” 程晨大大咧咧地说道,一只腿还大大咧咧地架在凳子上。 店小二见这些人穿着统一的服饰,腰间配着制式长刀,心里暗自琢磨,这些大概是路过的官府之人,可千万不敢轻易得罪。 而且看这架势,这些人出手阔绰,也不用担心他们不给钱。 正值正月初九,店里掌柜早早回家了,留下他一人守店,要是能收到多余的钱,那可就全进自己腰包了。 想到这儿,店小二心里不禁一阵窃喜。 店小二赶忙去厨房切了二十斤肉,又端来一大盆撒了些盐的萝卜丁,一竹篮子里装满了饼。 “来来来,天冷,喝点酒暖和暖和,兄弟们辛苦了。” 菜已上桌,程晨热情地招呼着兄弟们,从地上提起两个小酒坛子。 每个酒坛装有二斤酒,度数极高,差不多在六十度左右,这酒都是槐树村专门酿造用于调酒的。 鲁修特意交代过,槐树村酿造的酒必须是高度数,这样便于长途运输。 店小二正在后厨给楼上鲁修等五人切肉,他心里清楚这是主家,可不敢有丝毫怠慢,麻溜地剁吧剁吧,足足切了十五斤肉。 同样也切了些萝卜,上面撒了点盐,有点咸味就行。 当他端着盘子经过程晨等人桌边时,一股浓郁淳厚的酒香扑鼻而来,瞬间紧紧吸引了他。 店小二虽满心好奇,但也不敢多做停留,先赶忙将吃食送了上去。 下楼后,他实在忍不住,舔着脸,带着几分讨好地问道:“客人,你们喝的是什么酒呀?怎么如此之香?” 槐树村的酒还没来得及取名字,目前主要是倾销给崔杰。 程晨听到小二问自己,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说道:“这酒可是好酒,只可惜还没名字呢,现在都被崔家那小子垄断了。” 另一名锦衣卫接口道:“不是说这酒在媋桂坊,叫春香酒吗?” “你别胡说,根本没这事儿。每种酒的名字都不一样,据说我们这酒就是基酒。” “对对,我也听说了,这就是基酒,还有一种度数低的,叫调和酒。” “没错没错!……” 桌面上,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着,把小二急得左右张望,脸上满是好奇之色。 程晨瞧出小二那副馋样,一下子就明白了他的心思,笑着打趣道:“你是不是想尝尝呀?” 小二一听,眼睛顿时亮得像两盏明灯,急忙不迭点头道:“确实有这个想法!” “我这酒可不便宜,一坛子酒差不多八两,一斤酒需要二两银子,你确定还想喝?” 程晨故意举着坛子,带着几分戏谑的神情说道。其实他一点也没有说谎,这酒出厂价,还真就是这么高的价格。 小二一听,还以为程晨在骗他,他店里的熟肉也不过一斤才百文。 但面对这群气势不凡的军汉,他也不敢表露怀疑。 “这里有个空坛子,你尝尝味道,便知道是不是骗你!” 程晨故意将刚才倒完的坛子拿过来,递给了小二。 虽然今天允许喝酒,但毕竟酒的度数太高,按照锦衣卫的规矩,一个人最多只能喝二两。 之所以拿两坛子下来,多少有点广而告之的意思在里面。 小二赶忙接过酒坛子,小心翼翼地从里面倒出来一小撮酒,缓缓流进了口中。 虽然酒少,但那种酒香回甘的美妙享受,瞬间在他口腔中荡漾开来。 他忍不住使劲往嘴里又倒了两下,结果只有一滴酒流出。 “怎么样?小二,我没骗你吧,而且我说的价格,还是内部的价格,不信过段时间,没有五两银子,你都别想买到一斤。” 程晨继续炫耀着自己的酒,得意扬扬地说道。 “的确是好酒,不知道各位客人是否还有多余?”小二瞪大眼睛,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说道。 “多也不多,我手里也就这一坛子了,足有二斤,差不多四两银子呢?”程晨掂量着手中的酒,不紧不慢地说道。 小二眼珠子一转,心里琢磨着,如果将这酒献给掌柜的,掌柜得再转送给东家,说不定自己还能因此受赏。 于是,他满脸堆笑地说道:“各位客人,今天你们上下的肉菜,差不多也值四两银子,今天就用这肉菜换你这酒如何?” 程晨心里明白,虽然说的价格对等,但是一个客栈的伙计,没这么大的权利,也喝不起这样的好酒,拿去之后,定然是会去送人。 本就存了广而告之的心思,这样的请求对他来说,何乐而不为呢? 程晨便答应了小二,将手中的酒给了他。 第96章 打探崔仁义 第二天清晨,阳光透过窗户的缝隙,悄然洒落在鲁修和锦衣卫众人的脸上。 他们悠悠转醒,起身洗漱完毕,却发现客栈里竟没有准备早点。 一番询问后,才得知因正值过年期间,客栈压根就没安排早点。 昨夜倒是有剩下的饼子,若是真心饿得慌,倒可以先拿来垫垫肚子。 鲁修闲来无事,便慢悠悠地下楼,来到客栈的大堂。 今日是初十,太阳早已高高升起。奇怪的是,大堂里依旧只有昨日那个店小二。鲁修不禁问道:“小二,怎么还是你一人在这儿?” 店小二脸上立刻堆满笑容,殷勤地说道:“客人,掌柜一早去东家那儿有事相商啦。” “那也该有其他人在呀,哪怕是厨子或者打扫的仆人。”鲁修一边说着,一边四下打量。 的确,整个大堂除了店小二,再无他人,而门外的街道上却已是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店小二赔着笑解释道:“客人,说来也巧了,东家初十家中有事,多余的人手都去帮忙了,估计今天就只能小的一人在这儿照应。哦,对了,吃食也得麻烦客人出门去酒楼寻了。” 店小二说话的语气极为恭维,脸上没有流露出丝毫异样。 这座古城虽不大,但这家客栈规模倒不小,且坐拥城中街道的好位置。 鲁修心想,若好好经营堂食,应该会有不少客人光顾。 不过,终究他对这里并不熟悉,这些也只是自己的猜测罢了。 “小二,外面可有吃食?”身旁的谢梓,早已习惯了一日三餐按时进食,此时忍不住问道。 “外面沿街就有吃的,您几位寻去便可。”店小二赶忙回答。 鲁修看了眼谢梓,神色淡然地说道:“你上去喊他们一起出去吃,别都窝在房间里。” 谢梓领命,转身快步上楼去喊众人。 此时,老苌也下楼来了,他今天穿了一身类似锦衣卫的服装,实际上是他们消防队的服饰,唯一与锦衣卫服装不同的地方在于布料的暗花。 锦衣卫服装分为作训服和礼服,过年期间他们出门穿的都是礼服,颜色带着点青蓝色,样式类似后世的厨师服。 前胸的图腾是山河云腾图,超领滚边是蓝色。 黑蛟卫的礼服样式和锦衣卫一样,但颜色偏黑,胸前的图腾是一个黑蛟,超领边是暗红色。 而消防队的服装颜色偏灰,没有图腾,只有臂章,超领滚边是白色的。 无论哪种颜色的礼服,只要有官身,滚边都是紫色加基础色。 比如锦衣卫班长的超领是一半蓝色一半红色,小队少尉是三分蓝色三分红色三分紫色,中队中尉则是以红紫黄三色滚边。 鲁修还特别设计了营一级,相当于校尉,像闫宽现在的职务,超领就是半紫半黄滚边。 在大乾,军职校尉的划分十分细致,亲卫军就分左右骑校尉。 鲁修没想过未来会发展成什么样,而且古代军职名字细分后不容易让人理解,按理说骑尉就相当于上尉的等级,可闫宽被给了指挥使的称谓,就是怕很多人傻傻分不清。 老苌的出现,并没有引起店小二的怀疑。 毕竟和他一起来的十几个人,像张大彪等人的衣服也各不相同,谁会去管这些人穿的衣服是干什么的呢? 况且鲁修正和店小二说着话,店小二也无暇分神去关注其他人。 鲁修今天穿的是常服,他虽然也有锦衣卫的衣服,但作为王府亲卫的都尉,只要不在军营,穿常服也并无不妥。 店小二见鲁修气质不凡,忍不住试探性地问道:“这位客人,不知您是什么官身,来我们古城县是公干还是路过呀?” 鲁修拿起小二刚泡的茶,轻轻抿了一小口,随即皱起眉头,又将茶水吐了出来。 这茶叶竟有一股子浓重的霉味。 “算是省亲,但也不完全是。”鲁修吐完茶水后,神色悠然地说道。 “莫非公子在这古城有亲戚?”店小二脸上立刻换上一副谄媚的神情,低声问道。 “原来是有的,不过很快就不算了!”鲁修本就有意打探消息,便故意与店小二多聊几句。 像这种常年在南北街道上讨生活的人,知晓的事情定然不少。 “公子能否说下主家的姓名,或许小人还能知道些情况呢。” 店小二好奇心大起,竟展开了他那“吃瓜”的超能力,厚着脸皮打听起鲁修的情况来。 “就你这样的,有什么脸问我的家事?”鲁修脸上顿时浮现出愠怒之色。 “小人不敢,这不是想着能帮公子您一把嘛。”店小二见鲁修生气,心里顿时害怕起来,腿脚不自觉地弯了许多,身子也微微颤抖着。 毕竟他对眼前这位客人的身份还一无所知。 鲁修见状,脸上的怒色稍缓,淡然一笑,问道:“本地县令姓什么?” “启禀公子,县令大人的名讳,小人实在不敢说呀。”店小二依旧显得十分紧张,在一旁颤颤巍巍地回答道。 “县令你不敢说,难道就不怕我吗?”鲁修脸色一沉,眼神变得冷厉起来,大声呵斥道。 “县令姓崔,是前年新科上任的。”店小二被鲁修吓得直接匍匐在地,赶忙将县令的姓氏说了出来。 “可知县令是哪里人?”鲁修放缓了语气,继续问道。 “县令就是咱古城人士。”店小二回答道。 “古城有崔家?”鲁修面露质疑之色。 “是清河郡的旁支。”店小二急忙说道。 “古城有几个崔家旁支啊?”鲁修咬着后槽牙问道,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容抗拒的威严。 “小人不清楚,据说有两支。”店小二说话的声音压得极低,脸几乎都要贴到地面了。 “本官问你,可知道崔仁义?” 鲁修说话时,故意加重了鼻音,那声音仿佛是从地狱传来一般,让人不寒而栗。 “崔仁义?”店小二脑袋飞速转动了几下,忽然想起这个人,一个落魄的地主少爷,整天在古城游手好闲,还曾在这客栈赊过账。 本以为他和县太爷是一个旁支崔家的,结果一打听压根不是。 刚才听鲁修的语气,似乎对崔仁义家颇为不满,于是他心中有了主意。 “公子,小的想起来了,崔仁义确实是清河崔氏古城的旁支,但与县令不是一家。 崔仁义家是个地主,他家离县城不远,约莫不到十里路。” 鲁修听了之后,心情放松了许多。既然崔仁义家和县令不是一家,自己就有了操作的空间。 不如先礼后兵! 心中有了打算,鲁修伸手刚想再喝口茶,结果又缩了回来。 这霉味实在太重,实在难以下咽。他摸了摸身上,发现带的都是银子,心里又有些不舍得用银子去买茶。 正好一众人从外面吃完早点回来,鲁修朝着谢梓伸手道:“拿些赏钱给小二。” 谢梓闻言,立刻从怀里摸出碎银,却被燕双拦住。燕双拿下银子,丢给了小二七八个铜板。 鲁修见了,暗自给燕双竖起了一个大拇指。 第97章 程二虎挡路 古城县,县衙稳稳坐落在南街当口对面,大门朝南而开。 鲁修一行人来到县衙时,大门前冷冷清清,不见一个人影。 无奈之下,鲁修只能上前轻轻扣门。 “你们是什么人,竟敢无事强闯县衙?”一名身材魁梧壮硕的壮汉,身着皂吏差服,气势汹汹地冲出来大声叫喊道。 鲁修心中不禁纳闷,自己不过是扣了扣门,连半只脚都还没踏入,怎么就被说成强闯了? 就算世人常说“衙门朝南开,无钱莫进来”,那也得等看清楚来人给不给钱再下定论吧。 谢梓手上正稳稳托着两坛子酒,听到这叫嚷声,下意识地想放下酒坛,准备护在自家县尉身前。 却听到鲁修不紧不慢地说道:“我是什么人,叫你们家县令出来自然就知道。我好好站在门外,你却凭空诬陷我强闯县衙,这事儿今天可不能就这么轻易算了。” “怎么?你还想跟我们县衙对着干不成?”衙差扯着嗓子大声喊叫,那尖锐的声音瞬间引来了不少路人围观。 人群中,有好事之人忍不住上前搭话:“年轻人,你就别再说了,给点银钱,赶紧转身走吧。” 这话一出,不少人纷纷附和:“是啊,别给自己惹事了!” 鲁修差点被气笑,双眸微微一沉,眼神中满是不屑,冷声道:“狗眼看人低,那好歹也得是双狗眼才行,依我看,你连条狗都算不上,也就只能在这门前胡乱狂吠。” 看门的衙役被鲁修这一顿骂,瞬间火冒三丈,对着县衙里面就大声喊道:“哥几个都出来,有人在县衙闹事。” 话音刚落,就见从里面气势汹汹地冲出来几个手持水火棍的人, 他们身形各异,有胖有瘦,但无一例外,脸上都带着凶神恶煞的表情。 鲁修见状反倒笑了,他还是头一回碰到给人送礼,却被拒之门外的情况。 “呵呵,我特意带了博陵崔氏齐州崔家的酒水,前来拜访崔县令,没想到门口的这些爪牙如此凶狠无礼,很好,真是非常好!” 鲁修这一番话,让那粗壮衙役身后的几人瞬间愣在原地。 他们心里都清楚,凡是崔家的人都不好轻易招惹,况且人家还是带着礼物来的。 世间稀奇古怪的事虽多,但还真没见过把送礼之人轰走的,而且还是崔氏一门的人来给同宗送礼。 再看眼前这人,虽说没有身着锦衣华服,但身上那斜纹布料他们从未见过,想来此人身份定然不凡。 此时的谢梓也缓缓放下手中的酒坛,一只手悄然按在了剑柄上,眼神警惕。 “呵呵~~~,就带两坛子酒,加起来都不足千文,也好意思拿来送礼。”那壮实的衙差不屑地冷笑道。 鲁修闻言,缓缓回头,目光落在地上的酒坛上,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怜悯,嘲讽道:“口气倒是不小,就凭你那点俸银,两个月都未必喝得起一坛这酒。” 言罢,鲁修转头吩咐谢梓:“把这酒坛砸掉一个。” 谢梓听到命令,毫不犹豫地快速从腰间抽出佩剑,猛地一挥,剑刃精准地砍向酒坛。 瞬间,酒坛从中整齐断开,一股浓郁淳厚的酒香“轰”的一下在县衙门前弥漫开来。 围观的人群闻到这股酒香,纷纷咋舌惊叹:“这可真是好酒啊,隔着这么远都能闻到。” “这香气,飘香一条街都不为过吧。” “何止一条街,逆风三里都能闻得到。” 站在后面的衙役见事态逐渐扩大,其中一人偷偷转身,一溜烟地溜进了县衙。 此时,崔县令正准备出门赴宴,看天色还早,便独自一人在后堂悠闲地喝着茶,与师爷谈论着今年开春农耕的相关事宜。 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紧接着一名衙差慌慌张张地禀报道:“县令大人,县衙前有人前来拜访您,说是带来了博陵崔家齐州一支的美酒,结果,结果……” 衙差顿了顿,在心里组织了一下言辞,咽了咽口水, 接着说道:“结果程班头不让人家进来,现在美酒都碎了一坛,那酒香都飘进县衙里来了。” 崔县令身旁一位长者,听到这话,陡然起身,带起一阵香风。 只见他身着素衣长袍,消瘦的脸颊上蓄着长长的胡须,薄唇皓齿,再加上那山羊胡的点缀,倒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模样。 此人正是崔县令的师爷崔伯翰。 “你是说这酒的香气飘进县衙了?”崔伯翰开口问道。 崔县令听到这话,也隐约闻到了丝丝酒香飘来。 “果真是好酒啊,坐在后堂都能闻到这股酒香。” 其实,这酒的味道之所以如此浓郁,是因为谢梓打破酒坛的时候,里面满满的酒飞溅到了这个衙差的身上,所以他一路走来,这酒香便如影随形。 崔伯翰立刻转头,一脸严肃地对县令崔布禄说道:“县令,你这个小妾的表兄,仗着咱们崔家的势力,现在行事越发不像话了,什么人都敢得罪。” 崔布禄听了师爷的话,觉得很有道理。 尤其是听到来人带来的酒是齐州崔家一脉的,其他的话,他也没心思去多想了。 当下起身,赶忙捋了捋身上的官服,整了整衣冠,神色庄重地朝着衙门外走去。 县衙大门前,自己小妾的表哥程班头,此时正和鲁修剑拔弩张地对峙着。 崔布禄见状,忍不住大声呵斥道:“程二虎,你是不是真的傻了,来见我的客人,你居然敢拦在门外?” 话音落下,他就看到地上碎裂的酒坛,正不断散发着的浓郁香气,让他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心中暗叹:这酒,香!实在是太香了。 这时,他才将目光投向鲁修和谢梓二人。 只见鲁修身姿挺拔如松,眼神甚至都没往他这边看一眼,透着一股高傲与不屑。 而谢梓则手握刀柄,双眸冷峻如冰,死死盯着程二虎,浑身散发着一股随时准备战斗的气势。 他身上那身从未见过的劲装,上面绣有暗花图腾,显然是某个组织的标志。 崔布禄虽然为官时间不长,但胜在见多识广, 他心里很清楚,能如此明目张胆地站在县衙前的,不是朝廷的得力鹰犬,就是效力于某个王爷的亲卫。 他赶忙上前两步,脸上瞬间堆满了笑容,客气地开口问道:“不知足下是哪里人士,前来县衙所为何事?” 鲁修来之前,刚与崔杰闹得不太愉快,本想假借崔杰的名义前来,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只见他不慌不忙地掏出镇北王府铜牌,朗声道:“我乃王府都尉,此次来古城县省亲。这博陵崔家齐州崔杰产业下的美酒,乃是与族中合营,我特意带来与县尊品尝,岂料……” 后面的话鲁修没有继续说下去,但崔布禄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你这个班头以后也别干了,滚回家种地去吧,别在这里败坏我崔家的名声。”崔布禄一脸怒色地对着程二虎说道。 程二虎一听,吓得当场“扑通”一声跪下,哭丧着脸哀求道:“大人,看在我堂妹的面子上,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你堂妹不过是个妾室,在本官这里能有多大面子?你一而再再而三地败坏我的名声,我岂能还留着你?” 程二虎听了县令这番话,顿时如遭雷击,瘫软在地。 他今天不过是心里窝火没处发泄,刚好碰到鲁修敲门,这才引发了这一系列的事情。 早知道会是这样的后果,打死他也不敢如此放肆啊。如今失去了一切,他就像一条丧家之犬,随时都可能丢掉性命。 第98章 赴宴 鲁修被请进县衙,看着地上那坛破碎的酒,心中不免有些惋惜。 衙役们收拾地上残渣时,发现坛子底部还残留着些许酒液。 其中一人见状,忍不住端起来仰头一口喝下,结果刚站起身,人就像断了线的木偶一般,直直醉倒在地。 崔布禄得知此事,心疼得眉头紧皱,心中对程二虎的恨意又添几分。 鲁修进入府衙后,崔布禄赶忙热情让座,并吩咐下人上茶。 他脸上堆满笑容,客气地问道:“敢问都尉大人,在我古城可有亲人?” 鲁修神色平静,坦然答道:“原有家姐嫁入清河崔氏一支,只是如今有些事,需我亲自前来处理。” “不知是何事?”崔布禄追问道。 “和离!”鲁修简短而有力地吐出这两个字。 “这……”崔布禄心中一紧,他清楚,若是清河崔氏的和离大事,自己身为当地县令,又同属崔家,必然脱不了干系。 他试图劝解道:“此事能否化解干戈,不必走到和离这一步呢?” 鲁修目光坚定,毫不迟疑地说道:“不可,此事已经到了生死两难的地步,提出和离已然是给足了他们面子。” 看着鲁修眼中那决然的神色,崔布禄明白,此事恐怕已难以挽回。 “不知我能否知晓事情的缘由?”崔布禄身为县令,处理家庭纠纷本就是职责所在,更何况涉及崔家之事。 鲁修微微皱眉,缓缓说道:“几个月前,家姐被婆母殴打,险些丧命。我顾念亲情,不计前嫌,请齐州博陵崔氏一脉,以及清河在齐州的一支从中说和,清河崔氏族老已然答应。 然而,等我返回王爷府后,他们却出尔反尔,妄图霸占家姐的嫁妆。 他们怕是不知,家姐如今的身份,已非他们这样的旁支所能轻易冒犯。” 说到此处,鲁修看向崔布禄,特意强调:“这一支与你无关。” 崔布禄听闻后恍然大悟,知道是崔家的另一旁支,不过是个连员外身份都没有的破落地主。 虽说如此,但他作为古城崔家的人,下意识地还是想维护宗族利益。 “和离之事,本不算小事,既然男方一家有自己的说法,恐怕不能完全按照都尉的意思来办,这件事还是需要从长计议,大家好好商议。” 鲁修见崔布禄开始打起了太极,眸光瞬间一凝,冷冷说道:“若县令大人无法妥善处理此事,我可不介意将事情闹大, 到时候古城恐怕会掀起一阵风雨,崔氏在古城的名誉受损,那我可就无能为力了。” 崔布禄听到鲁修这番话,心中一惊,还以为鲁修手上掌握着崔家什么见不得人的把柄,顿时神色慌乱,赶忙说道:“切不可如此,万事都好商量。” 鲁修心里明白,今天和崔布禄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便不想再与他多费口舌,起身准备离开。 恰在此时,门外传来衙役的声音:“县令大人,全福客栈东家生辰宴,官轿已到,特来接县令大人前往。” “好!”崔布禄应了一声,随后转身热情邀请道:“鲁都尉若不忙,不如与我一同前往如何?” 听到是全福客栈,鲁修想起自己就住在这家客栈,觉得正好可以借此机会结交一番, 于是脸色瞬间缓和,笑着说道:“能与县令一同前往,实乃我的荣幸。” 于是,两人携手朝着全福客栈东家的府邸走去。 …… 话说幽州市场最大的酒业商人崔自强,其产业因受到调制酒的强烈冲击,生意一落千丈,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困境。 在同等价格的情况下,西山新推出的酒水无论是口感还是品质,都堪称上乘。 更关键的是,这种酒的保质期极长,相比之下,他自家的酒根本无法与之竞争。 正当他为生意愁眉不展、一筹莫展之时,偶然得知齐州出现了类似的调制酒。 一番打听后,他了解到槐树村酿酒的东家,其女儿嫁到了清河崔氏。 他心中顿时燃起一丝希望,本以为可以通过这层关系,获取一些酿酒的秘方。 结果从族老口中得知,两家人正因和离之事闹得不可开交。 于是,崔自强赶忙赶到古城,详细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虽然他也觉得崔仁义家的做法有些过分,但为了得到酿酒配方,他还是找到崔仁义,并承诺只要不和离,清河族中定会给予他们一些帮助。 崔仁义听闻此事,顿时心花怒放,喜出望外。 他们家一直梦想着能成为古城崔氏旁支中的一流家族,若能得到族中的支持,就意味着有可能获得一个官身。 如此一来,每年田产的赋税就能减免不少,这对他们家来说,可是天大的诱惑。 得到这样的承诺后,崔仁义亲自跑了一趟槐树村,本想将鲁花骗回来,可等了好几天,连个人影都没见到。 后来一打听,才知道鲁花已经被弟弟接走了。 无奈之下,崔仁义只好放下狠话,声称要想和离,必须到古城来,当面把事情说清楚。 …… 全福客栈的东家姓万,全名万全福。 今日是他四十九岁的生辰,在这个人均寿命较短的大乾时代,六十岁一轮便算高寿,七十岁更是古来稀。 平均年龄四十多岁的时代,能活到五十岁实属不易,所以他决定好好庆贺一番。 听说县令要来,万全福急忙带着家眷老小,匆忙出门迎接。 远远望去,只见两位年龄相仿的人并肩走来,他不禁心中疑惑,开口问道:“县令旁边的人是谁呀?” 众人纷纷看了看,皆是摇头,表示从未见过,也不清楚此人身份。 全福客栈的掌柜眼尖,一眼就看到后面两个随从,其中一人手中拿着的酒,与店小二今日献上来的酒一模一样。 他赶忙凑到万全福耳边,低声说道:“东家,后面那人拿的酒,正是小二今天献给您的,据说此人身份可不简单。” 万全福闻言,双眼瞬间瞪得老大,心中一阵狂喜,仿佛看到了天降红运,激动得差点当场手舞足蹈起来。 他赶忙疾步上前,恭敬地给县令行礼,顺势问道:“县令大人,旁边这位大人是?” “哦,我来给你介绍一下。”崔布禄笑着向万全福说道:“这位是镇北王府都尉,鲁大人。” 万全福激动地赶忙拱手作揖,满脸堆笑地说道:“小人万全福,正是全福客栈的东家,感谢鲁大人屈尊光临,屋内已略备薄酒,不成敬意。” 鲁修微笑着转身说道:“不知今日是东家生辰,我随身只带了点酒水,不过这酒度数颇高,不能直接饮用,容易醉人。 我总共就带了两坛,等会儿让我的手下,给您调配一下。” 万全福一听,兴奋得差点跳起来,忙不迭地说道:“鲁大人竟让手下亲力亲为,小人实在是感激不尽。” 说着,他热情地将众人迎进屋内。 第99章 摔酒效果 万全福府邸门前,专人负责收礼。 县令崔布禄进门,众人自然不敢多问。 燕双跟着进门,径直将酒放置在礼品桌上,而后大声通报:“镇北王府都尉鲁大人,贺金两坛高度白酒。” 负责记录礼金的人,平日里见惯了形形色色的送礼者,见此番出手只是两坛子酒,不禁流露出一丝不屑, 故意拉长声音唱喏道:“镇北王府四斤白酒,来三位!……” 话音刚落,人群中顿时传来一阵隐隐的嘲笑声。 这嘲讽之意,任谁都能听出来。 鲁修听到后,脚步猛地一顿,脸色瞬间阴沉下来,回头冷冷说道:“燕双,把这酒扔了,贺金改成一百两。” 一旁的谢梓,早上就经历过类似场景,听到鲁修吩咐,毫不犹豫,伸手就将酒坛子朝着大门一侧,狠狠扔了出去。 随着“哗啦”两声脆响,酒坛破碎,大门口瞬间弥漫起一股浓郁淳厚的酒香,那独特的香气瞬间令在场众人惊艳不已。 众人纷纷惊叫道:“这是什么酒,怎么会如此之香?” 人群中有个早上在县衙附近的人,此刻惊呼出声:“这种酒,好像在县衙那边也……” 接着,便是一阵窃窃私语的讨论。 收礼挂账之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弄得极为尴尬,甚至燕双递上来的银票,他都不好意思伸手去接。 万全福听到身后的动静,急匆匆地跑了过来,看到地上破碎的美酒,心疼得当场差点哭出来。 “造孽啊!……” 府中管家和客栈掌柜赶忙上前安慰:“既然无福消受,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礼金挂账之人,乃是府中账房的侄子,此刻见此情景,深知自己闯下大祸,脸色变得铁青,连裤裆被吓得湿透了都浑然不知。 燕双伸出去递银票的手,半天不见有人来接,干脆也不递了,收回银票后,带着谢梓径直朝鲁修走去。 大门前一片混乱,更多的人是抱着看笑话的心态,也有一些人在为摔碎的美酒感到惋惜。 “你,你怎么敢如此,竟敢戏耍镇北王府?” 万全福气的浑身发抖,颤抖着手指向收礼的人。 他此刻不仅仅是心疼美酒,更多的是后怕。家仆唱喏的时候,故意省略“都尉”字样,还说来三位,这明显是明目张胆的羞辱。 “来人,把这狗奴才拖下去,给我狠狠的打!” 万全福已经气得有些歇斯底里,他实在想不明白,自家家奴何时变得如此张狂。 鲁修略带揶揄地对崔布禄说道:“怎么和你县衙的人一个德行?” 论官职,鲁修比崔布禄高,虽说只是一句略带调侃的话,但崔布禄面子上还是有些挂不住,毕竟是玩笑之语,他也不好发作。 崔布禄苦笑着摇头道:“都是平时太过纵容,惯出来的毛病。” 鲁修见好就收,转头对燕双说道:“人家大喜的日子,别闹出人命,你去告诉他,等会儿我们那桌,会有好酒上桌。” 在燕双的“劝解”下,万全福这才勉强压下心头的怒火,急匆匆地小跑过来,又向鲁修赔罪。 他毕竟是个商人,虽有些财力,但也不敢与官府抗衡。 鲁修也出言安慰了一番,而后吩咐他家下人去全福客栈,又搬来一些酒,现场开始进行调和。 调和酒并非简单地将几种物质混合在一起,鲁修发现的碳酸物中,特意添加了一种钠元素,使其能够快速溶解,并促使酒精和一些糖分物质更好地融合。 这种方法在后世或许有违常理,但在这个世界,绝对算得上是妥妥的高科技。 要知道,《本草纲目》对白酒记载道:有毒! 所以说,相对降低酒精度,也就相当于降低了毒性。 鲁修一想到这些,心中的负罪感瞬间减轻了不少。 主桌上。 众人品尝过调和酒后,纷纷满口称赞。 鲁修见状,顺势开口道:“万东家,有件事我不知当讲不当讲。” “来了,他来了,他带着财富走来了。”万全福眼中瞬间闪过一丝精光,看向鲁修,仿佛看到了财神爷降临。 “鲁大人有话尽管直说。” “齐州以及齐州周边,如今已经有数十家博陵客栈,不知万东家是否知晓?” “大人,这件事我还真不太清楚。” 万全福脸上堆满笑容,朝着在座的其他富商望去。 一位崔姓商人,常年向周边县城运送茶叶,接触过不少客栈, 此时眼底闪过一抹喜色,说道:“博陵客栈,确实有这家店,是我崔氏族人开办的,为此我还持有一张银卡呢。” 他的话立刻引得众人一阵私语,又有一位商人也开口道:“博陵客栈确实不错,不仅住着舒适,关键像今天这样的美酒,能不限量畅饮。 和当地朋友相聚,不住博陵客栈都觉得没面子。” “崔兄,你这银卡是怎么回事?这卡有什么说法?” “哎呀,先一次性消费一定金额,没消费完也没关系,只要你在一家店住的时间久一些,总能消费完。” “当然,普通会员是木卡,消费到一定程度才能升级为铜卡,有了铜卡就能在连锁店里消费,而且还能享受打折优惠或者变现。” “消费再达到一定额度,就会有银卡、金卡,最高等级的据说叫宝石王冠卡。” 有人闻言,惊讶地问道:“什么是宝石王冠卡?” “这个我就不太清楚了,听说持有这种卡的人身份非同一般,在外地遇到麻烦,都能得到客栈的庇护。” “哇哦……真的假的?” 这惊叹声引得隔壁饭桌上的人纷纷围过来,一个个都被这些内容深深吸引。 崔布禄也被所谓的宝石王冠卡勾起了兴趣,拥有这样一张卡,无疑是一种身份的象征。 “既然是崔家人搞的,那我这个崔氏官员,能不能也获得这样的身份呢?”崔布禄暗自琢磨着。 鲁修见大家讨论得差不多了,笑着对万全福说道:“博陵客栈,只是一个招牌,现在正面向大乾招商,万东家若有兴趣,也可以加入这个联盟,届时好处多多。” 万全福一听到“好处”二字,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酒,急忙问道:“是不是加入后就有这样的酒销售?” 鲁修点点头,称赞道:“万东家果然不愧是大商人,一点就透。” 万全福看着鲁修脸上那自信满满的神情,忽然意识到:所谓的博陵客栈,背后肯定有鲁修的影子。 只是碍于酒桌上人多眼杂,他没有把话挑明。 一直被冷落一旁的崔布禄,又怎会看不出鲁修的手段,他心中暗忖,等会儿散场了,一定要找鲁修好好谈一谈。 第100章 茶楼听曲 万全福的生辰宴会圆满落幕,崔布禄如同影子一般,紧紧跟在鲁修身后,寸步不离。 直至全福客栈门口,他依旧如跗骨之蛆,相伴身侧。 “县令大人,还有要事?”鲁修明知故问,神色中带着一丝戏谑。 “那个……”崔布禄眼神闪烁,看向客栈,眼底闪过一抹躲闪之色,旋即换上一副谦和的笑容,说道,“我们找个地方品茗小坐,权当散心。” 鲁修本想提议就在客栈喝茶,可一想起那带着霉味的茶叶,心中顿时一阵不爽,淡淡道:“静听县令大人安排。” 两人沿着街道前行了几十步,便来到了“香满楼”前。 楼内隐隐传出期期艾艾的歌声,显然有人正在里面卖唱。 步入酒楼,鲁修便瞧见一位长者,领着一名年约十五六岁的女子,正在吟唱词曲。 所谓唱词,与后世的唱歌颇为相似,只是所唱皆为词牌,曲也是固定的曲谱。 文人墨客多钟情于创作伤感之词,故而吟唱出来,总给人一种忧伤之感。 “红酥手,黄縢酒,满城春色宫墙柳。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 四周皆是些年轻公子,正摇头晃脑,手持折扇,随着节奏轻轻打着拍子,似乎沉醉在这词曲之中。 一曲终了,女子莲步轻移,手中拿起一个瓷钵,嘴角噙着温婉笑意,轻声说道:“各位老爷、公子,若觉得小女唱得尚可,还请打赏一二。” 谁料,刚才还沉浸在词曲意境中的众人,瞬间如梦初醒,纷纷转过身去,自顾自地开心品茶闲聊起来。 一圈下来,瓷钵中也不过落下寥寥几个铜板。 鲁修与县令此刻身处一间雅致的包厢之中,那对看似爷孙的卖唱人并未前来讨赏。 崔布禄拿起茶壶,为鲁修的茶碗添满茶水,脸上笑意盈盈,开门见山地问道:“博陵客栈,都尉大人想必持有股份吧。” 此问一针见血,毫不拖泥带水,足见崔布禄眼光独到,心思敏锐。 “严格来讲,博陵客栈创立之初,用的皆是我一人的钱财。不过,我倒是愿意让齐州崔家参与分红。” 虽说齐州博陵客栈总部,鲁修并未实际接手,但此刻他并不介意小小地吹嘘一番。 “方才听众人所言,我已明白日后您与博陵客栈关系匪浅。我虽身为官员,却也是古城崔家主脉之人。眼见族中众人仅靠种田维持生计,心中实在不甘。” 看着崔布禄一脸诚恳的表情,鲁修心中不禁泛起一丝疑虑,一时难以分辨他这番话的真假。 “在商言商,朋友固然重要,但利益至上,二者并不冲突。只是不知,在利益面前,县令大人还会将朋友置于首位吗?” 鲁修的话语直抵要害,言下之意再明显不过:我如今要对崔仁义有所行动,你打算如何应对? 崔布禄正陷入沉思之际,忽听包厢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只见那卖唱的一老一少小心翼翼地站在门前。 老者强挤出一抹笑容,恭敬问道:“老爷,不知二位可有兴致听小女唱曲?” 崔布禄面露不悦,正想挥手将二人赶走,不料鲁修却笑着说道:“好呀,都有什么曲?” 老者赶忙递上一块木牌,上面写着不到十个词牌名,且皆是古曲,鲁修看了半天,竟有些摸不着头脑。 忽然,他瞧见一个熟悉的词牌——《高山流水》。 鲁修开口道:“就《高山流水》吧。” 老者听闻,眼中闪过一丝欣喜,急忙招呼身后的女子进屋。 女子怀抱琵琶,莲步轻移,在门口的凳子上款款坐下。长者则手抱二胡,无奈地屈膝跪地,准备为其伴奏。 鲁修心中不禁泛起疑惑,实在不明白为何拉二胡之人要跪着演奏。 原来,二胡源自北方的奚部落,故而又称“胡琴”。最早演奏二胡的人便是跪着演奏,这一习俗在大乾一直沿袭至今。 琵琶声起,琴弦之声清脆悦耳,绕梁不绝。女子歌喉灵动婉转,犹如夜莺啼鸣,只可惜那唱词却如背书一般,让鲁修听来实在有些不堪入耳。 唱着唱着,鲁修敏锐地察觉到有些异样,女子的声音竟越来越低,且愈发难听,似是体力不支的模样。 “停!……”鲁修出声制止,目光投向女子,只见她脸色煞白如纸。 “燕双,赏!” 门口的燕双听到鲁修吩咐,立刻走进房门,掏出一把铜板,约莫二十多个,放在老者面前。 老者见状,赶忙千恩万谢。女子正欲起身,却被鲁修抬手阻止:“桌上有糕点和茶水,拿去吃吧。” 燕双心领神会,立刻取过糕点,顺手倒了两碗茶,递给二人。 鲁修微笑着说道:“趁你们吃东西的工夫,把胡琴借我一用,我给你们拉一曲。” 在大乾,艺人的器具一般不会轻易外借。 但眼前鲁修气度不凡,崔布禄又身着官袍,老者虽心有不愿,却又生怕得罪官老爷,况且鲁修还施以食物之恩,犹豫片刻后,只好小心翼翼地将胡琴递给燕双。 燕双接过琴,转身呈给鲁修。 鲁修端详着手中的胡琴, 只见琴身由硬木掏空制成,上面蒙着一张蟒皮,琴弦并非金属材质,貌似是动物毛发所制,拉出来的声音略显低沉,还夹杂着一些沙沙的声响。 在后世,鲁修曾研习过笛子与二胡,闲暇之时,尤其喜爱拉奏《二泉映月》《寒春风曲》《月夜》等曲子,《赛马》也曾尝试,只是自觉拉得不够理想。 略微思索后,他决定拉奏《月夜》这首曲子。 曲声悠悠响起,婉转空灵,意味深长。伴随着琴弦特有的低沉音色,让人在感受愉悦的同时,又仿佛能触摸到一丝孤独与忧伤。 一曲奏罢,老者满脸骇然之色,崔布禄更是沉浸在琴曲的悠扬意境之中,久久未能回过神来。 鲁修自觉这一波装得甚是成功,意犹未尽地对燕双说道:“再给些钱,就当是借琴的费用。” 长者急忙摆手,惶恐道:“不敢,官爷琴艺精湛,远在老朽之上,怎能收钱?” “哈哈,你们艺人演奏收钱,我演奏,你们听,自然该我给钱。” 就在燕双掏钱递给长者之时,门外突然涌来不少青年,人群中还有一位女子,正翘首以盼,好奇地打量着屋内之人。 有个胆大的青年抱拳立于门前,恭敬说道:“方才的琴声如仙乐入耳,在下二十年来,头一回听到如此优雅的曲调,实乃三生有幸。” 女子也挤入人群,含羞低眉,轻声说道:“公子琴声如泣如诉,让奴家深深感受到其中的思念之情,实在是还想再听一曲。” 鲁修兴致大发,笑着问道:“小娘子想听欢快些的,还是忧伤些的?” 女子眼眸一亮,说道:“当然是欢快的。” “好,不过我拉琴,你们可要打赏眼前这位老人家,这琴可是他的。” 鲁修巧妙借题发挥,笑着对众人说道。 “那是自然。”女子二话不说,掏出一块碎银子,本欲递给老者,稍作犹豫后,转身却给了那少女。 鲁修心情大好,当下一气呵成,拉奏了一曲《赛马》。 激昂澎湃的曲声瞬间响起,仿佛让人目睹战马奔腾,在广袤旷野中肆意驰骋的洒脱场景。 第101章 调查牛角村 一曲《赛马》终了,卖艺的长者手中又多了许多铜板。 鲁修玩性大发,脑海中忽然闪过那曲经典的《沧海一声笑》。 当下,他也不管不顾,就坐在原地,拉起胡琴哼唱起来: “沧海一声笑, 滔滔两岸潮, 浮沉随浪, 只记今朝……” 虽说胡琴拉得只是一般,但鲁修胜在唱得好,歌词更是别具一格。 在后世,鲁修在KTV也算是半个麦霸,唱歌功底尚可。 而在这大乾,压根没人听过这样的唱法。 他的歌声瞬间吸引了越来越多的人围过来。 茶馆掌柜本想请鲁修去大堂演唱,可一眼看见县令在场,权衡之下,只好打消了这个念头。 刚才嚷着让鲁修再来一曲的女子,听了这歌声,兴奋得满脸通红,兴高采烈地叫嚷道:“真好听,公子,再唱一遍吧!” 得嘞!鲁修这下直接化身艺人,妥妥收获了一枚小迷妹。 那种仿佛成为明星般的膨胀感,在鲁修心中愈发强烈。 于是,他又将《笑傲江湖》的主题歌来了一遍。 歌声结束后,他再度看向老者,只见老者衣服上堆满了厚重的铜板,也不知是激动还是被吓到了,老者连起身都不敢。 不知情的人,还以为老者是他爹,大家才不住地往他身上抛铜钱呢。 而刚才还虚弱的少女,手上也多了几个碎银。 崔布禄更是激动得不行,当场满脸热切地请求道:“都尉大人,刚才的歌曲能教下官否?” “这有何难,问题是你懂乐器吗?” “这……”崔布禄一下子语塞,整个人仿佛石化了一般。 本是前来喝茶商讨事情,结果却整出了一个大型现场演奏会,而且还收入颇丰。 人来疯的鲁修见差不多了,便起身告辞,回到了客栈。 老苌在房间里已等候多时,见鲁修回来,赶忙上前汇报道:“崔仁义所在的牛角村,我去调查过了,您大姐在前婆家的日子可真是苦不堪言啊。” 老苌微微皱眉,眼中满是同情之色,继续说道:“自从大姐嫁过去以后,就因为门第观念,被婆家人看不起,非打即骂。 三年过去了,大姐一直没有孕育一儿半女,婆家人对她的态度就变得更加恶劣了。” “崔仁义本身就是个好色之徒,整天游手好闲、浪荡纨绔,在当地的名声那是要多差有多差,稍微好一点人家的女儿,都不愿意嫁给他。” “崔氏宗族有规定,族内宗亲家的长子,娶妻要求家世清白,绝不能娶低贱之人,更不能娶道德有缺之人。” 鲁修听到这儿,不禁感慨道:“我大姐这是被蒙骗了啊!” “没错,崔氏的支脉宗亲,对于长子长媳上族谱一事特别重视,族中执法长老也会派人去调查。崔仁义作为长子,自然也逃脱不了这一关。”老苌神情严肃,缓缓说道。 “那和离究竟是怎么回事呢?”鲁修疑惑地问道。 “据说清河那边来人,和崔仁义说了一些话,然后事情就全变了。” “清河来的人,据说是幽州的一位执事,也就是清河崔氏在幽州的当家人。” “关于此人,我还没有详细调查过。不过我在幽州的时候,知晓有一伙人试图混进西山,被抓住审问后,发现背后主使是清河商铺的崔自强。” 老苌说得极为认真,将自己所知的事情毫无保留地说了出来。 “崔自强?清河商铺?”鲁修暗自思考了一下,不用问,这两个关键词组合在一起,显然就是清河崔氏的产业。 看来在这大乾,大家都很在意品牌效应,打着清河崔氏的名头在外开商铺,这和崔杰的博陵客栈倒是有的一拼。 不过问题是,博陵客栈背后可是有他鲁修撑腰。 “看来有搞头!”鲁修在心里暗自嘀咕,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他已然打算要搞掉幽州的清河商铺。 “那么,崔仁义本人的具体情况,有没有详细调查过?”鲁修追问道。 “崔仁义这个人很好调查,基本上已经臭名远扬了。年纪轻轻就流连于烟花柳巷,就算成了亲,也丝毫没有收敛。” 老苌一提到崔仁义,脸上便浮现出浓郁的厌恶之色,继续说道:“他在外面养的外室不算多,总共也就三位。倒不是他不想多养,而是家里的经济条件不允许。” “第一个外室比崔仁义大一岁,是古城有名的妓女之一,生活作风极为放荡。崔仁义未成亲之前,几乎都在古城留宿在她那儿。因为出身问题,她肯定是进不了崔家的大门。” “成亲当年,崔仁义又勾搭了一位破落秀才的女儿,那女子怀了身孕后,被秀才逐出家门,崔仁义只能将她收入外室。 本有意纳为妾室,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至今都没有过门。” “第三位外室,说起来就有些奇怪了。本是一位清倌人,不知为何破例,顺理成章地被崔仁义带走,就在去年还生下了一个儿子。” 鲁修听到这儿,不禁好奇地问道:“莫不是有了身孕后,才被带出的?” “我的都尉大人,清倌人哪有那么好被带走的?就崔仁义那种无才无德的人,想靠近都难,更别说让人家怀有身孕了。” “哦!……”经老苌这么一说,鲁修才想起,所谓清倌人是卖艺不卖身,专门钓有钱人家,最后也只能为妾,极少有人能被娶回去为妻。 崔仁义虽然是个小地主,但还远没到能砸大价钱,在一位清倌人身上的地步,更别说在赎身带走之前,让其怀有身孕了。 “或许正因为如此,崔仁义想把她领回去为妾,崔家老太婆也欣然接受了。”老苌说着,话锋一转,神情变得凝重起来:“这也是大姐受罪的开始。” “可恶!” 鲁修怒不可遏,一拳狠狠砸在墙板上,气愤地说道:“既然第三个外室有疑问,我们就从她身上好好探究一下,看看崔仁义到底有什么本事,能带回去一位清倌人?” “好的,我马上就安排去办这件事。” 老苌见鲁修浑身散发着一股腾腾的戾气,心中一凛,急忙应声道。 “这两天让燕双跟着你,有什么事情,及时汇报给我,迷糊应该也快到了。” 一听到迷糊这个名字,老苌身子微微一抖,他从鲁修身上隐隐感受到一种令人胆寒的气息,仿佛下一秒就会有人为此付出生命代价。 第102章 有大瓜 第二天,老苌带着燕双出门办事。 与此同时,全福客栈的东家万全福前来拜访鲁修。 鲁修与万全福见面,先是假意寒暄了一番,随后一同来到一个包间。 万全福满心都是话,可一见到鲁修,不知为何,竟紧张得一时语塞,不知从何说起。 “万东家有话直说便是,如果鲁某人能帮得上忙,必定全力成全。” 鲁修瞧出万全福心中有事,只是碍于某些缘由难以启齿。 “既然都尉大人都这么说了,那我就直说了……” 万全福深吸一口气,将自己想把全福客栈打造成博陵客栈那般的想法一股脑儿说了出来。 鲁修听后,不禁哈哈大笑。 “万东家,您把这事想得过于简单了。博陵客栈的底蕴,源于博陵崔氏本身。 齐州的崔杰敢用‘博陵’这个名头,想必崔家能从中获利,资本才会往那边倾斜。 我倒想问一句,万东家您有多大资本,能打造出与博陵客栈相抗衡的产业呢?” 万全福听了这话,神情一滞,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这……” 鲁修见状,接着补充道:“万东家要是考虑加盟博陵客栈,后续会有不少收益。 就拿古城来说,如今城内大小客栈有七八家,经营模式却都大同小异。 我在您家客栈住得不太满意,可其他几家情况也差不多,都没什么特色。 要是博陵客栈入驻,不管是价格优势,还是经营模式,都会对您进行优化,您会作何选择呢? 单纯降低房价,最后恐怕只能惨淡收场,吸引些没什么消费力的客人,一年下来能有多少收入? 假设您加盟博陵客栈,让出大半股份,拿到一笔银钱,再联合博陵开一家客栈,或者收购、联合其他客栈,您又需要投入多少? 到时候,要是古城有四五家东家都有同样想法,挂上博陵客栈的招牌,吃住一体,消费档次不同,折扣率也不一样, 三个人和五六个人吃一顿饭,价格相差无几,您觉得客人会选谁? 要是再加上最好的食材、最优质的服务,价格还实惠,都集中在客栈里,您说还有多少家客栈能生存下去?” 这一连串的叙述与发问,让万全福深切感受到博陵客栈背后的强大与可怕, 他急忙问道:“您看我这全福客栈怎么样?” 鲁修假意打量了一番,故意沉吟道:“我……觉得……您这条件嘛,很一般,不过……” 万全福被鲁修的话吊得心里七上八下,恨不能立刻上前追问个究竟。 “不过,还是有很大改造空间的。”鲁修话一出口,万全福的心才稍稍放下,赶忙问道:“该如何改造呢?” “这个问题,得建立在大家结成攻守同盟的基础上。至于最后如何选择,就看万东家您自己了。” 万全福听到这儿,哪还不明白鲁修话里的意思。 他当即询问道:“我都听都尉大人的,接下来该怎么办?” “我不会具体插手此事,至少不会站在明面上。具体的事,得等崔家的人过来,你们一起商谈。您放心,不会让您吃亏的。” 鲁修自然不会直接参与此事,将事情推到崔杰那边。 万全福深以为然地点点头,心里想着此事也只能如此。 不过他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不见到最终利益,他是不会轻易放手的。 两人一直聊到中午,两人也将事情聊的差不多了,万全福想请鲁修吃饭。 就在这时,刘能来了,鲁修只能离场。 刘能是由两名锦衣卫护送着。 原因是闫宽见刘能身体单薄,担心他路上出事,而且刘能又不会骑马,只能用马车送他过来,这样就必须安排一个赶车的人。 刘能来到古城,他心里也清楚,鲁修喊他来准没好事,不是去救人就是去害人。 多了三个人,鲁修把西边的客房包了下来,有万全福在场,居然连房钱都免了。 刘能从幽州带来的清香酒,全部装在马车上。 鲁修趁着万全福在场,也不好小气,便命人送了两坛子清香酒给万全福,都是五斤一坛装的。 这也算是对万全福的回礼,人家都免了自己的食宿费用,自己自然也不能不厚道。 天黑的时候,老苌回来了,还带来了最新的调查结果。 “和我们预想的一样,那个清倌人的身孕根本与崔仁义无关。” “据调查,当时那清倌人被醉酒的衙役班头强暴,之后意外发现怀了孕。但那衙役班头传话说,必须把孩子生下来。” 老苌说得绘声绘色,仿佛在讲述一部精彩的小说。 鲁修却陷入沉思,疑惑道:“一个衙役班头,怎么会有这么大能量?” 这话一出,旁边的燕双心领神会地一笑,说道:“这个班头,就是县令小妾的表哥。” “哦?这样就说得通了。”鲁修嘴角微微上扬,心想崔布禄这下又有的忙了。 不过他很快回过神来,又疑惑地问道:“可为什么非要人家把孩子生下来呢?” “这也是我们正疑惑的地方,目前正朝着这个方向深入调查。不过在调查这件事的时候,还有个意外收获。” 老苌难掩笑意,颇为得意地说道。 “怎么说?”鲁修赶忙追问。 “就是县老爷的小妾,也就是那个班头的表妹,是被这个叫程二虎的送上县令床上的。而且之前,这个小妾与程二虎就有染!” 老苌的话,犹如一道炸雷在鲁修头顶炸开,惊得他瞬间瞪大了眼睛,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这件事一定要有真凭实据,否则……” 鲁修话还没说完,老苌就抢先说道:“程二虎和他表妹都住在县城附近,我们一到他们家附近,就听到了这个消息,很多人都知道这事。 据说当时闹得挺大,不过那时程二虎已经在县衙当差,他硬是把这事给压了下来。 后来就换了一种说法,说他表妹是和县令在一起,这才让很多人闭了嘴。” “这瓜可真是够大的啊!”鲁修暗自腹诽。他怎么也没想到,事情竟会朝着这样的方向发展。 可要是戳穿这件事的真相,到最后,自己恐怕也难以置身事外。 第103章 血染牛角村 刘能来了之后,并无具体事务缠身,整日闲得无聊,便满大街转悠。 而老苌也终于将崔仁义第三房外室的事情调查得水落石出。 这第三房外室姓柳,被程二虎强暴后发现怀了身孕。 起初,柳氏打算打掉孩子,可程二虎传来口信,让她把孩子生下来。 柳氏自然不愿意,毕竟这孩子来得如此不堪。 然而,程二虎竟动用了妹夫崔布禄的名头,还以有人会娶她为诱饵,这才哄得柳氏决定留下肚子里的孩子。 至于程二虎为何要这么做,老苌尚未调查清楚,柳氏自己也不明白其中缘由。 不过,当柳氏得知崔仁义想让自己进门,甚至极有可能成为正妻时,她便拒绝再与程二虎见面。 这也就解释了鲁修去衙门时,程二虎为何憋着一肚子火。 鲁修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后,便无心再继续深挖此事。 反正被戴绿帽子的是崔仁义,又不是自己,他此行的目的只是让大姐顺利和离。 这一日,得知崔仁义正在老宅,鲁修便带着十几人前往牛角村,径直朝崔仁义家而去。 牛角村九成的农田都是崔家的田产,佃农众多。 他们瞧见有人前来,且是去往崔家,便猜测可能有大事发生。 虽说他们身为佃农,但主家有事,他们自然要去帮忙。 因此,无需主家通知,众人便纷纷带着锄头、扁担,聚拢过来。 崔仁义家的院子比鲁正厚家的大了足足五倍,称得上是深宅大院。 鲁修一行人来到大门前,鲁修直接示意谢梓上前扣门。 此时,已有二十多个村民聚集过来。他们见锦衣卫身着制服,腰佩长刀,一副官府士卒的装扮,不禁心生好奇。 一个胆大的村民上前,小心翼翼地问道:“你们是郡府官兵吗?” 领头的程晨只是斜睨了他一眼,并未作答。 又有人忍不住问道:“崔老爷家犯事了吗?” 张大彪手按剑柄,脸上挂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却也不说话。 扣门声惊动了院内的仆人,仆人打开院门,见门口站着许多身着官府服饰的人,脸上顿时露出惊恐之色,颤声问道:“你们找谁?” 谢梓目光如炬,带着几分凶光,厉声道:“叫你们当家的出来,我们有事找当家人和崔仁义。” 家仆闻言,哪敢关门,转身便一溜烟地朝里屋跑去。 不一会儿,崔仁义便陪着其父崔基延来到门前。 崔父看着眼前这群人,疑惑地问道:“敢问你们是何人?来我家所为何事?” 鲁修打量了一下崔基延,只见他五十多岁的年纪,头发已然花白,身形干瘦如柴,面色毫无血色,走路时还伴着阵阵咳喘。 鲁修开口道:“我是齐州鲁花的弟弟,齐州那边的事,你们应该已经清楚。我此次前来,就想问一句,清河崔家都已经答应的和离书,你们为何出尔反尔?” 崔仁义一开始还以为来的是官府之人,听到鲁修自称是鲁花的弟弟,顿时神气起来,脸上满是讥讽之色。 冷笑道:“鲁花那个不守妇道的娼妇,她弟弟我倒是见过,怎么没听说过有你这号人?难不成你就是接走她的奸夫?” 鲁修本打算和平解决此事,可被崔仁义这番羞辱大姐的话一激,联想到大姐在这家中遭受的非人待遇,顿时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 他有心直接冲进院子教训崔仁义,但又顾及大乾律法,于是,心生一计,问道:“这些话你听谁说的?” 崔仁义见鲁修被骂后竟不敢发火,以为自己说中了,愈发得意起来。 张狂地笑道:“这种事,在齐州槐树村随便一问便知,还用得着别人告诉我?” “这么说,你说的这些,都是你自己猜测的咯?”鲁修眼中闪过一丝寒意,表面上却依旧神色淡定地问道。 崔仁义瞧了瞧周围越聚越多的村民,又想到这里是自己的村子,胆子顿时大了起来,向前踏出一步。 继续挑衅道:“你这个狗东西,还敢到村子里来闹事,我今天就让你死在这里。” 鲁修假意往后退了一步,脸上露出害怕的神情,问道:“你,你想干什么?” 崔仁义见状,又向前一步,伸出手指着鲁修,恶狠狠地吼道:“我让你死……” 话未说完,只见一道寒光如同白线般,从他眼前掠过,紧接着,他伸出去的手指便莫名的没了。 随后,一股钻心的剧痛如潮水般袭来,崔仁义忍不住惨叫一声:“啊……” 那声音犹如霹雳,又似杀猪般凄厉:“啊……,我的手指,手指……” 村民们齐齐望去,只见地上躺着一节断指,还有少许血迹,而崔仁义正紧紧捂住手,痛苦地哀嚎着。 “你~你做了什么?”崔基延见状,顿时慌了神, 他怎么也没想到,眼前这个年轻人竟如此狠辣,一言不合就断了自己儿子的手指。 “这只是个警告,再敢口出狂言,下一次掉的就是你的脑袋。”鲁修的声音仿佛从地狱传来,透着彻骨的森冷寒意。 几乎所有村民都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无人敢再上前。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给我把这个伤我儿的凶手乱棍打死!”崔基延像疯了似的,如犬狂吠般大喊道。 家中十多位家奴听到命令,手持棍棒便要冲出来。 “住手!……”一声威严的喝令传来,一位鹤发童颜的长者出现在人群之中。 “二叔,这群人伤了我儿!你要为我做主啊!” 崔基延见到来人,顿时像找到了主心骨,痛哭流涕地哭诉。 长者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崔仁义,刚才发生的事情,他远远赶来时就已经看得清清楚楚。 他转身面向鲁修,拱手行礼道:“老夫崔伯当,是牛角村的村正,也是崔氏一脉在此地的族长。想必您就是来自镇北王府的都尉鲁修吧。” 鲁修上下打量了一番崔伯当:年约六十出头,身体却十分健朗,身着一袭白色儒衫,举手投足间,丝毫没有农家之人的粗鄙之气。 “正是本官。”鲁修并未回礼,语气平淡地答道。 “崔县令已带信给老夫,让我妥善处理此事,没想到您来得如此之快。” 崔伯当微微颔首,神色从容,伸手捋了捋长须。 “来之前,我就已知会过崔县令,只是他一心想维护崔氏名声,可我要的,仅仅是一个和离。” 鲁修不想再兜圈子,直接表明来意。 “崔基延作为家中长辈,又是当家人,这件事老夫也略有耳闻,但也不能全怪他们,这里面多少有些……” 崔伯当说着,放下捋须的手,神色变得严肃起来,“呵呵,毕竟一个家庭未来的主母,若无子嗣,这可是大不孝啊。” 鲁修自然明白崔伯当话中的意思,既然他们还想着维护崔家的颜面,试图大事化小,看样子有些事也只能揭穿真相了! 第104章 瓜雷震慑 鲁修心中暗忖,既然你们崔氏一门执意搞地域保护,妄图大事化小,那索性就撕破脸皮,扯下你们最后一块遮羞布。 崔伯当不是拿大姐没有子嗣说事吗? 行,那他倒要瞧瞧,这公鸡到底能不能下蛋! 念及此,鲁修眉头紧皱,目光如炬地凝视着崔伯当,冷冷说道:“我大姐未能生育,责任根本不在她。就好比地里没有种子,又怎能长出庄稼?” 崔伯当被鲁修这话怼得一愣,脸上闪过一丝错愕。 崔基延听闻,顿时暴跳如雷,怒目圆睁地吼道:“贼人休要狡辩!鲁家那婆娘不能生养,这在我们村众所周知。 如今我儿外宅都诞下了儿子,这就是铁证如山,容不得你抵赖!” “哦?这就成铁证了?” 鲁修冷笑一声,反唇相讥,“你儿子从小就沉迷女色,这么多年,外宅都有三房了,前面两房为何至今都没怀上? 怎么就这么巧,最后一个外室就有了身孕? 人家清倌人身价可不菲,你儿子一毛不拔,却能白白喜当爹,难不成你儿子魅力大到人家上赶着倒贴?” 鲁修这话掷地有声,任谁听了都会对崔仁义的生育能力产生怀疑。 “休要胡言乱语!你今日伤了我儿,断不能让你们活着离开!” 崔基延气得浑身发抖,声嘶力竭地喝令家仆动手抓人。 “我可先把话说在前头,我手下这些人可都是刚从战场下来的。当初,一百人就击退了十万匈奴,你们觉得自己比匈奴人还厉害?” 鲁修微微眯起眼睛,眼中满是蔑视,扫视着崔家众人。 其实,鲁修这是在虚张声势,这十二名锦衣卫,基本都没经历过实战。 他这么说,一方面是想震慑对方,另一方面也是为了鼓舞自己人,唤起大家对先辈英雄事迹的热血。 果然,锦衣卫众人听后,顿时热血沸腾,纷纷“唰”地抽出腰间的制式钢刀。 刀刃在阳光下闪烁着冷冽的寒光,熠熠生辉。 崔伯当见状,赶忙出声劝阻:“鲁都尉且慢,有话好商量,切莫动刀动枪的。” “怎么?一遇到事就只劝我?当我是好欺负的?” 鲁修最厌恶这种表面仁义道德,实则拉偏架的人,语气中满是不屑。 “我当然不会轻易动刀,不过我们可有以一敌百的厉害武器,你们想不想见识见识?” 说罢,鲁修伸手喊道:“燕双,拿颗手雷过来!” 燕双最懂鲁修的心思,一听要手雷,立刻从口袋里掏出一颗新式半金属瓜雷。 这瓜雷,因外形酷似瓜而得名,上面有个防潮帽。打开防潮帽,便能看到一根粗大的引线。 新式瓜雷作为手雷的一种,依旧采用点火式投掷,引线穿过一个陶瓷管,燃烧到底部后就会引发爆炸。 受制于当时的炸药条件,它主要依靠弹体自身爆破来产生杀伤。 瓜雷本身密封性良好,又采用杂质较多的铸铁铸造,弹体内部膛压极大,杀伤力自然也不容小觑。 鲁修拿出这颗手雷,就是为了震慑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 然而,那些人不知手雷的厉害,见鲁修手中的瓜雷,竟哄笑起来:“就这么个玩意儿,你还想用它砸破我们的头不成?” “哈哈哈……” 那讥讽的笑声格外刺耳,鲁修本不想采取过激行为,主要是考虑到可能对旁人造成的影响。 但此刻,面对众人的嘲笑,他实在忍无可忍,不再犹豫,当即便点燃手中的手雷,朝着崔仁义家院子的一处墙角狠狠扔去。 “轰……” 一声巨响如惊雷般炸开,墙体瞬间被炸出一个大窟窿。 爆炸声响起,许多人被吓得一哆嗦,下意识地蹲下身子,还以为是打雷。 可当看到那被炸得残破不堪的墙体时,他们才意识到,鲁修所言绝非夸大其词。 “我早就说了,有些事你们别不信。你们崔家喜欢帮别人养儿子,我管不着,但欺负到我姐头上,这事我绝不善罢甘休!” 鲁修愤怒地怒吼着,声音在空气中回荡。 这一声怒吼,如同一记重锤,让族长崔伯当瞬间回过神来。 他满脸震惊,不可置信地看向崔基延,质问道:“此事当真?” 崔基延还沉浸在刚才的震惊中,被族长当面质问,一脸无奈,嗫嚅道:“我……我也不清楚啊!” “这么明显的事还隐瞒?你儿子流连花丛那么久都没让女人怀上,怎么就偏偏捡漏到一个有孩子的清倌人? 再看看这怀孕周期,足月的婴儿,可孕期却不足时长,找个接生婆一问不就清楚了? 最可疑的是,人家为什么非要把孩子生下来?到底图什么?” 鲁修这一连串的质问,犹如一把锐利的手术刀,将事情背后可能隐藏的阴谋,一点点剖析开来,众人顿时恍然大悟。 是啊,若孩子不是崔仁义的,为何非要生下来? 无非就是觊觎崔家的财产罢了。 最先反应过来的崔基延,转身朝着院内大声嘶吼:“柳氏,你这个贱妇,给老子滚出来!” 在后院听到爆炸声的崔闵氏正往外走,就听到自家相公这般大喊大叫,还一副狼狈模样。 “你这个老东西,瞎嚷嚷什么!” 崔闵氏这话仿佛一道闪电,瞬间击中了崔基延。 他不禁联想到自己,自己也是有妾室的人,可只有正妻为他生下一子。 难道……眼前的崔闵氏,甚至儿子,都……呸!说不定儿子根本就不是自己亲生的。 这般念头一起,崔基延顿时怒从心头起,上前狠狠扇了崔闵氏一个大巴掌, 厉声喝问:“你儿子带回来的柳氏在哪儿?给我叫出来,我倒要问问,她跟谁生的野种!” 现在崔基延的脑海里满是自己被绿的想法,崔仁义俨然变成了他人的儿子。 这话被紧跟在后的一个丫鬟听到,这丫鬟小名叫桃儿,是柳氏做清倌人时伺候她的,赎身时一并带了出来。 她对柳氏的过往最为清楚,听到崔基延这话,暗叫不好,转身就朝着内院跑去。 被打了一巴掌的崔闵氏,此刻怒火中烧,哪还顾得上崔基延说什么,伸手就朝着他脸上挠去。 这一挠,崔基延顿时满脸血痕,模样狼狈至极,惨不忍睹。 第105章 拿到和离书 崔基延在族长的极力劝解下,好不容易才将两人拉开。 崔闵氏娘家在古城算是大户人家,生性泼辣。 早年,她因妒忌崔基延纳妾,又担忧妾室所生孩子,会威胁到自己母子的地位,便暗中给崔基延的妾室下药,用的都是避子汤之类。 是药三分毒,时间一长,那些妾室再也无法怀孕。 崔闵氏如此凶蛮的行径,让崔基延对她愈发厌恶,日子就这么不咸不淡地过着,他们家最终也只留下崔仁义这一根独苗。 大户人家深宅内的勾心斗角,大家心里都明白,但崔闵氏给妾室下药这种事,谁也不会轻易拿到台面上说,自然也鲜有人知晓。 前院闹得沸反盈天,小桃一路小跑赶到后院,将前院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告知了柳氏。 “这可如何是好?要不咱们赶紧逃吧!” 柳氏心里清楚,一旦事情败露,自己恐怕性命难保。 妾室在府中都能被随意发卖,她一个毫无名分的外室,与奴隶又有何区别? 小桃也深知此事的严重性,赶忙动手收拾了些金银细软,还准备带上柳氏的孩子。 “别带孩子了,逃命要紧,带着他只会拖累我们。况且这孩子本就是程二虎的种,让他想办法养活去吧。” 小桃是个丫鬟,自然会听柳氏的话,况且她也觉得对。 毕竟逃命最为重要。 柳氏说完,两人便匆匆从后院侧门溜了出去。 崔基延被族长劝开后,这才想起要找柳氏当堂对质,于是带着人往后院找去,找了半天却不见她的踪影。 这时,院中一个婆子说道:“老爷,我瞧见新妇带着小桃往后花园去了,还背着个包袱呢。” 崔基延听后,心里“咯噔”一下,暗道大事不妙。 领着众人追到后门,发现侧门已被打开,柳氏二人早已没了踪影。 柳氏这一逃,基本上坐实了孩子并非崔家血脉。 崔基延恼怒不已,吼道:“先把那个杂种关到柴房去,要是没人来认领,就把他卖掉!” 崔伯当亲眼目睹了事情的全过程,这才深信鲁修所言非虚。 他来到院外,对着鲁修恭敬地行了一礼,说道:“都尉大人所言,看来确实不假。” “我本不想揭穿这些丑事,之前都和清河崔氏大族商量好了,只要能和离,大家既往不咎。既然崔县令和您打过招呼,我和博陵崔家有生意往来,崔县令应该也和您说了吧。” 崔伯当知道崔布禄有求于鲁修,可具体情况他还真不清楚,被鲁修这么一说,岂能不知道是什么事情。 心里不禁暗骂崔布禄不地道。 “都尉大人,有些事我确实不知。既然您都亲自跑这一趟了,这份和离书,我做主让他们签了!” 崔伯当有意结交鲁修,只能先在这件事上做好人, 谁知,正承受着断指剧痛的崔仁义,突然想起崔自强的叮嘱,急忙喊道:“我不愿意和离!” 话刚出口,崔基延抬手就是一个大耳光,骂道:“让你和离你就听族长的,少在这给我节外生枝!” “爹!……可清河那边……”崔仁义带着哭腔喊道。 “你别喊我爹,我不是你爹!”不等崔仁义说完,崔基延瞪着眼睛呵斥道。 “你不是我爹,谁是我爹?”崔仁义哭声戛然而止,满脸疑惑地问道。 “谁是你爹,哼!问你娘去!”崔基延袖子一甩,把头扭到一边。 崔闵氏听了这话,顿时觉得受到了莫大的羞辱,撸起袖子骂道:“老家伙,你刚才说什么?有种你再给我说一遍!” 说完便又要上前去挠崔基延。 崔伯当实在看不下去了,喝道:“崔闵氏,你给我住手,成何体统!” 鲁修也不耐烦了,说道:“你们要打要闹,等我拿到和离书再说!” 崔基延心烦意乱,再加上鲁修的催促,抬手一指崔仁义,说道:“你,赶紧的,在和离书上签字画押,你要是不同意,就让他把你带走!” 这句话,一下子让崔仁义怂了。 无奈之下,他只得在鲁修准备好的和离书上,签字并按上了手印。 鲁修拿到自己想要的和离书后,又从怀里掏出一份清单。 “这是我姐姐的嫁妆,明天准备好,我要带走。要是东西被你们挪用了,对不起,我就算拆了你们家,也得把东西拿走!” 大乾女子出嫁,嫁妆都是有三媒六证核实,证人亲笔填写,而且双方各有一张,谁也不能作假。 这可不是鲁修在威胁,他是真的敢这么做,毕竟他占着理呢。 就算是闹到县衙,崔家依旧还是要归还嫁妆。 除非崔家动用更大的权势,强行横亘阻拦,显然,崔基延这样的家庭是得不到崔氏的支持。 崔伯当也明白此事只能如此,便劝崔基延道:“你们还是照办吧,要是出了什么意外,我们崔家也护不住你们!” 说完,便带着族人离开了。 鲁修晃了晃手中的陪嫁清单,脸上露出胜利者的微笑,带着人也走了。 牛角村仿佛一下子安静了下来,殊不知崔基延家中,火药味才刚刚开始弥漫。 一场关于“爸爸你在哪儿?”,以及“儿子是不是亲生”的问题,展开激烈争论,在大院中顿时又热火朝天。 最后,崔闵氏无奈道出实情,才勉强换得崔基延的信任。 即便知晓了真相,却为时已晚,崔基延哀叹道:“你个毒妇,你这是让我崔家绝后啊!” 随后,崔闵氏也知道了儿子没有生育能力。 崔仁义则痛哭流涕地说道:“鲁花家有个酒坊,清河崔自强想和我们联合,要是不和离,我就能拿到酿酒的方子,还能得到清河崔家的支持啊。” 几个人又在院子里哀嚎了一阵。 当然,院子里发生的事,很快就传到了牛角村族老的耳中,他立刻明白崔布禄求鲁修,究竟所为何事。 崔布禄在县衙中,外面发生的事很快就有人传了进来。 听完手下人的汇报,崔布禄气得一拍桌子,骂道:“我们崔氏怎么能将这种人放在祖祠?简直太丢人了!” 鲁修回到全福客栈没多久,燕双前来汇报道:“古城的县令来了!” “哦,他来干什么?人在哪里?” “崔县令说,约您去喝茶。” “喝茶?怎么又去喝茶?” 一提到喝茶,鲁修顿时来了兴趣,上次在茶楼自己大展才艺,着实过了把明星瘾,不知道这次去,还会不会有这样的机会。 第106章 再上茶楼 全福客栈不远处的茶楼,这几日人流量明显增多。 卖艺的老头带着孙女,常被人问起:“喂!老丈,上次拉胡琴的那位年轻人,今天还来吗?” 老头不敢得罪客人,每次都强挤出笑脸,应付着这些询问。 这几天,找老者点曲的人确实多了些,可大多人最后都露出失望的神情。毕竟,他只是弹唱的辅助,哪有鲁修那般精湛的琴艺。 “爷爷,你看,那位公子又来茶楼了。” 顺着孙女手指的方向,老者又瞧见了鲁修,他身边还是上次一同前来的人。 “走,咱们过去给公子请安。” 上次多亏鲁修,祖孙俩收获的银钱,抵得过他一年的收入,可到最后都不知鲁修名讳。今日偶然遇见,定要前去道谢。 崔布禄小心翼翼地引着鲁修上楼,走向早已预定好的包厢。 此刻茶楼里人数比上次更多,说话声、嬉笑声交织在一起,不绝于耳。 进入包厢,关好房门,那些嘈杂声顿时小了许多。 房间里已有一名女子,年约十六七岁,像是专门在此等候他们。 见鲁修进来,女子急忙起身,盈盈下拜,娇声道:“小女子见过校尉大人。” 鲁修一脸诧异,原以为她是专门负责茶艺的,没想到这女子竟认识自己,可他对这女子毫无印象。 崔布禄赶忙介绍道:“这是我四叔家的小妹,一直吵着要来,我就把她带来了。之前我跟她提起过都尉大人。” 鲁修这才明白女子知晓自己的缘由,但对崔布禄这番话,他心里并不相信,总觉得这是对方有意为之。 “崔家小姐有礼了,我与令兄在此饮茶,不会扰了小妹的雅兴吧。” 女子闻言,伸手轻掩嘴角,嫣然一笑道:“都尉大人这是哪里的话,小女子名唤紫薇,大人唤我名字便是。” 在古代,大家族的女孩在家时都有自己的名字,可出嫁后便不再使用。 不过,直接呼唤女子闺名是很不礼貌的行为,除非是长辈或至亲平辈。 显然,鲁修不属于这类人。 他微笑着说道:“既然不会打扰崔小姐,那大家一同吧。若有什么照顾不周之处,还请崔小姐海涵。” 崔布禄见鲁修并未入局,赶忙上前打圆场:“对对对,先坐下,不过是闲聊,大家不必拘谨。” 紫薇转身走到桌边,却没有坐下,而是先用水清洗茶具,接着往壶中注入温水,放入茶叶,再用木勺轻轻搅拌。 做完这些,她又将茶壶置于炭火炉上。这是常见的温水煮茶流程。 先把水煮沸,有人会在期间放盐煮,也有人放蜂蜜,煮开的水放在一旁静置。 此时才开始清洗茶具。 茶具中有个专门放置茶叶的器物,下面有几个小孔。温水会将置茶器中的茶叶清洗几遍,残渣顺着小孔流出,又不会破坏茶叶的香气。 接着取出一个小茶壶,将置茶器中颗粒饱满的茶叶倒入,碎茶则弃之不用。 此时水温多半在八十度以下,茶叶在温水里浸泡,加上炉中的文火,壶中的茶叶渐渐析出香味。 不等茶壶里的水完全煮开,便可以给客人斟茶。 大乾的茶叶分为茶饼和茶干。 所谓茶干,就是把茶叶揉搓后,在锅里烘焙,期间还要不断揉搓,直至茶叶水分烘干,形状如颗粒,便于保存。 像铁观音、火青等茶叶都采用这种制作方法。 茶水入杯,只斟七分。 鲁修端起茶杯,轻抿一口,茶水初入口腔,微带苦涩,却又透出茶叶的芳香,仿佛带着大自然赋予茶的独特味道。 “初尝此茶,青涩中自有怡人之感,仿佛能嗅到春天空气中的气息。” 放下茶杯,鲁修由衷赞叹。这并非新茶,却能品出春茶的韵味,可见这茶叶品质上乘,制作考究,保存也十分得当。 听到鲁修的夸赞,崔布禄与紫薇对视一眼,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 崔布禄趁着这“和谐”氛围,顺势展开话题:“这茶是小妹的最爱,她也精于烹茶之道。” “的确,女子懂得此道,日后在家中或是交友,都能成为一门技艺。” 鲁修顺着崔布禄的话,又随口夸赞了几句。 “不知都尉大人平时是否喜爱饮茶?”紫薇见状,赶忙趁机问道。 “偶尔也会喝茶,只是不像崔小姐这般有着精致的泡茶功夫。” 鲁修这话既表明了自己的习惯,再次称赞了紫薇,可说恰到好处。 紫薇听了,心中自然欢喜,她就喜欢被人这般捧着。 崔布禄虽带着崔紫薇前来,多少存了用美人计的心思,但也不想一味充当牵线搭桥之人。 “咳咳……” 他轻咳两声,示意紫薇收起那花痴般的神情,开口道:“我崔氏在官途上人才不少,但培养起来也需要大量钱财。 古城崔氏这一脉,世代以农耕为生,对于经商之道……” 说到这儿,崔布禄有些难以启齿。 毕竟鲁修是个外人,自己身为官员,当着外人谈论经商之事,实在有失颜面。 读书人还是很看重脸面的。 “崔县令是想经商?”鲁修问道。 “啊?不不不!”崔布禄急忙否认,实际上他是想让鲁修带着族中之人经商。 “那?……”鲁修顿时觉得崔布禄有些心口不一,一时间不知该如何继续深入话题。 “我是想问您那酒的事儿。” 崔布禄这话一出,鲁修立刻想起今日在牛角村崔仁义说的话,崔自强想打听酿酒的方子。 难道这崔布禄也是受了崔自强的指使? “你代表谁来问这个问题?”鲁修脸色一冷,直视着崔布禄问道。 “我古城一脉,经商范围从未出过本地,最多也就经营些粮食、茶叶、布匹之类。上次有幸品尝到都尉的美酒,所以就想着能否在古城经营这酒水生意。” 原来他是这么打算的,可真的就只是如此吗? 鲁修在心里暗自思忖着。 包厢内沉入了一片宁静,唯有炭火烹茶之时,偶尔响起的那抹咕嘟轻吟,悠悠地填充着每一寸空间。 恰在这份静谧达到极致之际,房门轻轻地,仿佛被一阵不经意的风推开,随后,一颗脑袋探了进来,带着几分谨慎,打破了室内的幽然。 第107章 一曲肝肠断 探进门的脑袋,正是先前拉二胡的老者。鲁修一眼便认了出来,崔布禄自然也瞧出了此人身份。 崔布禄心中却暗自叫苦不迭,暗暗想着:这老头怎么又来搅局……。 紫薇不明就里,不知老者此番前来所为何事,她满心惊恐地看向来人,只见老者身后还跟着一位少女。 门口本就有侍卫守着,至少谢梓会在那儿。 鲁修与崔布禄自然不会像紫薇这般大惊小怪。 或许是老者与少女的穿着打扮,让这位平日里鲜少见到穷人的大小姐,心里多少泛起了些不适。 确实,老者时常席地而坐拉二胡,身上难免沾了些污渍。 而那少女,虽芳华正茂,衣服倒也算干净,可外面厚实的衣物上补丁摞补丁,花色各异,给人的观感着实不太舒服。 老者见鲁修等人并未驱赶自己,便站在门前恭敬说道:“上次承蒙公子,让小老儿收获颇丰。 那些钱财,本应是公子所得,众人却误以为我与公子同门,便将银钱都给了小老儿。 今日有幸再次遇见公子,自然要将钱财归还。” 说着,老者便恭敬地行礼,少女见状,也赶忙依身作揖。 鲁修知晓老者来意后,爽朗地笑道:“与二位相遇也是缘分,虽非同门,但彼此也算投缘。钱本就是给艺人的,而我并非艺人,所以这钱给了您,自然就是您应得的。” 老者听闻,赶忙再次鞠躬道:“多谢公子赏赐!” 鲁修摆了摆手,瞬间玩性大发,说道:“若二位不赶时间,能否再将琴借予在下?