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瞒着首辅怀了崽,招婿当天被抢亲》 第103章 身体要紧 崔令宜当即脸色一变,然后冲裴砚声道:“世子,我不舒服,先回马车休息了,您请便。” 说着,转身就走,直接上了马车。 裴砚声忍不住问云墨,“本世子就这么讨人嫌吗?” 云墨小心道:“都说女人心海底针,奴才也不知道是不是崔娘子不喜欢您这样的,所以才不愿意跟您说话。” 心底却忍不住腹诽,一物降一物,京中别的娘子想对世子投怀送抱,可世子哪次不是拒之千里之外,如今世子也尝到被冷遇的滋味,也不是一件坏事。 裴砚声一听云墨说崔令宜可能不喜欢他这样的,顿时不爽,冷言道:“喂你的马去吧。” “马已经喂好了。” “那就再喂点,别跑到半路跑不动了。” 云墨只觉莫名其妙,但还是点头领命道:“是,奴才这就去喂马。” 裴砚声回到扎营休息的地方后,只觉心底有些憋得慌,最后忍不住抽出剑,在营帐跟前练了好一阵的剑。 不少人在远处围观,见裴砚声不阻拦,有人更是忍不住在旁边鼓掌叫好。 对比起旁人的称赞,云墨忍不住在心底吐槽,“崔娘子可真厉害,一句话能把世子气成这样。” 春柳在马车外给崔令宜煮红糖水,听到外面的欢呼叫好声,忍不住循声看过去,看到裴砚声竟然在练剑,有些震惊。 等煮好红糖水,春柳上了马车,就忍不住感慨,“果然男子体力就是好,同样是赶路,裴世子这个时候还有力气练剑,真是厉害。” 崔令宜有些好奇得掀开马车车帘,朝裴砚声那边看过去。 裴砚声身形挺拔如松,身动则剑随身走,剑招起处,如惊涛拍岸,突然他一个腾飞翻身,足尖点地,剑势凌厉得仿佛他一人面对千军万马。 衣袂翻飞,身若蛟龙。 崔令宜地目光都不由自主地落在裴砚声身上。 春柳端着红糖水,开口道:“家主,红糖水不烫了,您可以喝了。” 崔令宜注意力都被裴砚声吸引了,根本就没听到春柳在说什么。 春柳好奇朝窗外看过去,问道:“家主,您在看什么呢?” 崔令宜突然反应过来,连放下车帘,开口道:“没什么,外面那么吵,还以为出什么事了。” 春柳连道:“刚才奴婢不是说了嘛,裴世子赶了半天路,还有精力练剑,不少人丫鬟围着看也就罢了,还忍不住欢呼叫喊,像是没见过男人一样。” 说完,又补充一句,“虽说裴世子确实不错,但她们也太不矜持了。” 听得春柳吐槽,崔令宜忍不住想着,前世,比这夸张的画面她都见过,那会她和裴砚声都已经成亲了,可每次她出门,都会被一群女子围着,让她赶紧跟裴砚声和离,说她配不上裴世子。 更有甚者,直接请媒婆登门,说愿意给裴砚声做妾。 那些人坚信裴砚声娶崔令宜是迫不得已,只要她们进了侯府,肯定能笼络住裴砚声的心。 前世今生,崔令宜可是头一次看到有那么多女子上赶着做妾的。 只可惜,上辈子的裴砚声,一颗心宛若石头,又硬又凉,她捂了好几年都没能捂热。 想起曾经,崔令宜忍不住道:“她们大概被裴世子的表象给迷惑了吧。” 春柳连连点头,“正是,还是家主厉害,裴世子屡次给您献殷勤,家主也不为所动。” 崔令宜没有接话,上辈子她也是动心的那个,可结果又怎样呢? 重活一世,她的生活不再困于后宅,男人么?没有也无妨。 至于裴砚声,她继续无视就好,她就不信裴砚声还能一直不放手? 他会如此,崔令宜可不信裴砚声是喜欢自己,大概率是受挫后,反倒生出逆反心理,才会对她穷追不舍。 没有爱的婚姻,崔令宜已经经历过一次了,她断不会再次轻易踏入,若真的要选择,她肯定选择专心爱她的人,而不是裴砚声。 春柳见崔令宜没反应,也猜着她大概是对裴砚声没兴趣,甚至是有些反感,不然就裴世子才情样貌和家世样样出色的男子,她主子也不至于毫不动心。 于是,她也没有再提及裴砚声,而是问道:“家主,今天赶路,您身体还吃得消吗?” 崔令宜点头,“无碍。” 春柳却皱眉道:“奴婢还是不放心您,这次您来月事,月水也太少了,桃花把脉瞧不出什么来,不如还是请崔佑平或者崔佑安给家主瞧瞧。” 以往崔令宜虽然月水不调,经常两三个月才来一次,但也不至于就来这么一点点,春柳非常担心崔令宜是不是气血亏得厉害才这般。 