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想当咸鱼,竟被皇帝驱出京城》
第68章 一晕了之
上官江沅俏脸羞得通红,这次斩杀北突骑兵一百五十人,分明是叶不凡一手指挥的,她只不过与士卒们一起冲入村中杀敌罢了。
如果说奖赏,那也得是叶不凡首功。
可是那货丝毫不分辩也不争功,站在那跟条木桩似的,让上官江沅尴尬得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上官江沅银牙暗咬,狠瞪了一眼叶不凡,对上官重之道:“大将军,末将不敢居功!此次斩杀北突骑兵,乃叶不凡姜将军一手指挥!末将只不过冲入敌阵与将士们一齐冲杀。”
此言一出,上官重之那爽快的笑声戛然而止,宋少轩等人也面面相觑。
在上官重之等人眼里,叶不凡不过一手无缚鸡之力之人,整日里带着四个老兵在城中瞎转,时不时的偷懒请假。
他有这本事?
昨日让他领兵去拿柳振武上官重之给了叶不凡三千人马,基本是毫无悬念的事,上官重之为了拉叶不凡他爹入伙,才让叶不凡去干这事。
如若不然,随便找一个小校就能把这事办妥了。
捉拿柳振武与对战北突人,完全是两回事,两者之间的战力不可同论。
现在上官江沅告诉他们,这事是叶不凡办的?那刚才笑得那么大声,岂不很尴尬?
“叶不凡!芷儿刚才所说是否为真!”上官重之收了笑声,又垮下脸来,用严肃来掩饰自己的尴尬。
叶不凡恨不得上官江沅把功全领了才好,这种战功对别人来说是天大的好事,对他来说就不一样了。
战功越大,便显得有本事。
有本事便屁事越多,所谓能干就是要干得更多。
有空在家练练刀,逗逗小茹,和老道顶顶嘴,搞搞小发明多好,以后这种打打杀杀的事,离得越远越好。
肩上与后背还有俩窟窿呢!
“额,末将瞎指挥的。”叶不凡一脸正经的说道。
“瞎指挥?”上官重之凝视着叶不凡:“这么说来,你随便指挥一下,就将一百五十骑北突人干掉了?”
“的确如此!末将回返之时,斥候发现北突人踪迹,谁想那北突人不经打。”
上官重之听得眉头紧皱,宋少轩等人也是用不善的目光看着叶不凡。
心中都是同一个想法:你是吹牛还是故意贬低我等!那北突人号称以一当十,特别是骑兵精锐更是凶残!
你现在说随便指挥一下就搞定了一百五十北突骑兵,还说北突人不经打!
这不是扇我等的耳光,说我等无能?!
叶不凡哪知自己太过谦虚会引起这些人的不快,又道:“末将只是站在后方掠阵,至于杀敌,全靠上官江沅将军与一众将士用命,末将实不敢居功!”
这话说得就让人舒服多了,这才对嘛。
上官江沅又瞪了一眼叶不凡,心道,我可是为你要功劳,你说的什么屁话!
上官江沅虽看不习惯叶不凡,但这功劳确该是他的,便道:“大将军,是这样的…”
上官江沅将叶不凡如何安排布置一一说了,叶不凡很想上去捂住她的嘴,让她别说了。
“如此说来,的确是叶不凡首功。”上官重之听上官江沅说得条理分明,想不信都不行。
且他知道上官江沅与叶不凡不对付,以上官江沅的性子,也不会特意帮叶不凡脸上贴金,这事估计十成十是真的。
上官重之咳嗽了两声:“叶不凡,是你的功劳便是!刚才本将军说了,有过便罚,有功便赏!你且说说,你想要什么奖励?”
叶不凡其实真的很想要钱,便试探的问道:“一万两?”
上官重之闻言一愣,心中大骂这混蛋是钻钱眼里了吧,开口就要一万两!
“没有!”上官重之果然回绝,并威胁道:“我劝你少动歪心思!昨夜应该从柳振武那抄出不少银两吧!你敢拿一钱银子,劳资打断你的腿!”
上回叶不凡与他做交易的事情还历历在目,这种事哪能再干,真把他当上官重之当冤大头了?
叶不凡撇了撇嘴,伸出五根手指,道:“那末将要请假,五个月!”
上官重之气不打一处来:“五个月?你当我这是什么地方!”
“大将军息怒!”叶不凡道:“末将也不想请这么久,真是没办法,末将昨夜为擒那柳振武挨了两箭,差点要了小命!”
上官重之闻言,这才仔细打量了一番叶不凡,见其面色苍白,脸上无一丝血色,只有大量失血才会是这种面色。
上官重之的脸色稍缓,问道:“可真?”
不等叶不凡回答,上官江沅道:“姜将军是为救末将,被柳振武偷袭中了弩箭。”
上官重之眉头又是一皱:“还有这等事?”
行军打仗受个伤什么的都是家常便饭,就是掉脑袋也是正常的事,打仗嘛,刀枪无眼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
既然吃了行伍这碗饭,就得有受伤被杀的觉悟。
但叶不凡替上官江沅挨箭,这就不一样了,于私来说,这是救命之恩,是上官家的恩人。
对恩人自然得客气点。
“叶不凡,你为救同袍于危难之际,又指挥斩杀一百五十余骑北突骑兵,有功当奖赏!”
上官重之沉声道:“叶不凡上前听令!”
叶不凡昨夜挨了两箭,失了大量的血,又奔袭围杀北突人,整整一夜未合眼,此时疲惫不堪,头晕目眩,只想快点回家去。
听得上官重之的呼喝,只得强打起精神来:“末将在!”
上官重之道:“叶不凡即日起晋升为宣节校尉,可从军中挑选两百士卒归于你调配!”
“另,准你两月休养,休养期间务必随叫随到!”
上官重之为镇边大将军,自有给手下将士晋升的权限,宣节校尉是正八品,还是个芝麻武将,只需向兵部报备即可。
“就这?你还不如不给呢!”
叶不凡心里鄙视了一句,只觉眼前一黑,一头栽倒在地。
“叶不凡!你怎么了!”
上官江沅就在叶不凡的身边,见叶不凡突然倒地连忙去扶,慌忙之情写满整张俏脸!
上官重之与宋少轩一干武将也是大惊,这好好的怎么就倒下了?
“快!叫军医!”
上官重之大喝,快步从椅子上起身朝叶不凡跑来,心中暗道:
叶不凡你可千万别死在这,要死你回家死去,要不乐子就大了。
第69章 毒鸡汤
叶不凡迷迷糊糊的睁开眼来,头还有些晕,嗓子干疼得似要冒出火来。
叶不凡想起身找点水喝,手臂一动,这才发现自己的手被另一双小手紧紧握着,小茹正趴坐在床边睡得正香,眼角还挂着泪珠。
“小茹?”
叶不凡轻叫了一声,又打量了一下所处的环境,发现这不是自己的房间么?
他只记得在上官重之的营帐中眼前一黑,便啥也不记得了,什么时候被弄回来了?
“公子!您终于醒了!”
小茹被叶不凡的叫声惊醒,抬起头来就见叶不凡眨巴着眼睛看她,惊喜的叫道。
“小茹,去给我倒碗水,有些渴。”叶不凡只觉喉咙沙哑,使劲才将这句话说完整。
“啊?小茹这就去,公子稍等。”小茹听叶不凡说渴了要喝水,慌忙起身之下,连身下的板凳都绊倒了。
小茹从桌上倒了满满一碗水,快速而又小心的捧着水碗过来。
“公子,喝水。”
小茹一手抱起叶不凡的头,另一只手拿着水碗给叶不凡喂水。
叶不凡将一大碗水饮下,才觉回了魂,嗓子也稍微舒服了一些,问道:“我睡多久了?”
“公子整整睡了三天了。”
小茹眼哐又泛起了泪花,三日前上官江沅与老李大叔等人将叶不凡送回来的时候,不但受伤昏迷还发了高烧。
小茹被吓得面无人色,整整守在叶不凡身边几日夜,谁叫她去休息都不听。
叶不凡也没想到自己昏迷了这么久,暗想这身体还是太弱了。
“不哭,我这不是好好的嘛。”叶不凡露了个微笑,伸手擦去小茹脸上的泪水。
“公子醒了,小茹是高兴,一高兴就想哭。”小茹吸了吸鼻子,任由叶不凡帮她擦拭泪水。
感觉着叶不凡手掌传来的温度,她担着的心终于放下了些许。
“道爷和胖子呢?”叶不凡问道。
“道爷在院子里喝酒,胖子哥在练刀。小茹去叫他们进来。”
叶不凡点了点头,小茹起身准备出门去叫老道与胖子,走得几步又停下来,道:
“公子您昏睡了数日,想是饿了,上官姐姐在煮鸡汤,一会我也去告诉上官姐姐一声。”
叶不凡一怔,问道:“那婆娘又来我家了?”
小茹道:“公子且莫这般称呼上官姐姐,这几日都是上官姐姐亲手煮了鸡汤喂您的呢,上官姐姐很担心您的。”
“她担心我?我觉着是她怕我死在边关,他们两兄妹没法回去和我家老头子交待吧。”叶不凡带着些许恶意的揣测说道。
小茹连忙上前一步,捂住叶不凡的嘴:“嘘!公子您切莫这样说。”
“小茹妹妹,你让这混蛋继续说!”
上官江沅端着碗鸡汤,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房门口,柳眉倒竖,冷声说道。
叶不凡没想到上官江沅将那些话听了去,脸上浮现出一丝尴尬之色,他也不过是一时嘴欠胡乱说罢了,谁料到被正主抓个正着。
小茹朝叶不凡吐了下舌头:“奴婢去叫道爷和胖子哥。”
小茹飞快的跑了出去,只留上官江沅和叶不凡大眼瞪小眼,一个冷着俏脸,一个有些尴尬。
“喝汤!”上官江沅将装着鸡汤的碗重重的往桌上一放,冷声道。
“你说话能小点声么?对待病人就这种态度?”
“什么态度?你在背后议论他人,你还想要个什么态度?”上官江沅恼怒道。
叶不凡自知理亏,轻咳了两声:“我这不是刚醒么,脑子还迷糊,胡乱说了几句,你别往心里去。”
上官江沅瞪了他一眼:“哟,你姜大少爷哪次说话不是这般随心所欲!怎么?这是道歉?”
“咳咳,喝汤喝汤。”叶不凡连忙岔开话题,现在自己身子骨弱,万一哪句话惹恼这婆娘,又被按着打,跑都跑不掉。
上官江沅哼了一声:“若不是看在你那两箭是替我挨的,你就是死在这,本小姐都不带看你一眼!”
“嘁!”叶不凡翻了翻白眼,半撑起身来,将桌上的鸡汤拿了过来,睡了三天确实饿得厉害。
“噗…”叶不凡浅喝了一口,便一口喷了出去。
“你下毒了?!”
叶不凡只觉口中一股浓腥之味,惊疑不定的看看手里的鸡汤,又看了看上官江沅。
“混蛋!你当我上官江沅和你一般是个小人么!我怎么可能下毒!”
上官江沅顿时大怒,叶不凡这句话极具侮辱性,这几日每天给他辛苦煮鸡汤,真是喂了狗了!
“你真没下毒?我不信!”叶不凡眼中的怀疑毫不掩饰。
“你!混蛋!竟敢怀疑本小姐!找打!”上官江沅俏脸含怒,额头的青筋都浮现出来了!
“真没有?那你喝一口!”叶不凡将碗递了过去。
上官江沅又恼怒又委屈,这混蛋把她的一片好心当成驴肝肺,堵气道:“喝就喝!”
一把夺过叶不凡手里的碗,猛喝一大口。
“噗”!
上官江沅只觉那鸡汤刚一入口,一股腥味直冲脑门,如叶不凡一般,一口喷了出去。
“真有毒?”叶不凡脸上阴晴不定的说道。
上官江沅俏脸一红,嘴上却是倔犟的说道:“这鸡汤你都喝了几日了,怎么没给你毒死!”
上官江沅说完,拿着碗怒气冲冲的转过身出了房间后,脸色瞬间从恼怒变成了尴尬,开始自我怀疑:自己做饭的手艺这么差的吗?
叶不凡目瞪口呆:这么浓腥的鸡汤,喂我了几日?还不如喂毒药呢!
“少爷啊!您终于醒了啊,可吓死小的了!”胖子与老道走了进来,刚一进屋,胖子便扑向叶不凡的床头,嚎了起来。
“胖子,你再嚎,我把你嘴巴缝上!”叶不凡哪还不了解胖子,这货那张胖脸上那几滴眼泪,绝对是滴的水珠子。
“嘿嘿,小的这是高兴的!少爷您这几日,可把小的吓坏了,要是您有一个好歹,小的定要去找那上官重之拼命!”
“行了行了!别装了!知道你最忠心!”
胖子被叶不凡拆穿心思也不尴尬,嘿嘿笑着站在一旁。
老道一屁股坐在叶不凡的床沿上,道:“一点小伤就死睡了三天,你可真行。”
“哎,道爷,我这是被打了两箭,差点没了小命!你不安慰一下我这幼小的心灵,还讽刺我,你就这样当师父的?”
老道抚着山羊胡子道:“伤口我看过了,不过皮肉之伤,说到底还是你自个身子骨弱!想当年我…”
“道爷,打住!”叶不凡没好气的摆手:“你那点英勇事迹说了八百遍了,我耳朵都听得起茧子了!”
老道也不为意,岔开话题问道:“我且问你,你将柳振武杀了?”
叶不凡一愣,道:“道爷都知道了?”
“这么大的事,回南关都传遍了。”
叶不凡道:“我没杀柳振武,现在不是时候,不过,他是绝对不会活着被押走的!”
老道叹了口气,道:“你没杀就好,这事你最好不要掺和了。”
“为何?”叶不凡不解的问道。
老道说道:“不管你们将那王利与柳振武杀了也好,不杀也罢,都是难办。你们不杀他们,他们回到燕安后,定会反咬你等。”
“如果你们杀了他们,那刘于明和朝中的一些人,定会说你与上官重之裁赃诬陷,反会告你等擅杀朝廷武将与监军!”
“监军官,权力说大,大过将军,说小,便啥也不是,就看皇帝怎么看待这事了。”
叶不凡琢磨着老道的话,点了点头:“道爷说的也对,如果朝中的某些人与刘于明一起向皇帝拱火,的确会有大麻烦。”
“你明白就好。”
叶不凡道:“不过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事情已经做下,只有把事给他坐实了做绝了!”
“哦?”老道疑声道:“你有办法?”
叶不凡冷笑道:“道爷,您瞧好吧,我平生最恨的就是那些吃里扒外卖国的狗东西!我不但要弄死他们,还要从他们那些靠山身上咬下一块肉来!”
第70章 都是阴货
上官江沅自从知道她做的鸡汤堪比毒药后,信心受到了极大的打击,便再也不进厨房了。
这几日上官江沅依旧住在叶不凡家中,兴许是习惯了这里的生活,也兴许还有其他的原因,总之没回过将军府。
上官重之让人来催了几次,让她回燕安,她找各种理由赖着不回,让上官重之头疼不已。
经过夜袭章夷县与斩杀百余骑北突人的事后,叶不凡与上官江沅之间的恩怨缓和了许多,虽然还是经常拌嘴,但是也没了之前那般一言不合就动粗了。
叶不凡的伤不重,之所以晕倒昏迷,主要原因还是失血过多,加上八月中旬夜凉雨寒,受了伤又淋了些雨造成发高烧。
幸好背上的伤口没有感染,休养得几日倒也能下床走动了。
“还是得把酒精弄出来,否则受个外伤就敷草木灰消毒,这不是找死吗!”
叶不凡坐在枣树下的椅子上,撑着下巴琢磨,酒精这东西制法简单,用来给伤口消毒是极好的。
还要弄点火药出来,制造个短火铳拿来防身,再与人干仗就不用脸贴脸的拿刀互砍了。
只不过,酒精可以整,但火药这东西要绝对保密,除非皇帝脑袋清醒后将那些阉党杀干净,才能让这火药现世。
否则只能自己偷着制一点做把防身小火铳玩玩,军用的话目前根本不考虑。
不管是制酒精还是造火药和火铳,眼下都不急于一时,首要解决的还是王利与柳振武等人的事。
“哎,你去将军府把你哥叫来。”叶不凡瞟了一眼坐在不远处,对同样躺在椅子上晒太阳的上官江沅道。
下了好久的雨,今天难得放晴,上官江沅与小茹便也搬了板凳在院子里晒太阳。
胖子在老道的压迫下练刀,时不时被老道抽上几下荆条,痛得嗷嗷直嚎。
上官江沅不知不觉中喜欢上了这样的生活,这间宅子不大,院子很小,却充满了欢快的气息。
相比之下,燕安城的镇国公府,虽然宅院巨大,仆人数百,却是枯燥乏味。
仆人见了上官江沅都是毕恭毕敬,不敢有丝毫逾越,她平日里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而这座边关小宅则不同,主仆不像主仆,师徒不像师徒,几人的关系处得像亲人一般,放松且自然。
唯一不完美的地方,就是叶不凡这混蛋太气人!
上官江沅是真不愿回燕安去,但是上官重之一直赶她走,她爹上官冲又来信了,弄得她烦不胜烦。
“过得些时日就得回去了。”上官江沅正怅然若失的想着心事,却被叶不凡的声音给打断了。
“你找他干嘛?我不去!”上官江沅想都没想便拒绝。
这几天上官重之逼她回燕安,让上官江沅烦躁得很,她才不想去将军府听训斥呢!
叶不凡哪里知道上官江沅的心思,正色道:“你以为我想看见他?我找他有事。”
上官江沅白了一眼叶不凡:“你有事找他,你便去,你没长脚?使唤我干什么?!”
“真是不可理喻!你这娘们真是,以后谁娶你谁倒霉!”叶不凡讥讽道。
“你再说一遍!”上官江沅猛的站起身来,绣拳紧握,俏脸含霜,整个身子因激动而轻微颤抖。
“这就炸毛了?生理期到了?”叶不凡见上官江沅前所未有的怒气,心底也是发毛,心中胡乱揣测。
“别激动,千万别激动。你不去就算了,我去找他。”叶不凡连忙道歉,再不服软怕是要干仗。
小茹也连忙起身拉住上官江沅:“上官姐姐您别生气,我替公子向您道歉,您千万别生气。”
上官江沅恨恨的哼了一声坐回椅子上,将头扭到一边。
“胖子,别练了,陪我出去一趟!”上官江沅不愿去找上官重之,叶不凡只得自己去了。
“伤也没好,还得去干活!我这什么命啊!”叶不凡在心里哀嚎一声,站起身往院门外走去。
“来了!少爷您等我!”
胖子被老道天天逼着练刀,已经好几日没出门溜达了,听得叶不凡的喊声,连忙将刀一扔,快步追上叶不凡。
“公子,大夫说您现在不能出去吹风!”小茹连忙阻拦,大夫的医嘱她都记得清楚,岂肯放叶不凡出去。
“傻丫头,大夫说不让吹风,又没说不让我出去散步。而且现在又没风,没事的。”叶不凡捏了捏撅着嘴,伸开双臂堵门的小茹的脸蛋。
“不行!大夫说了…”
“你信大夫还是信我?”
“奴婢自然是信公子的,可是…”
“你信我不就行了,我好得差不多了,出去办正事。”叶不凡笑着将小茹伸出的双臂按下,抬步走了出去。
“公子!”小茹想去拉叶不凡的衣角,却被胖子给拦住。
“少爷又不是泥捏的,你担心啥。”
胖子说完,一溜烟的也跑了,气得小茹直跺脚。
将军府。
叶不凡与上官重之对桌而坐,叶不凡在徦期,不论军职时,他与上官重之的身份都是一样的,都是“小公爷”。
“叶不凡,伤可好些了?”上官重之命人上了两杯茶,即然叶不凡私下来访,自不可能还高坐于上。
“劳烦大将军挂心了,这伤没有个三五月是好不了了。”叶不凡摇头叹气的说道。
上官重之心中腹诽:你红光满面,说话中气十足,你搁这装给谁看呢!
“那即如此,你今日来找我又是为何?”上官重之问道。
叶不凡心道,你当我愿意来?你搞的那些破事,尾巴还没弄干净呢,若只是你一个人倒霉,谁会来此喝这寡淡无味的茶水!
“我来是想问问王利与柳振武的事,大将军处理得如何了?”
上官重之呷了一口茶,道:“还能如何,手段用尽了,都不肯在口供上画押,我准备按你的办法,过得几日就将他们押回燕安,然后途中…”
上官重之在脖子上比划一下,意思是杀了算了。
叶不凡忙道:“我近几日想了想,还是不妥!”
上官重之疑惑道:“不是你说在半道中将他们故意放了,然后杀了,造成他们逃跑投奔北突人的徦象吗?”
叶不凡道:“还是这个计划。但是,这事要干得完美些,才不会引起他人怀疑。”
“计将安出?”上官重之被勾起了兴趣,还甩了句文。
叶不凡道:“押送他们以及其党羽回燕安这事,不能咱们派人干,得燕安派人来干。”
“哦?你是说?”上官重之心头一亮。
“大将军是否猜到了些?”叶不凡笑了笑,接着说道:
“大将军可即刻用飞鸽传书于镇国公,让他老人家上报圣上,禀明王利与柳振武走私生铁通敌卖国一事,并请求京都来人押解犯人!”
“如此一来,那刘于明与朝中的某些人,定然会奏请圣上,争取这个押送钦差一职。”上官重之接道,都是老狐狸,瞬间便抓住了重点。
叶不凡点头道:“没错,他们定会争取的。只要他们派人来押解人犯,我们便将王利与柳振武等人交于他们就行!”
上官重之那张俊脸露出一丝阴笑:“你前些日子扒那些北突人的衣装时,你就想这么干了吧!”
叶不凡阴声道:“这也是没办法,咱们自己搞太明显了。等钦差押着他们回燕安,咱们派人徦扮成北突人半道劫了囚车,拉到偏僻的地方…”
上官重之倒吸一口凉气,这法子更毒更完美,这小子不是好人呐!
叶不凡冷笑道:“如此一来,王利与柳振武被北突人救走,勾结北突人就有了证人,且还是他们自己争取来的钦差当证人!”
“这等大事,那钦差绝不敢隐瞒,大将军可趁机让镇国公他老人家咬那些跳出来的王八蛋一口!”
上官重之神色不善:“你刚说什么?让谁去咬?”
“咳咳,语误,切莫在意。”
叶不凡不好意思的笑笑:“我的意思是说,这么好的机会,不让镇国公他老人家参那些跳出来的人一本,不给他们扣个大帽子,岂不浪费了这等机会?”
“清掉一些狗官,洗一洗朝堂的污秽,这不是你我都愿意看到的嘛。”
上官重之冷笑道:“那你何不也修书一封给令尊!”
叶不凡暗骂一句狗东西,时时刻刻都拽着我家,劳资欠你家的啊!
“我自当也会知会家父一声。”叶不凡咬着牙道。
“如此,姜兄,有劳了。”上官重之得了想要的承诺,哈哈大笑,连称呼都变了。
“你都三十了,你称我为兄,你还要点脸吗!”叶不凡心中无限鄙视上官重之。
“对了,上官兄。”即然都称兄道弟了,表面功夫谁不会做,叶不凡便也胡乱称呼起来:
“那王利与柳振武不肯画押,这又有何难!”
上官重之连忙问道:“你有办法?”
叶不凡正色道:“反正他们无法活着回到燕安,将他们打晕了,拿着他们的手指往写好的供词上按就是,反正到时候有钦差做人证,些许口供也只是锦上添花罢了。”
上官重之闻听此言,再次凝视叶不凡,心中却暗道,我靠,还可以这样干?
这货绝对是个大阴人,绝对遗传的叶守业那老东西,这俩父子都是大阴货!
绝对亲生的,没跑了,都不用滴血验证。
第71章 钱能买人心
叶不凡又与上官重之商量了一下章夷县铁矿的事,两人都觉得那座铁矿不能染指。
不但不能染指,还得在朝廷任命新的监官武将到之前,将章夷县的治安与秩序维持好。
叶不凡心底实则对那座铁矿垂涎不已。
若不是当下朝廷之中各方势力相互纠葛缠绕,他定会想办法将这座铁矿收入囊中,进而运用现代技术对炼钢工艺加以改良。
如此一来,便可为大周从农耕社会向着半工业社会过渡,提前铺就坚实基石。
使大周在诸国之中脱颖而出,掌握更为强大的国力与资源优势,改写整个时代的发展走向。
想法是美好的,但现实往往是残酷的,他很清楚,要想将大周从农耕文明转化到工业文明,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办到。
叶不凡有些许这个想法,但不多。
这不是他一个人能办到的,而是需要很多人,数代人一起努力。
想要更多的人为这个目标努力,那么就需要更多志同道合的人才。
想要更多的人才,那就得开办新理念的学堂,教授他们物理、化学等知识。
在以儒家为尊的大周,要想办这样的学堂何其的难。
自古往今,推行变法的都没个好下场,叶不凡哪里不清楚是怎么回事。
叶不凡目前没这个实力,也没那么伟大,暂时当个咸鱼才是最稳妥的。
聊完了正事,两人便沉默了下来,无话可说了。
叶不凡连喝了三杯茶水,见上官重之也没留他吃饭的打算,暗骂一声,小气,便告辞离开。
上官重之徦惺惺的送叶不凡到门口,叮嘱叶不凡好好养伤等云云。
在家躺了几日,叶不凡决定去城中大街上转转,顺便去铁匠铺看看,又到了给章七哥师徒发工钱的时候了。
城中又恢复了往日的热闹,该做买卖的做买卖,该逛街的逛街,并没有因前几日官军在城中大肆搜捕,给城中百姓造成太多的阴霾。
当然,只要不去看南城门上那些挂着的人头就行。
回南关最大的商号“西丰商号”,因勾结北突人走私生铁一事,早已在城中传开。
掌柜一家老小的被抓,伙计也被杀个干净,城中百姓得知此事后,先是惊讶,后是拍手称快,街头巷尾皆是议论纷纷。
有的人从被查封的西丰商号门口经过,还会吐口水,可见城中百姓也对卖国之人痛恨无比。
叶不凡经过西丰商号时,看着店铺上贴着的封条,大门前一片狼藉,这才想起刚才似乎还有一事忘了告诉上官重之。
那北突人能挖一条地道进来就能挖出第二条来,这个定是要防范的,上官重之肯定也是懂这个理的。
但至于如何防范,上官重之懂不懂就难说了,叶不凡倒是有办法的。
“算了,有时间再提醒一下那货。”叶不凡自语了一句,带着胖子朝自家铁匠铺走去。
叶不凡离得老远就见着章老七与大牛,坐在铺子门口耷拉着脑袋,炼铁的炉子连火都没烧。
“东家,您来了。”章老七与大牛见叶不凡进来,连忙起来躬身行礼。
叶不凡看着无精打采的师徒二人,好奇的问道:“怎么没生意?”
“生意倒是有些,小的这就把账目拿来给东家过目。”章老七连忙转身去里屋拿账本。
叶不凡没想到章老七还记了账,这个打铁匠倒有些与其他铁匠不同。
不多时,章老七递过来一本用乱糟糟的纸张钉成的账本。
叶不凡随手翻了翻,某年某月进生铁几何,某年某月打造何物卖价几何,都一一记录,条理清晰。
叶不凡看看手中的账本,又看看章老七,章老七见东家一直盯着自己看,以为哪儿出了纰漏,吓得腰弯得更低了。
“不错。”
叶不凡点点头,他原以为章七哥只识得些字而已,哪曾想这账也做得漂亮,关键这人还无儿无女只有一个徒弟。
“以后如能回燕安,这师徒俩定要带着,说不得将来有用。”叶不凡心思转了几转。
铁匠铺的生意还是和以前差不多,出的多进的少,不但没有盈利,反倒月月亏损。
“东家,这里实在没什么生意,小的愧对东家了。”章老七诚惶诚恐的说道。
“无妨。”叶不凡也没打算真从这间小铁匠铺挣多少钱,当初从柳振武手上讹来,也只不过是想着以后自己制造点什么,比较方便和保密而已。
“东家,小的听说…”章老七看了看叶不凡的脸色,欲言又止。
叶不凡道:“章七哥有话说便是。”
章老七吞吐吐的说道:“小的听闻,军营中也出现了咱们的锻钢新法…东家,绝不是小的师徒二人泄的密…”
叶不凡讶然,军中出现了锻钢新法,上官重之动作挺快啊,刚拿下王利与柳振武,这就开始给将士们升级兵器了?
“也无妨,这个自然不是你二人泄露的。”叶不凡又问道:“你还打听到什么了?”
章老七松了口气,道:“东家,昨日里军营中来招铁匠让去军中帮忙,也有军爷来问过小的。小的是有东家的便拒绝了。”
叶不凡笑了笑,问道:“军营中开的工钱应该不少吧?”
章老七答道:“听说每日三十文钱,管两顿饭。”
“不少了。你师徒二人为何不去?去也没关系,你们每月的工钱,我依然会给。”叶不凡道。
章老七又躬了躬身,道:“小的师徒二人拜您为东家,没有东家的允许,怎可自寻门路!”
叶不凡心情极好,这章老七师徒目前看来,也是极重礼法和信誉之人,将来有些东西可以放手给他们去做。
“你师徒二人,从这个月起,每月工钱都涨一贯钱。”叶不凡道:“咱还是那句话,有活就接点,没活就歇着。你们既拜我为东家,我自然不会让你等饿着。”
章老七闻言大喜,拉着大牛一起作揖:“谢东家,小的师徒二人,定当竭力以报!”
章老七和大牛自从得知锻钢新法不知怎的泄漏了出去,心中很是难受,原本想以此锻钢新法做为传家之秘的想法落了空,心情低落到了谷底。
又担心叶不凡怀疑是他二人泄露的,这几日里师徒二人忧心忡忡又难过。
谁料叶不凡根本不在意,还把工钱翻了倍,这样的好东家,可比那专榨人血汗的柳振武好了万倍不止。
不,那柳振武怎可与东家相比!听说他还勾结北突人被边军杀了,杀得好!狗东西!
这是章老七师徒二人此时心里的想法,叶不凡自然也不会知道。
“七哥,你有空去帮我找些硝石。”叶不凡道。
章老七连忙应是,这硝石一般是道士拿来炼丹之物,却不知叶不凡为何也要这东西。
做为长工,章老七也不便多问,东家让干啥就干啥,东家不说他便不问,照办便是。
“还有,过些时候,我令胖子给你送些图纸过来,你按图打造。”叶不凡决定先把火铳需要的零部件打造出来,这东西也该面世了。
只不过,不外传就是了,给章老七一些图纸,他也不知道具体有何用途,倒也不怕泄密,不过还是得警告一番。
“不过,你打造完后,图纸便立即焚毁,切莫泄露,否则定有刀兵之祸,你可想好了。”叶不凡神色严肃,郑重提醒。
章老七见叶不凡说得郑重,连忙道:“小的定不会泄漏半点,东家尽管放心!”
“如此便好!”
叶不凡让胖子拿了三吊钱给章老七,叮嘱他若有事可直去家里找他便可,这才与胖子离开了铁匠铺。
叶不凡带着胖子又去卖酒的地方买了五十斤酒,让胖子扛着。
“少爷,您买这么多酒干啥?道爷每日都会出来打酒的。”胖子扛着一个半人高的陶缸,有些不明所以。
“搞酒精!”
胖子眨眨眼,问道:“何为酒精?”
“你哪这么多问题?到时你就知道了!”
叶不凡要制酒精,可没想过要从酿酒开始弄,直接买些低度的劣酒就行。
当然了,以后要弄些高度酒出来卖,就得自己酿了,省成本嘛。
如果时机成熟,叶不凡不介意开个酒厂做长远生意。
不过这边关之地,一是局势不稳,二是他们与北突人是敌对关系,酿了酒只能往内地卖,路途太远。
不然,把高度酒卖给北突人多好。
回南关外五十里,北突人驻兵大营。
“啪!”
北突大将军阿史那.苏赫巴鲁猛的一拍桌子,怒喝道:“大周狗欺人太甚!”
牙帐内一众北突将领皆噤若寒蝉,目光纷纷投向主帅。
前几日回南关里的暗线传出消息,偷越进大周境内的一百五十骑精锐,被上官重之的边军全部斩杀。
回南关城内偷运生铁的地道也被堵死,以及安插的眼线也被杀的所剩无几。
北突国一直以来缺生铁与盐,阿史那.苏赫巴鲁花了大力气才买通了回南关监军王利,弄得生铁出来,却没想到一夜之间数年的布局毁于一旦。
第72章 北突人的怒火
阿史那.苏赫巴鲁是北突可汗阿史那.凛风的胞弟,在北突王庭任叶护一职,位高权重,仅次于可汗之下。
苏赫巴鲁今年四十有三,是北突有名的猛将,年轻时曾率领二万骑兵与党西人大战,逼得党西人龟缩高原之上十数年。
大周康武二十三年,苏赫巴鲁率北突二十万大军南下入侵大周,连夺十城,逼得大周鸿帝不得不议和。
若不是回南关地处险要位置久攻不下,苏赫巴鲁早就领兵杀进中原了。
苏赫巴鲁为人勇猛且心肠狠辣,每克一城都必屠城,他之凶名令周边诸国闻风丧胆。
在大周,提起苏赫巴鲁之名,可止小儿啼哭,可见凶名之盛。
阿史那.苏赫巴鲁脸色涨红,双眼圆睁,额头上青筋暴起,继续吼道:“我北突百余勇士在章夷被杀,此仇不报,我北突颜面何存!”
说罢,他在帐中来回踱步,脚步沉重,每一步都似踏在众将的心尖。
这时,先锋官巴特尔站了出来,抱拳道:“大将军息怒。想那大周如今也是内有忧患,并非铁板一块,大周朝廷也有我们的人,可让我北突在大周燕安的使者,给大周皇帝施压,将上官重之调离回南关!”
苏赫巴鲁停下脚步,微微点头,眼神中仍带着怒火:“就照此办!”
巴特尔抚胸领命:“属下这就去办!”
苏赫巴鲁又道:“可曾打探到,那斩杀我北突儿郎的将领是谁?”
另一个名为速哈理的北突武将道:“据回南关城内的探子打探到的消息,那日领兵在黄泥坡伏击札木合的,是上官重之麾下的小校官,名为叶不凡!”
随后,苏赫巴鲁目光阴冷地扫视着众将,沉声道:“叶不凡!小校官?!”
“众将听令,准备三日后全军攻打回南关!”苏赫巴鲁狠声说道:“让上官重之交出那叫叶不凡的小校,以祭我北突儿郎!”
“将军,切不可如此行事!”另一名北突武将神色凝重地出言劝阻道,
“如今已然临近入冬时节,今年遭遇大旱,数月滴雨未降,尽管近几日天空终得降雨,然降水量甚是稀少。
依此情形推断,冬季极有可能降下大雪。而当下我军粮草储备已然匮乏,各部落亦急需草料以保障牛羊安然度过寒冬。此时攻城,对我军而言实乃极为不利之决策,还望将军慎重!”
“脱剌森!你什么意思!”速哈理怒声道:“难道我一百五十北突儿郎就白死了吗!区区大周狗,惧他作甚!”
脱剌森反驳道:“我说的是实情!你的部落占据了水草肥沃之地,我等部落却是处于贫瘠之地,供应大军粮草牛羊的数量却是相等,你自是不怕,我可不能不管我的族人!”
速哈理怒道:“就只有你的族人要过冬吗!我等在此地是为了什么,哪一个不是为了部族!”
“啪!”
苏赫巴鲁又是一拍桌子:“都别吵了!我自然知道冬季将近!我北突使者要想给大周皇帝施压,光靠嘴皮子能办顺利吗!要想顺利,攻城势在必行!想攻下来目前自然做不到,但样子也做不得吗!”
先峰官巴特尔道:“将军此言甚是!即便攻不下来,阵势也要做足了!
一来让大周皇帝知道我北突儿郎不是那么好杀的!
二来,让上官重之将那叶不凡交出来,我们在阵前将其斩杀,即祭奠阵亡的北突儿郎,又可打击大周边军的士气!”
“就这么办!三日后,攻城!”苏赫巴鲁大手一挥,沉声下令。
…
“啊嚏…”刚进家门的叶不凡,只觉鼻子发痒,连打了几个喷嚏。
“哪个混蛋在背后说我坏话?!”叶不凡揉了揉鼻子,轻骂了一声。
“公子!您看您,都着凉了!”小茹嗔怪了一声,连忙回房去拿了衣服给叶不凡披上。
“哟,乖徒弟,你买的酒?孝敬我的?”
正看着兵书的老道,见胖子扛着一口大缸,传出一阵阵酒香,扔下手中的兵书,伸手接过胖子扛着的陶缸。
“您老想啥呢!要喝酒自个买去!”叶不凡白了一眼老道:“这些酒我有用处。”
老道不高兴了:“你这孽徒!为师手里没钱了!”
“没钱?我记得小茹每月都会给你一两银子,你怎么会没钱?”叶不凡围着老道转了一圈,摸着下巴道:
“哦…我知道了,您老逛青楼了?”
“孽徒,敢毁我清誉!”老道闻言大怒:“这回南关有青楼吗!再说,道爷我岂是贪花之人!”
“那你的银子花哪了?”
“要你管!”老道将酒缸往地上一放,愤声道:“小茹那丫头,每月就给一两,多一个子儿都不给,把钱捂得死死的,为师花完了自然要找你要酒喝!”
叶不凡一摊手:“那没办法,小茹管着钱,我也拿不出来。”
小茹在一边委屈巴巴的说道:“道爷,咱们在这又没个营生,钱可不敢乱花。”
“好!好!”老道气得山羊胡乱颤,指着小茹道:“你这丫头,还没过门呢,就替这小子守财!你俩真是绝配!”
老道怒气冲冲的一甩道袍回他的房间去了。
小茹偷偷的吐了吐舌头,转身进厨房做饭去了。
对于老道的抗议她都习惯了,公子说,酗酒对身体不好,道爷年纪大了,可不敢让他没完没了的喝。
上官江沅见叶不凡回来,板着脸扭到一边,不看也不问,显然还在生气。
叶不凡也不搭理她,生理期的女人惹不起,他深知这个道理。
万一有个好歹,说是被自己气的,扯都扯不清。
叶不凡让胖子将酒搬进厨房,却又发现厨房还堆着十几袋精盐。
这些精盐都是上官江沅鼓捣出来的,仅自家用,一辈子都吃不完,改天还得拉去军营才行。
厨房里空间太小,施展不开,只得让胖子把酒缸扛回院中,又让他出去买了些瓶瓶罐罐回来后,在院中搭起个大灶来。
酒精的制作方法其实很简单,特别是在不用自己酿酒的情况下,叶不凡非常有把握将从市面上买来的酒制出酒精来。
第73章 女人的心思
唯一不完美的地方,便是大周没有高度数的白酒,不管宫廷还是民间,所饮用的都是低度数的酒类。
大多都是以米酒、果酒等为主,以及从西域胡商贩运过来的葡萄酒。
由于当前的酿酒工艺还十分落后,甚至在这个时间的整个世界,都还没人懂得蒸馏之法,自然无法酿出高度白酒。
叶不凡制酒精所选用的是米酒,当然米酒也有很多种类,并非全是大米酿造。
其中粟米、黍、高梁等所酿的酒,也称为米酒。
米酒也有白酒与黄酒之分,这里也就不一一细说了,各位看官有个概念便罢。
叶不凡选用的是低度白酒,缺点是大量的白酒在制酒精的过程中,会造成极大的浪费。
限于目前的环境,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叶不凡让胖子将先前的熬盐卤水的大铁锅搬了出来,将买来的酒倒入锅中,用锅盖盖住。
锅盖正上方打出一小孔,插入竹管,用黄泥密封了缝隙。
锅盖边沿也是如此,先用湿布塞紧,在上面再糊一层黄泥密封,如此,一个简易的蒸馏器便成了。
用竹管从高往低相互连接,接口处则用蜡密封,竹管最末端放置一个小陶罐,用来接冷却后流出来的溶液。
这溶液便是高度白酒,再用此法反复一次,便可得到酒精。
只是纯度在70--90度之间,并不能做到蓝星现代工艺上百分之九十九的浓度。
尽管如此,拿来消毒也是够格了。
老道不知道何时出现在叶不凡与胖子的身后,见他二人这么稀奇古怪的捣鼓,大骂其不孝。
“你这孽徒!好好的酒,不孝敬老夫,却拿来煮着玩,气煞我也!”老道气得鼻子都歪了。
“道爷,你别添乱,这是制酒精,你以为玩呢。”叶不凡解释道。
“何为酒精?”老道抖着山羊胡须瞪着小眼:“贫道我上知天文下通地理,我怎没听说过世上还有酒精这东西?你这孽徒,莫要戏耍为师!”
叶不凡叹了一口气:“道爷,咱能不能不要装神棍?你不知道的东西多了去了!这酒精,顾名思义,自然是酒之精华!”
老道瞪着小眼珠,道:“老夫我品酒几十载,你这什么劳什子,还酒之精华?!道爷我喝得酒多,你少骗我!”
老道平生两大爱好,一是好为人师,二是好酒。一辈子喝过的酒,比叶不凡见过的都多,什么酒没喝过,只觉叶不凡骗他。
“得了,得了!您老一边歇着去,一会你就知道了。”叶不凡有时候也很无语。
这老道一见酒跟见亲爹似的,你不给他喝,他便像个老小孩一样没完没了的烦人。
“以后要是弄酿酒作坊,可得防着些道爷,别给喝死了。”叶不凡心中嘀咕,他若要弄自然是弄高度酒。
那还不得发大财!
叶不凡想想都有些小激动。
上官江沅依然在生闷气,主要不是生叶不凡今天说她的那句话的气,而是想到最多十天半月就要回燕安,心里就难受的慌。
没来边关之前,在燕安生活的好好的,虽然生活枯燥,但从小到大都是那般过来的,但为何来了这边关就不想走了?
上官江沅想不出问题具体出在哪,或许是她真的喜欢上了这座边关小院,以及,生活在这小院中的人,喜欢这座小宅小院的生活氛围。
因为这种莫名的喜欢,但又将要离开的心绪缠满心头,这才是她生闷气的主要原因。
虽然在生气,上官江沅还是忍不住看着叶不凡和胖子在院子折腾,这些日子相处下来,她似乎越来越看不懂叶不凡了。
叶不凡在燕安的那些不干人事的勾当,上官江沅清清楚楚,人人都这么说的嘛,就是一个典型的纨绔。
但在这边关之地,她又见到了叶不凡的另一面。
平日里懒散无聊且又偷尖耍滑,说句话常常能把人气死。
可他对奴婢家丁又是极好,好得像亲生的兄弟姐妹一般。
大事上又毫不含糊,要么不出手,出手便是狠招,虽然上官重之私下里对上官江沅说,那货就是个阴险狡诈之徒,且记要远离。
他却又常能弄出一些意想不到的东西来,比如炼钢,比如精盐。这俩样东西都是能改变国运之物,他就那般随随便便的弄出来了。
在围杀北突人时,指挥冷静安排的明明白白,若说这货胸无点墨不学无术,这谁信!
这货怕疼,但却又不怕死,硬生生的接下两箭,没有半点拖泥带水。
以前叶不凡给上官江沅的固有印象,不知不觉间渐渐模糊远去,若说叶不凡在燕安无恶不做,但现在上官江沅却想不起来叶不凡具体干了哪些恶事。
对一个人的固有印象被打破后,认知开始改变,心里渐渐的觉得平日里与叶不凡打架吵闹斗嘴,渐渐变得有趣起来。
这种感觉让上官江沅在不知不觉间,心态悄悄发生了变化,等得她察觉时,才发现好像有点晚了。
所以,她很生气。
气自己,也牵怒于叶不凡,于是,只要叶不凡一出声说话,她便要呛回去。
问题是,偏偏又说不过叶不凡,所以又常常被气得激动异常。
特别是她将要回京都燕安了,这种无名的火气更重。
“公子!上官姐姐,道爷,胖子哥,开饭了!”小茹已将饭桌摆好,呼唤声打断了上官江沅的思绪。
大周的饮食习惯是每日两餐饭,只有叶不凡家才是每日三顿饭,中午要吃午饭已成了叶不凡等人的习惯。
几人围桌而坐,老道拿着酒壶摇了几摇,将最后的几滴酒倒入口中,喃喃自语:“可怜我这老东西,现在连口酒都喝不上了,都是些不孝的东西啊!”
上官江沅则低着头用筷子将碗里的一块红烧肉插来插去的,也不言语。
胖子要看着灶火,勺了一大碗饭,把一盘肉直接倒了一半在碗里,抱着碗蹲在灶台边大口干饭,啥烦恼没有。
叶不凡看看这个又那看那个,总觉得今日这气氛不对,但哪不对又说不上来。
只有小茹是正常的,一个劲的给叶不凡夹菜倒汤,这丫头心思简单,只要公子的伤好起来了,她就是开心的。
第74章 兵临城下
“我要回去了,回燕安。”上官江沅低着头,声音几不可闻。
“啊?上官姐姐你要回燕安了呀?”小茹闻听此言,眼中尽是不舍。
这些日子相处下来,小茹早已把上官江沅当成了亲姐姐,心中自然是不舍得。
“嗯,我爹已经来两封信了。”上官江沅咬着嘴唇道。
叶不凡往嘴里扔进一条青菜,道:“那多好,我想回去还回不去呢!哪像你来去自由。”
上官江沅瞪了一眼叶不凡:“吃你的饭!”
叶不凡笑道:“我看哪,是你爹要给你找婆家了,你看看你,这把镇国公急的哟…”
“闭嘴!”上官江沅猛的一拍桌子,怒瞪着叶不凡,就那般定定的看着,像是被人点了穴一般。
叶不凡被她看的心底发毛,嘴上却是强硬:“干什么!你这幅样子想咬人啊?!”
上官江沅起身一脚将板凳踢飞,飞起的板凳砸在正在烧火干饭的胖子身边,将胖子吓了一大跳。
“我就多吃了点饭,用得着用板凳砸我吗?!”胖子心里嘀咕着,抱着大碗往灶台后躲了躲。
上官江沅一甩衣袖,转身就往门外走。
“上官姐姐,您怎么了呀,别生气好不好。”小茹连忙去拉上官江沅。
平日里叶不凡惹着上官江沅,小茹只要去拉一拉,替叶不凡道个歉,上官江沅就会借坡下驴。
但今日,小茹的老招式不灵了。
“小茹妹妹,我回将军府了。以后你去燕安,记得去我家看我。”上官江沅挣脱了小茹的手:“我走了!”
“上官姐姐!”小茹慌了,她分明看见上官江沅转身走的那刹那,有泪水滴落。
从认识上官江沅以来,小茹哪曾见过上官江沅哭过。
“公子!”小茹看看已走出门去的上官江沅,又看看叶不凡,急的直跺脚。
叶不凡也懵了,一句玩笑话就把上官江沅气走了?什么时候气性这么大了?她生气时,不应该扑过来揍自己嘛?!
叶不凡满脑子问号,最终归纳成:女人心思海底针,又伤人又伤己,少惹为妙。
“什么香味?”老道对上官江沅的离开毫不关心,此时正抽着鼻子循着浓烈的酒香,慢步向灶台走去。
就像一条寻找猎物的老狗。
“道爷,别喝!那是酒精!你会飞升的!”
叶不凡见老道拿起接酒精的小陶罐,仰头就是一口,吓得三魂少了两魄,哪有心思去猜上官江沅为何突然发大脾气。
老道一口喝下半罐子,辛辣的感觉似要将喉咙割裂,如吞下了一些烧得正旺的火炭。
“咳咳…”老道剧烈的咳嗽,半晌才回过气来,手舞足蹈大呼一声:“好酒!”
叶不凡也是无语了,看着老道癫狂的模样,暗道庆幸,这第一次蒸馏出来的只能算烈酒,估摸着只有五十来度。
如果是二次蒸馏出来的便是酒精了,老道这一大口干下去,不死也得成哑巴。
老道饮了一辈子酒,何曾饮过这等高烈度的好酒,激动得无以复加:“哈哈哈,好徒弟,先前是为师错怪你了,这真是酒中精品啊,难怪叫酒精!”
叶不凡满头黑线,一把夺过陶罐,道:“道爷!我的亲祖宗,你可千万别乱喝了!”
“好徒儿,这酒好!你为为师多煮些,也不枉为师教你这么久武学!”
叶不凡叹了口气,道:“道爷,这些酒你喝也没事,但等得二次蒸馏出来的,就千万别喝了,会死人的!”
“为何?!”老道眨着小眼睛:“既然是酒,为何喝不得?反正你这法子我见着了,我自己弄。”
叶不凡倒是没想到这一出,若真让老道自己搞,非得喝死他,只得将烈酒与酒精的区别详细解释了一遍。
“原来如此。”费了好大的劲,老道总算明白了两者之间的区别。
“那若是将这酒精兑上水,不也一样?”老道小眼珠子一转。
叶不凡真的很想报官,捂着额头道:“拿酒精兑水,那是徦酒,喝多了一样会死人!”
老道明显不信叶不凡这套说辞,叶不凡只得答应给他蒸馏些烈酒才作罢。
“道爷,我可跟您说,咱这煮酒秘法你可千万别外传,我还指望拿着这法子酿酒挣钱呢!你也不想我挣不到钱,你后半生睡大街吧。”
“你当为师傻呢!怎么可能外…”话没说完,老道便仰天栽倒在地。
五十多度的烈酒,老道一口气喝了半罐子,从未喝过烈酒的人,哪经得住这个。
叶不凡叹了口气,让胖子将瘦小的老道扛回房间。
他猜想老道也并非真是好酒之人,只是从他兵败后,从大将军变成逃犯,且满门被抄斩,那些痛苦的过往,也只能用酒精来麻木吧。
没了老道的搅闹,酒精制得很顺利,除了给老道留了十来斤头次蒸馏出来的烈酒。
二次蒸馏出来的酒精也有好几斤,能用许久了。
转眼又是两日过去,叶不凡感觉左肩与后背的伤口开始有些发痒。
这是好事,说明伤口正在愈合,十天半月之后估计就能好了,毕竟没有伤到筋骨便没那么麻烦。
自从前两日上官江沅回了将军府后,便再没来过叶不凡家。
没了上官江沅的吵闹,姜家小院又恢复了平静。
“没了上官婆娘每日早晨来踹门,倒是有些不习惯了。”叶不凡摇摇头从床上翻身而起,小茹早已打好了洗脸水送了进来。
没了上官江沅每日早晨的大呼小叫,家里突然安静了许多,这反倒让叶不凡很不习惯起来。
似乎这间宅子少了些什么东西一般,令叶不凡一时间有些失落起来。
“我这是贱的么,不是早盼着她走吗!省得气我!”叶不凡轻扇了一下自己的脸。
看来受上官江沅的气受久了,都受出习惯了,叶不凡连忙又摇了摇头,将这种可怕的想法赶出脑海!
叶不凡的扇脸的动作,将服侍他穿衣的小茹吓了一跳:“公子?您怎么了?”
“没事,脸有点痒。”叶不凡尴尬的说道。
“公子,我想去找上官姐姐。”小茹道:“前两天上官姐姐生气走了,也不知道气消没有。”
“你管她呢!”叶不凡随口应道。
小茹一边帮叶不凡系领口的布扣,一边劝道:“公子,您别对上官姐姐那么大敌意嘛,她人很好的。”
“对你们倒是很好。对我就不一定了。算了,你想去找她就去吧,反正家中也没啥大事。”
“谢公子。”小茹得了应允很开心,帮叶不凡穿好衣服后,欢喜的去弄早饭了。
早餐是油条和小米粥配咸菜,油条还是叶不凡前些日子教小茹弄的,一经面世便受全家人好评。
自此,叶不凡家每日的早餐必有油条。
叶不凡还自制了一个炭火烤箱,准备烤点面包什么的,只是还没来得及弄,便出征受伤,所以就搁置了。
第75章 骂战
一家人正吃着早饭,就听得北面的城头上突然响起战鼓之声,声音高昂且急。
接着,又是牛角的号声响起,号声绵长经久不停。
老道一怔,神色凝重,道:“北突人攻城了!”
“怎么?这就开战了?”叶不凡放下手中的油条,也倾耳细听。
“嘚嘚嘚”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叶不凡与老道等人都盯着院门外等待着。
果然,王麻子骑着战马,穿着破旧的甲胄,腰悬长刀,背上背着长弓与箭盒,出现在院门前。
“将军,不好了!北突人举十万大军攻城!大将军命你速去北门城楼!”王麻子翻身下马,半跪于地大声禀报。
这是传递军令,所以王麻子才会行军礼,否则以叶不凡与他们的关系,平日里是不需要行这等礼的。
北城门墙头,回南关的一众将士严阵以待,弓箭手们弓弦大张,且几百名士卒正在给数十架床弩上弦。
另有数不尽的兵卒将滚石滚木搬上城头,这些东西都是常备的,只要北突人攻城,便即可将家伙事搬出来。
城头的烽火台上,狼烟滚滚直达天际,向远处的英公岭及其他几处哨所传递警讯。
另有训养飞鸽的小校放出十余只鸽子,带着北突人攻城的军情飞往燕安方向。
同时有数名传讯驿卒,每人骑带着三匹快马,各自背上插着两面绿旗,旗面上写着:军情加急,阻者当斩。
也奔着燕安方向疾驰而去。
上官重之竖起将旗,身披重甲腰悬长刀,手握丈二长的玄铁枪端坐在城楼正中,身披银甲的上官江沅立在他身侧。
宋少轩、李常明、唐有方等诸多武将也立于城楼之上,神色凝重的看着城外。
左右两边的角楼之上的巨鼓被军士擂得震天而响。
回南关外,阿史那·苏赫巴鲁率十万北突大军汹涌而来,直逼城下。
旷野之上,十万北突兵丁整齐列阵。
最前方是手持盾牌的刀斧手与长枪兵紧密排列,如若攻城,他们是第一序列。
其后为弓箭兵阵列,个个弯弓搭箭,严阵以待。左右两侧有骑兵压阵,马匹嘶鸣,在大军两侧来回驰骋,扬起漫天尘土。
中军处,北突王旗高高竖起,旗面上金狼图腾狰狞可怖,在风中舞动,仿若活物。
王旗旁边还有一杆狼头纛旗,这旗尤为特殊,旗杆顶端挂着一个狼头,狼头栩栩如生宛如活物。
此为苏赫巴鲁的帅旗,它所在之处便是大帅所在。
只要帅旗不倒,军心便不会动摇。
再看周围,各色军旗随风飘扬,几架投石机正在组装之中。
此等阵仗,回南关前的空气,都被这股浓烈的杀气挤压得几近凝固。
北突人突然大举来犯,令上官重之等人有些惊愕。
据说北突的使者在大周燕安,正在与大周的主和派们商议岁贡一事,一度咄咄逼人。
难道是议和不成,没有满足北突人的胃口,恼羞成怒之下攻城?
又或是斩断了他们偷运生铁的线路,此番是来报复?
上官重之脑子里转动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不过眼下却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北突人举兵十万来攻,上官重之也不是好惹的,要打那便打过再说。
“大将军!北突人此番突然攻城,事情有些蹊跷。”宋少轩道:“如今快要入冬,北突人实没有理由选择此时攻城。”
上官重之冷笑道:“管他什么原因,他们敢来攻,那便试试!真当我大周好欺负么!”
“传令下去,命所有弓箭手待命,如若北突人敢靠近城墙百步内,即刻放箭射杀!”
“另,准备火油与投石机!各垛口布置长枪兵与刀斧手,以防北突人爬上城墙!”
“喏!”宋少轩领命而去。
上官江沅站在上官重之的一侧,她是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面对北突大军,十万人马列阵于前,放眼望去似乎看不到边际。
凛冽的肃杀之气在回南关上空盘旋,令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深秋的风将城头的旗帜吹得猎猎作响,士卒们趴在城墙垛口下,手中紧握着刀或长枪,有些从未上过战场的年轻士卒,此刻因紧张而轻微颤抖着。
上官重之一挥手,副将唐有方向前一步,扯着嗓子对关外的北突人放声大喝:“城下北突将领听着!尔等无故举兵来犯我回南关,识相的赶紧退兵!否则休怪刀枪无眼!”
北突大军之中一浓眉如墨,双眸似鹰隼含煞,胡须杂乱,脸上有一道狰狞伤疤的将领策马而出。
来人正是苏赫巴鲁手下的先锋官巴特尔。
巴特尔指着城头大骂:“大周狗!快快开城门受死,给你留个全尸!若等大军攻入城中,定屠得鸡犬不留!”
“兀!城下那北突蛮夷,来将何人,敢大放厥词!”唐有方骂道!
“听好了!”巴特尔喝道:“我乃北突叶护、征南大将军阿史那.苏赫巴鲁麾下先锋官,巴特尔!”
唐有方大骂道:“巴特尔,你是死了爹还是死了娘,跑我回南关来哭丧!回去告诉苏赫巴鲁那狗东西,速速退兵便罢!如若不然,定将尔等射成刺猬!”
城池攻防战便是这样,先互骂一阵,然后定有一方受不了激,要么守方出城迎战,要么攻方攻城,还有一种就是各派一员武将单挑。
叶不凡着实不理解,为何开干前要先骂娘,直接开打不就完了?留着骂人的力气多砍几刀不香吗?
不理解归不理解,叶不凡还是挺尊重这种开干前亲切问候的方式。
所以,他来城头之前,特意去铁匠铺用薄铁皮卷了个喇叭。
此时唐有方与巴特尔两人正对骂得正欢,叶不凡穿着甲胄,一手拎着横刀一手拎着喇叭来到上官重之面前。
“末将参见大将军!”叶不凡身子微躬,算是行了礼。
上官重之见叶不凡手上拎着个铁皮圆筒子,不知为何物,眉头轻皱,点了点头算是回应了。
“你怎么来了!”上官江沅上前一步,柳眉也是微皱,眼中闪过一丝关心:这货身上有伤,怎么也跑上城头了?
原本她这两天一直生闷气,想来想去也不能全怪叶不凡气她,只因要回燕安才生出烦恼来,此时见叶不凡带伤上了城头,不自觉的语气也柔了下来。
“大将军有令,我岂敢不来。”正式场合,叶不凡一向很识趣,有什么答什么。
上官江沅伸手将叶不凡往后一拨:“往后边站,等会儿北突人射上箭来,你看着点!”
叶不凡心中一怔,目光看向上官江沅的眼睛,却是什么都没看出来,正欲嘴欠调侃两句,就听得城墙下,居然叫喊着自己的名字!
巴特尔大声喝骂道:“城上的周狗听着!尔等擅杀我北突勇士,识相的就把那领兵伏杀我北突勇士的小校叶不凡交出来,否则等我北突大军攻城,定将尔等碎尸万段!”
叶不凡一愣,与上官重之对视了一眼,暗道:“斩杀北突人一百五十精骑的事儿,对面这么快就搞清是我领的兵,城中还有奸细没除干净啊!”
“你想屁吃呢!尔北突蛮夷在我大周境内烧杀抢掠,莫说杀你一百五十人,老子恨不得杀了阿史那.凛风!槽泥乃乃滴!”
唐有方扯着嗓子,整张脸因用力呼喝喊骂,变得通红,声音也嘶哑了起来。
看来骂人不但是技术活,还是个体力活。
“这领兵主将是谁?”叶不凡问道。
上官重之面无表情的答道:“阿史那苏赫巴鲁。”
叶不凡点点头,走到唐有方身边,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唐将军,骂累了吧!骂累了换我来。”
叶不凡本打算把手中的铁皮喇叭交给唐有方的,但北突人居然打自己的主意,这怎么能忍!
一对一的捉对厮杀,叶不凡自然不敢出城与巴特尔单挑,他还没那么傻。
但说到骂人,词汇量却绝不是唐有方能比的,叶不凡在蓝星上的网络上,与人对骂了十几年,从初中骂到大学,打游戏能把对面骂到挂机。
叶不凡也是庆幸,在大周有个好爹能罩住他。
而在这边关,主将是上官重之而非他人。
北突人举十万大军兵临城下,索要自己这个小校官,若是自己是个没身份背景啥也不是的大头兵,领兵主将是王利而不是上官重之的话,绝对会被吓得将他交出去。
叶不凡举起铁皮喇叭,咳了下嗓子后:“阿史那.苏赫巴鲁,我xx你姥姥!”