今日我与县令大人一同喝茶,手痒难耐,又想拉上一曲。” 老者一听,自是满心欢喜,心想今天说不定又能收获不少银钱。 这次递上二胡的,既不是谢梓,也不是燕双,而是那位少女。 鲁修接过二胡,脑海中不禁浮现出后世自己练习过的一首曲子,那是出自《风云雄霸天下》剧中的曲子。 哪个男儿没有自己的青春,没有怀揣过梦想? 尤其是穿越到古代后,鲁修不止一次被这首曲子所感染。 琴声悠悠响起,瞬间荡气回肠。 鲁修口中轻轻呢喃道:“一曲肝肠断,天涯何处觅知音!” 崔布禄再次被这琴声深深吸引,此曲与上次所听的音乐风格迥异,既没有那种悠长的韵味,也并非那般奔放。 它旋律婉转,竟让人无端生出一种潸然泪下的感觉。 同样,这曲声再次吸引了众多茶楼里爱好音律之人,他们纷纷围聚到包厢门前,瞬间被这首曲子所折服。 只不过,这次众人似乎都沉浸在曲子之中,仿佛忘记了其他事情。 紫薇也被这琴声带入一种莫名的情绪里,一种没来由的悲伤涌上心头。 但凡听过《孤星独吟》这首曲子的人都知道,用二胡拉出来的前奏,足以让人落泪。 不懂二胡的人,甚至会以为这是专门为丐帮量身定制的曲子。 曲终之后,崔布禄久久沉浸其中,未能回过神来。 还是紫薇为他添茶,并轻声呼唤,才让他如梦初醒。 “好一首‘一曲肝肠断,天涯何处觅知音’!”崔布禄由衷赞叹道。 门口的人听了崔布禄的话,还以为这便是这首曲子的词牌名。 众人纷纷赞扬道:“确实是肝肠寸断,唯有知音难寻啊!” “是呀,是呀!” …… 鲁修见老者那空空如也的瓷钵里,一个子儿都没有,不禁打趣道:“既然各位公子都觉得这曲子好,为何不打赏一二呢?” 还不等其他人反应过来,紫薇已站起身,拿出一块碎银,强忍着心里对老者的不适,走上前将碎银放入瓷钵,便匆匆退回。 其余人见状,也纷纷慷慨解囊。 鲁修秉持着厚着脸皮挣个够的原则,抱拳道:“方才是一曲《肝肠断,觅知音》,接下来还有一曲,名为《高山流水觅知音》!” 众人显然以为这又是一种词牌,纷纷在一旁叫好。 有人好奇问道:“这曲子有词吗?” 鲁修自信答道:“有!” 紫薇赶忙接口道:“请……请都写下来。”话到嘴边,“都尉”二字硬生生变成了“都写出来”。 可怜鲁修,对毛笔这玩意儿着实不太擅长,就算要用,也得等到晚上无人之时苦练一番才行。 “等会儿我唱,你来写,如何?”鲁修半开玩笑地调侃道。 紫薇欣然道:“好呀,我这就去寻笔墨。” 这时,外面一名好事者喊道:“小姐不用出来,我这就差人去取。” 鲁修本想演奏的是《知音》,他记得这首曲子的前奏若是用琵琶或者古筝来演奏,效果才堪称上品。 可惜这两样乐器他一样都不会,不过他倒是玩过六弦琴,也就是吉他,而且他习惯采用夏威夷吉他的弹奏方式,即横着弹奏,这倒别有一番趣味。 他不禁突发奇想:琵琶若是横着弹,会不会也有别样的效果呢? 趁着众人去取纸笔的间隙,鲁修走到卖艺少女面前,说道:“我想用一下你的琴,等会儿你若能学会,便与我合奏。” 少女一听,心中又惊又喜,在这个时代,授业之恩可是非同小可的大事。她激动地将琵琶递上,满心期待地静等着鲁修的表演。 谁料,鲁修取出一枚铜钱,把琵琶横放在腿上,便开始拨弄起琴弦来。 他这一番举动,让众人觉得荒唐可笑,都暗自想着:一个不会弹琴的人,怎么能如此乱来? 这琴声也吸引了上次前来围观的女子,这两日她来过几次,都没见到鲁修,便只好离开。 没想到听闻有人说茶楼又传来优美的琴声,立刻匆忙赶来。 见鲁修横弹琵琶,她赶忙挤到众人前面,说道:“公子,您莫不是想要古琴?” 在大乾,古琴便是古筝的别称。 鲁修对此不是很了解,笑着答道:“在下不懂这种琴的弹奏方法,只能横着弹。” “小女子有古琴,可赠予公子,供您弹奏。” “不行,我不懂古琴,只擅长胡琴和笛音。” “笛与古琴小女都有,我这就命人取来。” 女子的话,引得众人纷纷赞同,齐声起哄道:“对,取来,与公子合奏。” 紫薇也懂得古筝的弹奏,至于笛子她虽不会,可她会吹箫啊! 于是,她急忙从怀里取出一支精致短小的玉箫,跑到鲁修身边,说道:“公子,我这里有玉箫,您可会吹奏?” 鲁修摇了摇头,说道:“不会,不过等会儿我弹奏时,你仔细听,应该能领会其中音节,到时候你自行吹奏即可。” 紫薇点头应道:“那好,您先弹奏,我用心听着,跟您学。” 没等那位少女取来古筝,鲁修对卖艺的少女说道:“我的指法其实和你弹琴是一样的,只是我不习惯抱着琴弹奏。” 说完,他便开始弹奏起《知音》的前奏曲。 只见他一手用铜钱拨弄琴弦,一手按住把位,顿时,优雅的琴声流淌而出。 没想到眼前的少女不仅琴艺娴熟,记忆力更是惊人。 一曲弹罢,少女竟然就能单独演奏,仅有几处错音,经鲁修稍加点拨后,一首琵琶独奏的《知音》,便在茶楼中悠然响起。 第108章 笑傲江湖 就在卖艺少女专心练习《知音》这首曲子之时,茶博士将纸笔送了过来。 此时的紫薇,正全神贯注地随着琵琶声学习曲调,沉浸其中。 鲁修转头对崔布禄说道:“你来记下歌词!” 崔布禄虽不太明白“歌词”究竟是何意,但他心里清楚,鲁修这是让自己执笔,记录下他即将传唱的词句。 紧接着,鲁修配合着少女的琴声,悠然拉起胡琴,嘴里轻松唱道: “青山如黛,绿水涟漪, 高山流水,雅韵相依。 登临云巅,静听幽泣, 似歌似咏,又闻叹息。 人生漫漫,难遇知己, 千古岁月,知音难觅。 ……” 男人唱这首歌,总给人一种别样的感觉,似乎缺了些什么。 然而,门前聆听歌词的女子,却很快将其记住,情不自禁地轻声吟诵起来。 鲁修心中好奇,忍不住问向崔布禄:“这位小姐是谁呀?” “哦,你说她呀!”崔布禄微微俯身,低声说道:“她是古城撼山镖局任天行的女儿,任莹莹。” “撼山镖局?任天行?”鲁修喃喃自语,好霸气的名字,光是念着,便仿佛能感受到一股豪迈之气。 这时,一位丫鬟抱着古琴匆匆赶来,任莹莹笑意盈盈地走进房间。 只是房中没有琴架,她只好将琴放置在凳子上,而后翘着笑脸,满眼期待地望着鲁修问道:“公子,琴来了,笛也拿来了,您要用哪个?” 鲁修心里暗暗叫苦,嘴上却客气道:“我谢谢您嘞!我还是觉得胡琴更适合我。” “那公子能教我曲谱吗?”任莹莹眼中满是渴望。 在大乾,古琴又称瑶琴,因其有七弦,故而也被称作“七弦琴”。 古籍中关于琴的起源有着诸多传说,诸如伏羲作琴、神农作琴、黄帝造琴、唐尧造琴等等。 相传舜定琴为五弦,文王增一弦,武王伐纣时又增一弦成七弦,由此可见中华古琴文化源远流长、博大精深。 “小姐,这琴谱我可能没有,但我可以给您划出指法,不过我只有五弦指法,不知可否?” 鲁修所说的五弦,指的是吉他的五弦,而任莹莹却误以为是上古的琴律。 她顿时喜出望外,高兴地说道:“可以啊!那就谢谢公子赐曲谱。” 鲁修实在无奈,只得取来一支筷子,一分为二,然后蘸上墨汁,在纸上印出琴弦的模样,接着依次开始点出把位。 每个位置不同,懂琴之人自然能知晓音节的高低变化。 此刻,屋内众人写写画画、吹吹弹弹,一片热闹景象。 门外的人索性让小二将凳子搬到走廊,悠然坐在那里聆听屋内传来的奏乐。 隔壁包厢里更是挤满了人,无论是相识的还是不相识的,只要谈论起音律,仿佛瞬间就能成为知己。 曲谱画好后,任莹莹天赋异禀,立即就能按照上面的音节弹出曲子。 再加上她识字,鲁修唱完一遍后,她便能依照词开始弹唱。 最后,在鲁修的建议下,四人一同合奏了《知音》这首曲子。 由任莹莹领衔主唱,卖艺的少女在后面一段也学会了弹唱,加入其中。 箫声悠扬,率先拉开前序的帷幕,瑶琴之声紧随其后,在包厢中荡然响彻。 同时,琵琶之声如珠落玉盘,穿越每个人的耳膜,而二胡那悠长之音,则巧妙地贯穿了整个旋律。 伴随着任莹莹如泣如诉的歌声,这一曲演奏得精彩绝伦,令人回味无穷。 一曲唱罢,任莹莹显然意犹未尽,眼神中满是期待地对鲁修说道:“公子,那天的《沧海一声笑》,能教小女子吗?回去我将歌词说与父亲听,他当时听闻可激动了。” “那可不,这首词可是《笑傲江湖》的前序,武林人士听了哪有不喜欢的?” 鲁修一提到任莹莹这个名字,又联想到憾山镖局任天行的名字,一个没注意就说秃噜嘴了。 任莹莹一听“笑傲江湖”,顿时眼睛一亮,急忙追问:“什么是《笑傲江湖》?” 坐在外面离得近的人,也都竖起了耳朵,心中同样充满疑问:是呀,什么是《笑傲江湖》? “这个,那是……一本话本!”鲁修赶忙解释道。 “话本?” “话本?” 不仅是任莹莹,在场所有人心里都泛起了同样的疑问。 这两天,任莹莹在瑶琴上反复摸索,已经能找出《沧海一声笑》前奏的几个音,她随手拨弄着琴弦,发出“当叮叮当当……”的声音。 鲁修见状,接着拉响后面的曲子,嘴里唱道:“沧海一声笑,……” 唱完之后,他又用笛子演奏了一遍。 整个二楼包厢内其乐融融,欢声笑语与美妙的乐声交织在一起,惹得楼下的人纷纷翘首观望。 这个时间段本是说书人的场子,可大家都被二楼的音乐吸引了过去,说书先生心里气不打一处来。 毕竟他说书,全靠听众的打赏维持生计。 见无人听书,他索性也不讲了,径直上楼查看究竟是哪家公子玩得如此热闹。 二楼走廊上挤满了人,他费了好大劲都难以挤进去,却听到鲁修正在说道: “……那八名汉子一齐站起,抢出大门。只见镖局西侧门中冲出五骑马来,沿着马道冲到大门之前。当先一匹马全身雪白,马勒脚镫都是烂银打就,鞍上一个锦衣少年,……” “哎呀,包房里的人竟然在说书!”说书先生听到后,顿时火冒三丈,这不是公然砸自己的饭碗吗? 原来,鲁修被任莹莹缠得没办法,只好讲起了《笑傲江湖》第一章灭门的桥段。 谁知道他一开口,便如同打开了话匣子,根本停不下来。 因为第一章中提到了一个镖局,一下子就引得任莹莹好奇心大发,一心想知道后续的结局。 当鲁修讲到:“林镖头,我猜你这时候一定在想:他青城派怎么会使我林家的辟邪剑法?” 林震南这时心中的确在想:“他青城派怎么会使我林家的辟邪剑法?” 这时,鲁修故意卖了个关子:“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门外的说书先生心中暗自嘀咕:“怎么就没了呢?老夫正听得入神呢!” 里面的紫薇也满脸急切地说道:“能不能继续说下去呀,我也想知道青城派怎么会使林家的辟邪剑法!” 任莹莹更是着急,跺着脚说道:“是呀,你怎么不说了?” “故事太长了,要是真说起来,估计一年都说不完,我又不是专业说书的,哪能一下子说完呢?” 鲁修心里暗自想着,再说下去,任盈盈可就要出场了,到时候还不知道任莹莹,会不会觉得自己在故意揶揄她呢。 崔布禄同样被这本话本深深吸引,他虽是个读书人,平日里也会看些话本,但大多都是些情情爱爱之类的,像这种武林题材的小说,还是头一次接触。 第109章 火锅 眼见天色渐晚,太阳悠悠然下山休憩去了。 鲁修与众人纵情狂欢了许久,此时也颇感疲惫, 于是开口说道:“天下无不散之筵席,故事哪能一日听完。今日已连续拉了两首《知音》,我再拉一曲《别知己》,权当是临别的曲子吧。” 言罢,悠扬的二胡声如潺潺流水般响起,正是那曲《别知己》。 众人瞬间沉浸在这美妙的旋律之中,仿佛被带入了一个充满离愁别绪却又饱含深情的世界。 一曲终了,众人却仍沉醉其中,不愿散去。 这时,任莹莹率先回过神来,热情地提议道:“公子,我请您吃饭吧!” 崔紫薇一听,顿时不乐意了,急忙说道:“怎么能行,要请也是我请,我请公子吃饭!” 崔布禄本也想说由他来请客,可瞧着两位女子争得面红耳赤的模样,实在不好意思与她们相争。 鲁修将胡琴递给卖艺的少女,温和地问道:“小姐怎么称呼呀?今日多有打扰,还耽误了你们挣钱。谢梓,拿些钱来。” 谁知,一旁的老者赶忙摆手,诚惶诚恐地说道:“万万不可啊!您瞧瞧,今日所得,我们一年都挣不到这么多呢。” 说着,便将怀里的碎银子和铜板一股脑儿掏了出来,那数量着实颇为可观。 少女轻声细语地回答:“小女金翠莲,这是我爷爷,他……他叫做……” “老汉本没什么大名,在家大家都叫我疙瘩。” 老者憨厚地笑着,脸上带着几分腼腆。 “哦!”鲁修恍然大悟,原来这老者叫金疙瘩,难怪金翠莲说起爷爷名字时有些不好意思。 那边,任莹莹和崔紫薇还在为谁请客吃饭的问题争论不休。 鲁修一脸无奈,只得说道:“别争了,要不我请你们吃吧,咱们全福客栈走起!” 任莹莹本就是豪爽的江湖儿女,一听这话,高兴地跑过来,说道:“公子果然大方,那就这么说定了!” 说完,又转头向金翠莲热情地招呼道:“这位小妹妹,和我们一起吧,咱们还能聊聊琴艺呢。” 崔紫薇也不甘示弱,赶忙上前说道:“妹妹,跟我一起呀,我会吹箫,咱们也能交流交流。” 鲁修看着这一幕,不禁犯起愁来。崔布禄见状,悄悄靠近鲁修,小声嘀咕道:“唯女子难养也!” 鲁修听了,没好气地白了崔布禄一眼,心里想着:你母亲难道不是女子? 门口的金疙瘩执意将谢梓递钱的手往后推,说什么也不肯收下。 那些文人雅士堵在门口迟迟未走,见有人出来,便纷纷起身让路。 说书的先生满心想见鲁修,可瞅见崔布禄在一旁,顿时有些胆怯,只能靠边站着,一句话也不敢说。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来到全福客栈。身后,还有些不死心的文人雅客,就连说书先生也跟着一同来了。 全福客栈的用餐之处就在一楼,唯有里面设有两个包厢。此时早已过了饭点,一楼几乎空无一人。 鲁修径直在大厅找了个位置坐下,对着小二吩咐道:“羊肉切成薄片,鱼片也要,还有……” 小二一脸为难地走过来,苦着脸问道:“都尉大人,羊肉切片小人能理解,可这鱼怎么切片呀?” “算了,也不麻烦你弄吃的了。谢梓,你让燕双和张大彪下来,让他们俩来弄这些。” 鲁修实在不忍心让跟在自己身后许久还没吃饭的谢梓去忙活。 谁料,谢梓却说道:“燕双的刀工不行,还是我来吧,我知道您要吃什么。” 说完,便朝着楼上大声喊道:“燕双,火锅!” 仅仅四个字,楼上的燕双瞬间就明白要准备哪些东西。 坐在桌旁的其他人却一脸茫然,心中纷纷纳闷:啥叫火锅? 就在这时,门外又走进来许多人,他们纷纷找位置坐下,包厢也立刻被人占了,众人开始朝着小二下单,嚷着要吃饭。 小二一脸懵逼,暗自思忖:这是啥情况?怎么都赶在厨子走了之后,一个个跑来吃饭?难道是来砸场子的?可又觉得不对啊,县太爷还在这儿呢,谁敢呀? 锦衣卫们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情况吓了一跳,纷纷从楼上下来。 崔布禄也带着侍卫,不过只有两人。 瞧见楼上的人带着刀下楼,他们紧张得手都不听使唤,差点就拔刀了。 眼尖的一个侍卫,用胳膊捅了捅另一个,说道:“这不是那位都尉的随从吗?咱们俩紧张个啥?” “谁紧张了?你不还一个劲地哆嗦吗?” 另一个侍卫不服气地反驳道。 不多时,一个炉子,一个超大的瓷盆被端了上来,瓷盆里放着各种各样的底料,虽然不见里面有菜,可一股浓郁的香味却扑鼻而来。 “菜呢?” 任莹莹好奇地伸手用筷子在锅里捞了捞,啥也没捞着,急忙问道。 “菜还在后厨呢,稍等会儿。” 鲁修笑着解释道。 话音刚落,燕双便端着一盆水发野山菌和一盆羊肉走了过来。 鲁修赶忙问道:“后面的菜多不多?你看看这么多食客,能吃火锅吗?” 燕双瞟了一眼,答道:“羊肉、鸡鸭都是现成的,我看没问题。” “那好,我这边只要鸡胸脯肉,剩下的都拿去卖,看看他们吃不吃。” 鲁修吩咐道。 燕双咧嘴傻笑,回答道:“小的心里明白!” 店小二正在给其他客人解释,这时有人瞧见火锅的菜端上来了,急忙问道:“那边的菜不是有吗?” 小二回头看了一眼,说道:“您没看见都是生的吗?他们只是看看,不会吃的!” 不料,鲁修这时开始介绍起火锅的吃法:“将羊肉放在锅里涮一下,然后……” 突然,鲁修发现没有味碟,正想喊人, 就见燕双托着一个盘子过来了,盘子里放着姜、蒜、葱之类的调味品,还有炸好的芝麻油等。 鲁修笑了笑,说道:“然后,等调味品来了我再接着介绍。” 调味品摆上桌后,鲁修边示范边介绍道:“我喜欢这些调味品,所以我的碗里放少许盐,芝麻油搞里头,香葱搞里头,大蒜搞里头。” 任莹莹赶忙有样学样:“香葱搞里头,大蒜搞里头,生姜……哎,你不吃生姜的吗?” “晚上我不吃生姜,姜本就属热,吃多了会上火,还可能劳命伤身,所以不宜多吃。当然,如果需要,吃一点也无妨。” 鲁修耐心解释道。 “哦,那我也不要了。”任莹莹听了,放下正要夹生姜沫的筷子。 崔紫薇见任莹莹放下,也将伸出去的手缩了回来,同样表示不要生姜。 金翠莲则一直静静地看着,没有动手。 崔布禄和金疙瘩也只是在一旁看着。 第110章 鱼加羊乃鲜 鲁修将调料在碗里搅拌均匀,再取出一片羊肉放在锅里涮了一下,沾上料汁后放进嘴里,吃了起来。 “哦,哦,太好吃了!”鲁修被滚烫的羊肉烫得直吸气,可嘴里还不忘记夸赞羊肉的美味。 任莹莹见状,也迫不及待地开始涮羊肉,照着鲁修的方法,吃了一块。 “嗯……,鲜香可口,实在是太好吃了!”她那夸张且大声的“太”字,让屋里的人都忍不住咽了一下口水。 众人一脸愤怒地问店小二:“你不是说生的,他们不会吃吗?” “是呀,我们也要吃火锅!” 小二招架不住,慌慌张张地朝着厨房跑去,见到燕双便急切地问道:“那个火锅有吗?” 燕双转头问向谢梓:“那个,火锅有吗?” 谢梓疑惑地反问燕双:“这个你说有没有?” 小二满怀期待地看着谢梓,结果听到他这样回答,心情瞬间从高潮跌入低谷。 “我觉得可以有!”燕双这时才慢悠悠地答道:“不过……” 小二刚把心情从低谷拉向高潮,又听到燕双话锋一转。 “不过什么啊!”小二焦急地问道。 “不过我们供应鸡排,鱼味锅底,请问他们要不要吃?” 小二一听燕双这话,心想着:只要有地吃,这帮人还能挑三拣四不成?当下便忙不迭地应道:“吃,他们肯定吃!” “那好,今晚供应炸鸡排,一份价格是平常的两倍。另外,每桌配一个火锅,鱼味锅底,不吃的可以不点,除此之外,没别的菜了。” 燕双说得斩钉截铁,那架势,几乎没给人留多少选择的余地。 “那火锅啥价?”小二赶忙追问。 “锅底就按一份鱼汤的钱算,羊肉另算,一斤肉比你们平常的价贵一点就行,调料一份算一个菜钱。” 燕双条理清晰地解释着。 小二听明白了,锅底一个价,其他的都按菜钱来收。 弄懂之后,他赶忙麻溜地跑到前厅,把后厨能供应的菜品一股脑儿说了出来。 一名雅士皱着眉头,面露嫌弃之色:“这鱼味的锅底,是不是太腥了点?” 另一位文人却眼睛一亮,抚着胡须,摇头晃脑道:“鱼味加羊肉,此乃‘鲜’字之妙意啊,妙哉,妙哉!” 其他人一听,觉得颇有道理,顿时纷纷叫嚷起来:“上,有什么上什么!” 鲁修这边,正有条不紊地将水发的野山菌下到锅里,而后神色认真地叮嘱道:“这玩意儿可得煮一会儿,我吃的时候,你们再动筷。 想吃肉的就先吃肉,等会儿鱼肉下锅,那滋味,才叫一个鲜呢!” 崔布禄吃了一口,咂咂嘴,一脸陶醉:“这有菜没酒,岂不是太可惜了?” 鲁修看了看在座的三位女士,突然想起刘能从幽州带来的飘香醉和果香酒,当下便吩咐一旁的锦衣卫:“去拿一坛子飘香醉和果香酒来。” 酒很快就被端上了桌,鲁修笑着介绍道:“女士们喝果香酒,男士们就喝飘香醉。” 众人都没喝过这酒,唯有崔布禄在万全福生辰宴上尝过鲁修带来的酒,他微微皱眉,疑惑地问道:“这酒,不需要调制吗?” 鲁修没想到崔布禄还记得上次调制酒的事儿,不禁笑了笑:“这是两种不同的酒,不需要调制,王府专供,你就偷着乐吧。” 说罢,便给崔布禄和金疙瘩各倒了一碗。 刹那间,酒香四溢,迅速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任莹莹性子豪爽,迫不及待地将果香酒倒出,同时给几位女子也都分了一杯。 鲁修端起酒杯,神色愉悦:“为了咱们今天因乐曲结下的知音之缘,干杯!” 众人纷纷学着鲁修的样子,齐声高呼:“干杯!” 鲁修只是轻轻呷了一小口,崔布禄上次喝过,知道这酒劲儿不小,也不敢大口喝,只是浅尝辄止。 金疙瘩本就不太会喝酒,更是只抿了一小口。 任莹莹可是江湖儿女,向来习惯大口喝酒,只见她一仰脖子,咕咚一口下去,低度的果酒下肚, 顿感心高气爽,忍不住大喊一声:“好酒!” 崔紫薇平日里虽也喝酒,但量不多,可今天这果香酒的独特滋味,让她眼前一亮,同样赞道:“好酒!” 那飘香醉的浓郁酒香,瞬间充斥了整个房间。 那些文人雅客,平日里哪能少得了酒?此时闻到这诱人的酒香,哪里还坐得住? “小二,上酒!”他们纷纷扯着嗓子大声叫嚷。 客栈柜台本就备有酒,小二听到呼喊,赶忙抱着酒坛子,一路小跑着给有需要的客人送去。 “不对啊,这酒味儿不对啊!” 有人刚闻到酒水的味道,便觉得不对劲,冲着小二大声嚷嚷起来。 有个文人实在忍不住,起身走到鲁修这桌附近,使劲用鼻子嗅了嗅,满脸疑惑地质问小二:“小二,他们的酒怎么这么香?” 小二心里那叫一个苦啊,这酒自家店里确实没有,无奈之下,只能如实解释:“客官,他们的酒是自带的。” 有个文人,以前常点金翠莲的歌,此时厚着脸皮凑到金翠莲身边:“这位小娘子,能不能赏点酒喝呀?” 金翠莲一眼就认出了这位文人,平日里对方没少给自己打赏, 可这酒又不是自己的,她面露难色,下意识地看向鲁修,眼神里满是求助之意,意思是自己做不了主。 鲁修见状,略一思索后说道:“给他们一碗,不过丑话说在前头,就只能一碗。” 这话一出口,同桌的其他人可不乐意了,纷纷对着那位文人说道:“凭什么?……” 这声“凭什么”,既是同桌好友之间的嫉妒调侃,也瞬间引来了其他桌客人的嫉妒目光。 鲁修心里暗自思忖,自己也并非那种滥好人,只是看金翠莲为难,这才…… 不过,当他目光扫过锦衣卫众人时,脑海中灵光一闪,计上心来:“你们谁愿意调酒?卖出去的钱归你们自己。” 这种让手下人创收的法子,倒也不是鲁修临场突发奇想。 他在西方的时候,就经常遇到指挥官让他们通过各种方式创收,以此激励大家多做事,毕竟多劳多得才是正理。 锦衣卫们一听自家都尉发话,顿时一个个眉开眼笑,满脸期待地问道:“我们可以吗?” “当然可以,付出就得有回报嘛。你们把酒调到三十度,价格就按飘香醉来卖。” 鲁修说得明明白白。 锦衣卫们一听,瞬间心领神会,这不就是往酒里多加点料嘛,呵呵,都尉这是“变坏”了呀! 不一会儿,锦衣卫就把调好的酒端上了桌,高声问道:“有人需要酒吗?” 一名雅士好奇地问道:“这酒怎么样啊?” “这酒不是我给你吹……” 那锦衣卫刚开口,突然觉得用词不妥,赶忙改口,“听我说,这酒那是极好的,只有喝过的人才知道其中妙处。” 说着,锦衣卫就往碗里倒出一点酒,只见那酒清澈如水,却散发着浓郁的酒香。 那雅士忍不住上前,端起酒碗一饮而尽,随即赞不绝口:“好酒,清香甘甜!” 鲁修在一旁偷偷笑着,小声嘀咕:“加了糖的酒,能不甜吗?” 第111章 任莹莹醉酒 有人曾言:“醉翁之意不在酒。” 全福客栈里这些人,显然并非单纯为了吃饭住宿而来,倒像是一群追星之人,只为一睹鲁修的风采。 值此良宵美景,倘若不发生点什么,总觉得辜负了这大好光阴。 在任莹莹的再三催促下,《笑傲江湖》第二章终于开讲了。 鲁修娓娓道来:“林平之只想挣扎起身,扑上去和方人智、于人豪一拼,但后心遭点了几处穴道,下半身全然不能动弹……” 众人听得如痴如醉,仿佛置身于那风云变幻的武侠世界之中。 故事讲到精彩处,“那些原本还在茶馆的人,有的担心惹祸上身,纷纷会了茶钱离去……” 顷刻之间,一座原本闹哄哄的茶馆,登时变得冷冷清清。 除了沉浸在故事中的众人,便只角落里有两个人伏在桌上打盹。 第二章讲完了。 房间里,来客们听得聚精会神,就连锦衣卫们也听得入迷,竟都忘记了去收卖酒的钱。 任莹莹更是听得兴起,连连喝了七八碗酒,此时她眼神已然变得婆娑迷离。 “诸位,这故事篇幅挺长,今天就先讲到这儿吧!”鲁修微笑着起身,朝着四座的人拱手行礼。 众人虽意犹未尽,但也不好强人所难,毕竟都明白,故事虽好听,可做人不能太过贪心。 崔布禄本是抱着向鲁修求教经商之事的心思,没曾想被弹琴和讲故事耽搁了不少时间。 他心里虽有那么一丝不甘,但此次的收获也着实让他感到愉悦。 鲁修送崔布禄和崔紫薇出门时,突然问道:“崔县令,你觉得今日的收获是什么?” 崔布禄愣了一下,一时没明白鲁修这话的意思。 鲁修接着说道:“你看,我说一场书,就能让手下通过卖酒赚钱;弹上一曲好琴,便能吸引诸多文人雅士。一桌子好菜,再配上一壶美酒,你瞧瞧今夜的全福客栈,这景象如何?” 崔布禄一听,顿时两眼放光,兴奋地说道:“妙呀!原来经商还能这般操作!” 此前,他所认为的经商,不过是守着铺面做买卖,在价格上做文章,甚至想着采取垄断手段。 经鲁修这么一点拨,他才恍然大悟,原来商业竞争还能通过这些别样的手段达成。 此时,任莹莹因为喝醉了酒,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 她随行的丫鬟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却又毫无办法。 金翠莲在一旁轻声安慰道:“实在不行,就在这客栈休息吧。” 丫鬟满脸焦急地说道:“不行啊,老爷家规很严,若是夜不归宿,明天老爷肯定会打死我的。” 鲁修回到客栈大堂,看到这一幕,开口说道:“你把你们镖局的地址告诉我,我派护卫去通知你们家老爷,看他怎么说。 如果他派人来接,那就回去;要是他同意你们夜宿客栈,那就住下便是。” 睡梦中的任莹莹,突然口中大喊一声:“灭门之仇,不共戴天……” 这声音吓得丫鬟一哆嗦,她赶忙转身给鲁修行礼,说道:“多谢公子,我这就把地址给您,请派人去镖局,将这里的情况讲清楚。” 旁边的几名锦衣卫,一听有差事要派,立刻精神抖擞地站在那里等候命令。 鲁修说道:“需要两位去传信,谁愿意去?” “我!”“我!”两名锦衣卫动作迅速,抢先出列应答。 “那行,你们速去速回,将任小姐的情况告知任老爷,然后回来告诉我他的决定。” 憾山镖局就在城内,而且古城县并不实行宵禁,夜间骑马出门也无人过问。 鲁修见任莹莹睡得香甜,便无心去打扰。 他转头看向金翠莲和金疙瘩二人,关切地问道:“晚上怎么不见你们吃东西,是菜不合口味吗?” 金疙瘩见鲁修朝自己说话,赶忙上前,佝偻着身子恭敬地回应道:“这么多年来,我们还是第一次吃这么好的食物,也是第一次晚上还能有吃食。” 说着,他用手背揉了揉眼角,似乎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又涨得难受,难以流出。 金翠莲也轻声说道:“我们这样的人家,一天就吃两顿,突然晚上有吃的,我们也不敢多吃,生怕……” 话虽未说完,但鲁修心里已然明白。 他微笑着安慰道:“没事,很多事情都是从不习惯到习惯,今天就是习惯改变的开始。对了,我刚才就在想,如果有机会让你们从事一种专门的乐曲伴奏营生,不知道你们能否习惯?” 金疙瘩听得一头雾水,心里想着:我现在不就是干这个的吗? 鲁修也觉得自己表述得不够清晰,于是换了一种说法:“就是找一帮人,成立一个多样的乐器组合,一起演奏,甚至还能帮别人谱曲,诸如此类。” 金翠莲似乎明白了些什么,说道:“是不是像今天这样,有胡琴、古琴,还能有琵琶一起弹奏?” 鲁修眉头一挑,手指着金翠莲,夸赞道:“还是你聪明,已经有八成的意思在里面了。 不过这样还不够,我们可以在专门的演艺厅表演,也能出去巡回演出,或者给专人演奏堂会。 当然咯,有些文人雅士喜欢吟诗,却不会谱曲,我们也能帮忙,做这些可不是免费的,全都要收费。” 金翠莲闻言,双手紧紧合拢,高兴地说道:“如果是这样,我们就能吃三顿饭了。” 鲁修不禁莞尔,心中暗忖:“这丫头就知道吃,哎,啥时候才能让她吃上三个菜啊!……” 不多时,锦衣卫很快回来了,后面还跟着一辆马车。 车上下来一位虬髯大汉,身材比鲁修还要高大,一下车便带着一股威压,大声吼道:“任莹莹呢?那丫头在哪里?” 鲁修心中暗自腹诽:房间就这么大,桌子上趴着个人,你难道看不见吗? 他并没有理会来人,而是低声问向锦衣卫:“这人是谁呀?” 锦衣卫压低声音答道:“任小姐的爹。” 丫鬟见老爷来了,赶忙挥手喊道:“老爷,小姐在这儿呢!” 任天行大步朝着桌子那边走去,伸手想抱起女儿,忽然又意识到闺女长大了,一时竟不知从何处下手。 鲁修对金翠莲说道:“去帮帮这位大小姐吧。” 金翠莲转身,朝着任天行行了一礼,说道:“我和玲儿姐姐一起,将小姐扶上车吧。” 玲儿便是任莹莹的丫鬟。 任天行听了,觉得有理。 他看着一身补丁的金翠莲,心头不禁升起一种莫名的同情。 随后,他又看了一眼鲁修,心想刚才能支使金翠莲的人,而且举止得体,浑身透着贵气,肯定不是普通人。 于是,他走向鲁修,抱拳说道:“想必是这位公子派人通知在下的吧,在此多谢了,不知公子尊姓大名?” “在下鲁修,今日有缘与令嫒相遇,担心家人放心不下,便派手下去知会了一声。” “在下任天行,多谢鲁公子相助,改天定当邀请公子府上做客。” “举手之劳,任师傅不必客气。这两日我可能会离开古城,如果任师傅押镖去幽州,打听一下鲁修,或许会有人知晓。” 任天行一听鲁修来自幽州,不禁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心中暗自思忖:这么俊俏的小郎君,怎么会来自幽州之地呢? 第112章 姑娘的传说 任天行眼中那一闪而过的疑惑,自然没能逃过鲁修敏锐的眼睛。 不过,只要对方对自己没有敌意,鲁修倒也不太在意。 任莹莹被稳稳扶上马车后,任天行豪爽地掏出一把铜钱,递向金翠莲,算是给她的赏钱。 金翠莲赶忙摆手,一脸真诚地说道:“崔小姐对我已是照顾有加,我不过是举手之劳,怎能贪图钱财呢?” 任天行见她如此坚决,也不矫情,大大方方地收回了手中的钱,而后抱拳道:“日后若有难处,憾山镖局定会铭记今日相帮之情!” 鲁修站在房间里,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他暗自点头,觉得金翠莲做得很对。 像任天行这样的江湖中人,虽说不见得能帮上什么惊天动地的大忙,但万一遇到些棘手的小事,念着这份情,想必也会出手相帮。 马车缓缓驶离,金疙瘩也带着金翠莲离开了。全福客栈在热闹了一晚后,又渐渐恢复了宁静。 然而,昨晚发生的事情,到了第二天,万全福便全部知晓了。 他听闻后,不禁惊叹道:“要是天天都能这样,哪怕只拿一半的收入,我也心甘情愿啊!” 一想到鲁修之前提及的连锁店,自己还能另外投资,他心里盘算起账来,相比较一个店收一半的钱, 若是能开上几个店,那收益岂不是相当可观? …… 齐州的崔杰收到了鲁修派人送来的信件。 信中邀请他来一趟古城,或者派个代表过去也行,主要是商谈在古城开几家博陵客栈的事宜。 这件事从一开始便是由他负责,思来想去,他觉得还是自己亲自去一趟为好。 正好借着这个机会,修复与鲁修之间的关系。 毕竟之前因为和离之事,他在鲁修面前多少有些惭愧。 于是,他简单安排了一下齐州的大小事务,便带着家仆,还特意准备了一些酒水,匆匆朝着古城赶来。 …… 鲁修第二天一觉醒来,寻思着自己也没什么要紧事,便打算好好休息一番。 可谁能料到,万全福火急火燎地跑了过来,一脸好奇地询问,昨天晚上为何忽然来了那么多人,究竟是用什么法子做到的。 鲁修刚在桌前坐下,小二见状,赶忙上前要给他泡茶, 一想到那股霉味,却被鲁修婉拒了,他还是觉得喝白开水来得自在。 “昨天能有这么多人,主要靠三件事。第一个嘛,就是自带流量……” 万全福听到“流量”二字,满脸疑惑,刚张嘴想要发问,便被鲁修打断道:“自带流量,说白了就是我自己吸引来的客人,也可以叫做关系户。” “第二呢,就是那曲‘一曲肝肠断,天涯何处觅知音’,这不就引来了一波知音嘛。再加上我讲的故事,又吸引了一些人。” “不过,最关键的还是第三件事,昨天推出的火锅,将来可能会给你这店招来麻烦。” 万全福一听“麻烦”二字,顿时紧张起来,赶忙问道:“为什么会有麻烦呢?” “因为你们店不会做啊!以后肯定会有人经常来打听火锅的事儿,你到时候怎么办?要是这时候有人在你旁边开了一家火锅店,你又该如何应对?” 鲁修接连抛出两个问题,把万全福急得额头上瞬间冒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他一时真的有些不知所措,隐隐觉得这两个问题要是解决不好,很可能会导致自己的店开不下去。 鲁修见万全福一脸焦急,沉默不语,不禁笑道:“万东家也别太着急,最迟明天就会有人来古城,我会介绍给你认识。至于后续怎么打算,我也只能帮你到这儿了。” 万全福一听,心中暗喜,呵呵一笑,觉得这样倒也正好。 任莹莹一觉醒来,脑子里第一个念头就是昨天喝的酒真是美味,紧接着才想起自己的琴还落在客栈里。 而最让她心心念念的,是鲁修讲的故事还没听完呢。 于是,她匆匆起床,简单梳洗了一下,连早餐都顾不上吃,便心急火燎地朝着客栈奔去。 到了客栈,见鲁修正和万全福说着话,她径直走过去,急切地说道:“公子,快给我继续讲故事吧。” 鲁修无奈地揉了揉嗓子,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水,说道:“这个故事以后我会写成书,到时候你没事自己看吧。” “可是,我不知道书什么时候才能出来呀,我实在等不及了嘛。” 任莹莹说着,身子不自觉地朝着鲁修靠近,说话的语气也带着几分撒娇。 “任莹莹,你要干什么?”一声厉呵,门前突然闪出崔紫薇的身影。 她看到任莹莹的身体正朝着鲁修贴近,情急之下忍不住出声制止。 鲁修觉得任莹莹这样的举动并无不妥,心想崔紫薇干嘛反应这么大,声音这么尖锐。 不过,看到崔紫薇来了,他心中倒是一喜,说道:“紫薇姑娘,你来得正好。” 话一出口,鲁修才猛然想起,在大乾,“姑娘”这个词可不能随便称呼未出阁的女子,否则有占对方长辈便宜的嫌疑。 传说曾经有一位年轻女子,终身未嫁,独自一人含辛茹苦地抚养失去父母的侄儿。 在人前,他们以母子相称,却受尽了世俗的冷眼,还被人质疑侄儿是私生子。 后来侄儿长大成人,为感念姑姑的养育之恩,便以“姑娘”称呼她。 所以,鲁修刚一说出“姑娘”二字,崔紫薇的脸色瞬间就变得不好看了。 鲁修意识到自己说错话后,赶忙解释道:“鲁某绝无占崔小姐便宜的意思,这‘姑娘’一词其实是有讲究的,能否听在下细细说来?” 崔紫薇和任莹莹一听,鲁修又要讲故事, 顿时像两个小迷妹一般,乖乖地坐在鲁修身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满脸期待。 鲁修见状,只得绞尽脑汁,当场杜撰起一个故事来:“话说,在天上,地位最高、权力最大的神仙叫做玉皇大帝,他的妻子称作王母,也有人叫她王母娘娘。 他们育有一女,名为月娇。 那时,玉皇大帝住在蓬莱仙山,王母则住在昆仑瑶池。儿子跟着玉皇大帝,女儿便随王母生活。 这两地相隔甚远,月娇每天早晨都得起个大早,赶去给父亲请安。 有一天,月娇起晚了,来不及梳妆打扮,便急匆匆地跑去给玉帝请安。 玉皇大帝看到月娇狼狈的模样,心中很是心疼,毕竟她每天都要如此辛苦地早起赶路,实在不忍心责备她。 谁料,这件事正巧被太上老君带来的杨戬瞧见了。 杨戬好奇地问:‘这是谁家的姑姑?’太上老君不敢随意作答,只得看向玉帝。 玉帝为了掩饰尴尬,便说道:‘这是你家的姑娘。’ 从那以后,天界便有了这样的传说,没有出阁的女孩就称作姑娘。 后来,这件事传到了凡间,人们便把称呼姑娘的,泛指为像仙女一样的女子。” 鲁修说得一本正经,崔紫薇听得十分认真,可任莹莹却有些不太高兴了。 因为鲁修说像仙女一样的女子才能叫姑娘,那自己算什么呢? 难道自己不够漂亮?还是说自己不像仙女那般出众? 鲁修哪能想到,他不过是说了个小谎言,却在无形中得罪了她这位大小姐。 第113章 酒吧 鲁修浑然不知自己已被任莹莹暗暗记恨上了。 此时,日头高高爬上房顶,眼瞅着就要到午时,可牛角村那边却毫无动静,连个人影都没见着。 一种不祥的预感,如同阴霾般悄然爬上鲁修心头。 他本能地察觉到,崔仁义家怕是要生出变故。 早在早晨,老苌和刘能便已出发,悄然蹲守在崔仁义家门前,密切观察着那家人的一举一动。 然而,都过去这么久了,既不见牛角村有人来送嫁妆,也不见老苌回来报信,鲁修心里愈发觉得蹊跷。 他不动声色地凑近谢梓,在其耳边低语了几句。 谢梓心领神会,旋即转身去通知张大彪,让他带上两名锦衣卫,即刻前往牛角村,找到老苌问个清楚。 想当初鲁花出嫁时,那彩礼说多不算多,可要说少,却也有好几车的嫁妆。单说那些金银首饰,价值就足有十几万两之多。 对于一个中等家境的人家而言,能拿出这般丰厚的嫁妆,已然算是高规格的发嫁了。 鲁家这般用心,无非是不想让婆家人轻看了自家女儿,只盼着女儿能在夫家生活得好些。 谁能料到,崔仁义一家人竟如此德行有亏,不仅长期虐待鲁花,甚至还险些让她丢了性命。 在这男尊女卑的年代,娘家人的权势,往往就是女子在外的坚实脊梁,虽说不能一概而论,但大多数情况确实如此。 昨天鲁修在牛角村大闹一场,说好今日崔家要归还嫁妆,他一直在全福客栈耐心等着,可左等右等,却始终不见来人,看样子这里面必定是出了变故。 张大彪领命离去后,鲁修便陷入沉思,心里暗自盘算着下一步该如何应对。 可谁想,任莹莹就像个小话痨一般,一直在他旁边叽叽喳喳,问东问西,还时不时叫嚷着要学习《笑傲江湖》里的曲子。 万全福则在一旁乐呵呵地看热闹,心里还美滋滋地幻想着这客栈日后改造后的模样。 崔布禄昨日回去后,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想了一夜。 清晨时分,他便赶忙与自家这一脉的族长会面,说起了鲁修给出的建议。 以鲁修所提供的新型酒作为招牌,完全能够碾压清河崔氏族中所生产的酒。 他们这一脉的态度很是明确,只要能赚钱,哪还管得了清河方面作何反应。 虽说大家都姓崔,但想要跻身一流世家的行列,靠的可不是姓氏,而是实打实的势力。而势力这东西,关键就得看人口多寡以及财权大小。 在古代,有了财富的人才会去琢磨权力,而有权势的人呢,眼里也只认那些有钱的主儿。 所以,对于崔布禄的提议,族中众人自然是完全赞成。 大不了真出了事,就把责任一股脑儿推到崔布禄身上,这便是大家族常见的做派。 得到了族中支持,崔布禄便琢磨起下一步该怎么走。 究竟是扩大自家铺子,还是与鲁修合作呢? 思索间,时间不知不觉就到了午时。 也不知怎的,崔布禄鬼使神差地便朝着鲁修下榻的客栈走去。 此时,任莹莹正专心弹琴,崔紫薇则在一旁吹箫。 两人磕磕绊绊地吹奏着《沧海一声笑》,那曲调时断时续。 鲁修偶尔会指点一二,或是提醒曲目中的过门,或是辅助瑶琴的和弦伴奏,亦或是纠正箫音的音阶高度。 在这一弛一张的思考中,在这一颦一笑的氛围里,时间缓缓流逝。 直到崔布禄到来,鲁修才终于得以脱身。 崔布禄见到鲁修后,便迫不及待地将族中的决定告诉了他。 刚想询问下一步该如何行事,这时衙门的差役匆匆赶来禀报:“县令大人,衙门来了一人,自称是齐州崔杰,说要面见大人您。” 鲁修听到崔杰的名字,心中暗自思忖:“好快啊,这才刚刚两天,崔杰就到了。” 崔布禄听到汇报后,想到鲁修认识这个崔杰,不禁疑惑地问道:“崔杰来古城,按照崔氏的规矩,来拜见本官倒也正常,但不知他此番前来究竟所为何事。” 鲁修也不打算隐瞒,直言道:“是我邀请他来的,主要是为了博陵客栈的事儿。如果不影响咱们谈话,你不妨请他到这儿来吧,正好大家一起商量,也省得麻烦。” 崔布禄本就不想和鲁修之间生出嫌隙,闻言爽朗地笑道:“这有何妨,大家都是自家人,正好来了一起谈。”说罢,便吩咐衙差去将崔杰带到客栈。 待衙差走远,鲁修指了指崔紫薇,接着说道:“昨天我萌生了一个想法,在建立客栈的同时,可以再建一个类似酒馆的场所,我给它取名叫酒吧。” “酒吧?”崔布禄满脸好奇地打量着鲁修,心中不禁泛起嘀咕,总觉得眼前这人仿佛不是大乾本地人,时不时就能冒出一些自己闻所未闻的新奇名词。 “对,就是酒吧。这是一个以销售调制酒为主要产业的场所。同时呢,招募一些对音乐有兴趣的爱好者,让他们在酒吧里演奏乐曲。” “这样恐怕不太好吧。”因为刚才鲁修指着崔紫薇,崔布禄的第一反应便是担心崔紫薇会被安排到酒吧演奏。 “我也考虑到了你可能会有这样的顾虑。其实只要我们规划设计得当,有些问题是可以避免的。而且,还可以让一些人在里面成为东家,或者当教师。” 经鲁修这么一解释,崔布禄似乎隐隐约约明白了一些。 当然,他心里也清楚,如果自己不答应去做这件事,鲁修肯定不会再多说什么。 “如果真要去做,那我倒想听听,你具体的计划是什么?” 崔布禄好奇地问道。 “酒吧,从名字就能看出来,就是买卖酒水、供人喝酒的地方。就像昨天晚上,你有没有留意到,昨天的酒不仅价格高,而且还特别好卖?” 鲁修说完,目光灼灼地看向崔布禄。 崔布禄听了,忙不迭地点头。 “像金翠莲或者金疙瘩这样的艺人,把他们组织起来,合奏一些曲子,给人一种耳目一新的感觉,如此一来,是不是就能吸引更多的人前来?” 崔布禄被鲁修这么一提醒,仿佛已然看到了酒吧里人潮涌动,一群人疯狂抢购酒水的热闹场景。 就在他激动不已,正想表达自己强烈意愿的时候,崔杰来到了全福客栈。 崔杰一进门,便看到鲁修正和一个人交谈。 他并不认识崔布禄,但瞧这情形,也知道眼前这位正在与鲁修说话的便是崔布禄。 于是,他进门后便恭敬地朝着崔布禄问道:“想必您就是崔布禄崔县令吧!” 崔布禄微微抬眸,上下审视了一番崔杰,点头答道:“本官正是。” “我乃齐州博陵崔家支脉的崔杰,此番前来古城,理应先拜见族中长辈。” 崔杰表现得极为恭敬,双腿并拢,身体前倾十五度,两手相扣置于身前。 鲁修这才反应过来,崔杰不认识崔布禄,赶忙起身,笑着迎上去说道:“崔东家是我在齐州的好友,此次来古城,就是为了客栈的事儿。 不过,我刚才提到的酒吧,崔东家很有经验。” 崔布禄一听崔杰有经验,也赶忙起身,脸上堆满了笑容,热情地说道:“都是一家人,不必太过生分。 刚才我与鲁都尉正谈及酒吧一事,恰逢你到来,咱们正好一同商讨商讨。” 崔杰听了,心中不禁纳闷:这酒吧究竟是个什么东西?为啥说我有经验呢? 第114章 牛角村有变 崔杰来了之后,几人重新落座,继续探讨酒吧经营的事宜。 聊着聊着,崔杰愈发觉得这所谓的酒吧经营模式,与自己开办媋桂坊的情形颇为相似。 他不禁面露笑容,说道:“如此看来,我确实对这种酒吧经营很是熟悉,只是‘酒吧’这个词倒是颇为新鲜。” 崔布禄听闻崔杰擅长此道,赶忙急切地问道:“这营生能赚银钱吗?” 崔杰微微一笑,缓缓说道:“那可是个不折不扣的消金窟!” 崔布禄一听,顿时大喜过望。 鲁修却在此刻轻轻叹息道:“哎!……这崔仁义怎么还不把我姐的嫁妆退回来,莫不是打算抵赖不成?” 崔布禄知道牛角村发生的事情,也知道和离书已经顺利拿回,至于嫁妆一事,他本以为是顺理成章、理所当然能解决的。 于是开口道:“不应该出意外吧。” “难说啊,博陵崔家这棵大树太大了,难免会生出一些枯枝烂叶。” 鲁修这话意有所指,满是抱怨之情。 崔杰自然明白鲁修的意思,他看向崔布禄说道:“同是宗亲,有些事我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请讲……”崔布禄应道。 “栽培剪伐须勤力,花易凋零草易生。”崔杰缓缓说道。 崔布禄知道,这是苏舜钦《题花山寺壁》中的诗句,其寓意是家族发展培育不仅要用心扶持,还需适时修正。 “我岂能不知,但是:新竹高于旧竹枝,全凭老干为扶持。”崔布禄回应道。 两人的对话浅显易懂,鲁修自然明白其中含义。 他微微皱眉,起身朝着门外走了两步。 崔紫薇见此,以为他们的谈话结束了,赶忙追上去问道:“公子这是要出去吗?” “不……,随便走走。”鲁修随口答道。 “那,那我陪你吧。”崔紫薇有些羞涩地说道。 鲁修听了,没有答话,默许了她跟在身后。 崔布禄看到鲁修出门,脸上不禁闪过一丝尴尬之色。 崔杰见状,接着问道:“如果这次古城要搞这些生意,清河方面会介入吗?” 崔布禄心里清楚,清河那边肯定会派人过来参与。 以往他们经营粮食、布匹等生意的时候,清河的人就总喜欢过来参股。 说是扶持,实则就是来谋取红利,吃苦受累的事儿他们一点都不想沾边。 他无奈地摇头说道:“如果是我古城崔家去经营,说不得会被他们分去三成红利。” 崔杰听闻,思索片刻后说道:“如果在古城建客栈和酒吧,我们博陵客栈占股大于五成,最多给你们留下四成半。” 崔布禄闻言,心中猛地一惊。暗自思忖,要是清河那边再搅合进来,自己岂不是连一成半的红利都拿不到? 眼看到手的肥肉,却还要分给别人,他心里着实有些不甘。 “博陵客栈,对我们来说,并非仅仅是字面上的客栈,而是一个品牌。下面酒吧的经营,会以博陵客栈古城分号的名义进行投资与经营。”崔杰进一步解释道。 崔布禄不是商人,尤其没在鲁修身边耳濡目染,对很多新奇的词汇理解起来颇为费劲,他对“品牌”一词更是一头雾水。 “这件事还要麻烦崔杰兄,晚间去一趟族中商议此事,届时还望能给我们古城一脉提出个可行的建议。”崔布禄客气地说道。 崔杰微微一笑,问道:“古城不应该是两支吗?另外一支你们没有接触?” “哎……”崔布禄长叹一声,无奈道:“鲁都尉大姐的事儿,就是另一支族内的人干的。今天这嫁妆要是不返回,恐怕最后很难善后。” 崔布禄的话果然应验了。 鲁修刚出门没走几步,张大彪便独自一人匆匆赶了回来。 崔紫薇就在旁边,张大彪走上前却没有立刻说话,鲁修瞧这情形,心里顿时明白事情怕是有些棘手。 鲁修转头对崔紫薇说道:“崔~小姐,我这边有些正事要处理,不太方便外人听到,你先回客栈,叫上一桌饭菜先吃着,我得处理一下手头的事情。” 崔紫薇乖巧地点点头,转身便看到任莹莹正站在不远处,目光直直地盯着自己。 鲁修领着张大彪快步走远,来到街角一处无人的地方,迫不及待地问道:“是不是出事了?” 张大彪赶忙急切地回道:“老苌一直在那儿守着,可崔仁义家一直没什么动静。 后来好不容易找到他家采买的下人打听,才知道昨晚崔仁义就离开了牛角村。 然后我们去查了他三处外宅,以及其他可能去的地方,结果都不见他的踪影。” “奇怪了,他受了伤还往外跑?难道?……”鲁修满心好奇,不禁自言自语起来。 “后来崔仁义的父亲也驾着马车外出了,老苌分析,这些人要么是去躲难,要么就是去搬救兵了!” 张大彪见鲁修陷入沉思,便说出了老苌的分析。 鲁修收回思绪,神色严肃地说道:“老苌说得很对,看样子我们只能采取强硬手段了。不过,眼下我们还不能轻举妄动。下午要是还不见崔仁义他们回来,你们就先回来吧。” “哦,对了,带些吃的过去,这天冷,喝点酒暖暖身子也行。” 张大彪临走前,鲁修又特意嘱咐道。 “崔仁义家人若是想耍无赖,鲁修可不会心慈手软,大不了灭他全家,然后一纸文书将他们告上衙门,届时再清算他家产便是”鲁修心中想道。 鲁修回到全福客栈,叫来万全福,将他引见给了崔杰。 然而。自己则去找崔紫薇和任莹莹,带着二女一同前往茶楼。 午时的茶楼,人数并不多,毕竟这里并非吃饭的场所。 金翠莲今天的生意倒是不错,一曲《知音》,赢得了不少客人的打赏。 上午通常是他们祖孙弹琴卖艺的时间,一直持续到午时过后,便轮到说书人登场了。 鲁修一行人来到茶楼后,径直去了包房。 燕双找到正在寻客点曲的金疙瘩,告知他鲁修找他们。 金疙瘩赶忙随着燕双来到鲁修所在的包厢。 任莹莹看到金翠莲换了一身新衣服,眼前一亮,笑着走上前说道:“小妹妹打扮一下,还真是挺漂亮的嘛。” 金翠莲被任莹莹这么一说,小脸瞬间羞得通红。 鲁修瞧见金翠莲的衣服,蓝底白花的长裙,明显大了一号,而且还不是棉衣,在这户外严寒的天气里,显得有些单薄。 他忍不住劝道:“翠莲,你这样穿衣服,很容易着凉的。还是应该穿厚实点的衣服。” 话一出口,鲁修便觉得自己的表达方式不太合适,又赶忙补充道:“这边有火盆,别站在门口了,那儿风大。” 崔紫薇也在一旁附和道:“对呀,过来这边,我们这儿还有阳光照着,一边烤火,一边晒太阳,暖和着呢。” 任莹莹说着,伸手拉住金翠莲,却感觉到她的手冰凉,于是加快脚步,拉着她来到一处有阳光照射的地方。 鲁修见状,用脚将火盆轻轻挪了过去,转头对金疙瘩说道:“一起过来吧,今天要说的话,也与你有关。” 金疙瘩依旧穿着那身破旧的衣服,他只是向前走了两步,却并没有走到桌旁坐下。 第115章 百灵演奏班 鲁修心里清楚,金疙瘩是觉得自己衣服破旧脏乱,不好意思与他们同坐,便也不再强求。 瞧这祖孙俩的模样,估摸着这个时间还没吃饭,鲁修便将桌上的茶点递向金翠莲和金疙瘩。 随后,鲁修清了清嗓子,开始说道:“昨天我冒出个想法,就是把热爱乐曲的人聚集起来,从中挑选几位,组一个合奏团。简单来说,就是一个专门演奏乐曲的小团体。” 任莹莹一听,顿时来了兴致,眼睛放光,好奇地问道:“是好几个人一起弹奏吗?” “没错,不同的乐器一起弹奏。不过为了让演奏更有层次,得有一个主旋律,其他人在后面辅助配合。具体怎么操作,咱们日后再细琢磨。” 鲁修耐心解释着,目光转向任莹莹,“我觉得你对音乐的感知能力特别强,又识字,还懂乐谱。我打算把这个团取名为百灵合奏班,想请你出任首届班主,你意下如何?” 任莹莹一听,激动得差点蹦起来。她本就对音乐痴迷,一直渴望能在这方面有所建树,拓展自己的音乐天地,这提议简直说到她心坎上了。 鲁修接着说道:“内设一个班主,再设两个副班主,以后咱们就称呼为班长和副班长,每四年选举换届一次。” 桌上众人都全神贯注地听着鲁修讲话,有的内容一听就懂,有的却还似懂非懂。 “你们都是女孩子,身份背景差异也大。之所以设置换届,是考虑到以后大家结婚生子,可能没办法一直干下去。”鲁修进一步解释道。 任莹莹想到镖局里镖师和镖头时常更替,瞬间明白了其中道理,大声说道:“这个我懂,能者居之嘛!” 鲁修满意地点点头,说道:“好,如果大家同意加入,咱们就以给酒吧、堂会或者其他活动进行演奏,当然这些可都是要收费的。 酒吧那边几乎天天都有演奏安排,收入就以出场费和客人打赏为基础,多劳多得。” 金疙瘩正津津有味地吃着茶点,听到鲁修这话,心里不禁一动。 他心里盘算着,这赚钱的机会可不少啊,尤其是出场费,以前自己连想都不敢想。 就拿现在在茶楼卖艺来说,要给茶楼交场地费,如果没人打赏,那可就不光挣不到钱,还得倒贴。 崔紫薇身为大家闺秀,自然不能像其他人一样在这种场合抛头露面。 看着其他人满脸欢喜,她的脸上不禁浮现出一丝愁容。 鲁修似乎看穿了崔紫薇的心思,赶忙说道:“演奏分主场和辅助,到时候在酒吧演奏,辅助的人会在一个有遮挡的独立空间里。在里面,你们能看到别人,别人却很难看到你们。” 独立空间,还能不被人轻易看见,这话不仅说到了崔紫薇的心坎里,任莹莹听了也满心欢喜。 毕竟在这个世道,女孩子在外抛头露面演出,实在是困难重重。 “其次,演奏只是一方面,带学生、帮别人谱曲写词,也能有收入。”鲁修又将自己的设想细细说了一遍。 最后,鲁修总结道:“咱们的百灵演奏,可不会只局限在古城,将来在大乾的南北各地都会去巡回演出。” 任莹莹惊喜地叫出声来:“岂不是说,能天南地北到处去玩啦?” “可以这么理解,既能挣钱,又能玩得开心。”鲁修笑着说道。 这简直就是赤裸裸的诱惑啊!可不是所有人都有机会享受外出游玩的乐趣。 至少崔紫薇觉得,自己一旦嫁人,恐怕就身不由己,再难有这样的机会了。 说完这些后,鲁修又详细交代了下面的招人计划。 他打算招募擅长古筝、瑶琴、琵琶、二胡、笛子、唢呐等乐器的人。 其实鲁修还想把打击乐器也一并纳入,但他知道凡事不能急于求成,得一步一步来。 谈完这些,鲁修又单独和金翠莲交代了一番,让她担任副班主。 理由是金翠莲乐感不错,而且万一在古城这边发展不顺,她也能带着这个合奏班另谋出路。 一直到晚间,老苌才回来。他一脸无奈地告诉鲁修,牛角村那边,崔仁义一家人始终不见踪影。 鲁修气得咬着后槽牙,冷冷说道:“如此顽劣的人家,我可不会心慈手软,大不了送他们去见阎王!” 刘能在一旁听了,心里“咯噔”一下,他知道,这件事自己肯定脱不了干系,必定要参与进去。 另一边,崔杰下午去见了崔布禄这一脉的崔氏族人,双方就合作事宜交换了意见。 他们商议决定,博陵客栈在古城收购一家客栈作为旗舰店。 具体股份分配为:博陵客栈总店占四成股份,因为收购的是全福客栈,所以万全福在其中占一成半股份,崔布禄这一脉占二成股份。 剩下的二成半股份,以半成一股的形式认购,单个认购方最高不能超过一成半。 他们这样安排,就是担心清河方面会来收购。 而万全福股份最少,也是经过评估给出的结果。 万全福一听,原本以为自己能拿三成股份,这下直接腰斩,心里顿时有些沮丧。 晚上在全福客栈,鲁修了解情况后,看着满脸沮丧的万全福,安慰道:“你能跻身博陵客栈古城旗舰店的股东行列,这意味着所有分店投资后的收益你都能分一杯羹。 而且下面收购其他产业的时候,你也可以入股投资,相当于能拿双份收益。对了,酒吧的事儿你还不知道吧?” 提起酒吧,万全福确实一头雾水。 崔杰见状,笑着解释道:“酒吧就是在现在客栈附近,建一个供人喝酒听音乐的地方,博陵客栈在里面占股四成。你作为博陵客栈古城的股东,自然也能从酒吧收益里分到钱。” 万全福一听,内心狂喜,这才明白其中的门道。 鲁修接着说道:“以后,古城的酒业、食品加工,甚至还会有其他产业,博陵客栈都会有股份参与。你还觉得这一成半的股份少吗?” 鲁修的话,让万全福有些不好意思,脸微微泛红,憨笑着说道:“你们这么一解释,我不就明白了嘛!” “哦,剩下的股份,我本想找几个朋友认购。” 万全福赶忙表态,试图挽回刚才自己失态的形象。 “剩下的股份不急。” 鲁修出言制止道,“剩下的二成半股份看似是个缺口,但咱们不缺资金。过上半年,等大家看到好处了,再放出这些股份,价格肯定是现在本金的好几倍。” 崔杰能成为齐州博陵客栈的当家,心智自然不低。 在齐州的时候,他就帮鲁修代持股份,自然知道该怎么操作。 就在他以为这次还是自己代持剩下股份的时候,鲁修说道:“崔布禄代持一成、崔杰代持一成,万全福代持半成吧。” 万全福不太懂什么叫代持,但只要能赚钱,他也懒得去深究。 想想自己原本一间破客栈,如今能换来这么多财富,心里正乐开了花,也就不想去操心那么多了。 第116章 赵长山的好日子 全福客栈,被万全福以资产的一成半作价抵押,入股到新的商业布局之中。 很快,众人便在县衙签署了变更契书。 与此同时,客栈正式更名为博陵客栈古城分拨总店。 一番商量之后,客栈决定停业,着手进行改造装修。 至此,鲁修与崔杰便踏上归途,回到了齐州。 齐州的博陵客栈,坐落于媋桂坊附近。 其前身是齐州崔家旁支的产业,由于地处齐州最为繁华的商业街,周边客栈林立,竞争激烈,以往的经营状况着实惨淡。 想当初,媋桂坊在鲁修的建议下完成改建,生意蒸蒸日上。 崔杰由此认定鲁修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便打算赠送他一部分股份,然而却被鲁修婉言拒绝。 最终,也是在鲁修的提议下,崔杰全资盘下了这家客栈,并将其改名为博陵客栈。 鲁修之所以选用“博陵”这个名字,实则大有深意。 起初,在客栈筹备成立之时,鲁修便打算将其作为锦衣卫在外地执行任务时的一处身份掩护之所,借用“博陵”之名,意在混淆他人视听。 再者,“多闻曰博”,此“博”字寓意着知识见闻的广泛,与锦衣卫所需的广纳信息之特质相契合; 而“陵”字,既有山岗之意,又可象征堡垒, 二者相加,寓意着博陵客栈将成为锦衣卫汇聚各方见闻、收集情报的一处坚固堡垒。 不得不说,这名字的选用,虽有精心谋划,却也带了几分机缘巧合。 齐州博陵客栈总店的掌柜,由原先媋桂坊的账房崔佰翔兼任,伙计们也都是崔杰的心腹。 此次鲁修与崔杰归来后,在鲁修的建议下,崔杰安排媋桂坊的管事崔明理,带着两名得力手下前往古城,负责经营博陵客栈古城分拨总店。 与此同时,崔佰翔被调回媋桂坊,而齐州的总店则直接更名为博陵客栈,去掉了“齐州”二字以及“总店”的字样,如此一来,便隐隐有了作为大乾境内博陵客栈总据点的意味。 鲁正厚也被诚邀而来,担任博陵客栈的掌柜。 此次鲁修回到齐州,对客栈原先的股份进行了一番调整。 调整之后,鲁修占股五成五,崔杰占股三成,苏伶则获得了一成半的股份。 苏伶大概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竟能无缘无故地得到这么一大笔财富。 此外,博陵客栈旗下新成立了一家运输公司。 在这家公司的股权分配中,威远镖局占股三成,崔杰占股二成,鲁修占股三成,苏伶同样占股二成。 目前,齐州运输公司率先开通了发往幽州大兴的线路,同时也兼顾齐州周边半日或一日可达的州县运输业务。 来到齐州的鲁修,整整忙活了三天,将诸多事宜一一交代给第二大股东崔杰,继续让他帮忙代持股份后,便离开了齐州,向着幽州进发。 在返程途中,鲁修带走的锦衣卫,还是槐树村的那批旧部,而程晨则留在了槐树村。 张大彪被留在齐州,协助鲁正厚经营博陵客栈。 老苌和刘能的身影,却怎么也看不见。 赵长山得知鲁修来过齐州的消息时,鲁修早已离开。 他满心懊悔,直恨不得给自己两拳。 原来,过年期间他贪玩外出,直到初十才回到青河镇,收到鲁修给自己的书信时,已然过了正月十五。 赵长山敏锐地察觉到一种危机,他心里清楚,很可能鲁修已经对自己失望,甚至有放弃自己的打算。 换句话说,自己在青河镇逍遥自在的好日子,恐怕就要到头了。 鲁修确实有此想法。 自己堂堂正正来毁青河镇,他手下的人,包括赵长山在内,居然毫无察觉。 这在鲁修看来,属于严重的工作失职。 毕竟他在青河镇,可不单单是开拓酒水业务、维护客户关系那么简单,更为重要的是收集当地每日发生的各类情况,此外还有粮食与酒水的调运统筹。 鲁修一行人浩浩荡荡路过青河镇,这么大的动静,赵长山居然一无所知。 鲁修忍不住心想,要是有敌人的奸细潜伏于此,恐怕赵长山同样也会浑然不觉。 青河镇,曾经也是一个县城,大乾为了便于管理,将其合并为镇。 虽说如今没了城卫防守,但因其独特的地理位置和在商贸流通中占据的重要角色,其战略意义依旧不容小觑。 当初鲁修留下赵长山,正是看中他善于与人打交道,且喜欢四处打听消息,觉得他在收集情报方面肯定是把好手。 可结果呢,过年这一连十多天,虽说鲁修本人不在,但他手下都是青河镇本地人,却一个个玩忽职守。 从这一点,足以看出赵长山在青河镇的工作实在是不力。 赵长山能清楚地认识到自身的问题,倒也说明他并非愚钝之人。 鲁修给他的信中,并未严厉斥责,只是轻描淡写地告知他,自己在青河镇走了一个来回。 收到信的当天,赵长山神色凝重,将手下的三个兄弟叫到房间,严肃地问道:“从过年到现在,你们有没有发现一队穿着古怪的人?” 其中有个叫完颜淡的,外号完二蛋,单听这名字就不像是中原人。 赵长山心里对他的底细清楚得很,也曾专门调查过。 这完颜淡的祖上,原是大乾东北部一个部落国家的人,后来那个部落被匈奴所灭,大部分族人都去了扶余国,而他则和家人逃到了大乾。 在大乾,朝廷对完颜这个姓氏的人向来十分友好,毕竟他们曾是北方部落的王室后裔,落难至此,当地官员都会给予礼遇。 不过随着时间的流逝,这种照顾也渐渐变得淡薄。 完颜淡听了赵长山的话,微微皱眉,思索片刻后说道:“赵掌柜的,西头面摊那儿,初六的时候,来了十多个人在吃面。当时我就觉得奇怪,而且街坊邻里好多人都在议论。” 赵长山一听,赶忙追问道:“有什么奇怪的?” “他们没穿铠甲,但一看就知道应该是从军营里出来的。一个个纪律严明,举手投足都整齐划一,最关键的是,每个人身上都带着兵器。” “还有吗?”赵长山急切地问道。 “他们在镇上停留了半个时辰左右,还带着三辆马车,其中马车上有女眷。不过女眷没在面摊上吃,而是去了对面的酒楼。” 赵长山暗自思忖,这个时节往齐州去,又带着女眷,想来应该是鲁修的姐姐。 想到这儿,他不禁怒从心头起,大声质问道:“这么重要的事情,你们为什么不向我汇报?也不知道去打听一下,看看都是些什么人?” 完颜淡面露难色,嗫嚅道:“这些人看起来凶巴巴的,根本不让人靠近。” 赵长山又将目光投向另外两人,冷冷问道:“这件事你们难道没看到?” 那两人被赵长山的眼神吓得脖子一缩,赶忙陪着笑脸说道:“掌柜的,过年期间,街上人来人往的,实在太多了,我们还真没注意到。” “最近十天内,你们有没有再看到这些人?”赵长山继续追问道。 那两人依旧摇头,完颜淡则欲言又止。 赵长山扫了他们一眼,心中满是失望,身体无力地往座椅上一靠,喃喃自语道:“今天过后,你们就不用来了。瞧你们这副样子,什么事都办不好。” 三人一听,顿时如遭雷击,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他们本都是流浪街头的混子,好不容易跟着赵长山过上了几天好日子,如今一下子又要回到从前,心中仿佛坠入了无底的深渊,绝望与无助交织。 第117章 大兴博陵客栈 鲁修返程之时,途经大兴,便差人去寻岳乐。 大兴位于幽州南部,东边挨着香河,西边靠着涿州,又毗邻固安。 这地理位置,本应是得天独厚,可实际上却尽显荒凉。 幽州五大军营,其中一支大兴军便驻扎在此。为便于管理,此地常设了一个县衙。 岳乐被安置在此处,最初是因鲁修为调查大兴县丞贪腐之事。 如今,他留在这里,主要职责便是监视大兴军与大兴粮仓,毕竟幽州的储备粮可都囤聚于此。 同时,大兴还是通往幽州及周边三州的分水界,海运船只一部分会停靠在香河,而后经陆路转运,因其距香河近,自然而然成了交通与信息的集中地。 鲁修此番前来,正是打算在这儿开设博陵客栈。 踏入大兴那悠长的街道,一眼便能望到尽头。 街道呈东西走向,东边尽头便是县衙,西边则是一处热闹的大集市,人们都在此处进行售卖交易。 从西往东,依次分布着粮商聚集区、杂货布匹区域,中间还有三家饭店、两家客栈。 岳乐就挤在中间的一间小铺面里,经营着一家杂货交易店,主要售卖米、油,还有从西山运来的纸张,可这生意,实在只能用惨淡来形容。 “掌柜的,你这儿都有什么米?” 岳乐抬眼瞧了一下来人,觉得这人有些面生,却又恍惚觉得在哪见过。 他没什么好气地瞥了来人一眼,说道:“我们这儿就只有黍米,价格写在外面,而且只做零售。” “你这什么意思,给我脸色看呢?”来人质问道。 “生意不好,心情自然也好不到哪儿去。”岳乐扔下这么一句,便瘫软地靠在椅子上回应道。 “你这店,怎么就你一个人,也不请个伙计帮忙?”来人并未因岳乐的态度而离开,反倒站在门前,耐心地询问起来。 这反常举动,自然引起了岳乐的警觉,不过他并未表露出来, 面对来人的询问,他反问道:“怎么,你要多少黍米,我给你去调。” “我倒是有米,你收不收?” “收,价格得减一半。” 岳乐说完,两人对视一眼,会心一笑。 街道上有一处酒楼,许是这条街上最大的酒楼了,二楼设有两个包间。 一间房里坐着女眷和四五位侍卫,另一间包间内,鲁修正悠然地喝着茶。 岳乐抬头望向酒楼的牌匾,上面“通海酒楼”四个鎏金大字,苍劲有力。 店里的伙计认得岳乐,赶忙迎上前去:“岳老板,今儿怎么舍得光顾咱们酒楼啦?” “知道你们酒楼菜贵,这不有人找我谈生意嘛。怎么,还不招待?”岳乐没好气地说道。 “别废话,我们定了雅间,赶紧上菜。”旁边的人催促道。 二人上楼后,小二不屑地啐了一口:“还不是仗着别人请客,神气什么?” 掌柜的微微抬眸,斥责道:“来者皆是客,做好你的事去。” 小二赶忙点头哈腰:“是,掌柜的,我这就去安排。” 岳乐推开包间房门,一眼瞧见鲁修在里面,赶忙抱拳行礼:“见过……” “不必多礼,先坐下吧!”鲁修摆了摆手说道。 岳乐入座后,旁边的人退出门去,守在门前。 “你们这样长期四处奔波,效果不太显著。我打算在这儿开一家客栈,给你留下七八个人。”鲁修说道。 “都尉,开客栈?可这儿没什么人住呀。”岳乐面露疑惑。 “你瞧见的只是这条做生意的街,却疏忽了周边的房屋。大家有事都爱来酒楼,如果咱们也开酒楼,很容易引起别人注意。” 鲁修解释道,“我们准备开一家客栈,一楼摆放些黍米、纸张和酒,设置几个小型卡位,供人喝酒。人家要是有事儿,肯定会开房商量。” 岳乐点点头,瞬间明白了鲁修话里的深意。 如此一来,主动让人前来,许多事情办起来确实会方便不少。 店里的伙计以及锦衣卫来人也能有个歇脚之处,最重要的是,窃听消息也更为便利。 …… 鲁修留下燕双监督大兴博陵客栈的建设,而后带领其他人朝着幽州进发。 镇北王府内, 苏定山刚准备用餐,门房便前来禀报:“王爷,鲁修来了。” 苏伶听闻,脚步匆匆,径直往大门处赶去。 苏定山望着她远去的背影,无奈地叹了口气:“哎……,女儿大了,真是留不住了!” 一旁的楚云飞本想发作,可一想到自己最近做的那些事,深知在苏伶心中印象不佳,便硬生生将脾气压了下去。 鲁修来到餐厅,只见苏定山面色阴沉。他赶忙上前行礼:“属下鲁修,自齐州归来,特来向王爷销假。” 苏定山微微点头:“回来就好,用过饭了吗?” 鲁修抬眸,笑着说道:“尚未归营,自然还没吃饭。” “也罢,既然来了,就在这儿吃吧,正好陪我喝上两杯酒。”苏定山说道。 苏定山话音刚落,苏伶便一脸不满地说道:“天天就知道喝酒,每次都得找些理由。今儿表哥前来,我看您呐,大概就是想给自己找个喝酒的由头吧。” 楚云飞听到苏伶这话,脸上顿时紧张起来,他还真没想到,苏定山让他来,竟是出于这个目的。 以前他常在王府,倒没觉得怎样,如今再来,没想到还得背这么个由头。 “放肆,你表哥在府上吃饭,我还用得着找理由?”苏定山怒形于色,心想自己这女儿真是白疼了。 说罢,他迈步走向餐桌,示意楚云飞和鲁修入座。 心里依旧气不打一处来,随口说道:“你姨娘在霸州,跟我说了好几次,想来幽州,还不是因为你们俩合不来,我才没答应。” 说起这位姨娘,便是苏定山的妾室沈梅,她育有一子,原本在王府生活。 当时镇北王王妃还在世,苏伶的哥哥苏昶被送往京师求学,没过多久,苏伶的母亲便因病离世。 沈梅妄图上位,苏定山觉得此事蹊跷,毕竟沈梅的父亲虽是朝中礼部侍郎,但她母亲是在皇帝撮合下才与父亲成亲,且沈梅母族郭家在霸州权势颇大。 郭家在霸州拥兵十万,乃是燕云的大后方。 苏定山有所忌惮,不敢轻易动沈梅,便打发她回霸州,将儿子抚养长大。 第118章 鲁修归来 苏定山妾室在霸州之事,鲁修自然不是很清楚。 今天在饭桌上这么一说,他方才知道,王府内还有这么一号人在。 苏伶知道父亲在自己耳边念叨过很多次了,无非是想将这个庶子接到幽州,一想到这,她的心情也变得很差。 “你要是真的这么想,接过来也没有什么,这么大的家业,哥哥回不来,总需要人操持。” 言下之意,苏定山也能听懂。 他缓过神,慈祥地说道:“打算你定下人家后,这才去办这件事,哎!这件事不能拖了!” 鲁修听了,心想:这话能是我一个外人听的吗? 楚云飞眼前一亮,看了看苏定山,扫过鲁修后,神情又变得暗淡下来。 心里骂道:该死的鲁修,要不是你,怎么会有这样的变故! “我的事情里就不要操心了,最好是能将大哥接回来,他也不小了,到现在还单身一个人,你也不着急。” 苏伶夹起一块肉,放在苏定山的碗里,宽慰地说道。 看了看碗里的肉,苏定山眼睛盯着楚云飞道:“取酒来,今天我们几个喝一点。” 楚云飞起身,苏伶道:“喝果香酒,不然不让喝。” “你看几个大男人,喝那女儿的酒,没劲。” “不行,你现在一喝酒就醉。” 鲁修见两人斗嘴一般,劝道:“王爷,我建议你少喝多餐,一次就喝一碗酒,尽量不要喝醉了。” 苏定山见有人帮自己,高兴的抬手指着鲁修道:“对,少喝点,就这样了。” 说完,看向楚云飞道:“你还不快去?……” 苏定山见到酒怎么劝都不行,也难怪苏伶看守得比较紧。 只顾得喝酒,什么事也谈不了。 鲁修回到飘香院的时候,感觉到头昏沉沉的。 一夜好觉, 东方擦白,飘香院的人开始早操,鲁修还没有醒。 阳光照进房屋里后,鲁修看着地上的光亮,估计时间已经到了辰时末。 他紧了紧身子,将被子拉龙,虽然过完年,天气依旧还是有些冷。 听到小荷的声音,鲁修知道苏伶来了,他懒洋洋地起床,简单地洗漱了一下后,就看到苏伶来到后院忙碌。 “小虎,前厅的房屋,可有茶叶?” 鲁修故意大声,好让苏伶注意到自己。 “都尉,茶叶有的,你要泡茶吗?” 迟山虎在前院锻炼身体,听到鲁修的呼唤,喘着大气跑来。 “你先穿好衣服,后院还有女眷呢?” 鲁修见迟山虎有点衣冠不整,假意生气道。 谢梓闻声,来到鲁修身边,说道:“我去清洗一下茶具。” 苏伶见状,迈着轻盈的脚步靠近道:“不用,这种事情让小荷去干吧。” 身旁的小荷闻言,不着声色地就朝着正厅房屋走去。 “等会我们在东边天字房说点事情,你去将花姐喊过来。” 鲁修也没有让谢梓闲着,命令道。 “好的。” 谢梓丢下声音,疾步朝着院子大门跑去。 鲁修转身看向苏伶,面容带着些许憔悴,他心里有些酸楚,关心地问道:“怎么了?昨夜没有睡好?” 苏伶哀叹一声:“呵……” “昨天有些事你也听到了,姨娘的儿子要被接过来了,这就意味着这个家又要起烟火了。” 鲁修想起昨天说的事情,的确有说这么一件事。 当时自己也没有过多关心别人家的私事,想必这就是苏伶昨天一夜没有休息好的原因。 他宽慰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有些事情急也没有用。” “不是我急,这个姨娘有些霸道,现在我母亲不在了,母族也没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亲戚,我担心他们回来,第一件事就是干涉我的婚事。” 苏伶说这话的时候,眼眶开始红润起来。 两人这时候也来到了天字房内,其中喝茶的桌子被收拾得很干净。 小荷见两人进来,急忙将洗干净的茶具端了过来。 鲁修侧目正好看见小荷尖尖角,他急忙转头,咽了下口水道:“小荷去起一个炭炉,烧一下水。” 小荷见鲁修神情怪异,也没有多想,应了一声便出去了。 苏伶也看到鲁修脸有些红,嘲笑道:“当心眼睛长疹子。” 鲁修不懂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一脸茫然地看着苏伶。 两人僵持了几息后,鲁花已经进了大院,正款款朝着正厅走来。 “你去将小虎喊来,等会你也跟过来在一起开会。” 就在鲁花和谢梓快到门口的时候,鲁修朝着谢梓说道。 小荷将正在烧的水壶和炭炉端了进来,鲁修问道:“这水怎么这么快就冒烟了?” 水壶嘴的正在升起一缕白烟,鲁修好奇的问道。 “这是早晨他们烧好的水,我就直接在上面加热了。”小荷说道。 “哦。”鲁修明白了,感情这水都不要重新烧的。 他取过茶叶,放在一个茶碗里,直接用正在冒烟的水,将茶叶洗了一遍。 然后放进了茶壶里,直接用水壶里的水加了进去。 炭炉上的茶壶,正在发出“滋滋”声响,鲁修又将茶壶里的茶水,给苏伶身边的茶碗倒入。 然后又给鲁花等几个人茶碗倒进去一些。 就在鲁修将茶壶里的水续满时,迟山虎和谢梓走了进来。 “来,大家先喝一口茶,我正好有事情和你们说一下。” 