崔令宜不以为意,道:“来得少就来得少,说不定也是因为这样,我这次月事倒是比以往要轻松,腰不酸,小腹也不胀痛,不然怕是还影响赶路。” 春柳却摇头道:“家主身子要紧,奴婢可从未见过月水能这么少的。” 每次换下来的月事带,就偶尔有一两条是见红的,且只沾了一点点,以往哪次不是月事带直接湿透? 崔令宜见春柳一脸忧心忡忡地样子,安抚道:“别担心,现在赶路,不急于一时,等到了崇县,我再好好请大夫看一下,好好调理身体,可好?” 春柳这才满意点头,“家主可要记得今日说的话,到时候别又担心耽误事情,不管这事了。” 崔令宜十分坚定道:“当然不会,身体要紧,我可不能倒下。” 好不容易重生一回,崔令宜自然想活得长长久久,可不能像上辈子那样缠绵病榻,最后年纪轻轻就病死了。 接下来的路程,崔令宜本着怎么舒服怎么来。 刚出京的时候,她为了跟萧云昭避嫌,行事也颇为低调,没有动用崔氏商行的人脉资源。 可出京之后,衣食住行想要舒服,在驿站或者客栈肯定是不够的,崔令宜就直接让崔氏商行当地人安排她的起居生活。 这期间,她还特意让商行的人也做好接待公主殿下的准备,春柳有些不解,“殿下出行,驿站那边肯定会安排得妥妥帖帖,用得着咱们操心吗?” 崔令宜笑道:“现在咱们出京好些天了,有些幺蛾子也差不多藏不住,要出来了,有备无患。” 第105章 功臣 崔令宜的猜测还真没错,在还有两三天路程到达崇县的时候,萧云昭那边状况百出。 马车突然坏了,拉车的马突然发狂差点踩踏出事。 随行的人突然集体腹泻拉肚子,不得不在原地休整半天。 萧云昭这边出问题,他们的行程就得调整,崔令宜虽然此次出行是为了萧云昭,但也不好过于明目张胆。 若是恰好碰到,那一路同行很正常,毕竟去同一个地方。 可若是对方故障频出,不得不停下休整,崔氏商行无事发生也跟着休整,就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了。 为此,崔令宜不得不找萧云昭,直接表达她的打算。 “殿下,不如接下来的行程安排,都由我崔氏商行来负责,微臣一定确保殿下接下来一路顺畅。” 现在负责崔令宜途中衣食住行的,可都是崔氏商行在当地的地头蛇,有他们在,崔令宜还是挺有自信不会出多少岔子。 不过,萧云昭却摆手道:“不用如此麻烦,本宫既然是出来办差的,那就公事公办。” 萧云昭拒绝得很干脆,崔令宜倒也没坚持,但还是让春柳吩咐下去,安排好萧云昭要住的地方。 春柳不解,“家主,既然殿下想住在驿站,咱们又何苦白费力气折腾一番?” 崔令宜斩钉截铁道:“接下来这驿站,十之八九是没法住的,让崔佑平和崔佑安暗中保护殿下。” 萧云昭备受皇恩,之前就有传言说皇上想立她为皇太女,如今又破例让她代表朝廷来最严重的灾荒之地赈灾,其他皇子怎么可能坐得住?肯定要对付她,让她不能完成任务。 现在距离到达崇县的时间越来越近,那藏在暗中的人,肯定会阻挠萧云昭如期到达崇县。 那最有用的法子便是在途中使绊子。 刚出京,那些人不敢轻举妄动,萧云昭一路倒是很顺遂。 可离京远了,那些人自然不会坐以待毙,很快就暗中动手脚,让萧云昭的人马接连出事,但这些都是小儿科,肯定还不够。 春柳闻言,忍不住问道:“那裴世子需要咱们也安顿一下吗?” 明面上赈灾的人只有公主萧云昭,可暗地里,裴砚声却是接了密旨,陪同萧云昭前行来赈灾,两人算是一伙的。 听得春柳这么问,崔令宜愣住了,然后沉默了。 说实话,崔令宜内心是不想跟裴砚声有什么牵扯。 可不管是萧云昭还是裴砚声,离开京城,江湖事肯定远不如她来得方便。 要是不管,好像显得她太小气,说起来,此行三人目的可是很一致的,都是尽可能让萧云昭赈灾一事办得顺利且漂亮。 想了想,崔令宜到底还是决定为了大事,先忍一下,便开口道:“住宿就安顿一下他,至于保护他的人,就不需要咱们人手。” 裴砚声本身武功就不错,身边的暗卫功夫也不差,这次出行肯定没少带人,完全用不着她来保护。 倒是萧云昭那边,敌人在暗,且注意力都在她身上,要保护也是优先考虑她。 春柳领命,立马吩咐下去。 