开场问候,简单直白,有铁皮喇叭的加持,叶不凡的声音传出去老远。
上官重之与上官江沅以及一众武将,与城墙上的士卒们,都惊讶的看着叶不凡手中铁皮制成的喇叭,这东西能将声音扩得这么大?
更让他们惊讶的是,接下来叶不凡用各种词汇将苏赫巴鲁家中的女性亲属及祖宗问候了一遍。
又给苏赫巴鲁的母亲现场编了个精彩的婚外故事,言语之露骨,令站在他身后的上官江沅都羞红了脸。
巴特尔声嘶力竭的怒骂着,却全部被叶不凡的骂声所掩盖,整个回南关外的旷野上,全是叶不凡讲述苏赫巴鲁之母,与巴特尔父亲狗血婚外情故事的声音。
连用的是老什么推车,还是观音坐那啥的招式都描绘的如身临其境。
再配以叶不凡那夸张的动作,无耻的表情,不但城下的北突人看得怒火滔天,就连回南关的已方守将与士卒都深感羞耻。
上官江沅更是满脸通红,扭过头去轻啐了一口。
“给我攻城,把那城头的小子砍成肉沫!”
北突中军帅旗下,苏赫巴鲁脸色铁青,双目似欲喷火!
原本打算佯攻一番,给大周的皇帝施压一番,把那个叫叶不凡的小校官要了来,斩了祭刀打击大周边军的士气后,便退兵罢了。
此番被城头那个小子骂得无名火三丈高,那个叫叶不凡的小校官已无关紧要,那个站在城头骂人的大周狗必须得死!
第76章 攻城
“咚咚咚咚咚咚”…
北突阵营之中战鼓被急促的擂响,这是攻城的号令。
“呼呼…”
巴特尔退回前锋军阵之中,手一挥,十几架投石机开始发威,十几块重约三四十斤的石块被抛投而出,带着沉闷的呼啸声,砸向回南关城。
“砰砰砰”…
北突人的第一轮投石机抛投,石块直接越过回南关的城头,将北门内靠城墙的几座民房的屋顶砸出几个大窟窿。
这是首射标出位置以便校正距离,下一轮就会砸向城门头。
上官重之此时也不敢再装大稳坐城楼正中了,叶不凡更是将手中的铁皮喇叭一扔,腰就弯了下去,躲在墙垛口后。
“别傻站着了,你想当刺猬还是被砸成碎肉!”叶不凡见上官江沅还傻站着,连忙猫着腰快步靠近,一把将上官江沅拉住蹲下。
此时是双方远程武器对射时间,除了要操控床弩与投石机的射手还在射击位上,其他兵卒都已趴下了。
现实冷兵器时代的攻城战中,优先是弓箭手先射箭,其他的战卒全是躲着的。
只有等得攻城的一方人马接近城池后,才会出现往城下扔石头滚木。
但是投石机的出现,就改变了些许冷兵器时代攻城的方式,这种远距离的武器胜过弓箭太多。
若是傻傻的站着,必成为活靶子。
副将唐有方没有蹲下,手持红色令旗用力一挥,二十几架床弩同时朝着北突人的投石机发射。
这时候就体现出大周与北突人的科技差异了,同样是远程武器,床弩的射程能达到的极限距离是五百步,而投石机的射程只有三百步。
一架床弩可同时发射七支小儿手臂粗的标枪,这东西不但能守城,且还能攻城,标枪射入城墙,攻城的士兵可攀着这些粗大的标枪往上爬。
但回南关的床弩有一个很要命的缺点,都是三弓大弩,又名八牛弩,听名字就知道这东西需要多大的力了。
上弦需要几十人同时发力,前摇时间太长,所以唐有方将首轮齐射瞄准的是北突人的投石机操控手,争取一击灭杀。
如若不然,等得北突人装填好石块砸过来,那滋味绝对不好受。
百余支标枪射入北突人的投石机阵容中,立时将二十几个北突射手钉在地上,木制的投石机上插满了小儿手臂粗的标枪。
“投石机准备!”唐有方又是一挥手中的令旗,城头五架投石机开始抛投,这次是砸向北突人的步兵阵营。
但奈何回南关城头上架着的投石机是小型号的,射程远没有北突人架在空地上的威力大,射程连三百步都不到。
几个十来斤的小石头堪堪砸在北突人步兵的前面,激起一片不大的尘土。
“呼呼…”
北突人被射死了几十个射手后,立即便有人补上,此时已完成了石块装填,并校准了距离,十几个大石头砸向回南关城头。
大多数石头都砸在的城墙墙壁之上,碎砖与碎石乱飞,有几个石块砸在了城墙垛口之上,几个兵卒瞬间被砸成了碎肉。
叶不凡与上官江沅边上的一个跺口就被砸中了,趴在下面的几个士卒当场完蛋,溅起的血液与碎肉糊了他二人一脸。
巨大的声响和飞溅的血肉,让叶不凡真实的感受到了死亡距离他如此之近,且还是这么恐怖的死法。
上官江沅也好不到哪去,盔甲上还挂着血肉,刺鼻的血腥味直欲让她作呕。
但好在两人经过夜袭章夷县与黄泥坡一战后,已从战场菜鸟晋升为战场新手,虽然害怕,但至少没吐出来。
“走!”
叶不凡拉着上官江沅向另一处垛口爬去,王麻子持着刀紧紧跟着他二人。
此时回南关城头乱成一团,许多初上沙场的新兵吓得乱窜,更有些人站起身来跑动。
床弩还在上弦,无法发动反击,倒是唐有方做为发号施令的将军,站在城头居然一动不动,眼神凌厉的盯着北突人的军阵。
上官重之手持大枪立于城头之上,头顶的将旗随风舞动,尽显大将的威严,不过他倒是眼神好,见有石块朝自己飞来,还是会躲闪的,他那王八之气还挡不住那几十斤重的石头。
“呼呼呼…”
北突人的投石机远比回南关的床弩要高很多效率,床弩射上一回,投石机都扔三轮石头了。
那些被吓得在墙头来回跑的新兵,正好成了北突人的活靶子,一时间回南关的城头肢肉横飞惨不忍睹。
“床弩准备!放!”唐有方令旗挥动,依然向北突人的投石机发射。
在威力强大的床弩攻击下,北突人的数架投石机被射毁,又有十几名北突射手被钉死在地上。
“呜…”
巴特尔先锋营响起了号角声,这是步兵攻城的信号,配合着投石机的抛投,向城南关城墙杀来。
巴特尔的先锋营兵卒,皆手持弯刀与大斧,将木盾顶在头上,齐齐踏步而行,由缓及快,数千人同时踏出的脚步声如闷雷炸响。
另有数百北突士卒推着攻城楼车与云梯混杂在其中,且还有几十个人推着撞木。
“杀!”
巴特尔大喝一声,手中令旗一挥,缓步前行的前锋营兵卒便立即奔跑起来。
唐有方见北突人潮水般涌来,令床弩调低射击角度对准巴特尔的先锋营,如果被他们奔入百步内,床弩就失去作用了。
同时,城头五架小型投石机也开始朝巴特尔的先锋营抛投石块。
“啊…”
城下惨号声此起彼伏,床弩的威力之大,如果射出的标枪角度刚好,一支标枪能穿透数人。
北突先锋营瞬间有几十人死于床弩之下,只要被射中无一生还。
攻城战中,冲锋时死上几十上百人根本不伤筋动骨,只会更激发士气。
北突先锋营依然狂奔而来,随后的北突弓箭兵方阵也向前移动,他们也需要到达距离回南关城墙百步内。
百步的距离瞬间便奔至,数架攻城楼车也向城墙靠了上来,每架楼车上有数名手持弯刀的北突猛士。
只要攻城楼车一靠上城墙,这些楼车上的北突猛士便可跳上城头砍杀。
攻城的云梯已搭上了城墙,头顶着木盾的北突人像一串蚂蚱一样开始往上爬。
“放箭!”
巴特尔与唐有方几乎同时挥旗,双方的弓箭手立即展开互射。
只不过北突人的弓箭手是仰射,回南关的弓箭手是平射攻城楼车上的人,或朝正在爬云梯的北突人射。
北突人的投石机此时已停止了攻击,己方勇士正在爬云梯,如果再投石头的话,那便会砸到自己人。
此时双方超远程的武器都已失去了作用,唯有弓箭手们还在互射。
“呜…”
上官重之一挥手,号令兵吹响牛角,趴在垛口下的士卒们全都起身,要面对面的开干了。
士卒们搬起早就准备好的滚木滚石,朝着云梯上的北突人砸去。
有些北突人几乎快要爬上城头,被眼疾手快的大周士卒用长枪刺翻了下去。
此时,北突人的弓箭手也停止了射箭,只靠勇士们爬墙硬攻了。
“唰!”
叶不凡横刀出鞘,一刀向前斩了出去,一名刚从攻城楼车上跳下来的北突猛士,便被锋利的横刀斩中,一条胳膊飞了出去。
叶不凡虽然练刀不久,在老道的魔鬼训练之下,使刀对敌倒也拿得出手,只要不对上猛将倒也能自保。
老道说过,战阵对敌,能把平时学到的功夫与技巧发挥出一半,再加上一往无前的勇,基本上一打三都没问题。
哪怕只是一个普通人,你比别人勇,那赢的就是你。
叶不凡刚才这一刀撩的刁钻,趁那北突人跃起的一瞬间,用的撩刀式,一刀见功。
那被砍了左臂的北突猛士也是凶猛,被斩左臂后,剧痛之下,右手仍持着弯刀扑了过来。
上官江沅手中的长枪一伸,一枪捅在那北突猛士的右眼上,枪尖从眼眶刺入,从后脑勺出来。
一寸长一寸强,枪是兵器中的王者,这可不是随便说的。
尽管回南关城头上的大周士卒不断的往城下扔石头滚木,仍有不少北突人爬了上来。
城头之上,喊杀声震天,上官重之亲自上阵,丈二长的长铁枪在手中上下翻飞,左捅右刺,招式也是简单至极,没有丝毫的花哨。
上官重之为主将,只需坐镇指挥便行,动手杀敌这种事没到不得已之时,还不需要他出手,奈何他手痒难耐。
上官重之还是能分清主次的,捅死几个爬上来的北突兵后,便退回了城楼之中指挥,禆将宋少轩护身在前。
“常明!倒火油!”
上官重之脸色平静,反而没有往常的阴沉之色,似乎这等场面能更让他冷静。
李常明手中令旗一挥,便有兵卒将大量的火油从城墙上倾倒而下,燃起火把往下一扔,顿时城墙墙壁与城墙底燃起熊熊大火。
这种名为石漆的火油,有着极高的粘性,沾上衣物或皮肉,一旦着起火来,火力极猛,且伴有浓烟。
此时,火油附着在城墙壁之上不断往下流淌,火势猛烈。
第77章 老兵之死
城下那些北突人遭了殃,一片火海烧死烧伤一大片,云梯上的北突兵也被浓烟熏得往下掉。
城下如炼狱,人肉的焦臭味漫天。
城头之上,叶不凡手持横刀正与一个爬上城头的北突兵互砍,因先前受了伤,剧烈的搏杀之下,肩头的伤口已然绷开,疼痛难忍。
此时不管叶不凡愿意不愿意都得拼命,否则只有死路一条。
幸好叶不凡在兵器上占了些便宜,精钢打造的横刀削铁如泥,与他互砍的北突兵手中的弯刀硬生生的让他斩断。
横刀斩断北突兵的弯刀后去势不止,劈在北突兵的脖梗上,鲜血飙出三尺高,被劲风一吹形成一片血雾。
叶不凡自身也挨了几刀,幸好三十斤的重甲给他提供了足够的保护,才幸免被斩杀当场的结果。
不过这重甲上的甲片也被砍得七零八落,许多地方只剩下铁线了。
原本王麻子与独臂老李一直跟着他,此时已完全大乱。
北突人的攻城兵像蚂蚁一般的从云梯上,源源不断的攀爬而上,翻上城头与守城的大周兵卒厮杀。
众人在混乱的拼杀中渐渐离得远了,是死是活全凭个人武艺与运气。
上官江沅却是一直在叶不凡十步范围内,她知道叶不凡身上有伤,一直在叶不凡身边拼杀。
事实上,叶不凡能够在这城头乱战中活下来,全靠上官江沅一直在他身旁护卫。
如若不然,就以叶不凡这带伤之体,根本难以招架凶狠的北突兵手中的弯刀。
好在城头上的大周兵卒在经过最初的慌乱后,长枪兵们已自觉结阵,每五人一组手持长枪排成直线冲杀。
来回冲的几次,爬上城墙的数百北突人被全部绞杀。
城头上的大周兵卒也伤亡惨重,除了被投石机砸死的、乱箭射死的,更多的是与爬上城头的北突兵对战时,被弯刀大斧砍死的。
城下一片火海,城头鲜血横流,残肢断臂到处都是。
叶不凡浑身是血,有敌人的也有自己的,手中的横刀刀柄因沾了太多血的缘故,握着时都有些打滑。
看着眼前如地狱般的场景,他只觉得震惊又恶心。
冷兵器对决的时代,刀刀见血,枪枪封喉,既然上了战场,便有不得半点心软,否则死的就是自己。
老道就是这么教的。
其实不需要老道教他这些道理,叶不凡自己也能明白。
血滴从横刀的刀尖滑落,叶不凡将刀对准了一个躺靠在垛口砖墙边,半死不活的北突兵。
这个北突兵看相貌应该年龄不大,眼神中却露着凶狠,尽管已重伤垂死,仍恶狠狠的盯着叶不凡,用叶不凡听不懂的北突话叫骂着。
“你在草原上好好放牛羊多好,大家和和气气的生活,做做生意多好!为何偏偏来这找死!”
叶不凡说着,一刀刺进了这个北突兵的心窝。
火油燃起的火海,终于将云梯烧断,还在云梯上的北突攻城兵像下锅的饺子一般摔落,有的被烧死,有的被摔死,惨嚎声响彻四野。
攻城楼车也燃起了大火,楼车之上的北突猛士浑身是火,被烧得惨叫连连,不管不顾的从几丈高的楼车上往下跳。
城下火海之外的北突先锋营兵卒,见得眼前这等炼狱般的惨景,已然心生惧意。
前有火海,后又有巴特尔领着督战队堵住,但凡敢调头往回跑的一律射杀。
北突先锋营的兵卒们前进不得又后退不得,一时之间乱成一团。
回南关城头的弓箭手趁此机会,齐齐射箭,射伤射死一大片。
而侥幸爬上城头的北突兵,也被组成战阵的大周长枪兵清杀干净,有兵卒提着刀挨个给未死透的北突兵卒补刀。
有杀红眼的兵卒,更是提刀猛剁,直到被其他士卒强行拖开。
叶不凡与上官江沅看着眼前这一幕久久不语,战争对大周底层的兵卒来说,更多的是无尽的残酷与无奈,然后便是疯狂。
“将军!老徐不行了!”王麻子提着刀向叶不凡奔来。
“徐大哥怎么了!”叶不凡闻言一惊。
“老徐…唉,您过去看看吧。”王麻子叹了口气,神情悲伤。
老徐腹部插着两把刀,透腹而过,鲜血正从伤口不断涌出。
身上破烂残缺的甲衣被鲜血浸透,紧紧地贴在他瘦弱的身躯上,插在腹间的刀随着老徐微弱的呼吸轻轻颤动着。
独臂老李半跪在一边,紧紧握着老徐的手,那只独臂因用力而青筋暴起。
他的嘴唇不停地颤抖,喉咙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半晌才哽咽着挤出几个字:“老徐,你撑住啊!”
叶不凡快步走到老徐身边,看得他这副惨状,眼眶瞬间红了,低吼道:“徐大哥,你不会有事的,我这就找军医来!”
叶不凡与四个老兵相处这么久,早已有了感情,此时见老徐这等模样,不禁悲从心来。
“将军,不需要了。”老徐咳嗽着,每咳一下便吐出一口血来,将雪白的胡须染成了血红色。
“将军,我知道自己大限将至了…”老徐那张苍老的脸上露出一个笑容,艰难的说道:“小的…小的知道将军是好心肠之人,希望将军能帮小的一个忙…”
叶不凡哽咽的说道:“徐大哥,你说。”
“小的有一子…,当年武威山城破之前,小的让他去了燕安投奔他姑姑…”
“将军,如果以后您回燕安,帮我找到他…”老徐挣开独臂老李的手,从怀中摸出一个木头娃娃:“把这个交给他…”
叶不凡颤抖着手接了过这染血的小木偶,小心的藏入怀里:“徐大哥放心,我定会寻到他!”
“小的谢过将军…”老徐露出一个感激的笑脸,又对独臂老李、文益收、王麻子道:“老弟兄们,兄弟我先走一步…”
“今日…今日我杀了两个北突人…也算是给死去的英娘报仇了…”
老徐死了,带着笑容入了轮回,这个为报家仇国恨的白发老兵最终死在了沙场之上。
“啊!啊!”叶不凡只觉得胸膛都要裂开了,与他亲近的人不多,现在四个老兵走了一个,如何不让他抓狂。
上官江沅站在一边默默的看着,她理解叶不凡的悲伤与愤怒。
此时,城下的北突人军阵之中响起了鸣金之声,这是收兵的号令。
巴特尔的先锋营在首轮攻城中,五千人损失近一半,大多死在攻城的路上,短短百步之间的距离便是人间与地狱。
回南关城墙之下,北突人的尸体横七竖八地倒了一片,肢体交错,惨不忍睹。
被火油焚烧过的躯体散发着焦糊的肉味,那浓烈刺鼻的气息弥漫在空气中,令人闻之胃中翻涌,几欲呕吐。
巴特尔脸色狰狞,脸上的刀疤都因愤怒而变得扭曲变形,他没想到原本那些软弱不堪的大周狗们竟如此凶悍。
正欲重组阵形再攻,苏赫巴鲁却鸣金收兵了,只得暂停攻城,掉转马头去找苏赫巴鲁。
“将军,为何收兵!”巴特尔来到苏赫巴鲁的车驾前,语气带着愤怒。
“请大将军再拨我一万勇士,我誓要将这城攻下来!”
苏赫巴鲁冷哼一声:“巴特尔,你用点脑子!今日你先锋营损伤过半,士气已然受挫,攻城器械被毁,此时若盲目增兵强攻,只会让更多勇士白白送死!”
“暂且收兵打造攻城器械,再来攻过!”
苏赫巴鲁也很恼怒,回南关难攻他自然知道,以前也攻过数次,却没有想到这次攻城却如此惨烈,那上官重之居然弄了火油来防守。
失算之下,五千先锋营在第一轮攻城之中,个把时辰之间便伤亡过半。
这些都是北突的勇士,得需要多少的牛羊才能喂出来!虽说慈不掌兵,但攻城器械被毁去大半,再派出人马攻城也无济于事。
苏赫巴鲁只得下令收兵,否则也只是凭白给上官重之送人头。
巴特尔心中不情愿,但也不得不按令收兵,攻城器械被毁了许多,再攻也是徒增伤亡。
速哈理上前献策道:“将军,回南关易守难攻,末将以为,我们可分兵一万攻英公岭,以分散上官重之的兵力。”
苏赫巴鲁想了想,道:“英公岭地形险恶复杂,更不易攻打。不过,倒是可以虚张声势一番。”
速哈理又道:“将军,我们可等天黑之后,派人在回南关城墙下挖掘地道,多选几个方位同时挖掘,只要有一条挖通,我北突勇士便可从地道进入,里应外合打开城门!”
“可!”
苏赫巴鲁阴沉着脸点头应允。
鸣金之声大作,北突人马开始撤退,连城下的尸体都不收了。
上官重之下令收殓已方阵亡将士的尸身,用板车拖去南门外掩埋,伤兵抬下城去救治。
城墙下的北突人死尸暂且不去管他,等打完这一仗才能将那些蛮夷的尸体掩埋,现在天气渐凉,耽搁的一段时间倒也不怕产生瘟疫。
叶不凡抱起老徐逐渐失去温度的身体,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他缓缓起身,双眼通红地凝视着北突人撤退的方向,这个仇结大了!
第78章 金汁之计
苏赫巴鲁突然收兵,让上官重之松了一口气,别看这一轮守城打赢了,但真实情况并不乐观。
战事稍停,上官重之黑着脸率领一众武将回到军营帅帐中,商议接下来该如何面对北突人下一次进攻。
“少轩,我军伤亡多少人?”上官重之沉声问道。
“禀大将军,经过清点,我军伤一千一百一十四人,阵亡七百二十九人。”宋少轩回禀道。
“这么多?!”上官重之的脸更阴沉了。
回南关城高墙坚易守难攻,居然也伤亡如此惨重,可见北突人着实凶猛。
兵书有云,十倍而围之,五倍则攻之。
苏赫巴鲁率兵10万来攻,说是十万,其实是有水份的,这十万人马中除去民夫与后勤保障兵卒,实际兵力应在七万至八万之间。
而回南关的边军有三万,除去分布于英公岭与其他哨所的兵力,回南关的正面守关边军还有两万。
两者之间的兵力差距还不足五倍之数,回南关又是守方,按理来说守城是万无一失的才对。
却谁料想,爬上城头的北突先锋营兵卒凶狠异常,大周士卒往往要三四个人才能斩杀一个北突先锋攻城兵。
这还是上官重之这一方占据地利的结果。
刚一开战就造成这么大的伤亡,是上官重之始料不及的。
若无高城抵挡,双方在平原上拉开阵势对战的话,大周士卒只有被屠的份。
北突人以一敌十可不是随便说说。
“守城器械还有多少?”上官重之又问道。
唐有方出列应道:“床弩标枪、箭矢、滚石等倒还有许多。但滚木与火油已只余下三成不到。”
上官重之神色凝重,帐内一众武将也是默不作声,此次作战,全凭火油燃起大火阻断北突人攻城,烧毁其攻城器械。
如果火油耗尽,便无法对北突人的攻城器械造成致命的威胁,只能是面对面硬碰。
北突士卒悍不畏死爬云梯的场景,一众武将刚刚见识过,心下不禁悚然。
大周国力空虚,物质物资匮乏,别说火油这种珍贵的东西,用一点少一点。
就连守边将士兵卒的粮草供应都不足,平日里也能只食一餐,就这样也得抠搜着来。
“你等可有退敌良策?”上官重之目光扫过一众武将。
“末将以为,可再向朝廷要兵。”李常明道:“咱们也可就地在回南关与章夷县征粮,让兵卒们吃饱饭才有力气杀敌。”
“只要粮草供应得上,我等就有把握守住城池!眼下马上就要入冬,只要拖住苏赫巴鲁一些时日,苏赫巴鲁定会退兵!”
上官重之脸上木无表情:“朝廷刚增兵一万到此,哪还会增兵,即便有兵来援也是十天半月之后了,远水救不了近火。”
上官重之说完,沉默了一会,又道:“就地征粮一事可办,不过不可用强,必要向百姓说明情况,一旦城破,损失得就不止米粮了!”
“诺!”李常明抱拳领命。
站在最末端的叶不凡突然出列,道:“末将也有些想法。”
“哦?”上官重之的目光扫向叶不凡,心中不禁有些奇怪起来。
每次军帐议事,这叶不凡一向只会在角落里装死,主动站出来却是头一回。
上官重之看着浑身被鲜血染红的叶不凡,先前在城头守城时,倒也算是悍不畏死奋勇杀敌,没有像那些新兵一样怯战慌乱。
上官重之对叶不凡最深的印象,不是他在燕安干的那些传闻中不当人事的勾当,而是他的阴货性格。
这小子,要么不出主意,一出主意便是毒计。
“叶不凡,你有什么想法尽管说来。”上官重之心中好奇,问道。
老徐的死,给叶不凡的心里造成了非常大冲击,现在满脑子都是怎么弄死那些王八蛋,便道:“大将军,可让人去城中收集屎尿粪便!”
上官重之与一众武将皆是一愣,这正打仗呢,你突然提出这么个要求,是不是有点违和?
他这是要抢粪夫的活计?
站在身旁的上官江沅轻拉了一下叶不凡,柳眉微皱,示意叶不凡别胡闹。
上官重之虽然不解叶不凡为何要收集屎尿粪便,脸上却是没有不悦之色,此时是战时,他知道叶不凡再怎么混帐也不敢开玩笑。
“有何用处?”上官重之问道。
叶不凡道:“自是杀敌!”
“胡闹!”上官重之还未说话,一名满脸络腮胡,身材魁梧的武将指着叶不凡怒斥:“我温某历经沙场十余年,经战阵不下百场,从未听说过屎尿能杀敌的!”
“你没见过听过的东西多了去了!”叶不凡原本心里就压着一股无名火,见有人指着自己的鼻子说胡闹,当下便爆发了。
“你有什么资格贸然评判我这就是胡闹?!”叶不凡冷声道:“温将军,我承认你资格比我老,那又如何?!”
“你在这战场上摸爬滚打十余年,难道就学会了因循守旧?屎尿怎不能杀敌?你见过还是用过?!”
“你连见都没见过就盲目否定,简直是军中的耻辱!别以为你资历老就可以随意指责别人胡闹!我叶不凡不吃这一套!”
好家伙,别人只说了一句,叶不凡便一连串的喝骂劈头盖脸的砸了过去。
一步一句,加上叶不凡那凝固满脸的血渍,更显狰狞,逼得温启言连连后退。
叶不凡平日在军帐议事,能低调就低调,能不吭声就不吭声,何时像这般咄咄逼人。
温启言也是自找的,叶不凡在城头与北突人近身搏杀,见那些满地的残肢碎肉,此等惨状早已颠覆了他以往的世界观。
后又因老徐战死,心中的戾气无限上升,他又是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纨绔,此时冲撞叶不凡实是不明智之举。
“好了!”上官重之不轻不重的拍了一下案台:“温启言你且退下!叶不凡你接着说!”
叶不凡怒瞪了一眼温启言,转头对上官重之道:“不知大将军可用过煮沸的金汁?”
“煮沸的金汁?”上官重之一愣。
叶不凡见上官重之不明所以的表情,就知道在这大周还没有过用煮沸的粪尿御敌的战术。
“对,煮沸的金汁!”叶不凡道:“所谓的金汁,便是将这屎尿用大锅煮沸了,待北突人爬城时泼洒而下,以杀敌。”
“你真恶心。”上官江沅听得叶不凡的话,脑子里不禁浮现出城头架满大锅煮屎的场景,顿时有些恶心想吐。
“真是无稽之谈!”温启言嗤笑一声,大声道:“莫要在此徒增笑柄,就算将那屎尿煮沸也不过是烫伤他人罢了,何来杀敌之说!”
军帐内,其他武将也暗暗点头,这叶不凡确是有些胡闹了,有这功夫,多去搬点滚石上城头不好么,煮什么屎尿!
“你不说话劳资不会当你是哑巴!”叶不凡狠狠的瞪着温启言:“你在打断劳资说话,当心劳资一刀捅死你!”
叶不凡的纨绔性子发作了,他有时候连上官重之的面子都不给,岂会怕这温启言。
“好胆!”温启言也是久经沙场的武官,哪会怕叶不凡的恐吓,手按刀柄:“你不过一八品小校,也敢在老子面前放狂言,来!咱们出了这营帐比划比划!”
“够了!”上官重之大喝一声:“都给我退下!如今大敌当前,尔等若内讧,定斩不饶!”
温启言与叶不凡见上官重之动了怒,各自冷哼一声退到一边。
“叶不凡,你继续说!若是真如你所说,这煮沸的屎尿真能杀敌,本将军自会记你一功!”
叶不凡道:“这煮沸的屎尿自然不能直接将人烫死,但只需烫伤便可。”
“哼!又言屎尿能杀敌,又言只能烫伤而不能直接杀敌,这话真是没毛病!”温启言嘲讽道。
“想打架是吧!”叶不凡怒火滔天,这温启言三番两次打断他,这能忍?
叶不凡脱下鞋子便朝温启言砸去,血腥味混着脚臭味的鞋子砸在毫无防备的温启言的脸上,难闻的怪味熏得温启言眼泪差点下来。
“竖子!老子宰了你!”温启言大怒,何曾受过被人用鞋砸脸的侮辱,伸手就要拔刀。
“不可!”一旁的唐有方眼疾手快,按住温启言的手,将他的刀推回刀鞘。
“你们二人是当本将军刚才的话是放屁吗!来啊!将这二人推出辕门斩了!”上官重之怒喝一声。
众武将自然不会让上官重之真将这二人斩了,连连求情,上官重之便也借坡下驴,冷声道:
“念在众将为你二人求情,本将军不斩尔等!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每人二十军棍先记于帐上,待敌军退去后再惩!”
叶不凡怒瞪着温启言,眼中火焰汹汹,倒是不言语了。
“大将军!”上官江沅出列道:“末将以为,还是让姜将军把话说完,即然是帐中议事,大伙也是为退敌而想办法!若是总被人打断说话,便属于无理取闹,当严惩!”
这话就是明显偏向叶不凡了,上官重之心下暗叫一声不妙,目光盯着上官江沅的脸,想从亲妹子的脸上看出些什么来。
第79章 攻防之法
上官江沅脸色平静,仿佛真是站在旁观者角度说话一般,坦然与上官重之对视。
“叶不凡,你继续说。”
上官重之没从上官江沅的目光中查探出什么,便将目光看向叶不凡与温启言:“温将军不可再插话!”
叶不凡看了一眼上官江沅,上官江沅却是不看他,只得回头继续说道:“刚才末将说了,这煮沸的金汁的确不能直接杀死敌军,但只要烫伤敌军,比直接杀死北突人更有用。”
“煮沸的屎尿有毒,而且是剧毒之物,敌军一旦被烫伤,不但作战能力受到影响。且等他们收兵回去后,不用数日伤口便会发炎化脓发烧,且伤口难以愈合,更严重一点还会造成疾病大面积传播。”
“如果北突人中有大量的这种伤患,且伤兵还需人照看救治,便会失去大量可战之兵,此法定会让北突人士气低落,军心不稳!”
叶不凡也没法与上官重之解释什么细菌、病毒、败血症之类的,说了他也听不懂,便只说这煮沸的屎尿有剧毒便算。
叶不凡记得,在蓝星的古代,这种法门在城防战中屡试不爽。
上官重之听完叶不凡的话,心中恶心又震惊,如若真如叶不凡所说。
如果这煮沸的屎尿真能让北突人染病的话,那也算是一个大杀器。
患病的伤兵一多,整日在军中哀嚎不止,死又不会马上死,好又好不了,确实能极大的打击对方士气,比直接杀敌更有效。
以往北突人攻城,就常用投石机将死尸投入要攻打的城池内,以造成瘟疫,达到兵不血刃就破城的效果。
有时更会将大量死尸投入水源当中,城中兵卒百姓饮了那被污染的水后,便会患病失去战斗力,破城也就轻而易举。
只不过这等阴险无人性的战法也不是时时有效,比如秋冬季节,尸体腐烂较慢,便达不到理想的效果了。
而叶不凡的法子就不一样了,回南关兵卒二三万,再加上城中有百姓数万。
人人都要吃喝拉撒,这屎尿却是管够,大火煮金汁也不受季节影响。
“好!就依你所言!”上官重之虽然也不是很信,但他也愿试试,万一真的有效呢?
毕竟以他与叶不凡相处这数月来看,叶不凡这货绝对不是个什么好东西,他既然说得头头是道,不妨信他一回。
“末将还有一言进之。”叶不凡将这屎尿屁的事说完,又想起一事来。
上官重之心情稍好,便道:“有什么话,便都全说了,本将军自会定夺。”
叶不凡正色道:“前有北突人挖地道进回南关偷运生铁,如今虽已将那地道填死,但想来北突人从地道中尝了甜头,难保他们不会故技重施。”
上官重之闻言眉头一皱:“这事本将军也曾想过,只是这北突人在地下挖掘,实是难以防范。”
叶不凡道:“末将以为,这也不难防范。”
“哦?”上官重之惊疑出声,这回南关如此之大,北突人在地下悄悄挖掘,要防范难上加难。
叶不凡竟然敢说不难防范?
一众武将也是眉头紧皱,刚才那屎尿之事倒算他说得合理,如今这防范北突人再掘地道一事,说不难?
一众武将都曾想过这个问题,前几日上官重之还与他们商议过此事,都没能想出什么好办法来。
现在叶不凡就敢吹这个牛?未免也太自大了些。
叶不凡环视了一下众武将的表情,知他们不信,也不甚在意。
认知不同,见识也便不同。
叶不凡的信息获取全来自前世的蓝星网络,比这些大周武将知道得多一些也是正常,没什么好炫耀的。
叶不凡也不卖关子,道:“大将军可令人沿着城墙边,每隔一丈埋下一口大水缸,派兵卒日夜守护倾听。”
“北突人挖掘地道再隐秘,总会有响动的,大水缸可聚声,哪怕老鼠打洞的声音都可听清,更遑论北突人挖地道的声音!”
上官重之与一众武将眼神皆是一亮,原本让他们抓破脑门都想不出如何防范的办法来,居然就是如此简单!
“好!此法甚好!少轩,立刻安排士卒们去办!”上官重之大喜!
他都想抱道叶不凡亲上一口,这小子是阴货没错,但确实脑瓜子灵,好使。
再看向叶不凡,就觉得顺眼了些许。
就连刚才对叶不凡喊打喊杀的温启言都默默点头,叶不凡这法子的确不是他这个大老粗能想到的。
“且慢!”叶不凡叫住正要出去的宋少轩。
宋少轩停下脚步,疑惑的看着叶不凡,问道:“姜兄还有何事?”
叶不凡道:“宋将军可拔出一成火油,再令人采集一些生树枝叶,如果发现哪处地段有地道,待北突人挖通后,便将火油淋在生枝叶上,丢入地道中点火熏之!”
“另派长枪兵守于洞口,没被熏死的北突人敢冒头,用长枪刺之,当保万无一失。”
这个不是叶不凡从蓝星网络上学来的,而是他年少时在外婆家过寒假,跟着农村的表哥去田间抓田鼠,从表哥那里学来的招式。
想来,对付北突人也是可以的,这个年代可没有防毒面具。
这话是对宋少轩说的,但上官重之与一众武将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都暗叹,这小子出的都不是什么良招,但足够恶毒,不过,打仗嘛,越毒越好。
“阴货果然是阴货!”上官重之轻声嘀咕一句,嘴上却道:“此法甚好!少轩,就按叶不凡的计策办!”
“诺!”宋少轩看了一眼叶不凡,心中暗道:“姜兄果然聪慧,我怎么就没想到呢?以后定要多向叶不凡学学。”
上官重之又与一众人商量了一些兵力布防,物资准备事宜之后,便各自散去办事,守城的守城,征粮的征粮。
叶不凡带着独臂老李、王麻子与文益收,赶了辆马车,将老徐的尸身用棺木装了,拖去南门外安葬。
没有漫天飞舞的纸钱,没有哭嚎的孝子贤孙披麻戴孝,有的只是在胳膊上扎着白布条的少年,带着三个白发老兵。
“老徐大哥,安心上路吧!”叶不凡在老徐坟头洒下一杯清酒,轻声而又有力的说道:“你的仇,我们会给你报的!”
独臂老李与王麻子、文益收也将手中的酒倾洒在坟头,沉声道:“徐兄弟,你且先走一步,待我等哥仨再多杀些北突蛮夷就去找你!”
秋风又起,吹动着插于坟头的招魂幡,似老徐在摆手回应。
风也吹动了三名老兵的白发…
第80章 征粮抢马桶
北突人突然攻城,回南关城中百姓惶恐不安,有些富户与少部分商贩带上家底与家小纷纷往南逃去。
但大多数百姓依然留在城中,在边关生活,打仗不是啥稀罕事,以前又不是没打过。
只要城不破,也没有太多的担心。
担心也没啥用,大多数边关百姓都是在此土生土长的,故土难离。
再者,普通百姓也舍不得那点好不容易挣下的家当,也没实力往南方跑。
边军开始征粮,一般百姓还是很配合的,毕竟边军征粮是为了守城。
城在,百姓们的家就在,这么浅显的道理大家都懂。
上官重之治军还算严明,征粮过程中倒没有发现明目张胆强抢的行径。
只是令百姓们不解的是,边军征粮还算客气,但这些边军抢马桶就有些无理取闹了。
征粮就算了,军士们要吃饱饭打仗可以理解,这强抢马桶又是何道理?
靠清理马桶为生的粪夫更是欲哭无泪,边军连这种生计都要抢,还有没有王法了,还有没有大周律了!
一时之间,回南关的谣言满天飞。
说大将军要开坛作法,用污秽的屎尿祭北突狼神。
狼还想吃肉?
门都没有,屎倒是管够。
这些传言传到上官重之的耳朵里,令他难堪又哭笑不得。
宋少轩已令人在城墙边埋下二十几口大缸,每口大缸前都有数名长枪兵守候,边上还堆放着从英公岭采集来的生松针叶。
叶不凡抽空回了趟家,当他顶着满身血渍出现在小院的时候,小茹只以为见到了鬼,吓得惊声尖叫。
尖叫声惊动了胖子和老道,胖子拎着刀就冲了过来:“兀!何方鬼怪敢来此做乱!”
叶不凡没好气的一脚踹了过去,胖子胆颤心惊的往边上一躲,将老道推到前面:“道爷,您老快快使用道法灭了这妖孽!”
老道反手一巴掌扇在胖子头上:“你叫个屁,这是你家少爷!”
“啊?少爷!”胖子惊疑不定的看着眼前这个血人,又看看血人手里提着的横刀。
没错!是少爷的刀!
“少爷啊!你死得好惨啊!”胖子的眼泪掉了下来,哭嚎道:“早上你出门时还好好的,怎么就死了啊…我可怎么向老爷交待啊…我的少爷哟…”
“我靠!”叶不凡上前又是一脚踹了过去,怒骂道:“我让你咒我!”
胖子结结实实的挨了一脚,这才不确定的问道:“少爷…您没死?”
叶不凡没好气地瞪着胖子,一边擦拭着脸上的血迹,一边说道:“我若是死了,定得要你陪着,难得你这么忠心!”
胖子讪讪的笑了笑,道:“少爷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小茹听得真是叶不凡的声音,这才从惊吓中回过神,哽咽着扑了过来:“公子!您伤哪了?怎么这么多血?”
“没事,我没事,一点小伤。快,打水来给我洗洗。”叶不凡知道这丫头泪水浅,自己这个样子的确太吓人了。
“奴婢这就去!”小茹闻言,连忙去打水,叶不凡这一身的血渍将她吓坏了。
叶不凡将破烂不堪甲胄脱了扔在枣树下,这甲胄是要不成了,破得不成样子了,内里的衣衫也被割裂了好几处。
胳膊与后背前胸都有刀伤,幸好有甲胄护持,都是些皮外伤流了血而已。
不过疼是真的疼,叶不凡洗澡的时候被凉水一激,疼得呲牙咧嘴。
也就叶不凡好命,战事稍停还能回家吃口热饭,不过也不能在家待得太久,此是战时,将领不得轻易离营。
叶不凡光着膀子坐在院中,大口的往嘴里扒饭,让小茹拿着酒精往背上的伤口上倒,触目惊心的伤口让小茹心疼得直落泪。
原本的箭伤已经结痂,此时也早已崩裂,伤口渗出丝丝血珠来。
老道坐在饭桌旁,问了问北突人攻城的大致情况,皱眉道:“这时北突人攻城实是有问题,冬季已近,北突人向来不会在此时轻易发动大规模攻城之战。”
叶不凡叹了口气道:“但他们就是这么干了。”
“或许京都那边出了问题?”老道捻着山羊胡子道:“听说,北突的使者正在与你爹等人商议岁贡一事,兴许是没能谈妥,苏赫巴鲁要给鸿帝一点颜色看看。”
“如果是这样,就不只是这边关守不守得住的问题了!”叶不凡放下饭碗沉思了一会,道:“如果鸿帝妥协…”
老道接过话头,道:
“如果鸿帝妥协,岁贡增加,这笔重压必然会分摊到各级州府和百姓身上,大周本就底子弱,百姓哪经得起搜刮。
届时朝堂之上,地方之间,矛盾纷争定会四起,这天下恐要陷入混乱。”
“若鸿帝不妥协,北突人便攻城示威,能攻得下来,便假戏真做,直入中原。若攻不下来,大周也要面对北突人驻兵关外恐吓一番。”
叶不凡疑惑道:“如果北突人攻不下城,那岂不是白搭?”
老道冷笑一声:“哪有这么简单。我且问你,那领兵主将是不是苏赫巴鲁?”
“是,就是那孙子!”叶不凡点点头。
“那就没错了。”老道打开葫芦喝了一口酒,道:
“苏赫巴鲁这人我颇为了解,如果他此次攻不下来,也定会给回南关造成重击,然后再增兵关前,此时是十万,那如果他把兵力翻一倍呢?他也不再攻,就在关门外虎视,你若是鸿帝,你当如何?”
叶不凡沉吟片刻,道:“如若真是这样,苏赫巴鲁还真打的一手好算盘!希望鸿帝别被吓住吧。”
老道冷笑一声:“但愿如此!”
叶不凡匆匆扒了几口饭,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让小茹把早上没吃完的油条包了些,又用罐子装了一罐烈酒,与一小罐酒精,急急忙忙的朝大营而去。
油条和烈酒是给独臂老李等人带的,军中伙食极差还吃不饱,平日里叶不凡都会从家中给几个老兵带些吃的。
以往是给四个人带,现在只剩得三个了。
“姜兄弟!”
叶不凡刚出得门,就听得有人在喊他。
在回南关这里能喊他兄弟的,还没有过,不由得一愣。
回头一看,就见一身着青色劲装,背负长剑的男子立于街口,脸上带着些许懒散的笑容看着叶不凡。
第81章 战歌
身着青色劲装背负长剑的青年,带着懒散的笑容在街口看着叶不凡。
叶不凡的目光与之对视片刻后,大步朝劲装青年奔去,离得老远就伸出了右手。
“萧大侠!”叶不凡奔至劲装青年身前,一把握住他的手,用力抖了抖:“小弟我盼你盼得好苦哇!”
搞得跟地下工作者接头似的。
叶不凡这握手猛摇的动作,夸张的语言,令萧衡很不适:哪有男子之间这样打招呼的,这叶兄弟莫不是好男色?
“叶兄弟,好久不见。”萧衡用力的抽出被叶不凡握着的手,不动声色的往衣襟上擦了擦。
“是啊,当日在黑风山一别,匆匆已数月。小弟真是时时挂念着萧大侠,总算将你盼来了。”
叶不凡心里乐开了花,萧衡的武功他是见过的,当日在黑风山杀山贼,一剑一个,厉害无比。
早先叶不凡就想忽悠萧衡随自己一起来回南关,打的是招一个免费保镖的算盘,谁料萧衡没有上他的当。
后面这些日子,叶不凡早忘了还有萧衡这个人,也差不多忘了萧衡曾说会到边关来找他的事了。
叶不凡根本没往心里放,哪料这萧衡真的来了。
还是江湖人士讲义气。
“萧大侠果然是信义之人!”叶不凡由衷的说道。
萧衡微微一笑,道:“当日在下曾说要来边关走一遭,定然不会食言。”
叶不凡喜道:“萧大侠,你来的正是时候,如今北突人叩关,正是需要像萧大侠这般武艺高强之人。”
萧衡微扬起下巴,剑眉微皱,道:“我进关之前,已然得到消息了,正好来见识一下北突人的弯刀,看是他们的厉害,还是我的剑厉害!”
“哦?萧大侠从何处得知?”
叶不凡有些不解,北突人刚叩关攻城,萧衡在来的半道前就知道了?
萧衡见叶不凡脸上有疑虑,淡淡的说道:“我在榆门关外遇见几个骑着快马,背上插着两道龙旗的驿卒,见他等如此着急赶路,好奇之下就问了问,他们不说,我把他们打了顿,然后就知道了。”
叶不凡倒吸一口凉气,这些插着两道龙旗的人马,必是回南关派出往燕安去的驿卒,萧衡这都敢拦,还把人打一顿?
叶不凡只得竖起大拇指:“萧大侠行事真是别具一格,厉害!”
萧衡有点得意,拱手道:“兄弟过奖了。”
叶不凡满头黑线,心道,我这是夸你吗?阻拦背龙旗传递军情的驿卒格杀勿论,你还把他们打了,给你能耐的!
当然这些话不可能对萧衡说,这要是把他吓跑了怎么搞,这么好的打手,来了这里岂能让他溜了!
“萧大侠…”
“哎,叶兄弟不用大侠、大侠的称呼,叫我名字便好。”
“好的,萧大侠”叶不凡应道:“请随我去家中暂歇。”
“如此也好。”
有落脚的地方,萧衡自然很乐意,毕竟住客栈要花钱,他身上可没太多的银钱。
不要以为行走江湖的大侠都有花不完的钱,实际上游侠儿大多都是穷哈哈。
游侠儿与大盗之间的距离,仅靠良心保持,有良心的游侠儿是侠,没良心的便是盗。
所谓的侠盗,就是在侠与盗之间反复横跳。
很多游侠儿的良心全看别人给的多不多,加钱都好说。
萧衡这类有良心的游侠儿,自然穷得叮当响,从南到北行侠仗义顺便游山玩水,都是要花钱的,世人谁会无缘无故给他送银子。
叶不凡领着萧衡回了家,将老道、小茹与胖子叫了出来。
萧衡于叶不凡这一家子有救助之恩,大家再次相见,都颇为高兴。
“胖子,萧大侠要在此长住,你去将你那狗窝收拾一番,给萧大侠放张床!”叶不凡吩咐道。
没办法,小院房间有限,只得让萧衡与胖子搭伙了。
“萧大侠,兄弟我这宅院有些狭窄,只得委屈你与胖子同住了。”叶不凡有些歉意,毕竟人家是大侠,安排他与家丁同住,着实有些不好意思。
萧衡无所谓的摆摆手:“叶兄弟说哪里话,萧某行走江湖,荒山野岭、破庙山洞都曾住得,有张床便好。”
“萧大侠不介意就好。兄弟我还需回军营办事。有什么需要的,吩咐胖子即可。”叶不凡看看天色已微黑,再不回军营,怕是要挨训斥了。
叶不凡扔了这么一句话匆匆往军营赶去,家中有老道招呼萧衡即可。
以老道的城府,想要留住萧衡在姜家常住,想来不是什么问题。
城中大营里灯火通明,披甲持刀巡视大营的士卒比往常更多也更严,即便叶不凡早已在军中混了个八品校尉,也得掏出军中下发的木牌才能进入。
叶不凡先去兵舍给独臂老李等人送吃的,路过军医的房舍时,听得里面传出阵阵惨嚎之声。
想来是今日白天守城时,受了伤的兵卒在此接受救治。
不知道有多少伤兵能活下来,也不知道接下来的日子里,又会有多少战友因守城而战死。
“杂种战争!”叶不凡轻骂了一句,拎着油条和烈酒,脚步沉重的走进兵舍之中。
兵舍之中很安静,士卒们都靠坐在炕头,有的发呆,有的则擦着钢刀,气氛压抑且悲伤。
这间兵舍之中原本住有十七人,现在只剩了九人,其他的兄弟今日一战都死了。
独臂老李用断了手臂的那只胳膊夹着长矛,用破布一遍一遍的擦着枪尖,王麻子又在磨刀,刀刃与磨石发出刺耳的声音。
文益收则在缝破旧的皮甲,原本那只独眼越发的凌厉了。
见得叶不凡进来,独臂老李等人起身行了个礼,叶不凡轻摆了一下手,将手中的油条和烈酒递过去,道:“李大哥,将这些吃食与弟兄们分了吧。”
“将军有心了。”独臂老李接过,将包裹打开来,十几条黄灿灿的油条露了出来。
独臂老李将油条一一分给兵舍的老兵们,兵卒们只是默默的接过。
若在往常,叶不凡带吃食来兵舍,定会引起这些老兵的抢夺,叶不凡家做出来的吃食之美味,这间兵舍中的士卒人人皆知。
叶不凡见老兵们情绪低落,也不由得暗叹一口气,舍中十七人上城头,只余九人回来,往日同睡大通铺的兄弟,死了一半,换谁都会难过。
第82章 你偷了你哥的甲胄?
老兵们这样的状态很让叶不凡担忧,士气低沉之下,明日上了城头恐怕都得死。
叶不凡心里也不好受,从兵舍的角落里翻出些陶碗来,倒上烈酒,将碗一一递到九名老兵的手里沉声道:
“我知道兄弟们心中难受,但战死沙场也是我等的归属!兄弟们要振作起来!只有振作起来,才能杀尽北突蛮夷,为死去的兄弟报仇!”
“将军!”独臂老李的眼角微微泛红,他那只独臂拿着酒碗高高举起。
“李大哥,兄弟们的血不会白流,徐大哥的血也不会白流!我等也亦会为他们报仇!来,喝!”
叶不凡仰起头,一口干尽碗中的烈酒。
五十多度的烈酒下肚,叶不凡只觉腹中如火灼烧,辛辣的感觉并不好受。
“啪!”
叶不凡将手中的陶碗摔个粉碎,大吼道:“不破北突终不还!斩尽北突贼子!”
被酒精刺激得满脸通红的叶不凡,面容狰狞,放声大吼,将沉浸在哀伤中的老兵们唤醒。
“干!不破北突终不还!斩尽北突贼子报仇!”九名老兵齐声大吼,一口饮尽陶碗中的酒,也将陶碗摔得粉碎。
兵舍中的呼喝声,惊动了正在巡营的上官重之,又听得传出陶碗的碎裂声,不由得眉头微拧,快步朝叶不凡所在的兵营而来。
跟在他身后的上官江沅与宋少轩也赶紧跟上,此是战时,如果军中再发生什么状况那就不得了了。
“干!不破北突终不还!”
老兵们齐声高喝着,就连上官重之等人出现在兵舍门口都没发觉。
老兵们用力高呼出声,似乎这样能发泄出胸中的悲愤,也以此来祭奠今日战死的同袍。
叶不凡不好酒,此时一碗烈酒下肚,不由得有些上头,被这些老兵高昂的呼喝声所感染,不由得唱出声来。
寒夜挑灯试刃,残杯浊酒难倾。
旧地犹存烽火迹,故垒时闻战血腥!
悼亡心未宁。
往昔同袍赴死,今番宿将哀鸣。
且祭英灵旗影动,誓缚天狼浩气盈!
征尘刀底兴!”
叶不凡的声音从起始的低沉忧伤,慢慢转向高昂,待唱到“且祭英灵旗影动,誓缚天狼浩气盈”时,身躯挺直,目光如炬。
每一个字音都似洪钟炸响,在兵舍中回荡不绝。
唱至最后一句:“征尘刀底兴”时。
叶不凡一只手臂颠狂挥动着,另一只手紧握腰间的横刀刀柄,那凛凛气势竟似要冲破兵舍的穹顶,直上云霄。
上官重之与上官江沅呆住了,他们兄妹二人虽出身武将世家,自小除了熟读兵书以外,对诗词也是懂行的。
他们没想到叶不凡这个被燕安城所有人称为废材,不学无术的纨绔,如今却做得如此激发斗志的词来。
上官江沅更是浑身微颤,今日在城头血战的情景还历历在目。
此时叶不凡所唱之词的意境,竟让她只觉心中似有万马奔腾,那词中喷薄而出的雄浑气魄与壮烈情怀,如利刃直刺灵魂深处。
不知何时,兵舍门外站满了士卒武将。
众人目光汇聚在叶不凡的背影上,皆满含震撼,心中波澜起伏。
虽然很多人听不懂词中之意,但却被叶不凡所唱的豪迈韵律与激昂气势所裹挟,只觉一股热血自脚底直冲天灵盖。
兵舍外的士卒越围越多,他们不自觉的跟着叶不凡吟唱起来,歌声震天。
声波如汹涌澎湃的潮水,一波一波地向远方席卷而去,空气中弥漫着激昂的气息。
上官重之有些喜悦,回南关近几年未经大战,今日一战虽然城守住了,但伤亡却很大,士气也有些低迷。
叶不凡用一首词,又将士气拉了回来,心中对叶不凡的印象又改观了些许。
尽管这货以前是个恶名昭彰的纨绔,又有一个主张议和的爹,但在这边关之地,这小子倒也不失男儿血气。
上官重之心里这般想着,正准备转身离开,这时一个校尉匆匆赶来,挤进人群中奔至上官重之身前,附耳言语了一番。
上官重之神色一凝,不得不出声打断正唱得兴起的叶不凡。
叶不凡这才发现上官重之与上官江沅、宋少轩等人也在人群中。
“大将军!”叶不凡的脸通红,刚才的酒劲太大,说话喷出一口酒气。
军中不禁饮酒,但战时却是禁止的,此时上官重之倒也不在意,道:“刚才看守大缸的校尉来报,地下有异动,随我去看看!”
用大缸防范北突人掘地道的法子是叶不凡出的,如今果直有异动,自然要叫叶不凡亲自去查看。
叶不凡点点头,此时不是偷懒推脱的时候,唯有齐心协力才能守住回南关。
否则城一破,大家都玩完。
叶不凡跟在上官重之身后,上官江沅与宋少轩也紧随在侧,向北门城墙快步走去。
“你的甲胄呢?”上官江沅见叶不凡已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衫,却不见着甲,皱眉问道。
“甲叶都快掉光了,穿不穿都无甚区别了。”叶不凡随口应道。
“可找军需官再领就是,战场刀枪无眼,就你那点三脚猫功夫,还是小心点,别被北突人砍死了。”
上官江沅听着叶不凡那无所谓的口气,不由得有些恼怒,忍不住出言讽刺。
“你关心我?”叶不凡侧头看了一眼上官江沅,脸上带着揶揄的笑,很是欠揍。
“滚!我关心你?真是想瞎了心了!”上官江沅心跳陡然加速,嘴里却不饶人:“本小姐一向心善,即便是狗啊猫啊,被人砍死我都会觉得难过。”
叶不凡眨眨眼眼睛,笑道:“我忽然发现,你这女子说话与行事不一,也许你也没那么让人讨厌嘛。”
“哦?那刚好相反,本小姐对你这种登徒子倒是厌恶得紧!”上官江沅冷哼道。
若在往日,上官江沅这么怼他,他肯定会怼回去,然后两人互骂打架。
但今日城头一战,上官江沅至始至终都围在他十步范围内,若没上官江沅护住他,就凭他这带伤之体,恐怕早就战死了。
叶不凡又不傻,985高校毕业,又在蓝星的社会上摸爬滚打过多年,这点点心思都揣不透,那就白活了。
“行了,你刚才讽刺我的话,我回去给你记账本上,以后再和你算账!”
叶不凡说着,从怀里掏出个小瓷罐来,不由分说的塞到上官江沅的手中:“这个给你!”
上官江沅没想到叶不凡还会送她东西,不由得一愣:“这什么玩意!”
“这叫酒精。不是用来喝的,我知道你胳膊上也有伤,回去用这东西涂伤口上,可以防止感染。”
“谁稀罕!我才不要!”上官江沅脸色微红,天黑之下倒也没让叶不凡看清,口中还是那种瞧不上的语气。
“不要就扔了。”叶不凡也懒得和她废话,因为上官重之与宋少轩已到了城墙处了,两人正看着落在后面的上官江沅与叶不凡嘀嘀咕咕。
上官重之神色不善的盯着叶不凡,看得叶不凡直发毛,连忙向他们跑去。
上官江沅做势要扔,却见叶不凡头也不回的跑了,气得恨恨的一跺脚,小心的将小瓷罐收起来。
城墙底下埋了一溜的大水缸,宋少轩趴在地上,将头伸入其中一个水缸中凝神静听,果然听得从缸中传出轻微的咚咚声,声音沉闷。
“大将军,姜兄,地下果然有动静!”宋少轩站起身来。
上官重之与叶不凡也趴于地上撅着屁股,像两只草原土拨鼠,将脑袋伸入缸中,果然听到了声响。
“这北突人,果真阴险!”上官重之剑眉紧皱,若不是叶不凡想出来这法子,回南关怕是有大祸!
叶不凡又听了一阵,道:“这声音还很微弱,想来这北突人挖得还不远,连城墙边都没到。”
上官重之神色凝重,对守缸的小校问道:“其他的水缸有动静吗?”
校尉回禀道:“目前只在此处发现有响动。”
叶不凡道:“北突人应该不会单挖掘一条地道,此时天色尚早距离也远,北突人挖不得那么快。”
上官重之来回踱步几次后,下令道:“不能等到北突人挖通所有地道再杀,少轩,你令城头之上的弓箭手,每隔一柱香便向城下射出火箭,如若发现北突人踪迹,立即射杀!”
“叶不凡,你带人守住这些水缸,如若真有北突人挖通地道进入,立即寻出具体位置后便挖穿洞口,用烟熏杀之!”
“诺!”
叶不凡与宋少轩齐齐领命。
上官重之吩咐完,便带着上官江沅、宋少轩上了城头巡视,只留叶不凡与一群兵卒守在大缸前。
“每一个水缸内都坐一人,仔细倾听!切勿打瞌睡,贻误战机者军法处置!”
叶不凡冷声下令,他也不想这么冷冰冰的发号施令,更没有临阵斩卒的权力,但此事事关重大,不得不厉声警告。
如果真因为谁打瞌睡误了战机,上官重之的刀可是锋利且快,生杀大权都皆在他手。
叶不凡也不愿看到己方将士被拉出辕门砍脑袋。
叶不凡找了个避风的墙脚坐着,他也不敢睡,但休息还是需要的,从早上的激战到现在,他都没休息过,一坐下就只觉浑身酸软。
且背上、肩头的伤口,与今日胸口新增的伤火辣的疼,即便想睡也是睡不着。
夜渐深,不知不觉已至子夜,秋夜寒凉,冷风劈面。
如今正值农历九月,再过几日便是重阳节。
叶不凡掐着指头算了算,大约半月之后,怕是就要结霜了。
叶不凡背靠着城墙,抬头看着天空中的北斗七星,心绪却飘向了蓝星。
那里有他的父母亲人,还有一个谈了四年的女友。
“你们都要好好的。”叶不凡轻声祈祷着,心中涌起一股酸涩之感。
“啪!”
一件老旧的鱼鳞甲砸在发愣的叶不凡面前,将他的思绪从遥远的蓝星拉了回来。
“军营库房没甲胄了,这件旧甲是我大哥以前穿过的,赏你了!”上官江沅拍拍手,扭头就走,似乎都不愿多看叶不凡一眼。
“喂!这甲衣不会是你偷的吧!你哥知道你偷他的甲胄吗?”叶不凡高声喊道。
“闭嘴!有穿就穿,哪来的那么多屁话!”上官江沅的喝骂声远远传来。
第83章 烟杀
叶不凡笑了笑,捡起地上的鱼鳞甲掂了掂,重量要比他先前领的重甲要轻上许多。
但做工却是精致得多了,甲片像鱼鳞一般层层相叠,且能伸缩防护性能更好。
串连甲片的绳索以牛皮制成藏在里面,也能减少被割断的可能。
虽然是上官重之淘汰下来的重甲,但却养护得极好。
不知道上官重之知晓上官江沅偷了他的甲胄,送给了叶不凡后,会是什么表情。
叶不凡也有想过,让章老七用新锻钢法锻出的精钢帮打一副铠甲。
最终还是按捺住了这个想法,私铸甲胄若被有心人发现,这事可大也可小。
倘若传到鸿帝耳里,被他记挂上,那会让九族都倒霉。
“将军,第三、第十二、二十七等大缸皆有声响!”叶不凡正忙着着甲时,有兵卒慌忙来报。
“别慌,我过去看看!”叶不凡连忙将甲胄穿好,提着横刀便跟了过去。
叶不凡在最先听到动静的大缸里听了会,沉闷的挖土的声音已然很清晰。
想来北突人挖了大半夜,已然挖入城墙后面了,只待天亮后苏赫巴鲁领兵来攻时,便会挖穿地道破土而出。
大缸做为预防的传声装置,只能判断出大致方位,想要精准的找到地下正在挖掘的背突人有些难。
但这难不倒叶不凡,他将横刀抽出用力的插入土里,耳朵贴在刀柄之上,凝神倾耳细听。
如此换多几个地方试过之后,终于确定了其中一条地道的具体位置,用脚在地里沙土画了个大圈。
端着一盆石灰的士卒,便用石灰在叶不凡画圈的地方撒下石灰做出标记。
依此而行不多时,叶不凡便准确在有响动的三口大缸附近标记出三个位置。
“拿锄头来照着标记之处往下挖!”叶不凡冷声下令:“每个标记前,十人持长枪围住,待挖出洞口后,不管洞里出来何物,都给我往死里捅!”