鲁修示意二人坐下喝茶,自己则也做好说道。 苏伶品了一口茶后,并没有感到有什么异样的地方,仅仅是茶水有些清淡而已。 众人一口茶饮过后,鲁修这才说道:“博陵客栈你们大概还不知道,我们锦衣卫在里面持股五成。苏小姐持股一成半,具体的经营方式我就不细说了。” “我说这个的意思,就是告诉大家,以后我们要将镇北王的意图贯彻下去,黑蛟卫以后要分批次的下去核查,锦衣卫要派人下去驻地。” 鲁修这番话,众人都能理解,博陵客栈就是自己的生意。 “大兴建了一个新的博陵客栈,总店入股,占三成,东厂占三成,镇北王府占四成,苏小姐回头将这件事记下来。” 说着鲁修看了看苏伶,继续道:“目前,博陵客栈有总店、分店,每个店的比例都不一样,以后账本都要送到东厂审核存档。” 苏伶听到这句话,心道:“这个鲁修,事情都做了这么大了,这才和我说这些。” 第119章 翁彩霞的拜访 鲁修神色从容,有条不紊地将博陵客栈的大致情况简单交代了一番,诸多细节,尚未展开详述。 言罢,他目光转向迟山虎,神色认真地说道:“小虎,原材料采购这块儿,一直都是你在负责。 往后,所有客栈都要增添卤菜经营项目。但咱们肯定没那么多精力事事亲为,所以你得着手办一件事。” 迟山虎一听自己被点名,立刻精神一振,身子挺得笔直,全神贯注地听着。 鲁修接着说道:“你多去寻觅几家香料供应商,告知他们咱们有大量采购的需求,让他们写个暗标。嗯……就是把价格写下来。” 他微微顿了顿,目光中透着几分深意,继续说道:“你和他们讲的时候,要隐晦一些,点明这些香料的竞争并非局限于他们几家,采购范围也不限于幽州,明白吗?” 迟山虎心思灵动,略一思索便明白了鲁修的意图,赶忙点头,语气坚定地回应道:“属下明白了!” 鲁修微微颔首,转而看向谢梓,吩咐道:“西山那边,谢梓你过去一趟,看看魏武的情况,评估一下他能否挑起大梁。要是可以,先让他兼任消防队长一职。” 谢梓听闻,立刻起身,抱拳应道:“属下知道了!” 鲁修抬手挥了挥,示意谢梓坐下。 稍作思忖后,又看向鲁花,说道:“对面院子以后要新增一项活儿,去购置些单薄的白布,回来缝制荷包,具体后续安排我会再讲。 为防人手不足,就让西山女工负责缝制,前院的人负责回收这些荷包,然后进行消毒杀菌。” 鲁花听得一脸茫然,只大致明白要缝荷包,其他的内容着实摸不着头脑。 但既然鲁修这么交代了,她便乖巧地点点头,照做便是。 说完这些,鲁修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又补充道:“小虎,咱们黑蛟卫日后恐怕人手不够,还需招募十人。 你去找闫指挥,让他选拔出合适的十人,日后加入黑蛟卫。” 稍作停顿,他接着说道:“然后,派付志勇带人去大兴,尽快把客栈建好。” 苏伶听到鲁修要扩招黑蛟卫,不禁眉头一蹙,面露担忧之色,开口说道:“又要来这么多人,咱们这儿怕是住不下了。” 鲁修闻言,笑着点头道:“苏小姐所言极是,的确会面临这个问题。” 他目光思索地看向别处,接着说道:“隔壁那栋商铺,我留意到一直空着,也不知是谁家的。实在不行,就买下来吧。” 苏伶见鲁修询问,便回应道:“咱们飘香院两边的房子,都是王府的产业。对面的院子,是刺史岳大人的。 他隔壁则是秦大人的,那可是御赐的产业。西街这边向来冷清,所以一直无人居住。 不过秦将军以前负责飘香院这一片的时候,倒是在对面住过。” 鲁修听后,问道:“御赐的产业是不是不能售卖?” “没错,即便闲置或是出租,也不能卖出去。关键是房契都在皇帝手中,只是由王府负责打理。” “哦,我明白了,敢情我要是租的话,租金还是你爹收着呗!” 苏伶脸色微微涨红,急忙分辨道:“别乱说,赐给了谁,就由谁打理,租金自然归谁。” 鲁修见苏伶着急的模样,赶忙笑着岔开话题:“呵呵,我就是开个玩笑。我打算把飘香院隔壁的二层小楼租下来,还有咱们右侧的一个院子,也想一并租下。” 苏伶微微皱眉,说道:“左边的二层小楼,因临街且能看到飘香院,所以这房子不能租给外人。就算是咱们自己租,也不能用于经营。” “哦?还有这种讲究?那右边的房屋呢?” “本来这飘香院的房子是赏给你的,如今你把这儿改造成这样,父亲打算把那院子也赏给你,以后方便……” 话说到这儿,苏伶突然止住了话头,脸上闪过一丝忸怩,似乎有什么难以启齿。 鲁修一时没琢磨出后面的话,但能感觉到苏定山对自己确实不错,想着以后那个院子就是自己的私宅了。 “要是这样,右侧的院子将来给黑蛟卫住吧,左侧的小楼和后面的院子,以后就作为你们东厂的办公区。” 苏伶听鲁修这样安排,眉头皱得更紧,面露关切地说道:“你这样安排可不行,没了住房,你以后怎么办?” “我以后怎么办?”鲁修心中暗自思忖,一时没明白苏伶话里的深意。 苏伶见他如此,娇嗔道:“这件事你别管了,我去和父亲说。” 鲁修也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继续纠缠,于是将其他人打发走,独独留下苏伶,开始详细讲解博陵客栈的股份结构。 就在这时,院子大门外传来一阵马车的声响。 紧接着,便听到翁彩霞那尖细且热情的声音远远传来:“哎呦,都尉大人,您可算回来了!乐逸轩的大门朝哪儿开,您恐怕都快忘了吧。” 话音未落,只见她身后还跟着两位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子,如两只轻盈的蝴蝶般翩然而入。 如今飘香院已改成酒馆,门房见是翁彩霞,也不好阻拦。 鲁修正凑近苏伶,专注地讲解着股份分红的事宜,冷不丁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不禁扶了扶额头,心中满是扫兴。 无奈之下,他只得松开身边的苏伶,起身迎向院子,一脸无奈地准备接待眼前这位不速之客。 鲁修强挤出一丝笑容,抱拳客气地说道:“霞姐今日怎么有空莅临我这小院?”说着,便将翁彩霞迎至甲字房。 翁彩霞一脸笑意,一只手亲昵地搭在鲁修胳膊上,另一只手在空中随意挥动着, 眉飞色舞地说道:“老弟可给姐姐我赚钱了呀!过年期间忙得不可开交,一直没抽出时间过来。上次来的时候,听说你回去省亲了,这一等,就是半个多月呢。” 鲁修抬眼,瞥见翁彩霞身后的两位漂亮姑娘,心中一动,想起演奏班的事, 于是开口问道:“霞姐来得正好,我在齐州搞了个演奏班,打算借着这个演奏班,开一家酒吧。” 翁彩霞一脸疑惑,显然没听过“酒吧”这个词,不禁问道:“能挣钱不?” 鲁修微微一笑,解释道:“酒吧嘛,就好比是你乐逸轩大堂的压缩版,不过只做正经生意。”他说得颇为含蓄,毕竟此处离苏伶的房间很近,生怕声音太大被她听到。 翁彩霞一听,脸上浮现出一抹妩媚的笑意,略带娇嗔地说道:“哈哈,你这是嫌弃姐姐做的生意不干净咯?” 鲁修赶忙摆手,赔笑道:“呵呵,霞姐这是说的哪里话。生意的做法多种多样,并非所有姑娘都得靠出卖色相赚钱。” 翁彩霞点头赞同道:“你说的倒是在理。如今我乐逸轩的姑娘,大多都是好姑娘。 自打用了你的法子,好多客人去了,都是冲着歌舞诗词,还有那调和酒去的。” 鲁修接着说道:“人生一大白,心境自然来。有些事情啊,越纯粹越好。 所以这酒吧,是个让人享受自然与激情的地方,关键是价格亲民,和你们乐逸轩有相似之处,但又不尽相同。” 翁彩霞听鲁修这么一说,眼中闪过一丝光亮,试探着问道:“我乐逸轩能参股不?” 鲁修目光扫过翁彩霞身后的两位娇娘,笑着说道:“在幽州,霞姐可是主力军,何止是参股,就算直接经营,也没什么不可以的。” 此言一出,翁彩霞和她身后的美娇娘们,顿时笑得眼角微微眯起,脸上满是欢喜之色。 第120章 东厂新址 屋外,阳光明媚,暖融融地洒在世间万物上。 然而,甲字一号房间内,一场酒宴正进行得如火如荼,众人觥筹交错,热闹非凡,直至午时已过,这场酒宴才渐渐散去。 鲁修迎着屋外那丝丝寒意,慢悠悠地来到后院。 他下意识地收拢了一下身上的袍氅,目光在院中搜寻着苏伶的身影,却发现后院空无一人。 无奈之下,他又踱步至正厅,见厅中无人,便独自坐下,自顾自地泡茶独酌起来。 此时,鲁花正在隔壁房间里,专心致志地登记着今日的账册。 只见她认真地核对着每一笔账目,随后小心翼翼地将账册收敛入柜。 鲁花从房间出来,一眼便瞧见鲁修正坐在那儿喝茶,神情间似乎藏着些心思。 她微微皱眉,关切地走上前去,轻声问道:“阿弟这是怎么了?” 鲁修闻声,抬起头来,脸上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一边为鲁花倒了杯茶,一边说道:“没有什么,只是在想些事情罢了。” 鲁花接过茶,轻轻抿了两口,那疲惫的脸色,竟渐渐泛起一丝红润。 她微微叹了口气,说道:“没事就好,你呀,别总是把自己搞得太累。” 鲁修无奈地笑了笑,说道:“我也不想这么累,只是现在这摊子铺得实在太大,可手上能用的人,却很难独当一面啊。” “难道非要做那么多?”鲁花面容冷静,“你也老大不小了,是时候考虑一下自己。” “大伯就你一个后人,不能走到你这里……” “我知道,姐姐你这是关心我,可有时候觉得一个人也没有什么不好的,至少,没有什么牵挂。” “没有牵挂?你真的没有牵挂吗?” “我……,我现在的牵挂或许只有你们。” “我们知道你的心里,还是多一些为了自己吧。” 鲁花顿了顿,目光中闪过一丝狡黠,接着说道:“我能看得出,苏伶小姐对你可是真心不错,你心里大概也有她吧。那你还在顾虑些什么呢?” 提到苏伶,鲁修微微一怔,脸上不自觉地浮现出一抹红晕,犹豫了一下说道:“我倒没什么顾虑,只是总觉得时机还不成熟。”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一个身影悄然停下,似乎在倾听两人的谈话。 只听见鲁花追问道:“这还需要什么时机呀?” 鲁修说道:“从一开始,我对苏伶就有一种莫名的好感,或许是见色起意吧。但那种感觉很奇妙,就好像突然有一股保护欲涌上心头,一心就想跟在她身边。” 门外的人,正是苏伶。 听到这话,她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心中暗自嗔道:登徒子。 鲁修接着说道:“但是,我这喜欢也只是单方面的呀,还不知道人家心里是怎么想的呢。毕竟对方是郡主,身份摆在那儿呢。” “对哦,这身份差距确实是个问题,让你去提亲,肯定也挺为难你的。”鲁花附和道。 “提亲?大姐,你没搞错吧,人家郡主怎么会下嫁呢?我还在想,我顶多也就做个赘婿咯。”鲁修苦笑着说道。 “赘婿?那怎么能行?你家就你一个独苗了,要是做了赘婿,那不是相当于绝后了吗?”鲁花着急地说道。 鲁修不以为然地说道:“绝后倒不至于,大不了以后多生几个孩子,给老头子留一两个延续香火就是了。” 门外的苏伶听到这里,再也忍不住了,下意识地想要推门进去理论一番。 可刚要动作,她突然反应过来,若此时进去,自己在外偷听的事情不就暴露了吗? 于是,她轻咳了一声,装作若无其事地说道:“你们还没有吃饭吧!” 鲁修有些纳闷,心想自己就在隔壁吃饭,她难道会不知道? 鲁花笑着回应道:“刚收拾好早晨的账目,还没来得及吃呢。你呢?吃过了吗?” 苏伶脸上挂着甜甜的笑容,说道:“我也没有吃,大姐,我们俩一起吃点吧。” 说着,便亲昵地拉起鲁花的手,往门外走去。 鲁修见状,一脸错愕地问道:“那,我呢?” 苏伶扭头,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道:“你饿着吧……” “我招谁惹谁了?……”鲁修一脸委屈地嘟囔着。 关于租房的事情,苏伶回去一趟后,顺利地将左右两边的房子全部搞定。 左侧是一座前面带有二层楼的建筑,沿着外部回廊可以直接上去。 中间隔了一堵墙,后面还有一个颇为宽敞的院子,用来住人和安置马匹之类的,倒是十分方便。 右侧则是一个二进的院子,布局和飘香院有些相似,但设计上更偏向于住家风格。 所有的房屋都设有前后门,中间还隔出了巷道,并且有侧门。 不像后世,房屋一家紧挨着一家,也不分巷道,邻里之间一旦有纠纷,就会为了宅基地的问题吵得不可开交。 苏伶坚持要求鲁修住在东厂的后院里,她觉得这样一来,平时既能有个人保护东厂,要是东厂有什么事,找鲁修也会方便许多。 鲁修倒觉得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于是便打算将右侧的院子安排给黑蛟卫的人居住,现在飘香院的后院,则让刘伯带着几个帮厨的人住在那儿。 房屋分配妥当后,接下来便是打扫卫生,再简单地装饰一下,尤其是东厂的办公区域。 东厂这边的房屋,本就是沿街的门市房。 一开门便是一个大堂,前后门都能通行,货物就摆放在两侧。 由于是外回廊的设计,所以两侧依旧是楼房,左右各有两间,依旧按照商铺的格局进行陈设。 鲁修觉得,东厂暂时用不到这么大的地方,便将苏伶等人办公的位置安排在了楼上,楼下后面回廊的房间,就作为自己的办公地点。 临街的正堂,则打算用来做点生意,主要陈列一些样品,像现在已有的酒水、布匹、纸张等,以后还会陆续增添其他物件。 这样一来,也能给前面负责安保的人找点事情做,省得他们一个个在前面像傻大个似的,显得无聊又无所事事。 对于东厂安保人员的安排,鲁修认为从锦衣卫里抽调比较合适。 毕竟能被选来这里做安保,也是一种信任,同时也能为向外派遣人员做准备。 就在这边紧锣密鼓地安排着搬家事宜的时候,翁彩霞派人送来了一些乐曲,还将乐轩坊几位吹拉弹唱技艺颇为出色的姑娘送了过来。 按照鲁修和她之前的协议,打算在这里培训一些演奏班的人员,并且面向外面招募。 放在飘香院是最合适不过的了,要是放在乐逸轩,不知情的人恐怕还以为是在青楼上班呢。 正好飘香院正厅的房间空了出来,西厢房便被改造成了他们演奏的房间,里面还隔出了几个小间。 正厅堂屋则变成了领唱,或者独奏的位置,后面设置了一个屏风,那是给男性乐师伴奏的地方。 在大乾这个时代,打击乐器基本上都是由男性演奏,女性演奏打击乐器的情况非常少见。 而鲁修选择的打击乐器,主要是鼓,当然,像磬这些乐器,他也考虑在内。 招募告示一经贴出,立刻吸引了很多人前来报名。 可让人意想不到的是,来报名的全部是男乐师,女乐师几乎一个都没有。 这也是受这个时代观念的约束,年纪小一点的女性,还不能成为乐师,而年纪稍大些的,基本上都已嫁人。 在大乾,女人一旦出嫁,出来做事,大多也就是做做女红,或者帮人洗衣服之类的。 当初纺织厂招工,要不是那些流民为了生计所迫,几乎不可能有人愿意去。 第121章 边关轶事 又过去了半个月,幽州的天空依旧时不时飘起雪花,这个冬天似乎格外漫长,整个燕云大地,仿佛被严寒凝固,陷入了一片寂静之中。 不知不觉,二月悄然来临。 然而,边关却传来了令人忧虑的消息:草原上,大批牛羊马匹被冻死,不少人试图进入关内换取物资,尤以御寒之物最为急需。 利益的驱使,让一些人打起了煤炭的主意,甚至有人胆大包天,竟敢走私铁炉出关。 虽说目前朝廷尚未对煤炭走私加以管控,但铁炉属于铁器,在大乾,这可是严令禁止对外出售的物件。 苏定山这几日为此事愁眉不展, 铁炉这东西,整个幽州也就鲁修的西山在生产,此外便只有边军军营里才有。 此时的飘香院,经过大半月的变迁,已不见黑蛟卫的身影,只有刘伯和几位男帮厨在此,还有两位外地来的男性乐师,也与他们一同居住。 这天,临近午时,暖阳透过云层,洒下几缕微弱的光线。 正厅里,一位来自乐轩坊、擅长吹笛的女子,正悠悠吹奏着鲁修教她的《渡情》。 这首《白蛇传》里的插曲,鲁修觉得它旋律优美,既能演奏,也适合演唱。 笛音婉转,与二胡交织,古琴与琵琶亦可巧妙伴奏,即便是以打击乐辅助,也能相得益彰,营造出独特的美妙氛围。 不过,关于演唱一事,鲁修正忙于诸多事务,暂时还无暇顾及。 苏定山踏入院子时,那悠扬的笛声瞬间吸引了他,他不禁停下脚步,听得入了神,心中暗自惊叹,这曲子竟如此美妙。 鲁修和苏伶正在隔壁,听闻有人通报,赶忙从东厂匆匆赶来。 “王爷,您怎么站在这儿呀,咱们先进屋坐下吧。”鲁修看着愣神的苏定山,赶忙上前热情招呼。 “呵呵……,这曲子实在是美妙,要比……” 苏定山刚要脱口而出,眼角瞥见苏伶也在,急忙将后半句话生生咽了回去,而后给了鲁修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那眼神仿佛在说:你懂的。 三人一同走向甲字一号房屋,鲁修一边走,一边吩咐下人准备几个好菜。 入座后,苏定山率先开口,神色凝重地说道:“关外依旧寒冷多变,如今边关出现了走私煤炭和铁炉的事情,你对此有何看法?” 屋内只有他们三人,鲁修明白苏定山这是在问自己,稍作思索后,缓缓答道:“但凡货物能带来利润,总有人会按捺不住,蠢蠢欲动。” 他顿了顿,接着说道:“有50%的利润,商人就敢铤而走险;为了100%的利润,他们便敢践踏一切人间法律; 若有300%的利润,商人甚至敢犯下任何罪行,哪怕冒着被绞首的危险。 王爷既然问起,想必心中已有考量,关键是您打算如何应对呢?” 苏定山沉默片刻,似乎在细细琢磨鲁修的话,随后沉声说道:“煤炭运往境外,目前尚无律法限制,可铁器在我大乾,那是明令禁止外流的,究竟是什么人如此大胆?” “王爷,这件事您派人查过了吗?”鲁修问道。 “已经着手调查,但目前还没有结果。”苏定山无奈地摇了摇头。 “出入境主要集中在哪些地方?按理说,有煤炭产出的地方,都应有我们的锦衣卫驻守,我这就下令让他们也参与调查。” 鲁修刚说完,苏定山便斜睨了他一眼。 见鲁修神色镇定,并无慌张之色,苏定山料定他问心无愧, 这才长舒一口气,说道:“说起来也怪,云州和蔚州都有走私迹象,其中云州流出的数量最大。” “云州?”鲁修微微皱眉,思索片刻后说道:“如此重大之事,锦衣卫没理由毫不知情。这里面,边军怕是有人充当内应,而且商人行事向来隐蔽,锦衣卫若无明确指令,一般不会留意这些情况。” 苏定山对锦衣卫也颇为熟悉,鲁修平日里没少在他耳边汇报锦衣卫的动态。 “看来得派西厂的人进驻云州了,这种事必须彻查清楚。煤炭实则也算战略物资,即便要出境销售,也应由官府主导,这里面的利润,恐怕不止一倍。” 鲁修的话,让苏定山心中一震,他虽知道煤炭值钱,却未曾料到,若贩卖出境,利润竟如此丰厚。 关键是如今边军与商人勾结之事,并非什么秘密,大多数时候,大家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毕竟边军的日子着实艰苦,给他们一些便利,让他们谋取些福利,也算是一种默认的“潜规则”。 但面对如此巨大的利益,苏定山想到自己竟分不到一杯羹,心里难免有些可惜。 “既然煤炭尚无律法限制,我们不妨暂时对外开放,而且煤炭也并非非得用铁炉燃烧。我们只需做好合理的出口关税安排,价格方面,自有商人去协调。” 鲁修给苏定山提供了一个思路,在他看来,与其强行封堵,不如因势利导。 苏定山思索一番,觉得此言有理,但又有些担忧地问道:“这样做,会不会让朝廷觉得我们通敌?” “王爷,互市本就是朝廷允许的,何来通敌之说?届时,我们只需留意禁止外流的货物,同时,这也能让一些不法商人露出马脚,咱们还能从中获利。” 听到“获利”二字,苏定山眼睛顿时一亮,心中暗道:若真如此,倒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一旁的苏伶见鲁修三言两语,便将此事处理得如此妥当,不禁暗自佩服,心想鲁修此人还真是不简单,竟对边关互市之事也如此精通。 苏定山又思索了一会儿,问道:“既然要开互市,你觉得派谁去合适?在何处进行交易较为妥当呢?” 鲁修深知此事关系重大,不敢随意作答, 沉思片刻后,认真说道:“最好派一位负责商业的官员,或者委派一位特使。至于具体地址,还需慎重考虑。 我个人倾向于找一个缓冲地区,如此一来,双方商人既能放开手脚做生意,我们也能更好地监管那些不法商人。” 苏定山听后,赞许地点点头,说道:“没错,此事确实需要仔细斟酌。我可以考虑派庄函前去。” 庄函是王府的长史,并不隶属于幽州府。 鲁修知晓此人,但并不熟悉。既然苏定山已提及此人,鲁修也只能表示认同,毕竟有些事情,他不便过多干预。 第122章 大兴客栈生意 鲁修觉得这个冬天有些蹊跷,一个冬天,幽州长达两个月下雪,而且靠北的地方,雪下得更大。 依靠牧场生活的匈奴人,面对这样的情况,一定会做出极端的事情。 要想让他们稳定,只有一个办法,就是让大家都动起来。 而且是让他们看到活下去的希望,与巨大的利益。 鲁修针对草原的情况,和大乾的一些律法,他研制出一种陶制的烽火炉,核心就在内胆上,安装也极其的简单。 高温下烧制的陶制内胆,上面带有凹槽,上端有回流口,下端有一片可以排除草木灰的格栅。 这样的内胆有最基础的两种方式使用。 第一种就是在地上挖一个坑,上面的坑容得下一个内胆,下面也有一个坑,上面放置着陶制的格栅。 这种炉子是从上面点火,直接燃烧枯草树枝,甚至与牛羊马粪都可以。 另外一种就比较高级一点,安装方法和前面一样,可以挖坑或者用砖作为烟道,这样的炉子是侧部添加,包括煤炭在内的燃料。 不过这样的炉子设计有个缺点,就是火从烟道位置走,上面最好是架设金属片,或者是锅,当然陶瓷锅在上面也能用。 鲁修设计好这些物品后,就让人进行赶制出一批,而且还制作了很多说明。而且用的都是大乾文字。 上面还配了一些安装图,进行辅助说明。 至于交易的位置。 鲁修想到一个地方,这里是蔚州向北一百五十里,云州东北角一百五十里,武州和新州只有不到一百里的位置。 于是,鲁修将自己的想法提交给了镇北王苏定山。 苏定山听闻,眼中闪过一丝思索,追问道:“你所言之地,可有具体考量?为何觉得此地适宜通商?” 鲁修神色认真,侃侃而谈:“王爷,此位置得天独厚。地处几州交界,交通相对便利,能辐射多个区域。 虽现有些荒芜,却也意味着开发空间大。 在此建立通商之地,可有效控制贸易往来,且在我大乾境内,安全性更有保障。” 苏定山微微点头,认可了鲁修的分析,又问道:“那依你之见,此地通商,后续该如何管理?” 鲁修早有思考,不假思索地回应:“王爷,对于这个地方,我们不妨命名为安镇。 此地应明确其特殊性,永远不会成为战争之地,允许匈奴及各地商人在此经商,当然,需缴纳相应费用。 考虑到商人们的安全,可允许来此经商的商人,一人带十人的卫队,但每月得缴纳足额的保护费。” 苏定山抚着胡须,沉吟道:“如此安排,倒也周全。只是这土地与房屋之事,该如何处置?还有这安镇的管理者,又该如何选择?” 鲁修接着说道:“土地既是大乾燕云的地盘,外地商人前来,可进行租售。 至于安镇的镇主,鉴于目前无人前往,规定凡是在此地居住的居民,以及经商半年以上的商人,均可自由选举,且不限制镇主身份。” 苏定山面露诧异之色:“不限制镇主身份?这会不会太过冒险?” 鲁修笑了笑,解释道:“王爷,之所以如此规定,是希望能广纳人才,不拘一格。 哪怕是土匪出身,只要他能保证一方平安,确保交易公正,又有何不可? 如此一来,反而能激发各方的积极性,让安镇尽快繁荣起来。” 苏定山听后,思索良久,最终点头道:“好,就依你所言。” 于是,苏定山听从了鲁修的建议,同时向相邻的几个州发去了公文,让他们问当地商人,顺便转告匈奴的商人,告知此地为中间区。 对于中间区,苏定山在公文中是这样解释的,这里位置永远不会战争,允许匈奴和各地的商人在此经商,只要交钱就行。 …… 话说,在大兴,岳乐在燕双等人的协助下,迅速盘下了一处客栈。 经过一番简单收拾,客栈便进入了试营业状态。 大兴平日里人口不算多,此地周边建有一些货仓,因而往来的大多是买卖人。 许多人因长期在此经营,都有了自己的私宅或店铺,如此一来,需要住宿的人便少了许多。 当大兴博陵客栈的招牌一亮出来,大部分人都以为这是博陵崔氏的产业,毕竟登记牌照时用的正是崔杰的名字。 由于客流量较少,为了更好地探取情报,他们索性将大兴博陵客栈的一楼改造成了酒吧。 如此一来,整个客栈看起来有些不伦不类,但也实属无奈之举。 大兴原址位于王各庄,向东二里处开始大兴土木建设,再往东便是麻子营,正北方向则是同字营。 客栈试营业期间,同字营和麻子营两大营的统军将领竟纷纷前来光顾。 无他,只因这里的酒实在是香醇可口,令人难以抗拒。 岳乐所属的二中队三队人马也全部被调集至此,从那时起,这里便成了二三队的驻地。 随着二更的钟声悠悠敲响,不留宿的客人陆续离去。 此时,付志勇满脸笑意地招呼岳乐过来,桌上已摆上了两个热气腾腾的菜。 这几日,看着客栈生意不错,付志勇乐得嘴都快合不拢了,兴奋地说道:“要是一直能这样经营下去,咱们很快就能发财啦!” 岳乐抱着酒坛子,慢悠悠地走过来,无奈地说道:“你可别高兴得太早。有些军卒和上官,都是免费在这儿吃喝的。 咱们搞这个试营业的噱头,主要是为了拉拢一些人。” 付志勇一听,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疑惑地问道:“你的意思是,我看到的这番热闹景象只是个假象?” 一旁的燕双忍不住讥笑道:“你还真以为他们会付钱啊?这些天咱们可都是在贴钱呢。 你也不想想,在这来来往往的这么多人里,咱们自己兄弟占了多少?” 付志勇心中暗自思忖,不禁暗道:“我去,得有二十多个兄弟在这儿呢。” 他心里清楚,这些兄弟在这儿一方面是帮着客栈后厨做卤菜调味,另一方面也在教店里的人一些烧菜的配料和方法。 实际上,真正在这儿掌勺的厨子,也就只有一个人。 这家客栈的菜品主要以卤菜和火锅为主。 不过,可别以为这儿的火锅和后世的一样精致多样,在幽州,大家对火锅的理解,其实更像是一种“乱炖”。 第123章 共赴征程 幽州,西山。 此时的西山工坊,最忙碌的当属洗煤厂,纺织厂亦是日夜不停歇地运转着。 西山织造的斜纹布料,不仅厚实耐用,价格还十分亲民,在燕云地区乃至周边州郡的市场上,都备受青睐。 因其问世,市场上原本的棉麻织物价格纷纷下调,这无疑为百姓带来了实实在在的便利。 门前沟以西的那片蔬菜棚子,经过反复调试,成功实现了地热均匀分布。 再加上土法制作的温度比照器,棚内温度基本能恒定在所需的节点。 如此一来,镇北王府每日都能享用新鲜蔬菜,幽州几大营每隔十天也能喝上蔬菜汤。 然而,西山最令鲁修牵挂的,还属武器生产工厂。 如今,这里的冶金、铸造、装配已然形成流水线作业,不过所需人手倒不算多。 只是,这些武器面临一个严峻问题:在寒冷气候下,极易受潮,从而影响使用。 鲁修正琢磨着研制一批既能防潮,又最好是后填装的武器。 虽说他研发的火箭炮已然威力不凡,但在他眼中,仍存在改进空间。 入冬之后,肉食供应逐渐减少,这也让鲁修忧心不已。 毕竟冬日里,百姓食物消耗减少,家中储备的能吃之物基本耗尽,已然开始面临缺衣少食的困境。 于是,西山已经开启了养猪计划。 此事引起了苏定山的关注,虽说幽州流民数量不多,但养猪毕竟需要消耗粮食。 这日,苏定山又来到了飘香院, 只要有事,他总爱往这儿跑,估计一是因为这儿吃饭不花钱,二是能畅快饮酒。 苏定山见到鲁修,一脸疑惑,忍不住开口问道:“你们西山养猪,都给猪吃些什么呀?” 鲁修见王爷问的是此事,不紧不慢地说道:“如今西山产煤,百姓烧煤的越来越多,家里秸秆用得少了。我们就收购一些秸秆,粉碎后再添些饭店的泔水。” “猪吃这个能行?”苏定山显然对这个回答不太满意, 在他的观念里,猪向来是吃粮食的,再不济也得是麸糠, 在这人都吃不饱的时候,猪哪能有这般吃食? “猪吃这些没问题的,王爷放心,我不会糟蹋粮食。而且我养的猪,基本半年就能出栏。”鲁修自然不会提及阉割之事,毕竟苏伶还坐在一旁呢。 他也没有说出,酿酒产生的酒糟,也是养猪的好材料。 如今西山酿造的酒,已然在酿酒行业占据垄断地位,但为了维持市场活力,鲁修收购时,会连同酒糟一并收下。 如此做法有两大好处,一来酒糟可二次发酵,蒸馏出基酒,虽说度数不高,但好歹不会浪费; 二来酒糟能用来喂猪,还可风干作为储备饲料。 西山养猪,成功激活了幽州的生猪市场。 紧接着,大兴正在建起了一座能饲养几百头猪的养猪场。 鲁修还计划在涿州也建设养猪场,以后凡是有博陵客栈的地方,都相应建些养猪场。 一来泔水供应充足,二来也能为当地百姓谋福利。 这都是后话了。 苏定山见鲁修说得头头是道,也不好再多说什么,话题一转:“庄函准备出发了,去寻找你说的那块地方。” “周边几个州都收到公函并张贴出去了,接下来该怎么办?” 鲁修将王爷的话稍作梳理后,回答道:“先派兵驻守,疏通各地交通,安抚当地居民,讲清利弊。要是遇到暴民和山匪,就把咱们的政策说给他们听。” 苏定山听鲁修说得如此轻松,一时兴起,问道:“要是派你去配合庄函,你能完成这任务吗?” 鲁修正犹豫着准备应下,不料苏伶抢先说道:“你这样做,岂不是让鲁修涉险?” “啊哈,你这什么意思?难道……?不对啊,你现在都直接叫鲁都尉的名讳了?”苏定山像是刚反应过来,双眼戏谑地看向苏伶。 “我一直都这样啊!”苏伶满不在乎地回答,可迎着苏定山的目光,她突然意识到什么,脸颊瞬间泛起燥热。 鲁修见气氛有些微妙,赶忙说道:“王爷,派我去没问题,但有些事最好能听我的。庄函我不熟,就怕他到时候瞎指挥。” “我还会派右校尉苏铁山和你一同前往,你们各自带人,遇事三人一起商量。苏铁山是个武人,自然会偏向你这边。” 苏定山这番话,让鲁修心里踏实了许多。 毕竟要去的地方荒僻,谁也不敢保证会遇到什么突发状况。 要是庄函是个迂腐文人,遇事犹豫不决,那就麻烦了。 有了苏定山的这些保证,东厂有苏伶坐镇,鲁修还是比较放心的。 西厂有闫宽和谢梓代管,似乎也没什么问题。 谁能料到,谢梓和闫宽得知鲁修要去蔚州防御外的地方建设自由贸易城,当即表示不同意。 闫宽一脸严肃:“我们锦衣卫是都尉大人一手打造的,我闫宽可以不在,但都尉大人绝不能去冒险。” 谢梓不太擅言辞,着急表态:“反正我要跟着你去。” “正因为我要走,锦衣卫不能没人管事,闫宽你留下,我很放心。我带来福地一中队去就行。” 鲁修说完,闫宽回应道:“闫宽目前只有两个队满编,李布青的队伍还缺一个班。” “无妨,这次把黑蛟卫全部带上,你抽调一个班的锦衣卫去飘香院。”鲁修吩咐道。 “那我呢?”谢梓焦急地问道。 鲁修笑着看向谢梓,这个平日里沉默寡言的人,关键时刻总能为自己着想,他心里很是欣慰:“我把燕双调回来,跟我一起去。” 谢梓心里也明白西厂责任重大,尤其是现在老苌他们不在,自己得守好这儿。 而且他还有个任务,要是清河崔氏不知好歹,就得采取必要手段。 鲁修在匆匆两日的筹备之后,迎来了第三日的晨曦,天际竟悠然洒下细碎雪花,轻柔地将大地覆盖成一片白芒。 于城郭之外,鲁修与庄函、苏铁山等人汇聚一处,准备共赴征程。 庄函所率人马寥寥,仅三人随行,皆是他麾下长史中的智囊之士,个个气度不凡,运筹帷幄之中。 苏铁山则统领着一支逾千人的铁骑部队,铠甲如金,马蹄声声,气势恢宏,犹如古代战场上的英勇战阵,令人心生敬畏。 而鲁修,虽只率百余勇士,却同样身姿挺拔,步伐坚定,他们并肩而行。 在这银白的世界里,踏上了前往蔚州的征途,每一步都似乎预示着未知的挑战与辉煌的未来。 第124章 古城失火 鲁修才刚离开幽州,古城那边便如晴天霹雳般传来噩耗。 原本热闹的古城博陵客栈,一夜之间竟被一场大火吞噬,熊熊烈焰冲天而起,映红了半边天。 这场大火无情地夺去了两位伙计的生命,派去古城主事的崔明理也未能幸免,被大火严重烧伤。 身为县令的崔布禄得知此消息,心中一紧,当即下令严查此事,势要揪出幕后黑手。 然而,还没过三天,师爷崔伯翰便带来了古城崔家这一脉族长的话,话中的意思竟是让他将这件事淡化处理。 崔布禄心中顿时明了,做出此事的,大概率是清河崔氏子弟。 可他实在想不明白,自己古城一脉在客栈里也有股份,他们究竟为何要这么做? 难道是忌惮古城一脉发展壮大? 齐州的崔杰听闻这个情况,心急如焚,立刻叫上媋桂坊,自己平日里豢养的侍卫古道楠,带着七八个人火急火燎地赶往古城,着手处理失火一事。 崔布禄虽说收到了家族的传话,但此事关乎自己的切身利益,甚至可能影响到自己的未来,他又怎敢草率行事,轻易将此事定性。 古道楠抵达古城后,马不停蹄地先去了医馆,见到了躺在病床上的崔明理。 “三爷,您知道是谁干的这缺德事吗?”古道楠关切地问道。 他称呼崔明理为三爷,毕竟崔明理是崔杰的堂兄弟,在族中排行老三。 崔明理修养了两天,身体稍有恢复,可被烧伤的地方依旧疼痛难忍。 他艰难地侧过身子,眉头紧皱,缓缓说道:“我也不清楚啊,当时我带来的一个伙计,当场就被烧死了,另一个为了救我,没来得及逃走,烧成重伤,昨天也没挺过去……哎。 我看这情形,不像是仇杀,再说咱们齐州崔家在这儿也没得罪什么人呐。” 古道楠听后,陷入沉思, 片刻后,他眉宇紧锁,凝神思索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问道:“三爷,您为何觉得不是仇杀呢?” 崔明理微微叹息,说道:“那些人只是把火油和火把随意扔进来,然后扭头就跑了,看起来就是想阻止我们完工。” “难道是同行所为?”古道楠猜测道。 “有这种可能,可咱们崔家和本地县令本就是一家人,而且他们在客栈里也有股份,谁又有这么大的胆子呢?”崔明理满脸疑惑。 听到崔明理这样说,古道楠想起崔杰之前提到的一个人, 在这个古城,崔氏分为两支, 另一支并未与他们合作,虽然觉得不至于做出这种极端之事,但其中有个人必须调查,这个人便是牛角村的崔仁义。 …… 话说老苌和刘能在古城已经潜伏了好些天,一直在暗中盯着崔仁义家。 鲁修因为没能拿到大姐的彩礼,哪能轻易咽下这口气? 前世他不是软弱之人,今世更是如此。 就在崔仁义回来后,他们正打算动手的时候,无意间发现崔仁义,竟带着一伙人回来了, 看那些人的派头,似乎来头不小。 于是,他们决定先按兵不动,了解一下这些人的底细。 却万万没想到,崔仁义竟带着这伙人去烧了古城博陵客栈。 大火肆虐过后,这伙人便离开了牛角村,朝着齐州方向而去。 老苌顿感事情不对劲,急忙带着刘能跟了上去。 …… 古道楠暗自前往牛角村,对崔仁义展开调查,得到的消息是崔仁义确实回来了,但这几天却不见踪影。 他回到医馆,找到崔明理,问道:“三爷,您知道崔仁义这个人吗?” 崔明理思索片刻,缓缓摇头道:“不太清楚,应该没接触过。” “您再仔细想想,失火这两天,有没有什么陌生人接触过你们?”古道楠追问道。 “陌生人?……”崔明理努力回忆着。 “对,三爷您好好想想!”古道楠催促道。 就在古道楠话音刚落,万全福恰好走了进来。 他见屋里有人,朝着崔明理恭敬地打了个招呼:“崔管事,这场大火可真是苦了您了!” 崔明理见是万全福,勉强挤出一丝笑容:“万东家,这次合作遭遇如此变故,实在是太不幸了。” 万全福看了看古道楠,微微点头示意,然后对崔明理道:“我就是来看看您,您要是有事儿,我就先告辞了。” 崔明理察觉到万全福似乎有话想说,大概是因为古道楠在场有所顾忌, 便摇头道:“这是我家派来照顾我的人,都是自己人,万东家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万东家前来,恐怕不只是来看我这么简单吧。”崔明理看穿了万全福的心思。 被识破意图,万全福略显尴尬地笑了笑:“崔管事好眼力,一下子就看出了我这点小心思。” 说完,他还朝着古道楠微微欠了欠身, 然后转过头对崔明理说道:“自从失火之后,我就一直在琢磨,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我经营这家客栈好些年头了,还从未出过这种事。” “这两天我去找崔县令,想打听些情况,可我怎么感觉,崔县令对这事好像有些不上心啊。” 古道楠听了这话,眉头瞬间蹙起,他敏锐地察觉到万全福这话似乎话里有话。 崔明理同样也感觉到了异样。 万全福这话让崔明理脸色一沉,疑惑地问道:“万东家,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咳咳~” 万全福轻咳两声,赶忙解释道:“你们都是崔家人,我在这儿不过是个外人,按理说我不该胡乱猜疑,但这全福客栈是我实打实投入心血的产业,我实在是心疼啊!” 崔明理顿时一股怒气涌上心头,厉声道:“你这是在怀疑我?我这边都死了两个人了,再说,烧了客栈对我们有什么好处?” “不不不,崔管事,我不是怀疑您,我只是觉得此事太过蹊跷。” 万全福吓得急忙摆手解释,他已经明显感觉到,不只是崔明理身上散发着隐隐的杀气,就连一旁的古道楠,也仿佛有想将他生吞活剥的冲动。 “这件事确实透着古怪,你仔细说说,崔县令到底是什么态度!” 崔明理强压怒火,他明白万全福这话的矛头似乎指向了崔布禄,他迫切想知道其中的细节。 “失火的当天,我就去找了崔县令,当时他表现得很着急,可事过三日,他对失火一事却只字不提,这就让我觉得很奇怪。” 万全福小心翼翼地斟酌着措辞,有些话他可不敢乱说。 “你说的这些都是真的?”古道楠脸色阴冷地问道。 “我怎么会撒谎呢?”万全福被古道楠的话吓得一哆嗦,急忙分辨道。 古道楠与崔明理对视一眼,两人心中瞬间有了结论。 第125章 抓住崔仁义 虽说已至二月,古城的天气却依旧透着彻骨的寒冷,凛冽的寒风如刀割般刮过脸颊。 老苌和刘能一路紧追崔仁义,奈何对方乘坐马车,速度飞快,很快就将他们远远甩在身后。 直至下一个城池,老苌当机立断,雇了一辆马车,马不停蹄地连夜追赶,终于追上了之前跟丢的车辆。 果不其然,崔仁义一行人抵达的地方正是槐树村,而他们径直前往的,便是村里的酒坊。 由于程晨的手下将此处看守得极为严密,再加上鲁传带领的自卫队也时刻警惕,崔仁义等人只能在村外徘徊逗留了一天,随后便转道去了齐州城。 老苌神色凝重地对刘能说道:“看样子他们打算对酒坊不利,甚至有可能抓人带走。你赶紧去通知鲁传,我继续去齐州盯着。” 刘能见此情形,深知事态紧急,没有与老苌争论,转身便朝着村子方向拼命跑去。 此时,鲁传正准备带着众人收工,远远瞧见有人匆忙赶来。 大多数人并不认识刘能,好在鲁修曾带着刘能去过鲁传家,鲁传一眼便认出了他。 “诶,你不是……” 鲁传刚开口,便被刘能急切地打断。 “回去再说,有重要事情!” 刘能一边说着,一边拉着鲁传匆匆找了个房间。 一进房间,刘能便将古城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 另一边,老苌跟着崔仁义的车顺利进入齐州城,见他们找了一家小客栈住下后, 他立刻赶到媋桂坊,找到坊里的人,让他们赶紧通知崔杰,说自己有急事相商。 崔杰匆匆赶来,一见是老苌,急忙问道:“是鲁都尉让你来找我的?” 老苌下意识地看了眼崔杰身后的随从。 崔杰立刻心领神会,挥手屏退众人。 老苌压低声音说道:“古城出事了,而且我已经知道是谁干的。” “你说的可是客栈被烧那件事?”崔杰神情严肃,眼中满是迫切。 “没错,而且烧客栈的人已经来到齐州,我一路盯梢过来,估计他们打算对酒坊下手。” 老苌见崔杰已然知晓古城之事,便不再赘述过程,直接说出他们来齐州的目的。 “他们是谁?” 崔杰得知害死自己的人来了齐州,他的声音不自觉提高了几分。 “崔仁义,他还带着几个人,不过那些人我不清楚来历。” “他们现在在哪儿?” “城南客栈。” 崔杰听闻,二话不说,转身出了房间。只听他在门外低声嘀咕了几句,随后又返回屋内。 “我已经派人去盯着他们了,你说接下来该怎么办?” “先继续盯着,如果他们敢对酒坊动手搞破坏,就立刻将他们抓起来。不过这件事得先和县衙通个气。” “这事我会处理……” 两人商议完毕,便分头行动。 崔杰没想到,自己刚把人手派往古城,崔仁义竟胆大妄为地来到齐州。 很快,崔杰又收到古道楠送来的书信,信中提及两件事。 一是崔明义回来了,但随后又消失不见;二是崔布禄似乎知晓放火之人的底细。 综合这两点,崔杰几乎可以断定,此事是清河崔氏所为。 但究竟是族老们的决定,还是某些个人的私自行动,他不敢贸然下结论。 就在他纠结是否要将此事上报宗族时,前去监视崔仁义的手下回来禀报:“那群人今天离开了客栈,朝着槐树村去了。” “柯秋白有没有带人跟过去?”崔杰赶忙问道。 “带了十几个弟兄一起跟过去了。”手下回答道。 “好,告诉他们,只要对方敢动手,就立刻将他们拿下。” 崔杰说完,略作思索,还是问道:“另外,这一天他们有没有和其他人接触?” “没有,他们一整天都待在房间里,没见过任何人。” 崔杰听完汇报,挥手示意手下退下:“你去吧!” 手下抱拳行礼后,转身离去。 槐树村这边,得知崔仁义不怀好意,众人提前做好了应对准备。 村民们被叮嘱下工后要三五成群地结伴回家。 同时,锦衣卫的人进入高度备战状态,自卫队也加强了村庄外围的巡逻。 崔仁义带着一伙人赶来时,其实早就被槐树村的人察觉。 他们此番前来,一是想绑架几个人回去,二是打算放火烧了酒坊。 经过两天的观察,他们发现中午时分,酒坊虽然人多,但大家都忙着吃饭,相对放松警惕,几乎没有人在工坊外巡逻。 于是,崔仁义等人便打算趁着中午这个时机动手。 眼见午时已到, 酒坊的工人们陆续下岗,纷纷端着饭碗,三三两两地找地方吃饭,顺便稍作休息。 就在这时,酒坊的一侧,几个黑影鬼鬼祟祟地摸了过来。 他们身后,柯秋白带的人正悄悄向他们靠拢。 程晨见状,立刻命令手下潜伏在房屋里,叮嘱道:“只要这些人一动手,马上冲出去将他们抓住,要是有人反抗,当场格杀勿论!” 就在崔仁义带来的人自以为得手,有人甚至已经将手中火把点燃之际。 “咻~”一道尖锐的破空声响起,惊得手拿火把之人猛地一怔。 紧接着,他便感到身上一阵刺痛。 “啊……” 伴随着一声惨叫,仿佛一道信号,酒坊里里外外的人瞬间朝着这些不速之客冲了过去。 这些人见势不妙,转身就想逃跑,却发现后路已被柯秋白带的人死死堵住。 崔仁义一看事情败露,惊慌失措地跳上马车。 这时,背后传来一道冷冷的声音:“怎么?这就想走?你火烧客栈的事,就这么算了?” 只见柯秋白双手抱臂,身旁围着几位壮汉,正死死地盯着崔仁义等人。 “你们是什么人?知道我是谁吗?” 崔仁义色厉内荏,声音不自觉地颤抖起来。 “我管你是谁,你火烧客栈,里面死的可是我的兄弟!” 柯秋白沉着脸,一步一步朝着马车逼近。 崔仁义心里明白事情已经败露,自己恐怕在劫难逃,慌乱中大喊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给我干掉他们!” 柯秋白双目冷冽如冰,爆呵一声:“上,把这些狗杂碎都抓起来,敢反抗的,打死再说!” 崔仁义听到柯秋白这声怒喝,吓得双腿发软,大腿根处瞬间湿润,一股液体顺着腿往下流淌。 他心中暗暗叫苦:完了,这下全完了!…… 第126章 锦衣卫的报复 崔仁义等人被当场擒获后,锦衣卫程晨与柯秋白迅速凑到一旁低声商议。 程晨眼神阴鸷,嘴角勾起一抹狠厉的弧度,说道:“这崔仁义如此张狂,竟敢做出这等恶行,先狠狠揍他一顿,再送去齐州县衙,也算出一口恶气!” 柯秋白微微点头,心中虽觉此举有些冒险,但也对崔仁义的所作所为愤恨不已,便应和道:“行,不过别闹出人命才好。” 两人计议已定,剩下的人便被分成两拨,准备分别进行审讯。 毕竟两方审讯目的不同,得到的结果想必也会有差异。 柯秋白骨子里带着几分胆怯,虽说对崔仁义也恨得牙痒痒,但真要动手打人,他心里还是有些发怵。 程晨将柯秋白的神情变化瞧在眼里,冷笑一声,大手一挥,命令手下的锦衣卫动手。 趁着押送崔仁义的间隙,一名锦衣卫眼中闪过一丝狠意,不着痕迹地伸出腿,在崔仁义脚下一绊。 双手被牢牢绑住的崔仁义毫无防备,顿时一个踉跄,整个人向前扑去,来了个狗啃屎。 后面的锦衣卫假意上前搀扶,却猛地抓住他的双腿,用力往后一拽。 脸朝下的崔仁义,瞬间与地面上的石子来了个亲密接触,只听“嘶啦”一声,脸上顿时被摩擦得鲜血淋漓,一片血肉模糊。 崔仁义还没来得及哼出声,便被锦衣卫单手粗暴地抓起。 侧身的他双脚乱蹬,却怎么也站不稳。 紧接着,那锦衣卫提起膝盖,如同一把重锤,对着他的肋骨狠狠一顶。 只听“咔嚓”一声脆响,仿佛骨头断裂的声音在空气中炸开。 柯秋白远远听到这声音,不禁浑身一颤,只觉得心里一阵发麻。 他暗自咋舌:太狠了,这些人要是动了杀心,今天这些人一个都别想活着离开。 那些被柯秋白押走的犯人,目睹了崔仁义被折磨的惨状,心中暗自庆幸自己没被留下来。 他们深知,接下来等待他们的,恐怕是常人难以忍受的残酷审讯。 果不其然,亲眼看到崔仁义这般遭遇的那些被抓之人,不等锦衣卫开口审问,便一个个吓得脸色惨白,竹筒倒豆子般将自己知道的事情全说了出来。 为了防止这些人有所隐瞒,没有将实话吐干净,锦衣卫又想出了个狠招,让他们“表演”了胸口碎大石的“节目”。 等这些人连同口供被送往齐州大牢的时候,个个都蔫头耷脑,几乎没几个人的胸骨还是完好无损的。 崔仁义刚被扔进大牢,便开始撒起泼来,扯着嗓子不断大叫道:“我可是清河崔家的人,你们敢这样对我?我要见县令大人!” 齐州县令齐鹏飞听闻此事,顿时感到一阵头大。 虽说人是当场抓住的,可没有崔仁义本人的口供,仅凭那些下人的供词,想要定他的罪,谈何容易。 况且崔氏在大乾势力庞大,能量惊人,他也不得不有所忌惮。 县尉葛布优同样为此事犯愁,这时,有个鬼点子颇多的狱头凑到他跟前,一脸谄媚地献计道:“县尉大人,咱们明面上不能用刑,但是可以‘优待’他呀!” 葛布优眉头一皱,疑惑道:“嗯?此话怎讲?” 狱头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压低声音道:“这人刚进来,肯定吃不惯牢狱里的粗茶淡饭,咱们就先饿他个几天。 等他饿得受不了,想吃东西的时候,就给他吃那些油腻半生的猪肉。 这监牢本就潮湿阴冷,他吃了那些生冷食物,很快就会腹泻。然后……嘿嘿。” 葛布优听到狱头这主意,只觉得一股怪异的感觉涌上心头。 他嫌弃地挥挥手,说道:“你这法子也太下作了,还不如直接给他下药呢。”狱头听了,脸上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 …… 鲁修随着着队伍,历经长途跋涉,终于来到了地图所标注的位置。 这里四面环山,仿佛被大自然用山峦围起了一座巨大的牢笼。 唯有一处干枯的河床,像一条蜿蜒的大蛇,贯穿南北方向。 此时,厚厚的大雪将河床严严实实地掩盖住,远远望去,竟给人一种那是一条平坦道路的错觉。 放眼望去,只见一些零零散散、低矮且参差不齐的房屋,稀稀落落地分布在这片土地上。 房屋里居住着的居民,个个面容憔悴,眼神中满是疲惫与无奈。 虽说这里有土地,可由于常年缺水,土地贫瘠得厉害,想要种植粮食,实在是难如登天。 当地居民只能种植一些冬麦,指望这些冬麦能在熬过一个寒冬后,借着开春的雨水,艰难地繁殖生长。 可惜,即便如此,产量依旧极低,仅仅能勉强维持他们最基本的生存需求。 庄函看到眼前这般景象,不禁眉头紧紧皱起,满脸质疑地问道:“就这么个地势,你居然想打造一个自由城镇?这能行吗?” 苏铁山也在一旁摇头,满脸的不看好:“要啥没啥的,在这里怎么生活?” 鲁修见两人脸上皆是失望之色,不禁嗤笑一声,嘲讽道:“如果这是个富饶的地方,你觉得匈奴人会放过这里,不来劫掠吗?” 一千多人的队伍,想要在这样的地方驻扎下来,着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他们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寻得一处背风的场所,开始动手搭建帐篷。 队伍前来时,随行的许多马车上,装载着的不仅仅是维持众人生活的食物,还有各种过冬的物资。 众人齐心协力,开始挖地坑、建地炉,特意将烟囱设置在另一个方向排烟。 如此一来,帐篷内的温度倒也不比客栈里寒冷多少。 为了向当地为数不多的居民宣传建设自由城镇的计划,鲁修心生一计,假意邀请那些居民过来帮忙,并且承诺工钱会用粮食来抵扣。 在这冰天雪地的冬天,粮食可是无比宝贵的东西,甚至有时候有钱都难以换到。 当地百姓居民一听,自然是乐意至极,纷纷赶来帮忙。 鲁修平日里闲暇之时,也会带着几个人出去四处走访。 这天,大雪纷纷扬扬地飘落,将整个世界装点得银装素裹。 山脚下,房屋与山体仿佛融为一体,皆是白茫茫的一片,几乎分不清彼此。 鲁修远远瞧见一处房屋,那房屋几乎看不见门,只隐隐能感觉到里面似乎还有些生机。 他心中好奇,忍不住带着燕双等几个人朝着那处房屋走去。 众人好不容易在厚厚的雪堆里,找到了只露着半截门头的房门,整个房门几乎都被淹没在雪里。 “里面有人吗?”燕双双手拢在嘴边,朝着里面大声喊道。 然而,等了好一会儿,却听不到里面传出任何声音。 第127章 安镇遗孤 就在众人以为屋里无人,打算转身离开之际,鲁修耳朵微微一动,敏锐地捕捉到一丝极其细微的声音,仿若刚出生的小老鼠,偶尔发出的“吱吱”轻响。 他心中猛地一紧,急忙说道:“不对,屋里有人!燕双,再喊门!” 燕双满脸诧异,他压根儿没听到任何声响,还以为鲁修幻听了。 不过,既然鲁修下了命令,他还是依言而行,再次对着屋子大声喊道:“家里有人吗?” “啊啊……”这次,屋里传出婴儿微弱的啼哭声。 燕双以为屋里的人害怕他们,便又提高音量说道:“屋里的人听着,我们不是坏人,是镇北王府的亲军,要是有人就应一声!” 然而,屋里再无其他动静,唯有那“咿咿呀呀”的婴儿声愈发微弱,仿佛随时都会消逝。 鲁修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当机立断下令:“快,把门前的雪挖开,里面肯定有人!” 他心里明白,在这般恶劣的天气下,冻死人是常有之事,或许屋里的人已然…… 不容他再多想,手下人赶忙拿出仅有的一把锹,开始奋力挖掘。 燕双看出鲁修的焦急,毫不犹豫地抽出腰间佩刀,也加入到挖掘队伍之中。 其他人见状,纷纷效仿,有些人甚至直接用手扒开挖出的积雪。 不多时,房门便露了出来。这房门极为低矮,只到燕双下巴处,且破旧得不成样子。 燕双用力一推,“嘎吱”一声,房门轰然倒下。 只见一个婴儿般大小的孩子,正蜷缩在一名妇女怀中,孩子有气无力的小手,还死死抓着母亲干瘪的乳头。 “都尉!你看……”燕双震惊地大喊,身体下意识地挡住其他人,不让他们进去。 鲁修心急如焚,拨开众人,探头朝屋内看去。 只见大小两人静静躺着,怀里的小孩嘴里还发出微弱的“啊啊”声,那声音越来越弱。 …… 另一边,崔仁义饿了一天后,实在忍受不住,只得哀求牢狱的狱卒给他点吃的。 平日里丢进监狱里那些几乎发馊、黑乎乎的馒头,他根本难以下咽。 狱头见状,慢悠悠地问道:“牢狱的规矩你懂不懂?想吃好的,就得花钱。” “花钱?……” “我有,有……”崔仁义急忙伸长手,脸紧紧贴在木头栏杆上,仿佛生怕狱头转身离开,手从牢中的栅栏缝隙伸了出去。 “有钱你倒是拿出来啊,光嘴上说有啥用?” 狱头扭头,一脸不屑,似乎对他极为蔑视。 “我是清河崔家的人,齐州有我们族人,我身上有个身份标识,你拿着这个去拿钱,他们一定会给你的。” 崔仁义进来时已被搜过身,身上基本没什么钱,不过他手里有一块铜制物品,上面刻有特殊图腾,一看就是某个家族的信物。 当初之所以没被搜走,主要是这东西容易惹麻烦,又不能真当钱花。 狱头拿着崔仁义的东西,径直去找清河崔家在齐州的主事人崔伯侓。 崔伯侓看到狱头送来的信物,又了解到崔仁义被抓的缘由后,吩咐人送了些银钱过去。 他心里暗自思忖,上一次就因为崔仁义的事,让自己陷入两难境地。 这次崔仁义又被抓,他可不想再当这个冤大头,毕竟自己也是清河崔家旁支,送点钱过去也算尽到心意了。 有了钱的崔仁义,第一件事就是想好好吃一顿,他想着崔家总不会对他不管不顾。 与此同时,崔杰将古城发生的事告知了博陵崔家,特别强调古城的生意,清河崔家旁支也有股份,可如今却被崔仁义放火烧了客栈,还死了两个人。 他在信件中希望博陵方面能向清河崔氏一族讨个说法。 在古城的古道楠也收到了崔杰的回信,信中告知他所发生的一切,并让他等崔明理伤势稍好一些后,就带着人回去,古城的事暂时不用再管。 同样,崔杰也给幽州方面去了一封信,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然而,他并不知道,此时的鲁修已不在幽州,而是去了安镇。 …… 军营内。 燕双走进鲁修的帐篷,见他呆立在当中, 上前汇报道:“老大,那个还不会说话的孩子已经没事了。另外一个是男孩,估计是饿晕过去了,再加上天气寒冷,染上了风寒,现在情况不太乐观。” “那个妇女是他们的母亲吧,埋了没?” 鲁修听到声音,伸手抹了一把脸问道。 “看样子应该是,人已经死了两天了,已经埋了。哎!这两个孩子命可真大。” 燕双无奈地叹口气说道。 “没事你多照看着点,小孩子应该还没长牙,多喂点稀粥和肉汤。” 鲁修将这事交给燕双,燕双一听,顿时愣住,伸手使劲搓了搓耳朵说道:“老大,带孩子我可不会啊!” “不会?带孩子有那么难吗?” 燕双见鲁修看向他的眼神中带着戏谑与玩味,脸一下子红了,说道:“我真不会。” “行了,先把孩子放你帐篷里,到时候我帮你看看。” 鲁修知道燕双也不过是个大孩子,让他养孩子确实有些为难他了。 军营这边收养孩子的事,被当地居民知晓后,有热心的婆子找上门来。 她一方面担心这些粗手大脚的汉子,照顾不好孩子,另一方面也担心其他,说是主动提出帮忙照看。 可等她来到军营之后,踏入那温暖的帐篷,映入眼帘的画面让她微微一怔。 只见小丫头正捧着羊汤碗,舔得津津有味,身上裹着厚实的衣服,显得格外暖和。 小男孩名叫小可,此时已然苏醒,正躺在床上。 当他瞧见走进来的老妪,眼中瞬间蓄满泪水,嘴唇颤抖着,带着哭腔喊道:“刘家婶子,我娘饿死了!” 那声音虽不大,却透着一股生无可念的绝望,又夹杂着一丝无助的期盼。 “哎,当时没吃的,你们咋不上婶子家讨要点儿呢。” 刘婶听闻,不禁一声叹息,眼角也泛起了泪花,满是心疼地说道。 鲁修听到有动静,知晓来了人,便也随之走到帐篷边。 听到里面的对话,心中暗自思忖:难道他们家里当真已经没有吃的了? 想着,他轻轻掀开门帘,走进帐篷。 只见刘婶正坐在床边,一只手紧紧握住小可的手,另一只手温柔地扶住小丫头。 小丫头尚不知世事,因手上捧着个木碗,里面还残存着一点肉汤,正伸着舌头欢快地舔着碗,嘴里咯咯地笑着,两颗小小的乳牙在灯光下若隐若现,模样煞是可爱。 第128章 炖了 刘婶见有人进来,赶忙松开手,起身恭敬地福礼道:“民妇见过将军。” 鲁修伸手虚托,示意她免礼,说道:“我乃镇北王亲军行军都尉。这两个孩子是今日无意间发现的,他们家人已逝。 听闻您来了,可是想认领孩子回家?” 刘婶一听,赶忙摆手,神色焦急地说道:“村里常有外人来,大多都是附近居住的本地人。 他们来这儿,竟是为了偷孩子,回去……回去竟是为了满足口腹之欲啊!” “吃孩子?”燕双听闻,顿时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脸憋得通红,难受至极。 鲁修心里也是猛地一怔,强忍着涌上喉头的呕吐感, 憋着气说道:“当初我们有意找些青壮干活,给他们粮食和吃食,就是担心你们粮食不够。” “没想到才外出第一天,就目睹这般惨剧。说实话,你们的粮食还能维持多久?” 刘婶听鲁修这么问,眼中闪过一丝精光,说道:“都尉仁慈,能为我们穷人着想。 实不相瞒,我们家情况稍好点,这天气下粮食也就只能维持一个月。那些条件差点的人家,估计……” 她话到嘴边又咽下,不过鲁修已然明白,条件更苦的人家,恐怕连一个月都难以支撑。 “我下令让人来干活,可有家中只有老幼,不方便出来的?”鲁修再次问道。 刘婶思忖片刻后回答:“我们这儿的人住得很分散,应该有家里只有老幼的。他们家的孩子,不是外出未归,就是……” 刘婶两次欲言又止,这次鲁修非要问个明白。 “他们外出大多去干什么了?” “还能干什么呀?出去找吃的呗,想着节省些粮食在家。他们外出大多是去做了强人。” “强人?”鲁修略一思索,问道:“你是说土匪?” “哎!都是被生活逼得没办法,但凡有口吃的,谁愿意去干这掉脑袋的买卖呀?” 刘婶叹息着,言语中满是无奈。 “抢到粮食就带回来是吗?”鲁修问。 “能带回来的少之又少。这地方哪有那么多粮食可抢?有些胆子大的跑去关外,结果能活着回来的没几个,干啥都难啊!” 刘婶说话间,透露出对那些做土匪之人的惋惜。 鲁修想了想,问道:“这地方有多少山匪?” “哪有什么山匪啊,就一股人,带头的是我们这儿出去的刘大壮,从小就是个孤儿。小可的父亲也跟着大壮去了,结果今年没回来,估计是死在外面了。” 听到刘婶这么说,鲁修大概明白了。 这些人平日里在这儿生活,没吃的时候就出去找活路,在饥饿的驱使下,弱肉强食竟成了一种无奈的“规律”。 “你知道他们有多少人吗?”鲁修又问。 “不清楚,曾听人说,大概有四五十人吧!”刘婶眼神有些涣散,无力地说道。 鲁修似乎也被刘婶的情绪感染,他振作了一下精神, 说道:“我们打算在这儿搞一个自由贸易市场,需要人手来建设。麻烦大婶回去找相熟的人问问,看看这儿有多少户人家。” “到时候让所有人都来干活,争取让每个人都能有饭吃,这个冬天不至于挨饿。” 虽然鲁修并非圣人,但他清楚,要想让安镇繁荣起来,人是关键。 前期他可以凭借自己的力量,先安抚好这里的百姓,避免人间惨剧再次发生。 刘婶闻言,眼中顿时燃起希望的光芒,欣喜地问道:“都尉大人说的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至于那些外出的人,也给他们捎句话,我们这儿欢迎他们回来,只要放下屠刀,既往不咎。” “那可真是太好了!要是能碰到他们回来的人,我一定把话带到。” 鲁修见刘婶如此激动,心中暗自思忖:莫非她家也有人参与其中? 还真被鲁修猜对了,她的儿子刘猛,确实和刘大壮在一起。 看着刘婶准备离开,鲁修问道:“这两个孩子,您要带走吗?” 刘婶脸上浮现出欣慰的笑容,说道:“放在都尉大人这里,我放心,至少孩子不会被人偷回去炖了。” 等刘婶离去,燕双再也忍不住,“哇”的一下呕吐出来。 小丫头见燕双呕吐的模样,又“咯咯”地笑起来,还伸出小手,奶声奶气地要鲁修抱她。 …… 另一边,崔仁义美美地吃了一顿大肉,当晚便心满意足地睡下。 不料半夜时分,他突然感觉肚子一阵剧痛,仿佛有千万只蚂蚁在腹中乱咬。 他捂着肚子,在牢房里痛苦地翻滚,紧接着便是一泻千里,整个人折腾了一宿。 第二天, 狱卒远远地就闻到牢房里传来阵阵恶臭,纷纷躲在外面的房间,谁也不愿意进去。 哪怕是中午送饭的人,刚一靠近,就被那股刺鼻的臭味熏得皱起眉头,只想赶紧离开。 给崔仁义的窝窝头,被随意扔在草堆上,送饭的人转身便走。 虚弱的崔仁义,有气无力地躺在地上,呢喃着:“求求你们,我要死了,给我找个大夫……” 这样的状态一直持续到晚上,甚至没有人来给他送饭。 牢狱里其他犯人,也被这臭味折磨了一天,不停地咒骂。 崔仁义实在饿得受不了,强忍着身体的不适,抓起地上的窝窝头,胡乱地咬了两口。 晚上,狱头过来查看,看到牢房里污秽不堪的场面, 皱着眉头问道:“你咋弄成这副模样?” “狱头,能给我请个大夫来吗?” 崔仁义用哀求的眼神看着狱头。 “请大夫来没问题,你还有二百文在我这儿,我给你请一个。不过请了大夫,你以后可就没钱了!” “不是崔家送了十两银子吗?我就吃了一顿饭,怎么会没钱了?”崔仁义一脸疑惑。 狱头听了崔仁义的话,顿时怒道:“我来回跑不要力气的吗?给你去饭店点餐不饿肚子的吗?人家酒楼凭什么给你把饭菜送过来?” 这一连串的质问,让崔仁义哑口无言。 是啊,人家凭什么帮自己,这一切可不都是用银子堆起来的嘛! “求你,再去一趟崔家,多给我要点钱,日后我出去了,一定重谢!” “行,看在银子的份上,我再跑一趟。不过说真的,本家之人就给你十两银子,也太抠了点吧!” 面对狱头的讥讽,崔仁义毫无办法。 来齐州之前,他满心以为会得到清河崔家的悉心照顾,没想到一进牢狱,所有的幻想都破灭了,一切都显得那么不真实。 第129章 置身事外 齐州,清河崔氏的达江粮号内,气氛略显凝重。 崔伯侓刚打发走狱头,那狱头满心不甘,却也只能攥着那区区一百个铜板,灰溜溜地离去。 崔伯侓转头看向对面的管家崔世基,此时崔世基正悠然自得地端着茶杯,轻抿着茶水。 两人就这么相对而坐,沉默良久。 终于,崔世基缓缓放下茶碗,眼中闪过一丝怨毒, 咬牙切齿地说道:“崔家无论走到何处,皆为一家人,岂容一个外人肆意折辱?” 崔伯侓眉头紧皱,手指轻轻叩击着桌面, 沉声道:“可你知晓他们究竟干了何事?他们烧了博陵客栈,还害了博陵崔家的两条人命。” 崔世基却满不在乎地撇了撇嘴,不以为然道:“不过是两个下人罢了,能有多大干系?” 崔伯侓心中恼怒,手指敲击桌面的力度不自觉加大, 声音也提高了几分:“可崔杰的三弟也因此受伤,若不是家仆拼死护主,恐怕也命丧火海了。” 崔世基依旧神色不变,淡淡说道:“这不过是误伤而已。为了崔家酒业的发展,这点牺牲在所难免,咱们赔偿便是。” 崔伯侓听闻此言,眼神中闪过一丝疑虑,紧紧盯着崔世基,质问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些什么?” 崔世基微微欠身,伸手轻轻弹了弹衣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我也是刚得知,负责酒业的幽州家主崔自强,为了得到酒水配方,指使崔仁义行事,只是这手段有些过激了。” 崔伯侓满脸的不可置信,瞪大了眼睛看着崔世基,心中暗自思忖:如此重要之事,为何我这个齐州的话事人竟一无所知? 难道这崔世基另有图谋? 还是说他暗藏野心? 一念及此,崔伯侓心中猛地一跳,在他看来,家族内部为了争权夺利,兄弟阋墙之事并非没有先例。 虽说族规明令禁止,但最终的惩罚往往只是走个过场,并无实际威慑力。 想到这儿,崔伯侓眼神中杀意一闪而过,他深知自己必须为自己多做考量了。 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杀意,缓缓问道:“依你之见,此事该如何处理?” 崔世基伸手摸向茶杯,却发现里面已没了茶水,他抬眼看了一下崔伯侓, 不紧不慢地说道:“先关照好狱中的崔仁义,尽量想办法让县衙撤案。” 崔伯侓面露担忧之色:“对方可不止有我们崔家的人,还有镇北王府的亲卫都尉,我们恐怕不好与之抗衡吧。” 崔世基却冷哼一声,一脸不屑:“镇北王的势力还伸不到齐州来,他又能把我们怎样?” 崔伯侓眉头拧得更紧了:“一旦这么做,日后清河在燕云的生意恐怕就难做了。” 崔世基不以为然地摆了摆手:“这与我们何干?我们眼下只需给家族一个交代,至于其他的,那是别人该操心的事!” 崔伯侓思索一番,觉得崔世基所言似乎也有道理,家族利益至上,自己做好眼前之事,也算是给家族有个交代了。 …… 与此同时,崔杰写给鲁修的信辗转到了东厂苏伶手中。 苏伶见是私信,以为不过是生意上的寻常事务,便没太在意,打算等有人前往安镇时,顺便捎带过去。 另一边,老苌请鲁传代笔写了一封信,寄往西厂,信封上还特意标注了“加急”暗纹。 谢梓收到信后,见标注加急,料想齐州定是出了急事。 在闫宽的见证下,他拆开了信件。 闫宽看完信,面色凝重地对识字不多的谢梓说道:“这件事可棘手了,古城那边出事了,博陵客栈被大火烧了,而且他们还妄图烧掉槐树村的酒坊。” 谢梓一听,顿时义愤填膺,怒声道:“这崔仁义好大的胆子,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做出这等恶行?” 闫宽沉思良久,缓缓分析道:“看样子我们得出手了。崔家的势力不容小觑,我想信中的崔杰,应该也给都尉写信了。” 谢梓赶忙问道:“要是有信,会在哪里呢?” 闫宽思索片刻后说道:“苏小姐想必会保管信件,我们去飘香院找苏小姐问问,便知分晓。” 两人说罢,当即翻身上马,疾驰进了幽州城,径直来到飘香院,找到了苏伶。 苏伶见两人前来,颇感好奇,笑问道:“指挥使今日怎么有空来我这儿?” 闫宽也不废话,直接问道:“齐州那边出了事,我想知道,齐州有没有给都尉的书信?” 苏伶被闫宽这么一问,这才想起齐州确实有信送来,点头道:“还真有,我正打算让人带去安镇呢。” 闫宽急忙道:“赶紧打开,我们得了解详细情况。都尉曾说过,有些事我们得当机立断。” 苏伶深知闫宽为人,知晓他不会无端说谎,便取出齐州给鲁修的信,递给闫宽。 信的封面上,按照过去写信的格式,清晰地写着寄信人的地址和名字。 闫宽迅速拆开信,仔细阅读起来。信上大致内容是说崔仁义乃是火烧客栈的主谋,崔杰打算抽身事外,并且已经将此事告知了博陵崔家。 不过,他预计此事可能会大事化小,最终不了了之,毕竟他可能会迫于家族的压力而妥协。 看完信后,闫宽将信递给苏伶,说道:“若是就这么放走崔仁义,那背后之人我们便难以追查了。” 谢梓在一旁听闻,立刻说道:“我带些人去齐州,就是把崔仁义打出屎来,也要挖出背后之人是谁!” 苏伶差点被谢梓的话逗笑,强忍着笑意,看完手中的信后, 点头道:“谢梓说得对,背后之人必须查清楚。我们确实应该派人过去,拿到确凿的证据。” 她略作思考后说道:“谢梓去的话,有些利弊难以权衡,我觉得还是闫指挥去比较合适。” 闫宽见苏伶点了自己的将,当即抱拳应道:“苏小姐放心,我定会酌情处理好此事,定将幕后之人深挖出来。” 苏伶知道青河镇有自己的据点,叮嘱道:“你先带人去青河镇,切勿贸然全部前往齐州。另外,把槐树村的人全部撤出,包括核心的东西。” 闫宽明白苏伶的意思,笑着应道:“苏小姐放心,我保证槐树村的一粒米都给您运走。” 苏伶微微一笑,看向谢梓,半开玩笑地说道:“对,什么都别留,大不了咱们在青河镇重新开张。” 谢梓被苏伶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又没太明白这话的深意,心中不禁有些忐忑不安。 第130章 炸掉设备 在蔚州的北隅,有着一方仅五百亩大小之地,鲁修将此地为安镇,赋予其宁静祥和之意。 而蔚州的南端,则是大自然的另一番馈赠的煤山。 岁月悠悠,山脉横亘,这些沉睡于地下的乌金终得见天日,开采之易,令人称奇。 无需深掘,便能轻易获得质地优良、色泽黝黑的煤炭,宛如大自然特意为人类留下的宝贵财富。 然而,武州虽距安镇不远,却因战略交通方面的问题,其煤炭无法向安镇输送。 此时,水泥尚未研制出来,鲁修设计的砖别具一格,带有榫口与孔结构,如此设计,是为了砌砖时能更轻松地相互啮合。 当下,蔚州和武州都设有生产这种砖的地方。 在鲁修的协调安排下,决定先从这两地运来部分砖,着手建设一座大院墙,以护卫安镇的产业。 安镇一期建设面积仅有五十亩,选址在一条平坦道路的两侧,相距三丈之处,平行建造两座三丈长的房屋。 房屋地基宽三丈,墙壁厚二尺,高二丈,顶部为平顶。地基内侧墙设有通往上房顶的台阶。 自施工伊始,便面向安镇居民招工。待遇颇为优厚,每日管两顿饭,还发放半斤至一斤米作为工钱。 上午巳时供应一餐稀粥搭配窝头,下午申时则基本是干饭。 一天的工作时间不足四个时辰,身体较差的人工作时长不足三个时辰。 老幼也都参与到工地后勤工作中,有的负责烧饭,有的负责发放记事签。 工地上的民工们热情高涨,为了能有口饭吃,个个都干劲十足。 就在安镇紧锣密鼓建设之时,边境的五个州,宣传工作也在有条不紊地推进着。 安镇贸易的亮点在于自由买卖,且对外商贸商品不受限制, 当然,前提是得能将货物运抵安镇。 …… 另一边,闫宽带着二中队一队毛守的队伍匆匆赶赴青河镇,径直来到赵长山所在地。 人员安置妥当后,赵长山敏锐地察觉到似乎有要事发生,忍不住问道:“指挥使,您这么匆忙赶来,是不是齐州那边出事儿了?” 闫宽深知赵长山虽非锦衣卫成员,但所行之事皆是鲁修安排,便没打算隐瞒, 直言道:“有人妄图暗算咱们在槐树村的酒坊,苏小姐下令,让我们将酒坊转移至青河镇。 你对这地方熟,先帮忙找个仓库,好把那些设备运过来。” 赵长山听闻,脸上浮现出笑容,应道:“巧了,我正好有个过渡用的粮食仓库,要是您需要,马上就能用。” “行,你带两个锦衣卫弟兄去槐树村,把我的命令传达下去,让程晨负责安全,即刻撤出设备。” 闫宽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封信,这正是写给程晨的拆除设备的命令。 赵长山留下完颜淡,处理青河镇的一些事物,自己带着贾存志及另外三名锦衣卫,一同前往槐树村。 一天后,程晨接到命令,随即通知鲁传等人要撤离。 鲁传得知这一情况后,望着来之不易的工坊,心中实在难以接受就这样停工。 就在当天拆除设备,装上车辆准备离开之际,村里的人竟堵住了村口,不让他们离开。 “鲁传兄弟,你跟大伙说说,咱们必须马上走,这些东西不能留在这儿。” 程晨见形势不妙,焦急地催促鲁传,希望他能开导这些人。 “我咋说呀?你们一走,他们就少了份收入,以后我在他们面前……哎!……” 鲁传气得直跺脚,整个人无奈地蹲了下去。 自卫队的几十人见鲁传没有放行的意思,立刻带人将现场包围起来。 村里上工的人,眼见自卫队上前,他们自发的组织起来,就要上前抢夺设备。 程晨心里明白,即便村民抢了设备去,也不见得会操作蒸馏技术。 但为防止设备落入崔氏手中,难免一些意外出现,他果断下令:“准备炸弹,一旦有人靠近,就销毁这些设备。” 锦衣卫众人听到命令,迅速将手雷放置在马车上,露出引信。 一旁的刘能深知手雷的威力,赶忙捅了捅身旁的赵长山,说道:“你去劝劝老大的堂弟,再这样下去,老大知道了肯定难过。” 赵长山一脸沮丧,无奈地摇头:“事情已经闹到这份上,我去说也没用,只能指望他这个堂弟能站出来劝了。” 然而,鲁传依旧蹲在那里唉声叹气,任由事态发展,并未进行劝阻。 程晨见村民和自卫队步步紧逼,只能依照信件上的指令,将带不走的设备就地毁掉,也不能落入别人的手中。 他大手一挥,高声喊道:“点火!” 十几个锦衣卫迅速点燃手雷,而后撤离车辆周围。 “轰……轰轰……” 随着十几声巨响,蒸发器瞬间被炸得肢解,车辆也无一完整留存,尽数被炸得四分五裂。 所有人也被巨大爆炸声震惊! 蒸发器的核心部件是铜制盘管,经手雷爆炸冲击,盘管扭曲变形,几个接头处也断裂开来。 程晨为防止残件被他人拿去研究,赶忙叮嘱道:“把里面的铜件捡起来,全部都带走。” 铜制盘管本就轻薄,锦衣卫们将能捡到的铜管拾起,然后全部压扁,收集捆绑在一起,准备带走。 村民见状,自知没有了设备,他们也造不出好酒,一个个脸上露出失望的神色。 