这边崔令宜刚安排好,晚上,萧云昭入住地驿站果然就出事了。 大半夜,崔令宜就被春柳叫醒。 “你说公主遇到刺客了?殿下没出事吧?” 春柳如小鸡啄米般点头,“嗯,不仅有刺客刺杀公主,驿站还起火了,伤了不少人,现在那边一团乱,好在咱们派了人过去保护,公主避开一劫。” 崔令宜为了方便,和萧云昭住得并不远,一听这话,立马吩咐道:“快安排马车,我过去一趟。” 关键时刻,不管是帮萧云昭解决问题,还是在精神上给予她安慰,崔令宜都觉得自己理应出现。 等到达驿站的时候,大火刚扑灭,依旧浓烟滚滚,不少人拎着水桶进进出出,很是狼狈,萧云昭也不例外,她衣服都没穿好,光着脚披着被子就出来了。 大概是没经历过这种事,崔令宜看到萧云昭的时候,她还有些惶恐地坐在马车上。 不过看到崔令宜,萧云昭还是开口道:“令宜,你今日救了本宫一命,本宫会记得的。” 崔令宜道:“殿下言重了,既然我说过要帮殿下,那这些也是我应该做的。” 说完,她拿出帕子,递给萧云昭身边萃英道:“快给殿下擦擦脚,穿上鞋袜,夜里风凉,别让殿下吹了冷风。” 接着,崔令宜对萧云昭道:“殿下,不如还是去我为您准备的地方休息吧,他们敢放火刺杀,摆明了就是不想让你如愿进入崇县,办妥差事。” 萧云昭却咬牙道:“本宫偏不,若今日本宫离开这驿站,明日肯定就有折子到我父皇案前,说本宫吃不了苦,本宫不会让他们如愿的。” 看着萧云昭一脸愤怒的样,崔令宜安抚道:“殿下,咱们顺着对方来,也不见得他们就能如愿,与其被他们针对,倒不如让他们以为您真的吃不了苦。” 一个吃不了苦的公主,能有多大的抱负呢? 萧云昭沉默,没有说话,崔令宜又继续道:“殿下您想,今日你遇到这么大的事,又是刺杀,又是起火,越是这个时候,您越表现得淡定,能吃苦,不怕事,那防备殿下的人,岂不是更忌惮您了?” 一个娇生惯养的公主能吃常人吃不了的苦,遇到大事还处事不惊,那敌人自然会更加敌对萧云昭。 萧云昭细想一番,忍不住开口道:“令宜,你倒是屡次让本宫有意外之喜,你这么聪慧,确实是有辅助之才。” 说这话的时候,萧云昭看向崔令宜的双目中,尽是欣赏和庆幸。 庆幸这样聪慧有能力的女子,被她招揽了,成为了她的助力。 萧云昭没有再拒绝,直接听从崔令宜的安排,立马从驿站搬走,而且外人瞧着是颇为狼狈,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 萧云昭离开了驿站,裴砚声这边自然也是随行,等他入住崔氏商行安排的地方后,得知萧云昭晚上遇刺,多亏了崔令宜安排的人保护时,他有些震惊。 驿站遭遇刺杀和起火,事情是临时突发的,可崔令宜却在事情没发生之前就做了准备,安排了保护萧云昭的人,还提前准备好住宿的地方,说明她事情看得十分透彻。 虽说他重生后,对崔令宜有了新的认识,也知道她比寻常的女子有胆识,更聪慧,可能悄无声息将这些事办妥,可见她的能力远在他预料之外。 当晚,裴砚声就忍不住找萧云昭,开口道:“殿下,崔娘子今日救你一命,将来若是她做错了什么,还望殿下看在今日救命之恩上,宽宥她。” 崔令宜越是有能力,萧云昭成事地概率就越大,可自古弓藏尽走狗烹的事枚不胜举,裴砚声就怕有朝一日,崔令宜被萧云昭针对。 第106章 接风洗尘 “世子是担心本宫有朝一日过河拆桥不成?” 裴砚声没有回话,但也是默认了他的担忧。 萧云昭忍不住吐槽,“世子,本宫在你心中就如此不堪?还是说,你就舍不得崔令宜受丁点委屈。” “我自然不担心殿下,可世事无常,谁知道将来会不会有人挑拨殿下与崔娘子的关系,又或者发生一些事,让殿下误会了她。” 崔令宜现在选择走的一条路,可是危险重重,裴砚声深知阻止不了崔令宜,那就只好尽可能地帮她规避危险。 他贸然前来找萧云昭,也是提醒她,自己时刻关注着崔令宜,会为她保驾护航,若有朝一日有人对不起崔令宜,他不会坐以待毙。 萧云昭哪里不晓得裴砚声的心思,虽然有些不爽,但还是开口道:“裴世子大可放心,本宫一向言而有信,这次崇县办差回去,本宫自会在圣人跟前为她请功。” 