“火油与松叶也准备好!”
“是!”上百名士卒齐声应是。
叶不凡一挥手,便有数名兵卒拿着锄头,在三个标记之处挖动起来。
地底之下,三队北突人正拿着锄头与小铲子,在回南关的地下拼命挖着地道。
今晚奉苏赫巴鲁之令,出动了三队善于打洞的勇士,每队七十人,必要从城外挖出几条通往回南关的地道来,以配合大军攻城。
这些人都极善挖土打洞,挖地道也极有章法,虽然临时挖的地道不是很宽敞,仅半人高,两人并行的宽度。
但每挖得十丈,便会在地道的其中一个点处,往左右开挖出一个能容纳六人的藏兵处。
挖进回南关后,暂不将出口挖通,只是将作为出口之处的的土挖得稍薄。
之后用羊大腿骨悄悄的刺出地面一点点,利用羊大腿骨中间的空洞,用来通风透气与监听地面上的动静。
只要收到大军攻城的信号,藏身在兵洞之中的北突勇士,便会打破洞口土层,从地道内杀出,直奔城门。
只要城门一开,北突两万铁骑精锐便可纵马开道杀入城中,随后北突大军冲入。
到时候,那些大周兵绝对不是北突骑兵的对手。
在地道最前方负责挖土的北突“人形盾构机”们估算了一下方位,估摸着挖得差不多了,便准备休息一会儿,将出口处的土削薄一点,这地道就算完成了。
从天黑就开始挖,虽然每队有七十人轮换着挖掘,但高强度的挖掘还是让他们筋疲力尽。
“尔格,差不多了,歇会吧。(北突语)”一个年长的北突人将手中的锄头一扔,靠在洞壁上,对另一个二十来岁的北突兵说道。
“哈康大叔。”(北突语)
名为尔格的年轻北突兵也将手里的锄头放下,半跪在地道中,喘着粗气,道:
“您说,这次能把回南关攻下来吗?”
哈康笑道:“有狼神保佑,这次一定能攻下来。”
尔格轻叹了一口气,道:“也不知道我阿妈的病好些没有,希望这次能把回南关打下来,我就能早些回去。”
“傻小子,回去作甚!攻破这回南关,咱们就可以抢大周狗们的钱和粮食,有了钱,你就可以给你娘看病,还可以买些牛羊。”
“只要打入中原,还可以抢姑娘。”另一个中年北突兵满脸猥琐的说道:
“大周的姑娘可好看了,身上香香的。尔格,到时你也抢几个回去!”
“我不抢姑娘,我有喜欢的姑娘。”地道中小油灯闪着火焰,微光映照在尔格还略显青涩的脸上,说起心里喜欢的姑娘,眼神中多了几分温柔与羞涩。
“你这傻子,等进了中原,有的是金银财宝和漂亮姑娘,你就不会想着家乡的姑娘了!”哈康大笑着拍了拍尔格的头。
“不!”尔格摇了摇头:“我答应过塔娜要回去娶她的…,我就抢些金银,让塔娜和阿妈过上好日子…”
尔格闭着眼,青涩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憧憬之色。
哈康与其他人也不再打趣尔格,皆闭上眼睛休息,只要打进中原,不管是金银还是女人都会有的。
突然,哈康感觉到头顶的土块开始掉落,并听到了地面上挖土的声音。
尔格与其他北突人也听到了响动,且头顶掉落的土从起始的一点点松土,变成大块大块的土团往下掉。
“砰!”一大块团土砸了下来,一团火光随着土团的掉落照入地道中,像黑夜里突然升起的太阳。
接着,一只燃烧着的火把被扔了进来。
“不好!被大周狗发现了!”
哈康大呼一声,伸手就去抓放在一旁的弯刀,尔格年轻,动作更快,早已拔刀在手。
几只长矛扎了进来,哈康终是没能将弯刀拔出来,便被一只长矛从头顶扎入,直刺入腹腔之中。
尔格见哈康被突如其来的长矛扎死,慌乱之下掉头便往后爬,上面的人哪里会给他机会。
两只长矛直直捅下,扎入他的小腿中,将他钉在了地道中。
尔格痛得大喊出声,挥动着弯刀想将长矛砍断,洞口上方又同时伸出数根长矛一齐捅了下来,扎入尔格的背部。
尔格的眼睛睁得大大的,青涩的脸变成了死灰色,那个在家乡等他的姑娘,再也等不到他了。
叶不凡站在洞口上方,看着地道内被扎死的北突人,手一挥,便有兵卒将淋了火油的松针叶扔入地洞中。
叶不凡接过火把,阴沉着脸将火把扔了下去,生的松针叶顿时冒出滚滚浓烟。
叶不凡知道,这一条地道中可能藏着上百或者更多的北突人,不绞杀干净便是大患。
叶不凡又令人取了大量狼粪扔入地道中的火堆之上,烟更浓了。
士卒们拿木板将洞口一盖,只留出小小缝隙来,从军中铁匠那搬来的风箱往缝隙上一架,用力的拉动起来。
被风箱一吹,浓烟往地道深处钻去,这么长这么窄的地道,地道中能活下来的北突人应该剩不得几个了。
另外两条地道也被挖开,也如此施为之下,三条地道中都隐隐传出剧烈的咳嗽声与惨嚎声。
叶不凡令士卒们不断的往地道中投入火油、松针叶与狼粪,士卒们架着风箱一直扇风,直到天边启明星升起时才停。
“这些地老鼠应该死绝了吧。”叶不凡估算了一下时间,马上天便亮了,再有一个时辰,苏赫巴鲁定然要攻城了。
叶不凡用湿布蒙了口鼻,亲自带着一群士卒下了其中一条地道,手中持着的是一支长矛,一丈来长,即便有危险也不怕,什么刀也长不过他的矛。
遇上活人捅过去就行了。
地道中乱七八糟倒了一路的北突人,除了少数几个在洞口被长矛捅死的,地道深处的北突人都是被浓烟熏死的。
死相很难看,尤如地府里的恶鬼。
也有被熏晕的,皆被大周的士卒一一补刀。
叶不凡也不敢顺着地道去出口处查看,怕被人埋伏,走了一半便下令往回撤,一边撤一边沿着洞道撒铁蒺藜。
这些有着三个尖角的铁蒺藜是专门用来对付骑兵的,撒在洞中也许效果更好,只要还有人钻进来,必然要遭。
退了一段距离后,叶不凡令士卒将通往回南关内的这一段洞道挖塌,再将洞口封死。
只能封闭这么一段,要想全部封闭也只得等到打退苏赫巴鲁才行,不过目前只要不让北突人从地道里攻入回南关,便算大功告成了。
第84章 家贼
叶不凡爬出地道时,就见地道口上方围满了兵卒将士,上官重之与上官江沅皆在。
“如何?”上官重之沉声问道。
“地道中熏死了一些北突人,数量不多。我已令地道中的兄弟们将这半截地道挖塌堵住了。”叶不凡被拉出洞口后,一边拍打着身上的泥土,一边说道。
上官重之点点头,今日险之又险,幸好叶不凡准确判断出了地道位置,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叶不凡辛苦了,去吃些食物休息一下,估计天亮之后苏赫巴鲁就会攻城了。”上官重之道。
刚才城楼之上的兵卒来报,关外远处的旷野之上已隐隐约约看见火把组成的火龙,想来是苏赫巴鲁正往回南关行军。
“谢大将军。”
叶不凡的确很疲累,一天一夜未睡,此时已截断了北突人挖的地道,紧绷的神经稍稍松了些许,只觉浑身酸疼无力。
叶不凡提着横刀便欲去城楼下的军帐里吃点东西小睡一会。
苏赫巴鲁的大军正往回南关开进,休息只怕也休息不了一个时辰。
但能睡一会总是好的。
“等一下?”上官重之剑眉一拧,叫住叶不凡。
“大将军还有何吩咐?”叶不凡耷拉着脑袋,不情愿的停下脚步。
上官重之走近叶不凡,上上下下的打量着,问道:“你身上这身鱼鳞甲衣,我看着怎么这么眼熟?”
“能不眼熟么,这就是你的嘛。”叶不凡心里嘀咕了一句,道:“甲衣样式不都大差不差么,我去库房找的。”
上官重之冷哼一声,伸手抓住叶不凡肩头处的甲片往上一翻,露出一小片圆牛皮来。
牛皮之上赫然写着“上官”两个字,旁边还有一行小字,“康武贰拾年柒月”。
上官重之额头青筋暴起,附在叶不凡耳边咬着牙,低声道:“我的甲胄何时出现在了军中库房?”
“这是大将军的甲胄?”叶不凡故作不解:“大将军您身上不是穿着光明铠么?”
上官重之脸色漆黑,这件鱼鳞甲一直在将军府的书房中,现在居然出现在叶不凡身上,此事有古怪。
他知道叶不凡一整晚都在此地防备北突人挖地道,绝不可能去将军府取甲胄。
即便叶不凡昨晚去了将军府,也绝无可能悄无声息的将甲胄取走。
那么,真相只有一个!
上官重之松开抓着叶不凡的胳膊,还贴心的帮叶不凡整理好甲片后,回头怒瞪着不远处的上官江沅。
上官江沅双手背在身后抬头看天,似根本没注意这边发生的事。
上官重之见亲妹子这事不关己的样子,欲盖弥彰之态不要太明显,顿时心中升生出强烈的不安。
“小子!你行!”上官重之一手搭在叶不凡的肩头顺势箍住他的脖子,恶狠狠的说道:“说!你俩什么时候开始的?!”
叶不凡眨眨眼,满脸不解之色:“大将军何意?末将没明白。”
“你少给我装!别以为你爹是宰相,我就不敢拿你怎么样!我告诉你,有些事没门!”
上官重之咬牙切齿,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亲妹子,把他的旧甲胄给偷出来给了叶不凡。
第85章 城头激战
昨夜连夜打造攻城器械,今日定要攻上去,即便攻不破城也得让上官重之付出相应的代价。
苏赫巴鲁稳坐于中军之中,脸色平静,心中实是有些懊悔,昨日巴特尔先锋营折损过半,如果今日再折损太多的话,即便破城可能也无力继续南下了。
他的可用之兵号称十万,除去民夫与一些部落的妇幼族人,实则只有六万,军粮更是只能维持一个月。
如果不能在寒冬来临前退回武威山,后续的粮草供应可能就要断了。
各部族的勇士也担忧族中是否能安然度过寒冬,拖得太久怕是军心不稳。
而北突在大周的使者图门传回来的消息,此次前往大周谈判并不顺利。
大周鸿帝与宰相根本不同意北突的要求,究其原因是要得太多了。
原本的要求是大周每年贡上岁布十万匹,粮食二百万石,银三十万两,原本谈得好好的。
图门却突然加价,除了以上这些,还要粗盐一百万石,甚至还要生铁和茶叶。
狮子开这么大的口,别说鸿帝不答应,就连主张议和的大周宰相叶守业,与户部尚书张兴都不同意。
要这么多,大周的百姓还活不活?
昨夜,北突王庭的可汗阿史那.凛风快马传旨于苏赫巴鲁,务必要给大周一些压力。
昨日攻城也许是佯攻成份居多,那么今日,则是要拼全力了。
北突战鼓急促擂响,各色令旗在传令兵手中挥动,北突兵卒们按照令旗传递来的信令,开始在关前结阵。
先锋官巴特尔的五千先锋营昨日折损兵员过半,苏赫巴鲁又给他增了七千勇士,人数达一万之众。
回南关的城头的床弩也早已上了弦,更有五十口大锅架于城头之上,锅下烧起大火,士卒们正把一桶桶的屎尿往锅中倒。
随着锅中之物的温度升高,一股浓烈的恶臭弥漫在关内外的空气中,闻之令人作呕。
叶不凡让士卒们都用湿巾蒙了口鼻,如若不然,还没等杀敌,己方士兵先被熏倒,这乐子就大了。
上官重之与宋少轩等武将,也只觉头昏恶心,这煮屎尿的味道是真的要命。
上官江沅不知何时又出现在了叶不凡身后,脸上同样也蒙着湿布,柳眉紧皱。
她好歹出身将门,看过无数兵书,都没能想起这么恶心的战术出自哪一本兵书。
“杀!”
随着巴特尔的一声大喝,手中的弯刀指向回南关,连夜打造的投石机开始进攻。
昨日攻城,巴特尔的投石机是专砸城头的兵卒,今日学乖了,瞄的是回南关城头的床弩。
只要把这些床弩打掉,攻城便会顺利许多。
但他却忘了床弩射得比投石机远。
巨大的石块向城头床弩飞来,唐有方一挥令旗,也同样朝巴特尔的十几架投石机发射。
标枪与石块乱飞,双方各有损伤,一轮齐射之下,巴特尔的投石机被射毁三架,并射死射伤二十几个操控手。
回南关城头的床弩也被砸毁一架,负责拉弦的士卒被砸死数人。
巴特尔一边指挥投石机抛投石块,一边下令头顶盾牌的先锋营士兵,扛着云梯推着楼车开始攻城。
第86章 两位可知叶不凡在何处
叶不凡与上官江沅互犄角,背靠着背厮杀,一刀一枪上下翻飞,加上独臂老李等人始终在近前,倒也杀敌不少。
只要一个北突人被砍中或被刺中,其他几人立刻上前补刀。
这样一个战场小团体,居然一时之间在城头立于无敌之境!
五人形成攻防兼备的铁桶阵,真如铁桶一般在城头步道之上滚动,北突人遇之皆杀,一时之间无人敢近身。
但上万人同时攻城,北突援兵源源不断的从云梯攀爬而上,虽然守军大量投掷滚石滚木,泼洒的金汁也烫伤大量北突兵卒。
然,整体形势并不乐观,城头之上,大量大周士卒被北突人砍死,一时之间杀得难解难分。
大周的援军也从马步道源源不断的冲向城头,就连城中的百姓都自发的运送滚石等物资。
“不好!少轩、常明!你等速带人去左侧城头,将剩下的火油全带上!”
上官重之也已加入厮杀之中,此时偶然间看见城墙的左侧边角处,苏赫巴鲁不知何时,已令人用土木柴技搭起了一个阶道来。
如若这阶道被搭成,苏赫巴鲁的骑兵便能从阶道上攻上城头,到时如何抵挡北突的骑兵!
宋少轩与李常明抬头一看也是大惊失色,连忙带了几百士卒携带火油往城下跑去。
之所以不顺着城头上的步道直接过去,是因为此时城头之上到处是敌我双方在砍杀,要冲过去就要先杀出一条血路方可。
还不如先下城墙,从城中穿过,再从左边城墙的马道冲上去更快。
左侧城墙的侧角处,一个宽约丈许,高三丈,坡度45°的阶道已然搭建得差不多了,再有片刻即可搭成。
到时苏赫巴鲁的骑兵便可顺着这阶道杀上城头,骑兵对步兵,战势将会一边倒。
指挥搭建攻城阶道的是北突后备军都督脱剌森。
虽然脱剌森强烈反对选在快要入冬的季节攻城,但大军一发,箭已上弦不得不发,个人心中再有怨,也不得不全力配合前锋营巴特尔。
用柴木、土块搭的阶道,已搭成了七成,再有得片刻即可完成,回南关城不可破的神话,可能就会在这一战中完结。
北突大军攻破回南关后,便可挟大胜之威,杀入中原腹地,挥师南下攻入大周皇城。
脱剌森此时看到了希望,想想就有些激动,仿佛胜利之神已然偏向北突一方,狼神已经显灵了。
脱剌森亲身上阵刨土扛圆木,以激发士卒们的干劲,并承诺底下兵将。
如若破城,他要向苏赫巴鲁请求,允许今日搭建阶道的勇士们率先抢掠。
脱剌森的话极大的鼓舞了搭建阶道的勇士们,中原富庶之地早让他们垂涎已久,今日有望破城杀入中原,皆是兴奋不已。
宋少轩与李常明带着几百士卒,携带仅剩的火油从左侧马步道冲杀上去,令士卒们将装满火油的陶罐,往北突人正在搭建的阶道上砸去。
破裂的陶罐中流出黑乎乎的液体粘在阶道的柴木之上,脱剌森见此情景顿感不妙,连忙命待命一旁的几百弓箭手放箭。
北突弓箭手们箭如雨发,射向城上不停投掷陶罐的大周兵将。
“给我砸!”宋少轩手持长刀拨开几支朝自己射来的箭,厮声喝吼。
士卒们冒着箭雨投掷陶罐,不少人被箭矢射成了刺猬。
箭矢哧哧入肉之声不绝于耳,投掷陶罐的士卒被射伤射死一大片。
大周士卒宁死不退,前面的同袍被射死,后面的兄弟便会捡了陶罐继续投掷,直至被乱箭穿心倒地而死才罢。
第87章 一击射杀
宋少轩与李常明一愣,道:“杜义士与姜兄相识?”
“正是!我特来助他!”萧衡点点头。
“他在城楼正中位置杀敌!”
李常明伸手朝右边城楼一指,但此时城头上之都在混战之中,哪里分得出谁是谁,刀光斧影之下,皆是惨嚎之声。
“多谢!”萧衡持剑便朝右边的城头奔去,腾展腾挪,手中长剑如妖龙出海,凡皆遇上的北突兵皆被割喉而死。
“好俊的轻功!”
“好剑术!”
宋少轩与李常明不由得惊呼出声,这叫萧衡的青年身手超绝,仿若剑仙临世。
叶不凡与上官江沅、独臂老李等人形成小铁桶阵在城头滚动厮杀,但凡靠近他们的北突兵都被斩杀,暂入无敌之境。
但奈何他们都是肉体凡胎,即便这个小铁桶阵形再完美,也难以抵挡源源不断爬上城的北突兵。
剧烈的搏杀之下,体力消耗过快,五人已是人人带伤。
如此打下去恐要死在这城头之上。
关外城墙之下,巴特尔已然红了眼睛,昨日折损二千多人,今日一万先锋营勇士都压了上去,战了许久还未拿下回南关,不由得急躁起来,亲自到城墙下督战。
今日若败,这先锋官只怕是当不成了,不由得发了狠,强令士卒攻城,若有退者,死!
城头之上鲜血横流,踏在城砖之上都有些打滑,上官江沅一枪又捅死一个北突兵,对叶不凡道:
“今日北突人死攻不退,我等怕是要死在这里了。”
叶不凡擦了一把脸上的鲜血,笑道:“你没想到吧,你会和我死在一起。”
“我呸!”上官江沅啐了一口,道:“谁和你死一起!”
“那还不快杀敌!”叶不凡冷声道:“这城没那么好破,你大哥他守得住!我还要娶十房八房媳妇呢,怎么能死在这!”
上官江沅被叶不凡这正儿八经的样子唬得一愣,骂道:“男人都不是好东西,都这会儿了,还想着娶多少老婆,你先活下来再说!”
“那你还说废话,杀啊!”
此时又是一群北突人爬了上来,持着弯刀大斧朝他们冲杀而来。
此时,戴着斗笠着青衣的萧衡从左面城头杀了过来,面对潮水般爬上城头的北突人,也不得不倾尽全力。
萧衡脸上早已没有了先前的懒散之色,眼神锐利,手中的长剑如银练。
再配上他的轻功,如虎入羊群,遇上的北突人尽皆被屠,一身青衣也沾了斑斑血迹。
萧衡的剑招身法除了杀敌厉害,还很具有艺术性,骚得一批,加上他又与大周将领士卒不一样的穿着,在城头很是醒目。
“萧大侠!”叶不凡老远就看见在敌军中扭来扭去的萧衡,不由得大喜。
“叶兄弟!萧某来晚一步!”萧衡足尖一点,踩在垛口的城砖上,向叶不凡飞来。
“不要飞这么高!”叶不凡连忙提醒,跳这么高,是怕城下的北突人弓箭手射不准么。
果然,骚包的萧衡刚跃起,城下便射出几支箭矢来,直奔萧衡而来。
第88章 真的很疼
“给我瞄准那个王八蛋,争取一击必杀!”叶不凡恶狠狠指着墙下,挥舞着弯刀指挥攻城的巴特尔。
弩兵将床弩上的“望山”(可理解为瞄准装置)推动到合适的标位之上,只待叶不凡下令。
巴特尔满脸涨红,脸上的疤痕如蛇虫般扭曲,怒火已烧到极致,这回南关就像一只刺猬,任他怎么咬,就是攻不破。
突然,巴特尔浑身汗毛根根竖起,感觉似被一只凶兽盯上,那种死亡的气息瞬间将他笼罩住。
这种如被死神盯上的感觉,还是上次在武威山时,他与大周镇边大将军白萧泽单挑的时候感受到过一次。
脸上那道疤就是白萧泽留下的。
巴特尔心中升起一股巨大的危机感,想要后退,却又是不能,如果他往后一退,军心便会不稳,如何攻城。
叶不凡立在城头之上,眼神阴冷,大手一挥,冷喝道:“放!”
七支标枪直奔巴特尔而去。
巴特尔听得尖锐的呼啸声,听出这是床弩发射的声,当下大惊,连抬头看都来不及,便向战马一侧坠去。
七支标枪瞬间即至,将战马打了个对穿,躲在战马一侧的巴特尔,也被穿透马腹的两支标枪刺中。
连人带马被钉于地上。
巴尔特怎么也不会想到,当年白萧泽没能砍死他,今日却会死在白萧泽徒弟的标枪之下。
巴特尔被两只小儿手臂粗的标枪连人带马钉于地上,一支标枪从他的腹中穿入,另一支则插于胸口之中。
巴特尔甚至连惨叫都没发出,便命丧当场,双目瞪得如铜铃,死不瞑目。
叶不凡见一击见功,举了横刀大喝:“巴特尔已死!”
叶不凡竭力大喝之下,声如洪钟,瞬间传遍周围区域。
弩兵们见刚才这一击,果真将北突先锋营主将射下马来,也齐齐高声呼喝:“巴特尔已死!”
众人呼喝的声音传出很远,正在城头厮杀的北突勇士与大周兵卒都被这阵呼喝声惊住,都不由自主的停下手来朝城下看去。
巴特尔死没死,城头之上厮杀的大多人其实看不清,但城下的北突士卒却已然大乱。
城下的北突先锋营见主将瞬间殒命,阵脚大乱。
那督战的主将一死,他们就像没头的苍蝇,部分士兵开始慌乱地后退,相互推搡踩踏。
但仍有一些北突精锐试图稳住军心,继续攻城,只是那眼中的决然已被一丝惶恐悄然取代。
巴特尔被射死,城下众多的先锋营北突兵瞬间没了斗志。
主将都死了,还打个毛,跑吧!
城头之上的北突人发现城下的战友慌乱的往后退去,巴特尔战死一事便信了八成,原本气势正盛的北突士卒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
上官江沅见状,亦高声喊道:“北突贼子的主将已死,将士们给我杀!”
独臂老李、文益收、王麻子等人也齐声呐喊助威。
一时间,回南关城头上大周守军的呼喊声此起彼伏,巴特尔被射死的消息传遍回南关的城头。
大周将士的士气瞬时暴涨,而北突兵的士气跌落到谷底,再无心对战。
第89章 我去也行
上官重之知道叶不凡没啥大伤,等军医给叶不凡换完药之后,便强令叶不凡回营议事。
这小子鬼点子多,又有些血性,此次战局扭转叶不凡起到了关键作用,此时议事上官重之哪肯放过他。
苏赫巴鲁退兵而去,对于回南关底层士卒来说,的确是一件好事。
但上官重之与叶不凡等人却知道,北突人的报复可能马上就要来了。
“大将军,那苏赫巴鲁会不会增兵再次来攻?”叶不凡试探着问道。
前几日老道猜测,苏赫巴鲁定然会增兵而来,叶不凡深以为然,议事时,便将这想法提了出来。
“不能吧!”上官重之未说话,李常明却先说道:“苏赫巴鲁此次元气已伤,巴特尔阵亡,他还敢来攻?”
宋少轩道:“常明兄,此事难说。苏赫巴鲁折损过万,我们也伤亡惨重,如果他真增兵来攻,我们只会更难。”
“哼,那又如何!他若再敢来攻,那就再战便是!我大周儿郎岂会怕他!”唐有方冷声道。
军帐中,上官重之目光灼灼,道:“尔等不必猜了,探子回报,阿史那.凛风已调十万人马至武威山了。”
此言一出,众将皆惊,这北突可汗是疯了,看来是不计代价要攻下回南关了。
上官重之沉声道:“我已将此事上报朝廷,希望朝廷能增兵援我回南关,我等只要坚持到援兵到来即可!”
众武将皆低头不语,朝廷的援兵有没有都未可知,如今阿史那.凛风又给苏赫巴鲁增兵十万,这城怕是难守了。
上官重之将目光投向站在角落里的叶不凡,叶不凡只得轻叹一声再次出列。
“末将想问,武威山距回南关多远?”叶不凡问道。
上官重之答道:“四百里。”
“哦。”叶不凡应了声,又退回角落不吭声了。
一众武将都摸不着头脑,不知叶不凡这么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便没了下文。
更奇怪的是,上官重之也不在意,挥了挥手道:“众将领命,加紧巡视,派出斥候前出百里,有异动即刻来报!”
燕安皇城,太和殿。
“啪!”
鸿帝将手中的奏章砸在地上,怒声道:“北突人欺我太甚!”
文武百官分列两旁皆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喘,谁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去触鸿帝的霉头。
“北突人竟敢威胁我大周!陛下,老臣以为,增兵回南关与他战过就是!”镇国公上官云冲迈步出班。
“陛下,不妥!”中书令侍中赵启出列道:“如今国库空虚,关中百姓刚经历过大旱,此时大战于我大周不利啊!”
“放屁!”上官云冲怒斥道:“北突蛮夷数年前占我大周十城且不说,如今都打到脸上来了,这如何能忍!”
赵启反驳道:“老将军,这朝堂之上谁不爱大周,如今实在是打不起啊!而且此次北突人突然攻城,此事大有蹊跷,您不会不知吧?”
“北突人先起刀兵来攻,如若不反击,难道还要大开城门让他们进中原不成!”上官云冲怒道。
赵启冷笑道:“镇国公,我听说北突人此次攻回南关,是守将上官重之惹恼了苏赫巴鲁才有此祸!”
“放屁!”上官云冲怒发冲冠,这赵启泼往上官家泼脏水,岂能忍他!
“赵启,你休得胡言!我儿边关苦守,抵御北突多年,为大周立下汗马功劳,岂容你这般诋毁污蔑。
北突狼子野心,早有南侵之意,不过是借机寻衅,你身为朝廷大臣,不图报国想御敌之策,反倒在此信口雌黄,是何居心?”
上官云冲气得浑身发抖,手指着赵启怒声呵斥。
赵启并不理会上官云冲的怒意,朝鸿帝拱手道:
“陛下,臣听闻上官重之在边关独断专权,克扣将士军晌钱粮,至使我大周边军将士每日只能食一餐!又闻上官重之将瓜果蔬菜送与北突人!”
“臣以为,此次北突人突然攻城,说不得就是与上官重之演得一出戏!陛下,不如将那上官重之押回燕安一审便知!”
此言一出,百官皆惊,如真如赵启所言,那后果不堪设想。
一众官员议论纷纷,朝堂之上一时之间嘈杂之声一片。
也有不吭气的,比如叶守业与张兴,两人目观鼻,鼻观心,静默不语。
上官云冲听闻此言,双目欲裂,几近疯狂地冲向赵启:
“你这奸佞小人,竟敢如此血口喷人!我儿一心为国,你这般污蔑,老夫与你不死不休!”殿中百官连忙拉住上官云冲,赵启那身板岂是上官云冲的对手。
“够了!”鸿帝一拍龙案,道:“赵启,你可有证据!你可要知道,诬陷大将是什么后果!”
鸿帝今日火气甚重,如若说别人会通敌**他可能会信的,如若说上官重之通敌,他自是不愿相信的。
只是最近收到的风声很不对劲,先是大内总管刘于明密报于他,说上官重之在边关居心叵测有谋反之像。
如今,又有中书省侍中赵启站出来指证上官重之,这就有些不妙了,心下也有些怀疑起来。
赵启正欲开口,叶守业却是迈步而出:“陛下,老臣有证据!”
赵启闻言一愣,随后心中狂喜,这梁国公与上官云冲是死对头。
叶守业的儿子叶不凡就是因为上官云冲才被发配回南关。
且叶不凡又在上官重之手下当差,此时叶守业站出来,定然是他儿子叶不凡要出来咬上官重之了。
“如此,倒省了老夫现编证据了!”赵启心中暗想。
上官云冲见叶守业出列,言说有证据,反倒平静了下来,虎目依旧瞪着赵启。
“姜爱卿,有何证据?”鸿帝端**之上,面沉似水,声音平静中透着威严。
叶守业从怀中掏出一本奏章:“请陛下过目。”
司礼太监迈着小步过来,接了奏章交于鸿帝,鸿帝打开奏章,龙目扫过,脸色越来越沉。
一众文武百官看着鸿帝的脸色阴沉如寒霜,似在暴发的边缘,皆都屏了呼吸,惟恐一个不小心牵连到自己。
鸿帝慢慢合上奏章,语气阴寒:“姜爱卿所奏可否为真?”
“奏章上所言,一些是犬子在边关调查所得,一些是臣查访所得,绝无虚言!”叶守业沉声道。
“好!好!好!”鸿帝怒极反笑,连说三个好字。
“老臣也有本奏!”上官云冲也从怀中掏出一本奏章来。
太监将上官云冲的奏章也接了过去递于鸿帝,这次鸿帝看得很快,龙目一扫便罢。
“盐铁监侍郎可在!”
………
回南关,将军府。
院落中,上官重之与叶不凡对桌而坐,中间放着一壶茶水,两人犹如隔着楚河汉界般互相瞪着对方。
上官重之看着叶不凡身上的甲胄,怎么看怎么刺眼,但此时又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只得忍着。
“叶不凡,今日你在营帐中问武威山距离回南关多远,是何意?”上官重之率先开口。
叶不凡抬头朝南面看了一眼,却答非所问:“京都那俩老头的戏,应该演得差不多了吧。”
上官重之自然明白叶不凡口中的那俩老头指的谁:“不出所料的话,燕安城此时应该有人已经下狱了。”
“那就好。”叶不凡笑道:“想来这一战结束后,朝中的钦差应该就会来了,到时候燕安不知道有多少人的脑袋要搬家。”
“朝堂之上的事,自有老家伙们去应对,还是说说眼下的事吧。”上官重之道。
叶不凡端起茶杯喝了口:“北突可汗又给苏赫巴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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增兵十万,这个仗不好打啊。”
“那还用你说!”上官重之似笑非笑的看着叶不凡:“我知道你有主意,在军中议事你不肯说,现在没外人,你且说说你的看法。”
“你还真不见外。”
“我倒是想和你见外,你把身上的甲胄脱了!”上官重之恼怒的说道。
“你也是小家子气!”叶不凡揶揄道:“怎么说你也是小公爷,镇边的大将军,镇国公府家大业大,一副甲胄至于这样么。”
“这是甲胄的事吗!”上官重之见叶不凡得了好处还卖乖,怒火中烧,手狠狠一拍桌子吼道。
“得了得了,同袍之间互赠礼物多平常的事啊。”叶不凡摆手道。
“哼,你最好绝了那心思便罢!”上官重之冷哼道。
“嘁!用你操心!”叶不凡抖着腿,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堂堂燕安首席纨绔岂是吓大的,原本没啥心思他现在都得逼自己生出一点心思来。
嗯,逆反少年嘛。
“你!”上官重之扬手便想打。
叶不凡抬手架住上官重之的胳膊,正色道:“今日我来不是与你打架的,还是想想眼前的局势吧。”
上官重之恨恨的放下手,眼前局势严峻,为些家中之事在此争吵,确实有些本末倒置了。
“说说你的想法。”上官重之强压下怒火,说道。
叶不凡喝了口茶,叹了口气:“如今北突增兵,其兵力远超我回南关守军。但我们也并非毫无胜算。
北突虽人多势众,可其补给线漫长,这便是他们的致命弱点。
如今已是九月,我问过这里的百姓,往年十月便会下雪,想来今年也差不多。如果烧了苏赫巴鲁的粮草,他就不得不退兵!”
上官重之闻言一愣,皱眉道:“你说得倒轻松,北突可汗给苏赫巴鲁增兵十万,加上他原来的兵马,兵力已达十七八万之众!运输粮草必有重兵护卫!”
叶不凡道:“可能与否,做过才知。苏赫巴鲁定然会在下雪之前报复,阿史那凛风给他增的兵,不是让他放在武威山守城的。”
上官重之摸了摸下巴:“你的意思是说,趁苏赫巴鲁领兵来打回南关时,截断他的粮道?”
“截他粮道无甚大用,再说了,我们这点人马谁敢出去截他粮道,找死吗?我说的是,去武威山城池烧他的粮草!”叶不凡淡声道。
上官重之眼睛瞪得滚圆,他忍不住想踹叶不凡一脚,若他说去半道截个粮道,虽然不可行,至少说得合理。
居然要去武威山城池烧苏赫巴鲁的粮草,这跟做白日梦有啥区别!
“你看,你又急。为将者当沉稳持重,不被表象所惑,亦不可轻易否决他人之策。”
叶不凡不慌不忙地说道:
“我大周自白萧泽兵败后,便一直据守回南关不出,这都多少年了。我们习惯了守,苏赫巴鲁也习惯了我们守他们攻。
苏赫巴鲁下次攻城定然会倾巢而来,武威山即便有守军也定然不多,他绝不会想到我们敢出关绕到他后方去。
只要我们趁他攻打回南关时,派人潜入武威山城中制造混乱,趁乱烧了他的粮草,四百里路,他根本来不及回援!不妨一试!”
“那你去?”上官重之嘲讽之意满满,显然不认可叶不凡的想法,武威山岂是那么容易进去的?
纨绔终究是纨绔,连兵书都没摸过的人,也只会空谈罢了,尽管先前有些小聪明,但把战事想得太简单了。
上官重之心中叹了一口气,不由得兴致全无,便欲挥手送客,准备把宋少轩、李常明这些久经沙场的得力干将招来商量一番。
这叶不凡,还是让他守城头去吧。
“我去也行!”叶不凡放下茶杯,伸了个懒腰,随后神色一正,严肃的说道。
第90章 长兄如父
“你真去?”上官重之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听错了。
“那要不你亲自去也行。”叶不凡靠在椅背上无所谓的说道。
叶不凡这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激怒了上官重之,道:“你以为这是儿戏吗?!”
“你是主将,你又不愿意去,那怎么办?”叶不凡双手一摊,道:
“朝廷有没有人马来援都未可知。不过,你我也都应猜想得到,如今大周国库空虚,即便陛下有意派援兵,筹措大军的粮草也需时日,回南关怕是等不到那个时候了!”
叶不凡其实也不愿去,但此时困在回南关进退不得,只能冒险一搏。
他是被鸿帝亲自下旨发配到回南关的,是绝不能私自逃离回南关的,否则就是抗旨,这罪名非同小可,这是其一。
其二,如今回南关又与苏赫巴鲁交战,叶不凡身为八品宣节校尉,如果在此时偷偷跑了,便是临阵脱逃,不用等鸿帝治他的罪,上官重之就能砍了他。
其三,死守回南关也见不得出路,以回南关前两战的人员折损情况,又能坚守多久?
苏赫巴鲁此时兵力却越打越多,用人海战术攻之,回南关迟早要完蛋。
横竖左右上下都没好果子吃,不如拼一把,成了回南关之危便解;不成,也只不过是早死晚死一会的事。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如若真的烧了苏赫巴鲁的粮草,迫使苏赫巴鲁退兵,这是大功。
如果叶守业操作得当,叶不凡就能离开这鸟不拉屎的边关回燕安去。
上官重之哪里知道叶不凡腹中这么多花花肠子,皱眉道:“固守待援尚有一线生机,贸然去武威山怕是十死无生。此计不可!”
叶不凡盯着上官重之的眼睛,道:“兵书云,凡战,所谓奇者,攻其无备,出其不意。兵书又云,兵者,诡道也…”
叶不凡化身为赵括,拿着茶杯在茶几上推来推去的比划推演着。
古有蓝星赵括纸上谈兵,今有大周叶不凡茶桌演计,就是不知道叶不凡会不会步了赵括的后尘。
上官重之看着叶不凡花里胡哨的又是推演又是扯兵书的,倒像那么回事,但又觉得哪里不对。
哪本兵书上说了什么“兵者诡道也”此类的话了?
叶不凡自然不会告诉他,这是蓝星古代先贤智慧的结晶,说了上官重之也未必信。
“末将相信大将军在武威山定有内应探子,如今到了这番境地,就没必要藏着掖着了吧。”叶不凡试探性的问道。
北突人在回南关有内应探子,上官重之不可能没在武威山、镇远关等城池留有密探,情报之重要,每个手握大军的将帅不可能不懂。
上官重之闻言,沉吟了片刻:“自然有,这些密探内应是前几年插下的,为的是有朝一日我大周收复十城所准备的。”
“请大将军许我五百人手,不管成与不成,武威山这趟都要走一趟,如果此计不可为,末将自当回来与大将军一同守城!”
“请大将军启用武威山城池之内的内应,接应末将!”
叶不凡起身拱手,神色庄重严肃。
上官重之见叶不凡神色果决,心中也不由得有些钦佩叶不凡,明知此行九死一生还执意而行。
一个纨绔都能如此,他身为大将军虽要全局考量,但**又何妨。
“你要知道,此行之凶险九死一生!”上官重之再次提醒,虽然不喜叶不凡,但这两日叶不凡奋勇杀敌他是看在眼中的,也不失一条汉子的血性。
“末将有一个请求!”
“你说!”
叶不凡道:“五百士卒由末将从军中挑选!”
上官重之见叶不凡执意而为,便只得允了叶不凡的要求。
“末将去准备。”叶不凡也不再废话,起身告辞,时间紧迫,容不得拖沓。
上官重之看着叶不凡远去的背影,长叹一口气:“希望你能活着回来。”
镇国公府与梁国公府在朝中势如水火,但此时两人在这边关却不得不齐心协力生死与共,真乃形势弄人。
上官重之深知此次叶不凡之行凶多吉少,可当下之境,也唯有这险棋一着,方有扭转乾坤之可能。
“也许,也没太必要阻止芷儿与他来往之事,唉。”上官重之默默想着,就见上官江沅鬼鬼祟祟、蹑手蹑脚地贴着墙角向将军府外走去。
“芷儿,你干嘛去?!”上官重之喝道。
上官江沅见被上官重之发现,只得停了下来:“大哥,我去军中看看。”
上官重之哪里不知道上官江沅想干什么,刚才他与叶不凡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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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争吵商议,上官江沅躲在一边偷听,早已被他发现。
此时叶不凡前脚刚走,上官江沅后脚就要出去,岂能不知她所想。
“芷儿,你过来。”上官重之无奈的招招手,将上官江沅唤了过来。
“大哥,唤小妹何事。”上官江沅不情愿的走至近前。
“为兄也不想瞒你。”上官重之柔声道:“如今回南关岌岌可危,你明日便回燕安去吧。”
上官江沅柳眉一皱,道:“大哥你在这个时候让我回燕安,你认为小妹会走吗!大哥你在此守城,我怎能在这生死存亡之际独自回燕安!”
“不走也得走!”上官重之沉声道:“你为女子,行军打仗是男儿之事!
这两日你也曾在城头奋勇杀敌,做为女子妇人,你做得够好了。此时你离开,没人会说什么的。”
上官江沅眼眶泛红,怒道:
“大哥,你莫要再劝!我虽为女子,却也知晓家国大义。再者兄长在此死战,我怎可退去!况且,叶不凡他一个纨绔都能不顾生死前往武威山,我为将门虎女岂能退缩!”
上官重之见上官江沅执拗的性子上来了,劝道:
“咱们上官家必要留一个火种,为兄为国为君王而战,此为臣子之责。我若战死,爹娘需要你侍奉照料,你可懂?”
“再者,那叶不凡是被皇命所迫,后退不得!且他身为男儿,又为边关将领,自有他的职责所在!”
上官江沅摇了摇头,转身便走:“大哥,你不必再劝!芷儿不会在这个时候回燕安的!”
“来人!”上官重之见上官江沅不听劝,怒道:“将二小姐绑了!”
几个亲兵闻言,立即上前挡住上官江沅的去路。
“大哥!你要做什么!”上官江沅被阻了去路,扭头朝上官重之喝道。
“长兄为父,爹爹他老人家不在此,你便得听我的!你不回燕安,便是绑了也要将你送回去!”
上官重之虎威凛凛,长兄之威发作:“来人,准备车马!给我把二小姐绑了,马上送回燕安!”
“谁敢!”上官江沅手中**一横,吓得几个亲兵后退几步,他们哪敢真绑二小姐。
“愣着干什么!绑了!芷儿,你敢对为兄动手不成!”上官重之大步向前…
第91章 凶险买卖
叶不凡来到军营找到宋少轩,出示上官重之给的令牌,请宋少轩擂动战鼓,将未上城头守城的士卒召集起来。
叶不凡要选择没有“雀目”且又有丰富经验的老兵,此去武威山正如上官重之所说,乃九死一生之事,不得不慎重。
所谓的“雀目”,便是夜盲症,此次要突袭武威山烧苏赫巴鲁的粮草,定然要夜里行动,白天动手与送死无异。
不管是大周还是北突人,士卒多患有“雀目”之症,这也是双方都不进行夜战的原因之一。
夜盲症主要是缺乏维生素A等所导致,对于大周的兵卒来说,平日里连饭都吃不饱,“雀目”之症比北突人更严重。
若是要治也是可以的,用松针叶煮水长期服用便可,但如今却是哪里来得及。
叶不凡从上万兵卒之中,挑选了大半日,才选出合乎要求的五百士卒来。
这些士卒都是稍显强壮且都是对敌经验的老兵。
五百老兵穿着破破烂烂的甲衣站在校场之中,皆不知所为何故,不由得交头接耳小声议论起来。
召集他们的将军,他们自然认识,昨日一箭射死北突先锋官巴特尔的叶不凡,大名已传遍军营,谁人不识。
叶不凡将这些五百士卒带至校场一角集结,大声道:“兄弟我叫叶不凡!”
“今日将众位袍泽聚在一起,有桩买卖想要与众兄弟一起干!”
五百兵卒听得叶不凡的话面面相觑,站在叶不凡身后的宋少轩也是眉头紧皱,暗道:这又是要搞哪一出,咱这是军营啊,不是土匪窝,什么买卖不买卖的!
叶不凡爬上旗台,大声道:“这买卖有点危险,说难听点,就是九死一生!”
“将军!”一个士卒高声道:“什么买卖?咱当兵吃粮,只懂上阵杀敌,可不懂什么买卖生意经!”
叶不凡哈哈一笑,指着那兵卒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兵卒摸了摸脑袋,有些不好意思:“俺叫憨狗。”
“憨狗,你上来。”叶不凡朝憨狗招手,将他唤上台来,大声道:“我且问你,当兵吃粮能混个饱,你可还有其他想法!”
“其他想法?”憨狗摸着脑袋,憨憨的笑着,一时间不知如何答话。
“憨狗的其他想法,就是攒够银子回家娶媳妇种地,然后生娃娃。”
底下有与憨狗相熟的兵卒,将憨狗私下里说的心里话喊了出来,引得众人哈哈大笑。
憨狗涨红了脸,有些手足无措,心中所想被人揭了出来,顿时有种被扒光衣服让人围观的难堪之感。
“俺是这样想的又怎滴,你们不也是一样么!”憨狗涨红了脸,大声反驳,有些恼羞成怒。
叶不凡笑着拍拍憨狗的肩膀,道:“憨狗兄弟的愿望很好!人嘛,没点愿望,那和咸鱼有什么区别!”
“咱们来从军,不就图个战功嘛!有了战功,朝廷便会赐与土地耕牛,家中老小便不用受饥寒之苦!还可以娶妻生子,老婆孩子热炕头!”
“兄弟们,咱们想想,炕头有娘们,地窖里有存粮,爹娘儿女不挨饿,这种生活多好!”
一众士卒听得此话,都皆面带向往之色。
是啊,这种生活多好,光想想就让人心神恍惚,可是那又如何?
如今北突人攻打回南关,有今日没明日,说不得明天就战**,哪敢想得太远。
“兄弟们,我叶不凡有一趟买卖,只是凶险了些!但如若事成,刚才我所说的这些都不是梦!”
“将军!何种买卖!我等可没多少本钱啊!”有士卒喊道,引起一片附和之声。
“何种买卖,此事不宜在此多说!”叶不凡大声道:“也无需金银做本!只是这一趟,怕是九死一生!但如若活着回来,便能实现你心中所愿!”
五百士卒一听这话,这是要让他们**啊,这能干吗?
能干!
回南关这两日战死的兄弟还少吗?如若叶不凡所说为真,那便也干得。
叶不凡见众人有些意动,道:“我叶不凡保证,只要活着回来,不管买卖做得如何,都会有奖励!”
“事到如今,我也不瞒各位,吾父乃当朝宰相!我都能舍命与各位兄弟一起,各位兄弟又有何干不得!”
底下士卒皆大惊,这叶不凡居然是宰相之子?
给我上,与跟我上,这里面的区别如同天堑,宰相之子都敢玩命,底下的士卒皆穷苦出身,又有何不敢!
叶不凡也是没办法,让这些士卒跟着他这个八品校尉去搏命,光口头画大饼是不够的,只得将叶守业拉出来撑门面。
虽说将令一出,士卒莫敢不从。
但叶不凡明白,若想让这些士卒真正心无旁骛、拼死效力,仅仅凭借将令的威慑远远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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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有给予他们足够的信任与信心,才有可能凝聚起这股力量,去完成几乎不可能的任务。
毕竟是去玩命,不是秋游。
叶不凡见效果快达到预期了,一挥手,王麻子与文益收抬出一个极有重量的大木箱来。
箱子打开,露出叠放整齐的白银来。
“兄弟们,咱们这次买卖实是凶险至极!但是,富贵险中求,有胆的就跟我一起去干!挣得来军功,便什么都有了!”
叶不凡拿起一块银子,道:“敢豁出命去的,就来领银子,不多每人五两而已,此乃我叶某个人的心意!待得买卖做成,朝廷自有重赏!若有不敢的,我也不强求,自行退下便是。”
还没开始干买卖,便有银子可领,这等好事上哪找去,虽然五两银子不多,但以现在的粮价,也可买得80石粮食,不少了。
一众士卒也知道这钱不好拿,但那又如何呢?不跟着叶不凡干,便不会战**?
城头死守,哪天不**?
“干!”
五百多士卒齐声大吼,拼一把立功还有银子拿,不拼一把也会因守城而死,为何不拼!
尽管他们连具体要干什么都不知道,管他呢,人死卵朝天,不死就过年!
士卒们也皆做此想法,有人带头上前领银子,自然会有第二人,第三人…
叶不凡的心里也在滴血,这二千五百两银子是他私人的,就这么白花花的往外撒。
还得面带笑容亲自把银子递给排队领钱的士卒。
朝廷不差饿兵,大周也有这么一个说法,但目前的实际情况是,回南关并没有足够的粮草来让兵卒们吃饱。
叶不凡又自掏腰包买来大量米面让这五百士卒吃饱,又送了些米面去伙房,令伙房加紧赶制干饼,务必制出五百人可携带的量来。
叶不凡家中有许多的精盐,这东西还不能面世,只得悄悄的装入小瓷瓶里给这五百士卒每人偷偷发一个,令他们倒入水壶中制成盐水,以便随时补充盐份。
弄完这些后,叶不凡让独臂老李等将这五百个兵卒领去休息,而叶不凡还需回家找老道与萧衡。
老道曾镇守过武威山,论地形与城中布局,没有人能比老道精通。
这也是叶不凡敢提出要夜袭武威山的底气,再加上萧衡卓绝的轻功,爬个城墙那还不是手到擒来。
第92章 来了一个又一个
因战事起,回南关将宵禁时间提前了许多,只要天黑便禁止百姓上街出门。
此时天色微黑,回南关的街道上,行人脚步匆匆,皆都面带忧色。
阿史那.凛风增援苏赫巴鲁十万大军一事,不知何时已在城中传得沸沸扬扬,百姓们更加惶恐不安。
上官重之已注意到了这个情况,知是有奸细在城内散布谣言,以制造恐慌。
为此,上官重之让人在各街道的告示栏处张贴公告以稳民心,另一边,派人严查城内可疑之人。
本着宁杀错不放过的原则,这两日已有十几个被怀疑是北突奸细之人,被拖去南门外砍了脑袋。
人杀了不少,但谣言却是没有止住,令上官重之恼火不已。只得严防严查,以致天一黑,城中百姓便紧闭家门,大气不敢喘。
在这巨大的压力之下,又有些百姓弃城而去,向南方逃难去了。
叶不凡与老道、萧衡等人刚吃过晚饭,此时在客厅之中,老道拿着毛笔在纸上画来画去。
老道画的正是武威山城池内的地图,哪里是仓库,哪里是府衙,一一标于纸上。
昨日萧衡在城头血战之后便径直回了叶不凡家,军营中太过拘束,规矩太多,他哪受得了这些。
老道放下手中毛笔,叹了一口气道:“你可知,你们这一去,险阻重重!”
叶不凡将老道画的图收起折好,小心的藏入怀中,道:“虽然九死一生,却不得不去。”
“你且谨记,不管得手与否,跑的时候往东面跑,东有芒山,绕过芒山渡过浊河便转向南,便可到虎关,经虎关折转便是榆门关,这些关卡皆在我大周掌控之中。”
老道难得一脸严肃:“切忌不要向北或西,也亦不可回头。
往北是镇北关等城池,皆在北突人之手。往西则是高原与大漠,党西人也对大周虎视,切忌小心。
如若回头,碰上苏赫巴鲁回援的队伍,也定是十死无生。”
叶不凡深以为然,点头道:“我知道了。”
“杜兄,这趟陪我出去,很有可能回不来,你且想好了。”叶不凡又对萧衡说道,有些事必要说清楚的。
萧衡愿去最好,不愿去也不能强求,叶不凡虽不自认为君子,但也不是小人。
这种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事,最好和萧衡说清楚。
萧衡哈哈一笑:“叶兄弟说的哪里话,你乃宰相之子,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你都去得,我萧某一介游侠又如何去不得!”
“好!就等杜兄这句话!”叶不凡与萧衡击掌而笑,尽显豪迈之气。
“道爷!”叶不凡收了笑声,转头对老道说道:
“如果我此去回不来,您带着小茹与胖子即刻回燕安,让我爹收小茹为义女,就让她替我堂前尽孝吧。”
老道拽过葫芦喝了一大口酒,瞟着叶不凡说道:“放心,好人才会命不长,你又不是什么好东西!再者说了,为师观你面相也不是短命之人。”
“承道爷吉言!”叶不凡知道老道是在宽慰他,道:“如此,我等这就去了。”
叶不凡与萧衡相视一笑,转身出了客厅大步而去。
直到看着叶不凡与萧衡出了院门,老道才又拿起酒葫芦来,准备再喝上一口。
只是他那拿着葫芦的手轻颤起来,再也没有以前的高人模样。
院中枣树下,小茹静静的站在黑暗中,一双小手紧紧的捂住自己的嘴,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公子出征,定会回来的!小茹等着公子!”大颗的泪滴滑落,小茹已是泣不成声。
叶不凡带着萧衡回到大营之中,独臂老李与王麻子等人早已等候多时。
“李大哥,兄弟们与马匹等物可都准备好了?”叶不凡问道。
“一切都已准备好,可即刻出发!”独臂老李点头道。
“那让兄弟们在校场集合,分发马匹与干粮!不要搞出太大响动。”叶不凡吩咐道。
此次前往武威山之事属于绝密,就连独臂老李等人也不知此次是往哪去,要去干什么。
只知道叶不凡要出城。
不多时,五百士卒被召集在校场上,每人牵了马,悄无声息的出了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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营后,才皆翻身上马,向南城外疾驰而去。
出得南城门,上官重之与宋少轩已在城外等候。
“末将见过大将军!”叶不凡在马上拱了拱手。
上官重之叹了一口气,道:“叶不凡,你执意要去,本将军也不阻拦于你。你切记,若事不可为不得硬来!”
叶不凡道:“末将知晓。”
上官重之挥了挥手,也不作多言,心中还是有些难受的,叶不凡是为了大局而去,尽管两人不对付,却也实不愿叶不凡此去没了命。
“少爷!少爷!”叶不凡正欲拍马出发,此时却听得身后又传来一阵呼喊之声与疾驰的马蹄声。
那匹快马快速奔至叶不凡身前,马上的骑士这才勒了缰绳,快马嘶鸣一声人立而起,堪堪停住。
“胖子!你不在家跑这来干什么!”叶不凡这才看清,来人不是胖子又是谁?
胖子身躯高大且颇为肥胖,一袭短打衣衫紧裹于身,那宽阔的脊背之上稳稳负着一把阔口大刀,往那一站,敦实厚重之感扑面而来,竟隐隐有几分悍卒的勇猛之相。
“少爷,小的随你左右!”胖子咧嘴一笑。
“回去!”叶不凡瞪了一眼胖子,这狗东西居然跟上来了。
“这不是去调戏良家女子,也不是去酒楼青楼耍威风,这是去搏命!”叶不凡骂道:“滚回去,照看好家里!”
胖子一改往日的顺从,道:“少爷,这次我非跟着您不可,若您有个好歹,老爷也定不饶了我!再说,家中有道爷呢!”
叶不凡扬鞭便做势要抽,胖子居然挺着胸膛不躲不避,他知道叶不凡不会真打他。
都是惯的,家丁都没了家丁的样子!叶不凡心中暗叹一声。
叶不凡看看胖子,又看看胖子背上那把大刀,这货还把老道那把二十斤重的大刀偷了出来。
赶是赶不回去了,只得让胖子跟着,这货跟着老道练了这么久的刀,想来也是不差的。
给胖子这么一搅,悲壮的气氛减轻了许多,叶不凡对上官重之拱了拱手,策马向英公岭方向而去。
第93章 你可往,我亦可往
叶不凡等人要从英公岭的小道出去,为避免被北突人察觉他们的动向,计划晚上行军白天隐藏,预计两天左右摸到武威山。
快到英公岭时,叶不凡勒马停住。
出关之前,有些话还得重申一遍。
“兄弟们!我叶某人再说一遍!此次买卖凶险异常,望各位与我齐心协力,以吾为先!吾之令,定要服从!咱们丑话说在前头,若违吾令者,斩!”
“听清楚没有!”叶不凡大喝道。
“是!我等定以将军马首是瞻!”五百士卒齐声应道。
“…是瞻…”
有个清脆的声音明显慢了一拍,且是个女子的声音。
五百士卒皆是一愣,全都侧头朝那个不和谐的发声之人看去。
“嗯?”叶不凡一皱,打马靠近那个明显身形稍小,穿着一身旧皮甲,紧低着头的士卒。
“别低着头了!你装得挺像的,什么时候混进来的!”叶不凡怒气冲冲的对那小卒问道。
先有胖子追来,现在队伍中又混进来一个,叶不凡终于炸毛了。
看着穿着一身破旧皮甲的上官江沅,叶不凡气不打一处来:“你怎么混进来的?!”
“我…我就这么来的啊!”上官江沅自知理亏,看着叶不凡那张布满寒霜的脸,不由得心虚起来。
“你赶紧回去!”叶不凡低喝道,声音之中已然带了怒意。
“我不回!”上官江沅强行给自己壮了胆气,道:“你可往,我亦可往!”
叶不凡被气笑了:“你还给我拽上文了!”
“本来就是嘛!你去得,我为何去不得。”上官江沅看着叶不凡那气得都快扭曲的脸,说话的声音都没以前那么大声了。
“滚回去!你以为我们是去郊游呢!你知道我们去干嘛吗!”叶不凡冷声道。
“你…你敢凶我!”上官江沅从未见过叶不凡发这么大的火。
以前在燕安,她打叶不凡的时候,叶不凡也是怒火冲天,这混蛋什么脏话都骂,就是一副臭纨绔的嘴脸;
在这边关,两人也时常打架,将叶不凡惹急了,叶不凡也会发火,一副小瘪三登徒子的嘴脸。
但从未像今天这般,叶不凡的声音不大,却让上官江沅感觉到有种不可触碰的怒意。
再不似往日那般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也没有了往日的那副纨绔模样,取而代之的是令上官江沅充满压迫感的王八之气。
“胖子,你护送她回去!”叶不凡转头对胖子道。
胖子哪料到城门失火还会殃及他这条池鱼,脸色顿时一苦:“少爷,咱们…要不一起去得了…”
“闭嘴!”叶不凡冰冷的眼神扫过去,吓得胖子一激灵。
“还不快去!”叶不凡又是一声轻喝。
胖子的脸比苦瓜还难看,叶不凡的话他又不敢不听,只得耷拉着脑袋拍马到上官江沅马前:
“江沅小姐,要不咱回去?”
上官江沅就那么定定的看着叶不凡,也不吭声,火把太暗,也看不清她的脸色,不知她在想些什么。
“少爷,江沅小姐她不愿回,要不算了吧。”胖子也不愿回去,反倒劝起了叶不凡。
叶不凡扬鞭作势要抽胖子:“我们这是去玩命!赶紧的,带她回去!”
“驾!”
蓦然,上官江沅手中的马鞭狠狠的抽在马屁股上,战马吃痛之下,嘶鸣一声朝英公岭而去。
“这婆娘,还反了她了!”
叶不凡恶狠狠的骂了一声,只得下令道:“全体出发!”
上官江沅手中没火把,突然纵马而出,刹那间不见了人影,只听得前面马蹄声远去。
叶不凡只得带着大队人马跟上,心中也有万匹马奔腾而过,只希望在出英公岭之前将她追上,然后将她交给英公岭的守将。
英公岭,是回南关左侧大山延伸出来的余脉,此处地势极险。
山上嶙峋乱石星罗棋布,其间稀疏松木零散点缀其中。
半山腰处的悬崖之下,一条似被天斧劈开山石而成,仅供一骑而行的小道,隐匿于石木交错之间。
小道两侧上方是陡峭的悬崖,悬崖之上建有烽火台与哨所、兵楼。
小道的入口之处的空地上是一个偌大的军营,大周在此地布有四千人马防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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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不凡也是亲身到此才明白,苏赫巴鲁为何要从回南关正面进攻而不走这了。
来这死得更快,这一线天一般的小道,只要守住两边的悬崖,备好滚石滚木,进来一个砸死一个。
“难怪上官重之要弄死这的守将黄广平,那些小股北突人不是他放进来的就怪了。”叶不凡自语道。
现在英公岭的守将姓刘,名维昌,也就是上官重之说的刘胖子。
“来者可是姜将军!”
叶不凡带着五百人马驰至军营前,一个披甲持刀的中年大胖子立于营门前喊道。
“正是叶某!刘将军怎知我今夜前来?”
叶不凡打着哈哈拱了拱手,他自是认识刘胖子的,刘胖子未调至这里之前,在上官重之帐中议事时两人也是见过的,算是点头之交。
刘维昌一愣:“刚才上官江沅将军打马从此而过。说要出关办事,姜将军领大队人马随后就到,令我大开营门等你。”
“这婆娘!居然让她混出去了!”叶不凡暗骂一声,道:“正是如此。我公务在身,改日再与刘将军叙旧,这是大将军令牌,请查验。”
上官重之有死令,若无军令,绝不允许任何人出关,叶不凡自然得拿出令牌来才能通过。
叶不凡有令牌,上官江沅却是一定没有的,仗着的是大将军之妹,又扯着叶不凡的旗号,就那么大摇大摆的纵马出关去了。
刘胖子仔细查验过后,这才让出道来,叶不凡也不愿与他多说,当下要先追上上官江沅才是正经。
英公岭小道两边的峭壁高耸,道路极窄,且蜿蜒曲折,只能慢行。
两炷香之后,叶不凡与萧衡带着五百士卒终于出了那压抑的让人喘不过气来的小道,眼前豁然开朗。
一望无际的草原在月色下显得无比苍凉。
叶不凡看着牵着马站在出口处等着的上官江沅,气得牙疼,黑着脸下了马朝上官江沅冲去。
“你要干嘛!”上官江沅见叶不凡怒气冲冲的杀来,没来由的一阵害怕。
“你可真行!”叶不凡冲至上官江沅身前,喷了她一脸的唾沫星子。
第94章 各有其责
“你能行,我便也行!”上官江沅也梗了脖子,反正已经出了关,她哪里还会怕叶不凡。
对于这么一个无法无天又任性的娘们,叶不凡也是头疼得厉害。
他感觉这婆娘现在这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怎么与他以前在燕安当纨绔时那么像呢!