爆炸声将沉浸在痛苦中的鲁传震醒,待爆炸声过后,他很快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很可能会让鲁修对自己心生嫌隙, 甚至因为此事,以后卤菜生意都可能无法继续。 毕竟所有卤菜制作配料皆是绝密,只有锦衣卫成员知晓。 十几个人每人只负责一种材料,每天将卤菜香料放入一个坛子里,最后一次性投入锅中。 整个过程无人刻意去全面掌握,这也是他们严守的纪律, 槐树村的人自然也不知其中的秘密。 要说对香料最为了解的,大概只有迟山虎知道大部分,而还有几味关键香料,鲁修从未轻易透露。 这并非鲁修不信任他们,而是前世执行任务的经历,让他始终牢记不能轻信任何人, 这份警惕也使他多次执行任务中,免遭异国敌人多次的暗算。 第131章 夜探齐州 齐州,夜幕如墨,浓稠得化不开。 昏黄的灯光在摇曳,仿佛随时都会被吹灭。 屋外,凛冽的寒风呼啸而过,肆意地卷着街道上的落叶,那些落叶如同受惊的鸟兽,被风驱赶着四处逃窜。 闫宽与曹炳相对而坐,桌上的酒菜在灯光下显得有些朦胧。 闫宽端起酒杯,轻轻与对面的曹炳碰了一下,“叮”的一声脆响,在寂静的氛围中格外清晰。 一口酒下肚,辛辣的感觉顺着喉咙蔓延开来,也仿佛打开了话匣子。 “闫兄弟,有话不妨直说,是不是为了大牢里那位崔仁义的事儿?” 曹炳心里明白崔仁义的状况,见闫宽找上门,猜个大概。 “没错,他如今在大牢里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闫宽见曹炳如此直接,自己也不再绕弯子。 曹炳谨慎地四下扫了一眼,将脑袋微微凑过去,压低声音说道:“刚开始那狱头略施手段,整得他拉了几天肚子,差点没把命丢了。 后来,清河崔家在齐州的人出面,给了县令一大笔银子,现在嘛,大牢里对他可是好吃好喝地供着。” 曹炳说得言简意赅,其中意思却也表达得明明白白。 闫宽何等精明,只这寥寥数语,便已领会其中深意。 如今看来,想从崔仁义身上打开突破口,怕是难如登天了。 “县令不打算开庭审讯了?”闫宽皱着眉头问道。 “至少目前不会,他还在等另一方的态度。” 曹炳垂着眼睑,手中的筷子在盘中随意拨弄着菜肴,漫不经心地说道。 “另一方?”闫宽下意识重复了一遍,脑海中迅速思索起来, “另一方是谁?”他不自觉地喃喃自语。 曹炳夹起一块肉,慢悠悠地放进嘴里,脸上露出陶醉的神情,轻轻晃动着脑袋,却没有回应闫宽的话。 崔仁义在齐州被抓,罪名是企图纵火烧毁工坊,还妄图绑架村民。 照理说,在尚未造成实质性损失的情况下,这样的罪名顶多就是挨几板子,关上几天也就了事。 可这案件却一直拖着,迟迟没有宣判。 闫宽实在想不明白,县令为何一直拖着不处理,难道真的在等什么人? 又或者,他是想坐山观虎斗,等各方势力博弈出个结果,自己好从中渔利? …… 而此时,槐树村发生的事情,闫宽还一无所知。 鲁传在经历了一系列变故后,终于回过神来,对自己之前的行为懊悔不已。 他着实没想到,程晨执行起命令来竟是如此冷血无情。 直到锦衣卫撤离村庄,带走的只是一堆废铜, 赵长山满心无奈,叹息一声,缓缓走到鲁传身边,语重心长地说道:“又何苦呢?” 刘能也跟在后面,不住地摇头。 槐树村的村民们同样没料到,鲁修安排在村里的人做事这般果决。 他们原以为,凭借村里几十号人的阵势,再加上以往县官都对村子忌惮几分,那些人多少会给些面子。 可谁能想到,他们竟丝毫不留情面,价值珍贵的酿酒设备,说毁就毁,连残渣都没给村民留下。 入夜, 槐树村仿佛被一层银纱笼罩,月光透过层层云层,洒在鲁家大院的门上。 鲁正厚乘坐着马车缓缓归来,还未进门,便隐隐听到院子里传来一个妇人轻声的谩骂。 “你怎么敢这么做的?等你爹回来,肯定得把你骂死。” “阿娘,我哪知道啊,他们不仅不把东西留下,还把设备给毁了。” “留下?你觉得你能护得住吗?” “咱们村可有几十号人呢,怎么会护不住?” “几十号人?明天你要是不给他们发饷,你看看还有几个人愿意帮你?你现在之所以风光,那全是你堂哥给你留的面子。过了几天好日子,就忘了自己是谁了?” “娘……” 站在门外的鲁正厚听出了些许端倪,“哐当”一声,他猛地推开院门。 “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鲁正厚铁青着脸,双眼圆睁,厉声问道。 “啊,相公,就是村子里出了点事儿。我刚才在说传儿,这件事他没处理好,但也不能全怪他。” 鲁尤氏被这突如其来的声响吓了一跳,见是自家夫君回来,赶忙慌张地解释道。 “是呀,爹,这事儿真不怪我,是……” “是什么?”鲁正厚毫不留情地打断儿子的话,怒声呵斥道。 “都怪堂兄的手下,做事太强硬了,说不行就不行,还……” 鲁传实在不知该如何解释设备被毁的事,他心里清楚,一旦说出来,父亲肯定会大发雷霆。 可不说吧,这事儿也瞒不住。 “把事情原原本本说清楚,别遮遮掩掩的,你这样只会越弄越糟。” 鲁正厚毕竟年长,一眼就看穿儿子有所隐瞒。 “正厚啊,这事儿我也听说了,动静可不小。真不怪孩子们。” 村正丁嗣驿恰在此时走进鲁家院子,显然刚才的对话他也听到了。 “村正,您怎么也来了?” 鲁正厚转过身,看到丁嗣驿,不禁有些惊讶地问道。 “不来不行啊,你还不知道吧,崔家打算对付咱们村的工坊,你大侄儿要撤走设备,村里人和他们起了些冲突。” 丁嗣驿眼底藏着惊惧,声音微微颤抖地说道。 鲁正厚平日里在齐州打理博陵客栈,好几天才回村一趟,村里的一些事他只是略有耳闻。 在齐州,有博陵崔家的崔杰撑腰,他倒也没太担心。 可万万没想到,刚一回村,就听到如此惊人的消息。 “您说什么?和他们起了冲突?到底是怎样的冲突?” 丁嗣驿见鲁正厚还不清楚详情,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又讲述了一遍,中间有不准确的地方,鲁传还在一旁补充说明。 当鲁正厚听到锦衣卫为了不让村民抢夺设备,竟直接将其炸毁时,脑袋“嗡”的一声,只觉两眼发黑,脚底发软,整个人差点瘫倒在地。 丁嗣驿眼疾手快,赶忙上前扶住鲁正厚,安慰道:“正厚啊,你可千万挺住,明天你去齐州,找崔家的家主解释解释。” 鲁传也急忙快步上前,扶住父亲。 然而,对于村正说的话,他却并不认同。 眼看父亲逐渐恢复意识,鲁传本想开口说些什么,只见鲁正厚摆了摆手,嘴里轻声叹道:“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鲁尤氏赶忙端来一杯水,小心翼翼地给鲁正厚喂下。 等鲁正厚缓过一口气,这才开口说道:“鲁修手下的人都是行军打仗出身,向来言出必行,军令如山。你们怎么就敢这么做呢?” 他边摇头边继续说道:“他们没对你们动刀子,已经算是万幸了。你堂兄安排的事,你不仅不帮忙维护,还帮着外人坑他。 依我看呐,以后还想得到鲁修的帮助,几乎是不可能了。 他不来找你算账,你就该烧高香了。 看样子,齐州的客栈我也不用去打理了。” 鲁正厚心里太清楚了,把锦衣卫的人得罪走,卤肉生意也就意味着彻底停工。 没有了鲁修提供的卤料,这卤味也就没了灵魂,根本称不上真正的卤味。 第132章 安镇日常一 槐树村这边,锦衣卫撤离造成的损失堪称惨重。 不仅酿酒设备被炸得粉碎,无法再用,就连已酿好的酒,也只带走了一部分。 剩下那百余坛酒,实在因数量过多且运输不便,只能无奈留下。 那些尚在发酵的酒缸,也只能任由它们继续放置,无人看管。 至于还未来得及酿造的粮食,所剩已然不多,一切都等待着鲁传拿主意处理。 村里采购猪肉等肉食的活动,也彻底停止。 而最后一批制作好的卤肉,成了供应给媋桂坊的绝响。 崔杰很快便听闻了槐树村发生的变故。 起初,他只知道鲁修留下的人突然撤离,至于其中缘由,一无所知。 后来经过多方打听,才知道了大概情况: 原来是槐树村村民与鲁修的人产生了矛盾冲突,最终导致造酒设备全部被毁。 崔杰得知此事后,心中顿时涌起一股绝望,只觉在齐州,自己的“天”仿佛塌了下来。 紧接着,博陵客栈位于齐州的总部,因没了卤菜与酒水供应,客流量锐减。 尤其是那些在齐州办理了会员卡的顾客,享受不到原本的实惠,纷纷跑到媋桂坊找崔家的人讨要说法。 如此一来,齐州的四家博陵客栈实在难以为继,只能被迫停业。 崔杰本以为这一切是鲁修的主意,却不知这背后的命令皆出自苏伶之手。 此时,所有锦衣卫已全部撤至青河镇。 老苌和刘能则依旧留在齐州,执行监视任务…… 青河镇,因南北运河段的青河而得名。 此地水系发达,东西两条入海河流尤为瞩目,一条是新河,另一条是南排河。 除此之外,还有诸多大小不知名的河流纵横交错。 这四通八达的水系,正是青河镇交通发达的主要原因之一。 其中,新河水域宽广,作为通海的内陆河,是海盐上岸的绝佳之地。 当初鲁修正是经过多方面考量,才相中了这块地方。 只可惜赵有才办事不力,耽误了鲁修在此地的发展进程。 当锦衣卫撤到青河镇后,闫宽目睹这里的繁华景象,又考虑到交通便利等诸多因素,决定留下部分锦衣卫在此地,只是具体让他们做些什么,一时还没想好。 而对于崔仁义的事情,闫宽也着实犯难,不知该如何处理才好。 毕竟齐州并非镇北王的势力范围,行事诸多掣肘。 …… 另一边,安镇的建设正稳步推进,却也面临着诸多挑战。 很快,一侧三乘三格局的房屋便已建成主体,工人们开始在上面搭建木质房顶。 所谓三乘三,指的是房屋的总面积,屋内隔间众多,每个隔间宽度不过一丈。 这样的房屋建成后,虽说能安排部分士卒驻扎,但对于一千多人的大军而言,实在是远远不够。 经过带队的三位最高指挥官商议,第一套房屋分配如下:三位主官居住其中,靠近门口的两间房安排给黑蛟卫的人。 中间一间作为会客室,还有一间因空间等实际因素,无法住人,便用作值班室。 值得一提的是,这套房屋采用了集中供暖设计,楼梯下方设有烧煤的火灶。 鲁修来到安镇已有十多天,然而建设进度却不尽如人意,这让他心中颇为不满。 此刻,他正站在一处高地,极目远眺。 只见远处山巅之上,残雪皑皑,如银白的幕布般覆盖着大地,往日的生机被掩埋殆尽,只剩下一片死寂与荒芜。 庄函这段时间一直在村庄里走访调研。 自从鲁修捡回那两个孩子后,他愈发觉得民生问题至关重要。 此时,他刚从下面回来,一眼便瞧见鲁修正站在那儿眺望。 “都尉在看什么呢?”庄函走上前问道。 鲁修转头见是庄函,微微扯了扯嘴角,说道:“我在寻思,这样的天气到底还要持续多久啊?” 庄函背着手,也望向远方,长叹一声说道:“如今已是二月,往年这个时候,大地不会这般冰封。不过,既然已到土地复苏的季节,一切总会慢慢好起来的。” 鲁修听庄函说得如此笃定,心中也觉有理,说道:“复苏自然是好事,只是此地缺水,道路也不通畅。接下来的工作,恐怕得先修路,修几条能连通外界的道路才行。” “就目前的人手而言,做这件事可不容易啊。”庄函无奈地摇了摇头。 “你看这里,”鲁修手指朝北的方向,说道,“这里本是一条河流,冬季河水结冰,便成了道路。 等天气转暖,融雪后就会再度有水。但因道路不够宽阔,即便有水,也存不了多少,天一热,水就会流失。 所以我觉得,把对岸的路拓宽,将中间的河道挖深一些,便能开始蓄水。” 庄函这段时间不仅视察民情,对周围的地形地貌也做了一番勘探。 正如鲁修所言,眼前这处低洼之处,确实曾是一条河流。 “那你打算怎么做呢?”庄函问道。他可不认为,以当前的生产力,能够轻易将眼前冰封的河道加深。 “全军动员起来,最好能从蔚州调一部分人过来帮忙。我打算把河道再拓宽一丈,如此一来,便能解决几千人的饮水问题。” 鲁修此前对蔚州煤矿有所了解,此地煤炭质量颇佳,含硫量极低,稍加处理就能达到无烟煤的标准,所以他放弃了将这里煤炭外销的想法。 而武州的煤矿含硫量极高,为此他还写过一份报告,提出若供大乾军民使用,必须进行处理。 所谓处理,实则就是脱硫脱硝,而这些过程产生的产物,正是鲁修急需的。 不过,他并未立刻派人去处理此事,而是让以前王府的亲军前往。 毕竟洗煤厂的工作量不大,在当时技术含量也不算高。 鲁修真正想要的,是脱硫脱硝后的废水。 如今天气逐渐转暖,他觉得是时候派人去处理这些“废水”了。 想到废水,他自然而然地联想到眼前河道快速破冰以及挖掘工作的方法。 庄函对鲁修的提议并无异议,点头说道:“你这个想法很不错。等王胜押送下一批物资过来,我与他商议此事。” 王胜是蔚州尉迟乣手下的裨将,负责往来安镇押运物资的安全。 “这件事交给苏铁山负责吧,你则需要绘制一下河道路线图,而且要预留出不少于两条往返通道的位置。”鲁修说道。 从河面上修建通道,说白了就是修桥,而修桥的最佳位置,自然是河口狭窄、路基坚实之处。 将这项重任托付给庄函,无疑是给他肩上压上了一副沉甸甸的担子。 第133章 刘猛回家 其实,就在鲁修向蔚州要人之际,也一同调集了一批炸药。 随着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那声浪仿佛能冲破云霄,安镇的那条河瞬间被炸开几丈宽,最深之处形成了一丈深的河道。 众人利用河道挖出的泥土,在一旁精心筑建了一条崭新的河堤。 这河堤可不单单是为了防止河水肆意蔓延,更多的,它如同坚固的防护墙一般,能有效抵御对岸可能出现的横冲直撞。 与此同时,第二间三乘三格局的房屋也顺利建成。 然而,鲁修心里清楚,这样的房屋数量依旧远远不够。 于是,在三丈之外,又依样重复建起房屋。 二月过后,天气虽说不再下雪,可气温回暖的迹象却并不明显,依旧透着丝丝寒意。这样的天气,着实不算是个好兆头。 靠北的匈奴牧民,因草料匮乏,已然蠢蠢欲动,打算向北发起侵略。 而此时,倘若安镇能吸引一些商人前来,那对鲁修等人而言,无疑是个令人振奋的好消息。 村脚下。 一个神秘身影悄然归来,此人看到不远处忙碌的人群,神色阴冷地瞥了一眼,随后便闪身钻进了一间房屋。 下工后,刘婶脸上洋溢着满意的笑容。 今日她干的活和男人们一样,在河堤上帮忙整理河泥,不过工作量倒也不算多,主要就是往其他人的竹筐里添土。 一天劳作下来,她不仅美美地吃了两顿饱饭,还分到了一斤精米。 刘婶满心欢喜地回到家,却见家门虚掩着,心头顿时一惊。 这些日子她可是存了不少粮食,要是进了贼,把粮食偷了可怎么办? 就在她满心疑惑之时,屋内传出一个熟悉的声音:“娘,是我!” 刘婶一愣,听出是儿子的声音,赶忙回头左右看了看,见外面没人,便急忙推门而入。 “猛儿,你回来了?就你一个人吗?” 刘婶一边说着,一边紧张地在屋里四下打量。 “就我一个,大壮哥那边最近日子也不好过,我只能带回来一点粮食。” 刘猛说着,警惕地朝门外看了看。 “这村里怎么来了官兵?是在征徭役吗?” 刘婶见儿子误会了,赶忙拉住他的手,轻轻抚摸着他的胳膊说道:“儿呀,那可不是徭役,干活是有粮食拿的。” “有粮食?官府的人会这么好?” 刘猛瞪大了眼睛,满脸的难以置信。 “不仅有粮食,一天还能吃两餐,都能吃得饱饱的。你瞧瞧,娘这两天是不是胖了些?” 刘婶笑着说道,还不自觉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呃……”刘猛上下打量着母亲,胖倒是没看出来,不过母亲的精神确实好了许多,脸上也泛起了些许红润。 “儿啊,来的官府人说了,只要你们以前没祸害过百姓,那些事儿就既往不咎了,回来后还能给你们上良民户籍。这儿以后会越来越好,你就留在家里吧。” “在家?……” “是呀,在家至少能有口饭吃,官老爷说了,以后有干不完的活儿。” “这……,我得和大壮哥商议一下。” “什么?你还要走?” 刘婶脸上瞬间露出焦急之色,这些日子她对儿子在外的情况忧心忡忡。 若不是生活所迫,哪个母亲愿意自己的孩子在外担惊受怕呢? “我回去和大壮哥商量商量,看看村里还有没有其他人也想回来。” 刘猛见母亲一脸担忧,赶忙解释道。 “你要出去也行,不过,你得先去和官府来的鲁都尉见一面,先把良民户籍登记了。以后安镇可不是谁想进就能进的,身份不明可不行。” 刘婶主意已定,拉着儿子就往外走。 刘猛被母亲一路拖拽着,走在即将上冻的路面上,他生怕母亲摔跤,只能小心翼翼地护着。 抬眼望去,便看到了营房帐篷和两间用石砖砌成的房屋。 此时,鲁修正抱着小丫头在外面散步。 看到刘婶朝着这边走来,小丫头兴奋地咿咿呀呀叫着,还朝着刘婶挥舞着小胳膊。 这些日子,刘婶隔三岔五就会来看小丫头,两人也十分熟络。 “幸儿,喊奶奶!” 鲁修轻轻抖动着手中的女孩说道。 “啊啊,拉拉……” 小女孩嘴里发出含糊的声音,也不知道她到底想说什么。 刘婶看到小丫头,满脸笑容地伸出双手:“小幸儿,让奶奶抱抱。” 刘猛:“……” “我什么时候多了个妹妹?眼前这个少年又是谁?难道是我从未谋面的弟弟?……” 刘猛心里正琢磨着,冷不防被人推了一把,耳边传来母亲的声音:“还不参见鲁都尉?” 刘猛这才回过神来,急忙抱拳说道:“小人见过鲁都尉。” “你就是刘婶的儿子吧,我早就听说过你了。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鲁修语气亲切,可这话却让刘猛心中一紧,暗自思忖:“难道我的事他已经知道了?”下意识地就想往身上摸匕首。 鲁修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微笑着对刘婶说:“你抱着幸儿去和小可玩吧,这孩子才五岁,非要跟着去工地,估计这会儿在洗漱呢。” 刘婶明白鲁修有话要单独和儿子说,也没多想,抱着小女孩就朝着砖砌的房屋走去。 刘猛见母亲如此轻易地就进了军营,心里好奇不已,但很快又将目光转向鲁修,警惕地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你也别盯着我,我一个人曾经一次就杀过几十个匈奴人,就你这样的,来五个也不是我的对手。” 鲁修开门见山地说道,为了不伤到刘猛的面子,故意说五个,实际上就算来十个刘猛,也未必是鲁修的对手。 听了鲁修这话,刘猛心里依旧戒备森严,丝毫不敢放松。 “说吧,你母亲把你带来,所为何事?”鲁修问道。 “我,我娘让我来登记良民户籍。”刘猛回答道。 “那你觉得自己算得上良民吗?”鲁修目光直视刘猛,问道。 “我,我不知道……” 刘猛一时语塞。是啊,自己到底算不算良民呢? 按照大乾的法律,私自离开原本的土地就已经违法了,更何况自家本就是逃难而来,根本没有户籍, 而且自己还跟着刘大壮一伙人外出干过杀人越货的勾当,这样的自己,还能算是良民吗? 就在他犹豫着不知如何回答时,鲁修缓缓说道:“我之前说过,不管你们过去是什么样,只要以后老老实实,不再干违法的事,就能成为安镇的良民。 而且,安镇不受官府管辖,以后是良民自治。 知道什么叫良民吗?在安镇,只要不违反安镇的规矩,就是良民。 走出安镇,你们做什么,安镇一概不管。” 刘猛听得有些懵,他实在不明白,什么叫安镇的规矩。 鲁修见状,继续解释道:“这就好比你们以前在山寨,山寨的规矩就是你们的行事准则,出了山寨,外面的事你们管不着。同理,安镇也有自己的规矩。” 这话已经说得十分透彻,就算再傻的人也能明白个大概。刘猛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不过,安镇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进来的。以前就在这儿的人,我们叫做原住民。 以后想进来的人,要么是对安镇有用的,要么是有钱人。 那些不老实的人,安镇一概不收。” “明白,不老实的人不要。” 刘猛眼睛一亮,觉得自己算是听明白了。 第134章 安镇第一个商人 刘猛的事情,鲁修让他前往庄函处登记。 登记结束后,鲁修又特意叮嘱了几句。 鲁修着重向刘猛讲述了安镇今后的规划与用途,言辞恳切地表示,安镇特别欢迎像他这种之前没有户籍的人回归。 毕竟当下的安镇,正处于发展的起步阶段,对人口的需求极为迫切。 第二天,晨曦微露,天色尚早,刘猛便向母亲告别,毅然踏上了寻找刘大壮的路途。 安镇的地理位置颇为特殊,东西方向各有一道缺口,这使得北部靠近武州和云州的商人们往来极为便捷。 然而,其向南的方向却横亘着一道山脉,宛如一道天然屏障,将安镇与南方阻隔开来。 如此一来,从蔚州过来的商队,交通便变得极为不便,若要抵达安镇,就不得不绕道而行。 也正因如此,鲁修才铁了心要修筑道路,打通与外界的联系。 安镇在东西方向修建了两堵院墙,两墙之间相距十里之遥,而南边却并未修筑院墙。 这两堵院墙,若要抵御外敌入侵,实在是有些力不从心,更多的只是作为一个区域场地的标识罢了。 谁也没有料到,最先来到安镇的商人,竟是来自匈奴的乌泽连基。 乌泽连基是个白族人,身为匈奴商人的他,不辞辛劳,横穿了一千多里的路程,方才抵达此地。 此次前来,他带来了一百来头牛羊、二十多匹马,同行的还有二十多个帮手。 起初,他们本打算前往云州进行商品交换,却不想被一个姓刘的商人狠狠坑了一把。 恰在此时,他们听闻安镇开放了一个市场,据说专门供大乾与各部落自由交易。 他们的向导名叫坎布尔,此人不仅精通大乾的语言,在经商方面更是天赋异禀。 为了弄清楚安镇所谓的市场是否确有其事,坎布尔主动请缨,带领着乌泽连基的商队,踏上了前往安镇的道路。 第一个商人的到来,让鲁修兴奋不已。 他立刻找到庄函,邀他一同前去接待这位远道而来的商人。 乌泽连基被人引领至新建的、形似堡垒的房屋前时,心中莫名涌起一股不安的情绪。 坎布尔与乌泽连基一同前来,见到鲁修等人,赶忙行礼说道:“我们是北漠的商人,此番前来,只是想与大乾进行交易。” 庄函见他们神色紧张,赶忙上前,轻轻扶起坎布尔, 微笑着说道:“欢迎你们来到安镇,正如我们所宣传的那样,凡是来这里做生意的人,我们都会全力保护,绝不允许任何人对你们有丝毫伤害。” 鲁修见状,也面带和善的微笑,说道:“这里将会成为你们的商业天堂,任何合法的商业行为,以及个人消费,在安镇都是被允许的。 只要不动用武力与人发生争执,一切行为皆为合法。相信你们慢慢就会喜欢上这里。” 坎布尔赶忙将鲁修和庄函的话,翻译给乌泽连基听。 乌泽连基一只手按住胸膛,恭敬地弯腰行礼,说道:“非常感谢天神眷顾,能遇到你们,实乃我的荣幸。” 待坎布尔翻译过后,鲁修笑着回应道:“的确要感谢天神,与你们相遇,同样也是我们的荣幸,希望你们在这里能够达成所愿,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说罢,鲁修示意二人入座。 庄函特意为二人设宴接风,桌上摆满了水煮的肉食,还有鲁修精心准备的酒水。 原本以为乌泽连基等人喝酒应该不在话下,谁能想到,当他们接触到高度白酒时,二人脸上瞬间露出惊恐的神情。 “这,这是什么酒?下肚之后,肚子里好似有火在烧!” 坎布尔虽说精通大乾语言,但情急之下,措辞难免有些不太准确。 见到两人如此夸张的表情,鲁修笑着解释道:“这酒与你们平日里喝的酒有所不同,其特别之处在于酒里所含的精华成分,我们称之为酒精,这酒里的酒精含量颇高。” 乌泽连基此时已经渐渐适应了刚才酒精带来的刺激,身体开始发热。 当然,房屋里地暖的作用,被他完全忽略了,还以为浑身发热全是酒精的功效。 他随手向坎布尔竖起大拇指,嘴里还低声嘀咕了几句。 坎布尔笑着朝鲁修等人问道:“乌泽连基问,他能否用货物交换这些酒?” 庄函笑着看了看鲁修,见他点头示意,便答道:“当然可以,只要是这个镇上有的东西,都可以用来交换,甚至我们手上的钢刀也行。不过,这需要双方达成一致意见才可。” 坎布尔笑着将话翻译给乌泽连基,乌泽连基嘴角忍不住上扬,说了一番话。 “乌泽连基说,他们的钢刀才是最好的,他也愿意用刀和你们交换。” 鲁修听了坎布尔的翻译,笑着回应道:“可以啊,不妨比较一下,看看究竟谁的刀更好。” 说罢,鲁修举杯示意大家喝酒。 酒过三巡,宾主尽欢,这场接风宴在愉快的氛围中结束。 翌日清晨,天色尚未大亮,鲁修还未起床。 房间里,住着小可和幸儿两个小朋友。 燕双实在不擅长带孩子,最终这个任务便落到了鲁修身上。 而且,燕双让孩子们喊鲁修义父,这件事鲁修虽然没有明确认可,但也没有表示反对。 小可被外面的叫喊声从睡梦中唤醒,迷迷糊糊地跑到鲁修床边,喊道:“父亲,外面有人喊你。” 鲁修缓缓睁开眼睛,睡眼惺忪地看向小可,问道:“是谁啊?” “是值守的军卒,燕双叔叔也在外面。” 小可的话音刚落,被窝里便探出一个小脑袋,咿咿呀呀地喊道:“爹,爹……” 鲁修轻轻将幸儿又拽进被窝,对小可说:“你去帮小妹把衣服穿好,我出去看看。” 这个房间被隔成了里外间,外面的屋子是小可和燕双住,小幸儿年纪小,只能和鲁修挤在里间。 两人各自盖着一个被窝。 倒不是鲁修不愿意带孩子,主要是幸儿晚上经常尿床,几乎隔两天就得换床单、晒褥子。 如今的鲁修,已然习惯了这淡淡的尿骚味。 鲁修穿好衣服,刚一出门,就看到乌泽连基带着几个人在外面站着。 “乌东家,怎么来得这么早?”鲁修开口问道。 坎布尔见状,急忙上前,却被鲁修身旁的黑蛟卫拦住,他只能站在远处说道:“乌泽连基昨天太高兴了,一晚上都没睡好,天刚亮就迫不及待想来找您。” “哦?有这么兴奋吗?” 鲁修颇感好奇,乌泽连基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人,为何会如此激动? 然而,坎布尔同样难掩激动之情,朗声说道:“是啊,昨天烧了你们的‘乌硅’,他十分惊讶,为什么在帐篷里燃烧不会产生毒气?” 鲁修一时没反应过来,不知道什么是“乌硅”,眼睛不住地眨着,在脑海中努力思索。 突然,他想到“燃烧”这个词,瞬间明白了坎布尔的意思,急忙开口问道。 第135章 比刀 鲁修一下子就明白了坎布尔所说的“乌硅”指的就是煤,不禁轻笑一声,问道:“坎布尔,你说的乌硅,是不是就是我们所说的煤炭呀?” “对,碳!你们叫石碳,我们叫乌硅!” 坎布尔一边双手比划着,一边还不忘低声跟乌泽连基解释几句。 “你们的石碳,哦,煤炭,为什么能直接燃烧呢?” 鲁修这才想起,北方也是产煤炭的,而且质量上乘,含硫量低,不过即便如此,直接燃烧还是可能导致中毒事件发生。 他笑着回应道:“煤炭可不能直接燃烧,得经过处理才行。这个事儿,咱们以后再细聊。” 坎布尔没能得到答案,心里难免有些失落。 但他心里也清楚,这种关键发现,一般人确实不会轻易透露,于是暗自下定决心,一定要弄清楚如何将煤炭处理成无毒可用的样子。 他强压下内心的渴望,接着说道:“乌泽连基带来了牛羊,想换些酒,不知可不可以?” “当然没问题。不过我琢磨着,草原上如今缺的是粮食,还有供暖的物资,他确定只要酒吗?” 鲁修说完,坎布尔便将这话翻译给乌泽连基听。 乌泽连基点头说了一番话,坎布尔随即便翻译道:“换酒,还有能燃烧的炉子,也带一点煤炭回去。” 鲁修心里明白,如果把那种排烟的炉子带回去,很快就会被仿造,至于他们那边的煤炭,同样也是能燃烧的。 不过他倒也没打算阻拦,毕竟这东西并非长久的盈利项目,反倒是自己这边的酒、香料和布匹,才是对方最大的需求。 于是他点头应道:“没问题,想要什么都可以。” 这时,燕双走了过来,手里还端着早餐。 鲁修见状,随口问道:“诸位还没吃早餐吧!” 坎布尔不太明白什么是早餐,他们那边一天也是吃两顿,便顺口答道:“没有。” 鲁修正想说“没吃就回家去吃”,不料坎布尔又紧接着说道:“乌泽连基想测试一下你们的刀。” 燕双站在一旁,听到这话,下意识地就想掏出腰间的飞刀。 鲁修上前一步,抽出燕双的腰刀,低声对他说:“你把饭给孩子们送去吃,再晚点就该凉了。”要知道,幸儿早晨吃的可是粥上面飘着的粥水,也就是米油,那可是很有营养的。 燕双听了鲁修的话,赶忙端着食物朝房间走去。 鲁修将手中的刀递过去,嘴角微微上扬,说道:“你请乌东家试试我们的刀。” 乌泽连基看着坎布尔接过的刀,只见刀身银白如雪,刀背厚重扎实,泛着凛冽的寒光,与他们惯用的弯刀截然不同。 他身旁的侍卫也迅速抽出自己的刀,那是一把前窄后宽的弯刀,虽说看起来没有燕双的刀厚实,却透着一股锐利之感。 尤其是刀柄和护挡皆是金黄色,散发着一种高贵的气质,一看就不是凡品。 侍卫将自己的刀在燕双的刀上轻轻敲了一下,只听他手中的钢刀发出一阵清脆的嗡鸣,那声音在人心中泛起一丝慌乱。 鲁修暗自思忖:“这刀确实不错,想必能吹毛立断。” 侍卫见燕双的刀只发出沉闷的声响,心中一喜,当场就嘀咕了几句。 鲁修虽然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但从对方的表情也能猜出,这人对燕双的刀极为轻视。 坎布尔翻译道:“敢问阁下,能否让两刀相互砍一下,做个决断?” 鲁修心里明白,这关肯定是躲不过去了,但他寻思对方应该不会这么简单就只为比试刀,否则也太无聊了。 “可以,尽管试。” “乌泽连基的意思是,比试结束,如果你们输了,要给我们二十把这样的刀。” “要是我们赢了呢?” “你们赢了?……”坎布尔显然没料到鲁修会这么问,心里一时没了主意。 他只好转身询问乌泽连基,得到答复后,转回身说道:“同样,如果你们赢了,我们会奉上二十把我们的刀。” 鲁修打量着对方手中的刀,从重量上判断,自己的刀确实稍重一些。 不过他心里清楚,对方的刀里必定含有某些大乾尚未发现的稀有物质。 若能赢来对方的刀,似乎也不亏,尤其是他们的刀柄,其他人手中的不是金黄色,就是银白色,看着就令人心动。 “好,你们尽管测试,但前提是一定要公平。”鲁修果断回应道。 坎布尔见鲁修答应,又将他的话翻译给乌泽连基。 双方达成一致后,便开始了刀的比试。 乌泽连基那边走出一人,是个身强体壮的汉子,双手稳稳握住燕双的刀,摆出一个格挡的姿势。 他的侍卫见姿势摆好,毫不犹豫地挥刀朝着燕双的刀砍去。 只听“当”的一声碰撞巨响,对方的弯刀瞬间被砍出一个大口子,若不是用刀的后半部抵挡,差点弯刀就直接断裂了。 再看燕双的刀,仅仅出现一个浅浅的印记,对刀本身并没有太大影响。 乌泽连基在一旁见状,急得叽里呱啦说了一大通。 鲁修也懒得理会他,笑着问坎布尔:“这下能确定谁输谁赢了吧?” 坎布尔脸色有些难看,回答道:“乌泽连基说,他们输得难以置信,但愿赌服输,会给你们二十把刀。 不过,回去路途遥远,不知道你们这儿能不能买到武器用于防身?” “这个嘛……”鲁修略一思索,说道:“目前我们这儿没有售卖武器的服务,你们可以问问这些手持武器的人,看他们愿不愿意把手上的武器卖给你们。” 开什么玩笑,军队的武器谁敢私自售卖? 就这样,一场闹剧收场,鲁修这边白白得了二十把匈奴的武器。 乌泽连基的商队开始进行商品交换,之后他们并没有急着离开,而是在新建的墙边找了个位置,安营扎寨起来。 毕竟安镇还在建设当中,对于他们在院墙内入驻的位置,也就没有额外收取费用。 三天后。 刘猛带着四十多人回来了,其中刘大壮也在队伍之中。 他们回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要见鲁修。 鲁修听到手下的汇报,说道:“他们想见我,那就让他们来军营,难不成还得我去迎接他们?” 手下的军卒听了,赶忙急匆匆地跑出去,将鲁修的话传达给刘大壮一行人。 第136章 山匪下山 别看刘大壮身为这群山匪的头子,实则胆子并不大。 毕竟若非生活所迫,谁又甘愿将自己置于危险境地呢? 王府亲军告知他,若有事需去军营商谈,这可让他犯了难。 “二弟,你说这鲁都尉,真的是个好人吗?” 刘大壮眉头紧皱,忧心忡忡地问道。 刘猛听闻,赶忙回应道:“大哥,我见过这鲁都尉,他人确实不坏,丝毫没有看不起咱们这些贱民,甚至对咱们做过山匪的人,也是和善有加。” 刘大壮听刘猛这么一说,心里顿时放松了几分。 毕竟这一步迟早要迈出去,无论如何,能有个安稳的生活环境才是最重要的。 这些年在外东躲西藏,提心吊胆,总不是个长久之计。 于是,他带着手下众人,一同朝着安镇军营走去。 今日当值的是亲军百户张正梁,见这么多人,带着刀朝着军营走来,立刻上前阻拦,高声喝道:“军营重地,闲人免进!” 刘猛之前来过军营,还以为能随意出入,便走上前说道:“我们是前来登记良民户籍的,前些日子来的时候,并未受阻,为何今日不让我们进去?” 张正梁并不认识刘猛,不过看此人说话的样子,不像是在说谎,便问道:“前几日你是怎么进入军营的?” 刘猛赶忙回答:“是我娘拉着我来的。” “你娘?你娘是何人?”张正梁一脸疑惑。 这军营里尚未有女眷常驻,而且这周边能自由出入军营的女眷,也就只有那位常来看鲁都尉孩子的刘婶。 “小人叫刘猛,我娘就是刘婶啊。” 刘猛急忙介绍起自己的母亲。 就在这时,轻骑校尉程远山踱步而来,问道:“营前何人?为何这么多人还带着刀枪?” 张正梁赶忙上前禀报道:“禀报校尉,这些人要进军营,说是来登记良籍身份的。” 程远山闻言,眉头一蹙,说道:“胡闹,良籍登记理应去找庄函大人,他不就在营外吗?” 两人的对话被刘猛听到,他赶忙解释道:“登记确实是找庄大人,但登记之前,不是得先询问一下鲁都尉的意思吗?” 程远山听到“鲁都尉”,自然知道指的是鲁修。 他清楚鲁修是王府亲卫,身负监督百官之责, 虽说他们王府亲军不受鲁修监视,但大家都是王府出来的人,他也不敢有丝毫怠慢。 思索片刻后,问道:“这件事事先通报鲁都尉了吗?” 刘猛答道:“早就通报过了,都尉让我们亲自前来。” 刘大壮此时已经有些不耐烦,心里更是担心事情有变。 就这么堵在人家军营前面,万一出点什么状况,想跑都来不及。 见迟迟不能进去,他焦急地低声对刘猛说道:“进不去就算了,咱们还是赶紧走吧,免得……” 两人的交谈,自然被程远山看在眼里,觉得有些不对劲。 他给了张正梁一个眼神,说道:“带人把他们带进去,然后密切监视。” 程远山本意是让刘猛等人进来,又担心会有变故,才做了这样的安排。 可这话到了刘大壮耳朵里,却变了味,他以为对方要围剿自己,当下便打算喊人撤离。 就在这时,只见迎面走来一人,高声喊道:“刘婶家的小子,怎么这会儿才来?” 刘猛抬头一看,见是鲁修,顿时面露喜色,回应道:“鲁都尉,我们来投奔您啦!” 鲁修走上前,看到程远山也在,便问道:“程校尉,这里发生什么事了?” 从带兵人数上看,程远山和鲁修差不多。 但论官阶,程远山是正八品,而鲁修乃是正六品官员。 面对鲁修的询问,程远山立刻上前行礼,将刚才的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鲁修微微点头,赞许道:“你处理得很妥当,军营自然不能随意放人进来。” 说完,他看向刘猛和他身后的众人,说道:“原以为你只带刘大壮一人前来,没想到来了这么多人。呵呵……” 鲁修最后的两声轻笑,让刘大壮脸上有些挂不住,心里虽不爽,但也不敢发作。 他强打精神,上前抱拳道:“在下刘大壮,见过都尉大人。” 说实话,看着鲁修年纪比自己还小,他心里多少有些不服气。 鲁修指了指旁边的程远山,介绍道:“这是我们军营的车骑校尉程远山。” 言下之意,识趣的人自然明白该怎么做。 刘大壮赶忙继续抱拳道:“小人见过校尉大人。” 鲁修摆了摆手,问道:“你们是所有人都进来,还是你一个人进来?” 刘大壮一时语塞,不知道自己该如何作答。 鲁修见状,摇头道:“算了,我出去和你们说吧!” 说罢,背着手,不紧不慢地朝着他们走去。 程远山见状,急忙劝阻道:“鲁都尉,您一个人这样出去,不符合军营规矩。” 鲁修看着程远山担忧的神情,说道:“不会走太远的,再说,就他们四十个人,我一个人应付得来。” 这话听着,实在是嚣张! 不仅程远山这么觉得,刘大壮听了,也气得后槽牙咬得死死的,对鲁修这副嚣张的模样,心里满是不爽。 一群人朝外走了大约二百多米,来到一处平坦且僻静的地方。 鲁修问道:“刘婶家的小子,把我们这儿的情况都跟你们说了吧?” 还在满心不悦的刘大壮,被鲁修这么一问,才想起自己出来的目的。 他赶忙回应道:“说了,也正因如此,我们兄弟几个打算投奔您。” “不是投奔我,而是以后你们要自己当家做主。 不过有些话,我得给你们讲清楚。 在安镇,你们可以当家,也可以结义成帮派,但一切都得合法。” 鲁修说着,目光扫过众人,继续道,“如果你们想在安镇拉山头,这没问题,只要不武装械斗,你们怎么聚在一起,我们都不管。” “成立帮派、拉小山头,只需去安镇日后的城主衙门报备即可,这也算是一个商业群体,交点费用就行。 以后这安镇城内,帮派和团体肯定不会少,我们都会一视同仁地处理。” 刘大壮被鲁修这番话听得一愣一愣的,他原本只想着回来做个良民,有口饱饭吃就心满意足了。 万万没想到,安镇竟然允许成立帮派。 更让他摸不着头脑的是,合法化的帮派居然还要缴纳费用。 他好奇地问道:“那帮派成员可以带刀吗?” 鲁修笑道:“居民都能带刀,去城主府衙报备就行。不过要是因为械斗被抓,当场就有可能被处决。” 刘猛听了,咧嘴笑开了花,嘴巴都快咧到耳根子了。 原本还担心回来得上缴武器,没想到这安镇的官府如此通情达理! 第137章 刘大壮的打算 经过鲁修一番简单解释后,众人便前往庄函处进行登记,持有长矛和刀等武器的人,也按要求做了报备。 如今安镇对于民众持有长矛、刀这类武器,基本持允许态度。 毕竟前来的商队都携带着武器,若约束过多,势必不利于日后商业的发展。 刘大壮等人回来时,队伍里还有一些是隔壁县城的人。 对此,鲁修也稍作了调查。只要不是罪大恶极之人,他自然不会将其拒之门外。 在安镇一处破旧的房屋内,刘大壮与赵家二兄弟正坐在昏暗的灯光下,满脸愁容。 “大壮哥,你说这儿真能成为咱们以后的安身之所?可……” 说话的是赵二河,他心中满是忧虑。 “大壮哥,咱们兄弟手上可是有命案啊。” 弟弟赵三河同样忧心忡忡。 “命案算个屁!这两年,谁手上没几条人命?那还不是被生活逼的!” 刘大壮猛地一拍桌子,情绪激动地说道。 这时,屋外传来声响,几个人推门而入,显然是听到了屋内的动静。 “你们也别傻站着,都过来一起坐吧。”刘大壮招呼道。 这四十多个山匪,一大半来自其他地方,听闻安镇有活路,便跟着一起来了。 尽管如此,还是有七八人选择自立门户。 回到这个曾经无名的村落——安镇,他们都分散借住在其他人家。 刘大壮本就是孤儿,家中无人,便有近十人挤在他家。 狭小的房间一下子被塞得满满当当,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气氛有些沉闷。 “都来两天了,你们觉得这样的日子能长久过下去吗?” 刘大壮率先打破沉默。 “从吃饭这方面看,倒是没什么问题,可我总觉得这等好事,能天天有吗?” 有人提出质疑。 “是啊,总感觉像在做梦一样!” 另一人附和道。 “这事一开始我也想不明白,不过我问过鲁都尉,他说咱们得把抢劫那股子劲头,用到做生意上。” 刘大壮挠挠头,将自己与鲁修的对话说了出来。 “抢劫和做生意怎么能一样呢?” 众人满脸疑惑,几乎异口同声地问道。 “是啊,当时我也不懂,就追问都尉大人,你们猜他怎么说?” 刘大壮故意卖了个关子,众人的目光瞬间紧紧锁住他,迫切想知道答案。 “嘿嘿,他说像咱们这样的人,有不少优势。首先咱力气大,再者胆子也大,而且去过的地方多。” “就算有这些,跟做生意又有啥关系呢?” “他说咱力气大,就能干搬运的活儿。” “哦……”众人似有所悟。 “胆子大的话,在搬运基础上,还能出去跑货运!” “哦……”众人的疑惑又少了几分。 “既然跑货运,咱去过的地方又多,这不就能把生意做好吗?” “哦!……对啊!”赵二河虽然觉得有些道理,但心里还是没底,问道:“就算出去做生意,哪怕只是跑货运,咱的本钱从哪来呢?” “对呀,咱们可没本钱啊!”其他人也跟着追问。 “你们是不是傻?咱们在外闯荡两年,难道一点家底都没攒下?”刘大壮有些不满地问道。 “我们的钱,都给家里了,身上哪还有余钱?”一人委屈地说道。 刘大壮愣了一下,心想自己无亲无故,钱也没处花。看样子,这事只能自己牵头了。 门外风声呼啸,顺着门缝钻进来,发出呜呜的风鸣声。 昏黄的灯火在风中摇曳不定,仿佛感知到了屋内众人复杂的心情。 翌日,大家依旧像往常一样出去上工。 刘大壮找到刘猛,说道:“今天我想去见见都尉,你带我去一趟呗?” “大壮哥,上工才有饭吃,你这一去不就错过饭点了。” “吃吃吃,就知道吃,咱们要是能干点更好的营生,吃饭不就更踏实了?” 刘大壮没好气地数落着刘猛。 刘猛倒也不生气,无奈地笑了笑,只好带着他前往军营。 今日在军营门外值守的百户是谢长风,他上次见过刘猛。 见两人走来,上下打量一番,觉得刘猛眼熟,便问道:“你们是什么人?来军营有何事?” 刘猛赶忙上前抱拳道:“军爷,小的们找鲁都尉有事。” 谢长风看了看刘猛,说道:“你是刘婶家的吧!” 刘猛咧嘴笑道:“军爷好记性,还记得小人。” “等着,我派人进去通传一声。”谢长风说完,便派了一个军卒进去。 刘大壮已不像第一次来军营时那般害怕,他凑近谢长风,看着他的衣服问道:“军爷,您这衣服料子看着挺稀罕啊!” 谢长风白了他一眼,说道:“这可是好料子,等那边房子盖好了,里面会有个服务社,各种好东西都会在里面陈列售卖。” 刘大壮顺着谢长风的目光看过去,只见那边的房屋正在封顶。他点点头道:“那儿将来就是服务社啊!也就是商铺咯!” “不是商铺,是临时的商品陈列点,不过本镇居民也能在那儿购买东西。”谢长风随口解释道。 这时,进去通传的士卒跑回来,说道:“都尉大人让你们进去!” 刘猛等人闻言,赶忙向谢长风行礼告别,跟着士卒朝里走去。 鲁修刚吃完饭,正抱着幸儿在外面消食。 看到二人过来,笑着招呼道:“来,咱们去招待室坐坐。” 幸儿这段时间跟着鲁修学会了说话,听到鲁修这么说,也跟着奶声奶气地说道:“坐,坐!” 刘猛知道这孩子的来历,心中不免泛起一丝酸涩。 刘大壮察觉到刘猛神情有异样,用胳膊肘顶了顶他,问道:“怎么了?” 刘猛说道:“都尉手上抱着的孩子,原本是咱一起的一个兄弟家的。去年那兄弟死了,家里没了生计,孩子他娘前不久也饿死了,是都尉收留了他们。” “你咋知道得这么清楚?” 刘大壮好奇地问。 “我娘听说这事儿后,本打算收养他们家两个孩子,给我当儿子呢。” “啊?你娘可真敢想!咋不给我留一个呢?不是有俩孩子吗?” “你没瞧见都尉天天抱着,你还想去抢啊?” 两人的对话被鲁修听到了,他转过头,朝着他们咧嘴笑道:“看样子你们还真有想法,要不把孩子带回去养着?晚上可得当心被一泡尿给冲走咯!” 刘大壮一听,吓得脖子一缩,没敢接话。 他自己都照顾不好,别说带孩子了。 幸儿则不明所以,高兴地挥舞着小手,嘴里“阿巴阿巴”地叫着。 第138章 引来商人 安镇,军营之内。鲁修住所的接待室里,欢声笑语不断。 经过与鲁修的再度深入交流,刘猛和刘大壮终于弄明白,在这安镇,所谓的帮派,实则是一种全新的商业模式。 就好比在其他地方,可能会有一条街的帮会收取保护费,但在安镇,这费用不叫保护费,而是称作规费。 刘大壮一听,心下琢磨:这不就是自己以前干过的事儿嘛,熟悉得很呐! 这时,鲁修似是看穿了他的心思,提醒道:“在商业模式尚未形成的时候,任何帮会都没什么进项,可不能去欺负老百姓啊。” 接着又说道,“另外,帮会要是经营不善,很快就会被新的帮会取而代之。 而且,帮会每年都要进行一次审批,只要有新的帮会想取缔你们,竞争就会产生。 所以说,在安镇可不是靠打架就能站稳脚跟的,完全得靠自身的实力。” 刘猛听了这话,心中忽有所悟,赶忙问道:“是不是说,只要能得到很多人的拥护,帮会就能长久发展下去?” 刘大壮听闻刘猛此言,内心猛地一震,不禁狐疑地看向他。 鲁修微笑着,轻轻拨弄了一下怀中幸儿的髪髻,说道:“大致就是这个意思。你们之前都立过山头,这么浅显的道理,想必也不需要我再多说了吧。” “不能只靠打架逞强斗狠,得学会收买人心,或者干脆成为我们的人!”刘大壮小声地嘀咕着。 刘猛看了刘大壮一眼,又满含期待地望向鲁修。 鲁修依旧面带微笑,眼神中透着肯定,点头称赞。 刘猛瞬间领悟,抬手一拍刘大壮的肩膀,说道:“大哥,你还琢磨啥呢?咱们先把村子里的老少爷们组织起来,成立一个工务帮,这不就有了人手嘛!” 刘大壮一听,眼睛瞪得溜圆,这才后知后觉道:“对呀!都是一个村的爷们,有事儿大家一起干,这样咱们就能相互帮扶了。” 鲁修对这个所谓的工务帮实在提不起太大兴趣,不过这是人家自己琢磨出来的,也就随他们去折腾,至于最后能做成什么样,他着实没心情去操心。 此时,乌泽连基已经顺利完成物品兑换,准备启程离开了。 而坎布尔却觉得安镇对自己而言,是一个绝佳的契机,于是打算留下来。 在庄函的引导劝说下,他决定在安镇建一个园子,对外挂牌称作“帮办”园。 乌泽连基之前比试输了钢刀,在坎布尔的从中撮合下,以两匹马的代价,收购了刘大壮等人的部分武器。 在大乾,马匹与金属制作的武器都极为值钱,表面上看,他们的交易十分公平,实际上双方各有利弊。 刘大壮等人得了马匹,立刻想到可以帮军营运输砖块等物资,于是赶忙去找庄函,申请承担这项任务。 庄函对于刘大壮的请求自然是求之不得,毕竟他们前来只是辅助,最终一些民生工程还是得交给本地这些人去完成。 鲁修得知此事后,也给刘大壮出了些主意,建议他赊几头羊带到周边城镇去售卖,如此一来,来回都能有收获,不至于空手而归。 刘大壮依言而行,将羊运到武州等地后,当地一些匠人和商人很快便得知了安镇的情况。 此时的安镇正大力发展建设,建筑方面肯定急需工匠,而且之前刚兑换了一些牛羊,也急于出手。 虽说已经三月,但安镇的天气依旧寒冷,好在很久没下雪了,多少有了些回暖的迹象。 外地赶来的商人得知这里的物资价格比他们本地还贵,心里多少有些失望。 不过,其中聪明之人很快便反应过来,立刻回去将周边城里的物资运来,在安镇售卖。 由于安镇急需大量房屋,这些商人便开始购买土地,准备在安镇建房。 原本饲养在安镇的牛羊等牲畜,很快就被这些商人消耗殆尽。 安镇的主要目标群体是关外之人,要是内部发生内讧,经济定然难以有大的发展。 就在鲁修等人为此忧心之时,一支庞大的匈奴商队朝着安镇浩浩荡荡地赶来。 原来,乌泽连基回去途中,所带酒水的销量惊人,购买者大多是富贵之人。 得知安镇能进行物资交换后,几个部落便动起了心思,纷纷带上牛羊朝着安镇而来。 大雪过后的草原,又加上长期寒冷的天气,牛羊缺少大量草料。 此时减少一部分牲畜,对他们来说,无疑是减轻负担。 如果能将这些牲畜换成食物或者取暖物资,那可就是双赢的局面。 本已打算离去的商人们,忽然见到这么多牛羊,顿时兴奋起来。 坎布尔既懂行,又精通大乾语言,一下子成了众人追捧的对象。 草原上来的人纷纷去找他。 “帮办,你跟我们说说,到底咋做,才能换到最好的物资?” 跶拏氐矻部落前来的敻酣,满眼期待地看着坎布尔问道。 “是啊,兑换比例咋样?你熟悉这儿,可不能让我们吃亏呀!” 赫连部落的赫尔艮带来了不少货物,毕竟是大部落,物资带少了回去也不好分配。 浑庾部落与鬲昆部落的商人也都翘首以盼,急切地希望听到坎布尔的回答。 坎布尔倒是不慌不忙,端起兑了水的酒,对着众人说道:“大伙别急,先安静安静,来,先喝点酒,咱们慢慢说。” 说罢,他仰头喝了一口酒,缓缓道:“这里的酒比较烈,我给你们喝的酒兑了些油茶,不然喝下去可难受了。 不过,我得跟你们说,酒有好坏之分,价格自然也不一样。” 众人纷纷品尝了一口,虽说里面兑了东西,但依旧能感觉到酒精度数颇高。 赫尔艮擦了擦嘴,说道:“我在部落里喝过没兑油茶的酒,已经能接受了。我们要兑油茶的酒,但必须是没怎么兑过东西的。” “当然不能兑太多东西,我就是先跟你们说一声,兑过的酒味道会淡些。” 坎布尔放下碗,详细地给大家介绍了一番。 最后,他说道:“我在安镇是外办,就是专门为诸位服务的。草原上的规矩,大家应该都懂。” 众人闻言,齐声应道:“规矩就是规矩,这一点不会变!” 坎布尔听了,心里乐开了花,暗自思忖:这一单要是做成了,自己至少两年的生活费就有着落了。 于是,他对众人说道:“这里有个服务社,里面展示了安镇所有的商品。咱们可以去看看,就以服务社里的商品为标准,然后再和那些商人进行兑换。” 草原上的这一众商人,听了坎布尔的话,心中不禁欢喜起来。 有了标准,就不怕大乾的商人在中间使坏了。 第139章 幽州之事 安镇,鲁修收到了一批特殊的装备——新式小口径火炮。 乍一看,与其说它是炮,倒更像是放大版的大口径枪。 这可是鲁修离开之前,张大来依照他精心设计的图纸,费劲心思铸造出来的一种能发射霰弹的独特武器。 据测试,在百米之内,它打出的霰弹半径可达一米。 当初制作成套管炮的时候,原本打算命名为迫击炮,可由于全部采用点火发射方式,最终定名为滑膛炮。 不过,套管与炮体分开的设计存在弊端,容易在接口处产生过高膛压。 鉴于此,鲁修决定另辟蹊径,设计小口径武器。 一方面,他期望通过发射小口径炮弹,减轻因膛压泄露导致炮弹射程近、精度差的问题; 另一方面,考虑到实际战斗中更换炮弹装药的繁琐,佛郎机大炮给了他灵感,从而设计出后装填点火的小口径炮。 凭借对后世武器知识的掌握,鲁修在炮管中增添了一种类似止退器效果的夹层。 这止退器可有三大作用: 其一,炮弹发射体短小,发射后会迅速泄压,出口处会有大气压喷出,此时进入止退器,在反冲作用力下,能有效减少后坐力带来的不稳定; 其二,一部分膛压卸掉后,多余的气压会重新进入炮管,起到助推作用; 其三,还能迅速清理炮管里的灰尘。 霰弹炮的弹药由火药和钢柱组成,外面包裹着铜皮,前端为整体,后端则用散装钢带锁住。一旦射出炮口,飞行一段时间后便会散开。 炮管口径仅有二寸,即便发射小口径火炮也毫无压力。 所以运来的弹药分为两种,红色标记的是炮弹,无颜色标记的便是霰弹。 此刻,锦衣卫和亲军所配备的还是以前的滑膛炮,有了这些新式武器,那些滑膛炮便能全部补给亲军使用。 苏铁山听闻鲁修来了新武器,迫不及待地赶来一探究竟。 “都尉,能不能让我瞧瞧这新武器?”苏铁山眼中满是好奇。 鲁修见苏铁山专为新式武器而来,倒也大方,指着军营地上摆放的细长武器说道:“虽说还不是很完美,但拿过来先试验一下吧。” 的确,这些武器口径不大,长度不过三尺,中间还鼓着个大肚子,模样看上去着实有些滑稽。 苏铁山上前,上手提起一处木质把手,感觉沉甸甸的,估摸有五六十斤, 不禁笑道:“这么小的武器,作战时能打多远啊?” 鲁修对此也没有十足把握,只能将测试数据告知:“工匠测试过,这些武器最远能打三百步,实际上在一百步的距离杀伤力最强。” “才一百步,那和咱们现在用的炮差不多呀。”苏铁山微微皱眉。 “这武器属于近防武器,和那些炮用途不一样,而且杀伤力也比不上它们。”鲁修解释道。 苏铁山一听是这样的结果,顿时兴趣缺缺:“如果是这样,那我就没啥兴趣了,呵呵!” “近防武器和远程打击武器本就不同,这种武器更适合巷战以及近距离作战。” 鲁修简单阐述了一下手中武器的用途,并未详细说明。 苏铁山听得似懂非懂,无奈地摇了摇头,转身离开了。 见苏铁山离去,鲁修找了一处光线较好的地方,打开了闫宽送来的一封信。 信的开头讲述的是训练和招兵情况,随后便提到了槐树村和齐州发生的事。 鲁修看着看着,眉头渐渐紧蹙起来。 得知苏伶已处理这些情况,只是不想让他分心,他心里明白,有些事情已然发展到难以调和的地步。 一想到这,他有种想回去的冲动。 这批送来的火炮还未命名,鲁修思索后,将其取名为近防炮。 近防炮共有二十门,已交由锦衣卫和黑蛟卫熟悉操作。 入夜,鲁修躺在床上,久久难以入眠。 他的脑海中不断浮现信件上的内容,尤其是齐州客栈系统被毁一事,让他心疼不已。 毕竟当初选择在齐州布局,是将其视作日后的一条退路依仗。 如今崔杰没能护住客栈,他实在想不明白问题究竟出在哪里。 …… 时间回到齐州二十天前,仿佛一夜之间,博陵客栈全部陷入瘫痪。 就连媋桂坊往日热闹的场景也逐渐冷清下来。 酒水不再生产,曹炳只能从赵长山手中获取酒水,依靠威远镖局,往返于清水镇和齐州进行兜售。 然而,酒水一到齐州便被崔杰全部垄断。这些日子,曹炳可谓赚得盆满钵满。 卤菜并非媋桂坊唯一的菜品,其他菜式勉强能维持生意,可没了那种清澈透亮的白酒,着实大煞风景。 崔杰深受影响,自然将这些情况汇报给了博陵崔家。 于是,博陵和清河两方,就赔偿问题吵得不可开交。 其中最难受的当属古城的崔布禄和万全福。崔杰把人一撤,投资最大的崔布禄损失惨重,万全福也赔进去一家客栈。 崔布禄自然想让牛角村崔家的崔仁义赔偿,可自己这边却难以如愿。 崔仁义也不愿吃这个哑巴亏,毕竟幕后黑手是崔自强。 可过完年后,崔自强就去了幽州,崔仁义想找人理论都找不到,如今自己身无分文,只能去族中兄弟处借宿。 老苌原本想让刘能毒杀崔仁义,可考虑到嫁妆问题以及后期可能涉及的赔偿事宜,他们暂时按兵不动。 最后,老苌和刘能也回到了幽州。 这一切,皆因鲁修不在,苏伶又压着不让汇报,致使此事只能延后处理。 而苏伶也正因这些事烦忧不已,两次去找苏定山,希望能让鲁修回来。 也就在这个节骨眼上,苏伶得知一件事,彻底激怒了她。 崔自强从卢家获悉,槐树村酒坊停产之后,卢家依旧能拿到酒。 而且酒水依旧是从青河镇发出。 于是,他派人前往青河镇调查,却发现青河镇并没有生产酒的地方。 所有酒水都是从幽州发货。 最关键的是,卢家的酒同样来自幽州。 崔自强命人顺着车队一路追踪,最终发现酿酒的工坊在西山。 可问题是,西山已然成为军事重地,他们的人根本无法进入。 崔自强见状,心生一计,打算在幽州运输的路上实施劫掠! 第140章 湖匪张诺兄弟 三月,莫州的定湖,一场罕见的春雨如细密的珠帘,将大地洗刷得焕然一新。 泥泞道路上那一道道深深浅浅、凌乱交错的车辙痕迹,也在不知不觉间被雨水悄然填满。 崔自强撩起车帘,仰头深深呼吸着车外的空气,不禁感慨:“果然春雨贵如油啊!” 只是地面实在太过潮湿,尽管下人已事先在地上铺好了稻草,还在稻草之上精心铺上了染色的青布, 可他每一步踩下去,仍能感觉到微微的绵软与湿滑。 崔自强不急不缓地朝着湖边走去,心思也随着脚步悠悠转动。 湖边,枯槁的芦苇在如丝细雨中慵懒地敷贴在湖面上,那连绵的小雨纷纷扬扬地洒落,将平静的湖水砸出密密麻麻的小点,好似无数颗晶莹的珍珠落入玉盘,泛起层层细微的涟漪。 湖边错落停靠着十几只小船,岸上零零散散搭建了七八个窝棚,这儿便是湖匪张诺和张扬两兄弟的活动地盘。 崔自强终于来到湖匪的住处。 此时,窝棚内几个汉子身着粗布麻衣,头发乱得如同鸟窝,正专心致志地在里面烤鱼。 门口坐着一个精瘦黝黑的汉子,正是侯三,他两眼紧紧盯着来人。 “湖边已经没鱼啦!要吃鱼改天再来!” 侯三白了崔自强等人一眼,扯着嗓子大声说道。 窝棚里,张诺几人听到侯三的声音,只是回头随意瞥了一眼崔自强,便又继续手上烤鱼的动作,丝毫没有起身相迎的意思。 “这个天我出来卖鱼,还不够我鞋钱呢!” 崔自强笑着说道,他认得侯三,这侯三是张家二弟兄的结义小弟,正好排行老三。 “那过来吃鱼也不行啊!我们自己都不够吃。” 张诺在窝棚里没好气地朝着外面嚷嚷。 “看你们说的,我大老远过来,还能不自备酒菜?” 崔自强一边说着,一边挥了挥手。 只见他身后跟着的一群人,纷纷手提食盒,肩扛一坛坛酒水,朝着这边走来。 侯三见状,颇为识趣地起身,快步上前接过一人提着的酒坛。 他熟练地拍开坛子口的泥封,刹那间,一股浓郁醇厚的酒气扑鼻而来,瞬间弥漫在空气中。 侯三忍不住提起酒坛子,仰头便是一大口。 “痛快!好多天没喝到这么好的酒了!” 侯三满足地咂咂嘴,然后乐呵呵地朝着窝棚里其他人喊道:“你们都出去,给哥哥腾个地方。” 其他人一听,心领神会,纷纷识趣地出去,各自拎着酒坛子,笑眯眯地走向其他窝棚。 这窝棚实际上就是一条船,只是停靠在岸上,外面用厚实的芦苇层层搭盖,即便到了冬天,他们也都在这儿栖身度日。 崔自强微微猫着腰,小心翼翼地挪动身子钻进窝棚。 看到张诺兄弟二人,他立刻挤出一脸热情的笑容,说道:“喊你们去镇子上喝酒,你们非要在这见我,何必呢?” “镇子上人心难测,谁知你又打的什么心思?” 张扬斜睨了崔自强一眼,伸手将侯三手里的酒坛子拿了过去。 “咱们相识多年,我何曾想过害你们?算了,人在江湖,警醒点也是对的……” 崔自强一边说着,一边找了个位置坐下,话语中带着一丝埋怨的口气。 “说吧,这种天气你都跑来,肯定是有什么事情!” 张诺说完,顺手递过去一条烤得金黄的鱼给张扬,同时招招手示意张扬将酒坛子递过来。 “三儿,食盒里有牛肉和鸡肉,拿过来给你两位哥哥尝尝!” 崔自强没有直接回应张诺的话,而是有意将话题岔开。 “莫要支走我兄弟,他也不算是外人!” 张诺冷着脸,语气中透着一丝不悦。 “好不容易来一趟,两位兄弟何必如此呢?” 崔自强见张诺似乎今天情绪有些异样,说话的声音不自觉带上了几分委屈。 “一冬你都不来,以往你回清河还会顺路过来,今年是怎么回事?” 张扬终究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声音提高了几分质问道。 “呵……原来如此,确实是有事耽误了,这不,我这不是赶紧过来赔罪了嘛!” 崔自强这才反应过来,冬天定湖结冰,捕鱼本就艰难,吃饭都成了问题。 他们在湖边躲避官兵,又极度缺乏御寒物资。 以往这个时候,崔自强都会给他们一些资助,或多或少会送些银钱或者其他生活所需。 当然,这群湖匪也不可能只依赖他一人,否则,这样一个寒冬,他们恐怕早就冻死在这湖面上了。 崔自强心里自然明白这些,只是这次没送东西过来,打心眼里他是有些看不起这群湖匪的。 若不是眼下有求于他们,他才不愿大老远跑这一趟。 “算了,我就原谅你这次。不过你对爷们的不敬,就这点酒肉可打发不了我们。” 张诺一边说着,一边抓过侯三递过来的牛肉,用刀狠狠戳了一块,便放进嘴里大嚼起来。 看着他们这副吃相,崔自强心中暗自冷笑,脸上却依旧挂着笑容。 他知道这些人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不过在足够诱人的利益面前,他们向来是没有什么底线可言的。 “今天来,我是给几位兄弟介绍个买卖。此去八十里,崔家坊会有一只马车队路过,上面载的可全是好酒。你们要是能劫过来,一坛子酒我给你们这个数。” 崔自强说着,伸出一只手,掌心向上,露出五根手指。 侯三眼睛顿时一亮,迫不及待地问道:“五百文?” “五两银子!” 崔自强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 张诺闻言,立刻转头问道:“什么酒,能让你出这么多银子?” “这酒品质上乘,拿到市面上能卖七两银子一坛,我五两银子全收,够意思吧!” 崔自强得意地笑着说道。 “车队?有多少人护送?” 张诺显然是被勾起了兴趣,脸上的冷意渐渐散去,神情专注地问道。 “是齐州威远镖局的车队,每次出动大概有十多人。” 崔自强见他们已然心动,嘴角上扬的幅度更大了。 “威远镖局我们倒是很少遇到,而且崔家坊不就是你们崔家的势力范围吗?河面上还有座桥,都是你们崔家在那儿收钱,我们该在哪里下手呢?” 张诺毕竟只是个湖匪,平日里欺负欺负定湖的渔民还行,真要跑到几十里外去抢劫,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没底。 只是崔自强给出的价码实在是太高了, 五两银子一坛,一车至少有四五十坛,那就是二百多两银子,要是有个几辆马车,那可就是千两以上的银子啊! 这样的风险,似乎值得冒险一试。 况且,他手上聚拢起来的人,前前后后也有六七十人,在人数上他们占据优势。 “淦!”张诺在心里狠狠下了决心,其实他心里也不全是冲着银子去的,关键是这么贵的酒,他也着实想尝尝鲜! 第141章 诡异的崔家坊 崔家坊,坐落于霸州南部,依偎在王新河之畔。 此处有一片难得的绿洲,而河面在此处也最为狭窄。 崔家为了往来便利,特意在河上搭建了一座木桥。 平日里,行人和挑夫过桥无需缴费,唯有车辆过桥才会收取一定费用,这笔费用主要用于维持桥面的修缮与维护。 对此,当地百姓倒也并无异议。 崔家坊距离木桥约有四里路程,其间皆为绿洲小道,四周芦苇丛生,这得天独厚的地理环境,使其成为打劫的绝佳之地。 崔自强让湖匪在此打劫,自然也是看中了这一点。 抢劫得手后,顺着河道便能直奔定湖。 由于这条路线是众多商队南下的必经之路,且长久以来鲜少听闻有土匪在此作案,故而青河镇也被誉为交通枢纽,多数选择陆运南下的人都会行经此地。 这段时日,威远镖局押运幽州至齐州的货物愈发频繁,憾山镖局因任莹莹的缘故,也加入了这条酒水运输线。 不过,憾山镖局的酒水运输仅到青河镇,随后便会折返幽州。 镖局通常不会自备马车运货,自从这两家镖局加入博陵客栈后,在总店的投资下,各自配备了带有博陵客栈标志的马车。 如今鲁修所打造的客栈,早已不只是单纯提供住宿的地方,更像是一种商业模式的象征,类似商业经济中的一处寄宿之所,蕴含着客创栈道之意。 张诺在崔自强的指使下,率领一众手下潜伏在崔家坊,一心等候威远镖局的车队,对其他商队或车队则一概放过。 如此等了三日,侯三匆匆跑来报信:“大哥,前方五里发现威远镖局旗号的车队,共有六辆马车,约莫二十多人押车。” “总算来了,咱们去绿洲候着。”张诺听闻,当即提刀起身,对着屋内几人吩咐道。 此次他们来了四十多人,分散住在坊间入口。 其他人得知消息后,立刻起身相互转告。 顷刻间,崔家坊涌出许多人,朝着绿洲方向疾步而去。 路边,两个顽童正蹲在河沟旁挖芦笋。 虽说已至三月,往年这个时候芦笋早已冒芽,可今年天气寒冷,两人找了许久,连根笋芽都没瞧见。 只见数十人手持武器,急匆匆地朝着绿洲方向赶去。 顽童只是抬头看了一眼,便又低头继续在原地寻找笋芽。 郑志宝坐在第二辆车上,望着晴朗的天空,心中暗自欣喜。 再走三十里便能抵达文安,他本打算今日在那里稍作休息,明日便可抵达青河镇。 此次出门又是半月有余,他正盘算着回去一趟。 “东家,咱们要不要在崔家坊歇一歇?这会儿正值晌午呢。” 打头的镖师转头,对着郑志宝大声说道。 “嗯,都走了三十多里路了,就在这儿休息会儿吧。” 郑志宝点头应道,随后又朝着后面的人喊道。 往常,他们并不常在崔家坊歇脚,除非遭遇恶劣天气等特殊情况。 今日在此休息,主要是近来频繁往返,许多人都没好好休息过,在崔家坊歇脚,能让大家吃上口热乎饭。 于是,众人将马车聚拢,停在一侧食肆门前。 这家食肆专为过往车队提供休息和饮食服务,老板与郑志宝也算相熟。 郑志宝走进食肆,见里面尚无其他客人。 他带着二十人一同进入,以往老板见了,都会热情地迎上来打招呼。 可今日,老板却只是埋头做账,仿佛没瞧见他们进来一般。 “嘿!崔老板,我们来啦,二十二份,照旧。” 郑志宝熟稔地喊道。 “好嘞!郑镖头,好久不见呐,还是二十二份?” 前来招呼的是个伙计,热情地笑着,眼睛却不自觉地朝着外面打量。 “嗯,还是二十二个人,你小子记性不错!” 郑志宝夸赞道。 然而,他很快便察觉到一丝异样。 其一,他们三天前才在此用过餐,这伙计怎么就说好久不见;其二,以往都是掌柜亲自招呼自己,安排后厨准备饭菜,可今日却换成了这个自己并不熟悉的伙计。 虽说心中疑惑,但在这光天化日的崔家坊,郑志宝也没太往心里去,只是安静地与镖局众人吃起饭来。 吃完饭后付了钱,便离开了。自始至终,掌柜都没跟他说上一句话,整个氛围显得格外压抑。 “三宝,你有没有觉得哪儿不太对劲?” 走出崔家坊后,郑志宝转头,问向自己的弟弟。 “哥,我总感觉他们老是打量咱们。虽说以前也有过,但今天看得尤其频繁,就好像……” 郑三宝说到这儿,顿了一下。 “就好像什么?”郑志宝追问道。 “就好像要有什么事情发生!” 郑三宝终究还是说了出来。 其实他心里还有后半句没敢说,那些人看他们的眼神,就像是一种告别前的不舍。 “要有什么事情发生?……” 郑志宝反复琢磨着这句话,抬眼望去,只见两个顽童正离开枯萎的芦苇区,往崔家坊方向走去。 经过一冬大雪的积压,芦苇全都倒伏在地,远远望去,一眼便能看到尽头。 车队缓缓前行,车轮发出刺耳的声响。 “三宝,你让车队停下来,给车轮上点油!” 郑志宝听得心烦意乱,总觉得似乎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即将发生,他急需缓一缓情绪。 湖匪张诺。 已在芦苇地里趴了许久,等得有些不耐烦了。 眼见车队就要全部进入埋伏圈,谁知车队却突然停了下来。 他心中猛地一紧,暗自思忖:难道被发现了? 来不及多想,他当即对着侯三等人下令:“来活儿了,一起上!” 刹那间,芦苇丛中,一伙人霍然站起。 郑志宝本就已提高警惕,忽见前方涌出一群人,已将车队堵住一半,心中暗叫不好,大声喊道:“不好!有强人。” 二十几个镖师闻声,迅速抄起家伙下车,将车队护卫起来。 按照江湖规矩,打架之前双方都会相互报个名号,以免误伤。 郑三宝在前面瞧见来人众多,赶忙大声喊道:“我们是威远镖局的,请问你们是何人?” 领头之人用麻布蒙着脸,听到声音先是一愣,随后叫嚷道:“我们劫的就是你们威远镖局!” 郑志宝闻言心中大骇,看样子这些人就是朝着自己而来……。 第142章 绿洲之战 郑志宝最担忧的事情,终究还是如噩梦般降临了。 四十多个湖匪如饿狼般从前方汹涌杀来,全然不顾江湖规矩,径直疯狂冲杀。 郑三宝刚想开口交涉,却被如鬼魅般冲上来的张扬一枪狠狠刺进腹部。 他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痛苦的呼喊,双眼一翻,便直挺挺地倒在地上,没了动静。 目睹这一幕,郑志宝心中瞬间明白,这群恶徒显然是冲着货物而来,杀人不过是他们顺手而为的恶行。 他强忍着失去兄弟的剧痛,怒火中烧,从车上“唰”地抽出长枪,如猛虎下山般朝着张扬猛冲过去。 仇人相见,那恨意简直能冲破云霄。 郑志宝武艺不凡,手中长枪如蛟龙出海,迅猛刺出,强大的力量竟将张扬逼得连退好几步。 “侯三,你带些人迂回到他们侧翼,先把马车抢下来,我去帮老二!” 张诺见郑志宝攻势凌厉,每一招都恨不得取张扬性命,当下赶忙吩咐侯三,自己则提刀前去支援。 张诺一路疾行,几个镖师见状,迅速围过来阻拦他的去路。 他毫无惧色,挥舞着大刀,刀光霍霍,犹如蛟龙在云海中穿梭,与镖师们激战在一起。 张扬被郑志宝那疯狂的气势逼得节节败退,偶有几个湖匪试图上前帮忙,却都被郑志宝一枪轻松挑飞。 郑志宝双眼瞪得通红,如同一头发狂的猛兽,大声怒吼:“我要你血债血偿!” 张扬这才惊觉,自己招惹到了一个如同疯虎般可怕的对手。 郑志宝一枪凶狠扎来,张扬匆忙举枪格挡。 岂料郑志宝紧接着使出左右横枪的招式,意图挑飞张扬手中武器。 待张扬防守出现空挡,又是迅猛一枪刺出。 尽管张扬勉强躲过几枪,但郑志宝依旧穷追不舍,那架势仿佛不取下他的性命誓不罢休。 枪花闪烁,令人眼花缭乱,张扬顿时手忙脚乱,心中暗叫:“完了,我这条命怕是要丢在这儿了!” 就在此时,张诺已奋力杀出重围,如幽灵般悄悄冲向郑志宝背后,准备发起致命偷袭! “东家,小心!” 一名年轻镖师眼尖,瞧见张诺的举动,心急如焚,大喊一声,不顾一切地冲过去阻拦张诺。 这一声呼喊,让正全神贯注与张扬对峙的郑志宝瞬间分了神,原本打算刺出去的长枪,硬生生停滞了一息时间。 就在他这恍惚的瞬间,张扬瞅准机会,猛地向后退了好几步,紧紧握住手中长枪,急促地深呼吸了几口气,试图稳住慌乱的心神。 再看张诺,被这名镖师拦住去路,他恼羞成怒,大喝一声,一招力劈华山,如雷霆万钧般朝着镖师砍去。 只听“当”的一声,金属碰撞的声音响彻四周。 “咔嚓!” 镖师手中的刀被砍出一块豁口,巨大的力量使得刀身被压了下来,刀背死死顶在镖师肩头。 张诺手腕一斜,企图顺着刀身抹掉镖师的脖子,却没想到自己的刀,竟然与对方的刀紧紧卡在了一起,一时之间,竟难以拔出。 郑志宝在分神的刹那间,眼角余光瞥见背后的情况。 他当机立断,后退一步,双手紧握长枪杆,如同一根利杵,朝着张诺面门狠狠杵去。 张诺见势不妙,急忙松开手中的刀,身体往后急速倾斜。 慌乱中,他瞥见地上有一支长枪,顺势就地一倒,伸手牢牢抓住了长枪。 郑志宝见镖师暂时脱离危险,赶忙回头,目光如炬,再次锁定张扬。 仅仅这一个瞬间的动作差,张扬终于觅得反击的时机。 趁着郑志宝分神之际,他猛地将手中长枪对着郑志宝狠狠刺去。 郑志宝脑袋刚一回转,便看见长枪如毒蛇般朝着自己腹部刺来,想要格挡已然来不及。 他只能拼尽全力,身体急速一转,同时用手中武器去挑开对方的长枪。 然而,他还是低估了张扬的武艺。 张扬一枪未刺中,紧接着反手使出横扫千军的招式。 就在郑志宝转身,打算用枪去挑开张扬长枪的瞬间,只感觉手中武器被一股大力死死压住。 他怒不可遏,爆喝一声:“给我起!” 试图凭借强大的力量将压住自己的枪杆拨开。 毕竟近身作战时,最忌讳武器被对方缠住,一旦无法分开,随时都可能遭受致命一击。 郑志宝身后的镖师,手中的刀正与另一把刀僵持在一起,他伸手想要用力分开。 不料,下腹突然传来一阵钻心的刺痛,他下意识地低头一看,一柄长枪已然无情地刺中了自己。 他闷哼一声,想要反抗,可身体却不受控制地向一旁缓缓倒下。 郑志宝此刻一心只想挣脱张扬压住自己的长枪,根本没察觉到身后镖师的变故。 他尝试挑开长枪却未能成功,无奈之下,只能选择后退。 眼角余光瞥见镖师倒下,他心中暗叫不好! 只见他猛地一个跳跃,迅速收回长枪,转身朝着张诺展开猛烈攻击。 张诺见郑志宝气势汹汹地朝着自己刺来,不敢硬接,转身拔腿就逃。 张扬见郑志宝去追自己的哥哥,咬咬牙,强忍着腿部的疼痛,提枪也追了上去。 然而,当他路过倒下的镖师身边时,镖师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手中的刀缓缓抬起。 张扬一时没反应过来,腿重重地踢倒在刀刃上。 “啊!我艹……,我的腿!……” 张扬疼得大声惨叫起来。 郑志宝听到身后的叫声,忍不住回头看去,只见张扬手中的长枪,已然扎在了刚才那位镖师的身上。 “我要杀了你!” 这一刻,郑志宝的情绪彻底失控,眼睁睁看着身边两位兄弟先后死在张扬手中,他双眼通红,歇斯底里地怒吼着,再次如疯了般拿着枪朝着张扬冲去。 同样,被这喊声惊动的还有张诺,他猛地回头一看,只见弟弟命悬一线。 此时若回去救援,肯定来不及了。 忽然,他瞥见马车上挂着一柄弓。 他眼疾手快,迅速取出弓和箭,拉弓搭箭,瞄准了郑志宝。 张扬腿上被刀划伤,本就疼得钻心,可瞧见郑志宝如凶神恶煞般杀来,自知不能坐以待毙。 他扭头想跑,却因腿伤严重,无论如何也跑不快。 慌乱之中,他从怀中掏出匕首,对着郑志宝一边比划,一边颤抖着说道:“只要你放了我,我保证你不死!” 