裴砚声点头,“如此甚好,崔娘子功劳越大,对殿下的助力也越大。” 萧云昭想要和其他皇子一较高下,光有一颗不服输的心是不成的,唯有她身边的人也越来越厉害。 当然了,他也有私心,崔令宜的身份地位上去了,他和她的门第悬殊自然也就小了。 而且就算崔令宜依旧不愿意和他在一块,那她的身份地位,也足以护她周全,不会轻易出现沈家,陆家之流算计崔令宜。 萧云昭也很认可裴砚声的说法,道:“本宫不会亏待为本宫好的人。” 更何况今晚驿站刺客一事,也确实多亏了崔令宜,虽然她身边也有宫廷护卫,但这一路舟车劳顿,大家早已疲惫,加之快到目的地,众人倒是放松了警惕,不曾想被人钻了空子。 要不是崔令宜事先安排,那些刺客怕是要得逞了。 两人正说着,外面的宫女来报:“殿下,平安乡君差人送了安神汤过来。” 裴砚声连开口道:“今日殿下怕是也累了,我就不打扰殿下休息,先行告退。” 等裴砚声一走,萧云昭立马吩咐外面的人进来。 崔令宜这边,折腾一番后,也睡不下了,索性让人把送过来的账本和信都处理一下。 京中的来信,是赵平写的,说沈春禾很配合他的行动,现在赵家庄子上的人已经都知道来养病的小夫人病情加重,送去将军府求助的信一直没回应。 将军府那边,主母是巴不得沈春禾早死,至于赵将军,忙着朝中事务,宠妾生病一事虽然知道,但也深知夫人善妒,想着既然宠妾被送去庄子,他若是插手拦着,怕是反倒惹怒夫人。 因此,他也没有插手,任由夫人处置,打算等朝中事忙得差不多了,夫人气消了,他再让人将宠妾接回来,也算是全了夫人脸面。 将军府这边的情况,赵平摸得一清二楚,倒是方便了他行事。 崔令宜收到信,立马回信告诉赵平,让他快些将事情办妥,怕拖久了生变。 她的姨母这辈子也太惨了点,如果继续这样下去,崔令宜都担心沈春禾会跟自己一样,抑郁而终。 回了信后,崔令宜又立马过问崇县那边的安排情况。 “家主放心,一切都安排妥当,而且崇县县令贪污受贿一事,也查得差不多了,只等公主殿下过去,为崇县老百姓主持公道了。” 崔令宜点了点头,“如此一来,崇县这边怕是要坐不住了。” 崇县本就受灾严重,朝廷也一直有拨款赈灾,可灾情一直得不到缓解,若是县令贪污受贿,如今知道公主来赈灾,肯定生事。 想到这,她立马派春柳去萧云昭下榻地住所传话,让萧云昭接下来直接隐匿身份,跟着崔氏商行的商队进崇县,避免被人再次暗杀。 萧云昭得了崔令宜的信,这回也没有拒绝,直接让春柳带话回来,说让崔令宜看着安排。 转天,等萧云昭和裴砚声休息好了,崔令宜就立马给他们送去合适的衣服,公主的车驾也都直接留在当地。 萧云昭和崔令宜同坐一辆车前往崇县。 车上,崔令宜一边给萧云昭倒茶,一边致歉道:“殿下,接下来怕是要辛苦您几日。” 公主的马车是六驾车,自然要比崔氏商行准备的车驾要宽敞舒坦。 崔令宜出门,虽然马车特意改良过,适合长途跋涉,但从京中出发时就知道会和萧云昭同行,所以特意在车驾规格上避嫌,舒适度可以,但远不及公主的华丽。 萧云昭扫了一眼马车里边,道:“这样就挺不错了,能平安到达崇县是要紧事。” 在路上,总归要担心出什么岔子,到了地方,才能安心。 因着前面各种出岔子,耽误了赶路,接下来,都是天不亮就出发,天黑透了才休息,饶是精神不错的裴砚声,都觉得有些累。 只是看到崔令宜和萧云昭两个女子都没叫苦,他也不好说要多休息。 一行人披星戴月的赶路,倒是比原计划提前了一天多到崇县。 “既然提前到了,那不如咱们不急着现身,先查一下崇县的情况。” 萧云昭的提议,崔令宜也很认可,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然而,他们刚计划好,崇县县令竟然带人直接过来迎接,说是已经准备了饭菜,要替公主殿下接风洗尘,倒是打了个萧云昭和崔令宜一个措手不及。 萧云昭想了想,道:“说是接风洗尘,谁知道是不是鸿门宴,不如还是拒了算了。” 裴砚声却摇头,“他敢直接戳穿殿下身份,肯定是有备而来,若殿下不去,他肯定还会想别的法子,倒不如咱们也趁机探探他的虚实。” 萧云昭没有立马决定,而是看向崔令宜道:“你意下如何?” 