“叶兄弟,时辰不早了。既然上官姑娘执意要去,那便同去吧。”萧衡看了看天色,道:
“上官姑娘武艺不弱,此去也许可帮得上忙。”
“是啊,少爷,江沅小姐来都来了…”胖子也附和劝道。
叶不凡见木已成舟,再发火也无济于事,瞪着上官江沅道:“行,你非要去是吧!我把话说前头,你若不听我将令…”
“那便怎么着?”上官江沅回瞪着叶不凡。
“屁股给你打开花!扒了你的衣服游街!”叶不凡恶声道。
“你敢!”上官江沅也不是好惹的,听叶不凡说得这么粗俗,俏脸微红就要发火。
叶不凡冷哼了一声,硬生生的让上官江沅把火气憋了回去。
上官江沅心里清楚,今儿是她不对,只得忍了。
叶不凡也不再理她,翻身上马,大手一挥,道:“兄弟们,出发!”
五百骑偏离了大道,向武威山方向疾驰而去。
“听你的就听你的嘛!”上官江沅在后面跺了跺脚小声说了句,连忙上马跟上。
从回南至武威山,如果纵马疾驰的话,大约三个时辰便至,根本不需两日。
但叶不凡根本不敢这么干,每行得五十里便稍停,派出斥候前出二十里侦察,确定前方没有北突巡视的骑兵游哨后,才敢出动。
如果一个不小心,被北突的游骑发现,就凭他这五百人,在善骑射的北突骑兵面前,想跑都难。
天快亮时,叶不凡与萧衡等人才行了两百里不到。
叶不凡令五百士卒躲入一个丘陵后方暂歇,又令众人将套在马嘴上,防止马发出叫声的皮罩取下来,给马匹喂水以及就地啃食一些枯草。
这些马,是叶不凡等人干成事后逃命的工具,万不可有失。
叶不凡与萧衡站在丘陵之上,趁着此时视线良好观察地形,研究行进路线。
上官江沅坐在土丘之下,手里拿着一张干饼,气呼呼的看着丘陵顶上的叶不凡。
从昨夜至今,叶不凡都没理过她,歇息的时候,哪怕从她身边走过,都不带看她一眼,好像没她这个人似的。
“可恶的登徒子!气死我了!”上官江沅很生气,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硬跟着出来了。
就像心里有个长角的小魔女一直唆使着她:你不去,万一那个人出事了怎么办…
……
武威山。
“大帅,营中已出现恐慌!”苏赫巴鲁帅帐中,脱剌森一脸忧色的说道。
速哈理也上前说道:“大帅,那些在回南关被烫伤的勇士,全都染了怪病,伤口不见愈合,疼痛难忍,每日里哀嚎不止,已有传言大周人会妖术,如此下去恐会动摇军心。”
苏赫巴鲁很恼怒,巴特尔阵前战死,军中又出现谣言,寒冬又将至,如此下去如何得了。
“传令下去!整备人马,明日继续攻打回南关!”
唯今之计,唯有速战速决,虽然有阿史那凛风新增的十万人马,但随军而来的粮草并不多,如若拖入寒冬,便是进退两难之境。
“阿力浑为先锋,明日寅时出发!”苏赫巴鲁下令道。
阿力浑便是率兵来援苏赫巴鲁的将领,巴特尔战**,先锋官的位置刚好让他补上。
“末将定不辱命!”阿力浑左抚胸口行礼,脸上却并无高兴之色,甚至有些恼怒。
同为北突王族一脉,阿力浑并不认为他比苏赫巴鲁差,且又领十万大军来援,居然被任命成先锋官。
若不是阿史那.凛风让他听命于苏赫巴鲁,可汗之命不可违,岂能任苏赫巴鲁呼来唤去。
“来人,传令武威山吐屯(官职)沙里木拙守好城池,万不可让粮草出现闪失!”苏赫巴鲁将一支令箭扔给传令士卒。
由于武威山的城池太小,容不下苏赫巴鲁的大军,所以大军一直扎营于城池之外,粮草则屯于城中,以便看护。
“脱剌森,那些被烫伤的士卒不过三百多人,你去处理了,军心不可动摇。”苏赫巴鲁声音平淡的说道。
脱剌森却是心中一震,他知晓苏赫巴鲁的意思,但让他去杀己方勇士,实有些下不去手。
苏赫巴鲁见脱剌森不动,眉毛一拧:“去吧,给他们的家人多些抚恤便是!”
翌日寅时,苏赫巴鲁的大营中号角长鸣,十几万人马倾巢而出,一队骑兵开道,一队骑兵坠后,将步兵战车等护在中间位置,直奔回南关而去。
武威山城池中留有精兵七千,由吐屯沙里木拙指挥防守。
武威山城外三十里处的一条古河道之中,叶不凡趴在干涸的河道岸边的一个小土堆后面,看着苏赫巴鲁那由十几万人马组成的队伍,似一条巨龙在草原上滚动,压迫感满满。
“你大哥有**烦了!”叶不凡看着远处那被踏起的漫天烟尘,侧头对上官江沅道。
叶不凡原本不打算理会上官江沅的,可他知道上官江沅是因自己而来,不由得心中一软。
不管怎么说,有个女子愿意跟着自个出生入死,即便她任性了一些,且又脾气暴躁了些,那也是让人稀罕的。
上官江沅柳眉紧皱,不用叶不凡说她也知道,苏赫巴鲁倾巢而出,上官重之扛不扛得住很难说。
“大哥定会没事的!”事到如今,上官江沅只能这么安慰自己。
“休息一会吧。”叶不凡将自己的水壶递给上官江沅:“你大哥会拖住苏赫巴鲁一整天,我们得等到晚上才能动手。”
上官江沅接过水壶喝了一口,眼中尽是忧色,她实不知道上官重之面对苏赫巴鲁十几万的大军,他要如何才能守住。
“哎,我问你个事。”叶不凡也知上官江沅担心上官重之,便岔开了话题。
“你又想问什么!”上官江沅眉头皱得更紧,以她这些日子对叶不凡的了解,肯定憋不出什么好话来。
叶不凡扯了根枯草放进嘴里刁着,似笑非笑的看着上官江沅的眼睛道:“你是不是喜欢我?”
上官江沅凤眼渐渐瞪圆了,脸上慢慢浮出一丝红晕之色,接着便转换成怒色:“我呸!谁喜欢你!”
叶不凡轻笑一声,喃喃道:“我还听说,皇上给咱俩赐婚了?”
上官江沅听得这话,不但脸红了,脖子也红了,咬牙道:“胡说!谁要嫁给你!”
“别这么激动,我又没说要娶你。别人说女大三才抱金砖,你对我只有抱拳砸过来…哎哟…”叶不凡还未说完,脑袋上便挨了上官江沅一拳,这回倒是没打他的眼哐。
“让你胡说!”上官江沅狠狠的瞪了一眼叶不凡,翻身下了土丘,再待下去,只会被叶不凡气死,或者羞死。
经这么一闹,上官江沅担忧的心放松了些许,只是再不敢靠近叶不凡了。
“迟早被这混蛋气死!”上官江沅气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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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种被叶不凡戳破心思的羞恼,索性找了个避风的角落躺下休息。
这两日都是昼伏夜出,白天得抓紧时间休息。
五百士卒除去放哨的,也都各自躺着,直到现在他们才知道,此行而来是烧苏赫巴鲁的粮草。
这的确是九死一生的买卖,但没有人退缩,风险越大回报越高他们也是懂的,如若真的干成了,那就是大功一件。
萧衡抱着剑躺在一边,用斗笠盖着脸,也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醒着。
胖子则有些紧张,不过他倒是人缘好,加上嘴皮子又能说会道,此时正与憨狗等几个士卒吹牛。
吹嘘燕安最好的青楼如何豪华,姑娘们是如何如何喜欢他等,一些少儿不宜的内容。
让憨狗等几个血气方刚的年轻士卒羡慕得紧,恨不得马上去燕安的那些青楼体验一番。
一整天,叶不凡等人除了喝水啃点干饼之外,便是躺着休息,终于熬到了酉时。
秋冬季节天黑的早,酉时已经完全天黑了,放出去的斥候也已回来禀报,并末见苏赫巴鲁的大军返程。
叶不凡也不知道苏赫巴鲁是被上官重之拖住了,还是回南关被攻破了。
此时天刚黑,现在去爬武威山城池的墙头无异于找死,所以还得等,至少子时以后才是最佳时机。
趁着这个空档,叶不凡与萧衡、上官江沅又研究了一下老道画的图。
“杜兄,到时你翻进城内去,这西门处有一间卖面的小面馆,店主是我们的内应,你找到他,他们会帮我们开城门。”
叶不凡指着地图上的一间小房子对萧衡道。
萧衡淡淡的点头:“好。”
叶不凡又对独臂老李道:“上官江沅,李大哥,你二人带上五十个兄弟换上北突人的衣服,等杜兄与内应干掉守门的北突人,立即接手城门,不得惊动城头之上的兵卒,这是我们的退路,万不可有失。”
“诺!”独臂老李应道。
“文大哥,胖子。你二人带一百人去吐屯县衙放火制造混乱,有机会便将县衙里的吐屯弄死更好,混乱越大越好。”
“喏!”文益收抱拳领命。
“少爷,您就瞧好吧,我定把那北突狗官的脑袋砍了给你!”胖子还从没干过**放火的勾当,不由得有些激动。
叶不凡一巴掌拍了过去:“别逞能,我们主要任务是烧粮草,那狗官不是重点!你听文大哥指挥就是。”
“王大哥,你带一百人埋伏在这粮仓周围的民房下,等文大哥在吐屯府衙搞出大乱后,先用火箭射进粮仓,然后点燃四周民房。”
“诺!”王麻子点头。
“剩下的二百五十个兄弟跟着我,我们会从正面冲入粮仓放火。趁着混乱烧了粮草后,要在守城的北突大队人马将我们围住前,从西门杀出!”
“各位,务必在发动后,一柱香的时间内撤出西门外,如若谁没出来就自求多福,我绝不会去救的。如若我未出来,你等亦是如此!”叶不凡说得严肃,到时候能不能冲出来,全看个人造化。
“我有异议!”上官江沅听完叶不凡的安排,道:“我与姜将军一起去烧粮仓!”
“不行!”叶不凡断然拒绝,道:“上官将军守好城门便是,若是情况有变立即撤出去!”
“我不同意!”上官江沅哪里不知道叶不凡这么安排,是将她放在最安全且逃命最快的位置。
心中不免有些感动,但她本就是奔着叶不凡来的,此时岂能同意。
“听令行事!不得有误!”叶不凡低喝道。
第95章 火起
月黑风高夜,正是爬墙时。
武威山城池西门外,叶不凡带着五百精锐士卒悄无声息的摸到了城墙下。
之所以选择西门,是因为先前探察发现此处的城墙比其他处要更高,墙面更光滑,爬墙的难度更高。
因此,反倒是北突人防守最松懈的地方,在大多数人的常识里,没有刺客或探子选择从最难爬的地方下手。
如果没有萧衡,叶不凡也绝不会选择西门。
萧衡向叶不凡点点头,摘了斗笠暗提一口真气,拔地一纵跃起一丈高,像一只壁虎一般附在光滑的墙壁之上。
接着左足往墙面上又一点,又上升半丈许,如此三次之后,悄无声息的翻上了墙头。
避开来回巡守的北突兵后,纵身一跃跳下城去,消失在黑夜之中。
大约小半个时辰之后,蹲在城门下的叶不凡发现城门轴处渗出一些豆油来。
叶不凡便知萧衡已联络到内应,并且已经得手了,并弄来了豆油淋城门轴。
豆油淋在门轴上会起到润滑的作用,开门时才不会发出声响。
果然,不得片刻,城门发出极为轻微的响动之后,张开了一道能容一人而过的缝隙。
叶不凡弯着腰便要往里走,却被独臂老李一把拉住,示意让他先进去。
独臂老李的作战经验比叶不凡高太多,如果让叶不凡先进去,如果有诈,第一个死的便是叶不凡。
独臂老李替叶不凡打了头阵,如若城门后有变,那他就是替叶不凡而死。
叶不凡不由得有些感动,这几个老兵是真拿他当子侄对待,处处以他为先。
不多时,独臂老李又闪身而出,对叶不凡打了个手势,示意安全。
叶不凡连忙带着人鱼贯而入。
门洞中倒着两个被拧断了脖子的北突兵,萧衡与几个穿着北突服饰的汉子立于门洞口外,警惕的观望着。
按照既定的计划,独臂老李带着五十个大周精锐,换上早已准备好的北突族士卒衣物把守住城门。
上官江沅却是执意不肯留守城门,任叶不凡怎么瞪她,她都装作没看到。
此时不是争吵的时候,叶不凡暗叹一口气,只得由她跟着自己。
如果有命回去,这婆娘定要好好收拾一番才成!
叶不凡暗道。
萧衡见叶不凡入得城来,带着那几个身穿北突衣衫的汉子过来,朝叶不凡点了点头,示意这些就是大周的内应。
这几个穿北突人衣物的汉子也不言语,对叶不凡拱了拱手,示意叶不凡跟着他们走。
这几个内应带着叶不凡等人顺着城墙根走了一段,避开城中巡逻的士兵后,将他们带进一个院落之中。
“暗夜使队正,侯秋河见过将军!”一名穿北突人服饰五十来岁的老头,将院落大门关紧后,这才向叶不凡行礼。
“侯队正无需多礼。我们此次来的目的,你应该知道了吧。”叶不凡道。
侯秋河道:“上官大将军的飞鸽传书上有提及。”
叶不凡点了点头,问道:“侯队正,可探清城中兵力布防?”
侯秋河道:“城中据守约七千兵卒,皆是精锐。其中粮仓布兵一千,城防三千,巡视约一千,吐屯府衙大约五百。另有约一千五百驻守大营。”
这个情况与叶不凡先前得到的情报差不多一致,便问道:“侯队正,你们一共有多少人在此?”
“连小的在内,只有四人。”侯秋河答道。
“好,麻烦侯队正分出人来带路。”
叶不凡身上虽有老道画的地图,但总没有这些内应亲自带路来得安全。
侯秋河迟疑了一下,道:“将军,我等在此潜伏多年,今日一旦暴露便会小命不保,还望将军许我等事成之后,也跟将军一起走。”
潜伏的日子不好挨,每日里活得战战兢兢,又看不到大周收复失地的希望,如今叶不凡前来,侯秋河自然要抓住机会。
“好,事成之后,你们跟我们一起走,回去之后我自当将你等之功报与朝廷。”叶不凡想都没想便答应了。
“多谢将军成全!”侯秋河连忙道谢。
叶不凡暗叹一声,这些暗夜使常年潜伏于此,确实不易,今夜烧了苏赫巴鲁的粮草,武威山肯定要被大清洗。
首先遭殃的必定是城中归顺的大周人,不带走这些暗夜使,他们必遭清算。
武威山中有不少的大周顺民归于北突人,今夜之后有多少顺民能活下来就不得而知了。
叶不凡也不愿去想这些,战时之中已经顾不上了。
“杜兄,你随文大哥一道,若有机会把那吐屯给宰了,让他们更乱!”
萧衡抱拳道:“绝不辱命!”
“其他人按照计划行事。待吐屯府衙一乱,北突兵都往那赶时,放火烧仓!”
众人一一领命。
侯秋河将手底下的伙计分拨给众人带路,他自己则带着叶不凡这一队人马向粮仓摸去。
子夜。
吐屯府衙内,武威山城池最高长官沙里木拙正在床上酣睡,身旁两侧还躺着两个不着寸缕的大周女子。
一把冰冷的长剑已然架在了沙里木拙的脖子上,他却浑然不觉。
沙里木拙这些年守在武威山,吃得好玩得好睡得好,整日沉迷于酒色之中,早已没了先前征战沙场的警觉性。
他根本不会想到在这防守森严的城池中,会有刺客潜进来要他的命。
萧衡有些无语,这个胖如猪的吐屯官睡如死猪,长剑架脖子上都不带醒的。
若只是**,萧衡一挥剑的事。
但是要制造出动静,这么下手肯定起不到作用。
萧衡将长剑一收,一把掐住沙里木拙的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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抬手就是两个大批兜扇过去。
正在做美梦的沙里木拙被扇醒,一脸的懵圈,好半晌才回过神来,这才看清床前站着一个人影。
“什么人!”沙里木拙大惊,用北突语喝问了一声,翻起身来便要去抓床头挂着的刀。
“杀你的人!”
萧衡听不懂北突话,但也能猜到沙里木拙话里的意思,一脚踹在沙里木拙的肚子上。
沙里木拙肥胖的身躯砸在床上的那两个女子身上,顿时将那两个女子惊醒。
“啊…”
“来人!有刺客!”
两名女子与沙里木拙同时喊叫出声!
就在此时,县衙之中左右厢房同时燃起大火,连沙里木拙这间屋子外都燃了起来。
院落中顿时喊杀声四起。
萧衡长剑一撩,沙里木拙的脑袋便凭空飞起,飙出的血液溅了那两名尖声惊叫的女子满头满脸。
萧衡一把抓过沙里木拙的人头,一脚踹开已然燃起火来的房门,一个纵身飞跃而出。
院中,文益收与胖子带着人到处点火,大火与惊叫声早已惊动了府衙里的北突兵。
胖子一马当先,仗着身高体大兵器重,一把大刀舞得虎虎生风,看似勇猛实则一个人没砍着。
实战与招式套路还是相去甚远。
号角声四起,府衙遇袭火光冲天,惊动了巡城的北突士卒,大批北突人正朝府衙而来。
萧衡一手抓着沙里木拙的人头,一手持剑,冲杀入北突兵众之中。
长剑翻飞招招致命。
文益收也与一百士卒结成战阵,在院中与北突兵们边战边退!
“沙里木拙已死!”
萧衡长剑一扫,将几名北突兵毙杀剑下,将沙里木拙的人头往北突士卒中间一扔,高声喝道。
领队赶来的北突百夫长一看,果然是吐屯官的脑袋,顿时红了眼睛,哇哇叫着令士卒们冲杀而上。
“走!”
萧衡见大乱已起,越来越多的北突人正朝府衙冲杀而来,大声呼喊着文益收与胖子带着人赶紧逃命。
若被围住,即便剑仙来了都得被砍成碎肉。
就在萧衡大发神威的前一刻,叶不凡与上官江沅等人在侯秋河的带领之下,已然潜入了粮仓附近的马圈之中。
此时见得府衙方向火光冲天,喊杀声四起,便知萧衡等人已得手。
防守粮仓的北突兵也看到了府衙方向的冲天火光,北突士卒们开始骚动起来,但很快便有百夫长出来喝止住了。
这些看守粮仓的北突人不肯出动,叶不凡却是知道不能再等了,只得动手。
“放火!”
叶不凡一声令下,众士卒将绑在几百匹战马马尾上的干草点燃,驱着战马向粮仓疾驰而去。
叶不凡等人则跟在战马后面,持着火把冲杀而入。
第96章 刀光火影
潜伏在粮仓外的王麻子,见得叶不凡发起了进攻,立即令他这一队士卒点了火箭在民房之间乱射一通。
大火四起,民房中的北突百姓与顺民顿时被惊醒,哭嚎着往外冲,刹那间一片混乱。
王利麻子见火势已成,分出一部分人用火箭朝粮仓中射,另一部分人则朝攻向叶不凡等人的北突兵射去,为叶不凡争取更多时间。
粮仓是重点防守之地,守有一千北突精锐,单凭叶不凡与上官江沅领着的这二百多人,根本无法与之较量。
好在有侯秋河领路,摸进了马圈,将马尾给点了。
数百匹惊了的战马,拖着火焰朝粮仓冲去,四处乱窜,一些躲闪不及的北突兵被惊了的马群踏中,顿成一滩血肉。
数百战马受惊岂是人力可挡,北突人怎会不知,纷纷四散而开躲避。
无人能制止住马匹,一群马尾着火的战马乱跑之下,便引燃了粮仓外堆放着的草料,立时粮仓之外四处起火。
守粮仓的北突兵们已乱,明知有敌来袭,却不得不先救火,如若粮仓被烧,十几万大军就得吃土。
叶不凡与上官江沅带着两百士卒趁乱杀入,手中的火把朝粮仓中扔去。
而外围的王麻子也让人朝粮仓射火箭,大乱之下,已有几间粮仓被点着。
“杀!”
负责防守粮仓的设叫别克桑(设,官职。又名为千夫长),此时已红了眼,粮仓若被烧毁他这个设也得没命。
另克桑提了弯刀直冲叶不凡而来,所有的怒意都集于弯刀之上,誓要将叶不凡一刀斩死。
叶不凡穿着一副鱼鳞甲,其他人都是皮甲,在人群中自是醒目不已,别克桑岂能认不出来他就是领头的。
叶不凡见别克桑提刀来斩,慌忙招架,谁想别克桑力道奇大,差点将叶不凡的横刀磕飞。
“大周狗!我要将你**万段!”
别克桑咬牙切齿,络腮胡子一根根竖起,似炸了**的雄狮再次扑向叶不凡。
叶不凡哪里是这等猛将的对手,被劈得连连后退,狼狈不堪。
正在人群中冲杀放火的上官江沅见叶不凡有难,娇喝一声,持着**杀到,将别克桑逼退。
“你快去放火!我来对付他!”
上官江沅低喝一声,提了枪朝别克桑杀去。
叶不凡见上官江沅挡住别克桑,此时也顾不得许多,持着火把就朝那些没着火的粮仓跑去。
粮仓之外,喊杀声喧天,叶不凡带着的这二百多士卒,虽是从上万大周边军中选出来的精锐。
此时也架不住上千的北突兵**,而且,粮仓这边起火,原本驰援府衙的北突人已感觉到事情不对,正掉头朝粮仓这边而来。
“不要与他们厮杀!跑!”
形势一边倒之下,叶不凡大声呼喝,带着人绕着粮仓跑不与北突人接战,只管放火。
即便如此,二百多的精锐还是有大部分被围住,死在当场。
叶不凡眦目欲裂,发誓今日若得生还,定当要把**弄出来,炸死这帮龟孙!
初冬的风乍起,带着丝丝寒意而来,火借风势愈烧愈烈,尽管北突兵分出人手全力救火,也已不可挽回,数十座粮仓有半数已然着起了大火。
上官江沅与别克桑杀得难解难分,双方相互缠住走脱不得。
上官江沅武艺高超,但体力却是不足,战得许久已有力竭之象,犹自苦苦支撑,凭着灵活的身形与别克桑游斗。
别克桑也没料到一个大周小卒竟有如此武艺,战了许久都拿不下,又见得粮仓四处火起,越发的焦燥起来。
“撤!快跑!”
叶不凡见八成粮仓已着火,赶紧呼喊跑路。
他也想将所有粮仓都点了火,但此时已是来不及,跟着他的二百五十余精锐已战死大半。
此时不跑,等得大批北突人围了过来,便真的十死无生了。
侥幸活下来的大周兵卒,听得叶不凡的喊声,一齐向粮仓外杀去,叶不凡奔至最前,手持横刀高高跃起,朝别克桑斩去。
好一个别克桑,听得脑后刀斩风裂之声,来不及回头,虚晃一招用弯刀削向上官江沅的脑袋。
趁上官江沅回枪格挡的空档,屈膝一弯,向一侧冲出,如此一来不仅躲过了身后斩来的刀,且让那把斩向自己的刀斩向上官江沅。
叶不凡大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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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哪料到别克桑如此滑溜,偷袭之下都让他躲开了。
而自己的刀却直向上官江沅斩去!
没有像武侠演义中写的那样,什么见势不妙硬生生的收刀而回。
全力斩出去的刀哪能收得回来!
上官江沅见叶不凡朝自己斩来,也是花容失色,连忙举枪横架,玄铁制成的枪身硬生生的挡住了这一刀。
精钢打造的横刀何其锋利,居然将上官江沅的枪杆斩出一个大缺口。
“我靠!”叶不凡大骂一声,杀敌不成差点将上官江沅送走,将他吓个半死。
好在这一刀虽然差点将上官江沅**,却也是将与别克桑缠斗的上官江沅解救了出来。
“快走!”
叶不凡推了一把上官江沅。
“那你呢!”
上官江沅问道。
“你先走!我断后!”叶不凡喝道。
“不行!你打不过他!”上官江沅**又要冲上去。
“别废话!快走!我是断后,又不是想绝后!”叶不凡拉住上官江沅,又推了一把。
“一个都不能让他们跑了!”别克桑怒火冲天,喝令北突士卒冲杀而上。
“想杀我!没那么容易!”
随着叶不凡的暴喝,上官江沅就见得了熟悉的一幕,只见叶不凡从怀里掏出一个大纸包砸过去。
别克桑见暗器来袭,挥刀便斩!
一大团黑色的粉尘炸裂开来,空中顿时弥漫着一股香甜的味道。
这正是江湖人士行走江湖居家必备之良药“五步失魂散。”
这些见风倒的迷葯,叶不凡在燕安对付过上官江沅,可谓效果显著。
剩下的药粉被他随身带来了边关,所剩颇多。此次来武威山,叶不凡将能带上的家伙都带上了。
此时正好派上用场。
北风一吹,别克桑与数名北突兵卒立时中招,只觉头昏脑涨,呼吸急促,手上的劲力越来越小,几乎连刀都把握不住。
“大周狗…下作阴险!”别克桑摇摇欲坠,指着叶不凡骂道。
叶不凡哪敢停留,拉着上官江沅转身便跑,直向西门冲去。
第97章 为了袍泽
“将军,跟我走!这边!”暗夜使侯秋河,手持一把大刀,站在街口转角处朝叶不凡等人招手。
城中已然大乱,王麻子见叶不凡等人被大批北突人追杀,便四处放火,只要见得没着火的房屋便命兄弟们着了火箭乱射,以让其更为混乱。
城中屋舍到处着火,武威山城中虽有七千北突精兵,在到处是火光的城池中,根本无法精确找到贼人。
这头刚发现一伙大周贼人,另一边却又着了火,喊杀声到处都是,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大周来了多少人。
顾此失彼之下,像没头的苍蝇到处乱追。
叶不凡与上官江沅在侯秋河的带领之下,百十人在城中左转右转,朝西门冲杀而去。
路上遇上数股搜索的北突人马,几番交战下来,跟着叶不凡的百十个儿郎又有二十几个战死。
幸而有上官江沅在前开道,**之下冤魂无数。
杀至西门时,西门已被重兵包围,独臂老李与刚刚赶至的萧衡、胖子、文益收等人联手拼杀,西门前已是血流成河。
叶不凡未至他们则死战不退,死死的护住城门,倘若城门被关,那就真的成了瓮中之鳖。
“兄弟们杀出去!”
叶不凡已与王麻子合兵一处,朝**西城门的北突兵杀去,形成合围之势。
叶不凡的五百精锐已损了大半,与其说是合围北突兵与萧衡等人会师,倒不如说是发起**式进攻。
独臂老李与文益收,领着百余大周士卒以门洞和城墙为依托,与北突兵展开血战。
此处地型狭窄,北突人铺不开太大阵形,独臂老李与文益收等人勉强还能撑住。
萧衡仗着剑术精湛和卓绝的轻功,在众多的北突兵卒包围之中杀进杀出,专挑对方头领下手。
几个百夫长已死于他的剑下。
武艺再高也怕军阵围杀,个人之勇有时候的确能于敌军之中取敌将首级。
但面对兵甲组成的战阵,个人之力却捉襟见肘,所谓寡不敌众就是这个意思。
几番厮杀下来,即便萧衡也好不到哪去,身上负伤几处。
叶不凡、上官江沅与王麻子合兵一处,也剩得两百多人。
好在王麻子这一队人全都备有弓箭,从后方发动攻击,一阵乱箭之下,将**萧衡等人的北突兵射死不少。
北突人后背遇袭,不少北突人慌乱之中调头朝叶不凡等人杀来,萧衡与独臂老李的压力立时减轻不少。
“冲!”
叶不凡大喝一声,与上官江沅一马当先冲杀而上,此时真是到了搏命之时。
冲出城门尚有生之希望,反之,脑袋定然会被挂在城头示众。
萧衡见叶不凡与上官江沅带着人从北突人身后杀出,纵身一跃,脚尖踏着一众北突人的脑袋飞奔来助。
剑芒扫过,将身前挡道的北突人扫倒一片,清出一片空档来。
叶不凡紧握横刀,仗着兵器锋利,学的又是大开大合的招式。
与手持**的上官江沅同时冲锋,形成箭锋之势,硬生生的冲出一条血路来。
身后的王麻子带着剩余士卒紧随其后,不时有同袍被**的北突人砍倒在地。
地面已被鲜血浸透,北突的弯刀如同死神之刃,收割着大周士卒的生命。
仅与城门相隔十数丈的距离,仿佛天堑,每前进一步便会有袍泽死于乱刀之下。
叶不凡已全身是血,身上的鱼鳞甲也已七零八落,背上与大腿之上也已受了伤,鲜血不停的往外涌。
最怕疼的叶不凡,此时却像是一个无知觉的战偶,每一刀挥出都使出全力。
“我撩!我斩!我抹!”
叶不凡狂呼着,已然杀红了眼睛,但手上的招式却越发的凌厉起来。
实战能让一个人的对战经验快速丰富起来。
武学一道,也只有在拼杀过程中才能领悟每一招每一式的真谛。
舍命搏杀之下,叶不凡的刀法居然提升了一个档次,出刀时已不需再考虑用什么招式迎敌。
每有刀枪向他攻来,会自然而然的出刀或守或攻,已不拘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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体招式。
“兄弟们!救将军!”
独臂老李与文益收见叶不凡等人久冲不过,带着百十兄弟发起了反冲锋。
远处的街道上人影攒动,大批的北突人从各处向西门赶来。
城中有七千北突人马,若全都杀来,就是不用刀枪,每个人吐口口水,都能将叶不凡这几百号人淹死。
胖子提着重达二十斤的大刀,舞得虎虎生风。
此时不像先前在府衙那般一个敌人都斩不到,经过几轮血战之后,终于跳出了招式套路,能够有效杀伤敌人了。
大刀过处,北突人的弯刀皆被磕飞,刀锋一过立时有几个北突人的胳膊手脚离体而去。
老道的刀法,之所以称之为霸刀,就是因为重刀所向皆以力破,更适合胖子这等五大三粗之人练。
个子大,气力便大,便能使得动重刀,一刀劈出,即便不能将敌人**,也能砸得人吐血。
“少爷!快走!”
胖子抡着大刀如轮转,平日里胆小怕事的家丁,此时已化身成人形猛兽,尽管身上挨了数刀血如泉涌,依然向着叶不凡的方向拼杀而去。
喊杀声震天,叶不凡哪里听得清胖子的呼喊,只管向前拼杀。
“哧拉…”
刀破衣甲的声音响起,叶不凡身旁的上官江沅,被人一刀将皮甲划破,锁骨之下挨了一刀。
幸而有皮甲挡了一部分伤害,否则这一刀,直接就要了她的命。
“啊…”
上官江沅轻哼一声,**刺出,将砍她的北突兵刺了个对穿。
还未等上官江沅拔出**,又有数名北突兵持着弯刀砍了过去,眼见就要命丧当场。
叶不凡见得上官江沅受伤遇险,大喝一声,横刀平举飞身而上,架住那两名北突人砍下的弯刀。
上官江沅反应迅捷,向后一退,玉足在地上一勾,挑起一把弯刀后伸手接住。
矮身一滑从叶不凡身下钻过,手中的弯刀一划,两名被叶不凡架住刀的北突兵的脖子被割断,鲜血四溅。
第98章 被恶心到了
“走!”
叶不凡拽起上官江沅向前冲去,连那杆铁枪都不要了。
萧衡终于杀到叶不凡处,紧接着胖子与独臂老李也带着人杀穿一条血路,终于靠近了叶不凡等人。
两方人马终于合兵一处。
此时叶不凡与上官江沅已成血人。
上官江沅更是严重,胸口上锁骨之下挨了一刀,鲜血不停涌出,已是摇摇欲坠,脸色苍白。
叶不凡见上官江沅这副模样,大呼其不妙,此时正好萧衡等人杀到,暂解了他的危难。
叶不凡一把拉过上官江沅,将她背在背上,对萧衡喊道:“杜兄护我!”
“叶兄弟莫怕,萧某在此!”萧衡大喝一声,剑花舞得更密了,将叶不凡与上官江沅护住。
“兄弟们!冲出去!”
叶不凡一手持刀,一手托住背上的上官江沅向前冲去。
上官江沅挣扎着要下来,喊道:“放我下来,你快走!”
“别闹!”叶不凡斥喝道:“你站都站不稳了,放你下来就是个死!”
叶不凡左手死死的拖住上官江沅的大腿,右手持刀,在萧衡与胖子的护持下向城门处冲杀。
王麻子带着一众袍泽断后,也渐渐朝城门靠近。
突然马蹄声响起,北突人的百夫长见此处狭窄,大周人又悍不畏死,竟有以一当十之勇。
便迅速调下整了战术,令赶来增援的骑兵发起冲锋。
且这十几个骑兵皆手持带钩的长镰,任他大周人再勇,只要被钩中就只有死!
“将军,快走!”
王麻子见**的北突步兵突然退去,十几骑北突骑兵在街道尽头,排成前后四组冲锋的阵型,就知大事不妙。
北突连环马战术,是所有步战兵的噩梦!
连环马,便是将最少三匹马以上,用铁链相连后,向敌军发起冲锋,冲击力巨大。
在旷野草原上,北突人甚至将十几匹马用铁链连成一道,组成钢铁洪流。
任敌军阵型再完整,在连环马的巨力冲击之下,也会被撕开一道口子。
受限于当前的地形,北突人只能出动三马组成的连环马,但这对于叶不凡等人来说,无异于灭顶之灾。
叶不凡没见识过北突人连环马之威,但见得**他们的北突兵散开,十几匹战马组成阵型冲杀而来,也感到大事不妙。
王麻子是亲眼见识过连环马之威的,此时心下大急,呼喊着叶不凡等人快跑。
没了北突步兵的阻拦,叶不凡背着上官江沅与萧衡等人,朝着城门处狂奔。
城门已被推开了半扇,独臂老李已带人调头冲了出去,紧接着便是背着上官江沅的叶不凡与萧衡、胖子,以及一百多大周士卒。
“王大哥!快撤!”
叶不凡回头,却见王麻子与十几个大周士卒也已奔到城门处,却不见他们出来,大急之下,连忙呼喊。
“将军!小的不能在追随您了!也吃不到您家好吃的饭菜了!将军快走!”王麻子高呼一声:“记得给我等多烧点纸钱!”
王麻子久经战阵,虽为一小卒,却也是知道如果城门没人关,北突人的连环马冲出城去,谁也跑不了。
“憨狗带兄弟们关城门!”
王麻子大喝一声,与十几个大周袍泽弯腰下蹲,手持长刀只等北突连环马冲来。
此次来时有五百精锐,战至此时,已只剩百余,王麻子双眼血红,对身旁的十余兄弟道:“兄弟们,总需要有人留下来断后,你们怕吗?”
“怕他个鸟!”有兄弟狞声道:“今日杀了个够本,**便**!”
其余士卒却皆不答话,显然已经做出了取舍。
此时站在这,不为国,也不为自己,只为帮逃出城的兄弟袍泽,多争取一些活命的希望。
憨狗与几个士卒将城门用力关上,也关上了他们自己的活路。
叶不凡回头看着快速被关闭的西城门,泪水与血水混成在一起,悄然滑落。
“走!”
叶不凡来不及擦去脸上的泪水,领先向藏马的土丘跑去。
王麻子与憨狗等十几个兄弟,用命为他们争取来的时间,不是让他在这哭的。
众人脚下翻飞,身后的西城门里的厮杀惨嚎之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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渐渐听不见了。
藏马的土丘离得不远,在叶不凡等人的狂奔之下,很快便到了。
“快!上马!”
叶不凡将上官江沅抱上一匹战马,自己也翻身而上,与上官江沅同骑一匹。
上官江沅此时处半昏迷状态,已无法骑马,叶不凡只得用绳索将自己与她绑在一起。
“驾!”
叶不凡一勒缰绳调了马首,用力抽了一下马屁股,当先朝东面疾驰而出。
萧衡与胖子、独臂老李、文益收等人率剩下的一百余袍泽紧随其后。
五百骑战马,只被骑走一百多匹,剩下的也顾不上了。
无月风急夜色浓,叶不凡等百多人已消失在茫草原中。
此时,武威山西门已大开,王麻子与憨狗等,十几个大周士卒被砍得破碎不堪的尸身,也被扔至一旁,数百北突骑兵纵马而出。
北突骑兵出得城来,向前驰出一小段距离后,便发现了叶不凡等人遗留下的战马。
一名百夫长从马上跃下,打着火把观察了一阵,又趴在地下倾听片刻,手中弯刀一指:“向东!”
……
回南关。
城头之上的血迹已有些凝固,到处都是**肢体。
插在城头的火把被寒风吹动,发出呼呼的声响,原本雕梁画栋的城楼,也已被砸塌了一半,角楼的屋顶也被整个掀去。
上官重之持着**在城头巡视,身上的光明铠已成血红色,在昏暗的光线衬托下,像一尊从地狱杀出来的魔神。
昨日苏赫巴鲁倾巢来攻,回南关的两万守军全压上了城头,苦战一整个白天,双方都付出了巨大伤亡。
如今回南关的可战之兵已不足八千,上官重之已经征召城内的百姓一起上城头了,再打下去这城便要破了。
“少轩!朝廷还没有音信吗?”上官重之有些疲惫,更多的是心寒。
从开战到今日,已有差不多十日,朝廷仍没有派出援兵来。
“刚收到兵部的飞鸽传书,五万大军已从燕安开拔,全力行军之下,恐也要半月。”同样满身血迹的宋少轩答道。
第99章 这辈子都和你没完
上官重之叹了口气,道:“怕是我等撑不住半月之久啊。”
宋少轩也长叹一口气,望着城外的草原,漆黑一片,没有半点光亮。
“少轩,去多做些旗帜插于城头,并放出风声去,说朝廷大军已至榆门关外,不日便至!”
上官重之沉声道,如今兵力不足,只能虚张声势了。
“喏!”
宋少轩抱拳领命转身朝城下走去,脚步沉重。
回南关已到了生死存亡的地步了,若无援军,城里军民怕是难有活路了。
“叶不凡,希望你能得手!回南关等不起了。”上官重之望着漆黑的草原,喃喃自语。
“如若不成,也希望你能带着芷儿逃出生天。”
上官重之又长叹了一口气,原本他将上官江沅绑了,令人用马车将她送走,谁知上官江沅半道上,将护送她的几个亲兵给打晕并绑起来后跑了。
不用上官重之深想,便知上官江沅找叶不凡去了。
“报!将军!”
上官重之正自出神,李常明连滚带爬的冲上城墙,一边高喝着,一边朝上官重之跑来。
“何事这么惊慌!”
上官重之眉头微皱,李常明也跟了他十来年了,经沙场无数,何时见他这般惊慌过。
“将军!探子来报!苏赫巴鲁连夜退兵了!”
“可真?!”
上官重之再持重,蓦然听得这一消息也是一震。
“千真万确!苏赫巴鲁已经拔营向武威山退去!”
李常明激动异常。
“哈哈哈,叶不凡成功了!”
上官重之仰天长笑,原本对叶不凡等一行没抱多大希望,没想到真让叶不凡干成了。
“派出探马再探!”
上官重之笑了一阵,当即下令,派出小队骑兵出城探查。
“诺!”
李常明有些不明所以,这事与叶不凡有关?
这几日倒是没看到过叶不凡。
苏赫巴鲁接到武威山的快马急报,一口老血喷出一尺多远。
武威山十几万大军的粮草被烧,吐屯沙里木拙**,气急攻心之下,居然吐出血来。
收到这个消息,苏赫巴鲁帅帐中的一众将领几疑耳朵出了问题,都被惊得呆住了。
他们万万没想到,上官重之居然派出一股人马绕到了他们的后方放火烧粮。
“废物!都是一群废物!七千精锐防守,都能让大周人烧了粮草!”
苏赫巴鲁大声喝骂,赶来送信的驿卒趴跪在地上浑身颤抖。
“大周狗太卑鄙了!大帅,不如咱们趁夜再攻回南关,定杀他一个片甲不留!”
新晋先锋官阿力浑上前说道。
“不可!”脱剌森反对道:“如今大军粮草被烧,这回南关久攻不下,再打下去无粮可吃,我军便会成疲军之师,徒然折损我北突勇士!”
“是啊,大帅。脱剌森说得有理。”速哈理难得的与脱剌森统一了意见。
苏赫巴鲁像是一瞬间苍老了几十岁,无力的挥了挥手,道:“撤军吧。”
“大帅,万不可退!这回南关战损也极大,如若我们再鼓一战之力,定然拿下!”阿力浑大声反对。
“此次开战实乃违了天意,狼神不佑,再攻也是无益!”脱剌森道。
速哈理也道:“我军粮草已失,寒冬将至,即便拿下回南关,也无力南下!”
阿力浑怒声道:“你等贪生怕死之辈,如此机会若不把握住,日后定然万难!”
“大帅,您年事已高,精力不济属下感同身受,不若将大军交与我,我来攻!”阿力浑目光灼灼的看向苏赫巴鲁。
“放肆!阿力浑,你想**吗!”
“阿力浑,你想做什么!”
脱剌森与速哈理手握刀柄,怒视阿力浑。
苏赫巴鲁五十不到,正值壮年,阿力浑这般言说,便是想夺了苏赫巴鲁的大权。
阿力浑所倚仗的,是他也是王室一员的身份,同时也是可汗的近臣,苏赫巴鲁绝不敢杀他。
苏赫巴鲁目光冷冷的看着阿力浑,道:“阿力浑,你当真以为我不敢杀你吗!别仗着是王兄的近臣,就可以夺我的兵权!将在外,我杀你便杀了!”
“若敢再言,杀之!”
苏赫巴鲁虎目含威,阿力浑心中恼怒,却也不敢再言。
这帐中都是苏赫巴鲁的亲信,若弄死他,谁也不会反对,只得按下怒火与不满,以后再图。
“拔营回武威山!”苏赫巴鲁沉声下令。
苏赫巴鲁大军刚回武威山,负有守粮之责的千夫长别克桑便被绑到了帅帐中。
“别克桑,你负有粮草守备之责,大军粮草被烧,你可认罪!”
苏赫巴鲁高坐帅帐之中,寒声问道。
吐屯沙里木拙**,这个武威山二把手便得出来顶了这罪。
“末将认罪!”别克桑低着头,虽有不甘,但粮仓的确是被烧了,他是守将,不认也得认。
“你认罪便行!”苏赫巴鲁喝道:“推出去斩了!”
两名刀斧手上前,按住别克桑就往帅帐外拖去。
“大帅,饶命!属下愿戴罪立功!那烧粮仓的头领是大周宰相之子…”
别克桑挣扎着,快速且大声的吼道,再慢一点被拖出帅帐,定然小命不保。
“你说什么!”
苏赫巴鲁闻言一愣,站起身来,朝别克桑走去,一把抓住他的衣领,沉声问道。
“大帅,昨夜夜袭粮仓的大周人马,领头的人是大周宰相叶守业的儿子叶不凡!属下抓住一个活口,严刑拷打之下,那小卒便招了!”
别克桑语速极快,不快不行,唯恐说得慢了被砍了脑袋。
别克桑的话让帅帐里的所有人都愣住了。
叶守业一边与北突使者扯皮砍价,另一边他儿子摸过来烧了十几万大军的粮草。
这俩父子都不干人事啊!
苏赫巴鲁与脱剌森等人只觉恶心得紧,怒火迎天而起。
“属下已派出骑兵追击了!”别克桑又道:“望大帅允我亲自追击,定当将那叶不凡斩杀!”
苏赫巴鲁松开别克桑的衣领,狠声道:“好!且让你多活些时日,如若不将那叶不凡的人头提来,我就把你的脑袋当球踢!”
“大帅,不可!这叶不凡要活捉!活的比死的有用!”速哈理连忙上前说道。
脱剌森也道:“速哈理说的有理!大帅,如若活捉那叶不凡,那叶守业就不敢再与我北突使者扯皮,或可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苏赫巴鲁沉思片刻,道:“嗯,你等说的在理!若大周宰相之子在我手,就是让叶守业完全倒向我们也未尝可知!”
“别克桑听令!再拨你二千骑兵,追击叶不凡!定要活捉!”
寒风卷过草原,枯草摇曳,叶片上已结了一层薄薄的白霜,草根底部更是凝结出如狗牙一般的霜柱。
狗牙霜起,初冬已至。
叶不凡与萧衡等人在草原上已逃亡了一天一夜,终是无法摆脱追击他们的北突骑兵。
上官江沅锁骨下的伤口似已经结了痂,但在马背上颠簸疾驰,仍时不时的渗出血来,人也陷入昏迷之中,情况已然不乐观。
“叶兄弟,前方有片红毛柳林,咱们人马皆疲,必要休整了!”
萧衡指着前方的一片树林说道。
叶不凡搭起手向太阳升起的方向看去,果见几里地外有一片不大的树林子。
“将军,不可!咱们虽已暂时摆脱了追兵,但这红毛柳是伴水而生,有水的地方水草便会长势肥美,定有北突部落居于此处。”独臂老李皱眉道。
叶不凡看着怀里昏沉的上官江沅,又回头看看身后百余疲惫的袍泽,道:
“管不了这么多了,兄弟们需要休息,马也需要饮水吃草,再跑下去,就算人撑得住,战马也撑不住。”
文益收纵马而出,道:“将军,待我前去查看一番!”
“文大哥要小心!”
叶不凡点了点头,其实他并不觉得这片红毛柳的后面会有北突人的部落。
先前老道给他详细讲解过这一片区域。
自回南关以北,虽已是草原之地,但这也只算得是草原边缘地带,离草原腹地还有三千里之遥。
数年以前,自武威山起始,至最靠近草原腹地的最后一座城池牧马关,这短短千里方圆之内的十座城池皆在大周的版图之内。
这也是大周文人才子们口中常说的,百里一城,千里连营的盛景之由来。
大周掌管这十城已有上百年之久,直至鸿帝康武二十一年,北突人趁大周蝗灾四起天祸不断,突然发兵攻占了这十城,大周才彻底失去这一片疆域的掌控。
往昔百里一城,千里连营的辉煌,在北突人的铁骑之下,终成过眼云烟。
北突人占据这些城池仅仅数年,虽有将少量小部落向南迁徙之举,但也只是微不足道的一小部分。
毕竟草原才是北突人的根基与命脉,在尚未成功夺取大周的江山之前,他们决然不会将所有部族撤离草原。
何况,他们也绝不可能让大批部落迁移至紧邻大周的武威山附近。
即便武威山附近存在些许部落于此,那也必定只是极少数的个别小部落。
这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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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苏赫巴鲁的后勤粮草受到极大掣肘的原因之一。
文益收策马而出,朝那片红毛柳林而去。
叶不凡叹息一声,一起出来五百兄弟,如今只剩一百二十一个。
折损人马四分之三,王麻子与憨狗等人为了堵城门也战**,四个老兵又走了一个。
剩下的这一百二十一人也都人人带伤,逃了一日夜,此次也已是**之末。
不多时,文益收回来了,示意那片红毛柳附近并无北突部落,众人这才纵马奔入。
到得红毛柳林前,果真如独臂老李所说,有一条小溪绕林而过,清澈的溪水平缓的流淌着,水流撞在沙石之上发出悦耳的叮咚之声。
“兄弟们抓紧时间休息!不得生火!”叶不凡纵马跃过小溪,这才下令休息。
一百多士卒已精疲力尽,皆翻身下马,先将战马牵到溪边饮水,又将各自的水壶灌满,这才将战马牵至林深处休息。
叶不凡将绑在上官江沅与自己身上的绳索解了,将上官江沅抱下马来,放在枯草比较多的地方。
“醒醒,喝口水。”
叶不凡半跪着,轻拍了一下上官江沅的脸,见其毫无动静,只得用大拇指轻撬开她的嘴唇,用水壶慢慢的喂了些盐水进去。
盐水灌入,上官江沅被冰冷的水一呛,终于清醒了些许。
“我…这是**吗?”
上官江沅微弱的吐出几个字来。
叶不凡长嘘一口气,提着的心放下了些许:还能说话,还有得救。
“没死,道爷曾说,祸害遗千年,你怎么会这么快死。”叶不凡宽慰了一句。
“你才是祸害…”哪怕都这般了,上官江沅都不肯吃亏,只不过话没说完,又晕了过去。
叶不凡哑然,轻骂道:“你这婆娘是非得怼回来才晕过去,好胜之心不是一点半点。”
骂归骂,上官江沅的状态非常不好,胸口的血渍仍不曾凝固,这是她的伤口渗出的血造成的。
虽然与刚受伤那会相比,出血量很少,且只是牵动伤口才会流出,但这也不乐观,细血长流,终有流尽的时候。
叶不凡伸手去解上官江沅的衣衫,萧衡与胖子等人见得叶不凡的举动,连忙起身避开,并牵了数匹战马过来围住。
大周礼法森严,叶不凡要查看上官江沅的伤口,这事有关女子清誉,萧衡与胖子等人岂敢窥视。
也就从现代穿过来的叶不凡,才会行如此大胆之举。
胖子甚至在猜想,若是上官江沅醒来,会不会把自家少爷宰了。
叶不凡哪会想这么多,战场无男女,帮治个伤而已有甚大不了的。
上官江沅锁骨下的伤口并不深,但创口却极长,好在未伤到骨头,也避开了某些地方,否则以后孩子就要挨饿了。
没有什么雪白,叶不凡所见只是一道血渍模糊的伤口,触目惊心。
叶不凡从怀里掏出一瓶酒精,从自身内衣襟上撕下一块干净的布来,沾了酒精往上官江沅的伤口上擦去。
酒精刺激伤口产生剧烈的疼痛,硬生生的将上官江沅疼醒。
上官江沅只觉胸口位置又凉又疼,睁开眼来就见着叶不凡拿着布在她的伤口处抹来抹去。
“登徒子!”上官江沅大惊失色,扬手就朝叶不凡的脸上扇来。
叶不凡抬手挡住,道:“别动!”
“你…你…”上官江沅气极,声音颤抖,这混蛋敢如此!
都被他看完了,还用手托住了?
“伤口要缝合,否则会有些麻烦。”叶不凡头也不抬,用酒精将创口处的血渍仔细的擦干净。
上官江沅又恼怒又羞愤,奈何气力不足,想挣扎着起身,却又被叶不凡按住动弹不得。
“别闹!”叶不凡轻喝一声。
上官江沅怒瞪着叶不凡,却见叶不凡眼神清澈毫无邪念,不由得停止了挣扎。
她也知叶不凡是在帮她治伤,可是如此这般,让她以后怎么办。
“你且忍着!”
叶不凡取出针线来,用酒精消了毒,一手按住伤口两边的皮肉,一咬牙,针线从皮肉间穿过。
上官江沅轻声闷哼一声,疼痛难忍之下,一抬头,咬在叶不凡的胳膊上。
叶不凡低声惨嚎一声,强忍着被咬的痛楚,快速走针,整整缝合了十七针才算完事。
线头在伤口末尾处打了个结,叶不凡胳膊被上官江沅咬住,横刀又在马背上,只得俯身下去用嘴将线咬断。
上官江沅凤目圆睁,今日之后,她与叶不凡这一辈子都拉扯不清了。
“这辈子我都跟你这混蛋没完!”上官江沅心中咬牙切齿。
第100章 大逃杀
叶不凡帮上官江沅缝合完伤口,又在伤口上撒了些金疮药后,将自己的内衣襟全扯了下来,撕成布条,将上官江沅的伤口缠裹好。
做完这些,叶不凡才长吐一口气,侧头看着上官江沅道:“该松口了吧,你属狗的啊?”
“哦…”此时上官江沅的脸色,羞红胜过怒色,连忙松了口,任由叶不凡帮她把衣服皮甲穿上。
就在叶不凡给上官江沅处理刀伤之时,其他袍泽也在紧急处理自身的伤势。
“将军,林外发现北突骑兵!”放哨的士卒突然窜进林中禀报。
“大约三百余骑,正朝此处赶来!”
叶不凡暗叹自己还是大意了,这草原之中皆为平原,山林稀少,若要藏人,任谁都会选择树林。
北突骑兵偶见一片林子,怎会不来查看,而且这些北突骑兵本就为追叶不凡等人而来。
所幸叶不凡这一路逃亡忽东忽南,绕着大圈子,北突人一直无法确定他们具体逃亡的方向,只得分开搜索。
如若不然,北突骑兵大队人马合在一处,叶不凡等人早已被北突骑兵追上。
众人听得斥候来报,均是一惊,本以为甩掉了北突骑兵的搜索队,却哪料到这些骑兵来得这么快。
“别慌!他们不一定是发现了我们!这里有水源,说不定也是来饮水的!”叶不凡冷静下来,沉声道:
“兄弟们将所有痕迹打扫干净,牵马再往林子深处躲一躲!”
“咱们这里有没有猎户出身的兄弟!”叶不凡又问道。
几个兵卒站出身来,道:“小的等几个是猎户出身。”
叶不凡见袍泽之中真有猎户出身的兵卒,大喜过望:“麻烦几位兄弟在林中深处设置一些陷阱。”
“是!”
几个猎户出身的士卒齐声领命,转身朝树林深处钻去。
“其他兄弟全都隐藏起来,不要发出声响!”
叶不凡沉稳下令,以一百二十一人对三百人,实无胜算,能躲过最好,躲不过也只能一拼。
士卒们匆忙将休息之处的痕迹打扫干净后,牵了战马正要隐入林中深处,就听得树林上空,传来一声老鹰的鸣叫之声。
“我说怎么一直甩不掉北突骑兵,敢情他们用老鹰侦察!”叶不凡恨恨的说道。
树林上空有老鹰盘旋鸣叫,这就说明叶不凡等人已被发现。
“杜兄,将天上那只扁东西牲射下来!”叶不凡递给萧衡一把长弓。
“好!”萧衡将长剑负于背上,接过长弓后,几个纵跃之间,已攀上一棵大树的树顶。
“嗖”的一声,萧衡三箭齐发疾射而出。
“嘎…”
天空盘旋的老鹰发出一声凄厉的鸣叫之声,从空中坠落。
“兄弟们,上马,跑啊!”
叶不凡大喊一声,动作极快的将上官江沅抱上马去,自己也翻身上马,拍马疾奔而出。
原本叶不凡还想藏在林中,杀他一个措手不及,哪料北突人有老鹰探查,优势已失,不跑还能怎么办!
若单只是这三百北突骑兵,叶不凡倒也可以以树林为依托与其拼个你死我活,但就怕这三百骑兵后面还有大队人马。
若被缠住,绝对跑不掉,不得不临时改变主意打马跑路。
离红毛柳林还有一段距离的北突骑兵头领格林利,见得林中上空的老鹰被打了下来,发出一声愤怒的吼声。
“大周狗就在前方林中!”
格林利怒声道:“哈日,你且去禀报别克桑大人!其他勇士,跟我冲进林中为阿克玛尔报仇!”
阿克玛尔,就是那只被萧衡射下来的老鹰,格林利饲养了十年之久,凭着这只鹰探查敌情的功劳,才让格林利坐上百夫长之位。
心头所好被射杀,格林利岂能不怒。
红毛柳树不算密集,骑着战马倒也可进入,但速度却是受了限制。
格林利的骑兵队伍入得林子深处,一匹战马绊断一根隐藏在杂草间的野籐。
“嗡…”
一根成年人胳膊粗细,被斩了树冠的柳树从地上弹起,带起巨大的破风之声,弹在一名北突骑兵身上。
巨大的打击之力,硬生生的将他弹下马去,口中喷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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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口血来,脖子一歪不动弹了。
仓促间,猎户出身的几个大周士卒仅弄出一个陷阱,就听得叶不凡说快跑,扔了手中的野籐上马便跑。
他们也不会想到,仅此一个陷阱也能砸死一个北突骑兵。
林中有陷阱,这出乎格林利的预料,提防之心大起,令骑兵队伍慢行搜索前进。
也正因格林利的谨慎,给了叶不凡等人逃跑的机会。
待格林利慢行搜索而过,除了发现地上有几泡马粪外,哪还有大周人的影子。
没了天空中的老鹰跟踪,叶不凡等人在草原上纵马狂奔,一直朝东面芒山而去。
几日亡命奔逃,其间又遇上几股北突人游骑搜索,叶不凡等人都险之又险的避过,不与之接敌。
如今这片方原千里的草原上,到处是搜索他们的北突骑兵,稍有不慎便会被发现。
按老道所说,要绕过芒山转向南后,过浊河才能到达虎关。
叶不凡原以为芒山很大,真到了才知,这就是一群稍高的土丘组成的山,远远望去像是一个个巨大的坟包。
“李大哥,令兄弟们去前处土崖下暂歇。”叶不凡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又回头对文益收道:
“文大哥,你带几个斥候去芒山脚下探路,如若没问题,天黑后翻过芒山。”
“诺!”
文益收领了命带了几个兵卒向芒山脚下疾驰而去。
叶不凡与独臂老李等人在一个土崖之下暂歇,众人又累又饿,身上携带的干饼在这几日也已吃尽,水更是点滴不剩。
叶不凡的壶中还剩些水,尽管他渴得要命,一说话嘴唇上的皮肤便会裂开。
但他却不敢喝壶中那仅剩的一点水,这些水得喂给上官江沅。
这几日,上官江沅的情况仍是极差,身体极为虚弱。
“来,喝口水。”
叶不凡将上官江沅从马背上抱下来,解下羊皮水壶给上官江沅喂水。
上官江沅浅喝了一口,将水壶推了回去,轻声道:“你也喝,我不太渴。”
“不渴也要喝,听话。”
第101章 这老头不对
上官江沅的嘴唇同样干裂,叶不凡岂有不知这是缺水的表现。
他不喝水还可以撑住,但上官江沅不喝水,却是绝对撑不住的。
上官江沅泪光闪动,叶不凡这几日带着她同骑一马,辗转逃亡近千里,一路上都是被叶不凡护持着。
“哭什么,咱们到芒山了,只要过了芒山,北突人就奈何不得我们了。”
叶不凡以为这几日的奔逃,让上官江沅的情绪崩溃了,连忙轻声安慰。
叶不凡越是安慰,上官江沅的泪水流得越多。
从小到大,上官江沅在燕安城中,因泼辣性格而声名远扬,甚至被人戏称为“男人婆”。
从未有男子曾给予她这般温柔。
而如今,在这患难之际,一路悉心照料她、伴她同行,用轻柔话语哄她饮水之人,竟是曾经那个令她一见就想挥拳相向的纨绔子弟。
“将军,前方发现北突骑兵的营地!”
两柱香之后,出去探查的文益收带着人回来了。
“多大的营地?!”叶不凡问道。
文益收道:“四十几骑!十几个帐篷!”
叶不凡眉头紧皱,这些北突兵居然绕到自己前方来了,但好在人数不多,想来是一股出来搜索的游骑。
且并未发现叶不凡等人的踪迹,否则来的就不是几十骑了。
叶不凡本不愿与他们接战,现在居然被北突骑兵堵住了去路,不战也得战了。
文益收狠声道:“将军,如今兄弟们又渴又饿,这些骑兵又堵在我们的必经之路上,不如拼了!”
叶不凡也知情况不好,后有大股骑兵追杀,前有北突人游骑兵阻路,兄弟们也急需补给,此时不是优柔寡断的时候。
“待天色稍暗,令兄弟们发起冲锋!”叶不凡沉声道:“尽量杀绝,一个不可放跑!”
天色微黑,叶不凡带领着一百二十一骑大周士卒,朝那个卡在芒山要道上的营地发起了冲锋。
夜战,大周与北突人都不擅长,叶不凡手下的士卒却是没有雀目症的悍卒,夜间冲锋丝毫不受影响。
且他们刚经历过武威山突围之战,能活到现在的,哪个不是勇猛异常。
叶不凡先令众人骑马慢步靠近,在距离北突骑兵营地五百步时,才陡然纵马加速。
正围着火堆喝着马奶酒,吃着羊肉干的北突兵,骤然听得营外马蹄声轰然响起,皆都愣了片刻。
就这一片刻,先机已失,独臂老李一马当先,纵马跃入营地,手中长刀一挥,一个北突人的脑袋飞上了半空。
营地中突然的变故,让这些北突骑兵们慌乱起来,有的抽出刀朝大周士卒扑来,有的慌忙朝自己的战马跑去。
“杀!不要让他们上马!一个不留!”