张扬的话差点把郑志宝气笑了,他咬着后槽牙,一字一顿地说道:“你今天必须死!……” 话音未落,他鼓足全身力量,将手中长枪狠狠朝着张扬刺去。 张扬惊恐地瞪大双眼,瞳孔急剧放大,仿佛看到一头凶猛的雄狮向自己扑来。 “噗!” 一声沉闷的入肉声响起。 郑志宝背后,一支箭如流星般射入,巨大的冲击力加上他向前冲的力量,整个人差点飞了起来。 第143章 安置伤员 郑志宝虽中了箭,可他手中长枪的攻势依旧凌厉,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径直朝着张扬狠狠刺去。 张扬正对面,眼睁睁看着郑志宝身形猛地一个趔趄,却见那长枪毫不留情,来势汹汹且丝毫未减。 他心中大惊,急忙侧身一闪,双手下意识地死死抵住枪杆。 紧接着,他便瞧见一个人重重地倒在自己跟前,背后赫然插着一支箭,整个人看起来气息微弱,仿佛随时都会断气。 不远处,张诺缓缓放下手中的弓,脸上浮现出一丝得意的微笑。 张扬见状,冲着大哥竖起大拇指。 此时,芦苇荡里喊杀声此起彼伏,交织成一片。 剩余的镖师们虽势单力薄,却依旧顽强抵抗着。 然而,终究寡不敌众,一番激烈厮杀过后,镖师们纷纷朝着崔家坊方向节节败退。 张诺见此情形,从地上随手捡起一柄钢刀,迈着沉稳的步伐,朝着交战的人群走去。 镖师们此时仅剩下十多人,又不见镖头郑志宝的身影,撤退的速度愈发加快。 狠人张诺赶到后,手起刀落,一连砍倒两名镖师,镖师们这才仓惶逃走。 张扬拄着郑志宝的长枪,一瘸一拐地朝着马车方向艰难走去。 “抓紧时间,把马车赶到河边,物资全部搬上船!”张诺的声音在芦苇丛中回荡开来。 片刻之间,绿洲上便横七竖八地躺着几具尸体,只留下萧萧风声在四周呜咽。 逃走的镖师们一路奔到崔家坊,花了些银钱,喊来庄丁和庄户。 等他们找到郑志宝时,那背后的箭矢已没入肉中一寸有余,人还有一丝气息尚存。 众人将郑志宝带回崔家坊,赶忙找来郎中为他敷药,可他却一直处于昏迷状态。 …… 此事很快便传到了幽州。 苏伶得知情况后,立刻唤来闫宽,商议该如何处理此事。 “小姐,既然是匪徒作案,必定会留下些蛛丝马迹。我带人前去,先查看一下现场,顺便将郑志宝接到咱们自己的地盘。”闫宽说道。 苏伶思索着事情发生的地点,那地方距离最近的大兴有一百里路,离青河镇同样也是一百里,正好处于两地的空白地段。 她微微皱眉,凝声道:“崔家坊附近是我苏家镇,实在不行就在那里修整吧。要是有机会,也可以考虑在那里发展一番。” 大乾时期,霸州还只是一个镇,位于苏家镇东三十里处。 霸州镇之所以得名,是因为此地建有益津关,与瓦桥关、淤口关并称“北三关”。 实际上,这里的每个镇基本都修筑成了堡垒模样,颇具威严之势,以中间的益津关为中心,故而得名霸州。 苏家镇看似普通,却出过不少名人。 这里有苏、刘、穆、肖、丁、杨、沈、杜八大家族。 苏家一门三公,杨家三代为将,刘、穆、肖三家出了三个女将,丁家是药商世家,沈家和杜家也是当地的大户。 其中苏定山的二房沈梅,便出自沈家。 正因如此,苏伶才让闫宽带着郑志宝前往苏家镇,这样也便于查案。 闫宽领命,带着人赶到崔家坊,将受伤的郑志宝接上,径直前往苏家镇。 此时,沈梅的儿子苏朝阳,收到了苏定山的信件,信中告知他今年将在幽州为他举行加冠之礼。 弱冠之年,指男子二十岁,在古代汉族,男子年至二十便要在宗庙中举行加冠之礼。 这冠礼由父亲主持,并由指定的贵宾为行加冠礼的青年加冠三次,分别象征着拥有治人、为国效力、参加祭祀的权力。 加冠之后,贵宾会向冠者宣读祝辞,并赐上一个与俊士德行相符的美“字”,使其成为受人尊敬的贵族。 古时不论男女都蓄留长发,到一定年龄时要为他们举行“成人礼”仪式。 男子行加冠礼时,需把头发盘成发髻,谓之“结发”,然后再戴上帽子。 苏朝阳读完信,心中明白父亲信中的深意。 作为儿子,也该去帮父亲处理一些事务,诸如带兵打仗之类的事情。 苏朝阳的生母沈梅本打算等过完年,天气转好再出发,况且苏朝阳的生日在六月份,所以他们并不着急。 不料,苏府收到一份拜帖,指名要见苏朝阳。 苏朝阳颇感奇怪,他所熟知的人前来,一般不会递拜帖,显然这来人他并不知晓是谁。 “可问清楚来者是何人?”他问道。 “禀公子,来的是王府的人,但我不太熟悉。”回话的是苏家镇老宅的管家苏离。 苏离年近花甲,在苏府已侍奉了四十多年,此时正恭敬地站在苏朝阳面前。 “王府的下人?”苏朝阳追问道。 “应该是护卫,以前好像跟着王爷回来过。” “回来过都记不清,看样子你真是老了。”苏朝阳小声嘟囔着,信步朝着大门方向走去。 苏府大门前。 闫宽见大门敞开,定睛一看,出来的正是苏朝阳,赶忙上前恭敬行礼:“镇北王府锦衣卫指挥使闫宽,见过公子!” 苏朝阳上下打量了闫宽一番,身子微微一晃,说道:“锦衣卫?王府的?来接我?” “公子,锦衣卫下一批货,途经前面崔家坊时,被匪徒劫了押镖货物,还死伤了七八人。王爷命我们前来调查。” 闫宽依旧保持着行礼的姿势,一字一句清晰地说明来意。 老宅前的街道上,行人本就不多,可看到数十人在大门前停留,还是引得过路之人纷纷驻足观望。 苏朝阳听完闫宽的话,指了指后面一群人,满不在乎地说道:“这么说,是打算把他们安排进老宅?这事儿我可做不了主。” 闫宽见苏朝阳如此态度,急忙压低声音道:“我这儿有小姐的一封信,请公子先过目。” 在大街上讨论此事,显然苏朝阳行事有些不妥。 虽说锦衣卫属于亲卫队列,可闫宽来之前递过拜帖,也说明了来意。 然而,苏朝阳却高傲得连看都不看一眼,直接将人堵在门外。 至于闫宽带来的信,的确是苏伶所写。 信中并未详细说明闫宽前来的目的,只是提及苏家镇有一处院子,是苏家在镇上的仓库,主要用于储备过冬的部分粮食以及柴火等物资。 如今冬季已过,肯定空出了不少房间。苏伶的意思是腾出一些房子,给闫宽等人临时居住。 像这种事情,对于苏家这样的大家庭而言,不过是临时的调度安排。 可在苏朝阳眼里,却觉得这是苏伶在乱发施令。 第144章 风雨飘摇 苏朝阳瞅见苏伶的来信,脸上的肌肉忍不住抽搐了一下,随后不动声色地将信收入袖中,语气冰冷地说道:“本公子知道了。” 言罢,他转过身,大踏步朝着府邸走去,同时对着管家吩咐道:“苏离,去南街院子里给他挑几间房子住下。” 老管家苏离赶忙点头应道:“是,公子。” 接着,他看向闫宽,客气地说道:“闫指挥,请随我来吧!” 苏家镇作为大姓聚居的大镇,所谓的南街,便是在苏家老宅正南方向,约莫一里路远的地方。 此处占地约有十多亩,不仅有连片的房屋,还有大片开阔之地。 地面上摆放着一些木板,清晰地留着货物被搬走后的痕迹。 苏离一边走,一边向闫宽介绍:“这里都是王爷的产业,平常会囤放一些物资,用于周转给幽州。” 闫宽听闻,回首回应道:“苏管家,我也曾是王爷的近卫,对苏家镇的情况多少知道一些。” 苏离听了,眼中闪过一丝惊讶,瞳孔微微张大, 随即笑着说道:“既然闫指挥知晓,那我就不多费口舌介绍了。不过有一点得提醒您,在这儿居住,夜间是严禁使用火种的。门口设有茶水间和煮饭的地方。” 说着,他目光扫过走进院子的众人,不禁轻轻叹息一声,面露难色道:“您这边来人着实有些多了,若是都自己生火做饭,恐怕在这院子里不太方便。” 闫宽略一思索,觉得苏离所言在理。 他带来的人加上郑志宝的手下,差不多有三十人,再算上原先在这儿看守院子的人,这么多人一同开火做饭,确实不太现实。 他抬眼打量着院子对面,开口问道:“苏管家,我看对面也有个院子,那是什么地方?” 苏离顺着闫宽的目光,回头看向对面,神色一沉, 缓缓说道:“那是杨家的院子。闫指挥或许不太清楚,以前我们苏家和杨家关系甚是融洽。只是后来……” 说到这儿,苏离忍不住重重叹了口气,满脸惋惜道:“哎!杨家原本在中山,一门三代皆为忠烈之士。杨家老六独自镇守这关口,部分家眷就安置在苏家镇。” “那这个院子,是杨家下人居住的地方吗?”闫宽追问道。 “这院子原是安置伤残军士的,穆家也有受伤的人在此养伤,不过后来他们都离开了。”苏离解释道。 “那这院子如今还有主人吗?” “杨家的后人还在呢。怎么,闫指挥难道是想住进这个院子?” “没错,我觉得这个院子挺合适的!” 其实,闫宽第一眼看到这个院子,就察觉到它的与众不同之处,尤其是从军事驻扎的角度来看,这里十分适合驻兵。 …… 在安镇,鲁修正满心欢喜地接收着闫宽运来的武器,心中已然开始盘算着尽快返回幽州。 然而,此后所发生的一系列事情,他却如蒙在鼓里,全然不知。 这一切的关键,便在于苏伶将消息严严实实地封锁了起来。 苏定山在听闻这些消息的瞬间,脑海中第一反应便是:崔家必定会千方百计地袒护相关人员,找个替死鬼来背锅,而且此事最后大概率一分钱的赔偿都拿不到。 果不其然,正如他所料,博陵崔家与清河崔家提及此事时,仅仅以管教不严为由,便将所有责任一股脑儿地推到了崔仁义身上。 随后,只是给了死者家属一百两银子,算是象征性的赔偿。 崔杰得知这般处理结果,气得七窍生烟,心中的怒火如熊熊燃烧的烈焰,几乎要将他整个人吞噬。 崔布禄知晓情况后,二话不说,当即派人将崔仁义抓了起来,先关押在了一处监狱之中, 那暗室阴冷潮湿,弥漫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腐臭气息。 整件事情,就如同一块石头落入平静的湖面,只是泛起了些许细微的涟漪,很快便恢复了平静,没有掀起什么惊涛骇浪。 苏定山眼见事态已然如此发展,思索再三,觉得还是先将此事暂且压下为好。 他实在不想让鲁修知晓后,冲动之下搞出什么大动作。 毕竟,如今朝堂之上的局势已然出现了一些微妙的变化,一种难以言喻的不安情绪,如阴霾般笼罩在他心头,令他隐隐感到担忧。 …… 京城。 老皇帝最近一直身体出现咳血等症状,太子打算即位。 在西北镇守党项人的四皇子,收到留在京城七皇子来信,说太子即位后,第一件事情就是削番,以缓解朝堂财政困难。 大乾皇帝一共皇子有十二个,其中五位皇子已经出京就番。 其余的皇子虽然也封王,都因为小而留在了京城。 七皇子豫王,本身就在京城附近,所以也等于在没有外封。 四皇子和七皇子是一个母亲,太子担心这些年龄大的皇子,会抢自己的储君之位,所以建议将这些人都分封的很远。 二皇子和六皇子与太子是皇后所生,分封的地方都十分的富饶,一个是吴王,在江南之地。 另一个是鲁王,距离京城也很近。 清河崔家就在鲁王的封地,而且是太子一党的人。 博陵崔氏在豫王的封地,但他们却不是豫王的人,也不是太子一脉,所以他们只能是保皇派。 镇北王苏定山是异姓王,他的身份不能让他成为任何党争成员,唯有报效国家。 这时候清河崔氏的强势,无疑是告诉苏定山,他们是惹不起的存在。 在那雕梁画栋、静谧深沉的御书房内,烛火摇曳,光影在墙壁上诡谲地跳动。 老皇帝斜倚在龙椅之上,形容枯槁,面色如纸,每一次呼吸都仿佛用尽全身力气。 他心里清楚,自己的大限已然不远。 虽说对太子的表现诸多不满,可在这风云变幻的朝堂局势下,他实在不愿贸然更换储君,以免引发朝堂动荡,让江山社稷陷入风雨飘摇之中。 老皇帝强撑着精神,传召了朝中几位重臣前来御书房商议大事。 左右丞相、兵部尚书、户部尚书以及礼部尚书依次步入御书房, 众人看着龙椅上形容憔悴的皇帝,心中皆泛起一阵复杂的情绪。 老皇帝目光缓缓扫过众人,声音虚弱却又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朕的身体是一日不如一日了,太子即位不过是迟早的事。你们都是朕的肱股之臣,说说看,该如何为太子即位做好铺垫?” 御书房内,一时间寂静得落针可闻。 几位大臣面面相觑,没有人愿意率先开口。 皇帝的话,意思已然十分明了,他们心里清楚,此时开口表态,似乎并无太大意义,稍有不慎,还可能说错话引火烧身。 于是,众人齐齐低头,各自在心中权衡着利弊。 殿内唯有烛火燃烧的“哔啵”声,在这压抑的氛围中显得格外突兀。 第145章 危机 过了许久,左丞相率先打破沉默,他微微躬身,恭敬而沉稳地说道:“陛下,太子仁厚善良,心怀天下。老臣以为,当务之急是筹备一场盛大且庄重的登基仪式,以彰显皇家威严,稳固民心。 礼部在这方面经验丰富,可着手提前规划。 同时,兵部需加强京城防卫,确保登基大典期间京城的安稳。 至于户部,自然要做好财政支持,保障各项事宜顺利进行。” 老皇帝微微点头,目光投向礼部尚书,问道:“李爱卿,对于登基仪式,你有何想法?” 礼部尚书赶忙上前一步,拱手行礼道:“陛下,登基仪式乃国之大典,关乎国运。老臣定会倾尽全力,与朝中诸臣共同商议,制定出一套周全详尽的仪式流程。 从祭天祭祖,到百官朝拜,每一个环节都将力求严谨,彰显我朝的辉煌与庄重。” 老皇帝又看向兵部尚书,目光中透着一丝期许:“赵爱卿,京城防卫至关重要,此事便交由你负责。 登基前后,务必确保京城内外万无一失,切不可出任何差错。” 兵部尚书神情肃穆,单膝跪地,铿锵有力地回应道:“陛下放心,末将定当调派精锐,加强京城巡逻与戒备,定不让任何宵小之徒有可乘之机。” 这时,户部尚书也上前一步,说道:“陛下,户部已着手准备相关事宜,定会保障登基大典所需的一应开支,全力支持新帝即位。” 老皇帝听着众人的表态,微微闭目,靠在龙椅上,似在思考着什么。 片刻后,他缓缓睁开双眼,目光再次扫过众人,语重心长地说道:“朕在位多年,深知这江山得来不易。 太子虽有不足,但朕相信,在你们的辅佐下,定能将我朝治理得繁荣昌盛。 你们都是我朝的栋梁,切不可有二心,要同心协力,辅佐新帝。” 几位大臣纷纷跪地,齐声说道:“陛下放心,臣等定当竭尽全力,辅佐太子,保我朝千秋万代!” 老皇帝微微抬手,示意众人起身,疲惫地说道:“好了,你们先退下吧,各自回去做好准备。” 几位大臣再次行礼,缓缓退出御书房。御书房的门缓缓关上,老皇帝独自坐在龙椅上,望着摇曳的烛火,心中默默祈祷着。 …… 四皇子秦王得知太子要登基,心情犹如热锅上的蚂蚁,焦急万分。 但他心里清楚,在这皇权至上的朝堂局势下,自己实在是无计可施,眼下唯一能做的,便是想尽办法自保。 然而,这茫茫大乾,幅员辽阔,可哪里又能成为自己真正的容身之所呢? 他心里明白,太子所谓的削藩,不过是个冠冕堂皇的借口罢了,其最终目的,就是要将兵权牢牢掌控在自己手中。 一旦这些藩王失去了王位和兵权,自己就如同案板上的鱼肉,只能任人宰割,毫无还手之力。 他在王府的书房里来回踱步,眉头紧锁,眼神中满是焦虑与迷茫。 突然,他停下脚步,目光落在墙上悬挂的一幅大乾舆图上。 地图上,各个藩国的属地清晰标注,他的视线在地图上缓缓移动,试图从中找到一丝生机。 “或许,我可以联合其他藩王……”秦王喃喃自语道,但很快又否定了这个想法。 藩王们各怀心思,想要联合谈何容易,稍有不慎,还可能暴露自己,加速自己的灭亡。 就在秦王苦思冥想之际,王府管家匆匆走进书房,轻声说道:“王爷,京城中有位神秘人求见,说是有要事相商,关乎王爷的前程。” 秦王心中一凛,“神秘人?关乎本王前程?快请他进来。” 不多时,一位身着黑袍,头戴斗笠的男子走进书房。 男子身形消瘦,斗笠下的面容隐在阴影之中,看不清模样。 “阁下是?”秦王警惕地打量着眼前的男子。 黑袍男子并未立刻回答,而是缓缓走到书房中央,环顾四周,确定无人偷听后,才压低声音说道:“王爷,在下知晓您此刻的困境,特来献上一计,助王爷摆脱眼前危机。” 秦王心中一动,急忙问道:“阁下有何良策?但说无妨。” 黑袍男子微微一顿,缓缓说道:“王爷,如今太子即将登基,削藩之势已不可阻挡。 但王爷可曾想过,若此时您主动向太子示弱,表明愿主动交出兵权,同时献上一份厚礼,或许能让太子对您放松警惕。” 秦王眉头微皱,“主动交出兵权?那本王岂不是任人摆布?这算哪门子良策?” 黑袍男子轻笑一声,“王爷莫急,听我说完。您表面上主动交出兵权,以示忠心,但暗中可联络一些江湖势力,积蓄力量。 同时,您可向太子请求前往边疆偏远之地,远离京城这个是非之地。 在那里,天高皇帝远,您便有足够的时间和空间来发展自己的势力,等待时机成熟,再图大业。” 秦王沉思片刻,觉得黑袍男子所言虽有几分道理,但其中风险也不小。 “可若本王交出兵权,前往边疆,太子却依旧不肯放过本王,又当如何?而且,联络江湖势力谈何容易,稍有不慎便会惹来杀身之祸。” 黑袍男子似乎早料到秦王会有此顾虑,从容说道:“王爷,您可先派亲信暗中与一些可靠的江湖势力接触,许以重利,想必会有人愿意相助。 至于太子那边,您献上的厚礼中,可暗藏玄机,让他投鼠忌器。 再者,边疆之地局势复杂,各方势力盘根错节,太子即便想对您动手,也需有所顾忌。” 秦王在书房中来回踱步,权衡着其中的利弊。 许久,他停下脚步,目光坚定地看着黑袍男子,“阁下此计虽险,但目前看来,不失为一条出路。只是,本王如何能信得过阁下?” 黑袍男子微微躬身,“王爷,在下若有二心,又怎会冒险前来?如今王爷身处困境,这也是您唯一的生机。” 秦王思索再三,最终咬咬牙,“好,本王便信你一次。但阁下需留在本王身边,随时为我出谋划策。” 黑袍男子嘴角微微上扬,“王爷放心,在下必定竭尽所能,助王爷成就大业。” 从这一天起,秦王便依照黑袍男子的计策,开始了他的布局。 他一面准备向太子献上厚礼,表明主动交出兵权的诚意; 一面暗中派遣亲信,去联络江湖势力。 而他的命运,也在这悄然间,发生了巨大的转折…… 第146章 镇北王的规划 幽州城,镇北王府内,静谧中透着几分凝重。 苏定山手中紧握着一封密信,那是四皇子派人送来的。 待他读完,平日里沉稳的面容上,难得地浮现出一抹愁容。 王府的院子里,一棵落叶凋零的枯树孤零零地立着,枝头偶有几只飞鸟落下,它们警惕地朝四周张望一番,似是觉得无趣,扑腾着翅膀又匆匆飞走了。 此时,楚云飞身着皮质铠甲,迈着大步,神色匆匆地朝着院子走来。 他一眼便瞧见苏定山那难看的脸色,心中不禁“咯噔”一下。 “舅父,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楚云飞赶忙问道。 他已经许久未曾见过苏定山这般神情,来的路上还暗自揣测,是不是安镇那边出了事,心中竟莫名生出一丝小欣喜。 苏定山被这声音唤醒,赶忙收起愁容与信件,转过身来,缓缓说道:“云飞啊,朝廷恐怕要发生大变故了,新帝已然开始琢磨削藩之事。倘若换作是你处在我的位置,你打算如何应对?” 楚云飞见苏定山说得极为认真,不像是在开玩笑,更不像是试探自己,听完这话,他不禁陷入了沉思。 这个问题,他从前从未想过。 削藩,意味着地位的急剧下降,往后的命运更是充满未知,何去何从,全然没有头绪。 苏定山看着楚云飞为难的样子,心中明白这问题着实棘手,便接着说道:“只要我向新帝俯首称臣,主动交出兵权,性命之忧或许能免。但其他藩王,可就没这么幸运了。” 他这话,看似轻描淡写,实则点破了幽州之外更为复杂的局势:万一有皇子起兵谋反,他们该如何抉择,又该站在哪一方阵营。 楚云飞听到这话,脸上满是茫然之色,显然这个问题已远远超出了他的思考范畴。 苏定山看出楚云飞的尴尬,语重心长地说道:“云飞啊,不管将来皇位上坐的是谁,边关的镇守职责,我们怕是推脱不掉的。” 楚云飞闻言,重重地点了点头。 苏定山见楚云飞依旧没有答话,忍不住问道:“我都说到这份上了,你难道就没有自己的打算?” 楚云飞这才说道:“舅父在哪里,我便一直跟在哪里。” “若新帝削藩成功,我最好的结果,大概也就是封个大将军,或者被派去某个州镇守,幽州,怕是回不去了。”苏定山看着略显木讷的侄子,无奈地叹道。 “即便舅父当了大将军,手中也得有可用之才才行。”楚云飞赶忙表态。 “话虽如此,可若是被派去云州或者武州这样的地方,将我们孤立起来,这样的结局,可不是我们能掌控的。燕云地区,肯定会被分割。” 苏定山说道,虽未将话说得太满,但其中深意,已然十分明了。 倘若楚云飞还不明白,他也着实无计可施了。 楚云飞显然听懂了,开口问道:“舅父的意思是,想让我去什么地方?” “苏铁山如今在安镇,那地方需要我们长期掌控,可终究只是个小地方。即便不断扩大势力范围,我们也难以完全控制周边区域。” 苏定山说着,招手示意楚云飞来到大厅的桌子旁。 他手指蘸了蘸茶水,在桌面上缓缓画出一幅简易地图。 地图上,先是标注出安镇的位置,接着又勾勒出周边武州、新州、蔚州等地,最后在一处较为遥远的地方,重重地写下“云州”二字, 而后说道:“我估计,最大的可能是我会被派去武州。虽说此地离幽州近,但身后的六州,需要我这样的老将镇守。 若是我被派往云州,这便表明新帝对我已有防备之心。 如此一来,蔚州对我们而言,便是最佳的立足之地。” 楚云飞盯着桌面上的地图,目光紧紧锁在蔚州的位置上。 “最近,你随我南征北战,立下了一些战功。可与那些镇守边疆多年的老将相比,你还缺历练,战功也不够卓著。若贸然将你派去镇守一方,定会有许多人不服气。” 苏定山顿了顿,又提高声音道:“还有……我也察觉到,你和鲁修之间似乎有些不太对劲,我猜,是因为苏伶的缘故吧。” 苏定山这话,毫无预兆地脱口而出。毫无准备的楚云飞,脸上瞬间涨得通红,紧接着,面皮不自觉地抖动了两下。 “男女之事,我本不想过多干涉,更何况你和苏伶自幼一起长大,可谓是青梅竹马。但最近苏伶的变化,我也看在眼里。这其中,究竟是谁出了问题?” 楚云飞听着苏定山的话,嘴唇动了动,似想说些什么,却终究没能开口。 “云飞啊,你是我的侄儿,在我心里,和亲生儿子没什么两样。不管是亲上加亲,还是各自发展,我都希望你们能过得幸福。 我唤你来,是为了你的将来考虑,不仅仅是一城一地的得失,更是希望你能安稳地生活下去。 鲁修来了之后,制造出的那些武器,你也见识过了,其威力不容小觑。 但也正因为如此,难免会有人觊觎。我们必须妥善处理此事。” 苏定山说到这里,楚云飞顿时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如此重大的事,皇帝那边不可能一无所知。 可为何至今,镇北王这边都没有收到任何相关消息呢? 想来,如今的皇帝对苏定山极为信任,将此事压了下来,并未过问。 也正因如此,大型火炮目前只在云州和武州有极少部分,绝大部分都掌控在亲军手中,核心技术更是只在亲卫之间流传。 “舅父,你的意思是,我们手中的武器,是自保的关键力量?”楚云飞疑惑地看向苏定山。 “那得看新帝的态度了。要是我称臣,搞不好这些武器就得全部上交。”苏定山神色坚决地说道。 “交出去后,是不是意味着我们会更加危险?” “不排除这种可能。接下来,就要看鲁修如何安排了。这也是我希望你能与鲁修交好的原因,就算他成了你妹夫,你也能从中受益。” “我明白,我会的……” 楚云飞声音不大,不知为何,心里总有一股气,怎么也提不起来。 然而,朝堂这两个月来的风云变幻,远在几百里外的鲁修却浑然不知。 此刻的他,一门心思都在琢磨着如何离开此地,毕竟他还有自己的事情想去做。 第147章 安镇之外一 安镇,在春日的暖阳下,焕发出别样的生机。 院墙之内,沿着河岸一溜儿排开的新房,构成了商贸区热闹非凡的主要街市。 街市中心位置的房屋,早被捷足先登的商人们抢购一空。 而后来自匈奴及周边各国的商人们,在听闻安镇未来的发展规划后,也纷纷心动,毫不犹豫地在此订购了商铺。 安镇临时官府衙门适时颁布了一条法令, 明文规定:凡是在安镇内院拥有商铺或者住房者,即可在安镇拥有户籍,同时还能享受到当地军队最高规格的保护。 只是法令之中,并未详细阐述这所谓“最高待遇的保护”究竟是何种模样。 然而,对于在外漂泊的商人们而言,谁又愿意在动荡不安的环境中谋求生存呢? 开春之后,武州、新州附近的局势陡然紧张起来。 时常可见一些草原上的人马出没,少则几百人,多则数千人的队伍,如蝗虫过境般在周边肆意抢掠。 因此,前来安镇经商的匈奴人倒也觉得安心,可那些前往草原做生意的大乾商人,却频频遭遇抢劫,苦不堪言。 如此一来,安镇便顺理成章地成为了一处绝佳的交易市场。 三月的一天,一支千人规模的匈奴骑兵悄然靠近了武州以西的夷余之地,此地距离安镇仅有五十里之遥。 在一顶宽敞的帐篷里,一名身着羊皮马甲的匈奴人,单膝跪地,正恭敬地向帐中一位年轻男子汇报: “禀报小王爷,我们派去安镇的探子回来了,据说里面驻扎着一千多王府亲军。” 这位年轻男子,正是左贤王乌达屠的孙子——乌达悍那。 在左贤王庭中,他平日里便是那种游手好闲,只知遛狗架鹰的纨绔子弟。 整个冬天,他在草原上无所事事,便带着一众家奴来到边境闲逛,顺便干些抢人抢粮的勾当。 最近,他听闻夷余附近出现了一个新镇子,对外宣称不受任何国家的干涉,一心只为发展边贸生意。 大单于得知此事后,觉得并无不妥,毕竟这么个弹丸之地,大乾国既然愿意让出,对于草原上的贸易往来倒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即便没有安镇,他们与大乾的商人们私下交易也从未间断,如此一来,反倒使得交易变得名正言顺。 匈奴单于并非从左贤王中直接继任,作为左贤王的孙子,乌达悍那虽知晓安镇的情况,却绝非一个安分守己之人。 “一千多人?那可有高墙巨弩?” 乌达悍那神色倨傲地问道。 “东西方向修建了石墙,并未见到巨弩等大型武器。里面倒是修建了不少房屋,咱们草原上也有不少人在里头。” “哼!就这么个区区小镇,咱们带兵过去,他们又能把我怎样?” 乌达悍那嘴角微微上扬,满脸都是不屑之色。 “小王爷,进安镇不能骑马,卫队人数也不得超过十人,而且还需缴纳一笔巨额的入镇费用。再者……” “就这点破规矩?咱们分开进去不就行了,有什么好怕的?” 乌达悍那一脸轻蔑,压根没把这些规定放在眼里。 就在夷余出现这一千人骑兵的消息传开后,安镇这边迅速得知了情报。 鲁修不敢耽搁,立刻召见苏铁山前来商议对策。 毕竟,这股突然出现的武装力量,对安镇的安全构成了不小的威胁。 与此同时,武州方面对于近期频繁骚扰周边的匈奴人也是深恶痛绝,不断派出斥候,四处打探这些人的动向。 很快,夷余出现骑兵的情报便被送到了武州镇守将军林不凡的桌案上。 他仔细看完这份情报后,陷入了沉思。 这些匈奴人下一步究竟想干什么? 在附近劫掠了这么长时间,难道是打算回草原了? 对方足足有一千人,自己这边至少也得派出一千人,奔袭百里前往夷余,或许才有机会追上并痛击这伙人。 经过一番权衡,林不凡终于下定决心,第二天便派出一千骑兵,前往夷余绞杀这股匈奴势力。 在大乾人眼中,匈奴人就如同强盗和畜生一般,天生就热衷于干杀人越货的勾当。 若不将他们剿灭,必将继续为祸一方。 实际上,匈奴人一贯如此,即便在草原上,他们也常常会因为一些草场的归属问题,部落之间大打出手,这似乎已然成为了游牧民族的本性。 然而,当第二天武州的骑兵赶到夷余时,却扑了个空。 此时的乌达悍那,正带着他的人马朝着安镇方向浩浩荡荡地行进。 此刻的安镇,左右通道上整齐地驻扎着王府亲军。 街道两旁,已然建起了不少二层的房屋,屋顶上,士兵们警惕地值守着,密切关注着周边的一举一动。 当乌达悍那的队伍距离安镇还有二十多里时,一支由十人组成的骑兵小队疾驰而来,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你们已进入安镇的缓冲区,请问你们要去往何处?” 队伍里有懂得草原话的人,迅速将这话翻译了出来,此人正是坎布尔帮办的手下。 乌达悍那抬眼望去,只见来人虽身着甲胄,却并非大乾军队的样式,其中还有几人明显是草原部落的打扮。 他心中好奇,不禁问道:“你们又是些什么人?” 帮办的人见对方说的是草原上的语言,赶忙上前解释道:“我是坎布尔帮办的胡乐思乐,为避免不必要的误会,我们每日都会在安镇缓冲区,询问过往行人的去向。” “误会?能有什么误会?” 乌达悍那轻蔑地看着对面说话的人,满不在乎地说道。 “这位朋友,请不要在安镇制造麻烦,否则你们很难靠近安镇。” 胡乐思乐敏锐地察觉到,这群人来意不善,绝非单纯来经商的,甚至极有可能会给安镇带来麻烦。 他不着痕迹地将马匹往后牵了一下,暗暗做好了逃跑的准备。 胡乐思乐身后的人中,有两名是锦衣卫的人,怀里揣着烟花弹,马背上则挎着上满弦的弓弩。 另外几人是亲军的士兵,见情况似乎有些不妙,纷纷伸手握住马上挂着的弓箭。 帮办的人共有两名,他们虽精通不同的语言,却没什么战斗力,警觉性相较之下也没那么高。 胡乐思乐想逃跑的动作太过明显,乌达悍那一眼便瞧了出来,心中顿时不悦,骂道:“一个破安镇,连像样的防御都没有,还敢阻拦我?勇士们,给我冲过去!” 锦衣卫的人见势不妙,眼疾手快,立刻点燃烟花,只见一道绚丽的烟火直冲云霄。 另一名锦衣卫迅速抽出弓弩,瞄准冲向胡乐思乐的匈奴人,一箭射出,利箭穿透皮甲, 被射中的匈奴人顿时发出一声惨叫,捂着受伤的部位,吃力地抓住缰绳,才勉强没有落马。 亲军的士兵们见状,急忙调转马头,迅速取出弓箭,拉满弦,朝着匈奴人后方射去。 放完烟花的锦衣卫,也赶忙取出弓弩,一边调转马头,一边朝着离自己最近的匈奴人瞄准。 锦衣卫所使用的战马弓弩,上弦采用的是曲臂设计,内部还带有箭匣,一次能够装填六支弩箭,再加上挂弦上的一支,总共能射出七支箭矢。 不过,这弓弩也有个缺点,单手持弩时,重量颇大,使用起来稍有不便。 几人朝着后面奋力射箭,暂时阻拦了乌达悍那队伍的前进。 毕竟,谁都不想轻易丢掉自己的性命。 第148章 安镇外野战 天空中骤然燃起绚烂的烟花,虽说二十多里外难以看见,但后方巡逻的队伍却敏锐察觉,依照既定信号,同样朝着天空发射烟花示警。 此刻,安镇的守军发现示警烟花后,迅速做出判断,大致锁定了敌人进攻的方位。 于是,守军们迅速行动起来,纷纷带着二百门火炮,向着镇外两里处疾驰而去,准备迎击来犯之敌。 鲁修麾下的锦衣卫,也赶忙将十几门新式武器拿了出来。 只是与亲军那粗大威武的火炮相比,这些新式武器显得有些单薄,不够亮眼。 在外围缓冲区巡逻的十几人,见到敌人来势汹汹,立刻策马往回狂奔。 乌达悍那的队伍则如饿狼般在后面拼命追赶,马蹄声如雷,尘土飞扬。 落在队伍后面的胡乐思乐,一边奋力逃窜,一边朝着身后大声呼喊:“安镇可是得到大单于敕令的免战区!你们若是在此地挑起冲突,所有部落都会群起而讨伐你们!” 后面追赶的匈奴骑兵听闻此言,心中一凛,放慢了追赶的速度,策马跑到乌达悍那身旁,将胡乐思乐的话如实相告。 然而,乌达悍那却压根儿不把这些放在眼里,狂妄地一挥手,恶狠狠地吼道:“继续追!这儿荒郊野外的,杀几个人算什么!” 又追出了十多里地,前方突然出现一支队伍,人数不过十来人。 他们只匆匆看了一眼追来的匈奴骑兵,便立刻掉头,朝着安镇方向飞奔而去。 被追赶的锦衣卫心里明白,这是己方安排前来引路的,要带他们前往指定的地方。 他们下意识地摸了摸怀里的手雷,暗自思忖:倘若等下真被匈奴人追上,到了万不得已之时,一定要毫不犹豫地引燃手雷,与敌人拼个鱼死网破。 此时,他们弓弩里箭匣中的箭矢早已射得一干二净,虽说还能单发装填射击,但在高速奔跑的战马上,想要回身射箭谈何容易。 即便亲军使用的长弓,在这种情形下也难以施展。 他们现在唯一能做的,便是拼命催赶着战马,尽快逃离。 二十多里的路程,看起来似乎颇为遥远,但对于策马狂奔的众人而言,不过二刻钟的功夫。 很快,乌达悍那便带着人马追了上来。 远远望去,前方出现一处围墙,那模样与寻常家宅院墙并无二致。 见状,乌达悍那猛地勒住缰绳,仰头大笑起来:“你们瞧见了吗?不过是个稍大些的庄子罢了,凭什么让我乌达家有所忌惮?” 其余匈奴骑兵见乌达悍那放慢速度,也纷纷跟着放缓节奏。 听到他这番张狂的话语,众人也跟着哄笑起来,笑声在空旷的原野上肆意回荡。 两队巡逻的人马,远远瞧见安镇军队出城,迅速整队归拢。 此次负责阻敌的先锋部队,由车骑校尉程远山统领,麾下五百将士严阵以待,二百门火炮整齐地在左右两侧摆开,气势不凡。 程远山见乌达悍那的队伍放慢了速度,且己方人员暂未受伤,原本下达战斗的命令便暂时压了下来。 他招手唤来胡乐思乐,说道:“你身为外族帮办,安镇乃是边贸互市之城。你去跟他们讲清楚,若是朋友,遵守规矩便可进城;若是敌人,那就只有一战。 在这儿,不分什么国家,但凡来犯者,皆按山贼论处。” 胡乐思乐一听让自己去传话,面露难色,苦着脸说道:“官长,要是我刚才就能说服他们,又怎会被追得这般狼狈?” 程远山心里自然明白胡乐思乐所言不虚,但他还是想先展现一下所谓的仁义之举。 况且,胡乐思乐又并非他直属部下,万一被对方杀了,日后在草原上必然会引发众怒。 “两军交战,不斩来使。你放心去吧,肯定不会有事的。”程远山试图安抚胡乐思乐。 胡乐思乐对程远山的这番话,显然并不相信。 但作为帮办,当初在安镇签署的协议中,明确规定了帮办负有劝说以及接待外邦友人的职责。 而且,帮办从商户交易金额中还能获取佣金。 像坎布尔这样的协议,等于是上了双保险,既能从安镇这边拿佣金,又能在商户中介环节获利。 胡乐思乐无奈之下,万念俱灰,只得咬咬牙,再次催动战马,朝着乌达悍那的队伍缓缓靠近, 大声喊道:“尊贵的客人,我是安镇草原部落在此地的帮办。请听我说,安镇是边贸互市之地,若您想游玩或是采购,还请下马前往。” 乌达悍那听了胡乐思乐的话,误以为安镇之人惧怕自己的到来,心中愈发张狂傲慢。 他用手中马鞭指着胡乐思乐,嚣张地喝道:“你去告诉他们,立刻给本王让出道路!我乃左贤王的小王爷,想去哪里,轮不到旁人指手画脚。大不了本王进去之后,不滥杀无辜便是!” 胡乐思乐心中暗暗叫苦,心想:安镇的规矩可是得到草原大单于认可的,这小王爷怎么如此固执己见呢? “小王爷,这样实在不妥啊!安镇有安镇的规矩,这规矩也是为了方便我匈奴族人往来贸易,您若执意如此……” “啪……”他话还未说完,乌达悍那突然扬起马鞭,狠狠抽了过来。 这一鞭虽未直接抽到胡乐思乐身上,却惊得他胯下坐骑躁动不安。 胡乐思乐听到乌达悍那这般强硬的话语,不敢再多言,赶忙掉转马头,仓皇逃回。 不多时,胡乐思乐气喘吁吁地跑到程远山身旁,将乌达悍那的话如实传达。 程远山听闻后,神色一凛,果断下令:“擂鼓!……” 战前擂鼓响起,第一遍鼓声并不沉重,间隔时间约为一息,每一声鼓点落下,都仿佛在敲击着众人的心脏。 这鼓声清晰地传到了对面匈奴阵营。 乌达悍那听到鼓声,立刻明白对方已准备迎战,所谓的一炷香时间,自然也无需再等。 “鸭鸡咯咯……冲呀!”随着他一声令下,一千匹战马如离弦之箭,全部奔腾起来, 随后速度越来越快,朝着安镇守军冲了过来,马蹄扬起的尘土遮天蔽日。 程远山见敌人发动冲锋,嘴角微微上扬,从鼻子里轻哼一声:“哼!准备!……” 话音刚落,战鼓陡然变换鼓点。 “咚咚咚……咚咚咚……咔咔!” 鼓锤敲击的声音逐渐变大变强,几个鼓点之后,鼓锤在鼓边清脆地敲击了两下, 紧接着又在鼓面上重重地敲了三下,随后戛然而止。 随着鼓声落下,所有的亲军和锦衣卫士卒,都已严阵以待,做好了战斗准备。 十门霰弹炮,左右各五门,巧妙地穿插在火炮之间。 乌达悍那的骑兵来势汹汹,如疾风骤雨般逼近。 当距离安镇守军约四百步之时,程远山一声令下:“开炮!” 命令迅速传达至各个作战单元。 先是左右两侧各五十门火炮同时点火,刹那间,炮管发出“嗵嗵嗵”的巨响,如同闷雷在耳边炸响。 一排炮弹发射之后,第二排火炮立刻准备就绪。 无需额外命令,手持火把的士卒们,见第一排火炮发射完毕后迅速退出,便毫不犹豫地点燃第二排火炮的引信。 又是一阵“嗵嗵嗵”的炮响,阵地上瞬间浓烟滚滚,硝烟弥漫。 几乎在同一时刻,对面匈奴骑兵冲锋的地面上,先是传来一阵剧烈的爆炸声,紧接着又是一连串的轰鸣。 尘土飞扬之中,只见地上倒下一片战马。 有的战马直接被炸得血肉横飞,有的则被绊倒在地,呈现出一种前赴后继却又悲壮惨烈的景象。 后面反应迅速的匈奴骑兵,急忙用力牵动缰绳,策马绕行,试图避开这恐怖的死亡区域。 第149章 安镇之外二 鲁修似乎早已预见镇外这场即将爆发的激烈战斗,神色镇定自若,仿佛一切皆在他的掌控之中。 他并未急于奔赴前线,而是有条不紊地调配着剩余的锦衣卫与黑蛟卫,全力维持小镇内部的秩序,以防任何骚乱的苗头趁乱滋生。 步骑校尉裴相之,向来心思缜密,谋虑周全。 此刻,他果断派遣麾下百夫长魏有孝,带领一队人马穿梭于大街小巷。 魏有孝等人步伐沉稳,神情严肃,执行着严格的巡逻任务。 他们的身影,给这座在风雨前夕略显慌乱的小镇,增添了几分令人安心的气息。 镇里的商铺依旧如往常般开门营业,买卖的吆喝声此起彼伏。 然而,这看似平常的表象之下,实则人心惶惶。 商人们虽强装镇定,维持着生意上的忙碌,可心中却仿佛压着一块沉甸甸的巨石,难以释怀。 这一场胜负未知的战斗,不仅紧紧揪着每个人的心弦,更让那份象征着边贸互市和平的盟约,在人们心中蒙上了一层厚重的阴影。 其效力似乎也在这紧张的局势下变得模糊难测,让人不禁对这份和平契约在铁与血的考验面前,能否依旧坚如磐石,产生深深的质疑。 围墙外,沉闷的战鼓擂响,那激昂的鼓点声清晰地传入镇中。 随着鼓点节奏愈发急促,镇里的人们都明白,战斗已然拉开帷幕。 乌达悍那亲率骑兵发起冲锋,却没料到,两轮火炮的猛烈攻击瞬间降临。 一时间,火光冲天,爆炸声震耳欲聋。 当场便有一百多名匈奴骑兵被炸得血肉横飞,另有二百余人受此影响,纷纷落马。 剩余的七百骑兵,绕过前方堆积如山的战马尸体,以及倒地哀嚎的同伴,朝着安镇亲军的两侧迂回袭来。 尽管战马的速度因此稍有减缓,但他们的冲锋气势却丝毫不减。 第一队炮击过后,炮手们迅速且熟练地将炮管里的火药与炮弹重新填装完毕。 见战马从两侧迂回包抄而来,他们不等额外的命令,当机立断,迅速调转炮口方向。 “嗵……嗵嗵……”炮声虽不如先前那般整齐划一,但数量依旧可观。 从侧面冲来的骑兵队伍已然拉开了距离,炮弹落下后,能够精准打击的目标有限,更多的是惊得一些战马嘶鸣狂奔。 二百发炮弹呼啸而出,又有百余名匈奴骑兵,在这一轮攻击中落马,倒在血泊之中。 就在炮兵们争分夺秒地再次往炮管里装填火药之时,已有数十名匈奴骑兵逼近至五十步距离。 锦衣卫们瞅准时机,迅速将手中武器转向,瞄准冲上来的骑兵。 两侧的五门霰弹炮,依次被点燃。 “砰……砰砰砰……”霰弹如疾风骤雨般从炮管中喷射而出,每个炮管里都射出几十枚钢珠。 匈奴骑兵们眼睁睁看着前方一大片黑点扑面而来,紧接着便感受到身体不同部位传来剧痛。 那些被钢珠击中胳膊的,钢珠大如指尖,在强大的惯性作用下,不仅带走一大块血肉,还溅起一片血雾。 而被击中面门的人,死相尤为凄惨,前面是一个触目惊心的血洞,后脑勺竟出现碗口大的窟窿, 粘稠的红白相间液体,直接飞溅到后面人的脸上。 别看这霰弹口径不大,可每一声炮响过后,对面至少有五六人落马。 若是打在马腿上,便是马蹄折断,骑手整个人被狠狠甩出去七八步远。 炮弹尚未装填完毕,盾牌兵迅速将护盾立起,形成一道坚固的防线。 与此同时,弓箭手们也已搭弓上箭,准备射杀漏网之敌。 而手持新式武器的锦衣卫们,熟练地将炮管后的一个把手上抬,旋转至右边,伸手将一尺长的部分卸下,接着又换上同样的部件。 这部件大小与炮管相近,上面带有便于握持的手耳。 安装妥当后,再将把手从右边旋回左边。 不等他们开火,弓箭手们松开弓弦,利箭如流星般射出,靠近的匈奴骑兵身上,顿时出现数量不一的箭矢。 有人当场落马,还有人虽带着箭仍往前冲了一段,但终究意识到难以突破防线,在绝望中也无奈地落下马去。 此时,匈奴骑兵已损失大半,可那些身处冲锋一线的士兵,并未意识到局势的严峻。 唯有在后面的乌达悍那心中清楚,再这样下去,必将全军覆没。 就在他心急如焚,想要下令后撤之时,烟雾中“嗵嗵嗵”的声响再度传来,伴随着阵阵耀眼的火光,随后又在他们的队伍里引发一连串爆炸。 乌达悍那彻底绝望了,声嘶力竭地喊道:“撤!全部给我撤回来!” 然而,战场之上,马蹄声、爆炸声交织在一起,震耳欲聋,相隔甚远的他,声音根本无法传达到士兵们的耳中。 他身旁的十几个护卫,见状心急如焚,赶忙催马上前,试图将撤退的命令传达给前方的士兵。 一阵硝烟过后,战场上满目疮痍,到处都是炸死炸伤的人和马匹。 陆续撤回来的士兵,竟不到二百人。 乌达悍那面色惨白,死死地盯着前方,望着躺在地上痛苦哀嚎的士兵,心如刀绞。 无奈之下,他只得命人打出白旗,试图上前与对方谈判。 程远山并非嗜杀之人,看到对方亮出白旗,便下令停止开火。 对面派出一名代表,小心翼翼地走上前,说道:“我们请求休战,希望能接回我方受伤的士兵,并安葬死去的人。” 程远山听完翻译后,神色平静地回道:“可以满足你们抢救伤员和埋葬尸体的请求。不过,战场上的战利品不能带走,而且你们还需为此次鲁莽的攻击行为负责。” 匈奴代表闻言,面露疑惑,问道:“我们需要负什么样的责任?” 程远山冷笑一声,缓缓说道:“首先,你们公然违背了安镇不可侵犯的原则,悍然发动攻击,严重影响了安镇正常的生意贸易。 其次,我方此次动用了武器、人力等资源,这些你们都需要付出相应的报酬。” 匈奴代表对此事做不了主,只好请求回去与乌达悍那商议。 大约过了三刻钟,匈奴代表再次返回,说道:“我们小王爷答应了您的请求。但具体需要赔偿多少,还需双方心平气和地商议。不过,能不能先让我们救治伤员?” 程远山深知安镇需要树立一个长期和平稳定的形象,当场便点头答应道:“可以,你们派人去救治伤员,但不得携带武器。” 匈奴代表闻言,面露喜色,朝着程远山恭敬地行礼后,调转马头疾驰而去。 乌达悍那听完回来的代表汇报后,心中仍存疑虑,狐疑地问道:“他们不会趁着我们去抢救伤员,趁机将我们消灭吧?” 众人听闻他的疑虑,面面相觑,谁也不敢断言安镇的人会不会真的发动攻击。 毕竟,乌达悍那还要亲自去商谈赔偿金额,万一被对方扣押,这种事在历史上并非没有先例。 他望着地上一片凄惨景象,伤员们在痛苦地翻滚、哀嚎,伤势较轻的,也只能躺在原地等待救援。 此时他们谁也不敢贸然起身往回走,生怕对方再次发射那种威力巨大的爆炸武器,不仅自己性命不保,还可能连累他人。 犹豫良久,乌达悍那最终咬紧牙关,决然道:“我去……!” 第150章 安镇之外三 敌人投降并要求谈判的消息,很快便传进了墙内鲁修等人的营房。 “敌人既已投降,我们得摆正姿态。树敌过多,对我们没什么益处,有些事必须跟他们讲清楚。” 鲁修目光沉稳地看着前来汇报的人,又转头意味深长地对苏铁山说道。 “要是搁以前,我绝对不会接受投降。就这么几个毛头小子,我非得让他们好好长长记性不可!” 苏铁山提起乌达悍那的侵犯之举,心中满是怨愤,不过也只是发发牢骚罢了。 “毕竟这镇子日后是要交出去的,咱们往后在这儿也就只是驻军,处理这类事情得讲究些方式方法,慢慢适应才行。” 鲁修语重心长地劝慰着苏铁山,他心里明白,双方积怨已久,但眼下还不是彻底翻脸的时候。 前来汇报的人得了两人的授意,便对如何谈判以及索要多少赔偿做了初步定论。 …… 乌达悍那带着十名随从,骑马向前行了几百步。 程远山自然无所畏惧,也领着同样数量的人迎上前去。 两队人碰面后,纷纷翻身下马,徒步缓缓靠近。 乌达悍那率先开口:“我们可以先去救人了吧?” 程远山挺直胸膛,带着胜利者的傲然姿态回应:“可以!” 乌达悍那转头对身旁的人吩咐道:“你们去安排一下,去救治伤员,记住,不许携带武器。” 身旁的匈奴人领命后,骑马疾驰而回。 “好了,我已经答应你们抢救伤员,现在该谈谈如何赔偿我们了。挑起战争,还被我们打败,可不能就这么轻易地离开。” 程远山见时机成熟,便顺势切入正题。 乌达悍那虽吃了败仗,可心中那股傲气却并未消减多少。 他黑着脸说道:“今日我没能打败你们,只是因为轻敌罢了。你们有这般厉害的武器,我早该有所防备。” 程远山差点被乌达悍那这番话逗笑,他歪着头,斜睨着对方, 反问道:“我倒是好奇,你哪儿来的这份自信?还有,你们攻打安镇,究竟有什么意义?难道年前被我们打败的事,你们都没长点记性吗?” 这一连串的发问,问得乌达悍那脸上一阵燥热。他着实没料到,程远山竟会如此毫不客气地跟他说话。毕竟两军交战,即便输了阵,气势也不能输。 “那……那个安镇为什么我们就不能打?”乌达悍那依旧倔强地问道。 “你是不是糊涂了?安镇的存在,可是为了方便你们草原获取紧俏物资。甚至可以说,你们抢都抢不到的东西,在我们这儿都能买到。” 程远山戏谑地看着乌达悍那,这眼神让对方顿时觉得自己愚蠢至极。 是啊,一个连大单于都下令不攻打的小镇,自己怎么就鬼迷心窍地跑来攻打了呢? 而且还被打得如此狼狈。 这么一想,乌达悍那先前的傲气顿时消散了一半。 最后,他弱弱地问道:“那……那我究竟要赔偿多少钱呢?” 见乌达悍那态度有所软化,程远山灵机一动,说道:“安镇本就是为你们提供便利而设立的。虽说错在你们,但我们也不是不通情理之人。 这样吧,安镇往后需要驻军,还得建设更多生活设施。 咱们也没什么深仇大恨,你进城去,跟你们草原的商人们表个态,说明今日的情况,并主动认错。 要是你能揽下一桩买卖,更能让这些商人们安心。” 乌达悍那听了程远山的话,心中暗自思忖:“就这?……这也太便宜我了吧。” 他脸上难掩喜色,嘴上却说道:“可我一直都在马背上讨生活,根本不懂怎么做买卖啊。” 程远山笑道:“我也不懂。你若有诚意,进了镇子去找我们的长史庄先生,他定会给你出出主意。” 虽说乌达悍那心里很想进城,但终究还是心有忌惮。 毕竟一个时辰前双方还杀得你死我活,这会儿瞬间要化干戈为玉帛,任谁都会觉得这事不太靠谱。 程远山并不知晓此刻乌达悍那心中所想,还以为像他这般剽悍的人,必定是天不怕地不怕。 要是让他知道眼前这人其实胆子也就这般,估计当场就得笑出声来。 鲁修他们的营区本就靠近院墙,双方商谈的具体情形,他们看得并不是很真切。 就在乌达悍那思索之际,鲁修带着燕双等一众黑蛟卫走了出来。 他并未直接加入谈判队伍,而是远远地观望着。 黑蛟卫身着藏青蓝色的服饰,与亲军那略显土气的屎黄色服装相比,显得格外醒目。 随着鲁修的到来,亲军这边的队形也悄然发生了变化。 乌达悍那一眼便察觉到了异样,心中一紧,眉头高高挑起,警惕地问道:“你们这是想干什么?” 程远山背对着自己的阵营,没察觉到身后的变化,被乌达悍那的表情吓了一跳。 他转头一看,队伍前方出现了一片深色。 他隐隐有种感觉,这应该是鲁修来了。 但距离较远,不敢确定,于是对手下说道:“你去看看,是不是鲁都尉来了!如果是,就把这儿的情况跟他说一声。” “是!”手下领命,策马回去查看。 程远山转身,见乌达悍那神色紧张,便安抚道:“估计是我们的行军都尉来了,大概只是过来瞧瞧。” 乌达悍那见并非要发动攻击,稍稍放下心来,说道:“我只是突然发现情况有变而已……” 虽说他含糊地敷衍过去,但刚才那紧张的神情,无疑还是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安。 没过多久,程远山的手下回来禀报:“鲁都尉来了,带话说想过来聊聊!” “过来聊聊?”程远山思索片刻,对乌达悍那说道:“我们鲁都尉想过来,你别紧张。” 乌达悍那心想,多几个人来而已,总比独自进城要好些,便强挤出一丝笑容,说道:“来也无妨!” 就在程远山这边的人还没来得及上马时,鲁修已带着人快马赶到。 鲁修来到跟前,下马后直接开口道:“乌达家的,你在担心什么?是怕做买卖不赚钱吗?” 乌达悍那见眼前是一位英姿飒爽的少年,身着普通长衫,还留着短发,举手投足间透着一股不凡之气。 他下意识地起身,打算行礼。 “都坐下吧,你们看这天色,眼瞅着就快到午时了。我去准备些下酒菜,这位小王爷也去准备些。我会带上酒,你们要是有酒,也一并带上!” 鲁修这一番话,直接把乌达悍那弄懵了。 这是什么操作?我们打仗输了,难道这是要拿吃的来羞辱我们吗? 第151章 安镇之外四 鲁修突然提出边吃边聊,这一出乎意料的提议,瞬间让原本剑拔弩张的气氛变得诙谐起来。 如此突兀的提议,使得双方都有些措手不及。 鲁修当即派人回营,取来一些卤肉和白酒。 乌达悍那这边,仅有昨天剩下的羊肉,好在酒也有,正是草原上备受推崇的羊奶酒。 乌达悍那派出去的人脚程颇快,不多时,一大锅吃剩的水煮羊肉便被端了过来,还带着几个装满羊奶酒的皮囊。 这食物刚一端到跟前,一股浓烈的羊骚味扑鼻而来,熏得鲁修和程远山险些身子后仰。 草原上的羊肉,向来是大块水煮,仅放些许盐调味。 因放置时间久了,已然变凉,还需在锅底重新加热。 就在乌达悍那忙着烧火之时,鲁修这边的菜也送到了。 只见那盘中盛放着卤牛肉、卤牛杂,还有用瓦罐装着的红烧羊蝎子。 酒水则是鲁修最为钟爱的果香酒。 卤菜大多已切好,用大盆盛装,红烧羊蝎子同样需要加热后食用。 正巧乌达悍那这边有柴,火已点燃,鲁修顺手支起几块石头,权当炉灶。 趁着锅里食物加热的间隙,鲁修将酒倒入三只碗中,豪爽地说道:“相逢既是缘,咱们先干一碗!” 乌达悍那本没准备碗,平日里习惯就着皮囊喝酒,此刻见鲁修端起酒碗,竟不自觉地也伸手端起碗,学着鲁修的样子一饮而尽。 三月的阳光,暖洋洋地洒在大地上。 三人席地而坐,周围十步之内,并无旁人靠近,唯有胡乐思乐作为翻译,静静地站在一旁。 鲁修将卤牛肉往前推了推,说道:“别客气,尝尝我们这边的食物。” 那酱红色的牛肉,肉丝纹理粗犷,一看便知是上品。 乌达悍那也不客气,伸手抓了两片放入口中品尝。 先是喝下那甘甜清澈、香气浓郁的酒,再咬上一口美味的牛肉,刹那间,乌达悍那只觉身体一下子轻快起来,仿佛置身于另一个美妙的世界。 程远山手执竹筷,见对方用手抓,先愣了一秒后,也夹起一块肉吃了起来。 刚才的酒是鲁修倒的,他很有眼力见地走上前,端起酒坛子,给三个碗里都倒满了酒。 鲁修满意地点点头,又端起酒碗说道:“来,好事就得成双成对。” 待胡乐思乐翻译过后,乌达悍那脑海里琢磨着鲁修的话,然后说道:“不好的事情,有一次就够了,不会再有下次。” 鲁修虽不确定这话翻译得是否精准,但大致明白其中意思。 他笑着抬了抬碗,将碗里的酒一饮而尽,心里暗自嘀咕:“这程远山倒酒也太实在了,满得都快溢出来!” 乌达悍那同样一饮而尽,此时他心情大好,嘴里念叨着:“好酒!” 仿佛刚才战死几百人的并非自己部落的人。 鲁修没听懂乌达悍那话里的意思,转头看了一眼正咽口水的胡乐思乐。 “他是在称赞您的酒好。”胡乐思乐赶忙翻译道。 鲁修听后,面无表情地看向程远山,只见他正抱着酒坛子等候吩咐。 “请再把酒倒满!” 程远山闻言,急忙又往碗里倒酒,那酒险些从碗中溢出。 鲁修无奈地摇了摇头,但还是佯装笑意,朝着乌达悍那介绍卤牛杂道:“这是我最爱的一道菜,不过里面加了一种特别的食材。” 说到这儿,鲁修故意卖了个关子,并未说出到底放了什么。 盆子里的牛杂已被切成条状,鲁修用筷子夹菜,而乌达悍那依旧习惯用手去抓,筷子对于他来说,实在是个陌生的物件。 美味的食物,仿佛有一种治愈人心的魔力。 人生忙忙碌碌,真正能温暖人心的,或许正是这一碗充满人间烟火气的美食。 两碗酒下肚,众人嘴里咀嚼着食物,羊蝎子和羊肉也开始冒出腾腾白烟。 乌达悍那取出一个木质托盘,用腰间的佩刀挑出两块羊排,接着用刀仔细切割上面的肉,然后小心翼翼地递给鲁修。 “请品尝我们的食物!” 刀尖上戳着一块肉,乌达悍那礼貌地举着,这一举动却让鲁修犯了难。 他并不知晓这是匈奴人的何种礼节,不知该用手接过肉,还是连刀一起接过来。 不过,鲁修从胡乐思乐的表情中,察觉到对方此举似乎有些不妥。 于是,鲁修没有去接刀,而是用筷子取下刀尖上的肉,微笑着放进嘴里。 加热后的羊肉,虽没什么复杂的调料,但吃起来羊膻味竟没那么重了。 相反,肉质变得酥软嫩滑,只是入口后略带一丝微微的苦味。 鲁修瞬间明白其中原因,转身朝着身后的黑蛟卫冯四喊道:“冯四,你回营取一小袋盐来。” 乌达悍那刚才的举动并非有意为之,只是习惯使然。 见鲁修喊人,他面带疑惑地问道:“我是不是有什么做得不妥的地方?” 鲁修微笑着答道:“羊肉味道很不错,只是有个小问题,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说罢,他夹起一根羊蝎子,放在乌达悍那的托盘里,说道:“你先尝尝这个羊蝎子,看看味道如何。” 那红烧羊蝎子上面裹满了酱汁,色泽诱人,大小适中的骨头,只能再次用手拿着。 然而,匈奴人吃骨头,一般不会用嘴直接啃,要么用刀削肉,要么用手去撕,然后再食用。 鲁修看着这个粗犷的汉子吃羊蝎子竟如此斯文,自己反倒差点不知该怎么吃了。 他向程远山使了个眼色,示意道:“你们二位相互敬一碗酒,就当是不打不相识了。” 程远山心领神会,急忙端起酒碗,对着乌达悍那说道:“战场上我们兵戎相见,场下咱们就交个朋友,这碗酒,咱们共饮!” 乌达悍那赶忙放下手中的羊蝎子,端起酒碗又是一饮而尽。 没过多久,冯四骑马赶来,递上一袋子盐。 鲁修将盐袋子打开,露出里面雪白的盐,说道:“看到了吧,下次你煮肉的时候,就用这种盐,这样吃起来就不会有苦涩的味道。” 乌达悍那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洁白纯净的盐,眼睛瞪得如同铜铃一般, 过了许久才说道:“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精盐?” 鲁修点点头道:“没错,这就是贵族才能享用得起的精盐,要不了多久,安镇就会有这种盐出售。” 说完,他又指着酒问道:“这酒怎么样?” “好酒,真是不可多得的人间美味。”乌达悍那毫不吝啬地赞美着美酒,若不是鲁修主动问起,他还真不好意思刻意夸赞。 此时,他心里别提多希望等会儿能带上些酒回去好好炫耀一番了。 第152章 安镇之外五 得到乌达悍那对盐和酒的赞扬,鲁修敏锐地察觉到,是时候抛出橄榄枝了。 他脸上笑意盈盈,神色悠然地说道:“其实啊,江湖可不只是打打杀杀,人活一世,就该及时行乐。‘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这才是大丈夫该追求的生活。” 鲁修心里清楚,经胡乐思乐翻译后,意思或许会有所偏差,但只要能传达个大概意思就行。 果不其然,胡乐思乐的翻译水平,确实比不上坎布尔。 当他将鲁修的话翻译过去后,意思变成了:“没必要拼命,人就该尽情享受,手握大权,搂着美人入眠,这才是男人该过的日子。” 虽说翻译得与原意出入颇大,可乌达悍那却听得格外认真。 “安镇以后我听你的。”乌达悍那目光灼灼地说道。 听到这话,鲁修顺势说道:“你来安镇建个酒馆,我负责提供酒,你只需专心售卖就行。” “要是能这样,那可真是再好不过了,我愿意!”乌达悍那兴奋地回应道。 “哦?既然你愿意,那还犹豫什么?跟我一起进镇子里,买块地皮。只要你放下刀枪,往后美好的生活便尽在你掌握之中。” 鲁修趁热打铁地劝说道。 乌达悍那听了这些话,转头看了看身后的人,问道:“我能把他们都带进镇子吗?” 鲁修轻轻摇头道:“你可以带十个人手持武器进去,其他人不行。当然,我允许你在镇子外离你最近的地方,保留一支百人的队伍。” 乌达悍那思索片刻后说道:“不,我这儿有二百人,我要二百人的队伍。” “好吧,谁让咱们是朋友呢,我答应你在镇子外可以有二百人的队伍,甚至你还能在镇子外建一所自己的庄园。” 鲁修此刻一心想把这位左贤王的孙子拉拢过来,能为自己站台那自然是再好不过。 乌达悍那听鲁修这么一说,只觉得他实在是太好说话了。 原本还在发愁回去不好交代,这下可好,既能一直待在这里,还能享受这般美好的生活。 镇外,河对岸东北方向,约莫一里路的距离,乌达悍那决定在此修整,并着手修建一所庄园。 鲁修答应他,一个月内场地免费使用,若想长久使用,就需要支付租金,或者购买土地的使用权。 随后,这件事便汇报给了庄函,让他负责督办。 经过这一战,鲁修越发觉得霰弹炮威力不俗,只是数量还远远不够。 于是,他派张大彪回去给闫宽送信,顺便将安镇的情况详细说明,主要是想调集一批霰弹炮过来。 同时,他还给苏定山带去一封信,表明自己想要回去的心意。 安镇仍在紧锣密鼓地建设当中,一直靠从外面运煤过来,实在是既费时又费力。 如今天气逐渐变热,煤炭对外销售也变得困难起来。于是,在安镇西边,建起了三座砖窑,打算就地烧砖。 安镇有活干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一般,传到了四周一些散落的村庄。 得知这个消息后,越来越多的人慕名前往。在大规模建设的带动下,很多人举家搬迁至此。 尤其是安镇这里,无论老幼,都能找到活干,而且还能管饱肚子,这对人们来说,无疑是最大的诱惑。 为了便于管理,赵二河兄弟俩承担起了流民安置与管理等工作。 换句话说,他们的角色有点类似后世的劳务中介。 鲁修心里明白,现在缺人干活还好说,可万一以后安镇出现劳动力过剩的情况,将来接手安镇的人可就头疼了。 所以,得防患于未然,先将这个潜在矛盾下放给个体,然后由安镇的庄函代表镇主,对这些机构进行管理和监督。 乌达悍那这小子别看平日里一副纨绔做派,干起事情来速度倒也不慢。 谈好镇内酒馆的选址和价格后,他立刻派人回去取钱。 谁料,派去的人在半路回去时,遭遇了武州出城的兵士,被团团围住。 林不凡得知这些人要在安镇做生意,心里根本不信,于是派人前往安镇,询问此事的真实性。 很快,安镇这边便给了回信,告知林不凡这些人已然放下屠刀,准备在安镇投资做生意。 收到回信后,林不凡只好将人放了。 鲁修承诺给乌达悍那建设的酒馆,其实就和当初在齐州建的酒吧类似。 在鲁修的鼓动下,乌达悍那还从草原上挑选了几名女子前来,准备让她们在酒吧里担任调酒师。 不出一个月,安镇便有了最大的消金窟——乌达酒吧! 坎布尔作为帮办,不仅从中牵线搭桥,自己也投资建设了一座客栈。 毕竟,随着越来越多的新商人来到此地,住宿需求也日益增长。 随着安镇人口不断增多,仅依靠亲军和锦衣卫的力量来维持秩序,显然有些捉襟见肘。 当初刘猛等人回来的时候,鲁修本希望他们能成为一股地方力量,协助维持秩序。 结果,他们却沉迷于运输生意,难以自拔。 随着附近越来越多的商人涌入,他们的运输生意逐渐变得萧条起来。 一天,鲁修来到刘大壮等人的休息场所。 刘猛远远瞧见来人是鲁修,赶忙上前迎接,恭敬地说道:“都尉大人怎么来了?” 鲁修轻轻抖了抖手上抱着的孩子,说道:“我打算回去了,可这孩子该怎么办呢?” 幸儿这两个月被鲁修养得胖嘟嘟的,也学会了说话。 听到鲁修这么说,她小脸一下子埋进鲁修怀里,带着哭腔说道:“我要爹爹,爹爹不能不要我!” 刘猛见状,笑着说道:“我也能当你爹爹呀,你可以跟着我,要么让刘奶奶带着你也行。” 幸儿年纪尚小,对刘猛说的话似懂非懂。 不过,她对刘婶印象深刻,觉得那是一位很喜欢自己的长辈。她歪着小脑袋,看着鲁修问道:“刘奶奶是我的奶奶吗?” 小女孩这话一出,鲁修心中不禁泛起一阵酸涩。 这孩子实在太不容易了,死里逃生后,依旧懵懂。 小可已经五岁了,明显懂事得多。 为了妹妹,也担心鲁修不再抚养他们,每天都出去找事做。 若不是鲁修这里食物充足,估计小可都会想法子带食物回来。 虽说安镇建设需要大量人力,小孩子也能参与一些劳动,但只是在旁边帮忙收拾些简单物件,而且还有专人带着。 危险和繁重的活儿,是绝对不让他们去做的,目的就是能给孩子们一口饭吃。 安镇有明确规定,年龄低于十五周岁的孩子,不能从事劳动量过大的活动,尤其是像建筑一类的危险活动,未成年孩子严禁参与。 目前,这些老弱幼童所做的工作,基本上都是修路时一些轻松的辅助活儿,重在参与嘛! 第153章 扩建安保 鲁修赶忙收回思绪,抬眼看向刘猛,问道:“你们大哥在吗?” “在呢,最近生意冷清,兄弟们没活儿干,好多人都嚷嚷着要去工地找活干了。”刘猛无奈地回应道。 听到这话,鲁修嘴角微微上扬,心中暗自思忖:盲目扩张业务,却没考虑后续发展,业务量一减少,可不就只能歇业嘛。 他没再多和刘猛寒暄,抬脚便走进了房间。 刘大壮的屋子里,十来个汉子或站或坐,一个个神情萎靡,垂头丧气的,显得无精打采。 “怎么聚了这么多人?都先出去一下吧,我跟你们大当家有要事相商。” 鲁修一边说着,一边将怀中的幸儿递给身后的燕双。 刘猛见状,下意识地伸手想接过幸儿,可小家伙却扑腾进了燕双的怀里,怎么都不愿意撒手。 刘大壮瞧见来人是鲁修,赶忙摆摆手,示意众人出去。 随后,他起身抱拳,恭敬问道:“都尉大人亲临,不知有何要事?” 鲁修轻笑一声,随意找了个凳子坐下,调侃道:“客人登门,连口水都没有,大当家的,您就这么待客呀?” 刘大壮这才意识到自己礼数不周,赶忙催促刘猛去倒水。 鲁修也不等刘大壮落座,便直接开口问道:“安镇如今人口渐多,你觉得最需要的是什么?” 刘大壮闻言一愣,着实没弄明白鲁修这话的意思,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回应。 鲁修见状,接着说道:“人口增多,除了必要的基础设施建设,人员的生活保障以及地方的安定也至关重要。 你们搞运输,乍看之下没什么问题,可一旦竞争的人多了,这份营生自然就不好做了。” 刘大壮听鲁修这么一说,似乎有些明白了,感慨道:“是啊,我们也是最近才发现,周边州县都有各自的镖局负责押货,咱们在这行反倒显得有些多余了。” “倒也并非多余。大宗的货物运输,你们恐怕占不了太多份额,但小宗的买卖,你们可以整合货物,凑在一起运输。” 鲁修思索片刻,给出建议,“我建议你们专注于零担生意,先保住小宗买卖这块份额,积少成多,日后说不定也能成气候。” 他稍作停顿,又补充道:“而且,无论是货物运输,还是人员接送,你们都可以开展相关业务,先开通几条线路,保证能养活自己。” 鲁修这一连串的分析,将刘大壮目前面临的问题剖析得十分透彻。 尽管刘大壮不能完全领会其中深意,但直觉告诉他,鲁修说得在理。 “都尉大人,您就帮我好好谋划谋划呗!”刘猛端着水进来,刘大壮赶忙接过,满脸堆笑地递到鲁修面前。 鲁修接过水杯,轻抿一口,继续说道:“你们可以把新州和武州串联起来,安排车辆一天跑一趟,两边对发。 遇到一些需要凑整运输的活儿,你们还能和当地镖局联系,顺路帮他们带货。” 他顿了顿,又道:“另外,蔚州方向,你们一天跑一个来回,或者午时发车,两地对开。 至于每次安排多少人、多少车,你们根据实际情况酌情处理。” “对呀,我怎么就没想到呢!”刘大壮猛地一拍手,兴奋得满脸通红。 “行了,你也别太激动。今天来找你,还有另一个建议。你们现在搞运输,名义上算是镖局,我建议你们再成立一支保镖队伍,在安镇承接一些安保工作。”鲁修一脸认真地说道。 “保镖?安保?这活儿能行吗?”刘大壮满脸疑惑。 “安保就类似县城里的巡街,但他们没有执法权,主要职责是维护民众的人身安全。 日后安镇的每条街道,都会安排相应的安保人员巡逻。 你们早点筹备成立,等日后有需要的时候,也能立刻派上用场。” 鲁修将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至于后续具体如何实施,他还得和庄函仔细商议。 毕竟王府亲军驻扎在此,消耗巨大,可作为投资人,有些社会实践方面的需求,也只能采取这种私有化的方式来解决。 刘大壮听完鲁修的话,脑海中不禁勾勒出一幅美好的蓝图。 倘若真如鲁修所言,自己说不定以后就能成为安镇的“地头蛇”。 其实,他想得也没错,未来的城主可不就相当于一城之主嘛。 刘猛一直在旁边静静听着,听到这儿,赶忙凑到刘大壮身边,低声说道:“大哥,这事儿可以试试……” “嗯,我也觉得可行。”刘大壮点头应道。 随即,他又看向鲁修,问道:“都尉大人,这安保工作有没有什么特殊要求?” 鲁修微微皱眉,略作思考后,严肃地说道:“安保人员的职责是保护一方百姓,凡事都要为这里的人考虑。 品德一定要过硬,而且不能畏惧生死,遇到坏人要敢于挺身而出,拼尽全力保护大家。” 刘大壮自信地笑道:“这对我的人来说,应该没问题……” “你的人未必都行!” 鲁修迅速打断他,“以后安镇会汇聚来自不同地方的人,有些事情和有些人处理起来并非易事。保护一方百姓,也包括这些外来之人,要做到绝对公平,并非易事。” 鲁修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我说的这些,你们私下里要反复琢磨,最好找人记录下来。 以后代理城主选拔相关人员时,肯定会问到这些事,说不定还会出题考核你们。” 被打断话的刘大壮,听完鲁修的话,若有所思地问道:“都尉大人的意思,是要让我们变成官府的人吗?” “并非官府编制内的人,但做的却是官府该做的事。”鲁修斩钉截铁地回答。 “这可不容易啊,那该怎么办呢?”刘大壮有些犹豫了。 “其实也并非无法解决,难点在于语言沟通。你们得想办法招募一些会多种地方语言的人,将他们聚集在一起,日后处理起相关事务,就不会那么困难了。” 鲁修的这番话,刘大壮一时半会儿还不能完全理解,但既然鲁修这么说了,他也只能先尝试着去做。 见事情交代得差不多了,鲁修便打算告辞。 他刚一转身,幸儿便伸出小手,奶声奶气地喊道:“爹爹,抱抱……” 刘猛看着鲁修抱起幸儿,心中不禁暗自叹息:看来我想收养这女儿的事儿,是没指望了! 第154章 苏朝阳来了 蔚州,地处云州与武州之间,战略位置极为重要,然而,此地四周地势开阔,几乎无险可守。 城南二十里处的飞狐口,勉强算得上是一处关隘。 在燕云地区,便是依托这样的关口,于其外修筑重镇,以此保卫家园。 毕竟一旦这些重镇失陷,后方的关口便岌岌可危,再难固守。 对于安镇而言,这些重镇无疑是他们安身立命的关键所在。 鲁修将蔚州选为后盾之地,安排王洪刚带领一个队驻守于此,还留下了两个班的兵力。 为拓展贸易,又在此开设了一家博陵客栈,王洪刚经过一番培训后,担任起了客栈掌柜。 但在鲁修心中,这点人手远远不够,他盘算着把常威的四中队全部调过来,负责云州一线的相关事务。 新州,乃是幽州边境的一处咽喉要地,距离安镇一百一十里,是幽州通往安镇的必经之路。 这里还是燕云西北几个州的粮仓,平日里驻军数量不少,相对而言,是个较为安全的州府。 鲁修计划的返程路线,便是经由新州,再通过居庸关进入幽州。 待他回到幽州后,方才知晓齐州之事,并了解了事情的缘由。 苏伶担心鲁修会为此不高兴,特意邀请他前往东厂,打算解释一番。 “我已经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了,你处理得很不错。如今闫宽不在,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鲁修见苏伶有些内疚,他真诚地说道。 在他心里,着实对苏伶以及镇北王府充满感激。 毕竟,若没有镇北王府为他背书,他想要开展各项事务,可谓举步维艰。 苏伶见鲁修不仅没有生气,态度还如此诚恳,心中的负担顿时减轻了不少。 她忽然像是想起什么,说道:“我二哥要来了,父亲说让他担起家中的部分重担。” “二哥?”鲁修脑海中瞬间浮现出苏家镇的苏朝阳,恍然大悟道:“王爷具体有什么打算呢?” 苏伶回答道:“让他接手部分家中产业,估计会包括西山工坊。” 鲁修在建设西山工坊时,镇北王府是有股份的,主要涉及纺织业和酿酒业,至于煤炭、造纸等产业,基本是以苏伶入股为主。 倘若苏朝阳参与进来,鲁修不确定这对西山的建设是否会产生影响,但他清楚,西山的秘密恐怕很容易因此泄露出去。 想到这儿,鲁修果断说道:“我打算把酿酒产业放在霸州,另外在安镇附近也有一些规划。” “这么远?”苏伶一脸疑惑地问道。 “原本想放在青河镇,但霸州人员结构相对安全,我觉得是个不错的选择。况且我们在涿州建有粮仓,如此一来,运输成本也会降低很多。” “你的意思是,以后有些酒要从霸州发出?” “不,我打算与卢家合作,并且在定兴和霸州之间建立仓库。” 苏伶被鲁修的话弄得一头雾水,眼睛眨了好几下,都没能回过神来,不禁问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南边和京城的生意,总得有人去做。既然博陵崔家放弃了这个机会,我只能另做打算。以后除了博陵客栈销售酒水之外,其余的全部交给卢氏销售。” 鲁修意味深长地说道,他眼前仿佛浮现出崔杰的无奈,与崔布禄的哀伤,他就是要让这种情绪,在崔家官员心中蔓延开来。 至于博陵客栈这个招牌是否继续使用,鲁修的答案是肯定的。 在他看来,不过是一个名字而已,对自己并无大碍,相反,还能给博陵崔氏制造些麻烦。 在霸州建酒厂,主要生产果酒或者未经蒸馏的粮食酒。 关于新建的酒厂股份问题,鲁修思索过后,决定只给苏伶,而不给王府。 他要牢牢掌控股权,绝不让潜在的危险渗入自己的圈子。 至于西山的酒厂,他打算减产或者停产,亦或者改作仓库使用。 门前沟以东以后只会保留一个纺织厂以及员工生活区,不再新建其他作坊。 …… 距离鲁修的弱冠礼还有两个月时,苏朝阳带着家仆来到了幽州。 虽说他是庶子,但苏定山对他的到来依旧十分高兴,特意在家中设宴,以彰显对儿子的重视。 幽州府衙刺史岳不帷、大将军秦怀道以及同知郭福涧皆应邀出席。 楚云飞作为苏定山的子侄,也在列席之列。 “父亲,鲁修为何不来参加酒宴?”王府后院内,苏伶问向苏定山。 “这次家宴主要是为了你二哥的弱冠礼提前知会一声,届时让朝阳与幽州的一些叔伯见个面,方便他日后办事。” 苏定山看了看自己娇羞的女儿,语重心长地对苏伶说道。 “可是,鲁修管理着西山工坊,他若来参加,也能与二哥提前相识,日后二哥接手相关产业岂不是更方便?” 苏伶脸色微微一变,但还是沉下心来据理力争。 “嗯,你说的确实有道理。不过,这样的家宴人数不宜过多,这次就算了吧。下次朝阳弱冠礼的时候,肯定会请他过来。” 苏定山依旧神色平静地回应道。 苏伶见父亲心意已决,不好再劝,正准备离开时,苏朝阳手持折扇,踱步走进。 他见到苏定山,赶忙行礼道:“见过父亲。进来前听到家妹说,要请一位都尉前来,儿子觉得并无不妥。” 苏定山见苏朝阳这般说,不禁上下打量起这位平日里见面不多的儿子。 只见他身着锦衣长衫,即便天气不算炎热,手中仍执着折扇,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样。 这些年来,将他寄养在老家,便是因为嫡长子苏昶不在幽州,担心庶子在府中搬弄是非。 若不是朝中有变,苏昶继承王爵无望,他还真没打算让苏朝阳打理家业。 想到这儿,苏定山爽朗一笑道:“说起这个鲁修,也算是个奇人,为我幽州解决了不少麻烦。这次让你来,就是接手这方面的事务。 至于这次家宴,他来不来都没关系,反正你办完弱冠礼后,便会去西山工坊看看,熟悉一下工坊的运作流程,万一以后我们忙于其他事务,你也能独当一面。” 苏朝阳来幽州之前,便已打听了鲁修的情况。 