崔令宜愣了一下,倒是没想到会问她的想法,她沉默片刻后,“不如就按照裴世子所说,你们先去赴约,我派人在外盯着,一旦出了什么事,我立马上门。” 萧云昭点头,“好,那就这么办。” 几人商定好对策后,裴砚声忍不住叮嘱崔令宜要小心。 崔令宜却道:“还是世子小心为妙,这顿饭,不一定是冲着公主殿下,说不定目的是你。” 萧云昭顿时好奇,忍不住问道:“此话怎讲?” “既然这个崇县县令能查到殿下是隐藏了身份,与商行的人同行,那势必也能查到和公主同行的人有谁,裴世子这么大一个活人,不可能查不到,一旦知道裴世子陪同殿下来崇县,他定是旁人的眼中钉。” 虽然外面传言圣人有意立公主为皇太女,可世人并不会认可公主有治世之才,但裴砚声的能力,却是有目共睹。 要坏萧云昭的事,那必定先拿捏住裴砚声。 这一场接风洗尘的宴席,必定不会轻巧。 第106章 美人计 崔令宜没有想到,崇县县令的打算跟她猜测无异,还真是打算对付裴砚声,并没有把萧云昭放在眼里。 “令宜,我在宴席上直接装醉,就被送了回来,可裴世子这么久了没出来,本宫担心出事,你去接他回来可好?” 崔令宜下意识就拒绝,“殿下直接派人去接不更好吗?” 萧云昭可是公主,以她的名义去找裴砚声效果更好。 然而,萧云昭叹息一声,“本宫是装醉回来的,这要是再去找世子,怕是容易露馅。” 崔令宜有些为难,“可我去找的话,也不是很方便。” 如果是萧云昭没回来,她可以冒充女官身份去接人,若是县令不放人,她还能动手,可现在裴砚声被扣下,且不说他那边是什么情况,崔令宜不知,更要紧的是,她怎么去接? 她本身和裴砚声也没什么关系。 萧云昭却突然笑道:“我倒是有个好主意,你直接冒充裴砚声的女人不就行了,家里人来找,县令还能强留他不成。” 崔令宜闻言,想都没想就拒绝道:“不可。” “你别急着拒绝,你先听我说,我和裴世子的身份在县令那边已经暴露无遗,但你还没在他那边露过面,你是崔氏商行东家这个身份,若是曝光了,本宫担心他们也会对你下手,不如你换个身份留在我和裴砚声身边。” 如果是裴砚声的女人,那她和萧云昭来往密切很正常,都是女人,自然有话题聊,至于和裴砚声在一块,那就更加正常。 崔令宜皱眉,没有出声。 这是让她装其他身份还好,可偏偏是装裴砚声的女人,一想到别人会用打量裴砚声女人的眼光看她,崔令宜就觉得浑身不自在。 “令宜,你可是曾说过,愿意为了本宫赴汤蹈火,怎么,你说话不算数了?还是说忘记自己说过的话了。” 为萧云昭赴汤蹈火这话,崔令宜自然记得,只是此一时彼一时,那会她需要萧云昭相信她能为之所用。 只是萧云昭现在都说出这话来,崔令宜要是再拒绝,且不说惹恼萧云昭,裴砚声接回来也确实不容拖延。 “好,我这就去接裴世子。” 和萧云昭分别后,崔令宜立马回去,让春兰和春杏开始为自己梳妆打扮。 春兰问道:“家主是要去哪里,见谁?” 去不同的地方,见不一样的人,场合不同,穿着打扮自然也有所区别。 崔令宜想都没想,就开口道:“怎么打扮好看就怎么来。” 既然要装裴砚声的女人,那外貌上就得有说服力,不然裴世子清风霁月,不近女色,突然冒出来一个他的女人还其貌不扬,谁信呢? 再者,裴砚声的身份可是威远侯府世子,做他的女人,肯定方方面面都不能差,脸得好看,穿着也得华贵,这才能跟他的身份匹配上。 春兰一听,立马道:“奴婢知道了,奴婢一定要会把家主打扮得让人过目不忘。” 以往崔令宜都不喜铺张,她妆奁里的珠宝首饰都没有用武之地,如今她提出这个需求来,丫鬟们更是求之不得。 春杏和春兰一个开箱挑衣服,一个则找首饰,恨不得把崔令宜打扮成世上最美的女子。 等崔令宜梳妆打扮好,再出现在大家跟前时,屋内的丫鬟眼睛都看直了。 桃花忍不住先道:“家主,您这是要去哪里?” 春柳也有同样的疑惑,就是上次去参加春日宴,崔令宜都十分低调,可眼下,华服美衣上身,精致的妆容,说是现在要进宫面圣都不为过。 崔令宜淡定地整了整衣服,道:“出门抢男人去。” 她装裴砚声的女人,跟崇县县令抢人,可不就是抢男人。 众人听得目瞪口呆。 