叶不凡岂会让这些北突人上马,没有骑在马背上的骑兵与步兵何异,又岂是骑着战马冲锋的大周士卒的对手。
血肉飞溅惨嚎四起,有几名北突人终于抢到了战马,骑着便往营地外跑去。
叶不凡早令几个猎户出身的兄弟防备着,将骑马逃跑的北突兵射下马来。
不多时,四十余北突骑兵皆被斩于马下,无一人逃脱。
大周士卒仅一人受伤,还是因为战马惊了摔伤的。
这一战,虽然是以多胜少,却也让独臂老李等一百余大周士卒长吐一口恶气。
这几日被北突骑兵追得像条狗一般,此时终算扳回一局,士气高涨不少。
“将他们的食物与水拿了,赶紧离开!”
叶不凡没有参与战斗,护着上官江沅在一旁掠阵。
全歼敌军,不赶紧搜刮补给跑路,还等何时?
一百多身着破烂甲胄的骑士翻过不高的芒山,折转向南奔袭百余里后,一条大峡谷突兀的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这道峡谷犹如古神开天地时,在大地上徒手撕裂开的伤痕。
十几丈深的谷底,一条大河咆哮着奔腾而过,水流湍急,如游龙般流向远方。
“叶兄弟,这就是道爷说的那浊河了。”萧衡站在崖岸边,大声说道。
峡谷不深,但河中的水流之声却震耳欲聋,不大声说话,旁人都听不见。
“道爷只说过了浊河便能脱险,他也没说这河这么宽,水这么急啊!”天色太黑,叶不凡也看不清这河到底有多宽,凭感觉应该不下百丈,不由得心中万匹神兽翻腾。
萧衡道:“此处两崖悬崖陡峭,河水湍急,此处万不能渡,不如去下游寻找渡河之处。”
叶不凡点点头,道:“也只能如此。”
“李大哥,此处地势险要,让兄弟们点起火把放慢速度行进。”
一路逃来,叶不凡为避免被北突骑兵发现踪迹,都严令夜间点火把,草原上虽然也有沟壑,却也不存在太大的危险。
但此时却不得不用火把照路,万一马失前蹄掉下峡谷,那指定喂了河里的鱼。
“将军,我们在芒山下刚灭了北突人的一小队游骑兵,万一北突人的大队人马发现那些尸体,他们定会猜到我们会渡浊河,此时点起火把…”
独臂老李有些担忧,百十人点了火把,这目标在漆黑的夜里也太明显了。
且北突大队人马若发现那些尸体,必然就会猜到这一百多人,定然要渡河,因为过了芒山,就只有渡河一条路,再无他途。
“无妨,夜间难辨事物,北突大队人马应暂时发现不了那些尸体,我们只要赶在明日辰时之前渡过河去就行。”
叶不凡知道有暴露的风险,但此处崖深水急,踏错一步便会没命,兄弟们好不容易逃到此处,万一摔死岂不是亏惨了。
独臂老李见叶不凡坚持,便也只得按令而行,让士卒们点起火把。
天空漆黑一片,叶不凡领着百十士卒在峡岸边小心行走,有些地方甚至无法骑马通过,只得牵马而行。
河边寒风呼啸,温度比草原之上更低,百余士卒皆是单衣皮甲,被风一吹,冻得瑟瑟发抖,手指生疼。
上官江沅坐在马背上摇摇欲坠,本就虚弱,被这寒风一激,身体不断的颤抖起来。
叶不凡知她身体状况已然极差,气温急转急下,恐是要糟,只得紧紧将她搂在怀里。
“得找个地方休息一下,生堆火给她烤烤才行。”叶不凡暗叹一声。
走走停停,行了数十里,充作斥候的文益收来报:“将军,前面有村庄!”
村庄不大,坐落在相对平坦的河岸边,数十间草屋在黑夜中隐隐绰绰,没有一丝灯火。
叶不凡等人距离村庄半里之外便停止了前进,此处虽有大周百姓的村落,却是在北突人的势力范围内,不得不小心。
“杜兄,进村探查一番。”
这活最好萧衡去干,江湖大侠自有防狗吠的妙招,不会惊动村里的狗。
如果村中有狗的话。
萧衡点点头,翻身下马几个闪纵之下,如鬼魅般进了村落。
不多时,萧衡回来了,道:“从晾在外面的衣物来看,应是大周百姓。”
叶不凡稍稍放下心来,下令悄悄进村,严令士卒们不可作乱。
“有人在家吗!”叶不凡牵着马,拍响了村口一户人家的院门。
“谁?!”屋舍中亮起了灯火,一个苍老却中气十足的声音传出。
“路过的,借个宿!”叶不凡回答的干脆。
“来了!”院内茅屋门打开,一个孔武有力的老者举着一盏烛灯走了出来,将院门打开。
“豁!”老者开了院门,就见得外面一群披甲持刀的兵卒一齐望着他,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老丈莫怕,我等是大周边军。”叶不凡连忙挤出一副笑脸。
叶不凡也知道自己这一行人,浑身沾满干涸的血渍,又个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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凶神恶煞,如同恶鬼的模样,自是吓人无比。
老者神情稍定,迟疑的问道:“你们是大周边军?所从何来?”
“老丈,我等巡边,误入到此处,能否行个方便,让我等留宿一晚。”叶不凡笑道。
老者连忙转身,道:“都是家乡人,官爷请进。”
叶不凡疑心顿起,在这兵荒马乱的年月,官兵进村就没有百姓不怕的。
能在北突人掌控下生存下来的大周百姓,不管是见到北突兵,还是大周过来的边军,反应状态都应该是害怕才对。
而不是像这老者这般,问叶不凡等人所从何来,神情虽有些惊讶,却并不惊慌。
“出来吧,是大周的军爷!”老者又朝屋内喊了声。
屋内走出一个矮小的汉子,微低着头朝叶不凡行了个礼,并不言语。
矮小汉子低着头,一副惊恐害怕的神情,两只小眼睛却似不经意般的扫过叶不凡等人。
“这是小儿,从小不会说话,也没见过什么世面,军爷勿怪。”老者解释道。
叶不凡哈哈一笑,道:“老丈说的哪里话。这夜深寒重,我等打扰,实是我等之错。还请老丈见谅才是。”
“军爷客气了。”老者微躬着身子说着客气话。
“老丈,我等人疲马乏,可否让出几间屋子,让我等休息一番。”叶不凡道。
老者道:“那是自然,军爷们能临寒舍,是小老儿的荣幸。想来各位军爷疲累,小老儿家中无甚多的米粮,我让小儿去村中借上一些来,给军爷们煮个粥。”
“不需客气,能烧些热水便好。”叶不凡道。
老者却道:“军爷巡边辛苦,一些粥饭罢了,请军爷随我来。”
老者又对那矮小汉子道:“痴儿,去村中借些米粮来!”
那矮小汉子听得老者的话,抬头看了一眼老者后又快速低下头去,朝院门外跑去,脚步轻灵迅捷。
叶不凡也回头眨着眼睛对独臂老李道:“让兄弟们就在院中休息,点起火堆取暖!”
老者却阻拦道:“这天冷,恐是要下雪,军爷们都进屋,小老儿这虽穷,但数间屋子还是有的,大家挤一挤也好过院中寒冷。”
“如此也好,谢过老丈。”叶不凡也不推辞,便让独臂老李带着人分散在几间茅屋中。
老者将叶不凡与上官江沅引进主屋中,道:“老朽这就去给军爷们烧热水。”
又指着上官江沅道:“这位军爷似得了急病,得喝点热水缓缓才行。”
“不急。”叶不凡将昏沉的上官江沅放在一张椅子上,问道:“老丈,我想知道,这村中可有船?”
“船?”老者微低着头,眼中精光转瞬即逝,道:“有的,咱们这村都在浊河上打渔为生,船自然是有的。”
“那可否能让老丈帮我等找些舟船,我等必有重谢。”叶不凡从怀里掏出一锭十两重的银锭来。
“军爷有吩咐,小老儿岂敢不从。”老者看了看桌上的银锭道:“能为各位军爷效劳,是小老儿的福分,哪能收钱。”
“老丈切莫如此说,这钱不多,还望您收着。”叶不凡抓起银子硬塞入老者的手中。
老者见叶不凡过来抓他的手,迟疑了一下想往后缩,却又硬生生的止住。
叶不凡笑眯眯的将银子放在老者掌心,慢慢将老者的手指合上,道:“老丈切勿嫌少。”
老头只得顺手收了,道:“让军爷破费了。只是这渡河,浊河浪急,暗礁丛生,只能等到天亮后才敢下河。”
“我等也觉着是这么个情况,一切听老丈安排。”叶不凡笑道。
“好,小老儿先去给军爷们烧水煮粥。”老者说着,转身就出了门,在院中抱起一捆干柴向灶房走去。
叶不凡盯着老头的背影凝视了一会,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叶不凡,这老头不对。”
第102章 我们不是畜牲
上官江沅靠在椅背上,虚弱的说道。
叶不凡一笑,道:“你不是昏过去了吗,啥时候醒的?这都被你看出来了?”
上官江沅正色道:“我醒来好一会了。叶不凡,听我的,这老头不对劲,你江湖阅历不足,切莫着了道。”
“好像你跑过江湖似的。”叶不凡笑道:
“我又不傻,我岂会不知。我故意说是巡边误入此处,那老头居然没有任何疑问,这是北突人的地盘,河对面才是大周,什么时候大周边军敢来北突兵的地盘巡边了?”
“你明知道有问题,那还不快走?”上官江沅生气的说道,苍白的小脸因激动而透出一丝病态红。
“走不了了,此处河水稍平缓,咱们要在这里找船或扎筏子才能过河。”叶不凡正色道:“放心,萧衡已经出去了,应该快回来了。”
上官江沅见叶不凡胸有算计,也就不再言语,这一路逃来,面对北突骑兵的围追堵截,叶不凡都能带着大家躲过,不仅仅是运气好就能解释得了的。
“少爷,杜爷回来了。”胖子快步进入主屋,小声对叶不凡说道。
叶不凡点点头,道:“让兄弟们不要喝这里的水,不可露出马脚来。”
胖子点点头正欲出门,那老者已然提了个铁壶进来,道:“军爷,喝口热水暖暖身子。”
“多谢老丈。”叶不凡笑呵呵的接过,对胖子使了个眼色,胖子会意,扭头出去了。
“老丈,我得给我的兄弟换药,您能…”叶不凡欲言又止。
“哦…好,小老儿去煮粥,您忙。”老者见叶不凡并未动他倒在碗里的热水,不由得有些失望,转身向屋外走去。
一边摇头,一边喃喃自语:“痴儿去借米粮,怎个去这么久,干活越来越不利索了…”
“来,喝热水。”叶不凡拿起桌上的碗,先是自己喝了一口,又端着碗向上官江沅喂去。
老者似不经意的回头看了一眼,这才朝灶房走去。
叶不凡见老头离开了,口中的水又吐回了碗里,伸手便去解上官江沅的皮甲。
“你干嘛…”上官江沅瞪了叶不凡一眼。
“当然是换药,你别动。”叶不凡正色道。
这几日奔逃,都没帮上官江沅换过药,也没查看伤口是否感染,此时有些空档,不抓紧时间换药岂不浪费。
上官江沅象征性的挣扎了一下,也便由得叶不凡了。
叶不凡将绷带解开,举起烛灯仔细查看,上官江沅的伤口并未有化脓感染的迹象,这才放下心来。
用酒精再次将伤口擦拭一遍,上了金疮药后,又把绷带缠回去。
整个过程,就像缠一块木头,眼神清澈得像水。
上官江沅则偏着头,脸色羞红,心跳加速的厉害,似见不得人一般。
“咚咚。”
窗户一阵轻响,萧衡从窗户外伸进脑袋时,叶不凡正在给上官江沅穿皮甲。
“怎么样?”叶不凡一边给上官江沅整理皮甲,侧头问道。
“这个村,就是一个匪村,全是水匪!”萧衡道。
“水匪?”
这个结果大大超出了叶不凡的意料,他想过很多种可能。
比如这个村庄里的人是北突人收服的大周顺民,让这些村民监视河对岸虎关的动静之类的。
却是没想到这个村庄,是个水匪村!
萧衡趴在窗户上道:“不止水匪那么简单。”
“还有其他?”叶不凡问道。
萧衡道:“那个叫痴儿的家伙不是哑巴,明面上去村中借粮,实则是让另一个家伙去给北突人报信,这些人还是北突的探子!”
“这些人还真是好顺民!”叶不凡冷笑道。
萧衡道:“我截住那个出去报信的家伙,用了点手段,他便招了。
平日里,专门劫杀在浊河上讨生活的大周百姓,也会渡过河去虎关外劫杀落单的边军,用边军人头去北突人那换奖赏!”
萧衡又侧耳倾听了一下,道:“那个叫痴儿的,应该快回来了。咱们要怎么办?”
“村中有多少人?”叶不凡问道。
“据那出去报信的家伙交待,村中约一百多人,青壮水匪大约七十多人,余者都是妇嬬。”
“杜兄,被你抓住的那家伙还活着吗?”叶不凡问道。
“杀了!有问题吗?”
叶不凡有些无语,好歹你把船在哪问出来再杀啊。
“没事,杀了便杀了。”叶不凡想了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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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自有安排。杜兄,再辛苦你,找个高处守着,切莫让人出村!”
萧衡点点头,又隐入了黑夜之中。
叶不凡将抢来的肉干与半壶马奶酒递给上官江沅:“抓紧时间吃些东西,马奶酒能驱寒,也喝上一些。”
上官江沅接过,道:“你打算怎么办?”
“我得找那老头与他那哑巴儿子聊聊!”叶不凡阴声道。
“可是,那个出去报信的人,被萧大侠杀了,死无对证,那老头会承认吗?”上官江沅有些担心。
叶不凡邪笑一声:“我们是边军,行事自然简单粗暴!要什么证据,官府查案才要那玩意!我手上有刀就够了!”
叶不凡抱着上官江沅出了正屋,将她交给胖子护着。
此时,出去借粮的痴儿背着一个口袋刚好进得院门来,叶不凡朝独臂老李与文益收使了个眼色。
文益收突然拔刀架在痴儿的脖子上,恶狠狠的说道:“别乱动,否则别怪老子的刀快!”
与此同时,独臂老李已带着人冲进灶房,几把刀架在老者的脖子上,将他拖了出来。
老者与痴儿吓得两股颤颤,喊道:“军爷,你们这是为何?小老儿哪里得罪各位了?”
“兄弟们,分出五十人组成阵形,堵住村口,若谁出村,杀之!”叶不凡低喝着下令,这才对老者道:
“老丈,你也别装了!说吧,我们这一百多人头,够你们去北突人那换多少奖赏。”
老者一激灵,趴在地上磕头不止:“军爷,冤枉啊,小老儿怎敢啊,军爷误会啊。小老儿爷俩都是清白之人,都是大周百姓,虽为顺民,可心向大周啊…”
“你不认是吧!”叶不凡喝道:“将屋里的水拿来,让他喝!”
一个士卒从屋里将水壶提了出来,捏住老头的嘴便要灌。
“慢着!”刚才还战战兢兢的老者突然大喝一声,眼中精光四射,再无一丝老迈之态。
“你是怎么发现破绽的!”老者恶狠狠的盯着叶不凡。
叶不凡不屑的说道:“好,你想知道是吧,我便告诉你!”
“我们说是大周边军,你丝毫不震惊也不害怕更不感到奇怪,反而暗藏喜色,你挺高兴的吧,这么大的买卖。”
第103章 只想当个二世祖
“你说你们是靠打渔为生,可你的指甲修剪得很干净,没有半点污垢,手上也无茧,地主老爷的手也不过如此吧。”
“还有,你脚上穿的是羊皮靴,还挺新,你要打多少鱼才能买得起?还有你这穿在里面的丝绸,是打渔的渔民穿得起的东西么!”
叶不凡用刀一划,将老头的外面的衣衫划开,露出穿在里面的丝绸来。
“你烧的水中,想必也是下了毒吧!”
老者没想到叶不凡看似年轻,却心思缜密,狂笑道:“被你发现了又如何,我已命人去镇远关报信,你们跑不了!”
老者突然暴起,一掌击向提着刀的独臂老李,老李早有防备,侧身一闪,一刀朝老者的脖子横斩而去。
“当!”
老者抬手一挡,独臂老李的刀斩在他的胳膊上,发出金铁交鸣之声。
这一变故让众人一愣,这老头居然能手臂挡刀,莫非已练成金刚不坏之身了?
“这老家伙手臂上有铁板!别让他跑了!”叶不凡大声喊道。
独臂老李反应过来后,大怒,单臂持刀便攻。
被文益收按住的痴儿,见老者暴起,口中大喝一声,便想往前窜走。
“哧!”
文益收将刀往下一压一送,痴儿的身子窜了出去,脑袋却留在了原地。
“啊…儿啊…”
老者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号声,脚下却是不慢,一个旱地拔葱上了茅屋的房顶,放声大喝道:“孩儿们,还等什么!杀了这些大周边军,古勒巴图将军必有重赏!”
随着老者的喊声,村中各间屋舍之中窜出几十条人影来。
想来这些人早在叶不凡进村时就已然准备好了,原本打算等老者将这些大周兵卒用药毒倒后,砍了脑袋就行,谁料突然出这等变故。
“你忘了自己的祖宗是谁了吗?敢勾结北突人害我等!”文益收一脚将痴儿的脑袋踢了出去。
房顶上的老者狠声道:“我呸!祖宗能给我们饭吃吗!祖宗能保我们荣华富贵吗!还不如跟着北突人干!”
叶不凡也呸了一声:“这么说来,北突人给你们不少好处,让你们守在虎关前当狗!”
“哼,今日就是你等死期!”老者冷声道:“孩儿们,给我上,这些都是疲军已无甚战力,取了他们的首级去镇远关领功!”
“杀!”
村中几十个精壮汉子持刀冲来,一些人手中拿着的居然是北突兵才有的精钢弯刀。
叶不凡冷笑一声:“欺我等人疲马乏刀不利么!杀!一群水匪也敢欺我!除了妇嬬,一个不留!”
事实上,叶不凡等人的确又累又乏,先前不久袭杀了那四十几骑北突兵,仗着的是己方占了战马的优势。
此时又连续奔逃上百里,如今又没骑战马,这才给了这群水匪觉得有可乘之机的感觉。
混战突然展开,七八十个水匪扑了上来,叶不凡等人挥刀迎上,杀成一团。
老者站在房顶掠阵,大有志在必得之势,今日若能斩杀这百余大周士卒,镇远关的古勒巴图将军,定然会给他一个百夫长的职位。
从此正式被北突人收编,那不比当水匪强,到哪吃饭不是吃,只要给得多,祖宗的坟都挖得。
“老人家,你挺闲啊?”
老头正幻想着美好的未来,一个不和谐的声音打破了他的美梦。
老头低头看着破胸而出的长剑,眼里充满了不可置信。
他也算是江湖上有名的高手,却被人在不知不觉间,将他刺了个对穿。
萧衡长笑一声抽剑而回,连这个高手叫什么名字都懒得问,一脚将他踹了下去。
水匪就是水匪,再凶悍也是一群乌合之众,岂是从千军万马中杀出来的正规军的对手。
文益收与独臂老李领着百十兵卒组成阵形冲锋,只几个回合下来,便将这群水匪打散。
斩首三十几级,俘获十几人,其他水匪见得老者**,又有几十同伙死于兵卒刀下,吓得面无人色再无斗志,趁着夜色和熟悉的地形四散跑了。
“文大哥,派人沿江搜索,万不可让他们把船划走!”叶不凡喝道。
文益收立即带着几十个兵卒追击而去。
“说!船藏哪了!”独臂老李一脚踢在一个被俘的水匪身上。
那名水匪趴在地上,哭嚎道:“军爷,小的不知啊…”
“不知道就**!”
独臂老李挥刀就是一斩,一颗脑袋滚落。
独臂老李阴沉着脸,提着刀走向下一名水匪,这次连问都没问,就是一刀。
也不再问,就一路砍过来,七八名水匪的脑袋搬家。
剩余的几个水匪,早已吓得脸色惨白屎尿皆出,这哪里是边军,这是**魔王哪,心中狂喊:你倒是问啊!
“军爷我说!别杀我!”当独臂老李提着滴血的刀又走到一个水匪身前时,这名水匪再也坚持不住,精神崩溃了。
“军爷,船藏在沙湾的芦苇荡中…军爷饶命啊!”
“这就对了,早说不就没事了!带路!”独臂老李提起这名水匪往前一推,喝道。
那名水匪连滚带爬的朝村外跑去,叶不凡一挥手,大队人马跟上,回头对独臂老李道:“不可对妇嬬下手,咱们不是畜牲。”
“将军放心!小的自有分寸!”独臂老李点点头,让叶不凡领着人先走,他在后面善后。
叶不凡带着人押着那名水匪往村外走了不多时,翻过一个小山头,穿过一片树林后,一大片芦苇出现在眼前。
湍急的浊河在这里拐了个弯,水流将泥土冲入这个回湾中日积月累,形成一个巨大的沙湾,六七条小船靠停在芦苇荡的水沟里。
先前出来追击那些逃跑的水匪的文益收,已在此等候了,七八个水匪在芦苇丛前跪成一排,被士卒们用刀架着脖子。
“将军,小的只捉拿到这几个水匪,其他的都逃进芦苇荡中去了!”
文益收上得前来禀报,苍老的脸上满是懊恼之色。
“算了,水匪熟悉这里的一草一木,这芦苇荡这么大,跑掉一些也属正常。”
叶不凡宽慰着文益收,心中却是有些担忧,这些跑掉的水匪,定会去离此最近的镇远关报信,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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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便会有大批北突骑兵追来。
镇远关距此不过两百余里地,北突骑兵若赶来,全力纵马疾驰,两个时辰便会杀到。
叶不凡看看天色,启明星已然亮起,冬季的夜很长,距离天亮恐怕还得一个时辰。
萧衡跳上船去,仔细的检查了每一条船:“叶兄弟,这六七条小船如此之小,每船只能搭剩十人,咱们这一百多人需两次才能渡完。”
叶不凡看了看浊河,河面上不知何时已升起了大雾,夜色又浓,根本看不到河对岸。
叶不凡叹了口气,道:“等天亮后,让伤重的兄弟先过河!杜兄,还得麻烦你带几个人去警戒。”
萧衡点点头道:“理应如此,萧某这便去。”
独臂老李提着刀带着十几个兄弟赶到沙湾边,道:“那些俘获的水匪都处理了,小的没动村中妇嬬。”
对于这些**求荣的水匪,叶不凡没有半点仁慈之心,**者恒**之,更何况这些人还投靠北突,谋害有同一个祖宗的大周边军和百姓。
但村中的妇嬬,叶不凡却是下不去手。
这年月,妇嬬地位极低,她们大多时候也是身不由己罢了,又都原本是大周人,所以叶不凡才会叮嘱独臂老李不要做得太绝。
“李大哥、文大哥,带着兄弟们进芦苇丛里,等天亮即刻渡河!”
“诺!”
独臂老李与文益收领命,转身对百余士卒道:“兄弟们都进芦苇丛里面,切记,不要生火!”
独臂老李说得没错,若是在芦苇荡中生火,那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将军,这些俘虏…”文益收做了个割脖子的手势。
叶不凡摇头道:“先留着,你先在咱们的兄弟们中间问问,有没有人会划船,如果没有,还得靠这些水匪。”
“小的这就去问。”文益收扭头便走,他自然是希望兄弟们中有会划船的。
若是让这些水匪来划船,在这大河之中就等于把命交给了这些水匪。
在岸上,这些水匪入不得叶不凡等人的眼,但在水里,这一百多士卒就像砧板上的肉。
这等险,如不到万不得已,是绝不能冒的。
叶不凡背着上官江沅,牵了马也钻进芦苇荡中,先进来的胖子,早已贴心的在芦苇丛中压出一小片空地来,供叶不凡安置上官江沅。
芦苇丛极密,风刮不进,比外边暖和了太多,叶不凡将上官江沅放下来,对胖子道:
“你去让兄弟们将所有食物全吃了,能吃饱的尽量吃饱,马奶酒不可多饮。”
马上要渡河了,生与死就在这一关,河中情况不明,把从北突兵身上抢来的食物全吃了,才有力气应对渡河。
“你也再吃些。”
叶不凡从怀里掏出一块贴身藏着的肉干,递给上官江沅。
上官江沅摇摇头,道:“我刚才吃了些,不太饿。”
叶不凡将肉干一撕为二,强塞进上官江沅的手里,道:吃,这几日咱们哪有吃饱过!”
上官江沅拿着还带有叶不凡体温的肉干,轻咬了一口,看着叶不凡怔怔出神。
第104章 都是老六
“赶紧吃啊。”叶不凡又掏出小半壶马奶酒,怼到上官江沅嘴边:“喝一小口暖暖身子。”
上官江沅轻抿了一口,突然问道:“你…此次若是活着回去,你有什么打算?”
叶不凡一怔,道:“屁打算!我是被发配出来的,就在你大哥手下混着,这回苏赫巴鲁的粮草被咱们烧了,至少可以安生许久了。”
“你能出息点吗!”上官江沅突然没来由的有些生气。
“这次你立下大功,朝廷定会有奖赏,你就不考虑要个大将军当当,像我哥一样建功立业。”
叶不凡喝了口马奶酒,往上官江沅身边一躺,满不在乎的说道:“见鬼的大将军,谁爱当谁当!若不是被逼得没法子,这次我都不会来。”
“那你可以考虑出仕啊,考个功名,为官一方也行。”上官江沅有些不死心。
“当官啊?我需要考吗?我老子门生遍天下,我要当个县令,我家老头上折子举荐就行。”
上官江沅闻言一喜,大周的世族门阀有举荐自家子侄当官的传统,叶不凡若不考功名,举荐也行啊。
她心里其实担心就叶不凡肚子里那点墨水,若去参加科举,说不得就名落孙山,还是举荐来得稳妥。
叶不凡双手枕着头,道:“大周的官,狗都不当。大周的将军也没几个善终的。我呢,就想在家躺着,娶十个八个老婆,每天给我跳跳舞,花天酒地就足够了。”
“至于,努力出人头地,那不还有我爹呢,让他努力去吧,我若不享受,岂不是浪费了我爹一生的努力?这么不孝的事,怎么能干。”
说得好有道理。
上官江沅的脸都气得变形了,咬牙道:“你爹有你这么个没出息的儿子,你姜家祖坟冒的是黑烟吧!”
“你怎么骂人呢?”叶不凡奇怪的问道:“咱俩都是二世祖,这有何不妥?”
上官江沅气得偏过头去,看着叶不凡那张脸就来气,这货骨子里是一点没变,还是要当纨绔。
这让她怎么办?
上官江沅心中的夫君,要么是驰骋沙场的大将军,要么是才华横溢的才子,就算不是才子,至少也得当个官治理一方。
“你!你真是无可救药!我…你…”上官江沅气得直哆嗦,若不是受了伤动弹不得,此时早就爬起来揍叶不凡了。
上官江沅之所以到现在嫁不出去,明面上是性格泼辣不讨人喜,实际上,只要镇国公府放出话去,求亲的人能从济州排到她家门口去。
家世相当的,别人不愿意或者惧怕上官江沅的强势。
即便有些想与镇国公联姻的家族,那些只知道花天酒地的纨绔子弟,上官江沅自己又不满意。
家世不如镇国公府的,上官云冲又看不上,两相之下就耽误了。
至于什么千金大小姐爱上穷小子的故事,极少存在。
有也是一种投资行为,认为某个穷小子必然会出人头地,封王拜相。
而叶不凡与上官江沅家世相当,虽然以前对叶不凡很有偏见。
但相处下来,上官江沅发现叶不凡在纨绔的表面之下,隐藏着的全是锋锐。
有勇、有谋、有担当,体恤下人,爱护手下士卒,沙场上杀伐果断,如若假以时日,将来必大有作为。
更重要的是,上官江沅被叶不凡看光了,不嫁他还能怎么办?
如今听得叶不凡这番胸无大志的话,上官江沅只觉眼冒金星,恨不得锤死他。
夜色微明,叶不凡也没注意到上官江沅的神情不对,叹了口气道:“咱们能活着过河再说吧。”
天色渐明,河面上的大雾却越发的浓了,叶不凡踮足眺望,河对岸一座不大的城池在雾中若隐若现。
想来那便是浊河险关,虎关了。
这道关之所以名为虎关,是因为浊河两岸都是悬崖峭壁,只有此处有一个缺口,形同虎口。
大周当年开国时,先祖皇帝见此处险要,便在此建立城池,卡于虎口之中。
凭借浊河天险,一城在前,万夫不可过。
“文大哥,兄弟们中可有会划船的?”叶不凡将文益收叫过来问道。
文益收回道:“有!有十数兄弟是济州县人!”
“好!”叶不凡大喜,有自己人划船要比用水匪靠谱得多。
“安排伤重的兄弟先过河!”叶不凡当即下令。
“将军,此时雾大,恐是不妥。”文益收皱眉道。
“等不及了,只能冒险一试!”叶不凡沉声道。
“叶兄弟,前方兄弟示警,大批北突骑兵正快速接近村庄!”萧衡飞奔而来,大声示警。
叶不凡一惊,没料到北突人来得如此之快,道:“让探查的兄弟们撤回来!文大哥马上安排渡河!”
“李大哥,去把那些水匪俘虏处理了!其他兄弟做好接敌准备!”
叶不凡接连下令,形势紧急之下,必要抓住时间渡河。
那些被捆成粽子的水匪听得北突大队人马来袭,面上皆露喜色,却不料叶不凡一句话就让他们彻底绝望。
叶不凡抱起上官江沅,将她送上船,对胖子道:“带着她过河!”
“少爷,您与上官小姐先走,小的断后!”胖子拎着重刀往前一站。
“滚!上船!赶紧的!”叶不凡一脚踹了过去。
上官江沅躺在船舱中,默默的看着叶不凡,先前还气得要吐血,此时已是泪花满眼。
她没有狗血的挣扎着要留下来,也没有说什么煽情的话。
上官江沅知道自身情况,伤重之身,留下来只会成为累赘,若是让叶不凡与她第一批过河,她也说不出口。
为将者不能先跑,若扔下士卒先跑了,以后谁又会为他卖命?
身出将门的上官江沅深知其中道理。
更何况,叶不凡也不是那种卖兄弟的人。
“你要活着回来!我在河对岸等你!”
“好!”叶不凡重重点头。
千言万语,上官江沅只说出这么一句。
文益收将几十个伤重的士卒安排上船后,急声对叶不凡道:“将军快上船!”
叶不凡将横刀一举,道:“文大哥,你且带着兄弟们先走!”
“将军!”文益收哪肯先走,上来便要拉叶不凡。
“文大哥,听令行事!速到对岸,然后回来接我等!”
处理完俘虏的独臂老李也过来道:“老文,莫再迟疑,速走!”
文益收见叶不凡决意不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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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走,无奈的拍了一下大腿,转身跳上一艘小船,命令向浊河中划去。
不多时,七条小船满载着伤兵渐渐消失在浓雾之中。
“李大哥,让剩余的兄弟退入芦苇荡深处,砍出一条隔火带来!”
北突人马大队杀来,仅凭叶不凡这剩下的六七十人,都不够北突骑兵一个冲锋的。
蛮干肯定不行,只能取巧而行。
独臂老李会意,立即让士卒们在芦苇丛深处疯狂砍着芦苇。
此时,如惊雷般的马蹄声响起,北突人的骑兵先峰已然从芦苇荡前的树林里冲出。
“杜兄,你且在后边藏一藏,且看我单刀赴这北突骑兵!”
叶不凡将一把弓与一个箭盒递给萧衡。
“叶兄弟不可,此举甚险。”萧衡眉头紧锁,但也还是将弓与箭接过。
“能拖一时是一时。”叶不凡无所谓的耸耸肩:“只要拖到船只回来,咱们还有一条活路,若不然,定然会死!”
叶不凡手持横刀大步向前,跳上一块巨石,对着北突先锋骑兵高喊道:“姜大将军在此,谁人敢来!”
北突骑兵早已发现叶不凡,正待策马冲来一刀斩之,听得叶不凡的喝声,又皆停了下来。
“兀!你可是那叶不凡!”北突骑兵中,一个百夫长前出一个马头,喝道。
此人正是在红毛柳林,追踪叶不凡等人的格林利。
“正是你爷爷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叶不凡是也!”叶不凡索性坐了下来,将横刀置于膝上。
格林利大怒,就是眼前这人射杀了他心爱的老鹰。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恨不得将叶不凡**万段。
格林利仇恨满胸,却是不敢直接杀过来,别克桑大人下了死令,必要将叶不凡活捉。
“叶不凡,你的末路到了!自缚上前,我可饶你不死!”格林利吼道。
“我呸!你什么官职就敢与老子对话,且让你的上官出来说话!”叶不凡大骂道。
格林利原本可以一挥弯刀,勇士们一冲而过就能将叶不凡拿住,但他生性多疑。
对面这叶不凡应该有一两百人马,此时却只见叶不凡独自一人盘坐在巨石之上,唯恐芦苇丛中有埋伏。
若是自己一冲锋,芦苇丛中万箭齐发,那不得当光杆百夫长?
还不如等大队人马上来,到时一个冲锋便可捉之。
叶不凡赌的是人心,也赌的是不成文的规矩。
两军对战嘛,堂堂正正的拉开了架式打骂战,对面也自会出战相互对骂。
如若此时叶不凡提出双方单挑,对方很大概率都会应下来,将对将的杀个你死我活,然后才是大队人马冲锋互砍。
格林利见叶不凡淡定又嚣张,越发肯定芦苇丛中埋伏有弓箭手,一挥手,让一个手下回去报信。
领兵而来的主将,正是差点被苏赫巴鲁砍了脑袋的别克桑。
别克桑先是在芒山脚下发现四十余具游骑兵尸首,就已经猜到叶不凡向浊河逃了。
在赶来的途中,又有几个被北突收服的大周水匪来报信,当下火急火燎的往这边追来。
别克桑也是苦大仇深,十几万大军的粮草被烧,恨不得生食叶不凡之血肉。
第105章 逃脱大难
此时听得前峰来报,说叶不凡盘坐巨石上嚣张无比,顿时怒火中烧,打马便冲上了山坡。
叶不凡见得来人,咧嘴一笑,喊道:“那谁!你家还有粮草吗!”
哪壶不开提哪壶,哪儿有伤口便往哪撒盐,这伤口还是叶不凡亲自动手割的。
别克桑大怒:“叶不凡!你速速自缚手脚,否则我定让你生不如死!”
“哈哈哈,你倒是敢想!我就坐在这里,你待怎的!”叶不凡大笑。
别克桑火气汹汹,就是眼前这混蛋害得他差点没了命,此时还敢大放厥词,真是找死!
“给我冲!能捉活的就要活的,死的也行!”
别克桑气得一佛升天二佛出世,哪还管苏赫巴鲁要活捉的命令,先宰了这小子再说。
叶不凡没想到别克桑这么不要脸,居然让大队骑兵冲锋,顿时从巨石上跳了起来:“那蛮将,可敢与我单打独斗!”
别克桑冷笑道:“和你这等人讲什么规则,勇士们给我冲!”
“我靠!”叶不凡跳起来便往巨石下跳,别克桑这货不讲武德。
“嗖!”
芦苇丛中,萧衡三箭齐发,射向别克桑。
萧衡所用的五石强弓,全力开弓之下,箭矢如流星,直取别克桑的脑门。
三支利箭瞬时即至,别克桑见冷箭突然射至,顿时惊出一身冷汗。
他立身之处距芦苇丛至少三百步开外,竟有人能将箭射得如此之远,即便北突军中的神射手怕也不过如此。
心慌之下,来不及拔刀,低头便躲。
“嗖!”
三箭刚出,萧衡又迅速再射一箭,这次是单支箭矢,去势更急。
别克桑大惊,他哪料到前面三支箭是诱他躲避,后面一支箭矢才是杀招。
别克桑此时已避无可避,羽箭直直射入他的甲衣,从甲片缝隙中穿过钉在他的右胸之上。
“啊…”
别克桑掉下马来,厮吼道:“杀!所有骑兵冲锋!宰了他们!”
别克桑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不与叶不凡单挑让大队冲锋有些无耻。
而叶不凡更是阴险,就等着自己冒头,想用冷箭射死自己!
老六对上老六,就看谁更阴了。
叶不凡连滚带爬钻进芦苇丛中,萧衡又连发几箭,射倒几个北突骑兵后,一猫腰也退走了。
独臂老李领着剩余的兵卒,已砍出方圆十数丈许的隔火圈,手中的火把高举,就等叶不凡与萧衡回来了。
“快,跳进水中把身上打湿!蒙住口鼻!”叶不凡窜至独臂老李身前,低声喊道。
北突骑兵已然杀至芦苇荡中,奈何芦苇密集,战马不得入,只得下马持刀排成一字长阵杀入。
芦苇荡很大,中间密布水道,叶不凡钻进芦苇丛中便失去了踪影,幸好别克桑带的人多,苏赫巴鲁给了他两千骑兵。
别克桑右胸中了一箭,幸而三百步足够远,冬季寒冷穿得够多。
箭矢只射进皮肉寸许,性命倒是无碍,但被当众射下马来却是耻辱。
“我定要吃你的肉喝你的血!”别克桑愤怒的将箭拔了出来,紧握在手中:“我要用这支箭扎死你!”
“格林利,你也上!”别克桑怒声吼着,让格林利带人杀进去。
“大人,这芦苇丛这么大,别中了大周恶贼的埋伏啊。”格林利还有些心惊肉跳。
刚才那几箭若是射向他的话,格林利自认绝对躲不开,更是坚信芦苇丛中有弓箭手埋伏。
别克桑怒道:“你身为北突勇士,怎可如此贪生怕死!大周人不过百余人,我有勇士两千,何足惧哉!”
“大人,属下觉得应用火攻之!此时芦苇干枯衰败,最容易着火,咱们守在外面,只管放火,任他们藏得再深也是无用,必然烧死!”
不得不说格林利能当百夫长,也不完全是靠那只老鹰,还是有些急智的,此时的想法竟与叶不凡不谋而合。
别克桑心念急转,这群大周贼人烧了他的粮草,此时也该让这些大周狗尝尝被火烧的滋味。
别克桑觉格林利说得在理,正欲命人鸣金,将冲进芦苇荡中的勇士们召回来,却突然见得芦苇丛中冒起数十股青烟来。
“不好!快快鸣金!”别克桑看得那升起的数十股青烟来,本能的觉察出不妙。
北突的传令兵将铁钲狂敲,发出清脆响声,这铁钲便是常说的鸣金的金了。
河边本就风大,北风一吹,那数十股青烟瞬间连成一道,大火形成一道火墙烧了过来。
已入芦苇深处的北突兵卒听得鸣金之声,又听前面传出“啪啪”作响之声,抬头一看,一股青烟冲天而起。
这种声响,这种感觉太熟悉了,草原上有时候失火,火烧牧场时,被点着的草也会发出“啪啪”的爆裂之声。
“快跑!”
北突兵卒已察觉到不妙,用北突语大喊,扭头就往芦苇丛外面跑。
大片芦苇着火可不是说笑,极其恐怖,干燥的芦苇着起火来,火头甚至能达一两丈高。
加上此时北风正紧,风将火头往下压,火舌吐出一丈来远。
一千多北突兵卒反应也极为迅速,大部分人在火烧过来前,便逃了出来。
另有一些慌乱之中被芦苇绊倒的就没那么好运了,大火蔓延得极快,被火头一撩顿时全身着火。
逃出芦苇荡的北突兵们心有余悸,听着身后惨嚎的声音,皆脸色苍白。
别克桑双目圆瞪,他还没放火,叶不凡倒先点起火来,这些大周狗就不怕死吗!
别克桑黑着脸,幸好他手下的勇士皆为精锐,反应极快,刚发现大火苗头便退了出来,只烧死十几个倒霉蛋,可以忽略不计。
叶不凡等人也好不到哪去,若不是刮的北风,他们又处于上风位置,这把火就是给自己烧的。
即便提前砍了一个硕大的隔火圈,且又处于上风,扬起的烟尘也让叶不凡咳嗽不止。
超高的温度更是让叶不凡难以忍受,只觉浑身要被烤干一般,一张脸已然通红。
“趴在水沟中!”叶不凡大声喊道。
他的喊声略显多余,士卒们又不傻,早有人已躺进泥水之中,口中叼着芦管,连头都不敢露。
叶不凡也如此施为,叼着芦苇管钻进泥潭之中。
叶不凡默默计算着大火的进度,大北风天,火势极快,要不得多久就会烧光。
若是在大火停熄前,文益收没有带船回来,那叶不凡等人就像泥中的乌龟,别克桑就会像赶海一般,一掐一个准。
浊河浪急,但好在此处有巨大的沙湾平缓了水流,文益收带着船队拼命划动着。
总算有惊无险的将上官江沅与胖子,以及几十个伤重的兄弟送上了岸。
上官江沅刚上得岸来,就听得河对面隐隐传来叫喊喝骂之声,不由得心神紧绷,连路都走不稳。
“上官将军,速去叫开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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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城门,我等去救将军!”
文益收朝上官江沅大喊一声,命兄弟们驾了空船没命的往回划。
河中大雾,文益收等人划过河心,才发现刚才上船之处已然大火冲天,以芦苇荡中心位置向四处烧了开去。
“将军!”文益收站在船头,老眼含泪,心中狂呼这些北突人好狠的心。
竟然放火将这片芦苇荡烧成了白地,将军等人岂有命在。
“放箭!”
岸上等着大火熄灭的北突兵见大雾中冲出几条船来,别克桑当即下令放箭射杀小船上的人。
这些驾船而来的人,都身着大周兵卒号衣皮甲,便知这些船是来救叶不凡的,哪肯放过。
文益收见芦苇荡燃起大火,叶不凡与萧衡等人恐已遇难,文益收的眼睛欲滴血,恨不得冲上岸去与北突人同归于尽。
北突人的箭矢如雨发,幸好离得远风又大,不少箭矢失了准头,否则定然被射成刺猬。
就在文益收绝望之际,芦苇荡中心处,突然升起一件血红色的破烂号衣,正在使劲摇晃。
文益收大喜,喝道:“将军没死,调转船头往那边划!”
芦苇丛被烧得差不多了,露岀仅剩一片灰烬的泥土来,别克桑就看见一群泥人连滚带爬的往河边跑。
“上马!绝不能让他们上船!”别克桑心下着急,已等不得大火完全熄灭,下令冲锋。
兴许是别克桑在草原上呆得久了,忽略了这芦苇荡中不是什么善地,乃是泥沙堆积而成。
战马若是缓行倒也罢了,冲锋是何等力道,冲在前面的几十骑战马陷入淤泥中,摔得人仰马翻。
“下马!给我上!”
这又是上马下马的,时间便是这么耽误了,别克桑眼见那些船越来越靠近叶不凡等人,心中又恼又急。
“弓箭手靠前!射杀!”
别克桑亲手持弓在沙地上狂奔,若就这么让叶不凡跑了,他的命也差不多完了。
别克桑的人马终是慢了一步,弓箭手们所发箭矢因距离过远,全都射在沙地之上。
泥人一般的叶不凡等人,连滚带爬的上了船,划船的士卒用船浆用力一戳岸边,几条船离岸而去。
“拜拜了您呐!”
叶不凡站在船尾仰天长笑,得意的朝别克桑挥手。
“啊……”
岸上,别克桑愤怒的将手中长弓砸在地上,发出一声不甘的怒吼声。
叶不凡瘫倒在船舱中,与同样精疲力尽的萧衡相视一笑:“杜兄,我们成了!”
萧衡也是快意至极,大笑道:“此次边关之行,萧某很爽!哈哈哈哈哈…”
从英公岭出关,到武威山烧粮草,又绕着圈子奔逃近千里,此时得脱大难,两人都是开心不已。
叶不凡笑着笑着,声音逐渐低沉了下去,此次出来五百兄弟,如今回去时却只剩得一百来人。
王麻子为了关城门拖那么一小会的时间,也战死在武威山,连个尸首都没落下。
这些死去的都是大周的好儿郎,他们的愿望很简单,仅仅是等战争结束了,回家种地娶媳妇过日子而已。
萧衡重重的拍了一下叶不凡的肩膀,道:“战死沙场是他们的归宿,你我说不得也会有那么一天,慈不掌兵,道理你比我懂。”
叶不凡点点头,道理他是懂的,但还是有些难受与感性。
船终于靠岸了,已听不到对岸别克桑撕心裂肺的狂吼之声。
第106章 二皇子
叶不凡整整在床上沉睡了二天一夜,近十几日的奔逃,身心俱疲到了极点。
对于叶不凡与上官江沅突兀的出现在虎关城下,虎关守将周福有也是吓了一大跳。
一个宰相之子,一个镇国公府的千金,满身是伤的出现在他镇守的关卡,换作谁都不会淡定。
周福有一边将他们接入城中,将这百多号人安置在一间大宅子里。
又叫来军医好生医治,另一边又派重兵将叶不凡等人的住处看守住。
仅凭叶不凡身上的令牌,周福有绝不会轻易相信的,他还得派人去回南关求证。
“姜将军,请勿出去。”
叶不凡起床活动了一下筋骨,想出了这宅子走走,刚到门口就被虎关的士卒拦住。
叶不凡一愣,问道:“啥意思?”
那虎关小卒答道:“姜将军,小的奉周大将军之命,保护将军等人的安全。”
叶不凡看了看门外,见得外面站了一大排士卒,摸了摸下巴,有些明白了。
这周福有心中有疑,既不敢不收留照应叶不凡等人,又不敢将他们放出去,想是去回南关求证去了。
这些守在宅子外面的士卒,明面上是保护叶不凡等人,实际是将他们给软禁了。
叶不凡想明白了这个道理,便也不与这些小卒为难,他能理解周福有的小心谨慎,换作是他,叶不凡也会这么干。
“少爷,您起来了?”胖子咬着一个大馒头从另一间房中走出来,刚好看到叶不凡。
叶不凡点点头,问道:“兄弟们的伤都还好吧?”
“周将军已派军医来治过了,大多数兄弟无大碍,只是有几个兄弟怕是要落下残疾了。”
叶不凡闻言眉头轻皱,叹了口气道:“带我去看看。”
叶不凡跟着胖子走进一间超大的房间中,房内铺满了麦杆,百多士卒皆躺于麦杆之上,连张床都没有。
几个军医忙碌在众多士卒之间,有一个军医手中还提着一把明晃晃的刀,以及一把铁锯。
这哪像军医,倒像是屠夫在屠宰场选猎物一般。
“将军。”
一众士卒见叶不凡进来,皆起身打招呼。
“躺下,别动。”叶不凡按住一个伤重却想起身行礼的士卒,示意他无需多礼。
“将军,有两个兄弟被截了手脚。”
独臂老李一脸忧色,走过来说道。
“谁被截肢了?”叶不凡眉头紧锁:“在哪?”
“是张杰和陈树,一个没了右臂,一个没了左脚。”独臂老李叹息一声。
独臂老李带着叶不凡来到张杰与陈树的草铺前,叶不凡见这两人陷入昏睡之中,阻拦了老李要唤醒他们的举动。
“好生照顾他们。”
叶不凡叹了口气,战场上刀枪无眼,断手断脚乃是常事,他也无力去改变。
他能改变的,就是等回到回南关之后,将这些士卒全弄到自己麾下,不管是伤了的还是残了的。
出关前,叶不凡答应过他们,会实现他们的愿望。
朝廷那点赏赐,叶不凡根本没指望过。
“少爷,您去看看上官小姐吧。”胖子低声道:“军医都是男子,上官小姐的伤要换药…”
叶不凡明白胖子的意思,道:“我这就去。对了,杜兄呢?”
“杜爷在角落里躺着呢。”
胖子指了指房间的角落,萧衡抱着剑睡得正香。
此次出关烧苏赫巴鲁的粮草,萧衡出了大力,若没有萧衡,叶不凡根本不可能做成这个事。
“得想个办法拴紧他。”叶不凡又摸着下巴打起了主意。
萧衡是游侠儿,无拘无束惯了,要把他弄来军中,萧衡恐是不愿,天南地北跑习惯了的人,怎会给自己上绳索。
“或者给他找个婆娘?然后生俩娃?”
萧衡若是知道叶不凡此刻在算计于他,估计兄弟都没得做。
胖子见叶不凡脸上带着些许阴笑,就知叶不凡此时必定又在想什么坏主意,就是不知道是谁要倒霉了。
上官江沅经过两日一夜的休息,又服了一些军中开的汤药,身体倒是恢复了许多。
周福有还很贴心的找了两个婆子侍候,毕竟上官江沅是镇国公府的千金,周福有虽未完全相信她与叶不凡的身份,倒也没敢怠慢。
叶不凡进得上官江沅的房间时,一个婆子正在给穿着单衣的上官江沅喂药。
“好些没有。”
叶不凡很自然的将婆子手中的药碗接过。
“好多了。”上官江沅应了声,似又想起什么似的,瞪了一眼叶不凡:“谁让你进来的!”
现在是在虎关,有婆子侍候,可不是在荒山野岭,且她只穿着单衣,叶不凡这么大摇大摆的进来,若传出去,她还要不要见人了。
“就这么进来的,有何不妥?”叶不凡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将药碗往桌上一放:“来,我看看你的伤口。”
叶不凡说着,轻车熟路的就要去解上官江沅的衣衫。
“别动!”上官江沅满脸羞红,嘴角朝一边呶了呶,示意那侍候她的婆子还在呢。
“公子,夫人,奴婢先行告退。”那两个婆子挺有眼力,行了一礼便往外走,还顺带把门给关上了。
贴心,细致。
上官江沅整张脸通红,怎么就成夫人了?这还没嫁呢!
“行了,有什么好害臊的,这一路不都是我给你换药么。”叶不凡笑道:“不过,你这泼辣性子,也有害臊的时候,这倒是不常见。”
上官江沅伸手在叶不凡的胳膊上狠拧一把,怒道:“闭嘴!”
叶不凡呵呵一笑,伸手将上官江沅的衣衫解开了些许,发现伤口已经开始愈合,如没有意外,过得些时日,便可拆线了。
上官江沅也已习惯了叶不凡给她换药,没有一丝抗拒。
抗拒也没用,平日里嘻嘻哈哈的叶不凡在有些时候,实际上很霸道,只得任由叶不凡施为。
“你说,我大哥会不会亲自来接我们。”为避免尴尬,上官江沅没话找话的问道。
叶不凡一边给上官江沅缠绷带,一边应道:“想什么呢?回南关重地,他为主将怎敢离开。”
事实上,正如叶不凡所说,上官重之不可能亲自来接他们,即便他与上官江沅立下大功。
但是几天之后,却另有他人来接他们了。
叶不凡与上官江沅看着来人,都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明渊兄,好久不见。”
明渊,是叶不凡的字,在燕安能称他字的就那么几个长辈,要么是几个要好的纨绔。
很明显,眼前这个头戴金冠,身着绣有蛟龙纹样红袍的家伙就是其中之一。
“末将参见二皇子殿下。”
叶不凡眨巴眨巴眼睛,脑子急转之下,才想起眼前这货是当朝二皇子,赵祈佑。
在燕安,叶不凡当为纨绔之首,经常带着一群狗腿子逛青楼喝花酒,
恰巧有一日,与偷溜出宫探查青楼民情的赵祈佑相遇。
争风吃醋之下差点打起来,不打不相识,两人臭味相投之下,经常厮混在一起,不是在青楼寻欢作乐,就是在市井里惹是生非,倒也结下了别具一格的“深厚情谊”。
“哎呀哎呀,明渊兄,上官小姐不需多礼。”赵祈佑一只手托住叶不凡,另一只手则在上官江沅面前虚抬,不让两人行礼。
叶不凡也没有见人就跪的嗜好,更何况眼前这个货还是与自己一起上过青楼的。
“靖轩,你怎的来?”
叶不凡很疑惑,这货不是被他老子鸿帝禁足了吗,怎的跑虎关来了。
赵祈佑一抬手搭住叶不凡的脖子,道:“哎呀,京都少了你真是无趣得紧,自从你被发配…额,被父皇赐来边关,我又被勒令跟几个老古董念书,兄弟我可实是想念咱们在一起的日子…”
“哎,你知道不,闻香楼又来了一个清婠人,叫什么瑶璃的,据说长的十分馋人,就是卖艺不卖身,明渊兄,有机会去见识一下…”
“真的徦的?靖轩你且莫骗我,青楼哪有什么卖艺不卖身的,用钱砸啊…你这身份,哪个青楼女子敢拒绝你…”
第107章 给的太多
叶不凡也来了兴致,他的前身眠花宿柳醉生梦死,他穿过来后不是整日劳苦,就是与北突人拼命。
如今听得这赵祈佑一来就给他说这个,叶不凡哪里按捺得住好奇心,心里像有猫抓一般。
“明渊兄,你说得轻巧,我哪敢顶着皇子的身份去青楼!被父皇知道,我不得被打死,咱这样,你回去燕安后,你给我把她弄过来…”
“明抢啊?咱哪能干这事?你要得到女子的芳心,用真情,一片真情!嗯,不行你就用钱!”
一旁的上官江沅越听越不像话,这赵祈佑也不是啥好玩意。
没有叶不凡在燕安的名头大,是因为皇家的身份束缚了他,如若不然,应当能与叶不凡的名声并驾齐驱。
总而言之,这俩货绝对可以称为燕安双贱。
上官江沅生在重臣之家,对这个二皇子赵祈佑的风评,自然有所耳闻,只是没见过真人罢了。
“咳咳…”
上官江沅实在受不了这俩货,一见面就勾肩搭背的研究青楼里那些破事,干咳了两声提醒。
听得上官江沅的咳嗽声,聊得一脸猥琐的二人这才想起,边上不但有上官江沅,还有虎关主将周福有与一大票士卒。
两人连忙松开勾肩搭背的手,赵祈佑抚了抚红色蛟袍,一脸正经的说道:“本皇子来此,是代为传达父皇旨意。”
赵祈佑身后走出一个捧着圣旨的老太监,尖声说道:“叶不凡,上官江沅接旨!”
叶不凡与上官江沅面面相觑,这才几天,圣旨都到了,这也忒快了些。
他们两人哪知道,他俩出关去烧粮草成功逼退苏赫巴鲁,上官重之早已将这事原原本本的上奏了鸿帝,又分别给镇国公府与梁国公府去了私信。
梁国公与镇国公得知他二人生死不明下落不知,两个国公府中已乱成一团。
在朝会上,上官云冲几次上奏要亲自带兵与苏赫巴鲁拼个你死我活。
而主张议和的叶守业,在与北突使者商议岁贡时当场掀了桌子,鞋子都砸在北突使者图门的脸上去了。
“尔等欺我太甚!在草原上追杀我儿,还敢在此与老夫讨价还价!”
叶守业甩袖而去,徒留北突使者一脸的不可置信,一向笑脸可掬的叶守业彻底翻了脸。
苏赫巴鲁十几万粮草被烧,此事不但在北突王庭影响极大,燕安城里风向也变得极快。
北突使者团再无先前的嚣张气焰,躲在燕安专门接待外国使臣的丰驿庭中连头都不敢冒,已向鸿帝递了辞呈,准备低调离开。
如今先机尽失,再待下去,唯恐上官云冲杀进丰驿庭宰了他们。
事实上,上官云冲还真是这么干的,若不是丰驿庭的官员苦苦阻拦,图门的脑袋就没了。
主和派头头叶守业一反常态,力主朝廷发兵攻打北突,并将丰驿庭的北突使者砍了祭旗。
这给鸿帝给整不会了,连一向主张议和的叶守业,都要跳出来挽起袖子要干架了。
全面开战哪有那么容易,鸿帝本想趁此时机会搞把大的,但朝中三省六部,除了尚书省的官员不敢吭声,上官云冲等武将支持以外。
其他官员纷纷反对,连与叶守业攻守一致的户部尚书张兴都跳出来反对。
一时之间,皇宫太和殿上吵闹不休。
反对的理由无非是国库空虚,百姓刚经天灾经不起大战这些老生常谈的话。
礼部尚书颜其文上奏道:
“陛下,臣以为,姜大人之子叶不凡,与上官老将军之女失陷于武威山,两位大人的心情臣很理解。
但目前并无可靠消息证明他二人也遭不测,臣以为此时不可全面开战,目前国库空虚,百姓需要生息,望陛下三思。”
上官云冲怒瞪了一眼颜其文,对鸿帝道:“苏赫巴鲁粮草尽失,此时寒冬将至,正是大周的天赐良机,趁此机会夺回塞外十城!”
中书省侍中赵启出列道:“陛下万万不可!”
“赵侍中,有何不可!”鸿帝还未说话,上官云冲已然怒声喝问赵启。
“哼!”赵启一甩袍袖,道:“上官老将军,如今国库空虚,拿什么与北突人打?!北突人兵强马壮,全面开战之下,我大周百姓岂有活路?
上官老将军,我知你想救爱女心切,此乃人之常情,但切莫因此将大周拖入万劫不复之地!”
赵启这话说得阴毒,就差指着上官云冲的鼻子说,你不要为了救女儿,将大周江山搭进去。
“赵启!你休得在此胡言!我上官一门几代忠烈,怎会有会此私念!你这等小人怎可以己之心度他人之腹!”
上官云冲怒发冲冠,喝骂完赵启,向前一步跪于金殿之上对鸿帝道:
“陛下,老臣绝不是因小女陷于武威山才主张开战,实是此等机会难得,是为我大周着想啊!”
鸿帝见上官云冲跪倒在龙案之下,连忙起身下了龙椅来扶:“老将军,不可如此,朕知爱卿世代忠良,起来说话。”
鸿帝亲自下来扶,给足了上官云冲的面子,但到底打不打却是不吭声。
鸿帝也是真想打,但朝中百官反对的声音也大,国库空虚也是事实,如若他一意要开战,势必要从民间征收钱粮,只怕到时怨声四起,反贼遍地。
“陛下,臣认为…”
鸿帝刚坐回龙椅,叶守业抱着笏板出列奏道。
“姜爱卿,你所要奏之事,朕知道了。”
鸿帝都没等叶守业把话说完就打断他了。
鸿帝岂能不知叶守业要奏什么,上官云冲的女儿失陷在武威山,就是跟着叶守业的儿子叶不凡去的,此时上奏无非就是支持上官云冲出兵。
一个主张议和的保守派,在知道自己的儿子失陷敌营后,比主战派还激进,先前几次朝会,连杀北突使者祭旗的狠话都说出来了。
户部尚书见这么争下去,最后必定又要牵扯上他,连忙出列道:“陛下,叶不凡与上官江沅此次在边关立下大功,可赏之啊!”
打仗必要他户部出钱出粮,如今国库的耗子都饿得搬了家,关中大旱刚过百姓依然食不果腹,这时候若是全面开战,张兴不如辞官算了。
第108章 好人张兴
若是言明上奏说不能打,那他与叶守业的同盟关系就到头了,还会正面硬刚上官云冲的怒火。
这一文一武的两个老家伙,他得罪不起。
两相为难之下,只得另辟蹊径。
叶守业瞟了一眼张兴,心中很是不满,叶不凡与上官江沅陷于敌营,若不能活着回来,就是讨来天大的赏赐又有何用?
上官云冲也是这般想的,冷哼一声,冷冷的看着张兴。
张兴只觉后背发凉,像是被毒蛇盯上一般,不由得有些懊恼:这户部的官儿当得真是里外不是人!
“陛下,叶不凡与上官江沅深入敌后烧敌军粮草,迫使苏赫巴鲁退兵,这是天大的功劳,不赏不足以慰如此之大功!
且,镇守边关的上官重之与一众将士奋勇守关,大败北突人也是大功,不赏难以服众,会寒了一众将士的心。”
张兴这一番话深合鸿帝之意,鸿帝想战,但苦于无钱粮;若是说不战,又会寒了上官云冲与叶守业的心。
“是否全面与北突人开战一事再议。”
鸿帝慢条斯理的说道:“张爱卿说得甚是在理,有功当赏!北突人退兵而去,皆因叶不凡与上官江沅深入敌后烧毁苏赫巴鲁粮草所致,此乃大功!