知晓他是新建锦衣卫都尉,也是西山工坊的创办人,尤其是西山的酿酒坊、纺织厂,甚至还有煤炭产业等等,皆是鲁修一手创办。 虽然西山的煤炭产业只有苏伶持有股份,但整个燕云地区的煤炭生意,都有王府参与,这可是一笔不小的买卖。 苏朝阳早与母亲娘家商议好,等自己接手这些产业后,定要让母族的人进来分一杯羹。 第155章 西山工坊 苏伶对苏朝阳,实在是好感全无。 苏朝阳一直生活在霸州,那地方尚武之风盛行,却没有什么像样的学院。 无奈之下,他只能前往五十里外的文安学院求学。 在学院期间,山长多次修书给苏定山,信中尽是苏朝阳在学院的种种劣迹。 读书不用功也就罢了,还屡屡结伙斗殴,甚至夜宿青楼,行径放荡不堪。 苏定山原本有意将这个庶子培养成武将,可这儿子偏偏一心想把自己包装成文人模样。 最后实在没办法,苏定山寻思着,让他接手一些家务,学学经商之道,倒也不失为一条出路。 苏伶见与父亲话不投机,也没了继续留在后院的心思,匆匆告辞后,径直去了东厂。 如今的东厂,规模和运作模式,已然不逊色于后世的销售公司。 苏伶在其中控股一半,可谓举足轻重。 刚到东厂,苏伶便瞧见隔壁房间的鲁修,怀里正抱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娃娃。 “咦,这是谁家的孩子呀?”苏伶眼中满是惊奇,笑容满面地问道。 方才在后院那点不悦的阴霾,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 “从安镇带回来的,孩子父母都不在了,我想着先带回来,让我姐姐帮忙养着。” 鲁修见苏伶进来,赶忙解释。 一岁多的幸儿,五官生得颇为标志。 被鲁修养了两个月,原本有些粗糙的皮肤,如今变得水嫩光滑,任谁见了,都忍不住心生喜爱。 幸儿这小家伙,似乎有点“势利眼”,见了漂亮的苏伶,格外自来熟,欢快地拍着小手,嚷着要抱抱。 苏伶见小女孩这般可爱,自然也伸手去抱,轻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呀?” 幸儿平日里鲜少有人问她这个,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回答,只得转头看向鲁修,眼神中满是无辜,仿佛在说:“我不知道呀!” 鲁修见状,笑着说道:“原本没名字,我给她取了个‘幸’字,寓意幸运。” “幸儿!”苏伶微笑着喊道。 怀中的小丫头露出一颗乳牙,又开心地拍起手来。 “花儿姐带孩子能行吗?”苏伶关切地问道。 “姐姐身边还有翠花呢,她们俩喜欢得紧,肯定没问题。” 鲁修说完,脸上不自觉闪过一丝得意之色,仿佛卸下了一个沉重的负担。 当初从安镇回来时,幸儿一路以泪洗面,鲁修实在于心不忍,便决定将她带走。 本想连幸儿的哥哥小可也一并带走,可小可懂事,不愿给鲁修增添负担,执意留在安镇,最后寄养在了刘猛家。 鲁花正好膝下无子,鲁修给她带来这么个可爱的女孩,她自然欣然接受,不过目前也只是帮忙照顾,并无过继的打算。 苏伶逗弄了一会儿幸儿,这才想起自己前来的目的。 她将幸儿抱起,坐下后开口道:“苏朝阳来了,你那边新建酒厂的计划怎么样了?” 鲁修自然明白苏伶所指。目前西山酒厂划分了几个功能区,一边是配料区,另一边是发酵区,还有出酒区,其余的则是辅助厂房。 对于鲁修来说,要实施计划,只需将出酒区里的蒸馏器移走即可,所以从操作层面讲,倒也不算太难。 真正难的是,后期既要保证幽州的酒水供应不间断,又得格外注意安全问题。 “出酒的地方,我打算放在西厂,而且准备把那边扩大一些。”鲁修说道。 西厂目前位于生活广场区,从实际情况来看,在这儿蒸馏白酒存在一些困难,尤其是出糟环节,很容易被人发现。 不过好在那里还没有销售酒水的铺子,鲁修便打算在此开一家,借此掩饰蒸馏过程中散发的酒香。 而且西厂蒸馏只需两套设备,供应幽州市场便已足够。 至于出糟这个步骤,酿酒坊才是最合适的地方。 毕竟酒糟是养猪饲料的重要原料,后续加工也都集中在那里。 要是出糟在外进行,其他相关工坊恐怕都得全部迁移。 霸州苏家镇既然要建立新的酒厂,势必要带走一批技术工人。 当初和鲁修一起来的杨松一家人,他还是决定留在身边,一些核心的酿酒方法,他必须严格保密。 随着西山酿酒工坊减产,幽州的白酒价格自然而然就上涨了。 苏朝阳敏锐地察觉到这是个机会,还没等苏定山安排他接手相关事务,便独自匆匆前往西山。 西山消防临时负责人谢梓,听到手下汇报,说是有个自称镇北王儿子的人,要进入工坊。 于是,他赶忙带着人赶了过去。 苏朝阳坐在马车里,心烦意乱地摇着手中的折扇。 就在这时,听到有人发问:“请问是镇北王哪位公子?要来我们这工坊?” 谢梓深知工坊里有王爷的股份,不过一直以来都是大小姐苏伶管事。 即便王府的管家来此办事,也得拿着王府的令牌,再加上苏伶的条子,方可进入。 苏朝阳用扇子挑开车帘,看到一位男子,身后还跟着两人,身着统一服装,整齐地站在马车一侧, 便高声说道:“我是王府二公子,来工坊查看一下。” “可有大小姐的条子?或者是王爷的手牌?” 谢梓双手抱胸,神色平静却又不失威严地问道。 苏朝阳压根不知道还有这些规矩,心中顿时不悦,斥道:“放肆,在幽州还没人敢与王府作对,你是何人?” 谢梓斜眼看了苏朝阳一下, 只觉得这人说话张狂古怪,一脸不屑道:“对不住,不符合规矩就请退后,别在工坊门前碍事。” 不管苏朝阳是不是真的王府二公子,反正谢梓不认识, 既没有王府的人随行,又拿不出能确认身份的物件,他自然不会轻易放人进去。 被拦在工坊外的苏朝阳,顿感颜面尽失,怒喝道:“一个看门狗而已,给我冲进去。” 谢梓闻言,“唰”地抽出腰间的刀,大声道:“有我在,我看谁能进去。” 话音刚落,他身后两人中的一位,也迅速举起了手中的哨棒,此人正是副队长郑仕仁。 刹那间,气氛陡然紧张起来,剑拔弩张。 作为王府的二公子,苏朝阳身边自然不乏人手。 车后两位军中好手,见势不妙,“呼啦啦”也拔出了手中长刀。 工坊平日里都有消防人员巡逻,此时看到大门前有人要动武,纷纷手持武器赶来。 苏朝阳这边除了两位军中好手,还有三个家仆,加起来一共六人。 眼见大院内有三四个人朝着这边快速赶来,苏朝阳却丝毫没有害怕的意思。 他面色阴沉地从车轿里出来,手中还带着一柄剑。 剑犹自鞘中沉睡,未露锋芒,但那自苏朝阳周身散发而出的凛冽杀气,却如同实质,预示着一场风暴随时可能席卷而来! 第156章 门前争端 苏定山既有培养苏朝阳成为武将的打算,自幼便为他延请武林高手传道授业。 因此,苏朝阳自小就打下了习武的底子,随后的十多年里,也从未间断练习。 后来他去了文安学院,即便在自己生活的府邸,依旧勤于习武,只是外人不知内情罢了。 今日,他前来西山工坊,竟有人胆敢阻拦他的去路,苏朝阳心中顿时怒起。 他暗自思忖,若不借此立威,日后在这西山,恐怕无人会听从自己。 一念及此,只见他手中宝剑“唰”地出鞘,寒光一闪,整个人借着剑势一个飞身跃起,从马车上直扑而下, 手中剑如毒蛇出洞,直刺向谢梓。 这突如其来的凌厉攻击,让谢梓着实有些猝不及防。 好在他反应迅速,手中长刀早已握紧,赶忙挥动手臂奋力格挡,同时顺势向后退了一步。 谢梓闯荡江湖多年,身经百战,向来不会盲目自信到,单手去硬接这致命一击。 刀剑相交,刹那间,刺耳的金属碰撞声响起,迸溅出点点火星。这股冲击力震得谢梓手臂一阵发麻。 “好大的臂力,幸亏我没有轻敌。”谢梓心中暗自后怕。 紧接着,车后的持刀护卫也迅速围了过来,与消防队员们形成对峙之势。 此时,消防队伍这边虽有七人,手中却都只是哨棒,不过是木制的家伙什。 而苏朝阳一方,一开始便有三人持刀,谁能料到,马车下面还藏着两把钢刀,他带来的家仆纷纷从下面取出。 如此一来,双方武器差距悬殊,对面几人又一看就不是善茬,若真的打起来,消防这边明显处于劣势。 彼时,魏武正带着人在酿酒工坊拆解、搬运蒸馏器。 他身边的人,皆是从锦衣卫中精心挑选出来,划归西厂这边,主要负责日后的蒸馏技术工作。 马车正准备驶出工坊院子,魏武一眼便瞧见前方有人手持武器,似要动武。 他心中暗叫不好,立刻招呼西厂众人,抄起武器迅速赶来。 眨眼间,十几名锦衣卫手持制式钢刀,将苏朝阳等人团团围住,一股无形的压迫感瞬间弥漫开来。 苏朝阳原本以为自己稳占上风,却没想到突然冒出这么多手持利刃之人, 心中顿感不妙,急忙大声喝道:“我乃镇北王府二公子,你们如此行径,是想造反不成?” 谢梓见己方援兵已到,心中稍松,见苏朝阳依旧如此嚣张,又担心会出现误伤的情况。 他嘴角微微上扬,冷冷说道:“西山工坊,乃是王府工业重地,闲人免进。既然你自称是王府二公子,为何拿不出凭证?” “我初来乍到,哪里知道需要什么凭证!”苏朝阳争辩道。 “王府一直是大小姐负责工坊事宜,若是派你来,必定会告知你需持凭证前来。如此擅自闯入,我们按规矩可将你斩杀于此。 不过,你口口声声说自己是王府二公子,我也只能先将你扣下,派人去王府求证。” 谢梓言语间看似恳切,实则态度坚决。 苏朝阳心里明白,强行闯入已无可能,无奈之下,只好同意谢梓的提议。 于是,他派了一个家仆,骑马火速回王府报信。 魏武这边手上还有事,又担心眼前之人狗急跳墙搞突袭,也赶忙派人前往军营,请求派兵支援。 直到西山军营的三中队马华带人匆匆赶来,魏武这才放心地撤出,指挥众人将马车上的设备运走。 谢梓见马华到来,赶忙上前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详细说明。 “你是说车里的人是二公子?” 马华以前在亲军任职,知晓霸州有二公子苏朝阳此人,但并未见过。听谢梓如此一说,心里不禁有些发毛。 他走上前,打量了一眼车外的护卫,觉得颇为眼熟, 便开口问道:“两位兄弟,以前可是从亲军调拨出来的?” 护卫也认出了马华,赶忙抱拳道:“原来是马百户,我们以前是楚校尉的手下。” “这么说,车内的便是在老家进学的二公子?” 马华可不敢直言苏朝阳在老宅,只能委婉地说是在老家进学,就如同嫡子苏昶,大家都只说他在京城求学,绝口不提留京实则是充当质子之事。 护卫点头道:“不错,正是王府的二公子。” 此言一出,马华急忙对谢梓说道:“真的是王府的二公子,你看这……” 其实,方才几人的对话,谢梓心里已然相信车里的人便是二公子。 但规矩就是规矩,这人肯定不能放进去。 谢梓看向马华,说道:“既然真的是二公子,那就请马中尉护送他们回去吧。他们没有王府的手牌,工坊是绝不能进去的。” 马华心里清楚,西山实行军事化管理, 莫说进入工坊,就是想在西山生活区留宿,若没有得到西厂的认可,都是不被允许的。 不过谢梓此举,已经算是给苏朝阳留了台阶,没有继续为难扣留,已经做得仁至义尽。 “二位兄弟或许有所不知,我们西山乃王爷特许,实行军营式管理,没有王爷的手令,任何人都不得入内。既然是一场误会,你们看是不是就此回去?” 马华说话小心翼翼,他可不想二公子继续留在此处节外生枝。 苏朝阳在车内听到马华的话,明白自己想要在此立威已然无望。 毕竟这是王爷特许的管理方式,自己再怎么刁难,人家也只是在执行命令。 “我们回去吧,等拿到手牌,我们再来!” 车内传出苏朝阳的声音。侍卫们听闻,只好让车夫调转车头。 随即,一名侍卫朝着谢梓拱了拱手。 谢梓看着这一举动,心中暗自思忖,这究竟是出于礼貌,还是暗含警告之意? 不过马华可不敢有丝毫懈怠,立刻命人护卫在马车周围,将苏朝阳一行人护送出西山。 临走时,马华凑近谢梓,低声说道:“今天这事可不简单,你以后可得多留个心眼。实在不行,就让都尉把你调离此地。” 谢梓拍了拍马华的肩膀,笑着说道:“我不过是个临时的,咱们才是一伙的。” “嘿嘿……”马华咧嘴一笑,做了个鬼脸,转身离去。 谢梓望着渐渐远去的马车,右手不自觉地抖了一下。 刚才被重击的手臂,到现在依旧有些酸痛难受。 幸亏自己当时及时后退,否则硬接那一招,恐怕小命都要不保。 马车内,苏朝阳缓缓将剑收回剑鞘。他的脑海中不断浮现出剑上的缺口,心中久久难以平静。 刚才那一招下去,寻常人硬接的话,自己这宝剑足以将对方的刀斩断。 可他万万没想到,自己花费近万两白银,特意请人用玄铁打造的宝剑,竟然崩掉了一个口子,而对方的刀却完好无损。 此刻,他的心中既心疼自己的宝剑,又恼怒那个小小的看门护卫,竟拥有如此精良的武器。 第157章 西山新式武器 与苏朝阳这小小的插曲,并未让谢梓心生惧意。 毕竟,鲁修已然归来,有了主心骨,他自是不慌。 很快,西山工坊门前发生的事,便传进了鲁修的耳朵里。 与此同时,苏伶也得知了这个消息。 “我这二哥啊,实在是太心急了,情况都没摸清楚,就贸然跑去西山,哎……”苏伶不禁叹息道。 鲁修见她如此,出言安慰:“经过今天这事,有些事也没必要再藏着掖着了。你回去之后,就跟家里说,要是二哥想去西山看看,给他开个批条,让他随时能去。”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不过,西山有些地方还是禁区,像西山营这些地方,目前还得保密,他只能去参观纺织和酿酒工坊。” 苏伶见鲁修并无责怪之意,欣然点头:“行,今天回去我就说,既然他想接手相关事务,干脆给他一个手牌方便行事。” 说到这儿,鲁修又想到博陵客栈的事,开口道:“大兴那边我们也得独立出来。最近那边的养殖业发展得颇为壮大,客栈似乎也有扩大业务的打算。 西山纺织可以给王府增办股份,但往后客栈这边,就不想让王爷再插手了。 你继续保留客栈的股份,至于崔杰的股份,我打算把它稀释掉。” 苏伶不太明白“稀释”是什么意思,但见鲁修这么安排,便点头同意了。 此事过后,谢梓很快被调出消防部门,由魏武暂代消防队长一职。 而西厂新建成的两处蒸馏设备,也顺利投入生产。 蒸馏好的酒,直接放置在当街的一处商铺,而后运往各个经销点。 …… 苏家镇杨家的院子,最终被苏伶派人买了下来,并对后院进行了扩建。 没过多久,苏家镇便传出苏家酒坊招工的消息。 另一边,受伤的郑志宝如今也能下地行走了。 只是,他的威远镖局此次损失惨重,短时间内,基本无法继续承担押镖任务。 而憾山镖局的任天行顺势接手了郑志宝手上的活儿,镖队人数也因此得以壮大。 与此同时,霸州苏家镇增设了一个中转站。 自苏朝阳离开后,闫宽在这边做事顺畅了许多。 至于郑志宝丢失货物的去向,也已查明,是湖匪所为。 现在的关键问题是,如何才能将这帮湖匪捉拿归案。 时下,湖面已然开始通航,这些湖匪极其狡猾,一见到有大规模生人靠近,便立刻躲进湖泊深处,想要抓到他们,实在是难如登天。 得知鲁修已经回到幽州,闫宽决定回去找他商量对策。 …… 鲁修回来没几天,便大致知晓了镖队货物被抢一事。 联想到清河崔家派人烧毁古城客栈,以及槐树村发生的种种,他很快便将这几起事件联系在一起,断定崔自强与抢劫之事脱不了干系。然而,当他得知王爷将此事压下,且事出有因后,便开始思索后续该如何应对。 闫宽一回幽州,便第一时间来找鲁修。 在东厂鲁修的房间内,闫宽虽一路奔波,却强打精神,神色淡然道:“此事必定是湖匪张家两兄弟所为,确凿无疑。接下来,就看我们如何将这些人抓获归案了。” 鲁修听着闫宽的汇报,手指不自觉地在桌上轻轻敲击,心中权衡着利弊。 若是单纯为了消灭这些湖匪,他派出黑蛟卫便可轻松达成。 但要抓住张家二兄弟,让他们供出主谋,可就颇具难度了。 在抓与灭之间,他犹豫了数秒,随后手指猛地停止敲击,抬眸直视闫宽,问道:“你带十个人去,能否将这些湖匪一网打尽?” “对方大概有五十人左右,若是黑蛟卫出马,应该不成问题。”闫宽自信地回答。 “我们还需要证据吗?”鲁修又问。 “或许,我们根本无需证据。” 闫宽想都没想,直接答道。 “没错,即便有证据,对方也不会轻易承认。我们先做些准备,摸清楚他们的活动规律再说。” 鲁修再次将手指敲在桌上,缓缓说道。 “很快就会有结果,这方面我已经派了一个队去调查。” 闫宽见鲁修已然下定决心,心情也随之放松,露出两颗牙齿,悠然说道。 “好,我们就等消息。明天陪我去王麻子那儿,这次又研制出了一款新式武器,咱们去试试。” 鲁修得知闫宽已有安排后,想起回来后给武器制造工坊提供的图纸,那是一款口径更小、可以发射榴弹的武器。 第二天,闫宽便陪着鲁修前往西山。 二人走过门前沟上的木桥,此处已安排了锦衣卫值守。 过桥后又走了一里多路,便瞧见王麻子正在试验新式武器。 只见那是一门大口径后填装的滑膛炮,炮身长度足有五尺,口径达到三寸,弹头呈圆锥形,上面还铸有螺旋纹路。 这门炮最大射程可达二千步,不过正常射击距离一般控制在一千步以内。 由于是铸铁弹头,精度不太好把控,尤其是还要在上面铸造螺纹,难度更是不小。 王麻子和张大来正聚精会神地琢磨着,如何在提高精度的同时,还能提升炮弹的初速度。 见鲁修来了,王麻子赶忙放下手中的活儿,小跑过来,说道:“都尉,按照您的要求,将火药和弹头分离发射是可行的。 根据不同的填装药量,再配合炮管的仰角,基本上能做到不调整参数就可发射。” 鲁修听后,满意地点点头:“很好,如此一来,我们在作战时,就能减少反复变换炮位的麻烦。” 这时,张大来也走了过来,说道:“要是想实现精准打击,我觉得还是得延长炮管。最近我们冶金坊多招了几个人,就是为了解决这些问题而做实验。” 鲁修听张大来这么说,沉思片刻后道:“精准打击固然重要,但这种滑膛炮想要实现远程精准打击,难度太大。 现在能有这样的射程,我已经很满意了。 不过在这个射程范围内,可以测试不同长度的炮弹,在同一孔径的情况下,精准度能将误差控制在多少。” 张大来和王麻子二人听后,相互对视一眼,而后重重地点了点头。 结束这个话题后,鲁修接着问道:“上次我让人送来的图纸,让制造口径六分的武器,现在进展如何了?” “六分口径的铸造难度很大,按照您说的挤压法,我们分别开了两个模具,进行浇铸挤压成型后,成功获得了十根小炮管,还用同样的方法做出了您所说的弹壳。 只是,我们不太清楚该如何使用。” 张大来说完,眼神看向负责制作火药的王麻子。 王麻子见状,赶忙说道:“按照都尉给的方法,我们将硫和磷在媒蒸汽里加热,确实得到了一种可以替代燧石的东西,只是后续具体该怎么实验,我们就不太明白了。” 鲁修见二人如此,心里明白,如今的一些化学理论,确实很难让他们理解通透。 但他研制这东西,主要就是当作燧石来用。 第158章 底火 鲁修一行人移步至另一间工作间,只见桌上摆放着已然初具雏形的武器,模样竟与后世的步枪颇为相似。 旁边还整齐排列着许多冲压好的弹壳,这弹壳形似后世的霰弹弹壳,后端带有一圈凸缘,底部精心预留了一个小孔。 “不错,正是我想要的样式。” 鲁修说着,随手拿起一枚弹壳,熟练地放进枪里装填了一下,动作顺滑无比,尽显便捷。 只是此刻的弹壳空空如也,既无火药,亦无弹丸。 “我让你们打造的喇叭铜帽做好了吗?” 鲁修紧接着问道。 “做好了!在这儿呢。” 王麻子一边回应,一边从一个布袋子里掏出许多细小的铜管。 这铜管两端大小不一,别具一格。 鲁修接过铜管,凑近仔细端详起来。 只见内壁上粘着不少硫化磷物体,他随手拿出一个颗粒状的硫化磷,小心翼翼地塞进铜管。 而后,移步至另一个工作台,用夹具稳稳夹住铜管,在后端顶住一根木签子,接着举起锤子用力击打。 刹那间,铜管的另一头蹿出火苗,伴随着“滋滋”的燃烧声,火焰缓缓蔓延。 “这后面的药,日后用泥土搓成合适的形状,干燥之后,再用同样的方法附着一些药粉上去。” 鲁修觉得当前火焰燃烧时间偏长,对枪支使用颇为不利,故而如此吩咐。 王麻子赶忙点头称是,将鲁修的话一一铭记于心。 有了可靠的底火作为基础,鲁修将铜管稳稳挤压进弹壳底部,依照先前的方法为底火添加药物,随后在后面封上油纸,并滴蜡封口,以防受潮。 接着,他把弹壳翻转过来,装入定量的火药,用纸板仔细压实,再在上面放置一枚钢柱,最后又用厚纸压实固定。 做完这一系列操作后,鲁修说道:“等会儿做实验的时候,我就不在这头滴蜡了。但若是想让子弹长时间不受潮,封蜡仍是最佳办法。” 王麻子继续点头,表明自己已然领会鲁修的意图。 见他明白要点,鲁修便拿着这颗精心装填好的子弹,来到一个实验工作台上。 这试验台上早已固定好枪管与击发装置,只需将子弹装入,拉动绳子触发枪机,便可完成发射。 张大来见鲁修要亲自测试子弹,赶忙上前说道:“都尉,这事儿让我来吧,平日里实验都是我们负责,您在一旁看着就好。” 鲁修心里清楚,测试子弹与枪支存在一定风险,张大来此举无疑是不想让自己涉险。 “行,那就你来吧,我在后面看看效果。” 鲁修欣然同意。 张大来见鲁修应允,急忙接过子弹,快步走向实验工作台。 他熟练地将子弹安装到位,仔细调整击发装置,使其精准对准底火。 枪口前方是一条约莫五十米长的密闭通道,通道尽头立着一块木板,上面清晰标注着刻度,这是专门为测试小口径武器而精心准备的。 就目前西山制造工坊的水平而言,六分的口径已然是所能制造的最小规格。 张大来一连测试了十几枚子弹,每一次底火都能百分百成功点燃,顺利发射出弹丸。 如此出色的测试结果,让鲁修十分满意。 于是,大乾首款后填装带弹壳的子弹,就此开启生产历程。 然而,枪支在西山制造工坊,此时还仅仅只是个半成品。 按照鲁修最初的设想,他打算在枪身下方加装枪榴弹。 如此一来,在换弹不及时的紧急情况下,士兵便可利用枪榴弹展开攻击,同时也避免了掏手榴弹的繁琐过程。 可理想虽美好,真正着手设计时,却发现诸多问题,这一设想显得颇为鸡肋。 枪榴弹并非无法制造,只是枪挂式榴弹炮的设计实在太过复杂麻烦。 思来想去,鲁修权衡利弊后,决定先制造一批单管霰弹枪。 至于下挂弹的设计,鲁修心中早有独特想法。 新式枪的设计,除了关键的枪管,还有辅助的机扩、枪机撞针等部件,后端配备枪托,前端设有握把。 由于这款枪是单发装填,打一枪便需更换子弹, 为了让使用者能更稳地掌控武器,前端特意设计出握把,而这握把的存在,给鲁修带来了新的设计灵感。 借着前端握把的位置,他巧妙设计出一款短管霰弹武器,两根枪口并排而立。 其中下端的短管霰弹采用前拉上弹的模式。 如此一来,作战时当上端枪膛后退弹,若敌人趁此时机靠近,使用者无需仔细瞄准,直接扣动下端霰弹扳机,便能迅速击毙敌人。 设计完成后,鲁修将详细的图纸交给张大来等人,并命令他们务必在三日内制作出十二把枪,同时配备若干子弹。 有了任意摩擦即可拉火的硫化磷,鲁修又动起了改装手雷的念头。 鲁修回忆起后世在联合部队使用的是压发式手雷,但大乾既没有弹簧,采用这种方式不仅制作困难,而且成本颇高,过于浪费。 一番思索后,木柄手雷进入了他的视线。 回到家中,鲁修便将木柄手雷的样式精心绘制出来。 木柄拉火手雷的制作相对简单许多,不过此时张大来正忙于造枪,分身乏术。 鲁修决定带上燕双和谢梓,先行尝试制作。 因昨夜一心思索手雷设计,鲁修一夜未眠好。次日,他便再次前往西山。 冶金工匠们见到鲁修绘制的图纸后,迅速依样制作了几个模具,很快便翻砂铸造出十几个手榴弹的头部。 有了这些金属弹头,他们带着弹头找到木工,制作了一些与之匹配的木柄。 拉火装置对于工匠们来说并非难事,以前点火手雷的引线稍作改良便可使用。 此次改良,不过是在引线上加装一个金属铜管,一端穿过麻绳,麻绳上附着硫化磷,盘绕在铜管内部。 如此一来,只要拉动绳子,便能点燃铜管里的火药,进而引燃导火引线。 “燕双,在正式测试手雷之前,咱们先测试拉火索。倘若拉火索能顺利点燃引线,那就说明咱们成功了一半。” 鲁修一口气制作了十几个拉火索后,转头对燕双说道。 “老大,您都交代好几遍啦,我这就去一旁测试。”燕双说完,便带着拉火索跑到一旁,逐个进行测试。 片刻之后,燕双兴奋地跑了回来,大声说道:“大哥,全部测试完毕,效果都很不错。只是这铜管用完就随着手雷丢出去了,找都找不回来,着实有些浪费。” 一旁的木工工匠听明白了缘由,忍不住插话道:“既然后面的手柄是木头的,咱们可以在木柄上做些文章呀。” 随即,他将自己的想法详细告知鲁修。 鲁修听后,陷入深思:“木柄如此之长,在里面上药确实不太方便,而且必须保证里面的火药不会泄露。” 一想到整个木柄内部,要设计一条通往外面的绳子,且拉动绳子要依靠拉火索,释放火焰点燃导火引线,这就对密封效果提出了极高要求,同时还得确保绳索拉动顺畅。 工匠听了鲁修的顾虑,灵光一闪,说道:“要不直接用木材替代铜管,单独制作一个拉火装置不就行了?” 鲁修听闻木匠此言,顿时豁然开朗:“这个主意不错,就这么办!” 第159章 下湖 幽州,西街。 闫宽换上了一身崭新的衣裳,瞧那模样,活脱脱就是一名地道的商人。 此刻,他手里正把玩着一件名为步枪的稀罕玩意儿。 原本三尺长度的枪管,如今缩短至二尺半,而原本六分粗细的枪管,也改成了四分。 不过,下方悬挂的霰弹枪管,依旧保持着六分的口径。 为了此次行动方便,他手中这把枪特意没装枪托,如此一来,藏身隐匿就容易多了。 取而代之的是前后双握柄设计,其中还有一个活动枪柄可拆卸,遇到必要之时,便能安装上去。 鲁修身姿挺拔地站着,目光如同一把锐利的宝剑,直直地凝视着闫宽。 他抬手,缓缓地摩挲着自己的下巴,语气沉稳而舒缓地说道:“闫宽,黑蛟卫加上燕双和谢梓,拢共十一人。 我思量着,咱们得分成两队行动。你先领着六人赶赴定湖,那边还有锦衣卫的一个小队。 相隔一日之后,我再带着剩下的六人过去。你对这安排有什么想法?” 闫宽听闻,身子不自觉地微微前倾,眼神瞬间变得专注起来,全神贯注地聆听着。 待鲁修说完,他双手抱在胸前,陷入短暂的沉思。 片刻后,他神色沉稳地点了点头,语气坚定且充满自信地回应道:“行,都尉!您这安排可谓是十分周全妥当。 我先去定湖与小队会合,也好提前将那边的情况仔仔细细地摸清楚,为您后续到来铺好道路,全力确保一切进展顺利。” 鲁修对这次清剿湖匪的行动,那可是信心满满。 毕竟,己方人员手中的武器都极为先进,以一敌二,优势明显在己方这边! 三天后。 定湖附近有一个静谧的村落。 平日里,这里鲜有人至,村里的百姓大多以贩卖湖鲜为生,偶尔也会有极少的客商慕名而来。 闫宽的出现,第一时间便引起了张家兄弟留在岸边探子的注意。 然而,连续观察了两天,却并未见这些人有什么异常举动。 那两名探子刚想稍稍放下戒心,却又瞧见村里来了一队人,人数约莫五六个,同样是商人打扮。 “这些人来这儿干啥?前两天来的人还没走呢,怎么今儿又冒出几个?” 其中一名湖匪探子皱着眉头,满脸疑惑地说道。 “是呀,确实有些不太对劲。这事儿得赶紧通报给大哥知晓,咱们还是趁早下湖里躲着为妙。” 另一名湖匪探子神色紧张,眼中透露出一丝担忧。 “这两天那些人都在湖里躲着,可也没见他们出村子,好像一直在谈一笔大买卖。” “是呀,前些日子就总感觉有人在附近四处游荡,但又瞧不出有啥不对劲儿的地方。” “或许真的只是来买东西的商人吧,听说是给定州那边送货的。” “奇怪了,定州那边向来都是咱们这边的人送货过去,啥时候商家自己跑来订货了?” “别管这么多了,你先去湖边瞅瞅,把这儿的情况跟上面说一声。” “这么早到哪儿去找人呀,都下湖了,等会儿再说吧。” “行吧!……” 这两人躲在一处低矮的房屋里,低声交谈着,却浑然不知,他们的对话早已被人听了去。 没过多久,闫宽便带着人离开了村子,而且是朝着定州的方向走去。 这一行为被暗中监视的探子发现后,那探子长长地舒出一口气。 在他看来,这一队人想必是已经谈好了事情,这就要回去了。 另一边,鲁修同样带着人,找到了一户平日里常跑外地贩卖湖鲜的人家。 进去没多久,他们便走了出来,接着又去敲另一家的门。 这村子本就不大,有能力出去贩货的人家也就那么两三家。 暗探一路小心翼翼地尾随其后,仔细观察着鲁修等人的一举一动。 至于他们和哪些人交谈,说了些什么,暗探也会上前想法子打探。 好在村里的人彼此都认识,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刚才来的人是莫州的,新开了一家酒楼,规模可不小呢,想找些稳定的货源。你们也清楚,咱这儿基本上都已经有人定下货了,再多也供应不了啦。” “哦,这些县城的人可真有钱,吃个鱼还非得跑到咱们这儿来挑。” “你这就不懂了,定湖像咱们这样贩鱼的村子有三个,可下湖捕捞收获最多的,还得是咱们村,他们来咱们这儿,倒也正常。” 一户贩鱼的汉子满脸兴奋,兴高采烈地说道。 连续有人上门求货,对他们这些靠湖吃湖的人来说,无疑是件好事。只是定湖的渔民,长期以来常常遭受湖匪的欺负,很多人家都渐渐不敢下湖了。 要不是张家兄弟几个是本村的人,他们想收货都困难重重。 暗探听鲁修等人是来收货的,也就信以为真了。 平日里他们习惯了村子里人来人往的情景,加上这些探子本就不是专业的情报人员,反正只要将村里的情况报上去,就能拿到赏钱。 至于情报是真是假,他们也就懒得操心了。 到了中午时分,其中一名探子打算前往湖面上,他来到一处事先约定好的地方,准备将情报送出去。 侯三带着两三个人,正乘着小舟在湖面上悠闲地游荡着。 瞧见岸边有人,便慢悠悠地将船划了过去。 “收货!” “前两天的不新鲜,不要了,今天有新鲜货。” “多少?” “六尾肥鱼,不淌水。” “行了,晚上来收!” “好嘞!……” 侯三上下打量了两眼,见没什么异常情况,便吩咐手下人划船朝着湖中心驶去。 在下方的一个村子,闫宽乘坐着渔民的木舟,对着另一支木舟喊了一声:“下湖!……” 鲁修带着的人,在村里转了一圈,似乎没和人谈拢生意,便带着人朝着湖面走去。 一名暗探悄悄跟在后面,约莫走了一里路,突然感觉眼前一黑,便没了知觉。 不一会儿,另一名暗探从湖边往回走,冷不丁发现四周不知何时出现了许多人,一个个正用弓弩瞄准着自己。 他顿时吓得脸色惨白,急忙抱着头,大气都不敢出一声,乖乖地蹲在地上,等待着未知的发落。 岸边有几个芦苇垛子,下面压着一些破旧的船只,船底还用木桩死死地钉在地上。 此时,日头渐渐西斜,天边泛出一抹橘黄的颜色,柔和的余晖洒在湖面上,倒映出一片绚烂的光影。 七八只船从芦苇荡中悄然出现,为首之人看到岸边站着一个人,远远地朝他挥了挥手。 岸上的人,脸色难看至极,犹如吃了黄连一般,却也只能无奈地挥手示意。 “老大,没事了,咱们上岸吧,今儿也不知道他们送来啥好吃的。” 张诺将头伸出船舱,一眼便瞧见来人脚下放着两个竹子编成的箩筐,心中顿时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怎么就一个人,另一个人呢?” “是不是躲着去撒尿了?那小子经常在湖边撒尿,被我揍了好几回了。” “下次再有敢在咱们营地附近撒尿的,直接把那玩意儿割了。” 听到身边的人这么说,张诺只觉得一阵恶心。 他们平日里吃水全靠这湖水,要是被这些人污染了,自己还怎么用? 第160章 定湖剿匪 张诺满心都在气那湖边小厮竟敢在岸上拉屎撒尿,压根没留意那小厮脸上好似便秘般的难看表情。 想想也是,背后被十几支箭弩瞄准着,谁脸上能有好神色? 还没等这小厮想出法子阻止他们靠岸,就见张诺等人的船后,左右两方各驶来一艘渔船。 张扬在船尾瞧见驶来的船只,顿感有些不对劲。 以往那些渔船,见了他们可都是远远躲开,可今儿这些船却直直朝着他们过来。 “大哥,这两艘船好像不太对劲啊!”张扬在后面大声呼喊。 张诺听到喊声,赶忙转身望去,果然看到两艘船,每艘船上约莫有五个人,还有一个摇橹的船夫。 “不过就两艘船,十多个人罢了,咱们可有八条船,他们能怎样?” 原本打算上岸的张诺,此时心里琢磨着还是赶紧离开为妙。 既然左右都有船围过来,那干脆朝着一个方向划船,集中力量干翻其中一只船,他们便能脱身。 想到这儿,张诺朝着侯三的船大声吼道:“三儿,朝着来时的路冲过去,不管什么人,敢阻拦咱们就跟他们干!” 侯三听闻,立刻对手下喊道:“兄弟们,干了!” 在这湖面上,小船掉头并非难事,不过数十息的工夫,小船已然调转方向。 其余船只也依次开始掉头。 可这时,对方的船也已靠近,相距不过百余步的距离。 “张诺你们几个听好了,老老实实投降,咱们还能网开一面,要是负隅顽抗,那只有死路一条!” 对方船上一人扯着嗓子大声喊道。 这人正是闫宽,他有意在离开村子后,绕了个方向,去隔壁村登上事先准备好的两艘渔船,潜伏在湖匪们经常上岸的芦苇荡里。 开春后的芦苇长得极为茂盛,郁郁葱葱,一片连着一片,船藏在里面,很难被发现。 闫宽话音刚落,张扬就指着闫宽骂道:“就你们这十几个差人,说大话也不怕被湖风吹了舌头,小爷我在定湖安家,向来来去自由,谁能拦得住?” 闫宽见船与对方相距八十步,不能再耽搁了,当即指挥手下:“朝着他们开枪!” 黑蛟卫在西山时就已经进行过实弹训练,此时对着船上的湖匪,“砰!”地一声枪响。 很快就有湖匪中弹,那硕大的钢柱击中身体,整个人直接被掀翻,掉进湖中。 潜伏在此的锦衣卫,今天才刚摸到黑蛟卫带来的枪,也才刚学会上弹和瞄准,今天能打出子弹,对他们来说已经实属不易。 至于要命中目标,那可就难了。 铁丸打在船舷上,崩出一个豁口,吓得侯三等人在船上一阵摇晃。 后填装弹药十分便捷,几息之后,子弹便已上膛,不等命令,他们就继续朝着船射击。 “砰砰砰……” 枪声大作,子弹呼啸而去,有人被巨大的惯性推倒,也有人闷声坐在船上一动不动,但身上已然一片血红。 侯三瞧见前面船上七个人,此时只有三个人还能动弹,顿感大事不妙。 他朝着后面张扬的船大喊:“风紧,扯呼!” 张扬也被这巨大的响声吓得够呛,忙调转头看向张诺,他想看看大哥是什么意思。 张诺心里明白,今天算是碰到硬茬子了,要是继续下去,肯定得吃亏。 他挥挥手,示意往回划船。 湖匪们的船并非那种两头尖的渔船,而是一头用来前行,另一头后面是平的。 这种船的好处是,在后面摇橹很方便,而且后面还设有船舵,一个人就能十分灵活地控制方向。 张诺的船是稍大些的渔船,两头尖尖,可以从两端滑行,更关键的是,他的船上有两个船夫。 一个负责摇橹,另一个则撑杆。 察觉到情况不对后,他的第一反应就是赶紧逃。 但另一个方向的船已然靠近,他根本无处可逃,唯一的办法只能上岸。 “咱们上岸,上岸后就是咱们的天下了!” 张诺说这话的时候,似乎都忘了自己是湖匪这回事。 船靠岸的时候,张诺急忙跳下船板,这才发现刚才在岸上的小厮不见了。 他满心疑惑,忍不住怒骂道:“这狗东西跑哪去了?” 骂完后,朝着岸边的竹篓狠狠一脚踢去。 陆续有船靠岸,湖匪们忙不迭地往岸上跑,生怕再遭到对方武器的打击。 被踢翻的竹篓里散落出许多东西,有个湖匪惊奇地发现不对劲,朝着张诺喊道:“老大,变了,变了!” 正打算逃命的张诺被身后这人一喊,不耐烦地说道:“狗东西,什么变了?” “老大,篓子里的东西变了!”湖匪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指向地上的东西。 张扬上岸后,离竹篓较近,抬眼一看,顿时脸色铁青,说道:“不好,大哥,恐怕情况有变!” 那湖匪说的“变”,是指篓子里的东西不一样了,而张扬说的“有变”,指的是整体情况不对劲了。 张诺被这两人搞得一头雾水,原本一心想着逃命,这会儿反倒朝着后面走去。 张扬见状,暗道不好,他赶忙四下打量了一番,上前拉住张诺说道:“大哥,情况不妙,接应咱们的小厮估计引来了官兵,咱们趁乱赶紧进芦苇荡。” 张诺还是不死心,忍不住看了一眼散落在地上的东西,竹篓里全是芦苇和泥土,根本不是什么饭食。 他瞬间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走,咱们往芦苇深处跑!” 话音刚落,岸上的鲁修大喊一声:“开火!” 先是十几个手榴弹飞了过来,紧接着又传来密集的枪声。 只见一道道流光闪过,无数芦苇被削断,弹丸打在人体上发出沉闷的“砰砰”声。 湖面上,另一艘渔船也已靠近,对着残余的侯三等人一阵火力输出。 闫宽瞧见有只船上有六个湖匪,正打算从他侧面逃走,他迅速掏出一颗手榴弹,拉燃导火索后,直接丢进船里。 手榴弹在船上滋滋冒着蓝烟,坐在船上的湖匪们干瞪着眼,根本不知道这是什么玩意儿,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虽然心里明白这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可却没一个人敢上手把这东西捡起来。 随着眼前一道亮光闪过,一声巨响传来,木质的船底被炸出一个筲箕般大小的洞,几个湖匪的尸体随着船开始往下沉。 岸上十几颗手榴弹炸过之后,紧接着又是一排枪子弹射过去,又干掉了几个湖匪,剩下的湖匪吓得抱头鼠窜。 尤其是张诺兄弟,朝着芦苇荡方向跑去,身后还跟着三个湖匪。 湖边的芦苇,要么生长在湖泊里,要么就扎根在沼泽中。 开春后水位线略有上升,冬天过后的泥土变得格外泥泞,加上土质松软,极容易形成沼泽陷阱。 鲁修看到这种情况,便无心再尾随追击。 “把剩下的湖匪全部捆起来,要是有负隅顽抗的,当场击毙!” 随着打扫战场的命令下达,所有人朝着湖匪们围拢过去。 受伤的湖匪们痛哭哀嚎着,捂着受伤的部位哭泣,热武器的杀伤力实在是太过血腥。 被炸断手脚或者炸瞎双眼的湖匪不在少数,只是一时还没断气。 第161章 捉拿残匪 侯三本就心存逃跑之意,可亲眼目睹一条船被炸得支离破碎后,顿时心灰意冷,彻底放下了抵抗与逃跑的念头,乖乖趴在船上,等待着投降。 锦衣卫们开始收拢那些四肢健全的俘虏,对于那些重伤的湖匪,他们选择了补刀。 毕竟,与其让这些重伤者在痛苦中挣扎,这般做法倒也显得更为人道。 一番清点下来,五十名湖匪中,四肢健全的仅有七人,而这其中,还有装死的侯三。 鲁修担心逃走的那几个人就在附近,于是命锦衣卫朝着张诺等人逃走的方向开了十几枪。 本就如同惊弓之鸟的张诺,听到枪声响起,又瞧见头顶上子弹呼啸飞过,断头的芦苇纷纷掉落身上,早已吓得失禁,只觉下体一片温热。 此刻,他们心中唯一的想法,便是赶紧远离这个可怕的地方。 闫宽审问了几个湖匪,大致得知有五六人逃走了,便赶忙请示鲁修:“我们追不追?” 鲁修抬眼望向渐渐昏暗的天空,说道:“天快黑了,这些人肯定是沿着湖面逃窜。咱们缴获了几只船,你安排一只船上三个人,顺着他们逃走的方向追去,一旦看到可疑之处,就开枪示警。” 闫宽依言留下三个人看守俘虏,自己则带着十二个人,驾驶着四只船,朝着湖面那片芦苇地疾驰而去。 鲁修转头看向谢梓,吩咐道:“你带两个人,动作麻利点,跑到前面两里地的地方,然后散开,静静埋伏着。他们迟早要上岸,你等他们自投罗网。” 谢梓立刻心领神会,应了声“明白”,便带着两人迅速离去。 鲁修又朝着看守俘虏的锦衣卫低声交代了几句,随后带着燕双,悄然离开了此地。 接近黄昏的定湖,宛如一幅绝美的画卷。 湖水轻轻荡漾,那律动恰似天地间最温柔的心跳,泛出的粼粼磷光,仿若星辰洒落人间,在无垠的波面上闪烁着梦幻的光芒。 夕阳的余晖与初临的夜幕相互交织,将天际渲染成一幅橘红与深蓝交融的壮丽图景。 每一缕光线,都宛如大自然这位丹青妙手最细腻的笔触,精心勾勒出湖面与天空的界限。 湖面上,微风轻拂,送来阵阵凉爽,其中夹杂着水草的清新与泥土的芬芳,那股气息纯净而又沁人心脾,仿佛能涤荡世间一切尘埃。 波浪轻柔地拍打着岸边,发出宁静而悠长的哗哗声,宛如大自然奏响的最悠扬乐章,让人心随波起伏,渐渐归于平静。 鲁修带着燕双小心翼翼地深入芦苇荡。 他们沿着较为坚硬的地面缓缓前行,一旦遇到土质松软的地方,便不再贸然深入。 “燕双,注意脚下,看到新的痕迹,一定要仔细观察。”鲁修在燕双身后,轻声叮嘱着注意事项。 芦苇荡中,新旧芦苇杆相互交错,人在其中行走,难度极大。 燕双手持长刀在前开路,却不敢轻易砍伐芦苇,生怕弄出声响,惊扰了敌人。 他只能小心翼翼地用刀拨开枯萎的芦杆,同时竖起耳朵,警惕地留意着四周的动静。 鲁修心中思忖,这般寻找敌人,效率实在太低。 毕竟这定湖水域广阔,河岸线又长,谁也无法确定敌人会从何处上岸。 “走,咱们离开这儿。去找两棵大树,爬上树观察。在芦苇荡里,只要有人行动,很容易就能被发现。” 燕双觉得鲁修的办法可行,于是二人朝着定湖的外围走去。 定湖周边树木并不多,他们行走了大约五百步,便瞧见在一处高坡位置,有两棵木子树。 “老大,你看那两棵树行不?” 鲁修顺着燕双所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两棵粗大巍峨的大树,傲然屹立在定湖附近。 在这周围略显突兀,却在此刻显得尤为难得。 “就这儿了,燕双你上去。要是看到有大面积芦苇晃动,就赶紧告诉我方位。” “好嘞,老大,我给你盯着!” 燕双话音刚落,几个纵身便跃上了树干。 夜幕渐渐降临,偌大的芦苇荡依旧静谧,没有出现任何异常。 鲁修在树下等得有些百无聊赖,竟差点靠着树根睡过去。 “老大,东南方向好像有动静!看样子有四五个人从湖泊里上岸,正往这边走呢。” “你看清楚了?” “错不了,他们走得不快,但还是能看出几个人踩到芦苇,引起的晃动。” “我过去伏击他们。要是我走的方向对,你就挥舞衣袖示意我停下。” “好嘞,老大你赶紧去吧,趁着现在天色还能看得见,早点过去埋伏。” 燕双在树上,还能看到湖边残留的夕阳余晖,可若是在下面走动,四周已然昏暗无比。 鲁修沿着湖边的一条小径,迅速朝着东南方向奔去。 直至看到燕双脱下衣服,在树杈上奋力挥舞,鲁修这才停下脚步,寻了一处隐秘之地,悄然藏好。 燕双见状,也从树上一跃而下,径直朝着鲁修的方向赶去。 开春后的定湖,一到晚上,湖水格外寒凉。 张诺兄弟在冰冷的湖水里泡了半个时辰,实在忍受不住湖水的刺骨寒意,这才朝着岸边蹚来。 起初,他们还小心翼翼,但随着湖水愈发冰冷,天色也越来越暗,他们再也顾不得许多,迫不及待地往岸边赶路。 虽说湖水距离岸边的硬土地带并不远,可中间隔着一片软泥沼泽,行动起来困难重重。 原本是五个人,结果有一人不慎陷入沼泽,眼睁睁看着他没入泥中,其他人吓得谁也不敢去营救。 如今,他们四人侥幸逃脱,可体温急剧下降,嘴唇早已乌紫,为了取暖,不得不加快速度,盼着能找到一户人家,生火取暖。 燕双刚赶到此处,就瞧见四个浑身是泥的人出现。 “不许动,放下武器,饶你们不死!”燕双一声大喝,张诺被吓得身子一颤,本能地想要反抗。 “砰……”一声巨响,张诺脚下瞬间出现一个窟窿,溅起一大团泥浆。 “好汉,别开枪啊!我们投降!”张扬见势不妙,连忙丢下手中武器,哆哆嗦嗦地说道。 鲁修听到枪声,急忙从掩体中走出,匆匆朝着燕双这边赶来。 只见四人已丢弃手中钢刀,乖乖蹲在地上。 “干得漂亮,拿绳子把他们绑起来。”鲁修举枪瞄准地上的人,一边走上前,一边赞扬燕双道。 燕双见来人是鲁修,这才不紧不慢地退出弹壳,重新添上一发子弹。 随后,他上前准备解下四人的腰带,准备将他们捆绑结实。 或许是刚才燕双装弹的动作,引起了蹲在地上张诺的注意,他顿时明白过来,这些人手中的武器,似乎只能打一枪。 他压低声音,朝着张扬说道:“等会儿咱们分头跑。” 张扬立刻心领神会,也给另外两人使了个眼色,瞬间,大家都明白了该如何行动。 第162章 又是崔家 张诺那些细微的小动作,压根没能逃过鲁修敏锐的眼睛。 此刻,鲁修手中紧握着武器,在这些已然放下刀剑的匪徒面前,他们简直不堪一击。 就在燕双逐渐靠近湖匪之时,张扬突然大喊一声:“跑!……” 一名湖匪瞬间起身,拔腿就跑。 另一名湖匪见状,也朝着相反方向起身逃窜。 燕双反应极为迅速,抬手猛地按住另一名湖匪的肩膀,紧接着上前一脚,精准地踢在他的腿关节处,轻而易举便将这人制服! 看着先前已经跑远的湖匪,燕双迅速卸下肩头的枪,熟练地瞄准对方,果断扣动扳机。 张诺等的就是这开枪的瞬间,听见枪声一响,他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一个箭步朝着燕双冲了过去。 谁知,他还没靠近,就见下方一个大口径铁管,猛地喷出一团耀眼的火焰,眼前瞬间出现密密麻麻的黑点,如暴雨般袭来。 几乎只是一瞬之间,张诺整个脑袋便被嵌入无数铁弹,遭受攻击后的脸已然面目全非,没了原本的模样,就好似树上烂透了的柿子,顺着弹孔不断流淌出令人作呕的汁水。 这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张扬完全没有心理准备,他满心以为凭借以往的经验,这次也能像往常一样逃脱官府捕快的抓捕。 可当他真切地看到自己大哥那血肉模糊的脑袋时,情绪瞬间崩溃,整个人歇斯底里地暴起,不顾一切地朝着燕双疯狂扑去。 燕双迅速推开身边被制服的湖匪,“唰”地一下抽出腰间的短刀。 只见一道白芒闪过,张扬只觉脖子处传来一阵剧痛,身体的惯性让他不由自主地向前踉跄两步,很快便觉得意识逐渐模糊。 随着张扬“扑通”一声倒地,被踢伤腿的湖匪吓得肝胆俱裂,大小便瞬间失禁,嘴里一个劲地哀嚎:“老爷饶命,小人知错了!” “你不是知错了,而是知道自己要死了。”燕双眼神中透着狠厉,恶狠狠地向前一步,手中紧紧拎着还滴着血的短刀。 鲁修见状,不紧不慢地走了过来,冷冷说道:“你告诉我崔家坊抢劫镖队的货物在哪里,我或许还能饶你一命。” 湖匪转过头,瞧见鲁修那皮笑肉不笑的脸,心中恐惧到了极点,急忙将自己知道的事情,一股脑儿地说了出来: “老爷,我们只是跑腿办事的小喽啰,真的不知道货被弄到什么地方去了,这件事只有我们三个当家的才清楚。” 鲁修心里明白,再这样问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毕竟这些小喽啰知道的,他们之前就已经了解得差不多了。 他不再多言,转身朝着来时的路走去,不再问任何问题。 燕双深知鲁修的脾气,他不说话就意味着任由自己处置这些人。 对于这种既无用又作恶多端的家伙,唯一的下场便是消灭。 刚才的枪声也引来了谢梓等人。待几人碰面时,仿佛刚才发生的那一幕幕血腥场景从未出现过一般。 回到看守俘虏的地方时,闫宽几人已经回来,正在组织人手打捞湖水里的尸体。 “看到旁边那些破木船没有?都堆在一起,割些芦苇过来烧了吧。”闫宽指挥着众人。 鲁修听到闫宽的声音,并没有上前打扰,而是径直走向那几个俘虏,高声问道:“谁是三当家的?” 本来一直装死的侯三,听到鲁修的这声问话,心里“咯噔”一下,暗道大事不妙。 众人的目光下意识地投向侯三,终究还是将他出卖了。 鲁修给了燕双一个眼神,燕双心领神会,直接上前像拎小鸡一样,将侯三提溜了过来。 “就问你一件事,抢我们的货物在哪里?”鲁修目光如炬,紧紧盯着侯三。 侯三听到这话,心里反倒松了一口气,他觉得眼前这些人并非官府之人,似乎还有周旋的余地,说不定还能保住自己的性命。 “这位老爷,我们截下来的货,是清河崔家的人拿走了。”侯三急忙说道。 想了想,侯三觉得就说这点信息,分量似乎不够,赶忙又补充道:“我们就是帮清河崔家在幽州的崔老爷办事。” 一听到“清河崔家”这几个字,鲁修的脑海中瞬间回想起近期发生的一系列事情,似乎都与这崔家脱不了干系,心中就像被一块大石头堵住,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 “好得很,既然是给崔家办事,我也留不得你们了。”鲁修说完,便背过身去,不再理会侯三。 正在指挥搬运尸体的闫宽见状,心里立刻明白了鲁修的意图,他招招手,对几个锦衣卫说道:“你们刚才不是说今天开枪还没过瘾嘛,现在给你们个机会。” 锦衣卫的众人先是一愣,一时没明白闫宽的意思,随后才后知后觉,明白他要自己做什么。 有几个人面露难色,毕竟要对这些手无寸铁之人下手,而且之前他们还喊出过弃械不杀的口号。 鲁修见这几人为难,心中思索,还是得给他们保留一片心灵的净土,莫要让他们轻易沾染嗜杀的习惯。 于是,他上前说道:“只诛首恶,剩下的交给衙门吧。” 闫宽不以为然地说道:“你呀,还是心太软!” 说完这句话后,闫宽指派一名锦衣卫,用枪将侯三当场击毙。 其余的俘虏则被押到隔壁村庄,交给了村长,如此一来,多少还能换得一些赏钱。 与此同时,他们还向所属县衙报案,之后这才离去。 毕竟是王府的人报官,就算县衙里有人想包庇,料他们也没这个胆子,何况这些湖匪不过是些毫无背景的小人物, 对县衙来说,这或许还是一桩能彰显政绩的好事。 鲁修在闫宽的带领下,前往霸州。 第二天下午。 范阳卢家的家主卢德高,带着族中的几个人,亲自来到苏家镇,见到了鲁修。 苏家镇,乃是镇北王苏定山的族地。王府派人邀请卢家前来商议联盟之事,家主卢德高心里清楚,这大概率是一件好事。 不过,当卢德高来到苏家镇,得知此次商议的竟是要与他们共同经营酒水生意时,他激动得差点当场晕厥过去。 一同前来的卢雅君赶忙扶住卢德高,说道:“家主,莫要激动。” “雅君啊,你真是我们卢家新一代经商的天才啊!”卢德高实在难以抑制内心的狂喜。 这些年来,卢家在崔氏的打压之下,一直无法真正进军酒水行业,即便有所参与,也只是处于从属地位,没有主导权。 要知道,世家大族之所以如此热衷于酿酒,是因为他们储备的粮食数量庞大,放在那里时间一长就容易坏掉, 除了酿酒似乎也没有更好的用途。总不能把这么多粮食白白捐出去吧! 如今,苏家镇邀请他们来商谈共同经营酿酒生意,这对卢家而言,无疑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来到苏家镇后,卢家一行人先是参观了酿酒的工坊。 说实话,初看之下,他们并未觉得这里的酿造工艺与自家有什么特别不同之处。 直到杨善峪介绍到一种酒曲,提到里面含有某种酶的时候,他们这才恍然大悟。 原来,要想酿出好喝的酒,就需要这样特殊的酒曲,而关键就在于里面的活性酶! “这么说吧,要是没有这些活性酶,我们酿酒的时候,分解出来的酒精度就会少,而且同样的粮食,用精米和糙米酿造出来的酒,口感也大不一样。” 杨善峪耐心解释道。 最终,杨善峪成功地运用蒸馏酒技术,让卢家人产生了一种错觉。 实际上,杨善峪也并没有完全说错,只是他有意省略了一些关键环节,在看似科学的讲解引导下,让卢家人产生了这种错觉。 毕竟,这也不能完全怪他们…… 第163章 客栈股份 时至下午,卢德高终于见到了鲁修。 晌午时分,在杨善峪的陪同下,卢德高一行人步入苏家镇的博陵客栈用膳。 这苏家镇的博陵客栈,无论是建设规模还是控股方式,都与西山极为相似。 如此布局,旨在推行独特的客栈经营模式,同时也为日后与人洽谈事务、解决住宿问题提供便利,可谓一举多得。 用过午膳后,鲁修便来到此处与他们会面,时间安排得恰到好处,一切都显得顺理成章。 “杨监正引领我等参观了酿酒工坊,这才让我等知晓其中精妙之处。听闻此次是商议联合经营之事,故而特来与鲁公子一聚。” 卢德高身为范阳卢氏的家主,亲自前来与鲁修会面,这份礼遇不可谓不高。 会谈地点就设在客栈的包厢之中。卢雅君和杨善峪分坐两侧,目光投向鲁修那洋溢着自信的面庞。 “卢家主不辞辛劳,亲自前来,在下未能全程相陪,实在是礼数不周。就拿这博陵客栈来说,其起源想必家主心中已然有数,我便不再赘述。” 鲁修面带微笑,率先说道。 卢德高闻言,微微颔首。世家之间的那些渊源纠葛,大家心里都明白,无需多言。 “我们也是无奈之举,才将酒坊迁至此处,又在苏家镇大兴土木。其中缘由,家主想必也能体谅我们的难处。” 鲁修接着说道。 卢德高就算再迟钝,又怎会听不出鲁修话里的意思,当即笑道:“博陵崔家因小失大,日后可有他们后悔的。” 鲁修心中暗喜,果然这些世家之间或多或少都有联系,什么事都瞒不过他们。 “在燕赵这片土地上,我们选择与卢家合作,也是希望能够携手共进,做大做强。王爷一心扑在保卫边境上,无暇顾及这些生意上的琐事,所以……” “镇北王心怀大义,我等深感钦佩。既然与我卢家合作,我等必定全力以赴!” 卢德高自然明白鲁修话中的意图,能有这样的合作机会,对双方而言都是难得的好事。 “其实,合作模式并不复杂。酒坊的产量,取决于原材料,稻米谷物皆可,我们还会掺入一些山果,增添酒的香气。我方负责生产,卢家负责收购。” “在这样的前提下,我们有两种合作模式,一是倾销,二是共营。” 鲁修说到此处,稍作停顿。 卢德高不禁好奇,问道:“何为倾销?何为共营?” “倾销相对简单,除了供应军队用于战事的酒精,民间的清酒全部交由卢家销售,我方不再插手。” “至于共营,家主您看我们这客栈。大乾境内所有的客栈,都可参与参股。而您所见的客栈,并非仅仅是传统意义上的客栈。当然,为了日后区分,合作后的客栈会有新的名号。” 鲁修耐心解释道。 卢德高听得认真,似乎明白了鲁修的意思。 他转头看向卢雅君,想从她那里了解一下,青河镇博陵客栈的经营模式。 鲁修见卢德高的目光转向卢雅君,心中明白,微笑着说道:“不如请卢先生为家主讲解一番。” 卢雅君心领神会,当即说道:“家主,青河镇的经营模式,我之前曾单独向您提及过。其中利润颇为可观,除了提供吃住,还会零担销售酒水等紧俏物资。” 鲁修补充道:“实际上,客栈主要负责货物的周转,严格来说算不上真正的零售,更像是大宗买卖的分拨点。” 卢德高其实心里早有底,刚才不过是想借机思考一下。究竟是选择直接垄断酒的销售,还是参与更为复杂的客栈经营模式。 “倘若我卢家参与客栈模式,能否加入总店?”卢德高问道。 “总店重新梳理后,有一成半的空股。”鲁修回答道。 “一成半,是不是少了些?”卢德高面露疑惑。 “总店一成半,分店还有三成可供分享。”鲁修巧妙地避开总店的话题,其中涉及的内容繁多,他并不想在此过多解释。 “当初崔家在其中占几成?”卢德高仍不死心,试图争取更多股份。 “当初崔家占二成半。”鲁修也不隐瞒。 “那给我卢家二成如何?”卢德高退而求其次,不再要求过高的份额。 “并非不可以,甚至给三成也行。只是当初与崔家合作,仅限于客栈与运输方面。如今的客栈,除了这些,还新增了养殖、酿酒、食品及纺织生产等业务。” “家主可别小瞧了这一成半,实际上所需投入的银两,已是当初崔家投入的十倍之多。” 鲁修耐心解释道。 当听到投入是当初的十倍,卢德高不禁瞪大双眼,难以置信地看着鲁修,问道:“会……会有这么多吗?” “旗下每多一家新客栈,股份权重就会发生变化,每增添一份产业,情况亦是如此,家主不妨想想。” 鲁修解释完后,反问卢德高。 卢德高并非惊讶投入的银子数额,而是意识到自己仿佛发现了一座金矿。 这博陵客栈,简直就是一头吸金巨兽,家族一旦投入,将来必定会吸引更多资金涌入,规模也会愈发庞大。 倘若真如鲁修所说,给卢家三成股份,自己一次性投入后,再设法分化出去一部分,那肯定稳赚不赔。 就在卢德高暗自得意之时,鲁修接着说道:“加入的股份不可随意买卖,即便想要退出,第一,需重新评估;第二,我方有优先购买权;第三,评估期间,这部分股权不得随意变动。” 此时的卢德高,满心想着投入越多收益越高,压根没怎么理解鲁修话中的深意。 “不知如今一成股份需要投入多少?” 卢德高追问道。 “如今一成股份,大约需一百万两白银。” 鲁修如实答道。 “一百万两,倒也不算多。” 卢德高得意地笑了笑。 鲁修心中暗自思忖:“我去,报得好像有点低了!” 卢德高转头对卢雅君说道:“回去召开家族会议,筹集三百万两白银,我们要占总店三成股份。” 卢雅君连忙应道:“好的,家主,我记住了!” 鲁修有些诧异,没想到这卢德高还真打算要三成股份,看来得和苏伶商议一下,适当稀释部分股权出来。 随后,卢德高又与鲁修商议了定兴县建设博陵客栈分店的事宜。 分店股权按照四三三的比例分配,总店占四成,三成由卢家承担,另外三成,卢家作为当地地主,自行在定兴县招商。 至此,原本计划让卢家参与酿酒倾销的事情,最终演变成卢家参与客栈的股份合作。 第164章 恶心的人 卢德高返回后,旋即以家主的身份,郑重召集家族子弟齐聚一堂。 一番激烈的商讨之后,众人最终一致同意,拿出三百万两白银,用以购买博陵客栈的三成股份。 这事儿就像一阵风,迅速传到了博陵崔家的耳朵里。 远在齐州的崔杰听闻此消息,气得暴跳如雷。 自槐树村工坊倒闭后,齐州那家由崔家投资成立的客栈,也跟着经营不下去了。 就连在古城的投资,最终也落得个不了了之的下场。 鲁修以固定资产不良为由,对相关股份进行评估后,成功让崔杰退出了客栈股份, 而这些不良资产,全都留给了崔杰,毕竟当初这些产业都是崔杰出面担保的。 究其根源,这一切的始作俑者,还是博陵崔氏对清河崔自强的所作所为态度暧昧,导致鲁修毅然决然地斩断了崔杰在这方面的势力。 随着齐州总店的消亡,其旗下所有投资的分店,也如同多米诺骨牌一般,纷纷跟着倒下。 齐州城内,崔家府邸中。崔杰正在家中歇斯底里地怒吼:“不行,这件事绝不能就这么算了!” “家主,咱们不过是博陵崔家在齐州的旁支,主家都还没表态,咱们又能如何呢?” 说话的是崔佰翔,他不仅是齐州崔家的账房,更是崔杰的二叔,在这齐州崔家,他说话颇具分量。 “就赔偿了一个粮店,咱们亏损了多少,清河崔家心里难道没数吗?” 崔杰依旧愤怒地咆哮着。 清河崔氏给出的协商结果,仅仅是将齐州的达江粮号给了他们,可实际上,这不过是个空头贸易。 齐州崔家又怎会缺自己的粮号呢? “家主,他们倒是答应了,以后不在齐州售粮,而且齐州土地收获的粮食,都会交给咱们粮号售卖。”崔佰翔试图安抚崔杰。 “哼,这不是摆明了让咱们给他们做免费苦力吗?”崔杰气得满脸通红。 “家主……”崔佰翔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崔杰挥手打断。 最近,崔杰为了处理手头上这一堆烂摊子,早已焦头烂额。 可最终得到的,还抵不上一个客栈的收益,这次他的损失实在是太大了。 另一边,博陵崔家得知仅仅博陵客栈的三成股份,就需要三百万两白银时,瞬间意识到自己被清河崔氏给耍了。 …… 幽州城, 繁华依旧,可崔自强的心情却如同坠入冰窖。 他收到消息,定湖的张家兄弟被灭,心里明白自己所做的那些事再也瞒不住了。 在幽州,他的势力并非顶尖,靠的不过是背后的家族撑腰。要是坐等鲁修等人回来,恐怕自己性命难保。 这日清晨,崔自强忧心忡忡地来到王长青的烟柳之地,径直走进一间包房。 他要了些酒菜,坐在桌前,满脸愁容。 “我说哥们,你这么大清早地就来青楼,是不是遇上啥烦心事了?” 王长青随手抓了一把瓜子,嬉皮笑脸地揶揄道。 “我确实遇到了一件棘手事,昨夜辗转难眠,这不找你商量商量。” 崔自强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说话有气无力。 “说来听听,看看我能不能帮上忙。” 王长青嗑着瓜子,漫不经心地说道。 “我需要一些人手,去干掉一个人。” 崔自强压低声音说道。 “什么?” 王长青听到这话,惊讶得差点把瓜子掉在地上。 “不就是干掉个人嘛,你至于这么大惊小怪吗?” 崔自强没好气地白了王长青一眼。 “我说哥们,你这可是杀人啊!” 王长青瞪大了双眼,满脸的不可置信。 “你平日里不也总说自己能吗?不是叫嚷着要把人甩墙上,要不就是让人喝药,和我有什么不一样?”崔自强没好气地说道。 他的意思,王长青自然明白,他们平日里确实没少开这种玩笑。 “咱们那都是……?”王长青赶忙狡辩,但是话到嘴边又不知道说什么。 “少废话,我只是让你给我介绍人,又没让你去。” 崔自强心里清楚,指望王长青这些人肯定办不成事,但他又不能动用自己的人,只能想办法找些江湖上拿钱办事的。 他虽然也认识一些江湖中人,但这种事,最好还是不要自己出面,张家兄弟就是前车之鉴。 “大兴那边这种人不少,只要给够钱,什么活儿都能给你办得妥妥当当!” 王长青经常在大兴进货,多少认识一些道上的人。 “大兴那边,你能比陈寿亭熟?他可是经常和漕帮的人打交道。” 崔自强一听到王长青提起大兴,立刻想到了陈寿亭。 漕帮的人势力庞大,南北往来,甚至海上都有他们的人脉。 干这种脏事情最好不过。 “对呀,我怎么就没想到陈寿亭呢?” 崔自强兴奋得差点从椅子上站起来,他端起一杯酒,一饮而尽说道。 “你找老陈,还得去大兴,这会儿说不定他正忙着搞海鲜呢。” 王长青一脸正经地躺在椅子上,悠然自得地说道。 “他一个搞粮食的,跑去搞什么海鲜?” 崔自强满脸疑惑地问道。 “二四六月这些时候,大半年都过了,该收的粮食早收完了。这个时节,最赚钱的可不就是收海鲜嘛。” 王长青斜睨了崔自强一眼,慢悠悠地解释道。 “行了,你派个人去把他喊来,我今天就在你这儿歇着了。回头把小桃红给我叫来。” 心里有了主意,崔自强顿时放松了不少,他夹了一筷子菜放进嘴里说道。 “小桃红昨天折腾了一夜,估计现在身上黏糊糊的,够你舔一阵子的。” 王长青不怀好意地笑道。 崔自强看着王长青说话贱兮兮的模样,放下手中的筷子,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恶心不已。 “换一个,你去安排,我的喜好你还不清楚吗?” “行,我去看看,有没有愿意陪你吃早餐的!” 王长青起身,脸上依旧挂着那副坏笑,转身走出了包房。 等人出去后,崔自强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酒,然后摇头晃脑地哼起了小曲。 “哟,崔少爷好雅兴,大清早的还要吃早餐呢!”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阵香风拂过,娇柔婀娜的女子扭动着腰肢,款款走了进来。 崔自强顿时胃口大开,仿佛什么烦心事都抛到了九霄云外。 他伸出一只手,顺势搂住女子纤细的腰肢,一把将她按在自己腿上。 “来,宝贝,是先吃菜,还是先喝酒呀?” “哎呀,只要少爷喜欢,奴家都依您呢。”女子娇声说道。 “既然这样,那我可就不客气了,看你好像也有些饥渴,先喝一个吧。” 崔自强说完,一脸奸笑地一把抓住女子的脖颈。 女子玉手轻轻拿过酒杯,将酒含在嘴里,然后缓缓蹲下…… “……” “啊…………”崔自强长长地舒出一口气,仿佛一股无形的压力,此刻全都烟消云散。 他拎起酒壶,拔掉壶盖,畅快地喝了一大口。 随后,他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大声喊道:“王长青,你狗日的,这酒根本不是我家的!” 正欲起身去找王长青理论,忽然想起自己根本还攥在人家手里,顿时身子一软,又瘫坐了下去。 第165章 先发制人 王长青的下人在大兴找到了陈寿亭,彼时陈寿亭正忙着指挥卸货,一筐筐新鲜捕捞的海鲜在他的调度下,正准备往幽州各地分拨。 下人传达了崔自强找他的消息,陈寿亭掐着饭点,慢悠悠地来到了王长青的地盘。 “两位大老板,找我这个整日为生计奔波的苦哈哈,不知有啥贵干呐?” 陈寿亭一进门,就瞧见崔自强一脸倦意地从一个房间里走出来。 而王长青则大大咧咧地坐在软榻上,大腿翘着二腿,旁边桌上放着一杯冒着热气的茶,还有几碟子精致的果脯,正美滋滋地享受着。 “诶!是我找你。”崔自强语气狠厉,仿佛憋着一股深仇大恨,“想请你给我找几个下手狠的人,帮我办件事。” “对面是啥身份?大概需要多少人?” 陈寿亭心里清楚崔自强找自己,肯定没什么好事,但还是得先把事情大概弄清楚。 “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有点官身,身边跟着七八条‘狗’,还挺凶的!” 崔自强没有把对方的身份和盘托出,只是大概描述了一下。 陈寿亭一听有官身,心里就明白,要对付这样的人,很容易把自己给缠进去,这种事可不能亲自上手。 “我可以帮你介绍。”陈寿亭思索片刻后说道,“不过为了稳妥,最好多找些人手,千万别失手才好。” 陈寿亭虽然不想亲自参与此事,但既然知道了,也不希望留下什么后患。 最保险的办法,自然是崔自强能把事情办得妥妥当当。 崔自强见陈寿亭不愿意代劳,还让自己亲自去处理,心里有些不痛快, 忍不住讥讽道:“怎么?陈大当家的,这点魄力都没了?” “不是我没魄力。”陈寿亭心如止水,坦然回应,“有些事情要价高,我做中间人不合适。我给你介绍的人,你派个信得过的去,一手交钱,他们肯定能把事情给你办到位。” 崔自强见陈寿亭态度坚决,觉得他说的也不是不行。 他伸手入怀,掏出一张百两的银票,“啪”的一声推到陈寿亭面前,问道:“这些可够?” 陈寿亭看了看银票,脸上闪过一丝无奈,伸手给自己倒了杯水,自嘲道:“哟,现在来了连口水都得自己倒,这可太见外了不是!” 这话显然不是说给王长青听的,王长青也明白,但此时他得出来打个圆场。 “崔哥,对付七八个人,要想做到万无一失,你这出手也太……那个啥了!” 王长青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嫌钱给少了。 钱少了,能找来的人手自然也就少。 崔自强咬咬牙,一狠心又掏出二百两银票,“扔”在桌子上,说道:“给我找三十个人!” 三百两银子找三十个人,这价格用来打群架还差不多,要是用来杀人,显然是少了点。 陈寿亭一脸无奈,表情就像吃了黄连一样,看着崔自强,觉得这事也只能这样了。 他转头对王长青道:“你去找个靠谱的,带上银子去大兴。有个老大叫陆虎,你按照崔老板的意思,跟他说清楚想办谁。” 王长青点头应道:“这事简单,崔哥你写个条子。” 随后,王长青派人取来纸墨。 崔自强思索一番,将自己的意思写了下来,大致是霸州苏家镇有个人叫鲁修,让对方在鲁修回幽州的路上动手。 这种事一般不能在字面上写得太直白,口头上再交代一下就行,日后就算被查到,也不好定性为杀人。 当夜,王长青派出去的人就把条子送到了陆虎手中。 陆虎看着那三百两银票和纸上的内容,心里立刻明白自己要干什么。 他心里琢磨着,三十个人肯定用不了,十五个人就绰绰有余了。 一个人给十两银子,剩下的可就都是自己的了。 不过这种杀人的买卖,毕竟风险极大,搞不好就是掉脑袋的事,陆虎决定还是自己亲自出马比较稳妥。 第二天,陆虎点齐了人,让他们在原地等候,自己则带着几个得力手下,直奔霸州,打算先探听清楚鲁修的行踪。 此时,岳乐正在博陵客栈里专心盘账,手下急匆匆跑来禀报:“昨天陆虎那个帮派晚上集合,今天还点名了十几个人,而且他们老大不知去向。” “陆虎可不是什么善茬,他是在蓝岛上犯了事才跑到大兴的,这些人在海上也有后台。” 岳乐神色凝重,吩咐道,“你们密切关注这些被点到名的人,看看他们打算在哪里动手。” “好的,我这就去打探。”手下得了指令,立刻转身去调查此事。 大兴这边紧盯着陆虎帮众的一举一动,而苏家镇这边,鲁修已经把事情处理完毕,正打算第二天返回幽州。 陆虎带着人一路打听过来,得知鲁修住在博陵客栈,心里“咯噔”一下。 毕竟大兴也有个博陵客栈,他不知道这是不是巧合。 陆虎心想,既然都找到这儿了,干脆就在当天的客栈里解决掉鲁修,说不定还能多捞些赏钱。 于是,陆虎带着两个手下,在苏家镇里四处打听鲁修的具体下落。 陆虎刚一打听,就引起了锦衣卫的注意。 得知鲁修的下落后,陆虎三人直接在博陵客栈住了下来,打算等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动手。 陆虎躲在房间里,正暗自得意地盘算着,要是在这儿就把鲁修解决了,那到手的银子可就更多了。 可谁能想到,天还没黑,谢梓就带着人如神兵天降一般,将他们三人擒住。 “老实交代吧,一路打听我,到底想干什么?” 鲁修坐在椅子上,目光如炬地看着被捆绑得结结实实的三个人,开口问道。 “你们,是不是抓错人了啊?我们就是赶路的,到这儿打尖住店而已。” 陆虎一边挣扎,试图挣松身上的绳索,一边狡辩道。 “哦?赶路的?” 鲁修看了看桌上从他们身上搜出来的东西,若有所思地问道,“看你们这打扮,也不像是有钱人啊!” “这位大爷说的对,我们确实不是有钱人,是帮东家出来卖货的。” 陆虎心里清楚,鲁修没有证据能证明他们的真实目的,所以打定主意不说实话。 “行,你嘴还挺硬。”鲁修冷笑一声,“我不出一炷香的时间,就能知道你们来干什么。” 鲁修懒得跟他废话,转头命令谢梓道:“把另外两个人分别关起来审问,只问他们三个问题,只要三个人的回答稍有不一样,就割掉他们的鼻子。” 谢梓一听,就知道鲁修这是要玩隔离审问的套路,故意说大话吓唬这几个人。 “好嘞,您就瞧好吧!谁要是不老实,我先割鼻子,再割耳朵。” 说完,谢梓也不顾那两人的挣扎和叫嚷,与燕双一起,直接将他们拖了出去。 等房间里安静下来,鲁修笑着拿起桌子上的短刀和银票,一步一步缓缓走向陆虎,紧接着脸色一沉,恶狠狠地盯着他。 第166章 五月天 在镇北王管辖的地界,鲁修享有诸多特权。 只要自身安全受到威胁,他行事便能无所顾忌,既可以肆意张扬,甚至偶尔为所欲为,也自有旁人替他善后。 此刻,鲁修手里捏着银票,目光冷冷地看向陆虎,问道:“你且说说,你的东家究竟是谁?” 这突如其来的一问,让陆虎瞬间有些发懵,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作答才妥当。 但他心里明白,若不回答,恐怕难以全身而退。 崔自强写的信就摆在桌上,即便他想狡辩,估计也是徒劳。 思及此,陆虎觉得与其垂死挣扎,倒不如实话实说,或许还能保住自己这条命。 “我的东家叫崔自强,信里的内容您想必也看了,我也就不必多言了吧。” 陆虎垂头丧气,已然一副认怂的模样。 鲁修看着陆虎这般,用手中的银票轻轻在他脸上拍了两下,说道:“你早这么痛快不就完了?何必浪费我口舌。就给你三百两,你就想办了我?” 说罢,他转身将银票丢在桌上,恨恨地继续道:“合着我鲁修的命,就只值这区区三百两?也太便宜了吧!” 鲁修这话,让陆虎有些摸不着头脑,心想着难道是要自己加钱? “这样吧,我给你一个发财的机会。回去告诉你的雇主,就说人已经被你抓住了,但钱不够,至少还得再给你三百两。” 鲁修顿了顿,接着说道:“要是他不信,你让他亲自带着钱过来,一手交钱,一手交人,如何?等事情办完,你拿着钱,想去哪就去哪!” 陆虎听鲁修这么一说,心想自己或许不用死,弄不好还真能赚一笔, 顿时满心感激,忙不迭说道:“小的愿意听从老爷吩咐,您说咋干,我就咋干!” “你瞧瞧,我这般年轻,被你这么一喊,倒显得我老气横秋了。” 鲁修看着陆虎那副贪生怕死、谄媚的模样,心里着实有些鄙夷。 但本着能利用的“废物”绝不浪费的原则,他决定给陆虎一个机会。 …… 此时的大乾皇宫,朝局正变得微妙起来。 皇帝已然许久没有临朝理政,太子顺势开始监国。 起初,太子处理事务时,对朝中大臣多少还有些顾忌。 然而近来,太子一连颁布了几项政令,对于那些质疑他的大臣,要么降职,要么明升暗降。 懂事的大臣立马开始选边站队,而那些头铁的,则硬着头皮与太子对抗到底。 当然,也有部分中间派,在这风口浪尖之际,选择明哲保身。 