萧云昭和崔令宜讨论的事情,丫鬟们并不知情,崔令宜也没打算细说,只是开口道:“裴世子被扣在县令府没回来,我上门去抢人。” 春柳一脸恍然大悟地样子,道:“那家主是以裴世子未过门的妻子去找他对吧。” 不然,也不用这么郑重的打扮。 崔令宜直接摇头,“未婚妻就算了,这个容易暴露。” 裴砚声的身份摆在那,他有没有未婚妻或者有没有订婚,京城的人几乎众所周知,要是装他未过门的妻子,崇县这边一打听就要露馅。 若是他的女人,这就不同了,毕竟没有谁规定他不娶妻就不能有女人,至于女人是谁,这就是床帏之事,外人如何得知。 “啊,是没有名份的女人吗?”春柳顿时有些不爽。 崔令宜倒也不在意这个了,反正是假的,开口道:“演戏罢了,别放心上。” 当即就挑了两个面生的丫鬟跟自己出门,春柳和桃花在外面露过太多次面,崔令宜怕有人认出她们俩,那她的身份也藏不住了。 桃花虽不能跟着出门,但没少为崔令宜准备各种药。 但崔令宜没敢带太多,只备了要紧的藏起来,然后再带了一颗信号弹,一旦她或者裴砚声遇到危险,她会扯开信号弹自救。 县衙内,觥筹交错,裴砚声一心想套县令的话,也就耐着性子坐着没走,只是县令狡猾得很,总是顾左右而言他。 得不到答案,裴砚声也懒得再虚以逶迤,直接开口道:“今日本世子乏了,先回去,你们自便。” 说着,起身就要走,不料,崇县县令汪泽立马出声:“世子既然乏了,不如在县衙歇下,下官这就吩咐人伺候世子。” 汪泽朝身边的丫鬟递了个眼色,两个年轻貌美的丫鬟立马上前要搀扶裴砚声。 裴砚声脑中突然想起崔令宜提醒他的那句话,让他小心,说崇县县令的接风洗尘宴,说不定目标不是公主而是他。 顿时警惕起来,直接扫了那俩丫鬟一眼,怒斥道:“滚一边去。” 俩丫鬟顿时吓得不轻,站在原地不敢动,汪泽眼底闪过一丝恼怒,但面上却笑着赔罪:“世子息怒,下官招待不周,还请见谅,世子不喜欢她们俩,下官立马换人。” 接着,立马又换了一批婢女上来,吩咐道:“你们今晚好生伺候世子。” 话音刚落,突然一道凌厉的女声响起,“妾身久等世子不归,原来是掉进温柔乡不肯回了?” 听到声音,裴砚声有些不敢置信地朝门口看过去,见到崔令宜的那瞬间,他双眼都亮了。 第107章 救世子 崔令宜一身华服,额间画着一朵牡丹花钿,雍容华贵,从门口款款而来,裴砚声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在场的宾客不认识崔令宜,可听到她说的话,下意识看向裴砚声,觉得两人肯定关系匪浅。 事实上,裴砚声的反应也印证了他们的猜测,裴砚声两眼紧盯着崔令宜,生怕下一秒就不见了人。 汪泽见状,忍不住叫来下人,问道:“这女子是谁,你们谁放她进来的?” 下人立马回话道:“她说是裴世子的房内人,见世子一直没回来,就上门来找世子了。” 汪泽有些动怒,皱眉道:“不知道今日本官有要事安排吗?她说是世子的人就是呀,你们为何不将人拦在外头。” 就他所知,裴砚声没有娶妻,也不曾纳妾,这房内人他不认,谁能奈何得了? 可要是这女人坏了他的好事,往后想再拿捏裴砚声就难了。 然而,下人却开口道:“大人,奴才们也想拦,可她拿出了威远侯府的令牌,说若是不放她进来,那就是对威远侯府不敬。” 崔令宜拿的侯府令牌,正是出发前,裴砚声担心她的安危送给她的,崔令宜也庆幸当时接了,今天正好派上用场。 汪泽没有说话,而是看向崔令宜,如此貌美的女子,说她是裴砚声的女人,倒也不像是假的,尤其裴砚声看向那女子的眼神,是骗不了人的。 在场的人都看着裴砚声,可裴砚声眼里好像只有崔令宜一人。 他目光落在崔令宜身上,就没有挪开过。 等崔令宜走近,直接揽住他的胳膊,裴砚声的嘴角都是忍不住的上扬。 裴砚声猜着是自己没回去,萧云昭怕他出事,这才让崔令宜上门找他。 虽然是做戏,但裴砚声看着难得对他亲近的崔令宜此时贴在自己身侧,内心很是愉悦。 裴砚声握住崔令宜的手,柔声道:“你怎么来了,我说过会回去的,等急了?” 崔令宜直接甩开裴砚声的手,一脸愤怒,然后指着汪泽安排的那群丫鬟道:“妾身要是不来,你是不是就打算让这些漂亮的妹妹伺候你,是也不是?” 