上官重之率兵死守回南关,大败敌军也居功甚伟,来啊,拟旨!”
“封叶不凡为丰邑候,赏黄金百两,地千亩,食邑八百户。
封上官江沅为惠宁乡主,赏黄金百两,地五百亩,食邑五百户。
封上官重之为骁勇将军、定边候,赏黄金百两,其夫人于氏封六品诰命夫人!另大犒三军,回南关所有将士皆升一级!”
底下百官俱都面露异色,这封赏高得离谱了,大周的侯爷已很少,早在鸿帝刚登大宝之初,便有意的削去一些爵位。
大周开国时爵位众多,勋贵广占土地致赋税大量流失,虚报封地人口与田亩,致使大周一日不如一日。
鸿帝登基后,已然意识到这些勋贵的危害,有意削少爵位,加封爵位之事已是好多年不曾发生了。
叶不凡与上官重之此时都被加封为候,上官江沅被加封为乡主,已属于罕见之事了。
且除了上官重之没有封地,叶不凡与上官江沅的封地皆在丰邑县,虽然此县不太富庶,但紧邻京畿重地。
太和殿中低声议论之语纷纷,但没人站出来反对。
叶不凡与上官江沅失陷敌营,能不能回来都未可知,现在大多人反对全面开战,两个国公也不能去救,若是连这点封赏都要反对,那真是和两家国公府成了死敌了。
就连与上官云冲不和的中书省侍中赵启与礼部颜其文,都没有发表异议,心中皆都冷笑:
“能不能拿到这封赏,得有命回来才行!”
鸿帝的赏赐很大方很丰厚,但前提是这叶不凡与上官江沅要活着回大周才行,否则都是空谈。
上官云冲与叶守业心中都知晓这个道理。
鸿帝给的实在太多,堵得他二人再也说不出话来,只得咬牙接受。
但赵启着实可恶,上回只拿下了盐铁监侍郎,赵启却没弄倒,此时不弄他一下,叶守业与上官云冲实有不甘。
叶守业与上官重之对视一眼后,叶守业上前奏道:“臣还有事奏!”
鸿帝见叶守业还要上奏,眉头微拧,道:“姜爱卿,朕已封赏叶不凡,待他回来便可。”
叶守业道:“臣不是为小儿。臣要参中书省侍中赵启!”
“哦?”鸿帝一愣,道:“你且说来。”
“陛下,盐铁监侍郎吴三水前两日在大理寺内服毒自尽,臣以为与赵启赵大人有关!”
赵启听得这话,身躯一震,怒道:“姜大人,你莫血口喷人!那吴三水监管不严,导致柳振武私贩生铁,被查后畏罪自杀与我何干!”
上官云冲也上前一步,冷声奏道:“陛下,那吴三水虽负有监管天下盐铁之责,官级却是不高。
老臣也查得,赵启与宦官刘于明勾结为王利与吴三水庇护,致使无人敢查盐铁帐目,同时这二人还收受王利与吴三水大量贿赂。”
立于鸿帝身侧的大太监刘于听得上官云冲的话,大惊失色,连忙跪于地上:“陛下,老奴冤枉啊!上官云冲陷害老奴啊!”
鸿帝脸色铁青,瞪了一眼刘于明,立时将刘于明吓得魂不附体,身如筛糠。
“栽赃!你们这是栽赃陷害!”赵启跳起来指着上官云冲与叶守业骂道。
“哼,若无证据,我等岂会胡言,欺君之罪,我担当不起!”
叶守业冷笑一声,退回一旁,大理寺卿却站了出来:“陛下,臣有本奏!”
“哦?”鸿帝目光扫来,落在大理寺卿崔录景身上。
“臣从吴三水家中密室内,搜得账目两本,请圣上过目。”
崔录景将账本递于传礼太监呈于鸿帝。
鸿帝翻开帐目仔细看去,脸色渐渐变得铁青,一拍龙案,喝道:“来人,将赵启与刘于明拿了,打入天牢!”
“陛下冤枉啊!”赵启与刘于明跪倒在地,连声喊冤。
“陛下息怒!”礼部尚书颜其文赶紧出列奏道:“仅凭一个账本,不足以信啊。”
颜其文不仅是礼部尚书,其还是太子少傅,在朝堂的地位丝毫不差上官云冲与叶守业,说话颇有重量。
“颜大人,你可别忘了,账目只是其一,我还有人证!”上官云冲冷笑道。
颜其文是太子少傅,此时站出来为刘于明与赵启开脱,令上官云冲与叶守业心中皆是一惊。
难不成,这事还牵扯到了太子?
叶守业与上官云冲再次对视一眼,暗道失察了,这事恐是大大的不妙。
但事已摆到台面上了,此时绝不可能退缩,否则定然会被人咬死。
“上官老将军。”颜其文抚着胡须笑道:“你所说的人证,无非就是被关在回南关的王利,人未回燕安审讯,谁也不知道真徦。”
叶守业也笑道:“颜大人所说有理,咱们就将那王利等人押回燕安,着三部一起审如何?”
颜其文道:“老夫正有此意!”
“陛下,如今回南关战事已停,不如派人去回南关,将那王利等人押回燕安审讯,如此一来,也好还刘公公与赵大人的清白。”颜其文奏道。
鸿帝怒火稍缓,道:“颜爱卿以为谁可往?”
第109章 兄弟请上车
颜其文道:“陛下,此事关重大,不如让东宫太子前往,太子仁和聪慧办事利练,此行也可锻其心志,岂不两美。”
鸿帝闻听此言有理,正欲同意,上官云冲与叶守业两人齐声道:“陛下不妥!”
上官云冲与叶守业虽不清楚东宫是否牵扯在其中,但看颜其文明显偏向赵启与刘于明,这两个老狐狸怎会不知有问题。
“有何不妥?”鸿帝问道。
“陛下,太子乃万金之躯,又是储君。回南关战事虽已稍停,但也不得不防北突人会派刺客进来。”叶守业道。
上官云冲接话道:“姜大人所说甚是,太子不可行此险事!回南关与章夷县之间,常有北突人摸进来烧杀抢掠,太子万不可犯险!”
鸿帝听着也觉着有理,一时之间有些琢磨不定。
户部尚书张兴又出来了,这个好人还得他来当,道:“陛下,三位大人说得都在理,太子不可亲去犯险也有不妥,但别人去又怕陛下与三位大人都不放心,不如让二皇子前往。
也可借此机会将圣上封赏的旨意带去边关,代陛下大犒三军,岂不美哉!”
鸿帝看张兴越看越顺眼,心道,果真是朕的好爱卿。
二皇子赵祈佑也是一根废柴,整日里游手好闲,文学不好武也练不成,还经常偷溜出宫逛青楼,在市井里惹是生非。
鸿帝每想起这个不争气的二儿子,就气不打一处来,如今趁此机会,也让这个不成器的玩意去历练一番吧。
“传旨二皇子赵祈佑,去回南关犒赏三军,并押人犯王利等人回燕安。若叶不凡与上官江沅平安归来,也一同迎回!”
鸿帝愉快的下了旨意,正在安和殿喝着小酒调戏着宫女的赵祈佑,就这么莫名其妙的带着一堆圣旨出了燕安。
“张兴老匹夫!本宫日尼姥姥!”赵祈佑在燕安城城门口对着来送行的张兴大骂。
“殿下,下官的姥姥已逝多年,怕已成枯骨。殿下若需要,下官也可去挖来。”张兴一脸讨好的笑,挥着手与赵祈佑告别。
叶不凡接了圣旨,恍如梦中,这就封侯了?
上官江沅更是惊掉了下巴,她也被封了个乡主。
要知道,如今大周的爵位难得,而乡主更是极为罕见的。
通常情况下,皇家的王亲贵族之女才会有可能被封为县主,比如什么郡王啥的。
功臣之女被封为乡主,那得有泼天大功才行,地位虽不如侯爵与县主,但是却实打实有封地的,只是封地略小而已。
“姜侯爷,上官乡主,恭喜恭喜啊。明渊兄,这等喜事,等回了燕安,你得把闻香楼包下来庆贺一番才是!”赵祈佑满脸堆笑,拱手向叶不凡与上官江沅道贺。
“靖轩兄莫要打趣,这等赏赐实乃陛下隆恩,我等不过做了些力所能及之事。”叶不凡一边朝南面拱手,一边应道。
虎关主将周福有也上前道喜,心中却暗自庆幸。
先前虽对叶不凡与上官江沅的身份有所怀疑,但却没有丝毫怠慢之处。
这份人情,想来叶不凡与上官江沅都会记下,日后若有所求,叶守业与上官重之也会给上几分面子。
“二皇子殿下,末将已备酒席,一来为殿下接风洗尘,二来,为贺姜侯爷与上官乡主庆贺。”
周福有也是一脸笑意,眼前这三位可都是大腿,此时不抱还待何时。
“甚好,周将军有心了。”
赵祈佑微颔首颇为满意,道:“正好,我与明渊兄许久不见,今日定饮三百杯!”
周福有将赵祈佑与叶不凡、上官江沅引入将军府中,大厅之上酒菜皆已上好,只等贵客入席了。
“明渊兄,上官乡主,周将军,来饮胜!”赵祈佑端着酒杯,先来了个先干为敬。
叶不凡倒还罢了,周福有却激动了,哪有皇子先向下官敬酒的,连忙捧着酒杯起身,道:“殿下此等礼遇,末将惶恐。理应末将先敬殿下才是!”
说完,周福有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一张黑脸因激动而显出些许红色。
上官江沅见状,也只得拿起酒杯起身:“多谢殿下特地来虎关寻我等。”
周福有与上官江沅都站了起来,他自然不好坐着,也只能起身,说些拍马屁的话。
赵祈佑哈哈一笑,道:“今日就别端着了,不需拘礼,来!都喝酒。”
赵祈佑的确很豪放,大口喝酒大口吃肉,丝毫没有一点皇子的架子,几圈酒下来,周福有与上官江沅终于不再拘束,变得稍稍随意起来。
席间,赵祈佑大夸周福有将虎关治理得井井有条,戍守有方劳苦功高等等。
周福有的品级不高,手底下也就五千士卒,听得赵祈佑的夸赞,顿感受宠若惊,心中对这平易近人的二皇子好感猛增。
“周将军,听闻令郎武艺甚好,却是闲赋在家,可真?”赵祈佑随口问道。
周福有回道:“不瞒殿下,犬子的确闲赋在家,武艺确实有一些,上不得台面。”
周福有有两个儿子,大儿子就在他手下当校尉,二儿子也习武,却是不曾从军。
赵祈佑道:“闲赋在家也不是个事,若周将军愿意,可让令郎做本皇子的侍卫如何?待将来本宫开了府邸,令郎或可任侍卫统领。”
做二皇子的侍卫,无疑是天大的好事,等得将来鸿帝将二皇子封王另开府邸后,王府的侍卫统领的含金量可不一般。
周福有闻言大喜,道:“谢殿下抬爱,末将感激不尽!”
叶不凡与上官江沅对视一眼,心中暗道,这货想干嘛?收买人心也太明显了吧。
事情有些不对劲,在叶不凡的那些模糊的记忆中,这赵祈佑应该也是一根废柴才对,何时需要收买人心了?
且连这边关的将领都不放过。
叶不凡心中阴晴不定,脸上却是不露丝毫,席间与赵祈佑推杯换盏,说些青楼段子回忆一下往昔那些美好的时光。
酒席散时,周福有喝得大醉,二皇子殿下真的太会劝酒了,他哪招架得住。
叶不凡就好多了,虽有几分醉意,却还能保持清醒,被上官江沅搀扶着回去休息。
“叶不凡,你说京都之中是否有变故?”路上,上官江沅小声问道。
叶不凡喷着酒气,道:“历来皇家之事,犹如深潭,不好说啊。”
“我看二皇子也并非传言那般一无是处,莫非…”上官江沅道。
第110章 老家伙们的算计
“慎言!”叶不凡回头看了看,见护送他二人的士卒离得稍远,低声道:
“这种事咱们搅和不起,不听不言不视便好。”
上官江沅深以为然,默默点头。
第二日一大早,叶不凡与上官江沅便带着一百多士卒,去往回南关。
鸿帝虽已下旨封了叶不凡爵位,可立即回京,但老道与小茹还在回南关,他必须要去接。
再者,手底下这一百多士卒叶不凡也要带走,需要上官重之的同意。
根据大周律,有爵位的勋贵可有府兵,但不得超过十人。
律法是这么规定的,但可操作空间极大,只要上官重之松口,一切都不是问题。
叶不凡只要将手下这一百多士卒,都弄成残疾名额,然后上报兵部,兵部核准后,便可返乡种地。
赵祈佑也要重走回南关一趟,他来边关的主要任务是将王利与柳振武押回燕安。
赵祈佑刚到回南关时,正好周福有派去求证的人也到了,得知叶不凡与上官江沅在虎关,又连忙往虎关而来,折腾得够呛,连犯人都没顾上押解。
叶不凡千算万算,万万没想到,来押王利与柳振武的不是钦差,而是赵祈佑。
这徦扮北突人将王利与柳振武杀于半路的把戏,到底是演还是不演?
“明渊兄。”马车中,赵祈佑探出头去,向骑马而行的叶不凡招手。
“靖轩兄,何事唤我?”叶不凡策马过来问道。
赵祈佑笑了笑,道:“明渊兄,咱们不过小半年未见,怎的生分起来了。上车,与兄弟我闲聊一二,这路途漫长无聊得紧。”
“靖轩兄说哪里话,怎的就生分了。”
叶不凡暗道:这车可不好上啊。
“明渊兄,咱俩平日里都以兄弟相称,我此次来的主要目的你也知晓了。”赵祈佑待叶不凡上了马车,放下车帘后,正色道:
“昨夜人多嘴杂,有些话我也不好说,如今这车内就你我兄弟二人,正好聊聊。”
叶不凡最听不得兄弟二字,呼兄唤弟,不是要卖兄弟,就是有求于兄弟啊。
“不知靖轩兄想聊啥?”叶不凡心中打起十二分防备。
赵祈佑道:“那王利是绝对活不到燕安的。”
叶不凡一愣,心道怎么突然扯到这上面来了,不由问道:“为何?”
赵祈佑看着叶不凡道:“你可能还不知,梁国公与镇国公参劾中书省侍中赵启、掌印太监刘于明二人…”
赵祈佑将朝堂之事慢慢道来,听得叶不凡一阵心惊肉跳,问道:“所以,这事与太子还有关系?”
赵祈佑不置可否,道:“那王利定然死定了,半路之上定有人要来杀他!”
叶不凡摸着下巴沉思,如果这事真的牵扯到了东宫,太子必不可能让王利活着回燕安,半路杀了来个死无对证才是最好的。
纵观整件事之所以搞得这么大,皆因叶守业与上官云冲参劾赵启与刘于明开始,谁能想到这事居然与太子还有关联。
就这么莫名其妙的与东宫成了敌人,很不妙啊。
叶不凡与上官重之原本打算半路徦扮北突人,将王利弄死,造成王利被北突人救走的假象,以坐实王利勾结北突人卖国的事实。
如今这事节外生枝了,叶不凡不得不重新盘算一番了。
赵祈佑见叶不凡沉默不语,道:“明渊兄,太子为人如何,你应当清楚。”
叶不凡点点头,道:“多谢靖轩兄提醒。”
赵祈佑看似不咸不淡的几句话,表达的意思却很明显:太子要弄你们了,我是和你们站一起的。
皇宫深院之中的传闻,叶不凡也略有所闻,只是叶不凡前身那家伙只知道吃喝玩乐,不太关注罢了。
现在的叶不凡仔细想想,还是能想起来一些的。
据传当今的太子赵弘安是嫔妃钱妃所出,赵祈佑是皇后所出,按照常理来说,赵祈佑才是太子。
早年间,各皇子的生母们也是手段尽出,力争让自己的儿子夺得太子之位。
赵祈佑的生母就在这后宫争斗中,被钱妃夺了后位并弄死,然后赵弘安被立为太子。
自此以后赵祈佑就成了一根废柴,如今想来,当初赵祈佑估计也是为了保命,才不得不避其锋芒选择隐忍。
叶不凡又与赵祈佑聊了些风花雪月之事,关于东宫什么的倒是没有再提过,有些话不用说得那么明显。
叶不凡下了马车,依然骑马而行,心中却是翻腾不已:这赵祈佑也不是省油的灯啊。
“赵祈佑一方势弱,不敌赵弘安的势力,生母也被钱妃害死,所以他不得不藏拙,收起锋芒,以待时机。只怕当初接近前身也是在他的计划之内。”
叶不凡默默思量着:“如今恰好梁国公与镇国公无意中与东宫对立,赵祈佑觉得机会来了,若能拉拢两个国公……”
叶不凡想到这,不禁感到一阵凉意,帝王之家出来的人,没有一个是好相与的。
天空不知何时阴暗了下来,冰冷的雪粒砸在叶不凡的脸上。
叶不凡穿越到大周后的第一场雪终于来了。
回南关,叶家小院。
小茹正在打扫院子,她一刻都不让自己停下来,一旦停下来,就会想些不好的事情。
自从叶不凡出关后再无音信,小茹每日都提心吊胆,半夜常常被噩梦惊醒。
煎熬几日后,小茹再也忍不住,跑去将军府找上官江沅,才得知上官江沅也不见了。
并得到一个天塌的消息,叶不凡与上官江沅深陷敌营,生死不知。
“公子一定会平安回来的!我就在这等他!”小茹一直在心里重复这句话。
“这里是公子的家,也是小茹的家,小茹要将家守好!”
爱哭的小茹,自从叶不凡出关后,再没掉过泪,她可以在喜欢的人面前哭,但如果喜欢的人不在,她必须坚强。
仿佛在叶不凡出关的那夜,小茹突然成长了,叶不凡不在,她就要守着这个家。
老道靠在枣树下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酒,整日里醉生梦死。
“砰!”
院门突然被踹开,惊得老道手中的葫芦都掉在了地上,酒水洒了一地。
“孽徒!你陪我的酒!”
老道看着站在大门正中,那个嚣张得不可一世的孽徒,额头上青筋冒了出来。
不是气的,是激动。
“公子!”
小茹扔掉手中的扫把,叫了一声后,双手紧紧的捂住嘴巴,不可置信的看着站在大门处的叶不凡。
“哈哈哈,我叶不凡姜明渊又回来了!”叶不凡仰天长笑。
小茹愣了三秒过后,向叶不凡跑去,叶不凡连忙半蹲双手张开,等着小茹扑过来。
叶不凡也很激动,历经九死一生,终于又回到家了,小茹、老道皆在,这就是家的味道。
小茹奔至叶不凡身前,泪水再次滑落,慢慢的伸出手去摸了一下叶不凡的脸,口中喃喃的说道:“公子你真的回来了?”
叶不凡哈哈大笑,一把将小茹抱进怀里,随后转了个大圈:“当然是本公子回来了!”
老道往嘴里灌进一大口酒,小眼睛里闪着泪花,不停的说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公子,快放我下来,胖子哥与杜大哥看着呢!”
小茹突然被叶不凡抱起来转了几圈,从激动中回过神来,羞得满脸通红。
萧衡与胖子哈哈大笑,此情此景也让他二人开怀至极。
晚间,小茹做了一大桌子的菜,老道抱出一大缸烈酒来,给每个人都倒上一大碗,连小茹都没放过。
久别重逢,人生大喜之一,不擅喝酒的叶不凡连喝了两大碗,萧衡与胖子、老道更是拼起了酒。
“道爷,你可知赵弘安?”叶不凡接过小茹递过来的鸡腿咬了一口,问道。
“赵弘安?当今太子?”本以喝得差不多的老道,瞬间清醒了一半。
叶不凡点点头:“家里的老头子惹到他了,且那二皇子赵祈佑也到了回南关。”
“你且说来。”老道将酒碗一推,正色道。
萧衡与胖子见叶不凡与老道的话题扯到了太子身上,便离了席,躲一边喝茶去了。
不该听的不听,不该看的不看。
叶不凡将赵祈佑为何来此一事,原原本本的说了,道:“道爷您怎么看?”
老道抚了抚山羊胡,沉思良久,才缓缓说道:“那王利必杀。”
“为何?”叶不凡问道。
老道正欲开口,院门却突然被敲响,在一旁喝茶的胖子一个翻身窜到大门处,问道:“谁?!”
“我!”
上官江沅的声音传了进来。
胖子连忙把门打开,看着眼前的人却是一愣。
来的不止上官江沅,还有穿着一身文士服的上官重之。
叶不凡与老道也是一愣,这上官重之不去陪赵祈佑,怎么深更半夜的找这来了。
“大将军光临寒舍,令敝处蓬荜生辉啊。”叶不凡不得不站起来去迎接。
“叶不凡,你别说这些客套的。”上官重之抬步就往里走,跟回自己家一样。
叶不凡回首看向上官江沅,以目光询问她,怎么半夜三更的把她大哥带来了。
上官江沅轻吐了俩字:“找你有事。”
此时上官重之已走近饭桌旁,居然朝老道拱了拱手,道:“道长有礼了。”
老道打了个稽首:“施主安好。”
叶不凡家有道士、有侍女、家丁,上官重之自是知道的,但也未曾特别关注。
今日一见之下,发现这老道有些眼熟,却又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道长,我们可曾见过?”上官重之试探的问道。
老道摇头道:“贫道乃乡村野道,怎会见过大将军。”
“哦,那也可能是我认错了。”上官重之笑了笑。
叶不凡心中一惊,上官重之这么问老道,难不成识破了老道的易容术了?
“大将军请坐!小茹拿两副碗筷来!”
叶不凡连忙拖过来两张板凳,一张给上官江沅,一张给上官重之,并岔开话题:
“不知大将军深夜来此,有何要事?”
上官重之坐下,又看了一眼老道,欲言又止。
“大将军有话请直说,这里没外人。”叶不凡给上官重之倒了一碗酒:“这可是好酒,外边你买不着。”
“大哥,这院子里都是自己人。”上官江沅也道。
上官重之看了一眼上官江沅,上官江沅自觉失言,俏脸一红,吐了吐舌头,低下头去,一副乖宝宝模样。
“二皇子来回南关的目的,你应该很清楚了。”上官重之道:“二皇子必定与你深谈过了。”
叶不凡看着上官重之道:“他没找你谈?”
“他先来的回南关,自然是有与我谈过。而后他听说你在虎关就紧赶着去找你了。听说你与他在燕安就交好了?”
上官重之盯着叶不凡的眼睛问道。
叶不凡笑了笑道:“以前也不过一起胡闹罢了。”
“不管以前怎的,这都不重要了。”上官重之道:“现在你什么打算?上他那条船?”
叶不凡叹了口气道:“他那条船有那么好上么。不过现在想退也是很难了,家里的老头子跟东宫刚上了。对了,你上他的船了?”
上官重之意味深长的说道:“你都不肯上,凭什么觉得我就会上?”
“将那王利杀了一了百了,谁也不用上谁的船!”老道往嘴里丢了颗花生,冷不伶仃冒出来一句。
“哦,请道长教我。”上官重之眼中精光一闪,目光灼灼的看着老道。
老道哼了一声:“你别这般看着贫道,若不是牵扯到我徒儿,若不是我看江沅那丫头顺眼,贫道才懒得管。”
上官重之一愣,这老头似对他有敌意啊。
老道自顾自的说道:“你们不要把鸿帝想得太傻,自古帝王多疑心,大理寺既然敢拿出账本来,你们以为是卖你们爹的面子?”
上官重之与叶不凡对视一眼,皆是吃了一惊:“难道是他的双簧?”
“你们啊,还是太嫩了。”老道喝了口酒,道:“鸿帝的暗夜使遍布天下,他一旦起了疑心,不管真假都会查个到底。”
“道爷,那您的意思说,我们两家的老头子陪着鸿帝演戏?”叶不凡惊讶的问道。
第111章 找人背书
“哼,你还不算太笨!”老道翻了翻白眼:“鸿帝是怎么上位的,你们想想。”
老道这话一出,上官重之一惊,这老道是真敢说,越发对这道士的身份怀疑起来。
叶不凡与上官江沅或许不清楚鸿帝那些陈年往事,上官重之可太清楚了。
在当年鸿帝尚为太子之时,便暗中培植自身势力,私结党羽,与诸多朝中大臣往来密切。
在康武元年中秋,发动政变,将先帝尊为太上皇,史称圆月之变。
上官重之眉头紧锁,道:“所以…”
老道嘿嘿笑道:“他也怕他的儿子会效仿他,你说鸿帝会不会防一手。”
叶不凡摸着下巴道:“所以,当初老头子们将王利与柳振武,偷运生铁一事报上去后,鸿帝已经在秘密查证了,最后查到了太子头上?”
“很有可能。”老道点头道:“盐铁流失,其实对于鸿帝来说无关痛痒,但身边的人背叛才是最让他害怕的。”
“那大太监刘于明,是鸿帝的伴读太监,自小一起长大,深得鸿帝信任。
圆月之变,刘于明是出了大力的,也是非常清楚鸿帝这个帝位是怎么来的,如果鸿帝知道自己的贴身心腹与太子有牵连,会怎样?”
叶不凡脱口而出:“鸿帝自然怕太子效仿他,连心腹都靠不住了,鸿帝晚上睡觉怕是都不敢合眼。”
上官重之也道:“被最信任的人背叛,确实可怕。”
叶不凡思索了一番,道:“那就是说,鸿帝原本只是想查查盐铁案,但却顺藤摸瓜一层一层的查出了太子勾结刘于明,甚至朝中还有许多大臣与太子结党,比如那赵启。”
“所以,鸿帝让家父参劾赵启、刘于明,趁势拿下,以敲打一下太子。”上官重之长嘘一口气,他久离朝堂,哪有那些老家伙会算计。
老道叹了一口气道:“大抵是如此了。老子的东西就是老子的,给你,你才能要,不给你,你敢伸手就跺你的手,即便是亲儿子也不行。”
“那这王利杀不杀都无所谓啊。”上官江沅突然开口道。
叶不凡笑了笑:“非也,这王利还真要杀,还得是我们来杀。”
“为何?”上官江沅不懂就问。
上官重之接话道:“因为,我们扮成北突人将王利杀了,就说是北突人给救走了。二皇子在场亲眼目睹不会有错。
到时候赵启与刘于明反倒辩无可辩,只有被抄家灭族,还有可能以借着杀赵启、刘于明余孽的名义,在朝中清洗一番,太子的党羽就倒大霉了。”
上官江沅惊讶的看看上官重之又看看叶不凡,感觉这两人的心思也不是一般的深。
“那如果这样,太子反咬二皇子办事不利,或者干脆说我们与二皇子勾结,故意放走人犯呢?”上官江沅又问道。
叶不凡伸手摸了摸上官江沅的头,道:“傻孩子,你怎么就知道,二皇子的随从里,没有鸿帝与太子的眼线呢?”
上官重之杀人般的目光射向叶不凡,这狗东西怎敢如此轻薄吾妹!
更让上官重之恼火的是,上官江沅对叶不凡抚她的头发,丝毫没有觉得不妥。
叶不凡见得上官重之杀气腾腾的目光,尴尬的将手收了回来,干笑道:
“我想靖轩兄也很乐意看到王利被北突人劫走的,重之兄,你以为然否?”
“哼!”上官重之冷哼一声,拿起面前的酒一饮而尽。
“咳咳…什么酒?!”上官重之被烈酒呛个半死。
二皇子赵祈佑在回南关大犒三军将士,说是大犒,说白了也就是三天敞开了吃,然后每人发一吊钱。
将士们拼死守关,这点东西的确有些少,赵祈佑又自掏腰包,从百姓手里买来大量鸡鸭猪羊。
回南关与章夷县所有卖酒作坊里的酒水,均被赵祈佑买光。
一千桌流水席就在校场上摆开,整只整只的鸡鸭摆在桌上,每张桌下还放着一个大酒缸。
回南关的士卒哪见过这世面,一个个在席间正襟危坐,神色严肃。
赵祈佑不知从哪搞来一身光明铠穿上,腰上挂着宝剑,手中持一杆大枪,配上他那英俊不凡的面容。
往台上一站,活脱脱的一个白面将军,英武不凡。
“将士们!你等在此大败北突人,圣上甚慰,特命本皇子来此犒军!本宫先敬众将士!”
赵祈佑接过一旁侍卫递过来的酒碗,一口喝净碗中的酒:“别的都不说了,本皇子对将士们唯有敬重与感激!都在酒里!大家吃好喝好!”
“谢陛下,谢二殿下!”台下,一众将士高呼,对这个说话接地气平易近人,且自掏腰包买酒肉的二皇子,很有好感。
“二皇子他这样不太好吧?”上官江沅捅了捅上官重之:“你还把你的玄铁枪借给他了?”
上官重之紧皱着眉头,他哪想到赵祈佑搞这一出,早知如此,就不能让他在校场摆酒席,那光明铠与玄铁枪也不能借给他。
叶不凡抱着胳膊,微眯着眼,道:“边关犒军么,别人也挑不出毛病来,算不得收买人心,只是立人设罢了,如果是我,我比他能说多了。”
“什么是人设?”上官江沅眨着凤眼,问道。
“说了你也不懂!”叶不凡随口应道。
“你说了我不就懂了嘛!”上官江沅瞪了一眼叶不凡,伸手就要去拧他胳膊。
叶不凡连忙侧身躲开,板着脸道:
“我警告你啊,别动手动脚的,这两日我胳膊上到处青一块紫一块的,都是你拧的!”
上官重之已经不想看这俩货了,这妹子绝对被叶不凡拐跑了,眼不见心不烦,干脆埋头喝酒。
叶不凡甩开上官江沅拧在他胳膊上的手,从怀里掏出一张皱皱巴巴的纸来,放在上官重之面前,一脸讨好的笑:
“大将军,帮个忙,这个画个押。”
上官重之拿起那张纸一看,脸色微变,怒视着叶不凡,低喝道:“你这要干什么,你只能有十个府兵!你要不要命了!”
“重之兄,这哪是府兵,这是我封地的庄户啊,都是些残废的废物!”叶不凡正色道。
第112章 亿点点危险
“这些都是百战老兵,哪来的废物!”上官重之忍不住想拍桌子,看看酒席上人多,又不好发作。
幸而这一桌目前就上官重之兄妹与叶不凡,赵祈佑窜至士卒中间慰问喝酒还没回来。
叶不凡一脸严肃,道:“重之兄,你好好看看,哪来的精兵,明明都是些残废,我这人心好,收留他们,又不用朝廷发抚恤。”
“再说了,令妹的封地也与我的封地挨着,这些残废也算是自己人,你想想…”
上官重之的眼珠子转了几圈,如今朝中局势颇乱,不管两家的老头子是不是与鸿帝唱双簧,和东宫对上却是事实。
“你很行!”
上官重之咬着牙将那张纸收了起来:“一会让你那一百多废物从军中滚出去,你自己安排!”
“哈哈,重之兄,小弟敬你!”叶不凡端起酒碗在上官重之面前摆着的酒碗上碰了一下。
“对了,重之兄,小弟还有一事要提醒一下。”
叶不凡得了好处,连自称都变成小弟了,眼角都笑出了皱纹。
上官重之闻言立即提防起来,这货每次自称小弟时,准是要找他要好处。
“你想提醒我什么?”上官重之下意识的往边上挪了挪。
“关于那锻钢新法一事,我觉得重之兄应派专门的铁匠负责,此法若流了出去…”叶不凡没把话说完,上官重之应该能明白他的意思。
上官重之松了口气,冷声道:“我还需你教?那些征召来的铁匠,我已花重金聘用,并让他们签字画押,如有泄者,军法处置!”
叶不凡点点头,上官重之做的没毛病,新的锻钢厂没开起来前,这坩锅法还是不要传出去的好。
等得以后锻钢厂弄起来了,能批量制造钢用制品了就不怕了。
虽然新技术最终还是会流向民间,流向他国,但只要保持领先,就能立于不败之地。
说到锻钢厂,就需要铁矿,有了铁矿还得有钱,这些目前来说都很难。
首先要解决钱的问题。
但在大周,各种利益均被勋贵们瓜分得差不多了,叶不凡虽然也是勋贵,但若要去动大多数勋贵们的利益,恐会不得好死。
比如说盐,各地的盐矿虽都由朝廷掌控,但勋贵门阀与盐官、盐商勾结,垄断谋取巨利,皆因可食之盐少。
叶不凡若拿出精盐来,第一个跳出来反对的绝对是那些权贵与大盐商。
叶不凡手中还有棉花种子,但这玩意一拿出来,势必就要改造现有的纺织机,到时一大批纺织小作坊与靠纺织吃饭的百姓,就得饿死。
在大周搞工业,首先得让百姓们吃饱饭。
百姓们吃饱了,他们才不会反,才会更容易接受新东西新模式,最后工业反哺农业。
而且纺织业与农业又是相互依靠的,推广这东西还是绕不开勋贵门阀,因为土地都在勋贵门阀手中。
叶不凡摸着下巴,思绪不知飘到了何处,上官江沅拿手在他眼前晃来晃去都没反应。
“啊!你又拧老子!”
叶不凡痛呼出声。
上官江沅收回手,道:“我以为你魂丢了呢,还知道疼。”
叶不凡翻了翻白眼,拿起面前的酒喝了一小口,看得二皇子赵祈佑端着酒碗,在士卒中窜来窜去。
哪有半点皇子的样子,这与士卒同乐也整得太离谱了。
若被人到鸿帝那参他一个居心不良收买军心,皇子都没得当。
叶不凡眼珠子转了几转,先不管大周工业不工业的,那是他一个人完成不了的,但是挣钱的事可以先搞起来。
“资源大多都在勋贵手里,谁动他们的利益就会不死不休,那我找一个大周最大勋贵来背书不就妥了?”
叶不凡嘿嘿笑着,将目光瞄向了赵祈佑,虽然这二皇子算不得最大勋贵,但他隐忍了这么多年,叶不凡不信赵祈佑没有手段与资源。
“何况,将来的事,谁说得准呢?要不赌一把?”
叶不凡像看美女一般,盯着赵祈佑。
在士卒间喝酒的赵祈佑,没来由的感觉到后背泛起一阵凉意。
“阿嚏!”
赵祈佑打了个喷嚏,暗道:“谁又在背后嘀咕本皇子?”
活着随叶不凡回来的兵卒一共121人,这其中还包括暗夜使队正侯秋河与一个暗夜使小卒狗剩,其余两人在武威山带路出城时战死了。
暗夜使归属皇帝直管,是鸿帝的眼睛,叶不凡捞不着他们,也不敢要。
不过叶不凡将他二人带回了回南关,也算是一路同生共死,结了个善缘。
以侯秋河此次立下的大功,下次再见,估计就不是队正了,至少也是个校尉。
一百一十九人脱了皮甲,交了兵器,三三两两的出了回南关的大营,被叶不凡安排在租来的民宅里。
从此以后,他们都是残废不能自理的庄户了,会跟着叶不凡回燕安丰邑县的封地安家落户。
回南关的叶家小院里鸡飞狗跳,小茹指挥着十几个老兵往院子外搬行李,装上停在屋外的马车。
“小茹,那些坛坛罐罐不要了,等回了国公府啥没有!”
胖子见小茹将腌咸菜的罐子都抱了出来,很是无奈。
“那不行,这缸子里还有咸菜呢。”小茹抱着缸子放在马车上,转身又往屋里跑:“胖子哥,帮我把这个屏风收起来。”
胖子想拿头撞墙,这屏风那么大怎么带得走,这丫头不是疯了,就是守财奴啊。
家里吃的用的穿的,针头线脑的这些小东西且不说,小茹甚至想把床拆了,厨房的瓷碗也要带上。
那口煮盐煮酒精的大铁锅,小茹早已叫一个老兵将其给挂车架子上了。
胖子一劝她,她就回:“这些都是公子在这挣下的家当,还有这宅子带不走也要卖了,不能便宜了他人!”
“都啥家当啊,这才几个钱!”胖子拦都拦不住,叶不凡在军营里交接事务去了,这个家现在小茹说了算。
胖子甚至能想到,堂堂宰相之子,新晋侯爷的车队,拉着几大车破烂回到燕安时会有多轰动。
少爷的脸还要不要了。
“胖子哥,枣树上还有些干枣,你去敲下来给公子泡酒喝!”
小茹见胖子不肯帮她搬屏风只得叫老兵们搬,却塞给胖子一根木棍。
胖子整个人石化了,小茹连枣树上那几颗干枣都不放过。
萧衡和老道坐在枣树下喝酒,也不掺和搬家的事,自顾自的聊着江湖见闻和传说。
听得小茹让胖子上树敲枣,很识趣的往边上挪了挪,给胖子腾出位置。
“道爷!您管管那丫头吧!”胖子苦着一张脸朝老道吼道。
老道撇了撇嘴,道:“我劝你听她的,你现在的月钱是她发给你,说不定回了燕安,你还得从她手上拿月钱。我的酒钱也是她给,我又不傻,我去惹她?”
回南关地牢门口,戴着镣索木枷的柳振武与王利被押了出来。
数月不见阳光,二人刚出牢房,耀眼的光线刺得他二人睁不开眼,站在原地不肯迈步。
“快走!”
守牢的士卒一脚一个踹在二人身上,将王利与柳振武踹倒在地。
往日里,王利高高在上,在回南关的地位仅次于上官重之,但名声就差到姥姥家了。
克扣粮饷且对将士狠辣无比,回南关的将士人人恨之,如今他落了难,这些士卒岂会好好待他。
上官重之与叶不凡、赵祈佑站在一旁,看着宋少轩与禁卫军交接人犯。
王利眼尖,认出站在一边的赵祈佑,哭喊着就要冲过来,刚跑得几步,便被牢卒一棍子打在腿上,像拖死狗一般拖到了囚车上。
“殿下,人就交给禁军了,祝殿下一路顺风。”上官重之朝赵祈佑拱了拱手。
“重之兄,这边关寒苦,多多保重。”赵祈佑摆出一副不舍的表情来:
“这两日与重之兄饮酒畅谈,颇有相见恨晚之感!这边关寒苦,望重之兄保重!也希望重之兄能早日归京,到时本皇子定时常与重之兄请教。”
“殿下客气,守关是未将职责所在,皇恩加身,自不敢怠慢!”上官重之笑道:“如若他日末将回京,自当去叨扰殿下,到时殿下莫嫌。”
“重之兄说哪里话,他日重之兄回京,本皇子扫榻以待!”
赵祈佑这几日一直向上官重之示好,上官重之却一直不表态,此时临别之际,上官重之松了点口风。
虽未有什么实际性的话语,但依然让赵祈佑很开心。
“天色不早了,靖轩兄,咱们出发吧。”叶不凡看了看天色。
赵祈佑点点头,转身上了车驾,下令禁卫军头领率军出发。
“明渊兄上车啊。”赵祈佑朝叶不凡招手,示意与他同乘一车。
“好,来了。”叶不凡大声应了一声,转头就勾住上官重之的脖子,低声道:
“重之兄,我们出发了,你让弟兄们看清点,别乱放箭。”
上官重之冷声道:“我需要你教我做事?路上照顾好我妹子,她要再有个闪失,侯爷府我都给你夷为平地!”
“知道了!我办事你放心!”叶不凡松开手,朝赵祈佑的车驾跑去。
赵祈佑带了禁卫军五百押着王利与柳振武的囚车出了回南关,与叶不凡家的车队还有一百多老兵,以及上官江沅的马车合在一处,浩浩荡荡的向燕安而去。
第113章 劫囚
王利与柳振武的党羽有几十人之多,赵祈佑只带走主犯,剩下的留给上官重之在回南关砍头,以警世人。
估计明天回南关的南城门上,又要挂满人头。
回南关通往章夷县的官道平坦,赵祈佑的马车经过改装,行驶得非常平稳。
如今已是初冬,天空时不时的下点雪粒子,赵祈佑令人在车中放了个炭炉,炉子上煮着热茶。
车厢中温暖如春,丝毫感觉不到半点寒意。
“明渊兄,这是我从京中带过来的毛峰,产自大周南方的黄微山,味甘醇厚。”
赵祈佑给叶不凡沏了一杯茶:“明渊兄,尝尝。”
叶不凡接过,吹了吹茶水的热气,浅喝了一口,笑道:“只半年未见,靖轩兄何时喜欢上了茶了?”
“哈哈,人嘛终会改变的嘛。”赵祈佑笑道:
“当年咱俩一起逛遍燕安青楼,别人都说明渊兄不学无术胸无点墨,谁能想到你来边关半年,就带兵出征立了大功,如今又晋升为侯爷,这还是我认识的明渊兄吗?”
“我那是没办法。”叶不凡无奈的摇摇头:“我被圣上罚来边关,没有征召,三年不得返京。北突人又来叩关,我实是被逼得走投无路啊。”
“是啊,都是被逼的。”赵祈佑突然长叹一口气,似身有所感。
叶不凡又喝了口茶,随意问道:“靖轩兄,我没记错的话,过了年你就十八了吧。”
赵祈佑点点头:“还有几个月。”
叶不凡趣笑道:“按照大周礼制,等你到了十八岁,圣上就该给你封王了,到时候你开了府邸,去青楼就再不用爬皇宫的墙了。”
“明渊兄莫要取笑我。”赵祈佑笑了笑,脸上露出一丝苦色:“明渊兄,你也知道我的处境,因为我母后的原因,父皇并不喜我。”
“别人都以为我贪花恋色,文不成武不就,在所有兄弟中,我就是一根废柴,不但父皇不喜我,朝中的大臣们也觉我无可救药。”
开始倒苦水了,叶不凡自然得把话接上:“靖轩兄,那是别人不知你,燕雀安知鸿鹄之志。等你封王开府,做出一番成绩来,谁人敢轻视于你!”
“好一个燕雀安知鸿鹄之志!”赵祈佑激动了:“还是明渊兄懂我!”
“咱俩十五岁相识,靖轩兄,我懂的。”叶不凡拍了拍赵祈佑的肩膀。
赵祈佑感慨道:“这几年幸好有明渊兄陪伴,与明渊兄相识这些年,是我最开心的时光。”
叶不凡道:“靖轩兄莫灰心,等你封王开府后,做出一番功绩来,圣上也许就会改变看法了。”
赵祈佑就等叶不凡这句话:“唉,难哪!我倒想干点什么,奈何父皇不喜我,我所进之言难尽圣耳,朝中大臣们也看不起我。
我要如何做啊!明渊兄,你帮帮我!唯今我只有你这么一个好兄弟了。”
叶不凡心中腹诽,这货比自己还能演。
“靖轩兄,你也说咱俩兄弟,我就明说了,我有一法门。”叶不凡摸着下巴道:“你奏于圣上,并亲自主导此事,必能让圣上对你刮目相看。”
赵祈佑大喜:“哦?是何法门,明渊兄,你且说来。”
叶不凡道:“这法门有一点点危险,不过如果能成,天下百姓都得对你感恩戴德!国库也会充盈!但是你得面对权贵们的讨伐,靖轩兄,敢否?”
“这么严重?”赵祈佑闻言眉头紧皱道:“明渊兄且说来听听!”
叶不凡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子,从瓶中倒出一些精盐来,递给赵祈佑:“尝尝。”
赵祈佑丝毫不怀疑,用三根手指捏了一点就往嘴里扔。
赵祈佑这举动倒让叶不凡有点小感动,这货就算是演的,也是绝对真诚了。
“盐?”赵祈佑一把抢过叶不凡手中的小瓶子,又倒出一些盐来,在掌心细细观看。
这种雪白、精细的盐他闻所未闻,。
“靖轩兄,这种精盐是我从盐矿渣中提取的,怎么样。”叶不凡笑道。
“盐旷渣?!”赵祈佑瞬间抓住重点。
大周盐矿多的是,南方海盐也不缺,但缺的是可食之盐。
大周的盐矿都由朝廷管控,盐商要拿到盐,需要用银子从盐铁监买盐引,然后拿着盐引去盐场换盐。
这个过程中就有很大的操作空间。
大周可食之盐少,发行的盐引是有限的,大的盐商会大量购进盐引。
然后只将一部分盐引高价卖给中小盐商,其他多出来的盐引则低价卖给一些盐矿所在地的勋贵门阀,或者干脆送。
做买卖讲究有来有往,盐商给权贵送盐引,权贵自然会帮大盐商搞更多的盐引。
如此一来,朝廷发行的盐引全在大盐商与权贵手中。
中小盐商只得高价从他们手中买,中小盐商岂肯吃这个亏,那就提高盐价,把亏损嫁接给大周百姓。
所以,大周的盐价奇高,一来是可食之盐少,二来是盐商与权贵勾结垄断。
而如今,赵祈佑与叶不凡若是搞出盐旷渣取可食精盐的法子来,必定会有吃不完的盐产岀。
朝廷再以产量为基础,废掉盐引,估计很多手中握有大量盐引的大盐商会直接破产。
赵祈佑看着手中的精盐陷入了沉思之中。
叶不凡也不打扰他,静静的喝着茶,赵祈佑肯定清楚,若是让百姓感恩戴德会意味着什么。
甚至朝廷中一些大臣也会倒向他,比如说整日里为钱粮发愁的张兴。
“明渊兄,此事涉盐政改制,只怕…”赵祈佑犹豫不决。
如果真要动这盐,他与叶不凡将要面对许多勋贵与大盐商的怒火,即便他是皇子也不得不谨慎考虑。
“靖轩兄,其实不必有太多担心。”叶不凡笑道:“盐政之弊,历来久矣,若一上手就动别人根基自是不妥,但,温水煮蛙呢?”
赵祈佑忙道:“明渊兄有何高见,快说。”
叶不凡正色道:“咱们可以以点破面,先成立一家盐铺。既然别人能贩盐,咱们为何不可?”
“咱们贩盐?”赵祈佑一愣:“明渊兄,大周官员不可从商贾之事,我为皇子,你贵为侯爷,这搞不得啊!”
叶不凡笑道:“我俩做不得,但有人做得。”
“谁?”赵祈佑问道。
叶不凡指了指马车顶,慢声说道:“圣上!”
赵祈佑张大了嘴,不可思议的瞪着叶不凡,整个人傻掉了,好半晌才咽了咽口水:“明…明渊兄,莫开玩笑。”
叶不凡端坐着,认真且又严肃的说道:“我没开玩笑,如今国库空虚,连一场大战都支持不起,最急的是谁?盐原本是大周重要的税收之一,却流失严重,最心烦的是谁?”
“当然是我父皇。”赵祈佑下意识的答道。
“既然这些都是圣上的烦心事,那咱们给解决了,是不是大功一件?有圣上背…额,有圣上支持,谁敢反对!”
赵祈佑精神一振,道:“明渊兄你且继续说。”
叶不凡笑了笑,道:“靖轩兄,待咱俩回到燕安,我与你一起去面圣,只需如此…”
“砰”!
两人在马车里嘀嘀咕咕时,一支利箭突然射在赵祈佑车驾的旗杆之上。
“有刺客!保护殿下!”
这一箭来得突兀,禁军顿时一片慌乱,全都拔刀出鞘,将赵祈佑的马车护在中间。
赵祈佑听得马车外的呼喊与军刀出鞘的声音,心中一惊,道:“他果然派人来了!”
赵祈佑口中的他,自然是东宫太子。
“快,保护那两个犯人!”赵祈佑撩开车帘,朝禁军统领喊道。
禁军统领见赵祈佑撩开了帘子露了头,吓得半死,连忙道:“殿下,快回车内!有刺客!”
犯人的死活,禁军头领没那么关心,若是二皇子出了事,那才要命。
叶不凡也将赵祈佑拉了回来,道:“靖轩兄,你且待在车内,我去看看。”
说完,不待赵祈佑阻止便出了车厢跳下马车,向自家车队奔去。
叶不凡之所以这么着急,是因为他从一出发就被拉上了赵祈佑的车驾,根本没来得及回自家的车队。
叶不凡家的车队里,有一百多扮成民夫的边军精锐。
若是不及时按住他们,这不知情的百余精锐岂是好易与的,到时候与来袭的人马杀斗起来,那就麻瓜了。
叶不凡刚跳下赵祈佑的车驾时,一直与叶家车队一起的上官江沅,已经纵身下了马车,将提着棍子的独臂老李拦住。
“李大哥!传令下去,叶家车队所有人摆开阵型防御,没有将令,不管发生何事,都不得妄动,这是死令!”
上官江沅曾与独臂老李等百余士卒同生共死,她又是少有的女将军,说话自带威严,独臂老李二话没说,也不问缘由,调头便走。
“传将军令,摆开防御阵型,所有兄弟不得出击!”独臂老李回到车队中,沉声传令。
百余士卒皆是不解,但上官将军有令,也便依令而行。
“上官姐姐,公子在前面…”一脸紧张的小茹从马车中探出头来。
“不用担心他!”
上官江沅将小茹推回车厢里,道:“你待在车厢内就行,那混蛋不会有事的。”
这边说话间,最前方已然开战了,数百北突骑兵纵马从山坡后杀出,箭如蝗虫般射向禁军。
也许是距离过远,也可能骑着马射箭失了准头,这些北突骑兵射得不咋滴,只射伤了最前排的几个禁军,其他箭矢全都射偏了。
北突骑兵见箭矢作用不大,将长弓往背上一翻,抽出明晃晃的弯刀,吆喝着朝禁军冲来。
“是…是北突骑兵!列阵!”
禁军统领两股颤颤,他们这些禁军号称大周精锐,但一直在燕安当差,连山贼都没剿过,又哪里见识过凶悍的北突骑兵。
第114章 两拳定终身
几百骑兵一齐冲锋,那阵势尤如排山倒海,蹄声如惊雷,震得大地都在颤动。
“是连环马阵!”
有禁军兵卒眼尖,看见北突骑兵冲在最前方的数匹马,居然是用铁索连在一起的。
这就是令大周步兵闻风丧胆的连环马,如今亲眼所见之下,亡魂皆散。
禁军兵卒已吓破了胆,他们在燕安繁华之地习惯了,平日里出宫欺压一下百姓还行,哪曾见过这等阵仗。
禁军统领呼喊指挥着列阵,收缩阵型以赵祈佑的车驾为中心,围成一个内外两层的铁桶阵。
长枪兵在前,大刀兵在内,木盾高举,以迎接北突骑兵连环马的冲击。
如此一来,走在最前面的囚车立即被扔下了,这时候谁还管犯人的死活,要不是为了保护二皇子,这些禁军早四散而逃了。
赵祈佑原本以为是太子赵弘安来劫杀犯人,谁料竟是北突人,也是吓得面如土色,缩在车厢中惴惴不安,再也不喊保护犯人了。
叶不凡往自家车队跑得一半,就见上官江沅立于一辆马车顶上,手下的一百多兄弟全藏于马车后防守,便放下心来。
叶不凡索性停下脚步,回头向前方望去,只见几百北突骑兵如风而至,卷起漫天烟尘,连雪粒子都压不住。
为首的北突人是一个蒙脸的大胖子,手中拿着的弯刀又大又长,冲至无人防守的囚车前,一刀将囚车的木栏砍断。
十几个北突骑兵翻身下马,将囚车内的王利与柳振武拖了出来,斩断枷锁扔上马背便走。
那领头的北突蒙面胖子,两眼怒瞪着围成铁桶阵的禁军,高喝道:“吾乃苏赫巴鲁麾下百夫长扎木合!谁敢与我一战!”
这胖子嚣张至极,纵马昂首横刀立于马上,一众禁军竟一时无人出声回应。
堂堂禁军,皇家精锐,竟被一个小小的百夫长在大周的地面上,劫了囚车还要叫嚣,禁军脸面往哪搁。
禁军统领再窝囊也忍不下这口气,跳出来喝道:“大胆北突狗贼,竟敢劫走人犯,今与你不死不休!”
北突胖子仰天长笑:“我北突一族言而有信,说要保王公公高官厚禄,如今王公公被尔等欺辱,我北突儿郎岂会坐视不理!”
“废话少说,速将人犯放回,否则定叫你等狗贼有去无回!”
禁军统领倒也有几分血性,策马冲向那北突胖子。
“来得好!”
北突百夫长也策马冲来,身后几百骑兵舞着弯刀吆喝助威。
“砰!”
两匹战马错身而过,只一回合,禁军统领便被北突百夫长一刀背砸于马下。
“真是废物,老子的刀不斩废物!”北突百夫长得意长笑,纵马而去。
几百北突骑兵来得快,去得也快,带了王利与柳振武便退了。
禁军这边,除了禁军头领与几个小卒受伤以外,竟无一人阵亡。
原本以为有一番大战的禁军,此时长吐一口气,等北突骑兵消失在山梁之后许久,好多人这才发现后背都被汗水浸湿透了。
车驾中的赵祈佑也松了口气,若是真打起来,自己这五百禁军绝对不是对手。
赵祈佑暗道:这章夷县与回南关之间常有小股北突人出没,看来并非传言,上官重之在此镇守,真是难为他了。
叶不凡的看法又不一样,那个北突百夫长,胖得如此之明显,这不是英公岭的守将刘胖子么。
上官重之考虑得挺周全,赵祈佑在回南关犒军,回南关主城的将领都与赵祈佑见过面,唯有镇守英公岭的刘胖子没来,为的就是这么一出。
禁军头领大难不死,全身湿透,心中暗叫侥幸,刚才那北突百夫长若要杀他轻而易举。
“殿下,犯人被北突人劫走!属下该死!”
禁军统领跪于赵祈佑的马车前,颤声请罪。
赵祈佑也有些恼怒,他此次前来就三个任务,一是押解犯人,二是犒军,三是若叶不凡与上官江沅平安归来,便迎回燕安。
后面两个任务已算完成,但押解犯人这一事却是出了纰漏。
“算了,北突骑兵凶悍,且来去如风,也怪不得严将军。”
赵祈佑虽心有不满,但嘴上却又是另一套说辞:
“等本皇子回燕安,自会向圣上禀明原委。再者,严将军力战北突骑兵首领,虽人犯被劫,但退敌有功,本宫也会禀明圣上为尔等嘉奖。”
禁军统领严幡大喜,二皇子会做人,这失犯人之过,换种说法就成了退敌有功。
“谢殿下不责之恩。”严幡连连磕头表达谢意。
“严将军受伤,且快去马车上休息。”赵祈佑亲自下了车驾,将严幡扶起。
多余的马车自然还是有的,囚犯被劫了,但马车还在。
赵祈佑命人将马车上的囚笼拆了,让严幡与那几个受了箭伤的禁军小卒卧在马车上。
这一举动,不但让严幡感动得差点流泪,一众禁军也是心怀感激。
这二皇子殿下真是爱兵如子啊,失了犯人非但不怪,还劝慰大家不要担心害怕,他会去与圣上解释。
叶不凡看得赵祈佑玩得这一手,不得不伸出大拇指给他点个赞,玩得溜啊。
叶不凡回到自家车队,与独臂老李、文益收交谈一番,并叮嘱他们任何时候,没有命令,遇上任何情况不得出手。
这百余士卒,是以伤残之身份退出边军的,现在的身份都是庄户与叶家家丁,能低调就低调。
“江沅,你盯着点,照看好小茹。后方有道爷与萧衡压队,无需太过担心。”
叶不凡又叮嘱上官江沅。
上官江沅一愣,叶不凡这货与她说话,都是以“喂”开头,何时叫过她的名字,还叫得这么亲昵,不由得脸一红。
“知…知道了…”上官江沅结结巴巴的应了声,很罕见的没有怼叶不凡。
“小茹,你就与江沅共乘一车,没事别乱撩车帘子。”
叶不凡将小茹的脑袋按回车内,叮嘱道。
“知道了,公子!”小茹乖乖听话,反正叶不凡说什么她都会听。
当然,除了钱的事。
叶不凡在回南关的家当,都是小茹在操持,她虽出于山村小户人家,但在这半年里,叶不凡与老道教她读书识字,本就聪慧的女子,已然快速成长。
小茹过多了苦日子,对钱看得极紧,老道与胖子每月一两银子月钱,花完了就没了。
叶不凡都讨不出来,为此叶不凡没少挨老道的骂。
“哎,那你去哪?”上官江沅见叶不凡转身又往前跑,连忙叫住。
这一路上,她还想与叶不凡多说说话,一旦回到燕安,怕是想见面就有些难了。
上官江沅自小习武,也熟读《女戒》、《女论语》等,婚姻大事唯父母命耳。
她与叶不凡之间,该看的不该看的,叶不凡都看了,那理应叶不凡去她家提亲。
自从回关之后,叶不凡装聋作哑,似乎没放在心上,或者说根本就没在意,让上官江沅又羞又恼又恨。
“我还能去哪啊,前面还有个祖宗!”叶不凡无奈的摊了摊手。
前面的队伍再度启程后,赵祈佑又命人来请叶不凡,非要与叶不凡共乘一车,畅聊人生美好,看样子,这一路都得将叶不凡霸占了。
“你先上来,我有话说与你听!”上官江沅将车帘子一撩,又对小茹道:“妹妹,你且先回你的马车,我与他说几句话。”
“哦…”小茹看看上官江沅,又看了看叶不凡,乖巧的应了一声。
“上来!”上官江沅一脸严肃,朝叶不凡喝道。
“你这是要干嘛?”叶不凡满脸不解,先将小茹从马车上抱下来,送回叶家的马车后,这才爬上上官江沅的马车。
“李大哥,下令车队跟上殿下的队伍!”待叶不凡进入车厢中,上官江沅朝独臂老李喊了一声。
马车缓缓驶动,叶不凡与上官江沅分列左右而坐,车厢狭小,一时间有些尴尬。
“那个,你有什么话要与我说?”叶不凡端坐着,问道。
上官江沅蠕了蠕嘴唇,将头偏向车窗,轻声道:“我来回南关数月之久,我爹来信几次催我回去,我都没回,后又冒险出关…只怕我这次回去会被禁足了…”
“我爹急着让我回去…是因为,吏部侍郎李勉行向我爹提亲…”
“你爹让你嫁吏部侍郎?”叶不凡惊讶道:“那不就是个老头子?你爹疯了?”
“闭嘴!你瞎说什么!”上官江沅怒瞪着叶不凡:“是替他儿子李随风提亲!”
“李随风?”叶不凡摸了摸下巴,这个名字有些耳熟,却想不起来是谁。
“吏部侍郎才四品,你爹官居一品,这不是下嫁么。”叶不凡道。
“李勉行虽只四品,但他又兼国子监祭酒,是当朝大儒…”上官江沅说着,突然怒道:“这是重点吗?!”
“国子监祭酒,当朝大儒,啧啧,那他儿子定也差不到哪去,说不定是个大才子啊。”叶不凡打趣道:“不亏。”
上官江沅见得叶不凡摇头晃脑,还说什么不亏,大怒之下,一拳轰在叶不凡的眼哐上。
“我靠!你又打我眼睛!”叶不凡捂着眼睛嗷嗷直叫。
第115章 安排
叶不凡疼得眼泪都快下来了,暗道这婆娘动不动就下黑手,以后可怎么得了。
叶不凡揉了半天眼睛,却不见上官江沅继续动手,若是以往,自己惹怒她,还不得往死里打他,今天怎么一拳就完事了?
叶不凡有些奇怪,朝上官江沅看去,却见上官江沅泪流满面,定定的看着自己。
“我挨打的都没哭!你反倒哭了,还有没有天理了!”叶不凡小声说道,他感觉事情有些不对劲。
“混蛋!”上官江沅双目泛红,泪流不止:“我若是被嫁给他人,你很高兴对不对!”
叶不凡一愣,脱口而出:“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你就是高兴!”上官江沅哭道:“叶不凡!我若嫁给他人,我定要请你去喝喜酒,请你闹洞房!”
“啊?”
叶不凡脑子里不自觉的浮现出上官江沅被他人背进洞房,然后那啥…
叶不凡赶紧摇摇头,脑子里这画面怎么这么让他心慌又心疼…
“那就不嫁!”叶不凡咬牙道。
“那你去镇国公府提亲!”
“啊?!”
“啊什么啊?!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啊!你又打我眼睛!”