如此一来,四皇子一脉的支持者,在朝堂上的势力日渐式微。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大乾太子的地位,已然无人能够撼动。 五月初三,皇帝下诏禅位,太子顺利继位天子。 五月初八,皇帝驾崩,举国上下沉浸在一片哀伤之中。 五月十一,太子在服丧期间登临大宝。 五月,各地在外的皇子应召回京,各地藩王与异姓王,也需进京吊唁。 …… 鲁修并未直接返回幽州,而是带着谢梓等六人前往大兴,陆虎也在这支队伍之中。 “我可跟你说,这是你唯一的机会。你要清楚,我可是王府里的人,就算你杀了你的雇主,也不会有什么麻烦。相反,你要是敢耍什么花样,下场会很难看。” 鲁修骑在马上,目光冷冷地对着同样骑马,但一只脚被绑在马鞍上的陆虎说道。 陆虎又怎会听不出鲁修话里的威胁之意?他心里明白,镇北王府若真要抓一个人,任谁都插翅难逃。 “都尉大人您说笑了,我今日既落在您手里,又蒙您恩赐,哪还敢做那些腌臜事?” 陆虎一脸谄媚地说道。 鲁修将他的表情看在眼里,心里却暗自盘算,这样的人到底靠不靠谱。 反正大兴有自己的人,之前派出去的几人,包括老苌和刘能在内,都已提前告知岳乐做好一切准备。 当天下午,鲁修等人抵达大兴。 陆虎派人去找陈寿亭,让他给崔自强带话,就说要抓的人已经到手,但生死就在崔自强一句话,只是给的银子似乎不太够。 陆虎这话的言外之意,让崔自强觉得此人贪得无厌。 “我说陈大当家的,你找来的人可不靠谱啊!” 收到消息的崔自强,满脸不满地说道。 “我说崔老板,我不过是个传话的。不过我瞧了一眼你要抓的那个人,感觉并非凡人,这事儿我就不掺和了。回话的人就在外面,剩下的事儿你自己看着办吧。” 来之前,陈寿亭确实见过鲁修,当时看情形,鲁修可不像是被抓,反倒像是被请来的。 他心里明白此事不妙,估计要出大事,连提醒崔自强的心思都没了。 崔自强见陈寿亭要走,急忙挽留道:“陈老大,急着走干嘛?一起喝一杯,吃了饭再走嘛。” “不了!我还得下去看看,明天各家要定哪些海产,忙着呢,你自己多吃点!” “多吃点”,算是陈寿亭格外关照了,现在不多吃点,估计后面想吃也没机会了。 崔自强见陈寿亭执意要走,顿感无趣。 本想自己先潇洒一番再走,但一想到鲁修被抓,陆虎还如此贪婪,瞬间心中火起。 他自己带了四个人,又向王长青借了四名打手,跟着前来报信的人,朝着大兴的方向赶去。 陆虎正在鲁修身旁小心伺候着,忽听门外有人来报:“虎爷,标子带着九个人来了。” 标子就是去给崔自强报信的人,陆虎闻言,脸色一沉,不悦道:“这个姓崔的,来我这儿还带这么多人。” “显然是想干掉你。放心,房间里外都有我的人,你在门外安排两个人就行。” 鲁修不慌不忙地开口说道。 说罢,他随手端起茶杯,轻轻小酌一口,然后阴沉一笑,这笑容将陆虎吓得差点往后退。 “好戏就要开场了,接下来就看你表现如何,这可是关乎你能不能活下去的关键。” 陆虎听了鲁修这话,心底涌起一股燥热。 看样子,今天必须得弄死一个人了。 一念至此,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腰间的匕首,这是鲁修允许他携带的武器, 目的就是让他用这匕首去解决崔自强。 就在他脑海里思绪翻涌的时候,门外传来一个声音:“陆虎,我来了!” …… 第167章 干掉崔自强 “陆虎,我来了。” 这声音清晰地传进屋内,众人皆是一惊,心下暗忖,究竟是谁这般大胆。 鲁修一听这声音,便认定是崔自强来了,他神色镇定,不慌不忙地坐在原地,低声沉吟道:“好戏这就开场了!” 陆虎听到鲁修这话,心里自然明白来人正是崔自强。 紧接着,崔自强强行闯入屋内,身后跟着他的四个护卫。 只见他趾高气扬地扫视着四周,那眼神中满是傲慢。 屋内,一人安稳地坐着,丝毫不见受伤的模样,其余三人则站在一旁,同样一脸惊诧地看着他们。 崔自强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陆虎身上,语气带着上位者的威严,问道:“谁是陆虎?” 陆虎坦然回应:“我是,你又是何人?” 崔自强冷哼一声,眼神中尽是轻蔑,道:“不是嫌弃给的钱少吗?怎么?我都来了,你竟还不知道我是谁?” 陆虎听闻,语气略带嘲讽,丝毫不显敬畏,反问道:“你就这么说一句,我就能知道你是谁?” 崔自强原本以为,眼前不过是个想多要点钱的穷苦莽夫,见了金主来了,多少会表现出谦卑的姿态。 可眼下这陆虎等人,竟丝毫没把他放在眼里,完全将他当作普通地头蛇对待。 “这世道,穷人的做派还真是让人难以理解。”崔自强心中暗自嘀咕,身体不自觉地坐在鲁修旁边的位置上。 他转头看了一眼鲁修,只觉此人气质不凡,不像是个普通力夫,反倒有几分读书人的儒雅,不禁对鲁修高看了一眼,开口问道:“你和他们是一伙的?” 鲁修饶有兴致地答道:“也才刚认识,还不熟呢,正准备入伙。” 崔自强听闻,自信一笑,道:“哈哈,与他们入伙能有什么前途,不如过来跟我,我保证让你一生荣华富贵享用不尽。” 鲁修见崔自强如此自信满满,笑着反问道:“那又有谁能保你一生富贵呢?” 崔自强一愣,瞬间觉得鲁修这话似乎暗藏玄机,迟疑了三息,疑惑地问道:“你究竟是何人?” “鲁~修……!”鲁修将这两个字的声音拉得很长。 “鲁?修?”崔自强嘴里艰难地重复着这两个字,语气中带着明显的质疑。 因为在他看来,眼前之人与这名字似乎有些不搭,怎么看都不像是被抓来的,反倒像是被请来的贵客。 刹那间,崔自强心中警铃大作,意识到这里面恐怕有阴谋。 他瞬间反应过来,只觉得身上汗毛倒竖,额头冷汗直冒,强作镇定道:“原~来,来,来是鲁都尉当面,真是太巧了!竟能在这儿见到您!” 鲁修看着强装镇定的崔自强,戏谑地笑道:“呵~还真是巧啊,我正到处找你呢,你就自己送上门来了!” 崔自强哪能听不出鲁修话中的深意,心里明白自己的那些事怕是已经瞒不住了。 眼下这情形,对方显然是有备而来。要是来硬的,自己绝不是对手。 求饶或许是个办法,但他心有不甘。 “在下乃是清河崔氏在幽州的执事,鲁都尉,幽州地界上若有什么事情,您只需说句话,我立马给您办妥。” 此时的崔自强搬出自己的身份,意在让陆虎等人知晓,他背后乃是世家大族。 勋贵大族,可不是能欺负、好招惹的。 “哦?”鲁修面带笑意,似是玩味地问道,“崔家很强吗?” “难道我崔家不强吗?在几大世家中,我崔家若称第二,便没有哪家敢称第一!在皇朝中,崔家更是首屈一指的权臣!” 崔自强所言倒也不假,崔氏在大乾的实力确实不容小觑。四皇子的生母便出自清河崔氏。 然而,他却不知,正是因为他在古城和齐州犯下的那些事,朝堂上两大崔家的关系已然变得微妙起来。 尤其是太子听政之后,对崔氏一族有所打压。 博陵崔氏此时已然选择站队中立,只求无过,不再谋求功勋。 “好,很好。既然背景如此厉害,难道你就没想过,狠话放出去容易,可该怎么收场吗?” 鲁修说着,给了燕双一个眼神,而后又一脸嘲弄地看向崔自强。 此时的陆虎,心中已然隐隐感觉到鲁修要动手的迹象,身体忍不住微微战栗。 之前他们商议过,要让崔自强死在自己手里,否则鲁修也不会将腰间的匕首交给他。 念及此,陆虎不再犹豫,看向鲁修问道:“都尉,您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其实,我早就不想再跟他废话了,你还在等什么?” 鲁修的回答,无疑是释放出动手的信号,陆虎心中明白自己该怎么做了。 崔自强听出鲁修话中的杀意,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噗!”伴随着一声闷响,崔自强胸口陡然传来一阵剧痛。 陆虎以极快的速度,抽出腰间匕首,一个转身,狠狠刺进了崔自强的胸膛。 这动作实在太快,站在崔自强身后的护卫都还没来得及反应。 就在他们脸上还满是震惊之时,燕双身形一闪,猛地起身,抬起一脚,狠狠踹在其中一名护卫身上。 这一脚力道极大,那护卫被踹翻后,又重重地撞在另一个人身上。 站在门口的两名崔自强带来的侍卫见状,急忙上前想要出手相助,陆虎身后的人立刻迎上去阻拦,双方瞬间动起手来。 陆虎一刀刺下后,双眼猩红,死死盯着气若游丝的崔自强。 崔自强想要说话,刚一张嘴,一口鲜血便涌了出来。他艰难地抬起手指了指胸口,却发不出声。 陆虎下意识伸手去摸崔自强所指之处,竟掏出一沓银票,其中一张已然染上些许血迹。 崔自强这一举动,让陆虎有些发懵,实在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想让自己住手? 这么一想,陆虎还真的停止了攻击,顺势将插在崔自强胸口的匕首拔出。 刹那间,一股殷红的鲜血如泉涌般从伤口喷出,溅了陆虎一身,地上也很快流了一大滩。 不过片刻,崔自强带来的其余四人便都被制服干掉。 燕双打开房门,只见外面崔自强的护卫也早已没了气息。 从崔自强踏入陆虎院子的那一刻起,鲁修就没打算放过崔自强带来的任何一人。 陆虎举着手中染血的银票,递到鲁修面前。 “你拿着吧,和你手底下的兄弟们商量商量,以后打算怎么办。我给你的建议是远走他乡,有了结果后告诉我一声。” 鲁修并没有接过陆虎手中的银票,而是语重心长地劝慰着陆虎,让他早做打算。 虽然陆虎手上沾过人命,但也是情势所迫,万不得已。 若不是生活所逼,谁又愿意走上这条铤而走险的道路呢? 这次灭掉崔自强等人,事发突然,陆虎确实毫无心理准备。 或者说,崔自强背后的背景实在太过强大,他心里难免感到害怕。 院子里,是陆虎之前点齐准备干大事的十五人。一番商量之后,众人一致决定远离此地。 陆虎得到众人的同意后,将大家的想法告知了鲁修。 鲁修对这些人的态度很是满意,起码他们能够团结一致。 正因如此,鲁修决定给这些人一条活路。 第168章 安排陆虎 陆虎手下的这十五人,大多都是拖家带口来到大兴,只为谋个生计。如今他们决意离开,自然不会抛下自家老小。 陆虎将众人的诉求告知鲁修后,鲁修瞬间明白了他们的意图。 “陆虎,我瞧你也是形势所迫,身不由己。离此地几百里外,有个地方叫安镇,那是个边贸小镇。 到时候我会让人给你们出具一份文书,这样你们不管走到哪儿,遇到官兵都不会有什么麻烦。” 鲁修口中的安镇,陆虎等人从未听闻,自然不知那是个怎样的所在。 于是,鲁修细致地向他们解说起来。 一番讲解后,陆虎终于明白,安镇乃是一个极为特殊的自由之地,周边任何国家都不能对其发起攻打。 眼下那里正缺人手,他们此时前往,定能谋得一席之地,实在是适合他们这些人安身立命。 “都尉大人为我们指明了一条生路,我等愿意前往。不知明日能否起程?” 陆虎双手抱拳,一脸恭敬地说道。 “应该没什么问题。只是我思量了一下,陆虎,你在大兴的名头过于响亮,恐怕得改个名字才好。” 鲁修爽快地答应下来,同时也不忘提醒陆虎,杀人之后行事需更加谨慎。 “都尉所言极是,只是不知我该换个什么样的名字?” 陆虎等人在大兴,大多都是没有户籍的黑户。 其实重新伪造一份路引即可,至于户籍之事,糊弄过去之后,即便有人想追查,也只能追到安镇。 当务之急,还是要低调行事,能隐瞒就尽量隐瞒。 对于陆虎的问题,鲁修思索片刻后说道:“你先将兄弟们安顿好,给他们发些盘缠,路上最好分批前行。” “一切听从都尉大人吩咐,我这就去安排。”此刻的陆虎,也只能照做。 正所谓,生来都是命,万般不由人。 鲁修离开后,陆虎立刻命人处理了现场。 第二天,东方泛起鱼肚白,大兴街头渐渐热闹起来,稀稀拉拉的说话声此起彼伏。 忙了一整晚的鲁修,从困倦中缓缓起身。 看着还趴在桌子上沉睡的谢梓和燕双,他并未去打扰他们。 鲁修轻轻走出房间,下楼后,便看见岳乐等人早已在下面待命。 鲁修朝着冯四吩咐道:“你带上这些东西,交给陆虎,让他将人分作三组出发,现在就可以启程。他本人中午再走,临走前我有话要和他说。” 冯四听闻,立刻上前接过鲁修递来的东西,转身匆匆离开客栈。 鲁修双手下压,示意所有人坐下,而后开口说道:“昨天大家辛苦了,忙到三更天。今天上午都去休息吧,下午还有事情要做。” 众人纷纷抱拳示意,却都不敢出声,随后便悄然离开了。 毕竟这里并非军营,无需那般规矩森严。 岳乐被鲁修留了下来,两人找了一个僻静的房间,要了些茶点,边吃边谈。 “大兴此地,需长期秘密经营下去。而且最近这里变化颇大,形形色色的商人都来了。你们要学会分析,这种现象究竟意味着什么?” 鲁修吃下一块茶点后,意味深长地说道。 “确实有些奇怪,这两个月的变化实在太大了。我在这生活了十几年,如此变故还是头一遭见到。” 经鲁修提醒,岳乐似乎后知后觉,将心中的疑惑说了出来。 “难道你们就没打听到别的消息?”鲁修追问道。 “我们已安排人手,重点关注军营,也会找县衙的人聊聊天,市井中的商人那边,也借机去接触。 只是军营那边还是老样子,没什么大变化。县衙那边,我们接触最多的不是捕快,就是些刀笔吏,实际上能获取的有用消息不多。 不过……” 说到这儿,岳乐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 “是想到什么了吗?”鲁修赶忙追问。 “是的,最近听闻有不少外地人前往军营,似乎是有意接近。”岳乐回答道。 “靠近军营?看样子,局势真的要变了!”鲁修低声呢喃道。 “什么?要变?”听到这话,岳乐心中一紧。 像他这样一家人都在本地的人,最怕听到这样的消息。 一旦天下风云变幻,受苦的便是他们这些故土难离之人。 对于长期在外闯荡的鲁修而言,他自然无法体会岳乐这种心境。 不过,见岳乐脸色微变,他知道有些事情需要提前安排。 “岳乐,如果我让你去其他地方做事,而且很可能再也回不来,你愿意吗?” 鲁修有意试探,他想知道,一旦幽州局势发生变化,究竟哪些人会与自己同心同德。 最坏的打算是可能会发生兵变,所以他必须做好万全准备。 岳乐听了鲁修的话,心中虽有万般不舍,但念及当初自己的命是鲁修所救,绝不能做那不仁不义之人。 他心一横,神色坚定地说道:“都尉让我去哪里,我定然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鲁修仔细观察着岳乐的表情,确定他没有说假话,心中十分欣慰,觉得自己之前的付出没有白费。 他轻轻拍了拍岳乐的肩膀说道:“大兴这里我还是需要人手的,不过很可能你们要潜伏下来。博陵客栈太过显眼,但还是需要有人在明面上盯着。” “露在外面给人盯着”, 岳乐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以后自己就要成为明面上的掌柜,做一个虽引人注意,却不能被人抓住把柄的角色。 “都尉,您的意思是,以后我就专心经营客栈,暗查的事情就不用我管了?” 岳乐心中疑惑,开口问道。 “该知道的还是要知道,不过以后传递情报,会有专人与你联系。并且,以后若非万不得已,不会让你们参与一些行动。” 其实,鲁修心里也没底,他对于地下工作的经验,大多源自影视作品,实际所知并不多。 岳乐听后,似乎明白了鲁修的用意,点头说道:“一切听从都尉安排。” 鲁修转身,微微一笑。他自己也不明白在担心什么,倘若镇北王真的大势已去,大不了远遁他乡,再不济还能去安镇,难道还过不上好日子? 事实上,鲁修的担心并非毫无道理。安镇,这个他无心之举提及的地方,日后还真成了他的容身之所。 第169章 苏定山请求 午时已至,烈日高悬,炽热的阳光毫无保留地倾洒而下。 陆虎带着几名心腹,神色匆匆地来到博陵客栈。 他顺利拿到以“陆彪”之名开具的专属路引,上头注明的身份乃是外出经商,目的地正是那遥远的安镇。 与此同时,鲁修也亲自送他们走了一段路。 一路上,鲁修不时叮嘱陆虎等人,要注意行程安全,到了安镇后如何行事。 陆虎等人连连点头,心中对鲁修的安排既感激又敬畏。 待与陆虎等人分别后,鲁修快马加鞭赶回幽州西街。 当他抵达东厂后院的住所时,夜幕已悄然降临,如墨的天空中,繁星点点,仿佛是大自然精心布置的璀璨画卷。 第二日,清晨的阳光刚刚透过窗户纸,苏伶便得知鲁修已然归来,心中焦急,连忙匆匆赶去他的房间。 鲁修见苏伶神色匆匆,一脸惶恐不安的模样,不禁关切地出言问道:“苏小姐,何事这般急促?莫不是出了什么大事?” 苏伶微微喘息,定了定神,说道:“皇帝已然薨逝,父亲前去京城吊唁。临行前,他特意嘱咐我,此番前去,估计会交出兵权,让我们提前做好准备。” 鲁修听闻,心中不禁泛起疑惑,问道:“若是如此,我们具体该做些什么准备呢?王爷为何会说出这样的话?” 苏伶见鲁修满心困惑,耐心解释道:“你组建的锦衣卫,原属于王府亲兵。一旦父亲交出兵权,按照规矩,他便不能再拥有如此众多的私兵,到那时,你们的身份可就尴尬了。” 提及锦衣卫,鲁修顿时面露难色。毕竟当初组建之时,是以王府的名义招募的兵勇,如今若要撤掉,这三百来号人又该何去何从? 可若想将这些人留下,必须得有合法的理由才行。 鲁修眉头紧皱,思索片刻后说道:“苏小姐,此前已经分散出去了一部分锦衣卫,眼下至少还有三百人驻扎在西山。倘若王爷无法留下他们,依你之见,我们该如何妥善处理此事?” 苏伶心中早有盘算,当下便说出自己的想法:“我仔细想过了,留下百人充当镖师,应该不会有太大问题。我们可以在西山成立一个镖局。 如今威远镖局名存实亡,它与憾山镖局一样,都隶属于博陵客栈名下。 咱们可以分流一部分人去威远镖局,若还有多余的人手,再另想办法安置。” 鲁修听后,略作思忖,说道:“成立镖局倒不失为一个好办法。正好去安镇的这条路线,咱们还没有自己的镖队,如此安排,倒也可行。 那就先将一个中队的锦衣卫分散出去,在幽州成立一个专门跑安镇路线的镖队。” 说到这儿,鲁修又想到什么,接着说道:“蔚州此前已经派出去了一个中队的人,不如也将他们化作镖队,就驻扎在蔚州城吧。” 苏伶点头表示认可,同时忧虑地说道:“现在新帝会如何安排父亲,一切都还是未知数。 其他地方先别急着轻举妄动,我们得先观望局势的发展。 西山这边形势复杂,搞不好,工坊都难以保住。” 鲁修听了苏伶的话,心中自是明白其中利害。 不过,他也并非毫无底气,毕竟门前沟西岸的产业,与王府并无关联。酿酒这门生意,随时可以停下。 至于纺织工坊,他也下定决心,若实在迫不得已,大不了一把火烧了。 只是如此一来,那些前来做工的工匠们可就苦了,他们来此还未满一年,又要为了生计背井离乡。 然而,这一切都还只是鲁修的猜测,究竟事态会如何发展,只能等苏定山回来后才能见分晓。 …… 果不其然,皇子们陆续回京后,各方矛盾瞬间如星火燎原般升级。 三皇子和五皇子封地距京师路途遥远,暂时还未归来。四皇子和七皇子则结成了一个阵营。 虽说三皇子和六皇子原本是站在太子这边,但面对削藩这件大事,众皇子们的意见竟出奇地一致。 苏定山等一众异姓王爷、国公们,面对如今这等局面,心中虽满是不甘,却也着实无计可施。 若是此时有哪位皇子振臂一呼,公然提出反对新皇的意见,恐怕会得到这些国公们的遥相呼应。 或许新皇也察觉到了这股潜在的暗流涌动。 他先是对与自己同一阵营的皇子们进行安抚,许下诸多好处,以稳定内部。 同时,又利用朝中的文臣武将,对这些王爷和国公们进行劝慰,话里话外,还隐隐带有几分威胁之意。 苏定山此次前往京师,在京城的宅子里见到了自己的嫡长子苏昶。 父子二人关起门来,进行了一次推心置腹的深谈。 苏昶神色凝重地说道:“父亲,此次太子登基,如今的皇帝有意削藩,旨在重新整顿天下秩序,藩王割据的局面,怕是不会再任其发展下去了。” “您身为镇北王爷,若是主动辞去王爷之位,或许还能获封一个镇边大将军,与现在的王爷之位相比,其实相差也不算太大。” 苏定山听了苏昶的话,心中虽不完全赞同,但也深知,如苏昶所言,削藩已然成为不可阻挡的大趋势。 自己就算心有不甘,难道还真要起兵谋反不成?至于当个镇北大将军,也不过是权宜之计罢了。 毕竟自己的两个儿子,都未曾习武,而大将军这一官职,又无法世袭。 苏定山看着一脸赤诚的儿子,心中五味杂陈,敷衍地说道:“我儿所言极是,该放手时便放手吧,只要皇帝愿意,我也年事已高,即便归隐,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暗中监视他们的人,将苏定山这句话如实向皇帝禀报。 翌日,早朝结束后,皇帝特意将苏定山单独留下,二人在御书房密谈了大约半个时辰。 又过了一日,朝堂之上,皇帝当堂宣旨。 镇北王府撤裁,燕云之地被重新划分,分为四个州府。 云州府,下辖寰、朔、应三州。 武州府,下辖新、妫、儒三州。 幽州府,下辖顺、檀、蓟三州。 涿州府,下辖莫、瀛、蔚三州。 镇北王苏定山仍保留王爵,统领武州府,担任大将军一职。 此旨一出,朝堂上顿时一片哗然。 众人皆知,武州地处大乾边陲,治下四个州不仅面积不大,而且无论是粮食产量,还是人口数量,都十分匮乏。 以往作战时,武州还能得到幽州的支援,可如今成为独立州府,一旦武州发生战事,以当今皇帝的性子,安排在其后方的队伍,必定是用来牵制他的。 因此,在众人眼中,苏定山此番前往武州,无疑是陷入了一个死局。 一开始,皇帝本打算让苏定山继续留在幽州。 毕竟东北方向的强敌凶悍异常,顺、檀、蓟三州在历史上也常常易主。 然而,苏定山却果断拒绝了皇帝的“好意”。他表示,愿意以死明志,但只求能将嫡子苏昶留在身边。 皇帝权衡利弊后,觉得这笔买卖还算划算,便欣然答应了苏定山的请求。 第170章 潜移 武州及其治下三州,总兵不过十万之众。 屯粮之地位于新州,此地常驻兵力约有三四万,而与之相距不远的妫州,亦驻扎着两万兵力。 苏定山镇北王府被裁撤的消息传来,皇帝当即便派人火速宣旨,同时安排自己的心腹大将前往接管一切指挥权。 彼时,苏伶和鲁修尚蒙在鼓里,直至宣旨的内臣抵达,他们才如梦初醒,惊觉局势已然大变。 苏定山虽已卸任,但人还滞留在京城,一时之间难以赶回。 新任大将军到任,自然需要一处府邸安顿。 镇北王府虽被裁撤,却毕竟是苏定山的私产, 而西街的飘香院,原本乃是幽州府衙的公产,很快便被这位新来的大将军相中,随即下令限期五日之内,所有人必须搬离。 正所谓虎落平阳,面对如此变故,鲁修亦是深感无奈。 “既然非搬不可,那我们索性做出调整。王爷如今身为武州大将军,日后我们肯定都得离开此地。暂时让所有人都去西山吧,西厂的房屋土地是我购置的,大家住在那儿肯定没问题。” 鲁修权衡利弊之后,觉得将飘香院这边的人全部撤走,方能避免日后生出不必要的麻烦。 食品、酿酒工坊本就设在西山,虽说距离城里远了些,但大不了提前安排配送进城便是。 苏伶听闻鲁修的计划,深知非常时期只能如此,便点头表示认可。 “谢梓,你即刻去找老苌等人,务必守卫好西山工坊。在这个节骨眼上,绝不能出任何差错。” 鲁修深知被动转移并非长久之计,当下西山的安稳至关重要,他决心加强对西山的武装保卫。 谢梓一听,明白事态紧急,领命后匆匆离去。 “燕双,你恐怕得离开我一段时间了。你带上王府的令牌前往新州,去视察一下我们之前路过的地方。 安镇以东、新州以西大约五十里处,有一片开阔之地,那里人烟稀少。 你去实地查看后,想办法把方圆五十里的土地以及山林全都买下来。” 鲁修说着,拿出舆图,在上面标注出深井的位置。 当初安镇建立之时,鲁修便对周边地区做过详细调查。 实际上,安镇本就属于大乾的土地,不仅如此,往前延伸五十里的夷舆同样如此。 只是近年来,匈奴频繁在此处挑起边境摩擦,致使当地百姓大多逃离,日常生活难以长期维系。 鲁修起初本想在夷舆建立贸易区,但最终考虑到需要一个缓冲地带,毕竟无论将来夷舆由谁掌控,此地都极有可能成为主战场。 而深井这个地方,四面环山,通往安镇的山路崎岖蜿蜒,不利于匈奴战马前行。 其西南角毗邻蔚州,匈奴作战惯于从云州出发,直逼蔚州,而后左右皆可进攻,是一处兵家必争的战略要地。 可一旦蔚州沦陷,匈奴向东便能绕过新州,直抵幽州之地。 所以,若有人想攻打鲁修选定的这片区域,极大概率要直面新州的守备军队。 鲁修猜测,新州极有可能成为苏定山日后的中央指挥中心。 燕双听到鲁修安排自己去购买此地的土地,心中不禁诧异,但对于老大的命令,他向来是全心全意执行,当下便应承下来。 五月的草原,仿若一幅生机勃勃的画卷,天苍苍,野茫茫,万物开始全面复苏。 匈奴草原各部为了各自的牧场,展开了激烈的争抢。 一些小部落为了熬过寒冬,损失了大部分牛羊,有的被大部落收走,有的则冻死,还有的是被部落自己吃掉。 眼下正值绿草如茵、牛羊繁殖的最佳时节,倘若继续宰杀牛羊,恐怕这一年冬天将格外难熬。 牛羊数量充裕的部落,可以借此换取所需物资,而数量较少的部落,便开始相互串联,企图外出抢劫一番。 在这片弱肉强食的草原上,最软弱的民族往往成为被抢劫的对象。 当然,匈奴人向来不会放过任何弱小群体,哪怕撒旦降临,恐怕也难以管束他们的行径。 这不,十几个小部落各自抽调人手,组合在一起,打算南下劫掠,获取一些物资。 …… 乌达悍那自从得到父亲乌达金的应允,便来到了安镇。 他先是在安镇开了一家酒馆,而后凭借一番运作,成功使安镇左贤王庭在镇外的驻军,从合法的二百人增加到了三百人。 而且城中巡检每日可进城五十人,辅助城主进行各项安排。 目前安镇尚未有真正的城主,庄函只是临时代管一年。 近日,坊间流传着小道消息,称坎布尔因在商业方面政绩斐然,势力不断壮大,极有可能成为副城主,仅次于庄函,稳坐安镇的第二把交椅, 也就是说,下一任城主之位很可能花落坎布尔。 一个草原部落的人,竟有可能担任城主,此事在关外商人中引发的震撼,远超城主任职本身。 作为草原大部落的乌达悍那,听闻此事后,第一个念头便是:自己也能成为下一任城主。 这天夜里,乌达悍那精心准备,邀请庄函前来自己的酒馆赴宴。 庄函带着程远山以及张正梁等十多个人欣然前往。 程远山身为车骑校尉,武功颇为不俗,在安镇军中地位仅次于苏铁山,乃是军中二号人物。 前去乌达悍那处赴宴,军政两位大佬自然不会同时到场,所以程远山的出现,已然是给足了乌达悍那面子。 乌达悍那见此阵仗,满心欢喜地邀请庄函上座,特意用从鲁修那里得来的白酒,替代了羊奶酒,热情地邀请众人共饮。 庄函虽不善饮酒,但为人客气,还是豪爽地喝了一大口, 随后随口问道:“此番特意请本官前来,是不是遇到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忙解决?” 他记得上一次乌达悍那请自己喝酒,是为了镇外留守人员的合法性问题,不知这次又所为何事。 乌达悍那见庄函率先提及此事,也不再掩饰自己的想法,朗声问道:“听闻坎布尔有可能出任副城主,不知这个传闻是否属实?” 庄函闻言,抬手摸了摸下巴,稍作思考后, 答道:“城主将来会在你们这些人中产生,我们作为大乾的驻军,有责任监督安镇的秩序与发展。 你所说的坎布尔大帮办,他在推动草原各部在安镇的发展上贡献显著,而且在其他领域也有新的突破,所以极有可能成为副城主。” 乌达悍那听了庄函的话,心中大致明白了坎布尔为何能得到青睐,若按照上述两个条件衡量,自己所做的似乎难以满足竞选要求。 第171章 苏府家业 乌达悍那思索的瞬间,细微的表情变化被庄函敏锐捕捉。 庄函心里明白,眼前这人显然有上位之心。 在安镇这个地方,实力才是硬道理,经济固然重要,但手握人力与武力更是关键。王朝内外,概莫能外。 “你如今身为北营都督,确实在经济实力上有所欠缺,而最重要的是,得有一颗为安镇发展尽心尽力的心。” 庄函的提醒,犹如醍醐灌顶,让乌达悍那顿时清醒。 乌达悍那笑道:“城主所言极是,我确实还缺些东西。可眼下我就只有这家酒馆,其他的我也不知从何下手啊!” 瞧着乌达悍那一脸真诚的模样,庄函有心提点一二。 他缓缓说道:“当前,安镇的防卫至关重要,其中对外运输保障这块也急需加强。” 说着,庄函意味深长地继续道,“大乾境内山路崎岖,响马山贼横行,这对商人来说是极大的阻碍。 同样,通往你们草原的路也不太平,会遇到居心不良的野蛮部落。” “倘若这些情况一直存在,商人遭受的损失可就不仅仅是货物,甚至连性命都可能不保。所以,他们急需更多人来保护。” 乌达悍那听庄函这么一说,顿时明白了其中的道理,赶忙问道:“是不是我们可以替他们押运货物?” “没错,如果能在草原和关内构建起一个庞大的运输网络,甚至我们参与其中,不仅能从中获利,还能帮助到许多有需要的人。” 庄函此刻阐述的思想理论,实则是鲁修之前与他提及的。 今日说这些,就是想借助乌达悍那等人在当地的影响力,将其发挥到极致,推动安镇发展。 “既然城主已有想法,想必也知道该如何操作吧。”乌达悍那问道。 “嗯,目前有两个方法。其一,组织一批人成立专门的护送队,负责将货物运输出去,以加价的方式送到需要货物的人手中。” “其二,我们在不同地域,培养大部落中的商人,让他们往来运送货物,逐步搭建起一个商业网络。” “两相比较,第一种利润丰厚,但前期投入大,发展速度相对较慢;后者利润虽稍薄,但货物总量会增大,而且相对轻松。” 庄函所说的,正是鲁修制定的安镇发展计划中的一部分,旨在同化贸易商人的思维。 乌达悍那思索片刻,觉得后一种方式难度不大,自己应该能够做到。 “就按城主说的,我召集些人,往草原各部送货。” 庄函对今日的这番对话颇为满意,如此一来,安镇的贸易又向前跨越了一大步。 接下来的时间,众人便在一起,举杯共饮,畅谈安镇的未来。 …… 苏定山之所以回到幽州,是因为接到云州传来的急报,匈奴犯边。 此时他的身份已不再是镇北王,自家府邸的门匾,也由“镇北王府”换成了“苏府”。 前来接任的大将军名叫马德华,得知苏定山归来,便带着一行人亲自前往苏府拜访。 苏定山心里清楚,这名为拜访,实则是催促自己尽快带着人前往武州。不过,他也不好拒绝,怎么着也得给对方一个答复,让其安心。 “马将军的好意我心领了。武州有刺史姜晨欣在,料想不会出什么大乱子。幽州这边有些家业,我也带不走,我打算让次子留在苏府,还望马将军日后多多照应。” 马德华此番前来,就是想知道苏定山何时离开。 毕竟苏定山手上还有近三千兵力,对马德华而言,这无疑是一个不稳定因素。 皇帝曾下过密旨,千万不能让苏定山在幽州起兵谋反。 至于苏定山留下家业和次子在幽州一事,马德华并不知晓,这其实是皇帝的意思。 皇帝已然得知西山工坊及其制造能力,但又不能公然抢夺,最后便让苏府家业可留于幽州,最好还能留一子在幽州打理。 昨日苏定山回来时,苏昶与他一同归来。 这些年,苏昶一直在京都,擅长舞文弄墨,可对于领兵打仗以及经商之事,却一窍不通。 回到家中,苏定山的妾室沈梅、次子苏朝阳,陪着苏昶和苏伶一起,商议谁留在幽州,来打理苏家在幽州的产业。 沈梅心里明白,苏定山的所有资产都在幽州,谁留下便占据了主动权。 “王爷,我和朝阳留下吧。昶儿刚回到您身边,您身边也需要有人照顾。” 苏定山没想到沈梅会主动提出留下,听起来似乎也在理。 “武州局势凶险,苏昶和苏伶都不适合前往。我打算让他们去新州或者妫州,可那边又没有产业,去了怕是要吃苦。” 苏定山这话倒是肺腑之言,尤其是苏伶一个女孩子,去了那边生活确实需要人照料。 他先是想到了楚云飞,而后又想到了鲁修。权衡之下,鲁修在他心中更为靠谱。 想到这儿,他对沈梅说道:“幽州这点家业,收益也不算多,好在西山那边有两个作坊,目前收益还不错。 只是纺织工坊原本是为燕云之地的将士服务的,现在看来也只能有所变动了。” 沈梅不太明白苏定山这话的意思,但她知道纺织工坊生产能力可观,即便在让利的情况下,依旧能充实库房。 “王爷放心,我会安排家丁守护好西山的工坊。武州若有需要,派人回来取便是。” 苏定山听后,点点头说道:“现在已没有王爷这个称呼了,以后就随民间的叫法吧。” 说罢,他转头看向苏伶道:“工坊移交应该没问题吧?要不带着你二哥熟悉一下?” 苏朝阳去西山的事情,苏伶是知道的。如今若将工坊交出去,里面有些人恐怕会遭到报复, 甚至那些招募进去的员工,也很可能会被苛待。 想到这儿,苏伶说道:“西山工坊并非我苏家一家的产业。纺织工坊的股权,王府占三成,让利三成,剩下的四成,我与鲁都尉各占二成。” 这便是纺织工坊最终确定下来的股权分配,其中让利这一情况,苏定山并不知晓。 所谓的让利,指的就是他们的批发价。 第172章 产业 苏伶如此介绍西山工坊,目的便是给苏朝阳提个醒,让他心里有数,莫要以为这工坊归了他,便能肆意妄为。 苏朝阳听了苏伶的话,又怎会不明白其中深意。 不过,他心里暗自盘算,这里面除去鲁修所占的二成股份,其他的基本都算是苏府的产业。 日后自己掌管了工坊,还不是想怎样就怎样? 他脸上堆起笑容,微微行礼道:“小妹放心,我接手之后,定会用心打理工坊。” 苏伶自觉意思已经表达清楚,再继续纠缠下去也没什么意义,剩下的事,她也无力左右。 于是,两人商定,次日便去西山进行交接。 …… 鲁修得知镇北王的局势发生变化,又听闻苏府二少爷即将接管西山工坊,心中早有了一番打算。 老苌等人一回,便立刻着手对西厂进行扩编。而且,东厂的人也一同迁至西厂办公。 东厂主要负责商务事宜,而西厂则着重负责西山的安全保卫工作。 当然,鲁修对西厂另有培养方向,准备让其专门从事一些见不得光的隐秘事务。 崔自强被除掉后,鲁修深知崔家不会轻易罢休,因此他也在加紧时间筹备应对之策。 其实,西山最关键的所在,并非纺织和酿酒工坊,而是门前沟以西的蒸发器。 借助这蒸发器,能够从洗煤厂的脱硫废水中提取硫磺,甚至还能制作其他化工产品。 也正因如此,在遇到紧要关头,必须毁掉这些装备,绝不能让其落入他人之手。 西山煤矿已然公开,洗煤工艺也不仅在幽州存在,武州、蔚州乃至云州都有。 如今各州被分割开来,所幸只有武州设有洗煤厂。 这也是苏定山坚持要在武州任职,而非涿州的原因。 云州和蔚州目前发现的皆是露天无烟煤,暂时无需洗煤,可幽州西山的煤,若不经过洗煤处理,根本无法使用,其中所含杂质实在太多,尤其是硫的含量高得惊人。 鲁修思来想去,觉得若是他们离开,来年幽州恐怕就没有煤炭可用。 纠结许久之后,最终决定保留西山煤矿以及配套的洗煤厂。 不过,不再使用废水进行蒸发作业,而是就地挖坑收集废水,等待日后有机会,再对那些经自然吸收和干涸后的土壤进行处理,从而获取高质量的硫。 至于烧砖的窑也保留下来,毕竟还要留部分人在此,总得有一些产业维持生计。 冶炼钢铁的高炉,待将剩下的铁矿冶炼完毕后,便不再继续运作,一切相关设备都要打包带走。 苏朝阳和苏伶来到西山工坊时,纺织工坊的生产任务已不像往日那般繁忙,生产线上仅有二十台织机在运转,而且生产的只是平纹织物。 提花和纹板等设备早已不见踪影,工坊甚至空出了一半。 苏朝阳一下子就察觉到了异样,织机空缺的位置太过显眼,让他难以忽视。 他强压着心中的不悦,旁敲侧击地问道:“小妹,这工坊是不是有纺机被搬走了?” “二哥,你说的没错,拆掉了一些旧机器,之后会在这里补充新机器。” 苏伶神色从容地回答,她自然不会告诉苏朝阳,拆除的都是能提花的关键机器。 “哦……”苏朝阳信以为真,他虽不太懂这些,但也明白旧机器可能存在损坏问题,既然要换新的,他倒也乐意接受。 看完纺织工坊,酿酒厂的情况着实让他摸不着头脑。 尤其是以前的蒸馏工序,如今变成了许多坛子存放,而且这些酒一看就知道并非成品。 不过,他还是强压着性子问道:“为什么这些酒不放在大缸里封存,却要放在小坛子里?” 其实苏伶对酿酒工艺也不是很了解,一时不知如何圆谎。 一同陪同的杨松见状,赶忙上前解释道:“我们的造酒工艺有所不同,用小坛子装酒糟,是为了方便下一道酒水分层工序。” 苏朝阳听得似懂非懂,不过他见过米酒取酒时,上面需压个竹篓,再用取酒器取出。 “哈哈,原来如此。”他兀自说了这么一句,佯装自己已经明白。 门前沟东岸仅有两个厂,西岸的造纸厂醒目地矗立在眼前。 众人走出工坊往回走时,苏朝阳指着对面的厂房问道:“小妹,河岸那边也是我苏府的产业吗?” 苏伶其实挺反感苏朝阳喊自己小妹,在她心里,只有自己和苏昶才是一家人。当年母亲生病,正是父亲的妾室没有及时请人医治,才导致母亲病情恶化。 苏定山回来得知妻子病入膏肓,也知晓了一些缘由,虽对沈梅有所责怪,但终究她不是故意为之,此事也不好公开宣扬。 在苏伶的坚决坚持下,沈梅没能上位当家,而是被打发回了祖宅。 这么多年过去,有些事情虽已改变,但在苏伶心中,她永远不会认同沈梅以及沈梅所生的孩子是自家人。 眼下西山工坊要交给苏朝阳打理,面对他的提问,她不得不回答。 “那是一间造纸工坊,由于原材料不足,且工坊技术有限,造出来的纸不方便书写,所以已经停产了。” 苏伶并未告诉苏朝阳,这间造纸厂生产的是卫生纸。 听到苏伶这样说,苏朝阳又指向更远的地方问道:“那一片是什么?” 苏伶知道他问的是冶炼厂的位置,因为鲁修特意交代过,那些地方的情况绝不能对外透露。 “哦,那些地方有些是当地人居住的房屋,还有砖窑和煤矿,不过都不属于我们的产业。” 苏伶说到此处,便是想断了苏朝阳的念想。 然而,苏朝阳却不死心,追问道:“那里是谁的产业呢?” “砖窑当初是为了修建这边厂房而设,厂房建好后,自然就停用了。煤矿挖掘起初是为了烧砖窑,后来经过改进,冬天取暖也能用上。” 苏伶该说的都说了,不该说的一个字也没提。 心思细腻的苏朝阳瞬间明白,所谓的煤矿和砖窑,虽说是停业状态,但必定与以前的镇北王府或幽州府有关, 他暗自决定,一定要调查清楚。 第173章 大迁移 待苏伶和苏朝阳等人的车辆渐渐消失在视线中,鲁修望着那扬起的尘土, 转头对身旁的老苌感慨道:“这世事变化,当真是如白云苍狗,令人猝不及防。等下去问问其他人,等咱们把深井镇建好,他们愿不愿意一同前往。” 老苌微微侧目,看了鲁修一眼,缓缓说道:“幽州怎么说也是个安逸舒适之地,如今有些人在此置下房产、拥有田产,谁又愿意跑去那么偏远的地方呢?” 鲁修轻轻点头,觉得老苌所言确实在理。 可他心中所规划的深井镇,未来发展急需大批人才,尤其是冶金方面的专业人士, 他实在不甘心就此放弃,坚定地说道:“其他方面我可以暂且不计较,但冶金方面的人才,无论如何我都要想办法让他们过去。” 老苌眉头微皱,反问道:“倘若那些人执意不愿前往,又当如何?” 鲁修面露无奈之色,叹道:“技术人员无论如何都得去,至于非技术人员,打个招呼,他们可以选择不去。只是日后便不能再从事相关旧业了。” 他心里清楚,大家不信任自己也是人之常情,毕竟迁移过去的地方,很多保障难以跟上。 但从另一个角度看,这又何尝不是一种背离,只是尚未达到罪不可恕的程度罢了。 …… 镇北王府即将裁撤,苏定山要离开幽州的消息,如同风一般迅速传进了卢氏家主卢德高的耳中。 此时,卢家正与王府在客栈生意上有着合作,这消息一传来,卢德高心中不禁暗自盘算起来。 “雅君,如今这局势,镇北王要去镇守边关,你觉得他们还能像以前一样,给咱们合作的客栈提供保障吗?” 卢德高端坐在主位上,神色凝重地询问着卢雅君。 卢雅君因客栈合作事宜,前段时间被调回大本堂,在卢德高身边听用。 听到家主这般询问,他心中也开始仔细权衡利弊。 “家主,客栈经营模式不仅盈利快,还能为家族带来诸多效益。至于他们选择与咱们合作,何尝不是想寻求咱们卢家的庇护呢?” 卢雅君微微躬身,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卢德高听闻,心中深以为然。毕竟在涿州周边,卢家乃是首屈一指的世家大族。 虽说卢家与崔家、甄家也有合作,但鲁修提出的客栈经营模式,着实打破了他们以往经商的固有思维。 “你所言极是,大家不过是在商言商,互惠互利罢了。分店的经营,投资多少,很大程度上取决于我们的决策。 不如咱们在范阳客栈总店提高一点股份比例,以此试探一下他们的态度。” 卢德高眼中闪过一丝算计,打算投石问路,通过试探鲁修的态度,来揣摩苏定山如今的底气。 若这次在博陵客栈范阳总店的股份问题上,鲁修表现得软弱,那日后在其他分店上,卢家便能进一步加大控股比例。 于是,卢雅君领命前往幽州。 二人相约在西山商业区一处房屋内见面。 自从西山部分人员陆续撤离,这里已不复往日的繁华热闹。 曾经熙熙攘攘的街道,如今冷冷清清,行人寥寥无几,偶尔一阵微风吹过,卷起些许尘土,更添几分寂寥。 “鲁都尉,没想到你们竟住在这般地方?” 卢雅君踏入屋内,看着略显简陋的环境,不禁开口问道。 这处房屋本是西厂的一处闲置房产,平日里若有什么东西需要存放,便会用到此处。 飘香院被幽州大将军马德华强行索要后,鲁修便将那边的人全部撤到了西厂这边居住。 如今,卤菜生意已不再是他们的主要产业,幽州的卤肉生意被化整为零,分派给一些暗探去经营。 相对而言,东厂那边只需直接出售卤料包即可。 “呵呵,想必你也有所耳闻,我们即将搬迁至武州,这里不过是暂时落脚之处。 不过,西山能在我手中发展成如今这般模样,未来的前景可是不可限量啊!” 鲁修半真半假地说着,同时暗自观察着卢雅君,试图探寻他此番前来的真正意图。 “来之前,我便听闻了西山这半年来的惊人发展,从一片荒芜之地,摇身一变成为如今这般规模,其中想必藏着什么秘诀吧!” 卢雅君说着,目光警惕地看了看旁边站着的人,说话也变得小心谨慎起来。 鲁修从他的神情中,已然猜出了几分他的心思,微微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 坦然道:“告诉你也无妨,这里原本有两大支柱产业,一是酿酒,二是纺织布匹。” 说到此处,鲁修稍作停顿,思索片刻后继续道:“西山门前沟以西有一座煤矿,原本隶属王府所有。 只是如今王府被裁撤,这产业的归属一时间还难以确定。 不过,幽州府衙占有一定股份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我们参与经营自然也占有部分股份,剩下的部分就要看后续的发展情况了。” 对于冬天煤炭销售的行情,卢雅君虽不是了如指掌,但也深知这是一门颇为赚钱的买卖。 此刻,敏锐的他已然嗅到了其中的商机,又怎肯轻易放过这个机会。 “不知我们卢家能否参与其中呢?”卢雅君目光灼灼地问道。 “这种事情如今可不是我一人能拍板做主的。前期我们在煤矿投入了太多的人力、物力和财力,一下子全部撤出,实在心有不舍。 但若是让你们卢家进来,又不知幽州府衙会作何感想?” 鲁修说得委婉含蓄,言下之意是他个人并无意见,只是无法独自决定。 而且他心里清楚,自己掌握着相关技术,倘若别人强行干涉,大不了他便不再参与此事。 毕竟挖矿在大乾并非什么高不可攀的技术难题,对于府衙来说并非难事。 洗煤工坊只要有技术工人上岗,便能顺利运转起来。 卢雅君心中明白,只要鲁修的人不离开,其他问题都好解决。 他们只需想办法搞定府衙这一关即可。 就在卢雅君陷入思考之时,鲁修接着说道:“幽州城内至今还没有博陵客栈,可惜我们马上就要离开了。不过,新州那边计划要建一处客栈,不知卢东家对此有没有兴趣?” 卢雅君心中暗自思忖,这算是鲁修给出的附加条件吗? 毕竟在各州县开办客栈本就是稳赚不赔的好事,卢家自然没有理由拒绝。 如今鲁修诚心相邀,自己也不好拒人于千里之外。 “新州的客栈,我们卢家应下了!” 卢雅君豪爽地应道。 “那好,我派去的人已经出发,不出三天便能带回消息,你只需提前准备好钱财即可。” 鲁修也不喜欢拖泥带水,这种事情简单干脆地解决最好。 毕竟自己这一大家子人即将前往新州,若是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那可就麻烦了。 两人又接着聊了一会儿,下午时分,卢雅君便起身前往幽州城内。 卢家在幽州本就有自家的生意产业,他自然不必去住客栈。 经过家族在幽州执事的一番安排,当天卢雅君便与刺史岳不帷见了面。 岳不帷早已得知卢雅君的来意,见面时还特意请来同知郭褔涧,三人一同来到一处酒楼的雅间。 卢雅君在卢家幽州执事的陪同下,早早便等候在此。 见到岳不帷和郭褔涧前来,众人齐齐上前,恭敬地迎接。 一阵寒暄过后,众人纷纷入座,话题也自然而然地进入了主题。 卢雅君也不兜圈子,直接将自己想要介入西山煤矿一事,坦诚地说了出来。 岳不帷听后,微微皱眉,沉思了一会儿,随后将目光投向郭褔涧。 第174章 鲁修卖地 范阳卢家意图参与西山煤矿的开采,倘若此事放在往昔王府当权之时,必然得先获王府认可。 然而如今,王府已然裁撤,原本王府持有的股份,按常理应由府衙接手。 此刻卢家突然前来,郭褔涧心中揣测,背后定是有人指使,只是一时猜不透究竟是谁。 这般局势,令郭褔涧心有余悸,他可不想轻易得罪背后之人。 于是,他试探性地问卢德高:“不知卢家主想占几成股份?” 卢德高见幽州府衙两位官员如此反应,心中很是满意。 只要对方没直接拒绝,此事便有转圜余地。 “我心里明白,幽州府衙能接手的股份至多四成。若是我要得多了,你们给得了吗?” 岳不帷在一旁听到卢德高这话,心中“咯噔”一下,暗自思忖:“难道他们是冲着接手王府那些股份来的?哎!……看样子,这股份怕是留不住了。” 岳不帷猜得没错。苏定山离去后,马德华作为接手之人,凡是官面上能收走的人员与资产,他都不会留下。 像西山煤矿这类,明面上造册为镇北王府的资产,他自己既然得不到,自然也不会留给幽州府衙。 只不过有些人还未反应过来,听闻消息便匆忙赶来幽州,妄图分一杯羹。 如今卢家突然现身,幽州府也只能将王府的部分股份转让出去,这无疑是当下最有效的保命手段。 岳不帷想到此处,凑近郭褔涧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后者瞬间心领神会。 郭褔涧脸上堆满笑容,拱手对卢德高说道:“只要卢家能吃下这些股份,我们幽州府衙绝不阻拦。” 卢德高闻言,大喜过望,赶忙回礼,而后坐下与他们商讨转让金额。 …… 谢梓抵达新州后,先是在繁华地段寻了一家客栈落脚,随后便依照鲁修的计划,四处寻觅合适的房屋。 他想着,若收购客栈不成,便买下商铺自行改建。 两天下来,谢梓发现新州街面的商铺价格着实不低,不过客栈生意倒是颇为不错。 权衡利弊后,他委托牙行买下两间相连的商铺。 其中一家商铺闲置已久,另一家原本经营杂货生意。 听闻有人想买铺子,老板倒也爽快,很快便签约转让。 挨着空商铺的是一家茶馆,生意不温不火,但老板并无转让之意。 紧挨着杂货铺的则是一家粮油店,店内生意红火,老板更是丝毫没有转让的打算。 谢梓也只能先这样,若商铺不够以后再说。 办妥商铺购买事宜后,谢梓便前往县衙。 县衙门口,两名衙差站岗。 见谢梓与杨德华二人身着干净整洁的青衫,腰间却都佩着刀,一看便知非寻常之人。 一名衙差走上前来,喝问道:“来者何人?” 与谢梓同行的杨德华赶忙上前行礼,说道:“我们二人求见县大人,为我家主人购置一些荒地,还望通传一声!” 衙差见杨德华说话不卑不亢,举手投足间带着几分军伍气质,心想可能是哪家大户的护院之类,也不好强行阻拦。 于是,他转身与另一名衙差交代几句,便走进县衙。 不多时,这名衙差出来,恭敬地向谢梓和杨德华行礼道:“高县令正在里面等候,二位速速随我进去吧。” 谢梓闻言,看了杨德华一眼,正准备举步迈入,不料衙差伸手拦住二人,说道:“面见上官,二位若是普通百姓,携带武器进去多有不妥。” 被衙差阻拦,谢梓心中本就有些不悦,再听这话,才突然想起自己此番前来换了便装,却忘了摘下腰刀,如此贸然进入县衙确实不合适。 于是,两人解下腰刀,交给门房保管。 门房见二人进入,好奇地拿起留下的刀,随手抽出。 长刀刚一出鞘,一道寒光闪过,刀身上“亲军锦衣卫”几个字赫然映入眼帘。 门房见状,大吃一惊,赶忙将刀插回鞘中,深吸一口气,望向二人进入衙门的方向。 谢梓见到县令高士钊,恭敬行礼后说道:“我奉家主之命,想购买……” 高士钊听完谢梓的来意,心中颇为惊讶。 一口气要买这么多土地,虽说都是荒山荒地,但距离新州如此之近。 深井镇离新州不算太远,却也犹如一座孤城独处城外。 此地虽非边境,但也时常遭受匈奴人袭扰。 这人一来便要买这么多地,看样子绝非仅仅种地这般简单。 “本官可否问一下,你们家主人买这么多地作何用途?” 谢梓见高士钊询问,抱拳答道:“家主说要在那里建一座坞堡,一部分土地用来开荒种地,还有一部分准备建两个工坊。” 听到要建工坊,高士钊来了兴致:“建何种工坊?” “家主并未明说,不过,说不定还会在新州也建工坊。”谢梓不慌不忙地回答。 高士钊见谢梓回答流利,心想一个下人有些事可能确实不知情,不过能在新州建工坊似乎也不错。 于是他便不再多问,只是随口说道:“你们家主人是何人?” “呃……”谢梓犹豫了。因为鲁修来之前交代过,先交些钱,然后去丈量插标,做好文书,等他们到了,就算身份暴露也无妨。 可如今县令当面询问,自己该如何作答? 高士钊见谢梓迟疑,心中顿生疑虑,脸色一沉,叱喝道:“在本官这里买地,难道还不能如实相告吗?” 谢梓听出县令语气不善,急忙解释道:“这也并非什么秘密,我家主人有两位,一位是……是叫鲁修,另一位叫苏伶。” 高士钊听到鲁修的名字,觉得有些耳熟,又听到苏伶,更是觉得恍惚,似乎这两个名字都在哪里听过,只是一时想不起来。 “这两位是哪里人士?”高士钊追问道。 “都是幽州人士!”谢梓如实回答。 高士钊听到“幽州”二字,瞳孔骤然放大。 他第一个想到的便是苏定山即将前来武州任职。新州作为武州下辖之地,自然收到了这个消息。 苏定山家似乎有个女儿就叫苏伶,至于鲁修,他也回想起来,这不就是之前从他这儿路过的都尉吗? 第175章 鲁传去幽州 在大乾朝,苏定山被削去王爵,这无异于失去了根基与身份。 虽说好歹还保留着领兵之权,可再也无法获得封地赏赐,一切只能自掏腰包购置产业。 高士钊得知这些情况后,有心与昔日的镇北王结下善缘,便十分痛快地帮谢梓处理了土地购买事宜。 另一边,在幽州。 卢德高顺利拿下西山煤矿三成股份,旋即便去找鲁修进行交接。 鲁修见到卢德高,说道:“卢家主,新州那边已购置房产,准备修建客栈,您若有意投资,我这边等您消息。” 卢德高没想到客栈筹备进展如此迅速,向鲁修询问了客栈购买地址后,不禁惊讶道:“原来如此,你购买的客栈隔壁便是我卢家的粮油铺,这可真是巧了!” 鲁修也没料到会这般巧合,问道:“那卢家主您的意思是?” “就把隔壁的两个铺面合并进来,你看能给我多少股份?” 卢德高没提投资的事,直接表明拿出两个铺面的想法。 鲁修思索片刻后说道:“在古城,有一比一的房产投入,当时我们给的股份是一成半,毕竟房产在我们的整体投入中占比不算高。” 卢德高领会了鲁修的意思,笑着应道:“那我再出一成半的银子,这新州客栈我要三成股份。” 鲁修没想到卢德高行事如此干脆果决,他向来喜欢与这样的人打交道,当下便应道:“既然家主如此爽利,我就给卢家留三成股份。 我们把原有的铺面综合改造一下,将来会建成一个‘超市’。” “超市?”卢德高头一回听到这个新词,不禁将目光投向卢雅君。 卢雅君同样也是首次听闻,无奈之下只能摇头,表示不知其意。 鲁修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赶忙解释道:“所谓‘超市’,就是‘超前销售的市场’的简称,类似一个大型展台,当然也会售卖一些商品。” “那这‘超市’具体有什么用途呢?”卢雅君追问道。 “刚不是说了嘛,它起着展台的作用,要是有大批量采购需求的人,就可以来这里订购。” 鲁修强行按照自己的理解解释着“超市”,至于对不对,反正这个时代也没人知晓。 卢家两人似懂非懂,一个劲地点头。 需要说明的是,西山煤矿和洗煤厂并非同一个单位。 卢家在西山煤矿占股三成,而洗煤厂原本是王府的私产。 虽说如今王府已不复存在,但产业依旧归苏定山个人所有。 苏朝阳对此事一无所知,苏伶没告诉他,鲁修自然也不会提及。 当卢德高知晓西山挖出来的煤不能直接用于家庭使用时,心中懊恼不已。 好在这生意倒也不至于亏钱,所以也只是徒增懊恼罢了。 而西山的洗煤厂只是暂时停工,废水处理设备已被撤掉,鲁修特意关照,没有他的指示不得随意开启洗煤厂。 当然,西山煤矿的挖煤工作仍在继续。 新帝登基之后,恰逢特赦天下。 此前被古城崔布禄抓进监牢的崔仁义,因此得以释放。 崔自强已死,他如今就像丧家之犬,清河崔氏哪里还会管他死活。 牛角村的房屋也已被拿去抵债,好好的一个家就这样没了。 他既恨清河崔家,又恨崔自强,更对槐树村鲁家的鲁花恨之入骨。 无处可去的崔仁义,一路上浑浑噩噩,不知不觉朝着槐树村走去。 再说槐树村,作坊被毁后,一切仿佛回到原点。 有人撺掇鲁传按照原来的配方做卤菜,经过几次尝试,味道与之前差异较大,不过在齐州倒也还能销售。 崔杰一开始还与他们合作,可后来因为销售量不佳,只能零星采购一些。 再后来,齐州的崔杰也开始模仿制作,味道竟相差无几,自那以后便不再采购槐树村的卤肉。 崔仁义来到槐树村时,很快就被村民发现,有人私下告知了鲁传。 对于这个打伤自己姐姐、毁掉作坊的罪魁祸首,鲁传恨得咬牙切齿。 当晚,鲁传便带着马奎等几人,将崔仁义悄悄弄死,然后掩埋在路边的树丛中。 因为心里害怕,鲁传便带着马奎、宋安邦以及鲁能兄弟俩,前往幽州投奔鲁修。 五月下旬,天气渐渐变得燥热起来。 鲁传等人正走在路上,就瞧见身后驶来一个车队。 领头之人正是憾山镖局的任天行,鲁传认得他,于是招手喊道:“任师傅,你们这是运什么货呢?” 任天行抬眼望去,见是鲁传,身后还跟着四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不禁疑惑地问道:“你不是槐树村鲁修的堂弟吗?怎么在这儿?” 鲁传虽说心里有些发虚,但此时已离开齐州地界,便笑着迎上去说道:“想去幽州,可惜没赶上便车,我们只好沿着官道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搭个顺风车。” “正好,我这是送货去齐州,又回了趟家,现在马车是空的。”任天行没有明说要去哪,实际上他的车是要去巴州,不过巴州有去大兴的车,到了大兴找鲁修就容易多了。 鲁传见有五辆车,其中两辆有车篷,还挂着车帘遮挡,便笑着拱手道:“谢谢任师傅,能在后面坐着,总比走路要强得多。” 说罢,便招呼几人朝后面的车走去。 任天行见状,急忙对鲁传说道:“你过来和我坐一辆车,陪我说说话。” 鲁传听后,只好转身登上任天行的马车。待人坐稳,任天行扬起马鞭,继续赶路。 此时,在幽州西山。 原本的军营已变得空旷,马德华派出一支五百人的军队入驻其中。 鲁修得知这一情况后,立刻警惕起来。 当晚,他便前往苏定山的府邸。 “你是觉得这五百人可能会对工坊构成威胁?”苏定山问道。 “据我派去的人汇报,他们到了之后四处寻找我们的武器存放地,看样子是发现了幽州亲军使用的武器。”鲁修回答道。 “这些事终究瞒不住朝廷,甚至那些大家族恐怕也未必能隐瞒得了。他们寻找这些武器,或者制造武器的工坊,实属正常。” 苏定山说这些话时,脸色明显不太好看,两只脚也不自觉地变换着摆放位置。 鲁修明白苏定山这话的意思,意味着朝廷定会对这件事追查到底。 幸亏自己提前做了安排,西山门前沟西岸的制造工作已经停止,窑炉被毁掉,设备也都搬运出去了。 就连一些制造好的半成品,也都已经运走。 但,这些设备和材料并没有运往新州方向。 第176章 最后的安排 六月初,苏定山已然撤出幽州,奔赴武州。 城内府邸仅留下次子苏朝阳,以及他的妾室沈梅。 西山西厂的院子里,鲁修正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最后的部署。 他留下老苌、刘能等人,还有一支由二中队朱刚带领的锦衣卫小队。 替代岳乐的小队也补充进来,人数恰好一百零八人。 鲁修神情严肃地向朱刚交代任务:“朱刚,如今你们已不再具有锦衣卫的身份。在西山,你们的职责是负责消防。门前沟西岸有多余的房屋,你们两个小队便在那边驻扎。” 话落,鲁修略作停顿,似乎仍有些放心不下, 又补充道:“恢复以前中队长的称呼。等新州城堡建设好之后,再考虑过去。 但有一件事,你务必和手下讲清楚,凡是对锦衣卫不忠心之人,哪怕逃到天涯海角,必定诛杀其全族。” 鲁修后面补充的这番话,如同重磅炸弹,在朱刚心中掀起轩然大波,震撼着他的心灵。 朱刚赶忙抱拳,语气坚定地说道:“都尉放心,我们曾是王爷的手下,必定会一如既往地效忠王爷。” 朱刚这话倒也没毛病,毕竟从前的锦衣卫隶属王府亲卫,效忠誓词便是如此。 鲁修神色凝重,继续强调:“我再着重强调一点,靠近蒸馏器的人员,必须严格筛选。若有人泄露这个设备的信息,或是对这设备动了不该有的心思,无论是谁,格杀勿论。” 虽说蒸馏技术对鲁修的影响并非致命,但他绝不想有人总是觊觎,以免留下无穷后患。 朱刚性情直爽,向来对上官的命令执行起来毫不犹豫,这也是鲁修挑选他留下来的关键因素之一。 就在此时,燕双匆匆从外面走进来,在鲁修耳边低语了几句。 鲁修听闻,不禁脱口而出:“哦?他们怎么会来?” 这一声让旁边的朱刚心中一紧,以为出了什么大事,身子不自觉地微微侧向门外。 鲁修见状,赶忙说道:“无妨,是故人来了,我需要去处理一下。今天的事情就交代到这儿,朱刚你下去安排吧。” 朱刚得令后抱拳行礼,转身离去。 鲁修转而交代燕双:“出去的时候和老苌说一声,让朱刚的人全部佩戴上消防臂章。” 燕双应了一声,接着问道:“这就去安排,鲁传哥是喊到这里来吗?” 鲁修思索片刻,说道:“你不是已经安排了房间吗?我直接过去看看就行。” 鲁修并不打算让鲁传等人来此处,说罢,便与燕双一同出了房门。 西厂院子里有一处闲置的房屋,原本用作临时仓库,里面空荡荡的,除了几条凳子,别无他物。 鲁传几人在里面来回踱步,满心焦虑,连坐下的心思都没有。 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道光亮瞬间射进屋内,鲁修逆光而立,整个人仿佛笼罩在光芒之中。 鲁修看着鲁传等人满脸疲惫,关切地开口道:“跑了这么远的路,想必都辛苦了吧!” 听到声音,鲁传这才确定眼前之人正是鲁修。 刚才因逆光,实在看不清对方的面容。 他赶忙说道:“堂哥,俺们来投奔你来了!” 鲁修静静地看着眼前的几人,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当初槐树村抢设备的时候,他们虽算不上帮凶,但也没起到什么积极作用。 沉默片刻后,鲁修缓缓开口:“先安顿下来,后面的事情再从长计议。” 最迟后天自己就要离开此地,鲁修着实不知该如何安置这些人,只是想着他们总比流民可靠些吧。 “行,堂哥,我们就在这歇着,等你忙完了再说。” 鲁传以为鲁修还有其他要事在身,只要能留下,其他都好说。 几人到此处,身上都有官司在身,不能说不紧张,而鲁修此时还不知,他们是杀人后逃到这里的。 鲁修转身面向门外,语气深沉地说道:“明天我也要走了,你们来的时候想必没来得及打听,很多事情你们并不知晓。” 鲁传一行人到了苏家镇后,很快便被送到大兴,然后被人直接送来这里,事情很是顺利。 这一切还是因为同行的金翠莲父女,以及任莹莹。 任莹莹和崔紫薇等人。本等着鲁修去古城创办百灵演奏班,结果鲁修一去不返。 新帝即位后,清河崔氏的地位有所上升,古城之事自然也就无人再提。 然而,崔自强的死,在崔氏看来,背后必定有人指使,尤其是怀疑幽州方面的人。 马德华到了幽州后,崔家花钱买通他,让其成为自己的靠山,崔家便又将势力伸进了幽州。 任天行察觉到情况不妙,便打算带着女儿投奔鲁修。 任莹莹顺便也带上了金翠莲。 鲁修见过鲁传后,便前往西山自己的一处客栈,见到了任莹莹和金翠莲。 “见过鲁大哥。” 两女齐齐行礼。这称呼是她们俩商量后决定的。 金疙瘩也起身给鲁修作揖。 “行了,都别客气了,到了这里就跟到家一样。” 今时不同往日,鲁修说这话时,心中难免有些底气不足。 西山日后会变成什么样子,实在难以预料。马德华倒不可怕,可怕的是他背后的势力。 这些人会不会对西山下手?甚至会不会对博陵客栈不利? 这一切都还是未知数。 想到这儿,鲁修问道:“你们来这儿有没有自己的打算?” 这突如其来的一问,让任莹莹有些不知所措。 反观金翠莲,从容答道:“我们只有一点微薄的琴艺,全凭鲁大哥安排。” 此言一出,任莹莹赶忙附和:“是呀,是呀,我也是这么想的。” 鲁修不禁咧嘴一笑,金翠莲说出这样的话倒也情有可原,可一个镖局东家的女儿也这般说,着实有些随性。 他略加思索后说道:“我们打算去新州,那里有个较大的客栈,要是你们没意见,可以先去那儿。” 几人听闻鲁修这样说,齐声应道:“全凭鲁大哥(鲁公子)安排!” 鲁修见他们如此配合,满意地点点头,此事便算是安排妥当了。 随后,鲁修又特意安排了一顿丰盛的菜肴,陪着任莹莹等人一同用餐。 而鲁传那边,只能跟着老苌他们去吃大食堂。 第177章 新州毛纺厂 苏定山一行人快马加鞭,率先抵达新州。 踏入这片土地,他举目四望,神色中透着几分沉稳与思虑。 稍作停顿后,便精心将苏伶和苏昶安排在一处住所安顿下来。 只见他亲自领着二人,穿过庭院,仔细查看每一处房间,还不时叮嘱几句生活起居的注意事项,确保他们能在此安心居住。 安排妥当后,苏定山便带着秦怀道,毅然踏上前往武州的路途。 秦怀道,本是堂堂朝廷任命的官员,往日里威风凛凛。 然而,马德华的到来,宛如一阵狂风,瞬间将他的地位狠狠拉下。 不仅如此,手中那至关重要的兵权,也被无情剥夺。 秦怀道心中满是无奈与不甘,暗自叹息数声后,最终只能辞去幽州大将军的职务,选择跟随苏定山一同前往武州。 他身为武将,骨子里有着一股不服输的劲头,坚信自己在武州定能寻得属于自己的立足之地。 与此同时,来福率领一个中队的人马,也一同来到新州。 他们怀揣银票,脚步匆匆地赶到县衙。来福将银票郑重地交到县衙官员手中,办妥相关事宜后,便即刻率领众人奔赴深井镇。 深井镇,原名深井,这新名字还是鲁修买下此地后特意取的。 彼时的深井镇,放眼望去,尽是一片荒凉景象。 偶尔能瞧见几户人家,烟囱中升起袅袅炊烟,这些人家大多以打猎为生,在这荒芜之地艰难求存。 来福带来的人,加上从西山迁移过来的,总计有千人之多。 一到深井镇,众人便立刻投身于建设工作。 六月的北方,夜晚依旧带着丝丝凉意,微风轻轻拂过,让人不禁打个寒颤。 好在众人出发前就准备好了帐篷等物,他们熟练地搭建起帐篷,为自己在这陌生之地暂时安了个家。 深井镇地处高原盆地,四面皆被山峦环绕。 其中,主要山脉有平顶山与歪头山。境内最高峰便是平顶山,这里的土壤呈现出黑褐色,乍一看有点类似黏土,但实际上含铁量极高。 当地居民无奈,只能种植一些豆类作物,其他农作物在此地着实难以生长。 然而,这一切在来福眼中,似乎并无异常,他根本没意识到,这里其实是一块盐碱地。 所谓盐碱地,乃是盐类大量集积的一种土壤类型,土壤中所含的盐分,会严重影响作物的正常生长。 来福带来的众人,在山脚选定一处合适的位置,齐心协力开始建造砖窑。 他们分工明确,有的负责搬运石块和泥土,有的则忙着搭建窑体结构。 众人挥汗如雨,不一会儿,砖窑便初见雏形。 随后,他们点燃窑火,开始烧制砖块,为后续建设坞堡做着充分准备。 随着工程的逐步推进,后续从西山赶来的人越来越多。 陆陆续续地,总人数达到了三千人,其中还包括被解散的一千王府亲军。 这些人汇聚于此,为深井镇的建设注入了更多的力量。 鲁修带领着一行人抵达新州后,径直前往苏伶暂时居住的地方。 那是一处颇具规模的三进院子,看起来年代久远,四下里的树木粗壮无比,一人伸出双臂都难以合围。 六月的骄阳高悬天空,炽热的阳光透过茂密的枝叶,洒下一片片斑驳的光影,在树荫下,给人一种宁静而庇佑的感觉。 鲁修走进院子,来到石桌旁,轻轻拂去石凳上的灰尘,而后静静地坐下,等待苏伶出现。 不多时,苏伶和苏昶一同从屋内走出。 鲁修赶忙起身,恭敬地拱手说道:“幽州那边的搬运工作差不多已经完成了,留下来的产业如今由二公子负责打理,我们也安排了人手在一旁照应一二。” 苏昶斜眼看了鲁修一下,心中暗自觉得眼前这人浑身透着一股铜臭味,满心不喜。 于是,他冷哼一声,坐在一旁,双臂抱胸,一言不发。 苏伶微笑着说道:“如此甚好,不过你将这些事务安排到新州,究竟有何打算呢?” 鲁修神色认真地回答道:“重工业肯定不适合放在新州城内,而轻工业需要人力,为了能惠及新州百姓,我打算在新州开设一个工坊,专门进行毛纺加工。” 鲁修提及“毛纺”,苏伶一脸诧异,她从未听闻过这个词,不禁好奇地问道:“什么是毛纺呀?” 鲁修耐心解释道:“毛纺就是将羊毛之类的原料进行纺织加工,我们也可以把棉麻之类的原料与之混合在一起,进行混纺。” 尽管鲁修解释得很详细,但苏伶还是听得云里雾里,不过她心里清楚,鲁修既然能说得出来,想必就有把握做到。 一旁的苏昶本来只是想听听两人交谈,当听到鲁修说到毛纺时,他不屑地站起身来,冷哼道:“简直不知所谓!” 说罢,一甩衣袖,头也不回地离去。 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让鲁修顿时一脸茫然,不知所措。 苏伶尴尬地笑了笑,无奈地解释道:“我哥读书读得多了,听不得别人说一些他认为不切实际的话。” 鲁修脸色微微泛青,问道:“我说的真的不切实际吗?” 苏伶陪着笑,无奈地说道:“你说的我当然知道可行,但是对于像我哥这样的读书人来说,就会觉得你说的不可理喻。” 鲁修明白,此事没必要跟苏昶过多解释,于是转而叮嘱道:“现在我们仅有十架纺机,要是大规模生产的话,还需要再制作一些才行。” “我知道新州设有匠作监,我们可以把一些耐用的部件交给他们制作,一些精巧的部分找手艺好的人去做,部分铁器零件再另找人负责,这样能节省不少时间。” 苏伶听了鲁修的话,点头说道:“这件事我会安排人去做好的,那么作坊的地址选在哪里呢,我们需要去查看一下吗?” 鲁修回答道:“我们来的时候,我留意到有条河,向西五里外,距离城中十里的地方,是个非常合适的地方,主要是那里有水源,毛纺加工可离不开水呀。” 鲁修来之前就已对周边进行了仔细考察,苏伶一问,他便直接说出自己的想法。 苏伶说道:“那好,明天你带人先去看看那里是否可行,到时候要建什么样的厂房,就由你决定吧。” 既然鲁修已有想法,苏伶自然依照他的想法去做,毕竟在这方面她确实不太懂。 鲁修也没客气,见事情已经交代清楚,便告辞离去。 第178章 水土不服 次日清晨,鲁修领着县衙的一众公差,一路朝着石子坡方向行进。 待众人抵达石子坡,只见此地一片萧索,土壤贫瘠得厉害,稀稀拉拉地长着几株枯黄的野草,在风中瑟瑟发抖。 举目四望,人烟稀少,尽显荒芜之态。 这般景象,任谁瞧了,都会觉得在这儿建工坊简直是异想天开,如同胡闹一般。 然而,鲁修心中却自有打算,他是以后世的眼光来选定此处的。毕竟毛纺工序复杂,在加捻之前,清洗、染色等环节会产生严重污染。 若将工坊置于城池之中,不消一年,恐怕就会因污染问题被驱赶。 所以,石子坡无疑是进行毛纺加工的绝佳选址。 县衙众人见鲁修态度坚决,眼神中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最终几乎是以半卖半送的方式,让鲁修以极低的价格买下了这片土地,甚至还慷慨地搭上了一段十里河道的使用权。 与此同时,在百里之外的深井镇,造砖工作正如火如荼地开展着。 工地上,工人们忙碌的身影穿梭其间,窑火熊熊燃烧,映红了半边天。 但为了加快整体建造进程,仍不得不从百里外的武城购置砖块。 苏定山抵达武城后,本欲全力加速武城外的防御建设,计划高筑城墙,以固城防。 然而,当他得知深井镇和新州工坊对砖块的需求如饥似渴时,不禁陷入沉思。 片刻后,他目光坚定,毅然下令让官兵参与砖块运输工作。 短短十日之内,大量运往新州工坊用于建造房屋的砖块便已到位。 这些砖块本是为修筑城墙所备,个头极大,一块砖的大小足顶得上普通民用砖的好几倍。 不仅新州工坊这边砖块充足,深井镇那边也运送了不少城砖过去。 这段时间,谢梓和来福整日在工地上奔波忙碌,太阳毫不留情地炙烤着他们,两人都被晒得黝黑。 此刻,来福看着谢梓那黑黢黢的模样,忍不住打趣道:“我估摸着鲁都尉来了,怕是都认不出你咯!” 谢梓白了来福一眼,不以为然地回应:“你也别光笑话我,你自己不也跟我半斤八两,好不到哪儿去。” 来福收起脸上的笑容,一脸苦闷地抱怨道:“你说这儿离幽州也就几百里地,咋这太阳比幽州的毒这么多呢?” 六月的天,白天地表温度足有三十多度,这般酷热在大乾着实少见。 面对来福的疑问,谢梓也一脸茫然,无奈地摇了摇头道:“你这问题我可答不上来。不过按照老大给的图纸,咱们这院墙都快圈好了。” 说着,他抬手朝着四方八门的方向指去,接着说道:“这四个城角的位置,我琢磨着修成碉楼挺合适,四门那儿也一样,先把碉楼建起来。” 来福顺着谢梓手指的方向看去,深以为然地点点头:“你说得在理,这内城修碉楼就够了,外城到时候得修得厚实些。 内城可是要住重要人物的,得先把驻军的营房修好,再建些住房。 对了,可别忘了给老大的府邸预留好位置,他可是说过要亲自设计房屋样式的。” 来之前,鲁修确实特意交代过谢梓,自己日后的住所要亲自设计,让他预留好位置。 两人正说着,一个小兵神色慌张地跑过来, 气喘吁吁地说道:“两位大人,不好了!最近有好些人都病了,也不知道咋回事,身上发紫,浑身没劲儿。” 来福一听,脸色瞬间大变,急忙看向谢梓说道:“这可不是个好兆头啊!你看是不是得去趟新州,找鲁都尉把这儿的事儿汇报一下?” 谢梓听来福这么一说,觉得有理,当机立断道:“行,我这就安排。事不宜迟,我这就去新州,把情况跟都尉说清楚。” 说罢,谢梓即刻带着一名黑蛟卫,飞身上马,扬尘而去,朝着新州的方向疾驰。 鲁修得知这一情况后,不禁眉头微微一蹙。 他也一时摸不着头脑,不知这究竟是何缘由。 思索片刻后,他决定前往城中的回春堂,向那儿的大夫请教。 回春堂中坐诊的大夫名叫焦发起,是一位身体健硕的老者,两鬓斑白,岁月在他脸上刻下了深深的痕迹。 他在这新州行医已有四十余载,经验丰富,声名远扬。 鲁修见到焦发起后,赶忙将病人的症状详细描述了一番。 焦发起听完,微微颔首,缓缓开口道:“听你所言,这般情况,应是他们饮用了当地的水源,有些水土不服。” 鲁修听闻,心中知晓确实存在水土不服这一说法。 可他们皆是从幽州而来,两地地理位置相距并不算远,怎会出现如此状况呢? 于是,他疑惑地问道:“焦郎中,我们从幽州过来,距离此地并不甚远,为何会有这么多人出现这般症状呢?” 焦发起今日病人不多,倒也耐着性子解释道:“这水土不服之症,并非仅取决于路途远近。你所说的症状,与当地的水密切相关。” 说着,他抬手朝着城外的方向指了指,继续说道:“城外那条河水,可不能直接饮用。我们这儿的人,大多饮用井水,或者去儒州取水生活。” 