裴砚声连连摇头否认,“怎么会,在本世子眼中,她们就是一群庸脂俗粉,连你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 两人当众打情骂俏,但汪泽还是忍不住上前打断,“世子,这位是?” 显然,还是对崔令宜的身份存疑。 裴砚声直接暼了汪泽一眼,冷声道:“汪大人莫不是没长眼?” 不等汪泽开口,崔令宜像是找到出气口,不满道:“你就是崇县县令汪大人?就是你一直往世子身边塞人,不让他回家的?” 汪泽看着气势汹汹很是愤怒的崔令宜,不像是演的,连赔笑道:“夫人恕罪,都是下官的错,下官是粗人,怕照顾不周,这才想着让细心的婢女来伺候世子,绝无别的意思。” “不用找人伺候了,我接世子回去。” 说着,崔令宜上前揽着裴砚声准备往外走,汪泽却突然拦住,道:“既然夫人也来了,不如陪世子喝几杯再走,今晚下官怎么劝世子,他也不肯喝酒,想来这顿饭吃得也不尽兴。” 汪泽有心灌裴砚声的酒,奈何裴砚声是滴酒不沾,如今崔令宜来了,汪泽自然不可能放过机会。 崔令宜闻言,看了一眼裴砚声,道:“世子今晚真的答应我没喝酒?” 明知是“鸿门宴”,裴砚声自然不会喝酒,崔令宜趁机给他找补一下。 裴砚声反应倒是很快,直接道:“出门前可是答应你了,绝不沾酒,倒是让汪大人误会,还以为本世子对他有意见呢。” 汪泽一听这话,立马出声道:“下官不敢,现在既然夫人在,还请世子给下官几分薄面,喝几杯酒。” 非要让裴砚声喝酒,崔令宜想着这酒肯定有点问题,不然怎会这么坚持,她给裴砚声递了一个眼色,示意他不要喝。 裴砚声刚想开口说话,整个人突然有些燥热,这种感觉他并不陌生,他下意识伸手将崔令宜揽入怀中。 崔令宜还以为裴砚声要拿她挡酒,刚准备说话,却听得裴砚声在她耳边小声道:“我好像被算计了。” 他全程没喝酒,连茶水也没碰,就是象征性了吃点几口菜,而且还是悄悄试过毒的。 什么时候中招的,他都不知道。 崔令宜有些庆幸自己来的是时候,不然,裴砚声接下来肯定会被崇县县令安排的女子伺候到床上去,到时候会发生什么,就不得而知,但县令肯定因此达成他拿捏裴砚声的目的。 崔令宜回抱住裴砚声的腰,然后直接对汪泽道:“汪大人,不好意思,我和世子还是先回去,往后有机会再与大人喝酒。” 说着,崔令宜准备带着裴砚声离开,然而,汪泽发现了裴砚声的异样,当即拦下道:“夫人莫急,下官瞧着世子像是累了,不如在府中歇下。” 汪泽说完这话,很快就有仆从围过来,大有一副不听从安排,不会放人走的架势。 崔令宜看了一眼神智有些不清醒地裴砚声,果断妥协,道:“那就有劳汪大人安排房间,看世子这样,确实需要先好好休息一下。” 如果裴砚声是清醒的,崔令宜自然也不怕汪泽拦着,两人直接动手都不在怕的,可裴砚声被算计,崔令宜也不能不管他,只能先留下,等她给裴砚声解了迷药再另做安排。 汪泽吩咐下人直接把裴砚声和崔令宜送到房间后,崔令宜赶紧把门关上。 “世子,你怎么样了?” 崔令宜话音未落,两眼通红的裴砚声一把将她拽入怀中。 这一回,崔令宜想都没想,直接用力将裴砚声推开。 “世子,你忍忍,我很快就会给你解毒。” 清心丸是桃花做的,对各种迷情药有解毒功效,崔令宜快速将荷包里带着的清心丸拿出来,然后放到裴砚声鼻子旁,让他闻清心丸来解毒。 只是崔令宜这才刚凑近,已经没了理智的裴砚声直接将崔令宜扑倒在床。 第108 将计就计了 崔令宜被扑倒后,手里的清心丸也跟着掉了,她一边挣扎,一边冲裴砚声喊话,“裴砚声,你清醒点!” 这要是为了接裴砚声回去,还得把自己再搭进去一回,崔令宜可不愿意。 可裴砚声哪里还能听进去崔令宜的话,整个人已经没了理智,只是本能地靠近崔令宜,想要再把她抱得更紧一些。 崔令宜见状,只得趁裴砚声想亲她的时候,直接张嘴狠狠咬了一口他的脖子,裴砚声吃痛,短暂地清醒了片刻。 裴砚声看着身下的崔令宜,见她嘴上还沾了血,连上手擦了擦她唇上的血,问道:“你……你这是怎么受伤了?” 崔令宜见裴砚声清醒了,第一时间将他推开,然后扯开裴砚的腰带。 