叶不凡顶着两个熊猫眼回到赵祈佑的马车上,看得赵祈佑都呆住了。
“明渊兄,谁打你了?啧啧…,打得还挺匀称,两个圈一般大小。”
上千人马浩浩荡荡的行进在关中平原的大地上,车马众多行驶缓慢,走了月余,终至燕安城。
“明渊兄,我先行回宫复命,想来不几日父皇就会召见于你,到时候莫忘了你我相议之事。”
赵祈佑在马车上与叶不凡道别。
这一路行来,两人就盐改一事已商量得妥当,就等具体实施了。
“靖轩兄大可放心,到时候我与你一同去见陛下。”
叶不凡抱了抱拳应道。
“如此甚好,我先行一步,你与那…惠宁乡主好好说会话。”赵祈佑往上官江沅的马车呶了呶嘴,笑得猥琐又意味深长。
叶不凡的眼睛被人打了两拳,在赵祈佑的刨根问底下,终于搞清楚了状况后,曾笑得在马车上打滚。
还嘲讽叶不凡终日采花,终被花儿给刺了。
叶不凡与上官江沅的事,是赵祈佑乐意看到的,必竟他要与叶不凡搞盐,势必会得罪许多人。
如果叶不凡与上官江沅成亲,那就凭白多出了一股助力。
叶不凡也清楚赵祈佑的野心,但真要他上赵祈佑的船,叶不凡却没有透露出明显的口风。
话题始终在生意上,他不愿在情况不明朗,或者说赵祈佑没有展现出足够的实力前,叶不凡是决不会轻易打上谁的标签的。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一切凭实力说话,否则都是空谈。
“叶不凡!”
待得赵祈佑的车驾走远后,上官江沅走了过来,轻声道:“我要回去了,你…”
叶不凡摆摆手:“回吧,回吧。”
“混蛋!你就没什么话想对我说吗!”叶不凡这副无所谓的态度,瞬间激怒了上官江沅。
“咱们又不是三岁小孩,燕安就这么丁点大,想见啥时候都能见。”叶不凡笑道:
“放心,等我忙完就去会一会你家老爷子。”
“什么叫会一会!”上官江沅掐着叶不凡的胳膊,怒道:“你要尽早来,若是我的八字被送了出去,就晚了!”
“晚啥!老头子岂敢逼你!”叶不凡一本正经的教唆道:“若敢逼你,你就往你家井口一站,他不得乖乖的。”
上官江沅俏脸气得通红:“你这不是让我去死么!让我背上不孝的骂名么!”
叶不凡见上官江沅真生气了,又怕她暴走,连忙正色道:“哪能呢,三天,三天过后我就去镇国公府,我倒要瞧瞧,谁敢抢我媳妇!”
“呸!不要脸,谁是你媳妇!”
上官江沅的脸更红了,强忍着笑意呸了声,满意的松开掐叶不凡的手,一个翻身上了马车,帘子一关,让车夫驾马就走。
“害什么臊啊。”叶不凡呲牙咧嘴的揉着胳膊,目送着上官江沅的马车进城。
“叶兄弟。”早等在一旁的萧衡见上官江沅走了,这才笑吟吟的纵马过来。
叶不凡暗道不妙,萧衡一路随行,临到城门口来找他,这是要跑路啊。
“杜兄,快快与我进城,去我家中长住。”叶不凡大笑着快步上前,牵了马绳就往城门里走。
“叶兄弟,等等。”萧衡慌忙从马上下来,道:“我离家年许,眼见要过年了,我得回家看看父母。”
“哦,这样啊。杜兄,我看不如把你父母接来燕安,让老人家也享享清福,我再帮你介绍几个富家女子,你娶了再生几个娃,让老人家有个盼头。”
叶不凡有心留下萧衡,但奈何人要回去过年,还能说啥,只能这般劝说了。
萧衡哈哈笑道:“叶兄弟你莫拿话诓我,兄弟心思萧某岂会不知!
说实话,我与叶兄弟此次边关一行,才知人生快意之真谛。待萧某回家见过父母二老,再来寻姜兄!”
“杜兄,你可是江湖大侠,说出来的话自当…”
“自当一言九鼎!”
叶不凡得了萧衡的承诺,这才将缰绳松开,让小茹取了百两白银,塞进萧衡的包裹中。
“叶兄弟使不得,萧某怎敢如此。”萧衡拒绝道。
“得了吧你,口袋比脸都干净,你回家不需要买点年货啊,两手空空回家,怕不是要被赶出来。”叶不凡将银子硬塞到萧衡包裹里。
萧衡俊脸一红,叶不凡说得话没毛病,便也不再推辞,道:“既如此,萧某便收了。叶兄弟,萧某这就走了。”
萧衡一拍马屁股,调头走了,连头都没回一下,干脆利落。
“李大哥、文大哥,你二人带着兄弟们去丰邑县找个地方住下,待我回家安排妥当再去寻你们。”
这一百多士卒也需安排,带进燕安城住进梁国公府显然是不合适的。
“算了,你将兄弟们叫过来,我亲自对他们说。”叶不凡想了想,有些事还是自己来说得好。
不多时,独臂老李与文益收将百余兄弟叫了过来。
叶不凡翻身跃上一辆马车,身姿矫健,随后他洪声说道:
“兄弟们,你们皆是与我叶不凡同生共死、并肩浴血之人。多余的话,今日暂且不提。”
“你们随李大哥和文大哥先行前往丰邑县安顿下来。若有兄弟打算回家过年,即刻发放足额的路费与过节费,自行踏上归程便是。”
“但我叶不凡有一个恳切的要求,回家的兄弟,待年节过后,定要带上你们的亲人家眷赶赴丰邑县!此事至关重要,万望兄弟们牢记心间,务必归来!”
“将军,为何还要我等带上家眷?”有士卒不解的问道。
叶不凡正色道:“因为我曾答应过要给兄弟们过上好日子,岂可食言!你等带上家眷去往丰邑县安家落户即可。”
“另,叶某还有一个请求,望众兄弟应我。”叶不凡向一众士卒抱拳行礼。
“将军,不可!何需向我等行礼!”
“将军之令,小的定倾力以赴。”
一众士卒见叶不凡郑重行礼吓了一大跳,连忙应道。
叶不凡道:“我们当日出关五百兄弟,如今只回得一百一十九人,其他兄弟都魂失草原。
如若你们当中有谁认识战死的那些兄弟的家眷,也一并接了过来!还望兄弟们帮我!”
叶不凡的话让众多士卒震惊不已,这年头战事不断,战死的士卒多了去了。
除了朝廷会发一点抚恤之外,哪个将领还会关心士卒的家眷。
“将军大义,我等愿为将军赴汤蹈火!”
一众士卒高声齐喝,惊得进出城门的百姓侧目不已。
“咳咳,别喊!以后别叫将军,咱们现在都是庄户不在军中。”叶不凡连忙制止,怕引来有心人注意。
独臂老李与文益收,带着一百多士卒朝丰邑县而去,老道也非得随同兵卒们一起前去。
用老道的话说,他的身份不便出现在燕安城里,虽然易了容,却也不是完全保险。
叶不凡想了想也对,且老道去丰邑县正好有个照应,这一百多士卒都是凶悍兵卒,有道爷这个老将压着也好。
“道爷,你曾说过,还有一双儿女,不妨也寻来。”
临别前叶不凡突然想起这事儿来。
老道瞄着叶不凡,眼珠子转了几转,看得叶不凡直冒寒气。
“也可。”老道咧开嘴,露出一口大黄牙。
老道哼着小调调,随着独臂老李等人走了,只剩得叶不凡站在路旁发愣。
“公子,道爷刚才笑得有点渗人…,就像…”小茹打了个寒颤,小声说道。
“就像看见了鸡腿和好酒!”胖子接话道。
叶不凡也有这种感觉,他与老道相处这么久,老道那奇怪的表情,只有在算计别人时才会出现。
一辆有车厢的马车,与另两辆拉着各种坛坛罐罐,鸡零狗碎的物件堆得老高的马车,停在梁国公府的大门前。
第116章 在这个世界的亲情
“滚!谁家的破烂敢停在国公府前挡路!”
“一群叫花子瞎了狗眼,这是停车的地方吗!”
梁国公府的门房,看见几辆拉满破烂的马车在门前停下,当即就恼了,喊来几个家丁,持着棍棒就来赶人。
马车内的叶不凡无奈摇头,这家丁倒与他记忆中一般无二,还是那副狗腿子样。
这还是叶不凡穿越过来后,第一次到梁国公府,
或者也可以说,是他离家半年后,第一次回家。
眼前这座国公府大得超乎他的想象。
大门高达一丈,门上镶着排列有序的鎏金钉,大门上方的屋檐下,挂着一块红底金字的牌匾,“梁国公府”三个硕大的金字刺目夺眼,且门前左右摆放着两个巨大的石鼓。
这两东西是彰显家族实力与地位的象征,一般人家都不敢放这玩意。
小茹在马车中紧张又沮丧,她现在才知道,当初胖子为什么极力劝阻她,不要把那些家当拉回来。
如今被梁国公府守门的家丁骂成破烂,这让小茹很委屈且难过。
“公子,是小茹不好,不该把那些…那些破烂拉回来的…”
小茹此时才意识到,那些在她眼中值钱的家当,已然给叶不凡丢了脸,紧低着头不敢看叶不凡。
叶不凡拍了拍小茹的手,笑道:“没事,那些家当就是我在回南关挣的,都是钱!坛子里还有我喜欢的咸菜呢。”
驾车的胖子已然暴怒,跳下马车冲上前去,一巴掌一个,将两个拿棍子的家丁打得晕头转向。
胖子自从去了边关,又在老道的教习下学得一身武艺,又随叶不凡在关外从尸山血海里闯出来,已然有了些威武之气。
“狗东西!我看你们才瞎了眼!”胖子声若洪钟,喝骂道:“少爷出征大胜归来,还不快快开门迎接!”
被打倒在地的家丁听得胖子暴喝,这才仔细看清打他们的人。
“四爷!您回来了!”两个家丁回过神来,像见了鬼一般的嚎了起来。
“嚎什么,算你等没完全瞎,还认得四爷我!”
胖子很是得意,少爷的首席狗腿子,一般人见了都得叫声四爷。
门外的动静,门房的老仆看得清楚,见果然是胖子回来了,那叶家大少爷自然也回来了。
“老爷,夫人!少爷平安回来了!”
老仆连滚带爬的朝内宅跑去报信。
喊声惊动了整座梁国公府,一片慌乱。
叶不凡深陷敌营生死不知的消息,传回梁国公府时,叶家一片混乱与悲伤,夫人更是整日以泪洗面。
府上的下人们平日里连大气都不敢喘,悲伤压抑的气氛在国公府弥漫日久。
叶不凡此时也已下得马车站于大门前,看着这座巨大的府邸,心底生出一丝亲切之感。
“这就是家啊。”叶不凡叹息一声,虽然他是穿越而来,但站在这里,他还是感觉到了亲切的气息。
小茹惴惴不安的跟在叶不凡身后,她有想过叶不凡的家很大很大。
在认识叶不凡前,小茹去过最远的地方也不过是济州县城,见过最大的房子也不过是县老爷的县衙,以及回南关上官重之的将军府。
在她的想象中,公子家肯定也如县衙和将军府一样大。
她哪里会想到,叶不凡的家会比十个县衙还大。
“吱呀…嗡…”
梁国公府的门开了,开的是中门,开门之声很大,传遍整条街道。
要知道,这等高门大户,轻易是不开中门的,就算是主家少爷回家也不行,只有贵客来时或立有大功之人归家时,才会大开中门。
当先走出来的,是一个黑发白须,面如刀刻,身着暗纹锦袍,面容威严的老者,缓缓迈步而出。
老者身后,一个雍容华贵约四十许的妇人紧随其后。
这就是梁国公叶守业的夫人、叶不凡的母亲,姜郑氏。
“孩儿拜见父亲大人,母亲大人!”叶不凡连忙跪倒在地,头触地:“孩儿不孝,让二老担心了。”
“儿啊…”
叶不凡的老娘一个快步冲来,扑倒在叶不凡身上,将他紧紧的搂在怀里,放声大哭。
叶守业也激动的老泪纵横,这个儿子以前虽不成器纨绔成性,但到底是亲生的,此时见叶不凡平安归来,也抑制不住情绪。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叶守业走近,将母子二人扶起。
“娘,别哭,孩儿这不回来了嘛。”叶不凡帮母亲擦着眼泪。
这一刻,亲情在叶不凡心中具体化,虽然他是穿越而来,但眼前的这般情形,让他感受到了浓郁的亲情。
这一刻,叶不凡终于彻底融入了这个身份。
“娘不哭,就是高兴的。”姜郑氏拭着眼泪,上上下下打量着叶不凡:“吾儿瘦了,黑了,受了大苦啊!”
“好了好了,先进府内。”叶守业道:“吃点苦头也是好事!改一改心性,免得到处惹事!”
姜郑氏瞪了一眼叶守业:“还不是你没用,吾儿才会去边关受苦!”
叶守业苦着脸无奈的笑了笑,这些日子他也不好过,姜郑氏将他书房的字画不知撕了多少。
叶不凡能成为燕安首席纨绔,姜郑氏应居首功。
别看叶守业是当朝宰相堂堂国公,却是一个惧内之人,否则怎会让叶不凡无法无天。
“爹、娘,先进去吧。”叶不凡扶着姜郑氏,道:“爹说得没错,孩儿此次去边关历练实是好事,就是让爹娘挂念了,是孩儿的错,若不是孩儿惹祸在先,也不会如此。”
叶守业与姜郑氏皆一愣,随后大喜,儿子不但在边关立下大功,连性子都变了。
以往之时,叶不凡哪里说过这么好听的话,不胡搅蛮缠就算好了。
叶守业还记得叶不凡刚被发配时,在家中指着他鼻子大骂老不死的,连儿子都护不住。
“小茹,过来见过我爹和我娘。”叶不凡扶着姜郑氏走了几步,才想起来还有个小茹没跟上,回头叫道。
站在原地不知所措的小茹,听得叶不凡的叫唤,这才怯生生的跑上前来。
“奴婢小茹,见过老爷、夫人。”小茹行了个万福礼,紧低着头。
“这是?”姜郑氏凤眉微皱,看着眼前这个一身襦裙,面容清秀的女子,只觉面生的紧,她记得叶不凡出门时只带了胖子,这哪来的女子。
“娘,这是孩儿的贴身侍女。”叶不凡连忙道。
“贴身侍女,嗯,模样清秀,身段也好,倒是个能生养的。”
姜郑氏太了解自己的儿子了,什么贴身侍女,估计是通房丫头吧。
她倒也不戳破,只要自己的儿子喜欢,就是天上的星星,也要想办法弄来。
“儿啊,不是为娘说你,你也到了娶妻的年纪了,改明儿让你爹放出话去。
如今你贵为侯爷,咱们叶家呀,一门两爵,要入我叶家为正妻大妇,非得名门旺族之家的女子方可,这丫头就做个偏房吧。”
姜郑氏自顾自的说了一大堆,小茹的脸已红的欲滴血,紧低着头不敢出声。
叶不凡也是无语,这老娘倒是开明的,可这说的都是些啥?
“娘,这个真是我的侍女!”叶不凡辩解道。
姜郑氏给了他一个为娘都懂的表情,也不在这话题上纠缠。
“娘都明白!只要吾儿以后平平安安就好,可千万别像这次一般,去烧什么粮草,娘就你这么一个儿子,咱叶家就你这一条血脉,你要有个三长两短,娘还活不活了…”
姜郑氏说着又落下泪来。
“行了,远儿刚回来,你哭个没完了!”叶守业摆着架子喝斥了一句。
姜郑氏收了眼泪:“儿啊,一路上累了吧,我命人去做你最喜欢的饭菜。”
国公府的家丁佣人们早已在门内排成两排,迎接姜大少爷回府,足足有两百人之多。
“公几公几…”
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从奴仆中传来,一个妇人紧紧的抓着一个小女孩的手,不让她冲过去。
“呀,小娟儿。”叶不凡侧头一看,心中一喜,这小孩儿不是他在兴州救的小娟儿么。
小娟儿的母亲王氏一脸紧张,伸手捂住小娟儿的嘴。
叶不凡走近小娟儿,一把将小娟儿抱起,细细打量,经过半年的休养,瘦弱的小娟儿已长得白白胖胖,像个精致的瓷娃娃。
“小娟儿,长大了,有没有听你娘的话?”叶不凡逗道。
“小娟儿可乖了…”小娟儿奶声奶气的答道。
“那你在这里过得好不好呀?”叶不凡又问道。
“几里阔好了,小娟儿有饱饭西…”
叶不凡点点头,看来家中的下人没有为难她们母女。
“娟儿,快下来,公子刚回来累了…”王氏一脸紧张的将小娟儿抱了过来,低声道:“公子勿怪,娟儿不懂事…”
叶不凡笑笑,心中感叹,有家就是好啊。
叶不凡回来的突然,姜郑氏令下人抓紧做饭,且将小茹也唤走了。
小茹微低着头跟在姜郑氏身后,心中惴惴不安,不知夫人要叫她去做什么。
叶不凡则与叶守业在书房闲聊,细细的将所有在边关发生的事一一道来。
很祥和,父慈子孝。
直到叶不凡说:“父亲大人,孩儿想去镇国公府提亲,请父亲大人与我一同前往。”
“什么!”叶守业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整个人跳了起来。
第117章 要面子的爹
“你说什么?!”叶守业须发皆张,手指指着叶不凡的鼻子,喝道:“你再说一遍,你要娶谁?!”
叶不凡懵了,他哪料到叶守业这么大反应,道:“爹,您若不同意,便说不同意,您发这么大火干啥?”
叶守业也觉着自己的怒火大了些,情绪稍缓后,道:“你之所以被发配边关,这事怎么来的,你自己不知道吗?!”
“爹,这不是不打不成冤家么。”叶不凡反驳道:“再说了,她也不过脾气泼辣些,孩儿治得住她!”
叶守业叹了口气,道:“远儿啊,那上官江沅性格泼辣与否,实是不重要。”
“那不就行了。”叶不凡拿过茶壶给叶守业倒了杯茶,道:“爹,您消消气。我知道您与上官家那老头不对付,您不好上门提亲,我自个去。”
“哼,你自个去?”叶守业斜了一眼叶不凡:“只怕是你的狗腿,都要被上官老匹夫打断!”
“谁敢打断吾儿狗腿?!”姜郑氏迈步进了书房,身后跟着小茹。
“你来得正好!”叶守业见妻子进来,指着叶不凡道:“这混账要去上官家提亲!”
此言一出,姜郑氏一愣,她身后的小茹慕然抬起头看着叶不凡,大大的眼中充满不可思议之色。
小茹心中顿时有些酸涩,但她也知道自己的身份只是一个侍女,且叶不凡也一直只当她是妹妹。
但还是想哭,眼哐红红的,微低着头看着地面。
到底是聪慧女子,小茹行了个万福礼:“老爷、夫人、公子,奴婢先行告退。”
姜郑氏点点头算是允了,小茹退出书房,眼泪瞬间流了出来。
“我…我不该哭的…公子与上官姐姐才是般配,我只要能陪着公子就够了,其他…不敢多想。”
小茹擦了把眼泪,默默这般想着,虽然心中酸涩,但却并不很难过。
她身份低微,所求不多,只要能留下服侍公子便已知足,若作他想,便是贪心了。
书房里,姜郑氏听得叶不凡要娶上官江沅,也是惊得半晌说不出话来,伸手摸了摸叶不凡的额头,道:
“儿啊,你没糊涂吧?那上官江沅长得倒是好看,全燕安都知道她性子泼辣,若娶了回来,这家哪还有安宁?再者,她比你还长两岁。
儿啊,听娘的,燕安城里想与我叶家结亲的人家大把,漂亮女子也多的是,乖,听娘的话。”
“娘,孩儿与上官江沅已私定终身,如若孩儿反悔,那置她于何地?!父亲常教孩儿,人若无信,不知其可也!
孩儿若是背信弃义,日后又何以立于天地间!”
叶守业与姜郑氏闻言皆是一喜,这孩子边关去了一趟,性子大变,言说之语有条有理,会讲道理了。
不似以往,稍有不顺他心,便大吵大闹哭天喊地,哪会讲什么道理。
“老爷,既然吾儿喜欢,我看不如…”姜郑氏心疼叶不凡,马上就转变了立场。
“妇道人家,你懂什么!”叶守业斥喝道:“这事没那么简单!”
“哼,你懂!你什么都懂!远儿快十九了,到得如今都未成婚,好不容易有个中意的女子,我管他是谁家的女儿!”
姜郑氏护子心切,又不是什么讲理之人,娘家且又是河西郑家,曾也是世家大门阀,虽逐渐没落,但根基尚在,这也是她不讲理的底气。
“妇人之见!”叶守业气势稍弱,道:“据说那吏部侍郎已与上官老匹夫提亲,上官老匹夫已应允,这个时候远儿去插上一脚,岂不落得个夺他人之妻之名!”
“我呸!”姜郑氏不屑道:“那吏部侍郎算哪根葱!再者,上官江沅也还未嫁与他家,怎可算他人之妻!”
“你…当日鸿帝要为远儿与上官江沅赐婚,老夫当着文武百官之面拒绝,如今让老夫又拉下脸去求亲,休想!”
“就你好面子!”姜郑氏瞪了一眼叶守业,转头又劝叶不凡道:“远儿,要不就算了,娘替你找一个,一个不行就多找几个,户部尚书张兴家的女儿,今年十四,正与你般配。”
“爹,娘,此事孩儿自有打算。”叶不凡想了想,道:“我与上官江沅已私定终身,我答应娶她自不能负她。圣人言:一言为重而百金轻,吐诺终不移。
父亲母亲,孩儿不是背信之人,望二老理解!”
叶守业见叶不凡意已决,又拿他常教导的话来堵他,也是无可奈何。
再者,如果叶不凡坚持,姜郑氏是绝对会支持叶不凡的,这婆娘不讲理,谁知道她又会搞出什么事来。
“罢了罢了,你也已长大成人,这事你自己看着办吧。”叶守业无奈的摆摆手。
“多谢父亲。”叶不凡见叶守业不再阻止,连忙道谢。
姜郑氏见父子二人谈妥,便对叶守业道:“远儿舟车劳苦,饭菜已备好,先用饭。”
叶家的饭食很丰盛,为了庆祝叶不凡平安归来,姜郑氏令人做的都是叶不凡喜欢的饭菜。
只不过在嘴叼的叶不凡看来,这些精致的饭菜也就那样,还不如小茹在回南关做的饭菜可口。
叶家规矩甚多,小茹与胖子这等身份自然是上不了桌了,只能与下人们一起吃饭。
不过因为胖子在府中地位颇高,小茹的身份特殊,自然又有另一套餐食。
吃过晚饭,叶不凡向父母道了安,便去洗漱休息,这一路下来,说不累是徦的。
“老爷,您找我?”叶家书房中,叶守业与姜郑氏皆在,胖子恭敬的站在下首。
“胖子,你一直陪在远儿身边,你且将边关之事,事无巨细一一道来。”
叶守业目光恫恫的看着胖子,在叶不凡面前他是和蔼可亲的父亲,在下人面前就不一样了,威压自漏,吓得胖子战战兢兢。
胖子不知道叶不凡说了哪些没说哪些,一时之间不敢开口。
“说。”
叶守业慢条斯理的吐出一个字,却是森严自生。
“少爷,对不住了。”胖子擦擦脑门的汗,从当日出燕安说起,说到回家为止。
“你是说,远儿不但会医术,还会制盐酿酒,会挖地道,会打铁,讹了别人的铁匠铺,讹了别人一万五千两银子,结识江湖侠客为己用,还拐骗回来一百多边军精锐?”
叶守业夫妻俩面面相觑震惊不已,这些叶不凡今日简短提过一句,却没有胖子说得详细。
“少爷会的应该远不止于这些,小的只知道这么多。”胖子如实答道。
“上天垂怜,叶家列祖列宗保佑,远儿终于开窍了。”
姜郑氏很激动,暗道:世人皆说吾儿是废物,哼!以后谁敢说吾儿是废物,定让他生不如死!
叶守业也是非常满意,叶不凡终于出息了,这趟边关之行虽是凶险,却是没白走。
叶守业甚至有些后悔,后悔没早日将叶不凡送去边关,否则怎会背这么多年的恶名。
环境能改变一个人,此时的叶守业深以为然。
“那上官江沅与远儿又是怎么回事?”姜郑氏比较关心这个。
“少爷与惠宁乡主,在战场上都相互救过彼此的性命…”
“难怪远儿非要娶上官江沅,原来如此。”姜郑氏点点头。
“老爷,道爷让我给您捎来一封信。”胖子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来。
叶守业有些意外,接过来后挥挥手让胖子退下。
叶守业将信去了火漆,展开仔细看了看,自语道:“老黎头也认为远儿与上官江沅成亲是好事?”
信中的理由很多,一一分析利弊,看着叶守业皱眉不止。
“这老黎头也不是善类啊。”叶守业叹了口气。
“老爷,那黎…那道士说什么了?”姜郑氏见叶守业皱眉,便有些好奇。
叶守业将前面两页纸用火点了,最后一张递给姜郑氏,道:“你自己看。”
姜郑氏接过,只见纸上写道:“有乡野之女,此女与令郎夙缘相系,天作之合,纳为侍妾,正应天数。”
“老爷,您信吗?”姜郑氏半信半疑的问道。
“哼,这老黎头是给那个叫小茹的丫头说好话来了。罢了,远儿若喜欢,就顺了他们。”
叶守业哼了一句,若只看这最后一页信,意思便是这样,但如果结合前面的,那就另有他意了。
只是有些话不能对姜郑氏说,以目前的形势,有些事也得尽早防备。
翌日一早,便有宫内太监带着一众侍卫,抬着旌旗牌仗等事物,出了皇宫直奔姜府而来。
这些是鸿帝赐与新晋侯爵叶不凡的仪仗,所经之处,引得百姓纷纷驻足观看。
一时之间,燕安首席纨绔不仅回了燕安,还获封丰邑侯一事,传遍整个燕安城。
两个太监领着一众侍卫来到姜府门外,尖声叫道:“丰邑侯叶不凡接旨!”
叶守业早已大开中门,设下香案等候。
叶不凡虽在虎关就已接过圣旨,被册封为侯,但赏赐与仪仗、侯爵袍服,却是要待他回燕安后才会送来。
第118章 大聪明
两个太监,一人捧着圣旨,一人捧着一袭紫色圆领袍服立于香案之前。
叶守业带着一家老小跪在香案之下,高呼吾皇万岁。
圣旨写得又长又晦涩难懂,叶不凡足足在地上趴跪了一柱香才接下圣旨。
“李公公,林公公,请入府内,本官已备好酒席。”
叶守业喜笑颜开,礼数周正,早命人取了银两候着,此时一一奉上。
李公公与林公公收了银两,笑道:“姜国公、丰邑侯,咱家还得回宫侍候皇上,不能久待,就吃不得酒了。”
林公公也拱手道:“国公爷切莫客气,如今您这一门双爵,可喜可贺,陛下令丰邑侯明早参加朝会,切莫忘了。咱们就先告辞了。”
叶不凡连忙道:“定不敢忘。”
送走两个太监,叶守业抚着须得意至极,一门两爵,当今大周除了上官云冲那老匹夫能与自己相比,哪家还有如此荣耀。
想到上官云冲,叶守业就有些头疼,虽然两人短暂联手,那也是鸿帝授意的。
两人本质上还是对头,如今叶不凡与上官江沅私定终身,若是上官云冲知道了,怕不是又要打上府来。
“哼!老匹夫,我儿哪点差了,如今也是侯爷,说不得要会你一会!”
叶守业骨子里还是向着自己儿子的。
“父亲大人,孩儿有事与您相商。”
鸿帝让叶不凡明日上早朝,正好等朝会散后去找赵祈佑上奏盐改一事,这个事必要与亲爹通个气。
姜是老的辣,也可听听老头子的意见。
叶守业也有话要对叶不凡说,叶不凡明日第一次上朝,有些规矩也要教与他。
父子二人来到书房,叶守业将上朝的注意事项与规矩都一一说与叶不凡,并点明哪些朝臣是己方的,哪些人是专门与他不和的,都详细说清。
叶不凡仔细记下,朝堂之复杂超乎他的想象,自是不敢怠慢。
叶不凡将想要盐改一事说了,叶守业的眉头却是越皱越紧,看着叶不凡怔怔岀神。
“父亲,可有不妥?”叶不凡询问道。
叶守业松开了眉头,拍着叶不凡的肩膀感慨道:“远儿啊,你终于长大了。”
叶守业是一个非常有想法的宰相,然,大周外有大敌环伺,内则天下百姓赋税繁重,民生多艰。
他一直致力于改善民生,力议鸿帝让百姓先吃上饱饭,再报塞外夺城之耻,为此还被他人打上软骨头的标签,背了一身的骂名。
可恨大周官僚**,官员贪墨成性,仅凭叶守业一人,实无破局之法。
如今叶不凡提出盐改,实是中了叶守业的意。
“此事诸多艰难,远儿,你可知,自古变法者,都没什么好下场。”叶守业沉声道。
叶不凡笑道:“这算不得变法,只是孩儿想与圣上做生意罢了。”
“但终究是动了他人利益。”叶守业缓声道:“不过,事情终要有人来做。大周再不改变…”
叶不凡出了书房,得了叶守业的支持,心情大好之下,吹着口哨在府中闲逛。
此时天已下起了雪,纷纷扬扬的雪花飘落,将姜府中的山亭水榭盖上一层皑皑白雪。
这时姜府的老管家赵管事匆匆寻来,老远就叫道:“少爷,府外有人找您!”
叶不凡一愣,他昨日下午才回燕安,今日便有人来找了?
“赵叔,谁找我?”叶不凡问道。
“是一个自称镇国公府的丫鬟!”赵管事答道。
镇国公府与梁国公府互不来往,如今叶不凡刚回家,镇国公府的丫鬟就找上门,难怪赵管事慌慌张张。
“哦?让她进来。”叶不凡眉头一皱,镇国公府的丫鬟来找,除了上官江沅派人来找,不会有其他人。
不多时,一个穿着鹅绿色小皮袄的丫鬟被带了进来,对叶不凡盈盈一礼,道:“叶公子,小姐命奴婢前来给公子送信。”
说罢,取出一封信来交于叶不凡。
“这才分开一日,怎的就送信来了?”叶不凡有些奇怪,上官江沅虽钟情于她,但叶不凡却是了解其性格的。
绝不是那种一日不见便如隔三秋的娇性子,此番让丫鬟冒雪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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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送信,必然有其他事。
叶不凡从信封中抽出一张信笺来,上面只写两个绢秀且略带硬朗的大字:速来!
“你家小姐可还有话交待?”叶不凡疑惑的看着信笺,问道。
丫鬟摇摇头,道:“没有。”
“那镇国公府可有事发生?”叶不凡又问道。
丫鬟想了想,道:“今日一早,吏部李侍郞与其子李公子,带了许多礼物来拜会我家老爷。”
叶不凡一合信笺,道:“你且先回去,告诉你家小姐,我马上就到!”
丫鬟福了一礼匆匆去了,叶不凡将信笺揣入怀里,扯着嗓子就喊:“胖子,快滚过来!”
正在与家丁吹嘘着在回南关外大杀四方的胖子,听得叶不凡的喊声,慌忙窜了过来:“少爷,您有事?”
“去牵马!”叶不凡冷声说着便朝外走。
“好嘞!”胖子也不问缘由,少爷说牵马便牵马!
“少爷,您这是要去哪,下着雪呢!”赵管事在后面喊道。
“告诉我娘,我去给她抢儿媳妇!”叶不凡应了一声,快步朝府门跑去。
赵管事一愣,随即回过味来,赶紧朝叶守业的书房跑去。
自家少爷是个什么货色,姜府上上下下谁人不知,他说要去抢,那肯定就是真的去抢。
“不好了!老爷!夫人!”赵管事边跑边喊,年纪大了腿脚也不利索,雪天路又滑,连摔几跤,摔得鼻青脸肿。
叶不凡走到一半,想了想又转回放杂物的屋子,提了一坛从回南关带回来的烈酒,扛起就走。
出了府门,胖子已然牵了马在门外候着了。
叶不凡用绳索将酒坛系好,翻身上马,对胖子道:“随我去镇国公府!”
胖子也不管许多,少爷说去哪便去哪,除了皇宫去不得,哪里不可去,当即纵马在前开路。
路过集市的时候,叶不凡见得有人在卖鹅,突然福至心灵。
叶不凡虽为理工生,但好歹也看过一些杂书古记的,隐约的记得,古人提亲,聘礼中有送大雁这么一个说法。
第119章 如此提亲
如今大雪纷飞,大雁早往南方去了,等得大雁回来,黄花菜都凉了。
此行匆忙,来不及备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了,但光一坛酒似乎也不像样,此时有鹅卖,买上一对又何妨!
鹅不就是从大雁驯养而来的么,没毛病。
叶不凡令胖子买来两只大鹅,又见得隔壁卖猪肉的摊子上挂着一个大猪头。
聪明如他,又想起以前在蓝星时,乡下老表结婚,送的聘礼之中就有猪头。
大手一挥,也让胖子买了。
提亲的礼物讲究双数,如今一个大黑猪头,一对鹅,一坛酒,齐活了。
镇国公府演武场中,穿着红色劲装的上官江沅在雪中舞练**,枪如龙动,铁枪带起的气流将洒落而下的雪花搅得四散飞扬。
一个丰神如玉面容俊朗,穿着一件狐皮大袄,手持折扇的书生立于演武场外,目光随着在场中舞枪的上官江沅而动,嘴角带着一抹浅浅的,儒雅至极的笑意。
上官江沅枪如游龙,枪尖抖动起来似繁星闪烁,身形腾挪之间似天妖临凡尘,煞是好看。
“呀…喝…”
上官江沅拖枪向前冲去,冲得几步足尖在一根木桩上一点,整个人倒飞而回,一招回马枪,直向那场外的书生刺来。
那书生正看得入迷,怎料上官江沅提枪朝他刺来,吓得连连后退。
“芷儿!不可无礼!”
一个身着绯色长袍,剑眉斜飞入鬓,虎目含威的老者喝喊出声。
与这老者一起的,还有一个白发短须穿着淡绿长袍的老头,脸上带着些许不易察觉的谦卑。
上官江沅的枪尖堪堪顶住那书生的咽喉,再往前一寸,便会将其毙杀当场。
书生吓得面无人色,但却强自镇定,勉强不让自己抖得太厉害,颇有几分不屈之态。
“爹!谁让这人进来的!”
上官江沅将**一收,俏脸含霜,怒意腾腾。
“芷儿,不可无理。”绯袍老者迈步走了下来,道:“这是李侍郎家的公子。”
那书生两手一拱,对上官江沅行礼道:“小生李随风见过上官小姐。小生见小姐在场中舞枪,英姿飒爽,一时间看得入了迷,还望小姐原谅则个。”
上官江沅理也不理,提着**便走,让李随风一时有些尴尬。
“芷儿,过来见过你李世伯!”
上官云冲见上官江沅拖枪要走,连忙出声喝止住。
上官江沅有些不情愿,但家教还是很好的,抖手一扔,将**扔回兵器架,这才上前与那绿衣老者见礼:“见过李世伯。”
“江沅姑娘无需多礼。”绿袍老者哈哈一笑,赞许道:“久闻江沅姑娘武艺超群,巾帼不让须眉,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
“李大人,且莫夸她,她这性子是被老夫宠坏了,整日里只会舞刀弄枪,日后还望随风多多包容。”
“哎,上官老将军此言差矣。您乃当世第一武将,令千金承老将军武艺,巾帼不让须眉,颇有老将军之风采!江沅姑娘又在边关立下大功被圣上加封为乡主,实乃奇女子也。
下官犬子能娶江沅姑娘,实乃下官历代祖先积福,才有犬子今日之福也。”
吏部侍郎李勉行这通马屁拍得恰到好处,上官云冲面上略带笑意,心中却是得意:看看,当朝大儒都夸我儿英武不凡,有吾之风范,那些背后说我儿泼辣蛮横的,都是瞎了眼。
“芷儿,你带随风在府里随便逛逛,我与你李世伯有事相商。”上官云冲抚了抚胡须,对上官江沅道。
李随风闻言立即向前一步,道:“上官小姐,此时大雪飞洒,如天女散花,上官小姐在花中舞枪又如仙子下凡尘,令小生心神着迷。
小姐武艺高绝,小生刚才已然见识,又闻小姐除了武艺外,还喜爱诗词。小生不才,在诗词之上小有心得,不如让小生赋诗一首,望小姐品鉴。”
上官江沅柳眉一拧,道:“李公子,我曾听闻你中秋之夜曾在闻香楼组织诗会,让江南才子驳得一无是处,且还被一个纨绔做的诗比了下去,可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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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秋诗会是李随风的大耻,不但被苏逸尘将那次诗会上的所有才子骂成溜须拍马之徒,那苏逸尘还写出两首传世之作。
关键是那两首传世之作还不是苏逸尘做的,大概率是那个名满燕安的大纨绔,被评为胸无点墨不学无术的叶不凡所作。
一个纨绔的诗,将燕安所有才子全方位的碾压,实是奇耻大辱。
如今那两首诗传播甚广,就连一些大户人家的丫鬟都能倒背如流。
李随风为燕安第一才子,听得上官江沅这么问,不由得脸色微红,心中生出一丝恼意:
“中秋诗会上的那两首诗,的确是传世之作,小生自叹不如。不过,是否是那叶不凡所作还未可知,也许是出自哪位隐世大儒之手,无意流出于世,被人抄了去。”
李随风这话说得就有泼脏水之嫌,含蓄的点出,那两首诗说不定是抄来的也不一定。
上官江沅冷笑一声,也不辩驳,对上官云冲福了一礼:“爹,孩儿累了,先回房了。”
上官江沅说完转身便走,上官云冲无奈摇头,正欲训斥几句。
此时一个府门侍卫慌忙来报:“公爷,门外…门外来了两个人,自称丰邑侯,把守门的府兵打了!”
上官江沅听得侍卫这话,迈出的脚步收了回来,脸上不自觉的露出一丝喜色。
上官云冲闻言一愣,丰邑侯?
丰邑侯不就是姜老匹夫的儿子么,他何故敢打上门来?!
叶不凡左手提着酒坛,右手提着一个没褪**的大黑猪头,胖子则提着两只大鹅,就这么大摇大摆的到了镇国公府门前。
上官云冲是武将,府邸比姜府更威严,门口站着的都是带刀的府兵,不似叶不凡家就两个家丁,还是呆在门房里,平日不站门口之外的。
四个守门的府兵见着两人又是提着鹅,又是扛着猪头的直奔镇国公府而来,皆是一愣。
“来者止步!国公府重地休得乱闯!”几个府兵向前迈出一步,挡住叶不凡主仆二人。
第120章 老家伙,你敢打我媳妇
既然是来提亲,那就笑脸相说,叶不凡也是懂人情世故的,便和气的说道:“兄弟,请禀于镇国公老人家,在下叶不凡前来拜会。”
“嗯?拜会我家公爷?可有拜帖?”一个府兵沉声问道,眼睛却不停打量着叶不凡。
这又是提猪头又是拿大鹅的,怎么看也不似什么富贵人家的公子,莫不是又是来走后门搞关系的?
要知道在大周,猪实则是上不得台面的,皆因豕食人之秽物而长,又未经腌割,其肉有腥臊之气,故而高官贵人极少食之。
“拜帖?”叶不凡也是一愣,这才想起高门大户之间拜访是需要先投拜帖才行,这是基本的礼数。
叶不凡来得匆忙,哪还记得这个,又何来的拜帖。
“那个,兄弟,在下来得匆忙,未及投拜帖,还望兄弟们前去通报一声,就说丰邑侯叶不凡求见。”
叶不凡脸带笑容,说话缓慢且柔,求亲嘛,自然不可能将架子摆得高高的。
“你等既无拜帖,就请回吧!我家公爷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见的!”
那府兵见叶不凡又无拜帖,又提着一些上不得台面的礼物,便生出轻视之心来:“什么丰邑侯饿鬼侯的,速速离开!”
叶不凡脸色一寒,好说你不听,还敢轻视辱他,真是岂有此理。
还未等叶不凡发作,胖子先怒了,他何时见过自家少爷这般低声下气的与一个府兵言说,如今还被这些府兵侮辱。
“你找打!敢辱我家少爷!”
胖子将两只大鹅扔于地上,抡着沙锅大的拳头上去就一拳,将那府兵打倒在地。
“大胆!敢在镇国公府行凶!”
其余三个府兵见胖子突然动手,“唰”的一声拔出刀来,冲着胖子就砍了过来,并有人吹响了胸前的竹哨。
胖子赤手空拳,哪敢空手接白刃,但他经过战阵,又**得老道的刀法,非是昔日吴下阿蒙。
胖子一脚踹倒奔在最前面的府兵,伸手一捞,将一把刀夺了过来。
府兵的哨声大作,瞬时从侧门里又冲出六个府兵来,见得眼前情景,二话不说,拔刀就攻了过来。
叶不凡怕胖子吃亏,手中的大黑猪头砸向一众府兵,窜身过去,便捡了先前被胖子用拳头砸倒的那个府兵的刀。
叶不凡与胖子师出同门,名为主仆,实则是师兄弟,刀法都是老道传的,也不是易与之辈。
二人背靠着背将刀倒转,只用刀背对敌,大开大合之下,与这些府兵打成一团。
有人敢在镇国公府门前撒野,简直闻所未闻,路过的行人百姓纷纷站在远处围观,议论纷纷。
“那不是梁国公家的长公子叶不凡么?”
自然有人认识叶不凡这个臭名昭著的纨绔,这叶不凡当日在大街上迷倒镇国公府的千金,被发配边关的事,早已被传为笑谈。
甚至还有说书的将这事编成段子,在茶楼酒馆说唱。
“啧啧…那姜少爷还提了个猪头,这是要做什么,报被发配之仇么?”
“估计是,那梁国公与镇国公不睦,这叶不凡刚回燕安就来寻仇,果真是有仇就报啊…”
一众百姓各种猜测,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有机灵的小商贩,还在人群中兜售瓜子小吃。
两方在门外打得不可开交之时,镇国公府府门大开。
“住手!”
上官云冲迈着虎步而出,喝道:“谁人敢在此搅闹!”
上官云冲一喝,府兵们立即停了手,有府兵禀道:“公爷,此子要硬闯国公府,且还先动手伤人!”
叶不凡见来的这老头虎目生威气势不凡,想来便是那上官江沅的爹了。
“小侄叶不凡,前来拜访伯父,这府兵辱我,小侄便给他们一点教训!”
叶不凡将手中的刀一扔,腰杆挺得笔直,不像是来提亲的,倒像是来要债的。
“你就是叶不凡?!”上官云冲虎目微眯,上下打量着叶不凡,沉声道:“你来我家何事!”
叶不凡拍了拍手,将地上的大黑猪头捡了起来,胖子已经到处在捉那两只大鹅。
“小侄特来世伯府上提亲!来得匆忙,只带了些许礼物,望世伯勿怪。”
叶不凡很光棍,本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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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来求亲,有什么不敢说的。
此言一出,不仅上官云冲觉得呼吸停滞,就连他身后的李勉行父子都面面相觑。
站在最后面的上官江沅更是满脸羞红,心中有些窃喜的同时,又有些担心。
喜的是,这货倒是言出必行,说来提亲就真的来了,担心的是,这货提着个猪头就上门提亲,怕不是要被父亲打死。
围观的百姓也是哗然,扔进嘴中的瓜子都忘记嗑了。
这…这…叶家少爷不是来寻仇的,是要来提亲,拿猪头大鹅到镇国公府提亲?
这等奇事简直闻所未闻。
镇国公府中堂大厅里,炭炉烧得很旺,屋外大雪飞扬,屋内暖如阳春。
上官云冲铁青着脸坐在上首,上官江沅则乖巧的站在上官云冲身后,头微低,不断的瞟向叶不凡。
李勉行父子坐在下首,脸色变换不定,李随风更是恨恨的盯着叶不凡。
堂下还摆着众多贴着喜字的礼品箱柜,李勉行的怀里还揣着儿子李随风的庚帖。
眼见就要交换八字庚帖了,叶守业的儿子提了个猪头就打上了门来。
且,还说是来提亲的!
这一操作,将所有人都给整懵了。
叶不凡进得大堂来时,就一眼见得堂中的礼品,也不甚在意,随手便将那颗血糊糊的猪头扣在一匹雪白的丝绸之上,将丝绸染得污秽不堪。
他就是故意的,当他看到李随风时,顿时就想起这货是谁了。
燕安第一才子,以前没少写酸诗指桑骂槐的攻击叶不凡,如今又想抢自己的媳妇,这口恶气顿时就上来了。
“坐!”
上官云冲恼怒至极,这叶不凡居然敢来他府上大打出手,且还提个猪头就敢说来提亲,侮辱人也不带这样的。
但人既然来了,对方又摆明了车马上阵,上官云冲也只得让叶不凡进了府内。
再在府外闹下去,真就成了天大笑话了。
叶不凡也不客气,拱了拱手,便在右下首的椅子上四平八稳的端坐,他可不像李勉行父子,只敢半个屁股挨着凳子。
第121章 两句诗
这沉稳的气势就压了李家父子一头。
“叶不凡,你刚才说什么!什么提亲!”
上官云冲强忍着怒火,冷声问道。
叶不凡正色答道:“没错,小侄此次前来,正是要向您提亲!小侄与上官江沅情投意合,望世伯成全!”
“放肆!”上官云冲一拍桌子,怒道:“我儿怎会与你这纨绔情投意合!”
“爹…”,身后的上官江沅微微抬头,便要说话。
“嗯?”上官云冲侧头一看,但见上官江沅面色微红娇羞之态显露,心头立时浮出一丝不好之感。
上官云冲手一抬,制止了上官江沅的话语,目光看向叶不凡:“哼!你提了个猪头上老夫府中来,是你爹教你的么!”
“世伯,小侄来得匆忙,礼数不周,还望世伯谅解!”
叶不凡也有些不好意思,李勉行父子带了大大小小十几箱礼品,他带个猪头确实上不得台面。
“哼!你想娶我儿?”上官云冲冷笑着问道。
“正是!”
“你做梦!”上官云冲怒喝道:“你就一个不学无术的纨绔!莫以为你在边关立点小功,就自以为是!你这等不知礼数之人,也敢上我家之门,叶守业没教过你礼数为何物吗!”
叶不凡顿时不乐意了,骂他可以,随便骂都行,但说他没家教就是上官云冲的不对了。
“世伯,小侄今次实是来得匆忙,礼物确实不周,并不是有意为之。待小侄稍后回到家中,定然备齐三书六礼送来。”
上官云冲一挥手,怒道:“不必了!我儿与李家已然定亲,你且回吧!”
叶不凡心中恼怒,软话说了这么多,还被骂成没家教,婶可忍,二大爷却忍不了。
“世伯,您说江沅与李随风定亲,他们可曾交换庚帖?”
叶不凡也不装了,今天就是说交换了庚帖也没用,上官江沅都得是叶家的媳妇,他既然敢来,岂会就这么走。
纨绔性子一上来,说话的语气也冷了起来。
“交换庚帖与否,与你何干!送客!”上官云冲一拍桌子喝道。
李勉行父子见得这般情景,皆是一喜,叶不凡的来头可比他们大多了,且本身还是新晋侯爵,哪是他们比得了的。
叶不凡来搅局,若真被他坏了好事岂不完蛋。
李勉行父子之所以要来求亲,看中的是上官云冲的地位,明年李随风要入仕,正需要一个强大的靠山,另外,则还有其他目的。
待字闺中的上官江沅便成了他们的目标,李随风生性风流,家中侍妾成群,却没有正妻,为的就是找一个能助力的家族联姻。
上官江沅虽性格泼辣,年岁也已双十,李随风也不在意这些,只要在仕途上有帮助,别说貌美的上官江沅,就是母猪他都愿意娶。
李勉行坐在椅子上,低头不语,心中暗思今日之事,叶不凡出来搅局,到底是何意,是否是叶守业察觉到什么了,指使其子来搅局,还是别有他因。
上官云冲与叶守业参劾中书省侍中赵启与大太监刘于明,致使他二人被打入天牢,这俩人已成弃卒。
李勉行与太子少傅颜其文是至交好友,自然是站队东宫,将来等得太子上得大位,李勉行便是从龙之臣。
但当前局势不好,太子虽结交了一些文官,却无武将支持,便命李勉行来为儿子求亲。
到时结为亲家,李勉行是太子一方的人,他上官重之又岂能独善其身。
上官云冲也有自己的考量,他为武将之首,却与叶守业的文官集团处处不对付,李勉行虽然官儿不大,却是国子监祭酒,当朝大儒,门生众多,若两家联姻,正好可在文官集团内部打开缺口。
如此一来,两相都有自己的算盘,这门亲事自然水到渠成。
“姜兄,我与上官小姐之亲事已定,还望姜兄成全。以姜兄堂堂仪表,学富五车之识,何忧无妻。”
李随风摇着折扇,面带儒雅的笑意,话说的好听,却暗藏嘲讽之意。
叶不凡斜了一眼李随风,淡声道:“你算哪根葱!这么冷的天,你拿把破扇子装什么斯文,你若再多说一句,你出得这门,老子打断你的腿!”
李随风脸色一变,虽有恼意却不敢再开口,叶不凡是什么性子他清楚得很,说打断他的腿,是真的敢干。
“放肆!”上官云冲怒喝道:“这里是镇国公府,不是你叶家!若不是看在你父与老夫同朝为官多年的情份上,今日我便打断你的腿!”
叶不凡的耐心快耗光了,目光灼灼的看着上官云冲,道:“伯父,您是长辈,小侄自当敬你!可今日若您非要将江沅嫁于他人,就莫怪小侄不讲理了!”
“好!好!”上官云冲怒极反笑:“我倒要看看这叶守业教出来的好儿子有何本事,如何不讲理!”
上官江沅见父亲与叶不凡剑拔**张,慌忙走出身来,道:“爹,孩儿确与叶不凡…叶不凡私定终身了…孩儿非他不嫁!”
此话一出,上官云冲与李勉行父子大惊失色。
李勉行与李随风更是脸都绿了,他父子二人早就有意将与镇国公府结亲的事放出了消息。
朝中文武百官皆知,民间也已有传闻,收到道贺之语不知多少。
此时上官江沅说与叶不凡早已私定终身,这让他们的脸往哪搁?
上官云冲同样懵了,他与吏部侍郎将成为亲家之事,满城皆知,如今搞出这事来,镇国公府的脸往哪放?
“你再说一遍!”上官云冲虎目含霜,声音都颤了起来。
“孩儿与叶不凡已定终身!”上官江沅见此时已无退路,要强的性子一下便上来了,大声说道。
“啪!”
上官云冲一巴掌扇了过去,打在上官江沅的脸上。
上官江沅呆住了,她不敢相信一向宠溺她的父亲会打她。
叶不凡腾的一下站起身来,快步走至上官江沅身前,将她护住。
“老家伙!你敢打我媳妇!”叶不凡怒不可遏,伸手指着上官云冲吼道。
上官云冲也有些失神,盛怒之下未经思考便打了上官江沅,正自心疼之下,怒火将熄。
却不料叶不凡指着自己的鼻子骂他老家伙,还将自己的闺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搂在怀里。
怒火再次汹汹而燃,怒笑道:“你媳妇?老夫还没死,岂可让你这小儿在此放肆!”
叶不凡自觉骂他老家伙失言,但骂都骂了,索性豁出去了,道:“我怎的放肆了!你这老家伙,不顾自己女儿的感受,非要拆散我们是吧!我告诉你!休想!”
叶不凡左一个老家伙右一个老家伙,将上官云冲气得直哆嗦:“好,有种!世人皆说你是不学无术的纨绔,今日就冲你敢在老夫面前大呼小叫,老夫便高看你一眼!”
“听闻你在边关杀敌无数,勇悍异常!”上官云冲须发皆张,转身将墙壁上挂着的刀取了下来:
“今日你若胜了老夫,老夫便将我儿嫁与你!如若你输了,就让叶守业再生一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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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不可!”上官江沅脸带泪痕,慌忙去拉上官云冲。
上官云冲虽年已六十,但武艺却是一点没落下,三个叶不凡也不是他的对手。
叶不凡将刀一接,昂首道:“既然世伯非要如此,那我少不得与世伯走上几招。”
叶不凡这丝毫不惧的气势让上官云冲微微一愣,似是看到了年轻时候的自己。
“哼,刀剑无眼,休怪老夫下狠手!”上官云冲大步出了中堂,来到院中,冷声喝道。
叶不凡紧握手中宝刀,迈步欲出,上官江沅拉不住上官云冲,便来拉叶不凡。
她没想到事情会搞成这样,她如今是左右为难,一边是老父亲,一边是钟情的男子。
如今这两个男人却要刀兵相向。
“叶不凡,不要去,你打不过我父亲的!”上官江沅泪流满面,坚强如她,此时也已是方寸大乱。
“无妨!”叶不凡安慰道:“我若不搏,岂不是负你之情!”
叶不凡挣开上官江沅的手,大步踏入院中,立于风雪之下。
风雪将人吹得迷了眼,上官云冲手持长刀站于雪地之中,**势陡然提升。
叶不凡拔刀,刀锋向下,也摆开阵势。
“来吧,小子!”
上官云冲冷喝一声。
“世伯,得罪了!”
叶不凡持刀欺身而上,依然是大开大合,皆是军中对敌之杀招。
上官云冲虎目微眯,他本是使枪的行家,此时倒也不愿占叶不凡的便宜,使的也是一柄精钢长刀。
就冲叶不凡敢与他动手,心中悄无声息的生出一丝赞许来。
刀光晃晃,腾展腾挪,叶不凡只**刀半年,哪里是上官云冲的对手,只得仗着年轻力气足,持刀猛劈。
“老头!看刀!”
“小子!这招不是这么使的,你应该自下往上撩,封死老夫的退路!”
打着打着,气氛就变得奇怪起来。
“哼,终究是个花架子,你这招要全力劈下,然后抹刀往回收,攻老夫的左侧,老夫就避不了了!”
李勉行父子二人,与上官江沅都呆住了,这又是搞哪样。
二人正打着,又有府兵来报:“公爷,梁国公带着大队人马,抬着旌旗仪仗来了,要见公爷您!”
镇国公府的府兵报于上官云冲叶守业来访时,实际上叶守业的队伍还在半道上。
按照大周礼制,国公正式出行拜访,礼数繁多,正式拜访前要先派出人到目标地先行通知,以给对方迎接的准备。
叶守业被拜为大周宰相后,深知树大招风,平日出行能低调就低调,打着仪仗旌旗出行的大阵仗实则不多,极少大张旗鼓的招摇过市。
今日去镇国公府实是无奈之举,他儿子张口闭口就是一个抢字,若是寻常人家也就罢了,可那镇国公上官云冲是何人,岂能让叶不凡撒野。
叶守业唯恐慢了一步,叶不凡会被上官云冲打断了腿,这事,上官云冲是真敢干的。
赵管事鼻青脸肿的跑进书房报于叶守业时,叶守业当即点出府兵骑马引路,清道护卫开道,数十家丁,统一着装,高举旌旗仪仗,开出姜府奔着镇国公府而来。
国公正式出行的阵仗非常之大,所到之处,大街上的百姓纷纷避于两侧,不敢有丝毫僭越。
待得叶守业的车驾过后,百姓议论纷纷,姜国公已经很久没有这般声势浩大的出行了,如今不知是为何事,竟引出这般阵仗。
第122章 您说得晚了些
叶守业的车驾停于镇国公府门前的大街上时,穿着大红国公袍服的上官云冲,已站在门前台阶上等候了。
叶守业打着国公仪仗而来,上官云冲也不得不以正礼相迎,他与叶守业再不睦,礼数却是不得不摆出来。
叶守业下了车驾,抬头望着站于台阶之上的上官云冲,阴着的脸瞬间换上一张笑脸。
“哎呀,上官兄,怎敢让你在此亲自等候,多礼了,多礼了。”
叶守业老远就双手抱拳,打着哈哈,迈步快速走上台阶。
上官云冲原本铁青色的脸,切换到欢喜模式,也双手抱拳,哈哈大笑:“姜大人光临寒舍,老夫荣幸之至啊。”
“哈哈哈,愚弟冒昧打扰,还望上官兄恕罪,恕罪啊。”
“哪里,哪里,姜大人请…”上官云冲侧身伸手,做出迎客的姿势。
“上官兄,请。”
叶守业也是一伸手,两人相互谦让。
这一番操作,两人还真像多年老友相见,和气得一塌糊涂。
叶不凡与上官江沅立于门后,看得两个满脸带笑的老家伙,皆都无语。
这演技,比戏班的台柱子都厉害,果然是当面一套,背面又是一套。
上官云冲与叶守业迈着四方步,并行而入,进入中堂之中,将立于一侧的叶不凡与上官江沅视如空气。
随着镇国公府的大门缓缓合上,上官云冲的脸立时就垮了下来。
“下官见过梁国公。”李勉行带着儿子李随风上前见礼。
“哦?李大人也在啊?”叶守业一脸的惊讶之色:“这真是巧了。”
李勉行弯着腰,心中暗道:这是巧吗?你儿子都来抢亲了,你紧巴巴的赶来,有这么巧的事么。
“是挺巧的,挺巧的。”李勉行干笑道。
“姜大人请入座。”入了中堂,上官云冲脸上的笑没了,声音也变得冷淡起来。
叶守业依旧带着笑,落坐于上官云冲的左首,李勉行则坐于下首。
此时三方会谈,叶不凡与上官江沅是晚辈,没有召唤是不得入内的。
李随风更是不行,他一白身,叶守业都没正眼看过他。
“叶不凡,你怎么把你爹叫来了?他们不会打起来吧?”
上官江沅看着紧闭着大门的中堂,担忧的说道。
叶不凡笑道:“不可能,亲家怎么会打架。”
“呸!咱俩还没成呢,就说这种话。”上官江沅嗔了一眼叶不凡,又拉着叶不凡仔细查看:
“刚才我爹没伤着你吧?”
“你爹嘴上说得凶狠,实际上留手了,否则我还真不是那老家伙的对手。”
“你瞎说什么,什么老家伙!”上官江沅瞪了一眼叶不凡,伸手就去拧叶不凡的胳膊。
“别拧。”叶不凡退后一步,道:“事儿给老头子们去商量,你带我在你家逛逛,或者去你的闺房坐坐也行。”
“你真敢想!”
上官江沅脸色微红,这家伙刚刚还与自己的老父亲打生打死,这会就想去她闺房,胆子不是一般的大。
“走,咱们去后花园走走。”上官江沅拉着叶不凡的胳膊便走。
站在雪地里的李随风脸色阴寒铁青,这叶不凡与上官江沅有说有笑,神情亲密,全然把他当成了空气。
“气煞我也!”
李随风心中妒火中烧,咬牙切齿,他与上官江沅的亲事,就差一步,却被叶不凡横插一杆。
此时恨不得上去捅叶不凡一刀,方能解得心头之恨。
中堂之中,上官云冲喝了口茶,缓声道:“姜大人此次前来,不知有何要事?”
叶守业也喝了口热茶,眼神却是落在堂下的那些礼物箱柜之上,其中一匹雪白的丝绸之上还扣着一个大黑猪头。
“这些礼物是李大人带的吧?”叶守业笑呵呵的问道。
李勉行不知叶守业为何明知故问,那箱子上那么大个的喜字看不到?
“是,是下官带来的,这是…”
“李大人!”叶守业笑容一收,正色道:“你带这么多礼物来上官兄府上,若被人看见,少不得会让言官参劾你**啊,上官兄的清誉何在?!”
李勉行呆住了,这是聘礼看不出来么,一上来就扣这么大顶帽子。
上官云冲心中暗怒,这文官就没有好东西啊,上来就指鹿为马。
“姜大人,你有事就说,老夫可忙得紧。”上官云冲瞪着叶守业,语气冰冷。
先前在府门前与叶守业打哈哈,已是忍耐的极限了,此时见叶守业扯东拉西,顿时不耐烦起来。
叶守业哈哈笑道:“愚弟多嘴了,恕罪恕罪。不过,愚弟却是知晓上官兄一向清廉,断不会收受些不白之物。”
“姜大人,这些是下官送来的聘礼。”
李勉行赶紧解释,这若真被扣上**的罪名,以叶守业的本事,不得弄死自己。
“聘礼?”叶守业惊讶的说道:“这么多金银首饰,李大人一年的俸禄几何?”
这一句话把李勉行额头的汗都问出来了。
上官云冲却是再也忍不住了,一拍桌子,骂道:“姜老匹夫!这里是镇国公府,收起你那姿态!若是为你那儿子而来,你就可以回去了!”
叶守业依旧脸带笑容,道:“上官兄,所谓宁拆十座庙,不拆一桩婚。犬子与令爱情真意切,上官兄为何不成人之美,成就一段佳话呢?”