鲁修闻言,似是想起了什么,连忙追问道:“莫不是城外的河水有问题?” “正是如此!少量饮用或许不会有明显症状,但长期饮用,便会如你们那些人一般。” 焦发起一边摇头,一边轻轻摇着手中的蒲扇,不紧不慢地说道。 “若真如焦郎中所言,我大概知道该如何处理这些水了。” 鲁修心中有了主意,赶忙抱拳向焦发起致谢,而后急忙拉着谢梓走出了回春堂。 焦发起被鲁修这话弄得一头雾水,心中暗自思忖:怎么就能处理河里的水了?处理之后真能让那些人生病的状况好转吗? 正想着,忽然想起鲁修走得匆忙,竟忘了给问诊的诊金,气得他用手狠狠拍了一下桌子,无奈叹道:“也罢……” 被鲁修拉着走出回春堂的谢梓也是一脸茫然,忍不住问道:“老大,你知道是咋回事儿了?” “没错,这情况和咱们西山的水有些类似。回去后得赶紧建水塔,这些河水得处理之后才能饮用。另外,回去的路上多买些糖,让得病的人赶紧喝些糖水。” 鲁修一边快步走着,一边说道。 在他的认知里,这河水想必是融入了多种矿物质,产生了对人体有害的物质,当务之急便是对水进行处理。 谢梓领命而去,在鲁修的授意下,购置了大量红糖后便匆匆返回。 他深知修建水塔、处理河水刻不容缓。 水处理这事儿,在西山时他们便已有经验。 经过过滤、吸附后的水,饮用起来便没了那股苦涩味儿。 谢梓回到深井镇后,将病情缘由通报给众人,大家这才明白原来是水土的问题。 再一听说像西山那样修建水塔就能解决问题,那些在西山生活过的人这才恍然,原来用水不当也会致使身体出现毛病。 第179章 新建之地 新州纺织工坊建设的非常快,设备制作及安装也非常的顺利。 短短的半个月就能投入生产。 因为建设初衷是毛纺厂,但是原材料现在还没有,工厂这时候只能制作一些棉麻的产品。 原有的十台机器是可以提花,新作的设备只能纺织平纹。 不过工人大部分都是新人,正好也需要一个磨合期。 所以,纺织工坊已经正式开始生产。 为了节省管理上的麻烦,鲁修任命了一个老技工作为生产管理,给出了百分之五的股份,最为奖励。 苏伶这边也给了一成半的股份,在新州管理采办和销售。 之始至终苏昶都没有参与进来,不是不让他参与,而是他根本不屑这些事情。 纺织工坊正常运转后,三中队马华整编为新州消防队,鲁传跟随来的几个人也进入了三中队第三小队。 新州诸事暂且告一段落,鲁修心中挂念着深井镇的建设情况,遂决定亲自前往查看。 时值中午,鲁修乘坐的马车缓缓驶入建设工地。 他撩起车帘,目光敏锐地打量着四周的地形地貌,心中暗自思忖,此地之所以人烟稀少,必定事出有因。 下得马车,鲁修信步前行,很快便发现了关键所在。 一条小河自北向西南蜿蜒流淌, 此刻正值七月,烈日高悬,河里的水位已然极低,近乎干涸。 听闻上游倒是有几口井,然而打出来的水却带着丝丝苦涩,难以下咽。 想起此前有人因此生病,众人对待饮水问题愈发谨慎。 毕竟三千多人在此生活,若没有稳定的活水来源,这地方终究难以长久发展,迟早会沦为一座死城。 鲁修眉头微蹙,满脸疑惑地说道:“我记得上次途经此处时,河水还是充沛的。” 谢梓上前,连忙汇报自己多方走访了解到的情况:“都尉,据当地百姓所言,此地气候颇为奇特,四季界限并不分明,冬天不算严寒,夏季也不算酷热。 只是,这水源匮乏的问题,始终是个大难题。” 鲁修听闻,表情愈发凝重。 他深知,此地地形虽适宜居住,但整体大环境不佳,诸多工业项目难以在此落地生根,如此下去,着实不利于长远发展。 思索片刻,鲁修开口问道:“你们在此驻守的这一个月,降雨量如何?” 谢梓略作回忆,如实答道:“这一个月里,几乎没怎么下雨。七月本就少雨,唯有一日下了一场大雨,可奇怪的是,那河水竟未能留存下来。” 鲁修听后,缓缓蹲下身子,伸手抓起一把尘土,放在掌心细细捻动, 嘴里喃喃自语道:“这土沙性太重,恐怕地下难寻黏土,甚至连基岩层都甚是浅薄,如此看来,蓄水实在艰难啊!” 谢梓站在身后,听着鲁修这番话,一脸茫然,心中暗自琢磨:都尉说的这些,我怎么一句都听不懂呢? 鲁修站起身来,目光坚定地说道:“看样子,得再多打几口井,方能满足此地众人的生存所需。目前,你们修建了几座水塔?” 谢梓赶忙回应:“目前仅建成了一座标准水塔,与西山所建的水塔规格大致相同。” 鲁修抬眸远眺,只见中心位置矗立着一处高墙,竟将那条小河也圈在了其中,粗略估算,这片区域面积至少有几百亩。 鲁修神色严肃地问道:“你们在建设房屋之前,是否依照我的要求,对排水系统进行了妥善规划?尤其是排水之处,切不可与生活用水区域靠得太近。” 谢梓自信满满地回答:“都尉放心,我们将房屋建在了水源下游,排水系统也严格按照您的要求施工,每个位置都精心修砌了您所说的化粪池。” 鲁修微微点头,满意地说道:“很好,就该如此。日后每家每户的建设,都必须配备化粪池,否则此地环境一旦恶化,便难以长久居住。” 鲁修深知,这般规范建设,才能确保众人不会因环境问题而难以生存。 眼下,他最为关切的,便是未来军器生产的选址问题,毕竟当初的规划并未涉及此项。 鲁修带着众人,围绕着中心地带反复勘察,起初他打算将军器工厂建于北方,可实地查看后发现,唯有东南方向才是最佳选址。 然而,该方向却没有河流,而军器生产诸多环节都离不开水,且用水量极大。 经过再三权衡,鲁修最终将军器生产工厂定在了靠北十里的一处地方。 此处半山之间,将修建一座兵营,至少派驻五百兵力,以此确保军器生产的安全无虞。 山脚下,则规划用于建设冶金、铸造、锻造等车间。 鉴于此处为军器工厂,所有在此工作的人员皆为军工,管理方式自然也采用军事化。 如同坞堡建设一般,先将此地圈定起来,内部再划分成几处工厂,由驻守军队负责严密监视。 选好地址后,鲁修差人将来福唤至跟前,一同商议下一步军器工厂的建设事宜。 待深井镇白日的酷热渐渐消退,夜晚的冷风悄然袭来,若不添一件衣物,便会觉出丝丝寒意。 鲁修紧了紧身上的衣衫,坐在帐篷内的马灯之下, 他摊开舆图,向来福详细介绍道:“来福,这边建设得差不多后,你便先带人前往此处开工建设。工厂所需面积,我已在图上大致标注出来。” 来福赶忙探过头去, 只见舆图上确实有一处标记,北至黄崖山,西临蝙蝠山,东边预留了一处空位,看样子是用于车辆通行,整个区域甚是宽广。 来福指着舆图上的空位,好奇地问道:“这个位置,将来作何用途?” 鲁修看了看舆图上的位置,解释道:“此处日后也会设立军营,届时将与工厂的军工人员混居,并实行内部消防管理。” 来福听闻,不禁打趣道:“如此看来,这地方日后必定热闹非凡,人口也定然不少。” 鲁修微微颔首,眼中闪过一丝憧憬,说道:“不错,此地日后将成为我们的防御中心。中心的内城坞堡,主要作为生活区,会储备大量物资。” 鲁修心中早有规划,他期望将深井镇打造成一个功能完备的地方, 划分出生产区、生活区以及农业缓冲带等多个区域,毕竟自己在此投入了大量财力,满心希望能将其打造成一处世外桃源般的所在。 第180章 惊蛰 鲁修着实没料到,新建一处基地竟会如此困难重重。 一晃眼,一个月的时间就这么过去了,可深井镇的建设进度,实在让人难以满意。 目前仅仅竖起了一道高墙,那墙孤零零地立在那儿,墙内房屋的建设屈指可数,稀稀落落的几间,显得格外冷清。 军器工坊那边,也急需动工建设。 但就目前的情况来看,也只能先着手搭建一些军营,以及修筑必要的防御工事。 鲁修心里清楚,自己在深井镇手头的兵力实在有限,满打满算也就三个中队。 其中,四中队常威远在蔚州,三中队马华又因新州的事务缠身,抽不开身。 幽州那边还留着一个中队的人手,如今在深井镇的,仅有来福带领的一个中队。 就这点兵力,要是万一遭遇战事,想要守住此地,简直是难如登天,根本来不及防御。 鲁修暗自思量,看来必须得把马华和常威等人调过来才行。在这局势复杂的地方,要是没有足够的军队驻守,迟早会出乱子。 尤其是远在蔚州的常威,当初鲁修没把他调回,是想着蔚州需要有人掌控局面。 可如今自己这边都自身难保了,哪还顾得上那么多。 再者,身边的黑蛟卫如今也分散在各处。 鲁修深知,自己身边太需要得力人手办事了,当务之急,得把黑蛟卫的人全都调回来。 就在鲁修心里反复盘算着如何收缩人手的时候,远在幽州,却意外地生出了一些事端。 苏定山离开幽州后,苏朝阳自恃是苏府嫡系,竟强行派人前往西山,妄图接手那两处工坊。 当时,在西山负责安全事务的锦衣卫以及西厂负责消防的人员,面对苏朝阳如此强硬的举动,有心阻拦,却又无能为力。 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工坊里管事的人员就被苏朝阳彻底换了个遍。 那些原本熟悉工坊运作的老人,都被扫地出门,换上了苏朝阳的心腹。 这一情况,如同长了翅膀一般,迅速传到了新州。 此时,苏伶正负责接手各类情报事务,听闻这个消息,顿时气得柳眉倒竖。 “大哥,二哥这么做,怕是很快就会把这两个工坊搞垮啊!” 苏伶心急如焚,赶忙找到苏昶商量此事。 此刻,苏伶在新州手下,除了鲁花等寥寥几人,实在没什么能商量事儿的人了。 苏昶这些年一直在京城埋头读书,一门心思钻研学问,向来对商人的行径颇为不屑。 况且,他心里明白,很多事情不是自己贸然出头就能轻易解决的。 至于从幽州回到新州,他始终觉得,自家就算不靠那些在他看来低贱的商贾之事,也一样能过得很好。 “商贾之事,你还是少掺和为妙,让手下人去处理就行。再说了,幽州的工坊现在在老二手里,你有什么不放心的呢?” 苏昶不以为然地说道。 苏伶一听,心里不服气,赶忙解释道:“大哥,你有所不知啊。父亲做镇北王的时候,军费开支就像个无底洞,朝廷又从不给补给。 多亏了去年有了那几个工坊,咱家的日子才安稳了些。商贾带来的丰厚利益,才能让军队打胜仗啊。” 苏昶却依旧不为所动,淡淡地说:“你自己也说了,那是以前父亲身为镇北王的时候,自家封地的事儿,自然得花钱维持。 可如今封地都被朝廷收回去了,军队的军费理应由朝廷出,咱们何必操心呢。” 苏伶心里虽然很不满,但苏昶都这么说了,她也没办法。 毕竟,对方是自己兄长,有些话也不好说得太过分。 想来想去,看来只能把这个消息告诉父亲,让他来定夺此事了。 于是,苏伶匆匆来到书房,坐在书桌前,铺开宣纸,蘸饱墨汁,把苏朝阳在幽州的所作所为,详详细细地写信告诉了苏定山。 而此刻,还在深井镇忙碌的鲁修,对这一切还一无所知。 他只是派人快马加鞭赶到蔚州,给常威送去书信,命令他立刻带人来深井镇,只需留少量人手在蔚州维持局面就行。 新州这边的情况也很棘手,马华既要负责保护苏府一家人的安全,又要兼顾新州纺织工坊的事务,短时间内,根本抽不出人手过来。 不过,马华倒是派人给苏伶送了封信,信里提到,苏定山那些被裁撤下来的亲军,可以重新组建成新的家将,没必要非得补充进军队里。 苏伶收到鲁修的来信,仔细琢磨了一番,觉得他说得确实有道理。 如今的苏定山今非昔比,身边要是不留些可靠的人,日后万一局势再有变化,恐怕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了。 只是,苏伶心里很是纠结,苏朝阳在幽州的那些事,该怎么向父亲解释呢? 此时,鲁修正与来福站在深井镇的高坡之上,望着那片尚未成形的建设工地, 鲁修眉头紧锁,一脸凝重地说道:“来福,如今这局势,咱们手头的兵力实在太过薄弱。 军器工坊急需开工,可就凭咱们现在这点人,根本守不住。我打算把常威和马华调过来,你觉得如何?” 来福微微皱眉,思索片刻后说道:“都尉,调他们过来固然能解燃眉之急,可蔚州和新州那边怎么办?万一出了事,咱们也不好交代啊。” 鲁修目光坚定地看着远方,缓缓说道:“我也知道这两处不能没人照应,但如今深井镇才是重中之重。若此地守不住,咱们之前的努力就全白费了。 蔚州让常威留少量人手维持局面就行,新州那边,马华既要保护苏府,又要兼顾工坊,短时间内确实难以抽调太多人手。 但无论如何,得先确保这里的安全。” 来福点了点头,说道:“都尉所言极是,只是这人员调动,还得尽快安排妥当,以免夜长梦多。” 鲁修拍了拍来福的肩膀,说道:“嗯,我已经派人给常威送信了,让他即刻带人赶来。接下来,咱们得加快军营和防御工事的建设进度,绝不能掉以轻心。” 来福神情严肃,抱拳说道:“是,都尉!我这就去安排,定不让您失望。” 说罢,来福转身匆匆离去,鲁修望着他的背影,心中默默祈祷一切顺利。 第181章 惊蛰二 与此同时,在新州一处静谧的庭院内,苏伶正与鲁花在书房中商讨应对之策。 苏伶秀眉紧蹙,满脸忧虑之色,焦急地说道:“鲁花,如今二哥在幽州简直是肆意妄为,这般行事,我实在担心西山工坊会毁于一旦。 可大哥又固执己见,不愿插手此事,你快帮我想想,到底该怎么办才好?” 鲁花微微低头,手托下巴,陷入沉吟。 片刻后,她抬起头,神色沉稳地说道:“小姐,依我看,当务之急还是先等老爷的回信。老爷一生历经无数风浪,阅历极其丰富,以他的智慧,定能想出妥善的解决办法。 只是,咱们也不能只是干等着,得主动想办法稳住幽州那边的局面,不能任由二公子胡作非为。” 苏伶无奈地叹了口气,焦急地来回踱步,说道:“话虽如此,可如今咱们在幽州的人手都被二哥尽数换掉了,现在想要有所行动,根本无从下手啊。” 鲁花并未慌乱,她再次思索片刻后,眼睛一亮,说道:“小姐,或许咱们可以尝试联系一下之前在工坊做事的老人。 他们在工坊工作多年,对工坊的情况了如指掌,说不定能帮上大忙。 而且,咱们还可以暗中安排人手,密切观察二哥的一举一动,收集一些他肆意妄为的证据,这样一来,等老爷回来后,便能更好地处理此事,让二公子无可狡辩。” 苏伶听后,眼睛瞬间一亮,仿佛在黑暗中看到了一丝曙光, 她紧紧握住鲁花的手,说道:“鲁花,你说得太有道理了。那就麻烦你赶紧去安排,联系那些老人的时候,一定要反复叮嘱他们,务必小心行事,千万不能被二哥发现。 一旦被察觉,不仅他们自身会有危险,咱们的计划也会全盘皆输。” 鲁花用力地点了点头,眼神坚定地应道:“是,小姐,您放心,我这就去办。”说罢,鲁花转身,迈着坚定的步伐快步走出房间。 苏伶望着她的背影渐渐消失在门口,心中暗暗祈祷一切能够顺利解决。 她深知,西山工坊凝聚着父亲和许多人的心血,绝不能就这样毁在二哥的手中。 而此时在幽州,苏朝阳自从强行霸占西山工坊后,愈发肆无忌惮。 他每日带着一群酒肉朋友在工坊内肆意玩乐,对工坊的生产经营不闻不问,却又随意下达各种荒诞的指令。 他嫌弃工坊原有的生产流程繁琐,便强行要求更改,全然不顾这样做会对产品质量造成何种影响。 那些经验丰富的老师傅们纷纷上前劝阻,却被苏朝阳的手下粗暴地推搡到一旁。 “你们这群老东西懂什么!本公子说改就得改,都给我闭嘴!”苏朝阳不耐烦地呵斥道。 在他的胡乱指挥下,生产出来的产品质量急剧下降,原本畅销的货物,如今堆积在仓库里无人问津。 但苏朝阳却丝毫不在意,依旧我行我素。 不仅如此,苏朝阳还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随意克扣工人的工资。工人们辛辛苦苦劳作一个月,到手的工钱却少得可怜。 “二公子,我们一家老小都指着这点工钱过日子啊,您不能这样啊!”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工人颤抖着声音说道。 “哼,不想干就滚!有的是人抢着来干。”苏朝阳冷酷地说道。 面对苏朝阳的恶行,留守在西山的老苌心急如焚。他深知,若不尽快想办法制止,西山工坊必将彻底衰败。 老苌暗中联系了一些忠诚可靠的手下,试图寻找机会夺回工坊的控制权。 他先是尝试与苏朝阳进行谈判,希望能晓之以理,让他迷途知返。 “二公子,您这样折腾下去,工坊迟早会垮掉的。您不为自己着想,也该为这么多工人的生计考虑考虑啊。”老苌诚恳地说道。 “老苌,少在我面前假惺惺。这工坊现在是我的,轮不到你来说三道四。你要是再敢啰嗦,别怪我不客气!”苏朝阳怒目圆睁,威胁道。 谈判无果,老苌并未气馁。 他开始收集苏朝阳在工坊胡作非为的证据,同时联络那些被苏朝阳赶走的老师傅们,鼓励他们团结起来,共同对抗苏朝阳的恶行。 “各位师傅,咱们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工坊被毁,大家一起想想办法,一定能把二公子的恶行揭露出来。”老苌坚定地说道。 老师傅们纷纷响应,他们提供了许多苏朝阳违规操作、克扣工资等证据。老苌将这些证据小心翼翼地保存好,等待合适的时机,给苏朝阳致命一击。 老苌深知,仅凭这些证据还远远不够,苏朝阳毕竟是苏府二公子,在幽州也有些势力,若想扳倒他,还需从长计议。 于是,老苌一边暗中继续收集证据,一边留意着苏朝阳的一举一动,等待着最佳时机的到来。 而苏朝阳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已经被老苌盯上,依旧在工坊里为所欲为。 他见工坊生意愈发惨淡,不但不反思自己的过错,反而变本加厉地压榨工人,甚至打起了工坊设备和原材料的主意,想要将其变卖换钱,以供自己挥霍。 一天,老苌得知苏朝阳打算将一批珍贵的纺织设备卖给一个奸商,价格低得离谱。 他心急如焚,深知这批设备一旦卖掉,工坊将再无翻身之日。 于是,老苌决定冒险一试,设下一个圈套,让苏朝阳自食恶果。 老苌先找到那个奸商,向他透露了苏朝阳急于出手设备的消息,并暗示奸商其中有利可图。 奸商本就是唯利是图之人,听闻后自然心动不已。 老苌又偷偷安排人手,在交易现场附近埋伏好,只等苏朝阳上钩。 交易那天,苏朝阳带着几个手下,大摇大摆地来到约定地点。奸商早已等候多时,看到苏朝阳带来的设备,眼中闪过一丝贪婪。 双方很快谈好价格,就在苏朝阳准备收钱交货时,老苌带着埋伏好的人突然出现。 “苏二公子,你身为苏府子弟,竟做出如此变卖产业,中饱私囊的勾当,你就不怕老爷知道后,家法处置吗?”老苌大声呵斥道。 苏朝阳先是一愣,随后恼羞成怒地说道:“老苌,你竟敢坏我好事!你不过是个下人,有什么资格管我的事?” “我虽只是个下人,但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毁掉工坊,让这么多工人失去生计。 你今日的所作所为,在场的人都看得清清楚楚,这些证据足以让老爷严惩你。”老苌毫不畏惧地回应道。 苏朝阳心中有些慌乱,但仍嘴硬道:“你别血口喷人!这是我苏家的产业,我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 这时,老苌安排的人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笔墨纸砚,让在场的人纷纷写下证词,证明苏朝阳的恶行。 奸商见势不妙,生怕惹上麻烦,也连忙配合。 苏朝阳见状,知道大势已去,心中又气又恨。 但他仍不甘心就此罢休,恶狠狠地说道:“老苌,你给我等着,今日之仇,我定加倍奉还!”说完,带着手下灰溜溜地走了。 第182章 苏朝阳的心思 老苌成功阻止了苏朝阳变卖设备的恶行,暂时保住了工坊。 但他心里清楚,苏朝阳绝不会善罢甘休,日后必定还会想出其他法子来捣乱。 于是,老苌一边加强对工坊的守护,一边将苏朝阳的所作所为详细地写信告知了苏定山,希望老爷能尽快回来主持公道,彻底解决此事。 而在新州,苏伶也在焦急地等待着父亲的回信。 她每日都让鲁花去打听消息,盼望着能早日得到解决此事的办法。 终于,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苏定山的回信到了。 苏伶迫不及待地拆开信件,只见信中言辞严肃,苏定山责令苏朝阳即刻停止在西山工坊的一切不当行为,并命他速速前往新州,听候发落。 同时,苏定山对老苌的坚守与机智表示赞赏,让他继续维持工坊的日常运作,等待进一步指示。 苏伶看完信,心中稍感宽慰,她立刻命人将信送往幽州,务必让苏朝阳尽快知晓父亲的命令。 然而,苏朝阳得知消息后,心中满是不甘与怨恨。 他不仅不愿前往新州,反而想着如何给老苌和苏伶一个“教训”,以解心头之恨。 就在苏朝阳绞尽脑汁谋划报复之时,他意外得知了苏家镇酿酒与卢家卢雅君合作的消息,而且大批用于酿酒的粮食竟存放在涿州粮仓。 苏朝阳眼中闪过一丝阴狠,他觉得这是一个绝佳的报复机会。 于是,他毫不犹豫地将此事捅给了幽州刺史岳不帷,添油加醋地说苏家私自囤积大量粮食,意图不轨。 第二日清晨,苏朝阳精心打扮了一番,身着华丽锦袍,头戴玉冠,故意摆出一副气宇轩昂的模样,带着几个心腹家丁,大摇大摆地朝着幽州刺史府走去。 一路上,他心里反复琢磨着见到岳不帷后该如何添油加醋地描述此事,务必让岳不帷深信苏家心怀不轨。 来到刺史府门前,苏朝阳趾高气昂地对守门侍卫说道:“去通报你家大人,就说苏府二公子苏朝阳求见,有要事相商。”守门侍卫见他这般架势,不敢怠慢,赶忙进去通报。 不多时,侍卫出来,恭敬地说道:“苏二公子,我家大人有请。”苏朝阳微微点头,带着家丁昂首阔步地走进府中。 穿过几道回廊,苏朝阳来到了岳不帷的书房。 岳不帷正坐在书桌后,手里随意翻着一本古籍, 听到脚步声,抬眼望去,见苏朝阳进来,心中暗自不屑,脸上却仍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起身相迎道:“苏二公子,今日怎有空光临寒舍啊?” 苏朝阳赶忙上前,装出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拱手行礼道:“岳大人,朝阳此番前来,实是有万分紧急之事相告,此事关乎幽州的安危啊!” 岳不帷心里想着这败家子又要搞什么名堂,脸上却不动声色,漫不经心地示意苏朝阳坐下慢慢说。 苏朝阳也不客气,一屁股坐下,便迫不及待地说道:“岳大人有所不知,我苏家镇与卢家暗中勾结,竟在涿州粮仓囤积了大批粮食。他们如此行径,恐怕是意图不轨啊!” 岳不帷心中冷哼一声,脸上却佯装惊讶,问道:“苏二公子,此话怎讲?你可有证据证明他们囤积粮食是心怀叵测?” 岳不帷心里清楚,苏家做事向来谨慎,怎会轻易留下把柄,眼前这苏朝阳定是在夸大其词,不过他倒想看看这小子能说出什么花样。 苏朝阳心中暗喜,以为岳不帷已上钩,赶忙说道:“岳大人,如今这局势,谁不知道粮食乃是重中之重。 他们一下子囤积如此多的粮食,绝非仅仅为了普通营生。 我暗中查探过,他们正在苏家镇筹备酿酒事宜,可酿酒哪用得着这么多粮食?分明是打着酿酒的幌子,实则另有图谋啊!” 岳不帷心中不屑更甚,心说这理由简直牵强附会, 但仍抚着胡须,假装沉思片刻后说道:“苏二公子,此事非同小可,若你所言属实,那可真是大事一桩。只是,仅凭你一面之词,恐怕难以服众啊。” 岳不帷并不想轻易被苏朝阳当枪使,他要看看这小子还有什么招数。 苏朝阳一听,赶忙从怀中掏出几张纸,递到岳不帷面前,说道:“岳大人,这是我收集到的一些关于他们酿酒合作的文书, 虽不能直接证明他们谋反,但您看这粮食的用量,明显远超寻常酿酒所需。这背后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岳不帷接过文书,随意瞟了几眼,心中已然明了这不过是苏朝阳的片面之词,根本不足以构成苏家谋反的证据。 他抬眼看向苏朝阳,心中虽满是不屑,脸上却仍挂着微笑说道:“苏二公子,你提供的这些信息确实很重要。 本刺史定会彻查此事,绝不姑息任何企图危害幽州安定之人。” 岳不帷盘算着,或许可以利用此事从苏家捞些好处。 苏朝阳见岳不帷表态,心中大喜,连忙说道:“那就有劳岳大人了。苏家本是名门望族,我也不愿看到家族中有此等心怀不轨之人,坏了苏家的名声。 岳大人若能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朝阳定感激不尽。” 岳不帷微笑着点点头,心想这苏朝阳真是愚蠢至极,为了一己之私,不惜出卖家族。嘴上却说道:“苏二公子放心,本刺史定不会让你失望。只是,此事还需从长计议,切不可打草惊蛇。” 苏朝阳赶忙应道:“是是是,一切全凭岳大人做主。朝阳但凭大人差遣。” 一番交谈后,苏朝阳带着得意的笑容离开了刺史府。 他觉得自己这一招定能让苏家陷入困境,心中暗自期待着看苏伶、鲁修等人惊慌失措的模样,丝毫没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可能给苏家带来灭顶之灾。 而岳不帷望着苏朝阳离去的背影,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 眼中露出一丝轻蔑与贪婪,开始谋划着如何利用此事为自己谋取最大的利益,顺便好好教训一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败家子。 第183章 常威回归 岳不帷望着苏朝阳离去的背影,脸上那虚伪客套的笑容瞬间如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脸凝重与深深的无奈。 他与苏定山共事多年,对苏定山的为人了如指掌,深知其为家族的兴旺殚精竭虑,苦心经营多年。 可如今苏朝阳却如此肆意妄为,全然不顾家族的声誉与安危,简直就是在自毁家门,岳不帷实在无法对此坐视不管。 岳不帷缓缓转过身,脚步沉重地走回书桌前,仿佛背负着千斤重担,重重地坐下。 他眉头紧紧拧在一起,宛如一座险峻的山峰,眼神中透露出忧虑与气愤交织的复杂神色。 他暗自思忖:这苏朝阳真是个扶不上墙的败家子,做出如此坑爹的糊涂事,恐怕会给苏家招来灭顶之灾啊。 思索良久,岳不帷长叹一声,那叹息声仿佛从心底最深处涌出,带着无尽的感慨与无奈。 他缓缓伸手,拿起桌上的毛笔,在砚台中用力地蘸满墨汁,略作沉吟,脑海中梳理着苏朝阳的种种劣迹,随后便伏案疾书。 他下笔有力,笔尖在纸张上划过,发出“沙沙”的声响,仿佛要将对苏朝阳的不满与对苏家前途的担忧,都毫无保留地倾注在这封信中。 信里,他详细地阐述了苏朝阳在幽州的所作所为。 从当初强行派人霸占西山工坊,赶走原本管事之人,换上自己的心腹,致使工坊经营混乱; 再到如今污蔑苏家与卢家囤积粮食意图不轨,将此事捅给岳不帷,妄图借他之手打压苏家。 岳不帷希望苏定山能尽快采取有效措施,制止苏朝阳的荒唐行径,尽全力挽回已然岌岌可危的局面。 与此同时,在蔚州。 常威收到鲁修的来信,只是匆匆一瞥,神色瞬间变得冷峻而严肃,他深知事态已然到了刻不容缓的紧急关头。 常威当机立断,立刻着手将分散在各处的锦衣卫迅速调集回来。 不多时,一众锦衣卫身着黑色劲装,手持利刃,整齐地列队在常威面前。 常威目光如炬,宛如两把锐利的宝剑,扫视着面前精神抖擞的众人。 他深吸一口气,声音洪亮且坚定地大声说道:“兄弟们,鲁都尉有紧急军令,即刻出发前往深井镇!” 言罢,他猛地一拉缰绳,胯下骏马嘶鸣一声,扬起一片尘土,常威一马当先,带着百名锦衣卫如同一股黑色的洪流,朝着深井镇疾驰而去。 回到深井镇后,他们径直前往鲁修所在之处。 常威身旁一位从云州归来的锦衣卫,满脸愤慨之色,眼眶都气得微微发红, 赶忙上前一步,单膝跪地,声音中带着难以抑制的悲愤说道:“鲁都尉,云州如今的状况实在是惨不忍睹啊! 近日来,匈奴人越发猖獗,频繁地骚扰劫掠,云州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苦不堪言。 那些匈奴人所到之处,宛如恶魔降临,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许多宁静的村庄都被洗劫一空,房屋被付之一炬,化为灰烬。 百姓们被迫背井离乡,流离失所,街头巷尾皆是哭声震天,令人痛心疾首啊!” 鲁修听闻此言,脸色瞬间阴沉得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乌云密布。 他怒目圆睁,眼中仿佛要喷出火来,咬牙切齿地说道:“这群匈奴人实在是欺人太甚!竟敢在我大乾的土地上如此肆意妄为,简直不把我大乾王朝放在眼里! 朝廷也真是糊涂,正值镇北王交接的关键时刻,竟对云州的危急情况视而不见,没有派出一兵一卒前去支援,让无辜的百姓承受这般苦难。” 常威也是一脸怒容,紧握的拳头关节泛白,附和道:“是啊,鲁都尉。云州的百姓每日都在恐惧中煎熬, 那些匈奴人毫无人性可言,连手无寸铁的老弱妇孺都不放过,手段残忍至极。 咱们就这么离开云州,实在是心有不甘啊,恨不得立刻杀回去,与匈奴人拼个你死我活,为云州百姓报仇雪恨!” 这时,一旁的王洪刚也是满脸气愤,忍不住大声说道:“都尉,咱们绝不能就这么算了,得想个办法好好教训教训这群匈奴人,绝不能让他们如此嚣张下去,否则我大乾的威严何在!” 鲁修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怒火,说道:“我又何尝不想立刻带兵杀回去,为云州百姓报仇雪恨呢? 但如今深井镇的建设同样关乎重大,这里是我们日后发展的根基,不容有失。 咱们先把这边的事情处理妥当,积蓄力量,日后再找机会好好收拾这群匈奴人,让他们为自己的恶行付出惨痛的代价!” 另一边,军器工坊内已是一片热火朝天的建设景象。 来福严格按照鲁修的战略部署,在黄崖山和蝙蝠山一带精心设置了一二三号军事防御工事。 这些防御工事,并非仅仅是简单的常规哨所掩体。 鲁修目光长远,有着高瞻远瞩的设想,他计划在这些关键位置建设两三个远程火炮的炮位。 只是目前条件还未成熟,毕竟一些关键材料还远在涿州。 运输这些材料需要等待工坊或者工事建设到一定程度,以便更好地接收和安置,确保后续工作能够顺利进行。 常威回到深井镇后,鲁修原本考虑让他负责内城的一些防务工作。 毕竟从深井镇的长远发展来看,内城四角的位置至关重要,必须建设坚固的堡垒,以此来增强整体的防御能力。 经过一番深思熟虑,鲁修最终决定将深井镇南边的一处位置划分给常威,让他在那里建设一个营区,并将其命名为常威营。 常威得知此事后,激动得满脸通红,仿佛被点燃的火焰,眼中闪烁着激动与期待的光芒。 他大步上前,紧紧握住鲁修的手,声音因激动而微微颤抖,说道:“鲁都尉,您如此信任我,将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我,我常威对天发誓,定不会让您失望。 我这就回去着手规划,定要把常威营建设得固若金汤,成为深井镇坚不可摧的防线!” 鲁修微笑着拍了拍常威的肩膀,说道:“我相信你,常威。这常威营日后可是深井镇的重要防线之一,关系着我们的安危,你可得多费些心思,不能有丝毫懈怠。” 常威用力地点点头,眼神中充满了坚定,说道:“都尉放心,我这就去召集兄弟们商议,尽快拿出详细的建设方案。 从选址规划到材料准备,我都会亲力亲为,确保营区能够早日建成,不负您的信任!” 说罢,常威便风风火火地转身离去,迫不及待地开始为常威营地建设忙碌起来,那匆忙的背影,仿佛带着无尽的力量与决心。 第184章 幽州工坊 苏定山端坐在书房之中,烛火摇曳,将他的身影在墙壁上拉得忽长忽短。 他手中紧握着岳不帷的来信,刚展开信纸匆匆扫了几眼,原本还带着几分平静的脸色, 瞬间阴沉得仿若墨染,仿佛暴风雨来临前那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的天空。 信中苏朝阳的种种劣迹,宛如一把把寒光凛冽的利刃,直直地刺痛着他的心。 每一行字都像是一把重锤,狠狠地砸在他的心头,让他的内心泛起阵阵剧痛。 他心中的怒火“轰”地一下熊熊燃烧起来,那恨铁不成钢的情绪,如汹涌澎湃的潮水般在心底翻涌奔腾,几乎要将他整个人淹没。 他猛地一拍桌子,桌上的物件被震得“哐当”作响,烛火也被吓得左右摇晃,似在畏惧他此刻的盛怒。 然而,随着这阵狂风骤雨般的怒火稍稍平息,他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整个人无力地靠在椅背上,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这些年来,他一心扑在家族大业与朝廷繁杂的事务上,就像一个不知疲倦的陀螺,不停地旋转。 为了家族的荣耀,为了朝廷的安稳,他日夜奔波,殚精竭虑,却忽略了对两个儿子成长的陪伴与引导。 想到此处,一丝愧疚悄然爬上他的脸庞。 长夜漫漫,孤灯在寂静的房间里孤独地摇曳着,昏黄的灯光仿佛也被这沉重的氛围压得有些黯淡。 窗外,夜幕如同一块巨大且沉甸甸的黑色绸缎,严严实实地压在大地上,让人莫名地感到压抑。 冷风如同一头咆哮的野兽,呼啸而过,吹得窗棂“嘎吱嘎吱”作响,那声音仿佛是在诉说着无尽的凄凉与哀怨。 月光被厚重的云层无情地遮挡,偶尔挣扎着透出几缕微弱的光线, 在地面上投下斑驳的暗影,那些暗影宛如张牙舞爪的鬼魅身影,给这寂静的夜又增添了几分阴森的气息。 苏定山静静地坐在桌前,眼神空洞地望着窗外的夜景,心中五味杂陈,各种滋味交织在一起。 他深知,苏朝阳虽然行事荒唐至极,但终究是自己的亲生儿子,在成长的道路上,因为自己的疏忽,缺少了正确的引导,才一步一步走到今天,犯下如此不可饶恕的过错。 一番思索后,他长叹一声,那叹息声仿佛从灵魂深处缓缓溢出,饱含着无尽的无奈与期许。 他决定再给苏朝阳一次机会,就像在黑暗中为他点亮一盏希望的明灯,期望能将他从歧途上拉回正道。 苏定山缓缓提起笔,在砚台中蘸饱墨汁,那墨汁如同他此刻复杂的心情,浓稠而沉重。 他在信纸上洋洋洒洒地写下自己的想法,每一个字都仿佛倾注了他对儿子的期望与告诫。 他在信中告知苏朝阳,幽州的工坊既然交给他管理,他便拥有乾纲独断的权力,能够掌控经营大权。 不过,关于工坊的股份占比问题,他希望苏朝阳能够明白责任重大,务必尽职尽责,切不可辜负这份信任。 当然,如果苏朝阳一心想要独揽大权,也可以与其他股东商议,倘若能达成一致,将所有股权全部交给他也并非不可。 写完信,苏定山放下笔,凝视着那封信,眼中满是忧虑。 他不知道这番苦口婆心的话语,苏朝阳究竟能不能听进去,能不能就此幡然醒悟,重新走上正轨。 翌日, 苏定山带着亲卫,快马加鞭地朝着新州赶去。一路上,马蹄扬起阵阵尘土,他们如同疾风一般在道路上飞驰。 苏定山的衣衫很快便沾染了不少尘土,面容也因连日的奔波显得格外疲惫,原本坚毅的脸上此刻也透露出几分憔悴。 苏昶和苏伶得知父亲归来,赶忙恭恭敬敬地迎上前去。 苏定山看着眼前亭亭玉立的女儿和稳重懂事的儿子,心中感慨万千,不禁轻轻招手示意他们坐下,脸上露出和蔼的笑容, 声音略带沙哑地轻声说道:“为父不在新州的日子,让你们受苦了。” 二人闻言,齐声回应道:“我们不辛苦。父亲为了边境日夜操劳才是最辛苦的。” 苏定山微微点头,目光柔和地转向苏昶,缓缓说道:“昶儿,你一直在京师,为父平日里忙于事务,对你的关心实在太少太少。 这次家中突生变故,又让你跟着来到这个苦寒之地,你不会责怪为父吧。” 苏昶听到父亲这样说,急忙起身,眼中已然含泪, 语气诚恳且坚定地说道:“父亲何出此言!孩儿深知父亲为家族日夜操劳,费心费力,殚精竭虑。家中变故,实非父亲所愿。 孩儿能与父亲、妹妹一同面对这些风雨,乃是孩儿的福气。无论身处何地,孩儿都愿与父亲共进退,绝无半句怨言。” 苏定山见苏昶如此识大体,心中倍感欣慰,默默点头,眼角不禁涌出几滴晶莹的泪珠。 他轻轻挥袖,擦拭了一下眼角,而后含笑对苏伶道:“幽州虽好,但如今时过境迁,早已不再是我们的天下。 纺织与酿酒的工坊,就此让出,由你二哥一个人去经营吧。” 苏伶没想到父亲一回来就说出这样的话,心中满是不解,不禁脱口问道:“难道真的一个工坊都容不下我们了吗?” “不是容不下,而是你二哥需要。” 苏定山语气决绝,不容置喙,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无奈与坚定,仿佛做出这个决定他也经历了无数次内心的挣扎。 苏伶看着父亲的神情,心中瞬间明白了这话背后的含义。 她深知二哥的性格与如今的处境,无奈地轻轻叹息一声道:“工坊都是鲁修凭借一人之力建立起来的,给我们股份是出于对苏家的感谢。 如果说要让出股份,这件事还是需要与鲁修说清楚才行。” 苏定山当然知道这种事情必须与鲁修交底,只是一想到要自己去面对鲁修,心中实在是难以放下身段。 他思索片刻,脸上勉强堆起一丝笑容道:“这种事情还是你与他说吧,让你大哥陪着你去一趟。” 苏昶向来对这些经商之人颇为不屑,听到父亲让他陪苏伶去找鲁修,心中满是鄙夷,忍不住说道:“去一封书信即可,何必亲自前往?” 苏伶深知大哥的态度,心中暗自思忖,如今的苏府已今非昔比,行事更需谨慎。 写信给鲁修,只会让他们之间无端产生嫌隙。 想到此处,她赶忙说道:“大哥如果不方便,那就让小妹去吧。” 说罢,转头看向苏定山,问道:“父亲,就这样无条件让出股份吗?” 苏定山道:“钱,我们苏家现在没有,你看看有没有其它条件,只要在为父权力范围内的,都可以提。” 苏伶闻言,缓缓点头,心中暗自思索:我们苏家现在还有什么? 此次去谈判,和巧取又有什么区别?但为了家族的和睦,为了给二哥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也只能如此了。 第185章 工坊之事 苏伶一路风尘仆仆,终于来到了深井镇。只见此地呈现出一片热火朝天的繁忙建设景象。 极目远眺,远处黄土漫天飞扬,仿佛一层厚重的黄色帷幕,将天地间渲染得一片昏黄。 工人们穿梭其中,正忙碌地搬运着砖石木料,那嘈杂的劳作声交织在一起,似一曲激昂又杂乱的乐章。 烈日高悬于空,如同一颗炽热的火球,无情地炙烤着大地,地面仿佛被点燃了一般,蒸腾起阵阵扭曲的热浪,让人仿佛置身于巨大的蒸笼之中。 苏伶踏入深井镇内城,映入眼帘的是已建设出的两排房屋。 在这片略显荒芜的环境里,这两排房屋显得格外突兀,土黄色的墙壁在阳光的强烈照射下,反射出刺眼的光芒,仿若能刺痛人的双眼。 新砌的砖石散发着阵阵燥热的气息,仿佛在诉说着建设的艰辛。 房屋四周堆满了各种各样的建筑材料,一片杂乱无章的景象,却也透着一股蓬勃发展的生机。 鲁修万没想到苏伶竟会出现在此。 在这条件艰苦的地方,一位平日里养尊处优的大小姐突然到访,着实让他既感到意外,又满心感动。 “苏小姐,您怎么到这艰苦之地来了。外面阳光如此毒辣,快请进屋。” 鲁修一边说着,急忙侧身让出一条通道,动作稍显慌乱,眼神中却满是关切,一心方便苏伶尽快进屋躲避烈日。 苏伶走进屋内,发现这是一间套房。 踏入正间,前后皆有门,旁边还有一个房间,看样子似乎是一间卧房。 后面的门通往一个小院。这样的房屋结构,苏伶平日里很少见到,这其实是后世鲁修军营常见的样式。 正间屋内摆放着一张略显粗糙的桌子,四条凳子歪歪斜斜地置于四周,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慌乱的挪动。 靠着墙壁有一个壁橱,里面空空如也,没有任何物件,显得格外冷清。 “鲁都尉,不……我该称呼您什么呢?” 镇北王府被裁撤之后,锦衣卫自然已不复存在,鲁修都尉的身份未经朝廷报备,此刻也已名存实亡,苏伶一时间颇感犯难。 “苏小姐不必为此纠结,职务不过是一种区分人与人之间地位的阶梯罢了。我如今在此打造一座城镇,日后便会是这里的城主。” 鲁修并不在意那些虚名,对于他而言,自己在这深井镇,无论是称城主还是镇主,都无关紧要。 “呵呵,那我便提前称呼您为城主吧。我此次前来,是受父亲的嘱托,为的是幽州工坊之事。” 随后,苏伶将苏朝阳在幽州的所作所为,一五一十、详详细细地讲述了一遍。 鲁修听闻,内心顿时如翻江倒海一般,满是难以言喻的不理解与愤慨。 他实在想不通,苏朝阳为何如此目光短浅,竟做出这般糊涂至极的事。 那些工坊凝聚着众人无数的心血,如今却被他肆意破坏,这不仅是对合作情谊的公然背叛,更是对未来发展前景的严重阻碍。 苏伶见鲁修这般反应,心里清楚自己父亲的处理方式确实有所不妥,但既然自己受父亲所托前来商议此事,总得给鲁修一个交代。 她轻声安慰道:“鲁城主,您也别太介怀。我能理解父亲的想法,虽然此事处理得确实不太妥当,但总归还是要想办法解决。” 鲁修意识到自己刚才的情绪有些失控,神色渐渐恢复平静, 坦然说道:“我只是一时难以理解罢了。苏小姐与王爷对我有恩,我不会为了这样的事一直耿耿于怀。” 说到此处,鲁修压低声音,神情严肃地说道:“您要知道,涿州储备的粮食,那可是我们应对未来突发状况的关键底牌。 二少爷如此胡作非为,到底是要害谁呢? 他难道不明白,这极有可能让我们在未来陷入绝境吗? 如今局势本就错综复杂,粮食乃是重中之重,他却仅仅为了一己私欲,就将大家的心血和未来的保障随意践踏,实在是……唉!” 鲁修无奈地缓缓摇头,眼中满是深深的痛惜之色。 苏伶心中同样充满无奈,轻轻叹息一声,说道:“鲁城主,我又何尝不知道二哥此举荒唐至极。可他如今已然犯下大错,父亲也是希望尽量弥补,才特意让我来与您商议解决之策。” 鲁修微微皱眉,沉思片刻后说道:“苏小姐,我并非不愿做出让步,只是这工坊之事牵连甚广。如今苏二公子如此肆意妄为,已然严重影响到了整个布局。 涿州的粮食,本是为了工坊的后续发展以及应对各种可能出现的危机,他这么一闹,万一被别有用心的人利用,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苏伶咬了咬嘴唇,神色凝重地说道:“鲁城主所言极是,我此次前来,正是想听听您的想法。父亲也说了,只要是在他权力范围之内,您有任何条件,尽管提出来便是。” 鲁修沉默了好一会儿,缓缓开口说道:“苏小姐,实不相瞒,如今深井镇建设正面临着人手与物资短缺的困境。 若苏家能在这两方面给予支持,我可以考虑让出工坊股份。毕竟,大家之前合作得也算愉快,我也不愿因为此事与苏家闹得太僵。” 苏伶心中一喜,赶忙说道:“鲁城主放心,此事我一定会如实向父亲禀报。以我对父亲的了解,他应该会答应您的条件。 只是,关于这支持的具体细节,还需要您与父亲详细商谈。” 鲁修点点头,说道:“好,那就有劳苏小姐在中间周旋了。希望苏家能尽快给出答复,毕竟这边的建设刻不容缓,耽误不得。” 苏伶起身,微微欠身行礼,说道:“鲁城主放心,我这便回去告知父亲。想必父亲也不希望此事一直拖延下去。” 鲁修也跟着站起身来,亲自送苏伶到门口,说道:“苏小姐一路小心。此次之事,真心希望苏家能够妥善处理,切莫让亲者痛心,仇者快意。” 苏伶轻声应了一声,转身缓缓离去。 鲁修望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心中暗自思忖,真心希望苏家此次能汲取教训,不要再因为苏朝阳的任性妄为,破坏了大家共同努力所取得的成果。 第186章 意图垄断 鲁修其实并不想为难苏伶,毕竟苏伶于他而言,一直有着特殊的情谊,他深知苏伶在苏家的处境,也明白她此次前来的为难之处。 但是,若一直对苏朝阳在幽州的行径放任不管,那他在新州所付出的诸多努力与心血,都将如同泡影,新州的成果也会变得虚有其表,毫无实际意义。 所以,他在与苏伶交谈时,话语虽委婉含蓄,但也明确表达了自己的诉求,仅仅只是希望苏家能给予一些合理的补偿。 既然苏家决定让出幽州,那么在幽州的相关人员也确实到了该撤离的时候。 西山煤矿此前已与卢家有所交集,为了进一步巩固与卢家的合作关系,让合作更加稳固且互利共赢, 鲁修索性再加大力度,打算让出绝对多数的股份,让卢家能够实实在在地尝到甜头,从而更加积极地参与到合作中来。 于是,他精心挑选了迟山虎,郑重地交给他一封信,让他务必亲自送到卢家家主手中。 信中诚恳地邀请卢德高前来新州,共同商谈西山煤矿股份的相关重要问题。 时光匆匆,转眼便到了八月份。 深井镇的气候悄然发生了变化,不再像之前那般酷热难耐,微风中似乎已经带上了丝丝缕缕秋天的味道,让人在不经意间感受到了季节的更迭。 在安镇, 乌达悍那一心想成为城主,这些日子可谓是卯足了劲,努力地经营着安镇。 凭借着他的能力与手段,在左贤王部下辖的部落中,成功发展了好几处商业往来的中转之地,使得安镇的商业逐渐有了起色。 最近,安镇传来一个令人振奋的消息——需要大量羊毛。 这个消息可把乌达悍那给乐坏了。在他们草原上,羊毛的用途相对有限,尤其是刚刚度过夏季,大量的羊毛被随意堆放在各处,只有部分人会留着羊毛以备过冬之需。 倘若真有人愿意大量收购羊毛,这对于草原来说,绝对是一件求之不得的大好事。 “坎布尔,你说大乾的人收羊毛到底要作甚?” 乌达悍那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找到了正在酒馆喝酒的坎布尔,迫不及待地问道。 乌达悍那此时心里暗自思忖,这可是个难得的机会,如果能把握好,说不定就能借此机会在安镇站稳脚跟,离自己成为城主的梦想更近一步。 可这背后会不会有什么陷阱呢? 大乾人平白无故要这么多羊毛,难道真像坎布尔说的只是做御寒衣物? 如果是这样,那这生意确实稳赚不赔。 但万一不是,自己贸然投入,会不会血本无归? 不行,得谨慎行事。 可又不能错过这个机会,草原上的羊毛这么多,不利用起来实在可惜。 要是能和坎布尔一起把这事儿办成了,以后在安镇,谁还敢小瞧自己? 想到这儿,他不禁握紧了拳头,眼中闪过一丝坚定。 “这件事我也琢磨了好久,想来想去,或许大乾那边是想用羊毛做御寒的衣物吧。” 坎布尔最近同样也在思考这个问题,甚至已经打算派人回部落,趁着这个好时节,大量收购羊毛。 乌达悍那显然不太相信坎布尔的说法, 他轻蔑地瞥了坎布尔一眼,眼中闪过一丝不屑,随后拿起酒杯,仰头喝了一大口酒,似乎对坎布尔的回答颇为不满。 在草原上,商人这个群体向来是他们最看不起的,可又不得不承认,商人往往是最有钱的那批人,这让他们心里充满了嫉妒羡慕恨。 而如今,过惯了日日笙歌、纸醉金迷生活的乌达悍那,为了实现自己成为城主的野心,也不得不干起了经商的事情。 此刻,他心里既好奇究竟是谁挑起了收购羊毛这件事,又担忧这样的生意能维持多久,毕竟这关系到他未来的利益。 “坎布尔,你说我们俩能不能把草原上的羊毛都收集起来,运到安镇,最后找大乾的商人好好谈谈,看看我们能从中获取什么样的利益?” 乌达悍那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期待,这话说到坎布尔心里去了,他其实也是这么想的, 目前在安镇,只有乌达悍那有能力与资源帮助自己实现这个计划。 坎布尔眼中闪过一丝兴奋,连忙放下酒杯,身子往前倾了倾,说道:“乌达悍那,你这想法简直和我不谋而合!我早就盘算着这事呢。 你想啊,咱们要是能把草原上的羊毛集中起来,那就是掌握了货源,大乾的商人肯定得跟咱们好好谈。到时候,价格不就由咱们说了算?” 乌达悍那微微点头,摸着下巴沉思片刻后说道:“话虽如此,但咱们也不能太贪心,得把握好度。要是价格定得太高,把商人吓跑了,这生意可就黄了。你觉得咱们该怎么定价合适呢?” 坎布尔皱着眉头,思索了一会儿,说道:“依我看,咱们可以先摸摸底,看看其他部落手里的羊毛大概有多少,再了解一下大乾商人能接受的价格范围。 然后,咱们给出一个比市场平均价稍微高那么一点的价格,既能吸引牧民把羊毛卖给咱们,又能保证咱们有足够的利润空间。” 乌达悍那眼中闪过一丝狡黠,说道:“不错,这个主意好。不过,运输也是个问题啊。这么多羊毛,怎么运到安镇来,可不是个轻松的事儿。 而且,咱们还得考虑储存,万一收购的羊毛太多,一时半会儿卖不出去,受潮了可就麻烦了。” 坎布尔拍了拍胸脯,自信满满地说道:“运输的事儿你不用担心,我认识几个部落的首领,他们有不少驮队,咱们可以和他们合作,给他们点好处,让他们帮忙运输。 至于储存,咱们可以在安镇找个宽敞干燥的地方,搭建一些简易的仓库。只要做好防潮措施,应该没什么问题。” 乌达悍那听了,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说道:“行,那就这么说定了。咱们得赶紧行动起来,别等别人也发现了这个商机,那就晚了。 你负责联系部落收购羊毛和运输的事儿,我在安镇这边找地方建仓库,再和大乾的商人周旋。咱们俩齐心协力,说不定能大赚一笔!” 坎布尔兴奋地说道:“好嘞!乌达悍那,我这就去办。等咱们赚了钱,到时候在安镇,咱们可就是说一不二的人物了!” 两人相视一笑,眼中满是对未来利益的憧憬,仿佛已经看到了大把的财富正在向他们招手。 第187章 局 安镇那边的动静,鲁修浑然不知。此时的他,正全身心地投入到深井镇的各项事务当中。 近日,涿州的粮食以及藏匿在那里的一批冶金铸造设备,连同一些已然铸造好的大型炮管,全都顺利运抵了深井镇的军器工坊。 来福一路护送着张大来等人,风尘仆仆地来到鲁修面前,满脸好奇地问道:“城主,设备都安然运来了。但您瞧那些巨大的炮管,到底能派上啥用场啊?” 这十二根炮管,皆是鲁修私自组织铸造而成。每一根都长达一丈,口径足有半尺,重量更是高达千斤,显得格外笨重。 当初在设计之时,鲁修原计划将它们安装在西山,作为重要的防卫武器。 在外行人眼中,这些炮管不过就是些粗大的铁管子罢了。 然而,这实则是鲁修精心设计的滑膛炮。 只是目前炮弹尚未研制成功,不过鲁修已然有了思路,他打算以迫击炮的炮弹为原型,进行弹体铸造,以此来提高射击的精准度。 这也是受当前特定环境所限,鲁修实在没有更好的办法。 此刻,来福等人专程前来询问这些炮的安置之处, 鲁修闻言,立刻展开防御地图,指着几处位置说道:“你们仔细瞧瞧,如今蝙蝠山的南北两侧,各有两个向外凸出的地方,目前已经打造出了二三号防御工事, 这些炮就安装在这些位置,暂且一处安装两台。” 来福对军事布局一知半解,可与他一同前来的王麻子和张大来却是行家,两人相视一笑, 齐声说道:“城主大人的意思,我们明白了,就在二三号防御工事进行安装。” 这时,鲁修又将手指向黄崖山的一个位置,说道:“为了与二号工事相互配合,这里呈一字排列,安装三台,还有这里。” 说着,地图上的手指又指向了蝙蝠山对面的山头,鲁修接着说道:“此处正在建设一个防御工事,在这里按照品字形,安装三台。” 王麻子略作思索,说道:“城主,如此安排下来,正好是十台啊。” “没错,正是十台。有了这十台滑膛炮,军器工坊在短期内便无需担忧安全问题了。”鲁修肯定地说道。 来福听闻鲁修这般说法,一脸懵懂地接口道:“咱们把这些炮架起来,量那些贼人也不敢前来进犯。” 此言一出,张大来等人忍不住哄堂大笑。他们笑来福对这些滑膛炮的射程一无所知。 实际上,鲁修所研究的这些滑膛炮,在现有条件下,最远能够打到五里之外。 倘若炮弹按照鲁修的设想进行改装,增加助推装置后,射程还能进一步提升。 不过,作为重要的军事机密,鲁修暂时并未将这些信息对外公布。 就在这些事情刚刚安排妥当之际,迟山虎急匆匆地跑来报告。 “城主,卢家的家主已经到了新州,他希望能与您见上一面。”迟山虎气喘吁吁,脸上满是焦急之色。 鲁修听闻,不禁微微蹙眉,疑惑道:“不是说好让苏伶全权处理相关事宜吗?” “是啊,我也是这么跟卢家主说的。可卢家主坚持表示,有极为重要的事情,非得与您协商不可。”迟山虎满头大汗,一脸无奈地说道。 鲁修见迟山虎如此神情,心中暗自思忖,说不定卢德高确实有什么紧要之事。看样子,自己还是得亲自去一趟新州。 翌日清晨,天色刚破晓,鲁修便与迟山虎一道,踏上了前往新州的路途。 一路疾驰,马蹄扬起阵阵尘土,待他们抵达新州时,已近晌午。 二人径直来到新建的博陵客栈新州店。 踏入店门,店内装饰典雅,雕梁画栋,古色古香。 苏伶早已在此安排妥当,将他们引入一间雅间。 雅间内,卢德高正焦急地来回踱步,见鲁修推门而入,脸上瞬间绽放出惊喜的笑容,三步并作两步迎上前去,激动地说道:“总算是把都尉大人给盼来了!” 鲁修微微拱手,神色谦逊,说道:“王爷府如今已不复存在,我这都尉之职自然也没了。往后啊,我不过是个从商之人,卢家主叫我鲁东家便可。” 鲁修心中暗自揣测,卢德高如此急切地找自己,必定是有要事相商,他也迫切想知道究竟所为何事。 “都尉不做了,鲁东家好啊!我向来就喜欢与商人打交道,觉着自在。” 卢德高丝毫没有因为鲁修不再为官而有丝毫怠慢,言语间依旧恭敬有加, 说罢,他热情地走到桌旁,亲自为鲁修斟上一杯茶水,动作娴熟而又诚挚。 鲁修见状,连忙拱手致谢,心中对卢德高的这一举动颇感满意。 卢德高微微颔首,脸上浮现出一丝郑重之色,缓缓说道:“实不相瞒,鲁东家,博陵崔家找到我,托我给您带些话。” “哦?博陵崔家?” 鲁修微微挑眉,眼中闪过一丝疑惑,饶有兴致地看着卢德高,实在想不出博陵崔家能有何事要通过他传达。 “是这样的……” 卢德高当下便将崔家提及的关于古城和齐州之事,一五一十地详细道来,言语间满是歉意,同时也表明了愿意给予相应赔偿的态度。 末了,更是着重表露出崔家渴望与鲁修合作博陵客栈之事的强烈意愿。 鲁修听闻,心中暗自思忖:这倒不失为一件好事,只要能盈利,与谁合作并无太大差别,况且自己与博陵崔家也并无过节。 “卢家主都这般说了,我自然得给几分面子。合作之事,我应下了。我这边拿出一成股份,至于其余的,卢家主看着安排便是。” 鲁修为人向来干脆,当下便表明了自己的诚意,至于后续如何,他也想看看对方的态度, 毕竟,他可不想无端落个得罪人的名声。 卢德高闻言,心中“咯噔”一下,暗自叫苦,心想:看样子这次自己怕是要大出血了。 然而,转念又想到鲁修在西山煤矿一事上做出的让步,权衡之下,他觉得即便在此事上损失一些利益,倒也值得。 第188章 临战状态 卢德高心中虽有些肉疼,但想到长远的利益以及鲁修之前在西山煤矿的合作诚意,还是很快调整好了心态, 脸上重新堆满笑容,说道:“鲁东家如此爽快,那是再好不过。我回去便与崔家商议,尽快给您一个详细的方案。” 鲁修点点头,端起茶杯轻抿一口,说道:“如此甚好,我也期待与博陵崔家的合作能够顺利开展。” 接下来,两人又就合作的一些细节问题展开了深入探讨,从客栈的运营模式到利润分配,再到风险承担,双方都坦诚相待,各抒己见。 一番商议下来,竟发觉彼此思路颇为契合,许多问题都能迅速达成共识。 不知不觉间,日头已然西斜,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户洒在屋内,给整个雅间蒙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色。 最终,双方敲定了初步的合作框架,卢德高心中一块大石落地,起身再次向鲁修拱手致谢:“鲁东家,今日能与您谈得如此顺利,实乃幸事。相信咱们此番合作,定能开创一番新局面。” 鲁修也站起身来,笑着回应道:“卢家主客气了,合作共赢嘛。日后还望卢家主多多关照。” 送走卢德高后,鲁修与迟山虎稍作休息,便踏上了归程。 回到深井镇,他立刻投身到军器工坊的事务中。 此时,炮位的安装工作正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王麻子和张大来指挥着一众工匠,小心翼翼地将那一根根沉重的炮管运往指定地点。 每一根炮管都需要数十人齐心协力,方能缓缓挪动。 众人喊着整齐的号子,一步一步艰难前行,汗水湿透了他们的衣衫,却无人喊累。 在蝙蝠山南北两侧的二三号防御工事处,工匠们按照鲁修的要求,先在预定位置搭建起坚固的炮架。 这些炮架用粗壮的原木打造而成,经过特殊处理,能够承受住火炮发射时产生的巨大后坐力。 炮架搭建完成后,众人又借助简单的滑轮装置,将炮管缓缓抬起,精准地安置在炮架之上。 整个过程紧张而有序,每一个环节都容不得半点马虎。 黄崖山的炮位安装同样顺利。 那三台滑膛炮呈一字排列,炮口威严地指向远方,仿佛随时准备给来犯之敌致命一击。 蝙蝠山对面山头的防御工事虽然还在建设当中,但炮位的安装工作也没有丝毫耽搁。 按照品字形布置的三台滑膛炮,与其他位置的火炮相互呼应,形成了一个严密的防御火力网。 鲁修在现场仔细查看每一处炮位的安装情况,不时地给予工匠们一些指导和建议。 看到一切进展顺利,他的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这些滑膛炮,将成为深井镇防御体系的核心力量,为深井镇的安全提供坚实的保障。 他深知,在这个动荡不安的时代,只有拥有强大的武力,才能在乱世中站稳脚跟,守护好自己所珍视的一切。 炮位安装完成后,鲁修并未就此松懈。 他深知,仅有火炮而无熟练操控之人,这些武器不过是一堆废铁。 于是,他立刻从军中挑选出一批年轻力壮、头脑灵活的士兵,组成了专门的炮兵队伍。 鲁修亲自为炮兵们讲解滑膛炮的构造、原理以及操作要点。 他手持一根木棍,在地上画着简单的示意图,耐心地向士兵们解释着每一个部件的作用。 士兵们围在他身边,聚精会神地听着,不时有人提出问题,鲁修都一一详细解答。 “大家要记住,这滑膛炮的射程和精准度,不仅取决于火炮本身,更在于咱们的操作。” 鲁修神色严肃地说道,“每一次装填弹药,每一次调整角度,都关乎着能否击中目标。” 随后,便是紧张的实操训练。 炮兵们在鲁修的指导下,开始反复练习装填弹药、瞄准和发射的流程。 起初,士兵们的动作显得有些生疏,装填弹药时手忙脚乱,瞄准也不够精准。 但经过日复一日的刻苦训练,他们的操作愈发熟练,动作也越来越流畅。 与此同时,深井镇的建设也在如火如荼地进行着。随着人口的逐渐增加,各种基础设施不断完善。 街道两旁,店铺如雨后春笋般开张,酒楼、客栈、铁匠铺、杂货店应有尽有。 镇中心还建起了一座规模宏大的集市,每逢集市日,周边村庄的百姓纷纷赶来,热闹非凡。 鲁修在忙碌之余,也不忘关注民生。 他时常穿梭在大街小巷,与百姓们交谈,了解他们的生活状况和需求。 对于百姓们提出的问题,他总是认真倾听,并尽力解决。 在他的治理下,深井镇逐渐呈现出一片繁荣祥和的景象。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 就在深井镇蒸蒸日上之时,一封紧急信件打破了这份宁静。 信是从边境传来的,信中称匈奴部落近期频繁调动兵力,似乎有大规模南侵的迹象。 鲁修看完信后,脸色瞬间变得凝重起来。 他深知,一场严峻的考验即将来临,深井镇能否在这场危机中安然无恙,还是个未知数。 但他心中已然下定决心,无论如何,都要守护好这片土地和这里的百姓。 鲁修立刻召集手下的将领们,商议应对之策。众人围坐在营帐内的地图前,气氛凝重。 “如今匈奴异动,咱们必须早做准备。”鲁修目光坚定地扫过众人,说道,“迟山虎,你负责加强镇内的巡逻警戒,确保没有奸细混入。” “是!”迟山虎毫不犹豫地应道。 “谢梓,你带领一部分士兵,加紧训练,提升大家的战斗能力。另外,安排人手加固防御工事,准备好各种守城器械。”鲁修继续有条不紊地布置着任务。 “明白!”谢梓神情严肃,领命而去。 鲁修又看向其他人,一一分配任务,众人各司其职,迅速行动起来。 深井镇顿时进入了临战状态,居民们虽然心中有些担忧,但在鲁修的领导下,他们并未慌乱, 而是积极配合军队的行动,为即将到来的战斗做着准备。 第189章 羊毛交易 在广袤无垠的草原上,近来人员往来频繁,变化不断。 只见一队又一队的牧民,驱赶着驮满物资的骆驼与马匹,浩浩荡荡地朝着左贤王庭的方向行进。 那扬起的尘土,在阳光的照耀下,仿佛一层金色的纱幕,笼罩着这片大地。 草原上的斥探见此情景,心中顿生疑惑与警惕。 他们不明就里,只道是匈奴人在大规模地调集物资,似乎有什么重大的军事变动。 联想到以往匈奴与大乾之间的紧张局势,斥探们不禁担忧起来,生怕这是匈奴对大乾不利的前奏,一场大战或许即将爆发。 然而,他们万万没有想到,这一切皆是乌达悍那的杰作。 乌达悍那察觉到羊毛生意背后隐藏的巨大商机,于是他四处奔走,凭借着自己在草原上的人脉与手段,成功将各个部落的羊毛收购一空。 这些经过精心处理、毫无异味且易于保存的羊毛,被他集中放在了王庭那边储存起来,堆成了一座座小山。 此时,在安镇负责采买事务的燕双,听闻了这一消息。 他深知此事的重要性,不敢有丝毫耽搁,立刻将乌达悍那囤积羊毛的事情详细地汇报给了鲁修。 鲁修展开燕双送来的书信,细细读罢,先是微微一怔,随即忍不住哑然失笑, 心中暗自思忖:“原来草原上这番频繁的人员物资调动,竟是这小小的羊毛闹的。” 起初,他只觉此事有些意外,毕竟草原上近来的动静确实不小,引得各方关注,没想到背后缘由如此简单。 但很快,他便对乌达悍那的行事手段有了几分赞赏。 这乌达悍那能如此敏锐地察觉到羊毛背后的商机,且迅速行动,将各个部落的羊毛收购一空,着实有些能耐。 鲁修深知,在这复杂多变的局势下,能有这般商业头脑之人,实属难得。 紧接着,鲁修的心思便转到了羊毛收购这件事上。 他思索着,乌达悍那既然囤积了如此大量的羊毛,想必也是想在这桩生意中谋取厚利。 自己若想顺利收购,必然要好好权衡一番。 一方面,不能让乌达悍那狮子大开口,否则收购成本过高,对后续的商业布局不利; 另一方面,又不能把价格压得太低,以免乌达悍那心生不满,影响合作。 鲁修还想到,乌达悍那或许会对羊毛的用途有所疑虑,进而在价格谈判上大做文章。 毕竟,在草原人的认知里,羊毛的用途有限,如今自己这边大量收购,难免会引起对方猜疑。 想到这儿,鲁修不禁有些头疼,该如何打消乌达悍那的疑虑,同时又能以合适的价格收购羊毛,成了摆在他面前的一道难题。 不过,鲁修并未因此而慌乱。 他深知,谈判之道,在于审时度势,把握对方心理。 既然乌达悍那对羊毛用途好奇,不妨在这方面做些文章,既能让对方安心,又能在价格谈判上占据主动。 如此一番思索后,鲁修心中渐渐有了主意,随即提笔给燕双回了一封信。 燕双接到鲁修的来信,心中顿时生出紧迫感,未敢有丝毫懈怠。 她细细展开信笺,一字一句地品读,直至完全参透信中的深意。 于是径直前往乌达悍那常去的酒馆。 酒馆内,穹顶之下,巨大的吊灯洒下璀璨的光芒,如同星辰落入凡间,将每一寸空间都镀上了一层金黄。 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麦芽香与烟熏肉的香气,这两种味道交织在一起,勾起了人们最原始的食欲。 酒客们吆五喝六,笑声、谈话声、碰杯声此起彼伏,热闹非凡。 燕双一眼便瞧见了坐在角落的乌达悍那,他穿过人群,径直走到乌达悍那面前,将书信递过去, 朗声道:“悍那头人,我们城主说了,所有的羊毛他都要了,你开个价吧。” 乌达悍那此次收购的羊毛数量着实不少,他自然是想从这桩生意中狠狠赚上一笔。 不过,老奸巨猾的他,还是想先探探鲁修的底,看看这背后究竟有何玄机。 “燕首领,你们要这么多的羊毛做什么?”乌达悍那眯着眼睛,看似随意地问道。 燕双心中暗叫不好,一眼便瞧出乌达悍那这是憋着坏,想套他的话呢。 但这件事他又不好过度隐瞒,略一思索,随口答道:“都是生意上的事儿,迟早你会知道的。不过,你给个价,到时候我们翻倍给你。” 乌达悍那一听,心中大喜,愈发觉得这羊毛背后定有大用途。 他满脸堆笑,赶忙凑上前去讨好地问道:“你估计会以几倍的价格给我呀?” 燕双瞅了瞅乌达悍那那副急切的模样,心中暗笑,戏谑地说道:“怎么着也得三倍吧。 你想想,这羊毛从草原运到我们那儿,一路上的运输、损耗,还有加工,最后再运回来,诸多环节,三倍价格,你觉得多吗?” 乌达悍那闻听此言,眼珠子滴溜溜一转,心中迅速盘算起来:“如果我给他们十文一斤,到时候他们岂不是得给我三十文? 要是我压低价格给他们,那到时候他们给我的不也低很多?” 心里这般想着,他便开始琢磨自己的底价。须臾之后,他报出了一个价格给燕双。 燕双听后,也不还价,神色高傲地起身说道:“我会将你的价格告知鲁城主,至于他能不能接受,那得等回复才知道。” 乌达悍那见燕双要走,心中有些着急,急忙伸手拦住道:“我打算以物换物,我给你多少羊毛,到时候你得给我多少东西。” 燕双其实早就知晓乌达悍那囤积羊毛之事,但着实没想到他会提出这样以物换物的方式。 刚才说三倍价格收购,纯属他临时胡诌的,究竟多少钱收购他心里也没底,更别说乌达悍那还准备回购。 “悍那头人,你想拿回去一样多的东西,我可做不了主。不过我可以答应你,有新东西的时候,会优先供应给你。” 燕双的话已经说得极为委婉,乌达悍那心里也明白,只要是好东西,他还是有机会争取一番的。 今日坎布尔并未出现在酒馆,并非他手中没有羊毛,而是因为乌达悍那在此。 坎布尔有意躲避,毕竟他收购羊毛加上运输过程中的折损费用着实不低。 他打算先看看乌达悍那能谈出个什么样的价格,然后自己再决定如何出手。 第190章 八月天 八月,边境的气候犹如一场变幻莫测的戏剧。 清晨,阳光还带着几分柔和,轻轻地洒在大地上,给这片饱经沧桑的土地披上一层金色的薄纱。 微风拂过,带着丝丝凉意,仿佛在诉说着夏日即将离去的消息。 然而,随着日头逐渐升高,那股凉意瞬间被炽热所取代。 烈日高悬,毫不留情地炙烤着大地,地面被烤得滚烫,仿佛能将一切炙化。 干燥的热风如同猛兽的呼吸,肆意地席卷而过,吹得人皮肤生疼,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焦灼的味道。 远处的山峦在热浪中扭曲变形,仿佛一幅被高温融化的画卷。 燕双一路快马加鞭,终于赶回了深井镇。 他径直来到鲁修的府邸,此时鲁修正在书房处理事务。 燕双进门后,将安镇与乌达悍那等人周旋的详细经过,一五一十地向鲁修汇报了一遍。 鲁修听完后,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微微点头说道:“你做得很好,应对得当。乌达悍那此人精明狡猾,能在与他的谈判中不落下风,实属不易。” 燕双谦逊地说道:“全赖城主平日教导有方,我才能勉强应付。只是乌达悍那提出以物换物,不知城主对此有何打算?” 鲁修微微皱眉,沉思片刻后说道:“以物换物倒也可行,但我们需谨慎权衡。乌达悍那既然囤积了大量羊毛,想必对我们这边的货物也有所觊觎。 我们既要满足他的需求,又不能让他占了太多便宜,影响我们的利益。” 燕双点头称是,问道:“那不知城主觉得用哪些货物与他交换较为合适?” 鲁修目光望向窗外,思索着说道:“我们深井镇如今发展起来,铁器、布匹都是优势产品。乌达悍那他们草原对这些需求应该不小。不过,具体的交换比例还得再斟酌。” 接着,鲁修又说道:“另外,我们也可以借此机会,与乌达悍那建立更深入的合作关系。草原地域广阔,资源丰富,如果能与他们长期合作,对我们的发展大有裨益。” 燕双眼中闪过一丝兴奋,说道:“城主所言极是,若能如此,我们的商业版图必将进一步扩大。” 鲁修微微一笑,说道:“此事还需从长计议。你先去休息吧,等我仔细谋划一番,再做定夺。” 燕双领命退下,鲁修则继续坐在书房中,陷入了对未来商业布局的深思。 他深知,与乌达悍那的这次合作,既是机遇也是挑战,稍有不慎,便可能功亏一篑。 但他心中有着坚定的信念,相信凭借自己的智慧与深井镇的实力,定能在这场商业博弈中取得胜利,为深井镇的繁荣发展开辟新的道路。 鲁修在书房中深思许久,心中对与乌达悍那的合作事宜已有了初步的规划。 暂且将此事搁置一旁,他决定前往军器工坊视察。 踏入军器工坊,一幅热火朝天的繁忙景象映入眼帘。 曾经略显空旷的场地,如今已被一座座整齐的工坊所占据。 崭新的冶金车间内,炉火熊熊燃烧,映红了工人们的脸庞。 高温下,矿石逐渐熔化为滚烫的铁水,散发着灼人的热气,工人们熟练地操控着风箱,让火势更加猛烈,确保铁水的质量。 锻造车间里,打铁声此起彼伏,节奏明快。 技工们手持大锤,一下又一下地捶打着烧红的铁块,四溅的火星如烟花般绚烂。 每一次捶打,都倾注着他们的专注与力量,铁块在他们的巧手下,渐渐被塑造成各种所需的形状。 鲁修满意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心中感慨万千。 这座凝聚了无数人心血的军器工坊,如今终于建设完毕,具备了完整的生产能力。 他找到正在忙碌的张大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大来,如今工坊已步入正轨,我有个重要任务交给你。” 张大来停下手中的活,恭敬地看着鲁修,说道:“城主请讲,我定当全力以赴。” 鲁修神色严肃,目光坚定地凝视着远方,心中暗自思忖:当下局势波谲云诡,各方势力蠢蠢欲动,深井镇虽在努力发展,但四周危机四伏。 这军器工坊便是深井镇安身立命的根本,唯有拥有足够强大的武器装备,才能在这乱世中站稳脚跟,守护住大家来之不易的成果。 想到此处,鲁修收回目光,看着张大来,语气凝重地说道:“如今局势复杂,我们必须做好充分的准备。你带领工坊的技工们,尽快量产一部分炮弹。 同时,针对大口径火炮的装药量,进行精准的设计。 这不仅关系到火炮的威力,更关系到我们深井镇的安危。 每一枚炮弹、每一次装药量的调整,都如同系在深井镇命运咽喉上的绳索,容不得丝毫差错。” 张大来深知任务的艰巨与重要性,毫不犹豫地应道:“城主放心,我明白此事的轻重。我定会和技工们日夜钻研,尽快完成任务。 只是,这炮弹量产和装药量设计,还需要一些特殊的材料和工具。” 鲁修微微点头,说道:“你列个清单给我,所需的材料和工具,我会想办法尽快筹备。 你只管一门心思投入到工作中,有任何困难及时向我汇报。 我深知此次任务艰难,但我相信你和技工们的能力,深井镇的未来,很大程度就系于你们手中的技艺了。” 张大来领命后,立刻召集工坊内经验丰富的技工们,开始商讨炮弹量产和装药量设计的具体方案。 他们围在一张大桌子前,桌上摆满了各种图纸和资料。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各抒己见,气氛热烈而紧张。 与此同时,鲁修回到府邸,着手安排筹备张大来所需的材料和工具。 他深知,在这关键时期,每一个环节都至关重要,容不得丝毫马虎。 军器工坊的产出,将成为深井镇抵御外敌的有力保障,而他必须确保一切顺利进行,为张大来他们提供坚实的后盾支持。 每一份材料的筹备,每一次资源的调配,都像是在为深井镇这座大厦添砖加瓦, 他绝不能有半点懈怠,定要全力以赴守护好这片土地和这里的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