“放屁!”上官云冲怒道:“姜老匹夫,你儿子是个什么东西,你自己不清楚吗!他凭什么!”
叶守业笑脸一收,不同意就不同意,你骂我儿子就是你的不对。
“哼!”
叶守业也不是软脾气,冷哼一声。
以往在朝堂之上,两人就争骂不休,若不是其他人拉住,两人非得在鸿帝眼皮底下互殴不可。
“就凭我儿为你女儿挡箭!就凭我儿为你女儿治伤,就凭我儿在边关立下大功晋侯升爵,他不配么!”
叶守业说的这些在上官云冲看来,都是放屁,他儿子替自己女儿挡过箭,那自家女儿还在城头保护过叶不凡呢!
叶不凡被封为侯,上官江沅还被封为乡主呢。
但说到上官江沅受伤这事,上官云冲眉毛都竖了起来。
上官江沅受伤的事,上官云冲自然是知道的,上官江沅回到家中后,还特意请女郎中来看过。
伤的什么部位,那女郎中自是告知了上官云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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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伤是叶不凡治的?
上官云冲面如锅底,暗自咬牙:“难怪!难怪芷儿非那小子不嫁!”
上官云冲心下愰然,这事确是不好了之了,若传出去,上官江沅若不嫁叶不凡,那名节就完了。
这治伤之事,若传于李家父子耳中,上官江沅即便嫁过去,也绝对不会有好日子过。
上官云冲只觉着头晕,心头又恼又怒,那叶不凡绝不是好东西,连这种治伤之事都对叶守业说了,他还能要点脸吗?
这倒是上官云冲误会叶不凡了,这些事都是胖子说的,与叶不凡半毛钱关系没有。
李勉行见上官云冲脸色变换不定,又听得叶守业也是提亲而来。
他便知道,今日之后,不管结果如何,他李家与镇国公府的亲事算是黄了。
叶守业劝道:“儿孙自有儿孙福,咱哥俩斗了一辈子了,何苦让孩子们受罪呢?”
上官云冲闻言一愣,心有所触,想当年他与叶守业也为知交好友,后来一人入仕,一人从军,因政见不合越行越远,一晃几十年过去了。
“执手临歧君赴塞,”
“愿君此去勒燕然。”
叶守业站起身来,背手而立,缓慢念出两句诗来,道:“上官兄,愚弟此番前来,多有失礼,愚弟先行告辞了。”
叶守业说走便走,丝毫没有拖泥带水,上官云冲则静默出神。
直到叶守业离开,李勉行都没明白叶守业为何念了两句诗后就走了,这么大阵仗而来,就念两句诗就完事了?
他自是希望叶守业与上官云冲闹得越凶越好,闹得越大越好,这般走了,就显得虎首蛇尾了。
李勉行是大儒,叶守业的那两句诗自然能懂字面意思,不就一首送别的诗么!却是不知叶守业为何就此离开。
李勉行捻着胡须暗中观察**的上官云冲,刚欲开口,却听得上官云冲道:“李大人,我儿与令郎之事再说吧。”
“啊?”李勉行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叫再说吧,那不就是没得聊了的意思么。
上官云冲挥挥手,显得很疲惫,李勉行只得起身道:“那下官改日再来拜访。”
上官云冲点点头,又道:“李大人,把堂下的礼物也带回去吧。”
李勉行彻底懵了,礼物带回去,这事不就完了?
上官云冲也不再理会李勉行,自顾起身朝后院走去。
后院中白雪将亭阁覆盖,小湖之上已然结了一层薄冰,干枯的荷叶趴倒在湖面之上,尽显衰败之色。
叶不凡与上官江沅在园中打闹嬉戏着,欢乐的笑声传出许远。
上官云冲的记忆似潮水…
三十年前的冬天,大雪纷飞。
燕安城外十里坡,一个白衣青年为一个身着银甲的青年送行。
“伯和兄,此去前路艰险,望兄珍重!”白衣青年提着一坛酒,挂于银甲青年的马上。
那叫伯和的青年朗声笑道:“敬思,为兄去塞外建功立业,你且在朝中为民**!”
“伯和兄珍重!”
“敬思,保重!”
银甲青年调转马头归入士卒队列之中,白衣青年摇手以送,大声吟道:执手临歧君赴塞,愿君此去勒燕然。
第123章 此时不宜开战
第二日寅时,叶不凡被小茹叫醒:“公子,老爷让您起床了,今日是您第一次上朝,可不能迟到。”
叶不凡将头伸出被窝,呵欠连天,迷迷糊糊的道:“这才几点,还让不让人活了。”
“公子,快起来了,老爷已经在等你了。”
小茹掩嘴而笑,将叶不凡的侯爷袍服抱了过来,强行将叶不凡扶起。
“唉,我这都没实职的侯爵都要起这么早,不知道这大周的官有什么好当的。”
叶不凡抱怨着,昨日他爹啥时候离了镇国公府他都不知道,他被上官江沅缠住,在镇国公府晃荡至天黑。
上官云冲小气至极,连晚饭都没留他吃,还说有来有往,那个大黑毛猪头硬让叶不凡扛回来了。
“公子,真好看。”小茹看着穿上袍服的叶不凡,眼中满是欢喜,这身衣服尽显富贵之气,裁剪的又极为合身。
乍一看之下,好一个风度翩翩贵不可言之少年。
叶不凡出得房门,来至前院,叶守业已经在车驾中等着了。
叶不凡还未有自己的专属马车,便钻进叶守业的马车中,父子二人冒着风雪向皇宫而去。
该交待的事宜,叶守业都早已说过,此时也无甚多说的,反倒是说起昨日之事。
“远儿,你与上官江沅一事,尽可为之。那上官老匹夫以后也定不会多加阻拦,只是你二人要注意分寸,三书六礼未至之前,不可逾越。”
叶守业太了解自己这个儿子了,若是未成婚之前搞出事来,那两家的脸面就没了,上官云冲非得打上府来不可。
“那孩儿将三书六礼送去即可。”叶不凡点了点头。
“此事不可急,咱们总得让上官云冲缓和一番。”叶守业道。
叶不凡一摊手,脸色很不自然,道:“爹,您说得晚了些…”
“嗯?”叶守业一愣:“什么意思?”
“昨日…咳咳…孩儿没把持住…”叶不凡脸色微红,昨日他终是进了上官江沅的闺房,郎有情妾有意之下…
“畜生!你做的好事!”
叶守业气得鼻子都歪了,他和上官云冲在中堂差点打起来,这混帐儿子却是做出此等事来。
若是被上官云冲知道,那还得了。
两父子相顾无言,只有车轮轧碾积雪之声。
车驾来到皇宫前,已有许多大臣到了,守在宫门前等待开门。
雪依旧纷纷洒洒下个不停,离天亮还早得很,叶不凡暗自抱怨着鸿帝没事起这么早干嘛,害得他在此受罪。
梁国公的车驾一停,便有许多朝官过来行礼问候,叶守业下了马车一一还礼,互相说几句话。
此时就看得出来阵营了,武官的车马大多停在宫门左边,文官则在右,三三两两的聚成一堆。
文官中也有小团体,比如颜其文与李勉行的马车就停在稍远的地方,张兴与大理寺卿的马车则紧靠着叶守业的马车。
“姜大人早啊。”张兴与大理寺卿等官员,纷纷抱着拳与叶守业拱手。
“张大人早,各位大人早。”叶守业哈哈一笑,拱着手转着回礼。
“远儿,来与诸位大人见礼。”叶守业回头拉过叶不凡。
“在下叶不凡,见过诸位大人。”叶不凡面带微笑,学着叶守业四处拱手行礼。
“唉呀,果真英气少年!半年未见,贤侄越发俊朗了。”
张兴抚着胡须大笑,好听的话一个劲的往外蹦:“贤侄年少有为,在边关立下大功,如今更是被钦封为侯,将来大有作为啊。”
其他一众官员也纷纷附和,大夸叶不凡年少有为国之栋梁。
“众位同僚,切莫夸他,他那点功劳实不值一提。”
叶守业口中说得自谦,神情却是开怀至极,儿子有出息了,他这个做爹的自然自豪无比。
往日,他人一提到叶不凡,就说叶不凡英俊少年公子,一提到才华,也夸叶不凡英俊少年。
反正除了面貌能夸,其他的不知从何处夸起,如今叶不凡终有让人刮目相看的资本了,叶守业做梦都是笑的。
“哼!”
一声冷哼不合时宜的响起,众人侧头一看,上官云冲站于一侧,横眉竖眼的盯着叶守业父子。
“上官兄。”叶守业迈向前去,向上官云冲拱手。
叶不凡也紧跟其后,以晚辈之礼行之:“小侄见过上官伯伯。”
上官云冲鼻子里又哼了一声,拱了拱手便转身不理这父子二人。
叶守业也不为意,他儿子偷了上官云冲的家占了天大的便宜,此时让他一下又如何?
一众文官武将皆都诧异,叶守业与上官云冲从不在这等场合说话,此时叶守业却主动上前打招呼,这是近十年来首次啊。
一众官员窃窃私语,目光时不时的扫向他们三人,昨日叶不凡提着猪头上镇国公府提亲一事,已传得满城风雨,一众文官武将皆有耳闻。
“哼!”
上官云冲再次冷哼一声,森寒的目光从那些低声私语的官员身上扫过,议论之声顿止。
卯时,宫门大开,上官云冲与叶守业并列当先,率文武百官鱼贯而入。
百官入得太和殿内,抱着笏板对高**之上的鸿帝弯腰行大礼,口中高呼万岁。
叶不凡此时已不能在跟在叶守业身后,他的爵位不低,从三品,却无实职,心里估摸着也轮不到他出列上奏,便坠在末尾选了根柱子靠着,闭目打起了瞌睡。
朝会进行了许久,都是围绕着北突敌情,与大周的灾情善后工作展开讨论。
“叶不凡可在!”
鸿帝威严的声音传来。
叶不凡正靠着柱子睡得正香,鸿帝喊他都未听见,还是站在他边上的一个青年官员拉了他一下才醒。
“陛下叫你。”那青年官员小声道。
“啊?哦。”叶不凡从梦中惊醒,连忙出列。
站在右下首的叶守业已急出一身冷汗,一个不留神,那混帐儿子就不知站哪去了。
这时见叶不凡从队尾窜了出来,还揉着眼睛,一副没睡醒的样子,只想冲过去给他一巴掌。
“臣在。”叶不凡躬身而出,因为没有笏板,只得双手抱拳行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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鸿帝细细打量一番叶不凡,道:“丰邑侯,你与北突人交过战,对北突人的野心想必相知甚深,你觉得大雪过后,北突人是否还会再犯我大周?”
叶不凡懵了,心道:“我又不是北突可汗肚子里的虫子,我哪知道他还会不会再来攻打。”
“陛下,臣认为,额,北突人亡我大周之心不死,定然会再起兵而来。”
叶不凡暗估了一下形势,估算着苏赫巴鲁定不肯善罢甘休。
“哦?”鸿帝缓声道:“刚才众爱卿也是如此分说,你可有解决之道。”
“陛下,只要北突人敢来,我大周自当应战!”上官云冲又站了出来,朗声说道。
并用虎目瞪着叶不凡,意思是说,你赶紧支持老夫,否则,哼哼!
“陛下,不妥!”叶守业也赶紧出列,反驳道:“此时不宜开战。”
叶不凡平安回来,叶守业的立场马上就变了,先前扬言要斩北突使者祭旗全面开战,此时又站出来反对。
一众大臣都暗自腹诽,这比墙头草还摇得厉害,合着你儿子没回来就干,回来了就又当软骨头是吧。
就连鸿帝也是这般所想,眉头微微皱起。
“两位爱卿先行退下。”鸿帝已然有些不悦了。
叶守业与上官云冲不得已只得退下。
叶不凡左右看看,这算怎么回事,这么多文臣武将,你问我这个新兵蛋子干嘛。
“丰邑侯,你且说。”鸿帝目视着叶不凡。
“陛下,臣也以为不宜开战。”
此言一出,百官面上皆露出:我就知道他会这样说的表情来。
老子主和派头头,做儿子的自然紧跟其后,那还用说?
上官云冲恶狠狠的瞪着叶不凡,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臣以为,开战不妥,但可另寻他法以对之。不战而屈人之兵为上选,不战而谋他国为上上之选。”
“丰邑侯,何为不战而谋他国?”鸿帝精神一振,问道。
“通商!”叶不凡道。
“一派胡言!若开放通商,大周的物资便源源不断的流向北突!此乃资敌!”
上官云冲怒喝出声。
颜其文也出列道:“陛下,丰邑侯此言有通敌之嫌,老臣以为,该详查丰邑侯当日在武威山烧粮草之举,是否为真!”
这么泼脏水,叶守业岂能不怒,出列道:“陛下,我儿年纪虽少,却有报国之心!颜大人随意出言污我儿,实乃居心叵测!我儿冒死烧粮,此等之举,边关将士皆知!”
“好了,且让丰邑侯把话说完。”鸿帝微微摆手。
叶不凡看了一眼颜其文,默默将这老东西记在小本本上。
“陛下,臣以为,当前国库空虚,如若与北突甚至其他诸国通商实是有益于我大周。”
“我大周地大物博,大周所产茶叶,瓷器、丝绸、铁器甚丰,都是周边诸国所需之物,如若开放通商,则可换取大量钱财。
一来充盈国库;二来也能改善民生;三来,可让外国依赖我大周产物;四来,缓和与北突的关系,麻痹于他。
第124章 工部员外郎
北突攻我大周,无非是垂涎我大周的富庶与土地。若开展贸易,我大周也可收受北突牧民所产之物,到时北突百姓也会因通商而获利,会逐渐依赖我大周,防我大周之心必减。”
“到时以这些换来的钱财休养百姓,整备大军,可伐诸国!”
叶不凡所说却是有根据的,蓝星古代的大宋,便是向辽、西夏大量倾销商品,获得无数财富。
论富,大宋甚至超过盛唐。
当然,大宋没能伐诸国,反倒被人伐了,这里面原因众多。
但这个搞钱的思路,却是可以拿来用的。
鸿帝默默思量,殿内百官也都沉默不语,有些懂经济的官员眉头紧锁,叶不凡此言就像明灯一般,豁然照亮前路。
更有许多大臣目光灼灼的看向叶不凡,此子一向以纨绔面貌示人,此时所言却展非凡之见,卓识超绝,绝非传言中的浪荡公子可比。
“丰邑侯,此事,你写一个详细的奏章呈于朕!”
鸿帝已然有些心动,自北突夺了大周十城,鸿帝便严令不许任何物品流向北突,导致大量从事手工业的百姓连饭都吃不饱,赋税锐减。
如今叶不凡却提出通商,以他国之钱财富己身,待得国富民强时,再以兵攻他国,也有几分道理。
但此事关重大,还得好好商议才行。
叶不凡也暗暗叫苦,这才当几天丰邑侯,就要写企划案,当牛做马到哪都跑不掉。
只是今日这番言说,却不得不说,他还想与鸿帝谈买卖呢。
朝会从卯时开到了辰时,叶不凡上奏之言在朝堂上引发了轩然大波。
一众朝臣有赞同的也有反对的。
大多数人都持反对意见,以上官云冲为首的武将坚决反对通商,认为大周物资流出会变相资助了他国,特别是铁器之类。
也有文官反对,比如颜其文这种,此类人根本不关心其他原因,就是单纯的你支持我就要反对,纯粹的搅屎棍。
通商一事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决定的,这不合实际。
叶不凡也没指望鸿帝立马拍板同意,必竟这不是儿戏,话已说完便又退回了角落。
叶不凡朝那叫醒他的青年官员拱了拱手,表达谢意。
那青年官员则回以微笑,随后肃首而立,不再与叶不凡交流。
叶不凡则又靠回柱子,盘算着一会怎么去找赵祈佑。
这皇宫他不熟,只知赵祈佑居住在皇宫西侧的弥泰殿,叶不凡却是从未去过。
“退朝!”
就在叶不凡出神之时,传礼太监尖锐的声音将他惊醒,终于退朝了。
一个朝会整整开了一个时辰,叶不凡的腿都站麻了。
“丰邑侯!”
叶不凡正随着退朝的文武百官刚走出太和殿外,刚才那站于叶不凡身侧的年轻官员便追上来叫住他。
叶不凡停下脚步,回首问道:“兄台叫我?”
那青年官员快步走了过来,道:“下官工部员外郎万启明,见过丰邑侯。”
“原来是万兄,久仰久仰。”叶不凡不知这年轻官员为何叫住自己,便打着哈哈问道:“万兄唤我何事?”
万启明笑道:“下官听闻丰邑侯对格物一道颇有心得,为那兴州制出水跃汲水器,堪称神器,活百姓无数。下官深感钦佩。”
“下官自诩对格物一道深有心得,可与丰邑侯相比,实不值一提。”
“万兄过奖,那水跃汲水器实不值一提。”
万启明道:“丰邑侯不必过谦,下官曾对那水跃汲水器仔细查看过,构造虽极简,却有巧夺天工之能,实让下官叹为观止。”
“万大人,你若有事就直说,我这还有事…”叶不凡有些不耐烦,叶守业已在一旁等着他,而他还要去找赵祈佑,哪有这么多时间和这工部员外郎吹牛批。
万启明赶紧道:“下官最近也一直在思索格物之道,有许多地方都不甚明了,若丰邑侯他日有时间,下官想上您府上与您请教一番。”
“就这事啊?行,我若知道的,定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叶不凡爽快的答应了。
大周没有工业,不是官员百姓不聪明,而是喜格物之道的人甚少,都忙着读圣贤书考功名。
对于与功名无甚帮助的格物,自然没什么人学。
难得有一个对格物感兴趣的年轻人,叶不凡还是挺欢喜的,何况这万启明还是工部员外郎。
他这官儿不大,却是实实在在有点实权的,将来若要考虑开办工坊推广新技术,有相熟的工部官员,自然要方便许多。
万启明闻言大喜:“那下官改日定当上丰邑侯府中请教。”
“好,叶某扫榻以待!”
“明渊兄!”
叶不凡与万启明正说着话,赵祈佑匆匆赶来,隔得老远就低呼出声。
万启明见二皇子向这边走来,连忙与叶不凡告辞,匆匆去了。
“靖轩兄,我正欲去找你,没想你先来了。”叶不凡哈哈笑着迎上去。
赵祈佑走至近前,却突然拐了个弯,向叶守业走去。
叶守业一愣,赶忙行礼:“老夫见过二皇子殿下。”
“叶大人无需多礼。”赵祈佑连忙扶住叶守业,笑道:“叶大人,我正欲与明渊兄去见父皇,叶大人可否一起?”
叶守业岂肯上这个当,忙道:“殿下,您与吾儿去即可,老夫不便前往。”
这盐改一事非同小可,叶守业自不会明面上站在赵祈佑一方。
若将来出了纰漏,叶守业还能圆得回来,此时一起去见鸿帝,那意思就不一样了。
叶不凡道:“父亲大人,您且先回。我与二皇子殿下去去就回。”
叶守业点点头,也不多说,向赵祈佑行了个礼,转身离去。
鸿帝御书房中,鸿帝正在桌上做画,一幅梅花傲雪图跃然于宣纸之上,点点红梅在皑皑白雪映衬下,显得格外娇艳冷冽。
“陛下,二皇子殿下与丰邑侯求见。”
一个十几岁的小太监躬着腰进来禀报。
自从大太监刘于明被打下天牢后,服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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鸿帝的太监便换成了一个不识字的小太监。
“传他们进来。”鸿帝在纸上点下最后一朵梅花,淡声道。
“儿臣,祈佑拜见父皇。”
“臣,叶不凡拜见陛下。”
赵祈佑与叶不凡行大礼**,伏于地上。
叶不凡很厌烦这种动不动就要磕头跪拜的礼数,但没办法,大周的礼数就是这样,只得按规矩来。
“起来吧。”鸿帝放下毛笔,龙目灼灼,道:“你二人来见朕有何事?”
赵祈佑与叶不凡对视了一眼,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让太监取了个盘子,从瓶中倒出一些细细的精盐来,道:“父皇,请看此物。”
鸿帝疑惑的看着盘中那如雪般洁白的结晶之物,道:“这是何物?”
“陛下,此物是微臣用盐旷渣提炖出来的精盐。”
叶不凡说着,伸出一根指头在盘子里沾了些,放进自己口中,一来说明这是盐,二来证明这是可食的无毒之物。
要想鸿帝信,自然需要鸿帝亲尝,但鸿帝为九五之尊,想让他亲尝,必要他放下疑心才可。
赵祈佑见得叶不凡的动作,也赶忙沾了些盐放入自己口中。
“父皇,这的确是丰邑侯提炼的精盐。”
赵祈佑咂巴着嘴,期望鸿帝也尝一下,以证明他二人不是信口开河。
事实证明,赵祈佑与叶不凡还是小看了鸿帝的胆量。
鸿帝看了赵祈佑与叶不凡一眼,呵呵一笑,也伸手沾了些细盐放入口中,细细品味,一股咸涩之味在口中荡开。
鸿帝脸色微变,伸手接过小太监手里的盘子,细细查看,道:“果真是盐。”
“这盐与雪一般的白,朕生平仅见啊!”鸿帝面露惊叹之色,问道:“丰邑侯,刚才你说这盐是从盐旷渣中提炼而来?据朕所知,那盐旷渣非能食之物,食之有毒,你如何提炼出来的?”
“这个不难。”叶不凡直起身道:“但凡为盐旷或海盐,臣都能提炼出可食之盐。”
“此话当真?”鸿帝龙目微眯,定定的盯着叶不凡。
做为一国之君,鸿帝岂有不知盐之重要,大周盐矿与海盐都不缺,但缺的是可食之盐。
可食之盐少,价格就贵,大周百姓苦盐久矣,百姓需要盐,大周的兵卒将士更需要。
奈何产盐量少,大周百姓与兵卒将士因缺盐而体质羸弱,这也是不敌常年食肉的北突人的原因之一。
“臣言所实,绝不敢乱言。”叶不凡沉声答道。
“好!快,将你那提炼之法交于盐铁监,让盐铁监依法而为!”
鸿帝激动了,若盐矿渣都能提出可食之盐,那大周就再不会缺盐,百姓民生都将得到改善,如何能不激动。
“父皇,不可将此法交于盐铁监!”赵祈佑连忙说道。
鸿帝眉头一拧:“祐儿,你可知我大周因缺盐造成多大的困境!如今丰邑侯有能改变之法,为何不能交于盐铁监!”
“陛下,二皇子殿下所言极是,此法暂不能交于盐铁监。”
第125章 皇上也要交税
叶不凡奏道:“陛下,大周百姓苦盐久矣,一是与所产可食之盐少有关,二是,也与盐铁监脱不了干系。”
鸿帝有些不悦:“哼!丰邑侯,你是说盐铁监不作为?”
叶不凡连忙躬身,嘴上却是直言不讳,道:“臣以为是!”
鸿帝有些意外,这叶不凡还真敢说,便道:“你且说来听听。”
“陛下,据臣所知,盐铁监对盐的管控,是以发盐引为主,而因为产盐有限,所发盐引是被严格控制的。”
“此间就存在问题,有钱的盐商会大量买空盐引,然后再分出一部分高价卖给中小盐商,中小盐商则将高价换来的盐,再加价出售,这就导致盐价居高不下,百姓买不起。”
“而大盐商手中的另一部分盐引,则低价卖给一些勋贵…,而若将此法交于盐铁监,难保某些人会少制盐,反倒以这精细之盐以奇物而论,卖更高的价。”
叶不凡详细的说着,鸿帝的眉头越皱越紧,大盐商与勋贵勾结的事,他不是不清楚,也想过要整治。
但奈何其中关系盘根错节,产盐少也是事实,鸿帝几次与朝臣商议都无破局之法,令他头疼不已。
“陛下,臣还听闻,如今中小盐商去盐场提盐,不但要有盐引,还需要额外出些白银贿赂盐场值监,否则仅凭盐引都无法提盐。”
末了,叶不凡又补了一句,这一句话就像刀子捅到了鸿帝的逆鳞。
“此事当真?!”鸿帝脸色铁青,他没想到盐场的值守官还敢干这种事,这不是让盐价更高么。
赵祈佑见鸿帝发怒,连忙道:“父皇,盐价居高,百姓无盐可食,儿臣与丰邑侯正是为解此难事而来。”
鸿帝冷着脸,道:“你二人有何良策。”
叶不凡见时机成熟,道:“臣想与陛下合伙做生意,贩这盐!”
鸿帝一愣,龙目死死的盯着叶不凡,叶不凡也不惧,与之对视,心知此关键时刻,若说不出个一二,就不是被赶出皇宫那么简单,这还没坐热的侯爵恐怕都得不保。
自古商贾之事为人所轻,在大周更是如此,此番叶不凡竟要拉着鸿帝干买卖,鸿帝岂能不怒。
“你且说来。”
鸿帝见叶不凡居然丝毫不惧,心中升起一丝好奇,他倒要看看这个名满京城的纨绔到底有什么本事,竟敢将主意打到他身上。
“陛下,微臣想与皇家同营一家盐铺。微臣用提炼精盐之法大量提炼精盐,再以极低的价格出售,到时那些手握大量盐引的勋贵与大盐商就无法控制盐价,只要我们产盐足够多,便能将盐价压死。”
“一间盐铺就能做到?”鸿帝冷笑道,这丰邑侯未免有些异想天开,这天下之大,一间盐铺顶什么事。
叶不凡微微笑了笑,道:“臣所说的店铺,并非在燕安随便找个门头卖盐,是要成立一个盐业总司。”
“嗯?”鸿帝眉头拧得更紧。
叶不凡也试图用最简洁的语言来解说这个公私结合的盐业公司:
“陛下,咱们这盐业总司,直接参与生产盐和定价,在各州县设立分销点,由各中小盐商代理,如若代理人私自抬价,即刻取消其代理资格,并以贩售私盐之法治之。此举便能破盐贵之局。”
鸿帝闻言,沉思片刻:“如是这样,朕为何不直接开铺卖盐。”
叶不凡道:“陛下派人直营也可,不过这就不好收税了,都是陛下的内帑,谁还交税啊?”
鸿帝又是一愣:“丰邑侯,如果朕与你做这生意,朕还要交税?”
“正是。”叶不凡道:“陛下自当要交税,不但要交税,还要课以重税!”
这话不但鸿帝懵了,赵祈佑也懵了,敢让皇帝交税,叶不凡恐是古往今来第一人。
“你且详说!”鸿帝的兴趣被越提越高,不怒反喜:“丰邑侯,有什么话尽管说来。”
“陛下,这盐业总司自然不能让陛下亲自出面,毕竟陛下乃九五至尊,实不宜涉足商贾之事。
可考虑由二皇子代为持掌,微臣提供提炼之法,先以数座盐矿作为起始运营即可,微臣之法便可提炼出无数可食之盐。
如由二皇子代为持掌,那便理应交税,一来能够充实国库,二来可起到极佳的带头作用,连皇子都依法交税,天下商贾自然不敢不从。
再者,盐业总司凭借低价售盐策略,将使私盐失去生存空间,偷漏盐税的现象也会随之绝迹。
如此一来,不仅大周税收得以保障,陛下的内帑亦会收获颇丰。”
………
皇宫大门外,赵祈佑抖了抖身上的积雪,叹道:“明渊兄,你可真吓了我一跳,税收之事怎的不与我先说,吓得我一身冷汗。”
叶不凡笑道:“我也是临时才想起这事。”
赵祈佑也笑了:“明渊兄,这次若是成功,咱俩会不会名垂青史?”
“靖轩兄,这才是开始,路还远呐。”叶不凡看着纷纷洒洒的雪花,长吐一口气。
叶不凡与赵祈佑费了很大的功夫,才说服鸿帝。
亲父子也得明算账,赵祈佑与叶不凡共同参与盐业总司的经营管理,二人只占一成获利,鸿帝占九成。
鸿帝想重修太和殿,奈何没钱办不了事,此时叶不凡出的成立盐业总司一法,不仅能大量收税,关键是那九成税后之利全是他的内帑,如何不让他心动。
赵祈佑对这半成的获利并不太在意,他在意的是这件事若能办成,会增加他某方面的砝码。
但对叶不凡来说,这半成利就太重要了。
盐,天下人无人不依,即便售价极低,那也是泼天的财富。
大体事宜已商量妥当,至于找门头找人手,这些都是赵祈佑该干的活,叶不凡也不愿多管。
以目前两人的关系,赵祈佑应该不会坑叶不凡,以后的事就难说得很了。
叶不凡深知人性终会变来变去,盐业这一块,他并不打算染指太久,若不是他实在缺钱,赵祈佑又相求于他。
第126章 公爷在书房发脾气呢
更重要的是,叶守业有心为民,却背了一身骂名,如果大周不能快速富起来,软骨头的名声不知道要背到几时。
只有大周强了,叶守业才会坚定的支持鸿帝出兵雪耻,否则恐还会是以议和为主。
若不因为这些,叶不凡根本不愿往这个方向发展。
有这功夫,叶不凡宁愿酿酒做肥皂,要么就烧玻璃,哪样不比这个强。
“明渊兄,今日事毕,不如咱兄弟去闻香楼喝酒如何?”
赵祈佑心情大好之下,不免春心动荡,这段时日,他要么被禁足皇宫,要么被派去边关犒军,哪有时间去寻花问柳。
叶不凡闻言也是心中一动,穿越过来后,还从未见识过青楼,不如今日去探他一探,也去见识一番?
两人相视一笑,默契成双,勾肩搭背的连马车都不坐,直奔闻香楼而去。
几个皇宫侍卫远远的坠在远处保护,自是不敢上去阻拦他二人。
经过玄武大街时,赵祈佑在一间字画书店买了两柄折扇,这是他与叶不凡以前装厮文的必备神器。
只不过这大雪天在大街上扇扇子,实是会让人感觉有脑疾之嫌。
叶不凡与赵祈佑将扇子往后脖子一插,两个少年美公子,立时纨绔之魂附体。
“靖轩兄,那王利与柳振武被北突人救走一事,圣上没有责罚于你吧?”
叶不凡突然想起这事,那些突然来劫囚的北突人,是他与上官重之搞出来的,自然很在意这事情的结果。
“挨了骂,责罚不至于。”赵祈佑笑了笑,低声道:“那天是什么情形,自有人会报于父皇,罚我也说不过去。”
叶不凡点点头,他早猜到赵祈佑的随从里有鸿帝的眼线。
“明渊兄,你看着吧,过几天赵启与刘于明便会被抄家灭族。”赵祈佑又压了压声音:
“王利被北突人救走,赵启与刘于明辩无可辩,东宫那边已弃他二人。”
两人边说边走,不多时便到了闻香楼前。
………
镇国公府,上官江沅因某些不知名的原因身体不适,罕见的在闺楼里绣起了刺绣,一对长脖鸭子已在绣布上呈现出大体轮廓。
上官江沅缓慢刺动着针线,脑中不自觉的浮现出昨日这闺房里发生的事。
“呸,真是登徒子,他怎么可以那样…”
上官江沅俏脸红得欲滴血,口中骂着,脑子里却想着那个登徒子。
想着想着不由得又笑出声来。
“哟,妹妹,绣花呢?”
一个穿着华贵,面容绝美的妇人上了闺楼,来人正是上官重之的正妻,于氏。
“嫂嫂,你怎么来了。”上官江沅连忙将手中的绣布往桌上一扣。
“妹妹害什么羞,绣个花还怕嫂嫂看见啊?”
于氏轻笑一声,拿起桌面上的绣布来,惊讶的说道:
“妹妹,你这鸭子绣得不错。”
上官江沅满脸尴尬:“嫂嫂,这是鸳鸯!”
“哦哦,那是嫂嫂看错了。”于氏笑道:“妹妹绣这鸳鸯,可是送那叶不凡的?”
昨日叶不凡父子来闹那么大动静,后宅的于氏自然知道,只是夫君不在家,她自是不能出来抛头露面。
于氏十五岁嫁入镇国公府与上官重之为妻,那时上官江沅才十岁,可谓是看着上官江沅长大的,感情自不是一般。
“谁给他绣了!我才没有呢!”上官江沅捻着肩头上的发丝,娇羞的说道。
两人说笑间,有小丫鬟慌忙来报:“少夫人,小姐,不好了,公爷在书房发脾气呢!”
“我爹上朝回来了?怎么回事!我去看看!”
上官江沅对于氏道:“嫂嫂我去看看父亲。”
说完便朝楼下跑,于氏看着慌慌张张的上官江沅,见其走路姿态不同以往,柳眉顿时皱了起来。
上官重之不在家,有些事于氏自不可能去对上官云冲言说,只得叹息一声:这丫头是真敢啊!
“气煞老夫!”上官云冲将桌子拍得砰砰响。
“爹,您何故生如此大的气!”
上官江沅来到书房,连忙倒了杯茶送到上官云冲面前。
“哼!还不是那叶家父子,真乃气煞我也!”
上官云冲怒气冲冲的吼道,接过茶杯一口将茶水饮尽后,将茶杯丢于桌上,显然一杯茶浇不熄他的火气。
上官江沅也是一愣,叶不凡今日要上朝,昨日在被窝里对上官江沅提起过,否则上官江沅岂会让得了便宜的叶不凡轻易离开。
今日却是不知为何惹得老父亲如此大怒。
“老夫原以为姜老匹夫骨头软,没想到啊!”
上官云冲怒道:“没想到叶家那小崽子竟然向皇帝提出,开放商路与北突通商,这是资敌!”
“叶不凡绝不是卖国之人,想必他另有用意。爹,未弄清楚前,何必生气呢?”
上官江沅拍着老父亲的背,替叶不凡解释。
“哼!他能有什么用意!”上官云冲气呼呼的说道:“为父为大周征战一生,岂容他父子如此行事!”
“昨日为父见那叶不凡还颇有胆量敢与老夫动手,原本高看他一眼!现在看来,那小崽子也不是善类,比姜老匹夫那软骨头更毒!”
上官江沅不知具体发生了何事,只听得老父咒骂,此时也不敢出声,不停的给上官云冲抚背消气。
“芷儿,以后不可与那叶不凡再往来!”上官云冲的怒气微熄,冷声道。
“啊?”
上官江沅闻言一惊,暗道要糟,叶不凡那混蛋怎么惹出这么大事来,那她怎么办。
“你怎的了?”上官云冲见上官江沅脸色有异,问道。
上官江沅摇摇头,她与叶不凡的那些事实是难以启口,只得道:
“父亲,这其中定有误会。叶不凡为烧苏赫巴鲁的粮草,九死一生,他绝不可能随意建议圣上与北突通商,待孩儿去问个明白。”
上官云冲哪里不清楚上官江沅的想法,无非是想去见那叶不凡。
眼见女儿非要跟了叶不凡,上官云冲也是无奈至极,听得上官江沅这般说,上官云冲点点头,让女儿去打听清楚也好。
第127章 翩翩佳公子
他与叶守业斗了一辈子,自然知道叶守业再软骨头,也不会行资敌之举,但那叶不凡的心思就不好说了。
上官江沅得了父命,带着丫鬟出了府门,坐了马车匆匆朝姜府赶去。
今日若不能找个满意的答案让老父息了怒火,只怕她与叶不凡的亲事又要徒生许多波折来。
“小姐,雪又大了许多呢,若再下得几天,怕是出门都难了。”
车厢内,上官江沅的贴身小丫环绿萝撩了车厢帘子往外看。
上官江沅没有回应小丫环的话,目光却停留在闻香楼的大门处。
脖子上插了把折扇的叶不凡与赵祈佑,正勾肩搭背,与老鸨子妩娘调笑着进了闻香楼。
上官沅秀拳紧握,银牙暗咬,这才午时不到,这俩货就明目张胆的逛青楼!
尤其是那叶不凡,昨日占了她天大的便宜,今日就来逛青楼,非得弄死他!
“回去!”
上官江沅俏脸铁青,对车夫轻喝一声,车夫虽有疑惑却不敢多言,转了个弯,又从原路返回而去。
时未至午时,闻香楼的姑娘们大多刚起床,楼内也并无多少宾客。
老鸨子妩娘扭着水蛇腰肢,兰花指掐着香帕,左手挎着赵祈佑的胳膊,嗔道:“王公子,叶公子,您们可是好久没来闻香楼了,奴家可想死您们了。”
“妩娘是越来越有风韵了。”赵祈佑在妩娘脸上摸了一把,调笑道:“听闻你这来了个清馆人,叫出来让我等见识一番。”
闻香楼内不知用了什么香料,夹杂着香脂水粉的香味,闻之竟让叶不凡有些飘飘欲然。
“果然是妙地啊。”叶不凡站在闻香楼的大厅之中由衷赞叹。
倒不是因为这闻香楼豪华的装修,也不是因为那些在二楼倚栏杆而坐的慵懒美女。
而是这大厅之中的墙壁上挂满了名人字画,其中不乏大儒才子之作,皆是真迹。
就连叶不凡这个不甚懂字画之人,都能看出这些东西价值不菲,闻香楼就这么堂而皇之的挂在大厅。
“哎呀,王公子真是消息灵通啊。”
妩娘脸上带着媚笑:“二位公子请上楼,奴家这就去让瑶璃来侍候。”
“妩娘,再把绮梦姑娘也叫来,我兄弟可是日思夜想啊。”赵祈佑摇着折扇,拉着叶不凡一步三摇的往楼上走。
叶不凡自穿越以来,第一次逛青楼实是不熟,便由着赵祈佑与妩娘言说调笑安排就好,也不多言,反正一会逛一圈就该回家了。
听得赵祈佑说他兄弟想念绮梦姑娘,这是说的什么话,这兄弟不就是指自己么?
难不成前身还与那花魁有过交集?
妩娘面露难色,这姜大少爷以前可是缠绮梦缠得紧,奈何绮梦对叶不凡这纨绔公子烦得很,连个好脸色都不给。
此时让绮梦出来陪这姜大少爷,怕是绮梦绝不肯的,到时又要闹出事来,这姜大少爷又得罪不起,一时之间有些为难。
“王公子,叶公子,绮梦还没起床呢,不如让瑶璃先陪二位公子,奴家再叫几个姑娘来陪着。”
妩娘依在赵祈佑身上摇动着胳膊,声音酥甜软糯。
赵祈佑可不吃这套,道:“妩娘,你可别欺我兄弟二人,速去将绮梦叫来,再准备一桌上好的酒席,本公子少不了你的银子。”
“王公子,叶公子,奴家怎敢欺二位。”妩娘见赵祈佑脸色不悦,连忙解释:
“实是我女儿绮梦身子不适,这会没起来呢,公子见谅。”
赵祈佑往日里与叶不凡没少来这闻香楼,自然知道叶不凡喜欢那绮梦,可那绮梦不识抬举,几次三番拒于叶不凡。
今日叶不凡帮他拿下总盐司,本着为兄弟着想,有来有往的原则,今日怎么也要帮叶不凡拿下那绮梦。
“哼!本公子我有的是银子!今日不管那绮梦怎么着了,就是抬,也要给我兄弟抬过来!”
赵祈佑脸色一垮,若不是不想暴露身份,他早就拿出皇子的做派出来了。
叶不凡也是无语,暗道:大哥,我就是来见识一下,不用这么霸道吧。
“不至于,不至于。”叶不凡连忙打圆场:“绮梦姑娘有恙就算了,咱们喝几杯酒就行。”
“哎呀,叶公子真是体恤绮梦。奴家替绮梦谢过叶公子。”
妩娘没有想到这个平日里最难侍候的姜大少爷,此时竟如此好说话,连忙又依上了叶不凡的胳膊。
“明渊兄…”
赵祈佑也是一愣,这叶不凡怎的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以往来这闻香楼,都是叶不凡喊叫得最起劲。
不知为何今日来此,不但话极少,连最喜欢的绮梦都不想见了?
“靖轩兄,不必如此,随意喝喝酒听听小曲就行。”
既然叶不凡都这么说了,赵祈佑便也收了冷脸,扔出一片金叶子,吩咐妩娘好酒好菜侍候。
妩娘喜笑颜开的收了金叶子,将他二人引进一个宽大豪华的厢房之中。
闻香楼的厨子是全天待命的,不多时,一桌丰盛的酒菜送了过来,一群莺莺燕燕舞着香风也进了包房。
其中一个抱着把琵琶,容色绝丽,唇若樱桃眉如柳,年约二八的少女走向前来,对赵祈佑与叶不凡福了一礼:“瑶璃见过二位公子。”
赵祈佑眼睛一亮,暗叹,果然国色天香。
叶不凡也不由得将目光聚在这少女身上,这女子之美貌实为惊艳,难怪赵祈佑心心念念的要来这里。
“瑶璃姑娘,快入座。”赵祈佑脸浮痴迷,伸手就要去抓瑶璃的手。
瑶璃轻笑一声,不动声色的避开赵祈佑的手:“小女子为二位公子唱首曲子吧。再让姐妹们给二位公子献舞助兴。”
“好,好。”赵祈佑厮文顿现,装出一副厮文才子的样貌来。
歌声清柔悦耳,舞意正浓,楼外大雪纷飞,叶不凡此时才真正体会,什么是今日无事勾栏听曲。
难怪燕安那些才子或纨绔喜欢逛青楼,这个调调谁不喜欢。
在这里,酒都得多喝几杯。
闻香楼门外,一个翩翩佳公子摇着折扇慢步而来,守在门口的龟奴见又有生意上门,连忙上前请礼迎客。
“公子,里边请。”龟奴哈着腰,脸带讨好的笑,将这美公子迎进大厅之中,道:“公子可有相好的姑娘,小的去给您叫来。”
美公子一收折扇,面无表情:“把这的老鸨给本公子叫过来。”
第128章 被人夸了
妩娘刚安排好叶不凡与赵祈佑,就见得楼下又来了一位公子,心道,今日是怎的了,这些公子哥都午时来逛青楼的么?
当下也不敢怠慢,大厅中这少年美公子衣着华丽,气宇不凡,妩娘提了裙摆,快步下来相迎。
“哟,公子您来了啊。”妩娘下得楼了,职业的笑容堆了满脸,伸手便扶住美公子的胳膊。
“把你们这最好的姑娘给本公子叫来。”
美公子手轻晃,手中的折扇又甩了开来,那持扇的手白皙娇嫩,竟比女子之手还要好看。
“是是…”妩娘连忙点头:“公子楼上请,奴家见公子面生,想是第一次来闻香楼吧,哎呦,您可来对地方了…”
美公子扔出一张银票,道:“给我上最好的酒席,要最美的姑娘!”
妩娘接过银票一看,足有百两,今日来的这些公子都是财神爷,当下更殷勤了,引着美公子往天字号包房而去。
“我就要这间。”美公子走到一间包房前停下。
与这间包房相隔的,正是叶不凡与赵祈佑的包房,此时包房里声乐之音渺渺,透过半敞开的房门,可见其内舞姬曼妙的舞姿。
叶不凡与赵祈佑已看得如痴如醉,又有酒水的加持,两人脸上皆红扑扑的。
美公子看得此情形,冷哼一声,进了隔壁包间。
“公子稍等,奴家这就去安排酒菜,并叫姑娘来服侍。”
妩娘收了那张巨额银票,笑容更甜了,福了一礼后便准备去安排。
美公子随意的点了点头,示意妩娘去办便是。
待得妩娘出了房间,美公子的俊脸瞬间一寒,听得隔壁包房传来的声乐之声,差点把银牙咬碎。
妩娘下得楼来,却见燕安第一才子李随风、侯君浩与一众才子已至大厅。
妩娘懵了,今儿是怎么了,一个个的公子哥都这么早的么?
妩娘甚至怀疑是不是她起猛了,把戌时当成午时了。
不然为何这些公子们都来得这么早?
“各位公子,奴家有礼了。”
不管这些公子来得早或晚,那都是来给闻香楼送银子的,妩娘哪有不欢喜的道理。
“妩娘有礼了。”
李随风风度翩翩的回礼,文雅斯文至极。
“不知李大才子,是要包房还是…”
妩娘媚笑着甩动手中香帕,一股香风拂动,激得李随风等人心中一荡。
“今日冬至,一会还有许多才子要来,我等就在这大厅里行文作诗即可。”
李随风轻摇折扇笑道:“还请妩娘将绮梦姑娘请出来,为我等抚琴助兴如何?”
说着,李随风往妩娘的怀中塞进一张银票。
“自当如此。”
妩娘接过银票,涂脂抹粉的脸上笑容尽现,这李随风不但是燕安第一才子,出手甚为阔绰,且其父更是国子监祭酒,当朝大儒。
青楼要想有名气,除了有美人,还得靠这些才子大儒捧场。
若有才华横溢的才子在此做得传世之作,那这青楼的名头会更上一层楼。
李随风既有钱又有才,无疑是最受青楼欢迎的人之一。
不多时,大厅内数桌酒席摆了上来,穿着紫绫长裙,肩披雪狐围脖的绮梦,抱着古筝翩然而至。
李随风与候君浩等才子眼前一亮,这绮梦是越发的妖娆了。
“奴家见过诸位公子。”
绮梦抱着古筝,膝微屈行了个万福礼,声音柔软,尽显娇媚之态。
“绮梦姑娘无需多礼。”李随风微微笑着点头,赞道:
“今日绮梦姑娘之装扮,尤如狐仙临凡尘,真是美不可言,在下突然灵光乍现,为绮梦姑娘作诗一首。”
绮梦又是一礼,轻笑道:“李公子才情过人,小女子先行谢过。”
李随风缓慢踱步,吟道:
“绮梦婀娜舞翩跹,
紫绫长裙映雪颜。
狐裘披肩添妩媚,
倾国倾城赛天仙。”
“好!”
“李兄三步成诗,真不愧为当今第一才子。”
一众才子纷纷叫好,气氛也随着这首诗开场变得热烈起来。
“李公子真是大才,小女子能得如此赞誉,实是绮梦之幸。”
绮梦又行了一礼表示感谢,诗歌词赋她见得多了,李随风这首诗也不过中等之作而已,但谢意却还是要表达的。
“今日冬至,虽值数九寒天,诸位公子雅聚于此,恰似暖阳照拂,小女子为诸位公子抚琴助兴。”
“如此甚好,我等就在绮梦姑娘的琴声中,吟诗作赋,也是人生一大快事。”
李随风哈哈一笑,一众才子皆纷纷附和。
绮梦抱了古筝,来到厅中高台上,轻抚琴弦,悦耳的琴音如潺潺流水,随着指尖的拨动,在闻香楼中缓缓流淌。
二楼包房之中,赵祈佑与叶不凡正听着曲,欣赏着妙不可言带劲的舞姿,却被楼下大厅里传来的一声声叫好声给搅了。
嘈杂声之大,甚至将瑶璃唱曲的声音都盖过了,赵祈佑顿时大怒,一拍桌子骂道:“哪些王八蛋在此吵闹!”
一个舞姬出房门看了一眼,回来禀道:“是一些才子在此作诗呢。”
“岂有此理!一群酸才又来青楼做诗!吵了本皇…本公子的雅兴!”
赵祈佑怒气冲冲的端起一盘未动过的清蒸鱼,开了包房的门便冲了出去。
赵祈佑动作之快,叶不凡都没反应过来,待得他追出去时,赵祈佑已把手中的清蒸鱼鱼砸了下去。
装鱼的盘子颇有份量,一个倒霉的才子被砸得头破血流,淋了一身的汤汁。
这突如其来的天降横鱼,立时将大厅之中所有人都震住了。
除了那个被砸中的才子躺在地上哀嚎,一众才子都呆住了,齐齐抬头看向二楼。
“你们这群狗东西!吵了本公子的兴致!还不快滚!”
赵祈佑已有些醉意,哪里还记得自己是皇子身份,在二楼走廊大声喝骂。
楼下的才子们回过神来,顿时炸了窝,楼上那凶徒不但用瓷盘砸伤了人,且还敢口吐狂言。
二大爷能忍,但才子们不能忍!
“哪来的狂徒!竟敢在此行凶!”
“你这凶徒,在此行凶,捉了他去见官!”
“不要放过这等恶徒,拿下他!”
一众才子怒了,有人挽着袖子顺着楼梯冲上来,就要来拿赵祈佑。
此时叶不凡刚好出得包房门,见有几个才子冲着赵祈佑而来,便往前一站,一脚将冲在最前面的才子给踹下了楼梯。
赵祈佑的身份不一般,若是让这些才子把赵祈佑打一顿,那就捅破天了。
叶不凡这一脚,实际上是救了这几人一命。
“叶不凡!”
楼下的李随风见得叶不凡,眼睛瞬间红了,夺妻大恨,仇大于天。
虽然李随风与上官江沅并未交换庚帖,名义上与他没有半毛钱关系。
但李随风可不这么认为,他觉着若不是那日叶不凡前去搅局,他与上官江沅的亲事会板上钉钉。
如今送去镇国公府的聘礼被退回,他与上官江沅的亲事也黄了,这全都怪叶不凡!
“哦,原来是李兄!”叶不凡居高临下的看着李随风,淡声笑道。
“叶不凡,莫不要以为你被封侯,就能随意殴打他人!”
李随风冷声喝道,先将打人的帽子给叶不凡扣上,到时自有言官上朝参他。
叶不凡两手一摊:“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打人了?”
那被踹下楼梯的才子此时又爬了上来,指着自己的眼睛道:“我看到了,就是你踹的我!”
赵祈佑伸出拳来,对着那名才子的眼睛就是一拳,狞笑道:“还有哪只眼看到了?”
那名才子熬的一声痛呼,捂住被打的眼睛踉跄的向后退去,一个不慎,脚下踩空,又顺着楼梯滚了下去。
“还有谁看到了?!”赵祈佑挽起袖子站在楼梯口叫嚣。
这个样子实是没有皇子风度,叶不凡怕人将他认出来,连忙把赵祈佑拉回身后。
“叶不凡!你二人如此行凶,还有王法吗!”李随风喝道:“今日我便报了京兆府,看他如何处置!”
闻香楼打架一直都有,妩娘做为闻香楼的主事人,怎愿将京兆府的官差招来,连忙劝道:“都是误会,误会,诸位公子消消气,今日诸位公子所有开销减半,大家和气。”
侯君浩也道:“算了,大家都是才子,一点小误会算了。”
“哼!才子?!他也配!”
李随风也不是真想去京兆府报官,毕竟在青楼打架还惊动官府,传出去也不好听。
便指着叶不凡骂道:“他也配才子,一个纨绔,我等羞于为伍!”
叶不凡只觉好笑,他是不是才子,这不大家都知道的嘛,他可从未自称过才子。
侯君浩劝道:“李兄不可如此说,那苏逸尘苏兄从边关带回两首诗,据闻就是姜兄所作,乃传世之作。”
“李兄,姜兄,给君浩一个面子如何?”侯君浩两厢作揖:“大家都在燕安抬头不见低头见,都是相熟之人。今日冬至,不如一起吟诗作赋岂不美哉。”
李随风冷笑着嘲讽:“哼,那两首传世之作,我看未必就是他所作,不知从哪抄来两首诗,说不定是他在边关买通了苏逸尘,让苏逸尘拿来燕安吹嘘!”
李随风这番话很没风度,不但凭空指责叶不凡是文抄公,还连带把苏逸尘给骂了。
幸好苏逸尘回江南去了,若是此时在此,以苏逸尘的性子,怕不是当场抽剑砍了李随风。
“明渊兄,咱们上去弄死他!一个小小的吏部侍郎的儿子,也敢侮你,岂可放过他!”
赵祈佑小声且阴冷的说道。
他自是知道这李随风的,李随风的老子李勉行是东宫党。
赵祈佑还弄不掉李勉行,但若趁此机会打他儿子一顿也无不可,反正群架他又不是没打过。
“不需与这等人计较。”
叶不凡轻笑一声,那诗是不是抄来的,叶不凡心里有数,也懒得去扯,反正刚才没吃亏。
叶不凡倒是不计较了,但不代表别人不计较。
隔壁包房的美公子,此时也站在离叶不凡稍远处二楼的护栏前,用折扇掩了面,朝楼下李随风耻笑道:
“听闻李随风乃燕安才子第一人,如今看来也是嫉妒之人,心胸狭窄不堪!”
这话一出,不但叶不凡与赵祈佑朝那美公子看去,李随风更是怒火冲天。
李随风死死的盯着那用折扇挡了半张脸的美公子,冷声道:“这位兄台,李某自问与公子并不相识,何故侮我!”
“难道不是么?!”
美公子轻笑一声,声音甜美似如女子之声,道:“你说那叶不凡是抄来的诗,你有何凭证?”
李随风冷笑道:“何需凭证!他叶不凡是何等人,此间所有人谁人不知!就他那不学无术胸无点墨之徒,何以做出传世之作,不是抄来的,又是哪来的!”
“哼!”那美公子声音一冷,道:“你无凭无据,怎可随意污蔑他人!据闻叶不凡在边关力战北突人,文武双全!岂容你在此污蔑!你的圣贤书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多谢兄弟夸奖。”叶不凡见有人当着面夸他,脸上居然还带了些羞色。
啥时候自己就文武双全了?自个怎的不知?难道自己的光荣事迹传播得这么快?
叶不凡正暗自得意,却听那李随风冷笑道:“什么文武双全,边军不过是一群会拿刀的武夫尔!”
这句话一出,一众才子都面面相觑,皆不敢做声,说啥不好,居然嘲笑边军?
那美公子闻言,怒极反笑:“好!好!你敢瞧不起保家卫国的边军!你很好!”
李随风自觉失言,但气势不能输,辩解道:“我可没说瞧不起边军…”
美公子喝道:“哼,这么多人听到了,何必狡辩!
正好,我也刚从边关回来,边军之中也有人做了一首词,你不是说边军都是些只会拿刀的武夫么!
我倒要看看,今日这边军做的词,有没有人能压得住!”
这是要斗文了,侯君浩也是松了一口气,只要不动手打架,什么都好说,若不然实是有侮厮文。
“那便请这位公子写来。”侯君浩打蛇顺杆上,连忙出声应道。
“勿需写,我吟来就是!且让尔等见识一下我边军之文风!”
美公子大声吟道:
寒夜挑灯试刃,残杯浊酒难倾。
旧地犹存烽火迹,故垒时闻战血腥。
悼亡心未宁。
往昔同袍赴死,今番宿将哀鸣。
且祭英灵旗影动,誓缚天狼浩气盈。
征尘刀底兴!”
第129章 岂不美死你
此词一出,不但大厅之中的一众才子震住了,就连叶不凡都目瞪口呆。
这不是他在回南关兵舍唱的那首词么,这用折扇掩面的美公子难道还是熟人?
叶不凡转头望去,只觉得那只露了半个头的美公子,那双大眼睛极为熟悉。
叶不凡心生不妙之感,莫名的觉着心惊肉跳,眼皮跳个不停。
坐在厅中高台之上的绮梦,注视着美公子,美目中泛起层层涟漪。
这首词上阕以寒夜孤寂、心有愁绪,表达对袍泽战死沙场的悼念为起始。
下阕则以保家卫国,立誓抵御外敌,充满了豪迈的英雄气概为收尾。
整首词给人的画面感极强,一幅将士在边塞浴血抗敌的画面铺满整个脑海。
绮梦缓缓起身,对着站在二楼栏杆处的美公子遥遥一拜,道:
“小女子虽为女儿身,却也敬仰边军将士,公子所做之词,纳古今战魂,词韵贯长虹,小女子今日得闻,甚有幸之。不知可否能让小女子谱曲吟唱。”
美公子道:“此词并非我所做,绮梦姑娘何不找正主问询?”
绮梦一怔,道:“此词难道不是出自公子之手?”
大厅之中,一众才子也皆是一愣,刚才听得这美公子吟出这么一首佳词,皆被震住。
这美公子虽以折扇掩面,不露真面目,但看这身形,闻其声,便判断出这美公子的年岁并不大。
如此年少,却能做出如此豪迈之词,心中也是有些怀疑的,现在听闻这首词为他人所作,皆都松了一口气。
咱就说嘛,这人如此年轻,怎做得出此等传世之作。
李随风冷笑一声,嘲讽道:“既不是你所作,你在此吟来显摆,实乃我等读书人之耻!”
侯君浩见这李随风总与人抬杠,暗道今日这李随风是怎的了,怎么如此没有风度。
美公子耻笑道:“我只是将我边军的文采展示一二,何谈显摆?
他们不但能浴血杀敌,也亦能随意作得在你等看来,所谓的传世之作!
不像某些人,只会在这青楼之中卖弄嘴皮,实则连拿刀的武夫都不如,徒增笑耳!”
美公子连珠炮式的耻笑喝骂,将一众才子羞得面红耳赤,此等词的确还不是他们能做出来的。
未亲临边关,未亲临战阵,这种词绝不是整日里泡在青楼之中就能凭空想出来的。
“更何况,这作词的正主就在此间,我又岂是那背后抄他人之词的虚伪之人!”
此言一出,众才子皆是震惊,这词的正主此时就在这闻香楼之中?
众人纷纷四顾,但这闻香楼之中并无显眼之人,却不知是谁,一时之间议论纷纷。
“哼!少故弄玄虚,你且让那人出来见见,也让我等见识一下是何方神圣!”
李随风心中也是吃惊,但脸面上却是强撑,能做出此等词的人,定是久经沙场的儒将,今日这其中根本就没有这类人。
“这位兄台,不如将那作词之人请出,也让我等瞻仰其风采。”
候君浩也出声说道,他与李随风不一样,他是真的想见一见能做出此等词的人。
文人未必全是相轻的,他对那心怀壮志且文采斐然之人有极大的好奇。
原本是叶不凡、赵祈佑与李随风等人的矛盾,随着那美公子横插一脚,叶不凡与赵祈佑反倒成了背景板,中间连句话都插不上。
赵祈佑搞不明白为何事情的画风突然就歪了,明明是要打架斗殴,怎么就变成了耍嘴皮子了?
这哪还有什么兴趣,赵祈佑又不喜吟诗作对,也不喜这些文人才子,他觉得只有拳头才能出道理。
只要拳头够硬,咱说啥都是对的。
这与大周当前的格局是相背的,大周重文轻武,赵祈佑身为二皇子,平日里不敢显露这等想法。
所以才会时常偷出皇宫,混迹在市井中惹事生非,用拳头发泄自己的不满。
叶不凡也感觉到了不妙,而且也猜出了那美公子的身份,说不得一会出了这闻香楼,少不得要与那美公子打一架。
至于去哪打,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果然,美公子那纤细白皙的手指朝叶不凡指来:“这作词的正主,就是你们口中说的纨绔,不学无术胸无点墨的丰邑侯叶不凡!”
美公子的声音不高,却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扔下一颗巨石。
“哗!”
一众才子噪声四起,这首词也是叶不凡作的?
绮梦美目如清潭,涟漪顿起,向叶不凡看来。
中秋之时,苏逸尘从边关带回两首传世之诗,言明是叶不凡所作。
绮梦更是依照苏逸尘的描述,画出了作诗之人的画像,那画像也与叶不凡极为相似。
但当日所有在场的燕安才子都不相信这是事实,或者说不愿意相信。
如今,活生生的叶不凡就抱着胳膊居高临下的站在楼梯口,又有那美公子指证,这还徦的了?
“叶公子,此词真是你所作?可否让小女子谱曲吟唱?”
绮梦朝叶不凡福了一礼,心中震惊得无以复加,往日叶不凡对她纠缠不休,就是一个典型的仗着爹为非作歹的纨绔,谁曾想竟有如此才华。
事到如今,叶不凡被美公子将他一下从背景板推到了前面,只得抱拳道:“绮梦姑娘抬爱,此首词不适于青楼传唱,还望姑娘勿怪。”
这不但是承认了词是他写的,还拒绝了绮梦的相求。
绮梦脸上浮现出一丝失望,但随即便道:“是小女子孟浪了,此乃军中之词,的确不该由小女子吟唱。”
一众才子眨巴着眼睛,绮梦姑娘相求,这是多大的美事啊,能得绮梦姑娘的青睐,是多少文人才子的梦想。
这厮就这么拒绝了?
“这首词也不知道是哪位儒将所作。”李随风哼道:
“我听闻回南关定边侯上官重之不但武艺高绝,诗词歌赋也是一绝,这词怕不是从上官将军那拿来的吧!”
李随风一而二再而三的污蔑挑衅,泥菩萨都得气出火来,更何况叶不凡。
“你这狗东西,自己作不出来就污蔑老子!就你也敢自称燕安才子第一?你且给我等着,我这就下去打你一个满脸开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