裴砚声顿时脸颊一热,问道:“你这是要做什么?” 就算是做戏,也用不着真的宽衣解带,尤其他现在还被算计,他不一定能控制住自己。 这会他浑身像是着火了一般,再看崔令宜,只觉她越发的好看,让他忍不住想要亲近,可仅存地理智让他不敢对崔令宜做什么。 崔令宜拿过腰带,开口道:“世子,得罪了。” 说着,一把将裴砚声的手摁到头顶,然后用他的腰带将他的手绑住。 接着再从荷包里掏出一颗清心丸塞进裴砚声的嘴中,才出声道:“这是解药,世子快些吃了。” 是药三分毒,崔令宜原本想着桃花做的这个清心丸不吃下去也有清心解毒的效果,可又怕裴砚声再次失控,为了安全起见,还是选择药效更快发挥的法子,让裴砚声直接吞服。 崔令宜刚做完,裴砚声体内的迷情香再次起了药效,整个人十分难受地在床上挣扎翻滚。 崔令宜不忍心裴砚声这么痛苦,想了想,再次从身上找出一包迷药粉末,然后直接朝裴砚声洒了一点,想着先把他迷晕也好。 迷药的效果很不错,洒完后,裴砚声的动作很快就变慢了,没一会,他就彻底不动,昏了过去。 崔令宜十分满意,又赶紧找到之前掉落的清心丸,然后拿着放在裴砚声的鼻子旁边,想着让他快些把迷情香的药效给解了,不然生怕他出什么意外。 而就在这个时候,外面突然有人敲门,“世子,今日席面混进来不干净的东西,世子可有事,奴婢请了大夫过来,要不要给世子把个平安脉?” 崔令宜闻言,这怕是把平安脉是假,确认裴砚声是否中招才是真吧? 至于为何要确认,崔令宜有些不确定,现在她在房间,他们难不成还不死心? 外面的人没听到回应,再次敲门道:“世子,奴婢带大夫过来了,可要进屋给世子瞧瞧?” 崔令宜立马从桌上拿了一个茶杯,狠狠砸向门口,然后故意学裴砚声的说话声,怒声道:“滚!” 接着,崔令宜又故意发出娇喘声,道:“世子,你轻点,把妾身给弄疼了。” 为了不让外面的人发现端倪,崔令宜又赶紧将屋内的烛火熄灭,这样外面的人看不见里边的动静。 说这话的功夫,抬脚踹了踹床,外面的人听到里边的动静,连出声道:“既然世子无碍,那奴婢不打扰世子休息了,先行告退。” 不过此时的外头,汪泽带着另外几个下属站在门外。 汪泽吩咐丫鬟下去后,冲旁边的人扬了扬手,示意他们快些行动。 既然裴砚声现在迷情香发作,两人在床上肯定正是忙得不可开交的时候,那他还是有机会达成自己的目的。 崔令宜也很好奇汪泽到底还想做什么,丫鬟的试探,不可能只想确认裴砚声的状态。 心底正想着,突然就看到门口缝隙处伸进来一根管子,崔令宜当即就意识到对方想用迷药迷倒她和裴砚声,立马放下帐幔,确保裴砚声不会再闻到迷药。 接着,她用帕子捂住自己的口鼻,然后把桃花给她准备的“三步倒”放进荷包,然后再把荷包打开悬挂在门头上,只要门打开,药粉肯定会洒向进屋的人,到时候,谁迷倒谁还不一定。 做好这些后,崔令宜又继续出声,让外面的人误会她和裴砚声还没结束。 不过崔令宜也没坚持很久,毕竟她得装作自己被外面的人算计,已经中药。 但崔令宜并没有坐以待毙,而是慢慢挪步到门口,一手用帕子捂着自己的口鼻,一手高高举起另外一半三步倒的迷药,打算双管齐下,让进来的人全都中招。 没一会,屋内没声音了,汪泽和两个属下在外头听了许久,确定没动静后,汪泽才低声道:“开门进去瞧瞧。” 迷倒了裴砚声,才能将他送到早就准备好的床榻上,等裴砚声醒来,一切没有转圜的余地了,汪泽才好跟裴砚声谈条件。 门慢慢打开,崔令宜一颗心崩得可紧了,见外面的人也没有点灯,她顿时松了一口气,她现在已经习惯了黑暗,这会能看到外面人进来。 汪泽跟在两个属下后面,门彻底打开,门头上的荷包掉落,荷包里里的药粉也跟着洒落。 紧接着,崔令宜又朝他们仨洒了药粉,汪泽和两个属下就感觉突然一阵东西拂过,三人还没反应过来,只觉身体顿时发软,身子控制不住的往下倒。 崔令宜见三人晕倒后,立马将人拖了进来,然后直接反锁门,再快速地把三人腰带全都解下来,再打结连到一块,将三人团团捆住。 接着,又把三人的鞋袜脱了,将袜子塞到他们的嘴中,避免回头突然醒过来喊人。 做好这些后,崔令宜快速回到床上,然后取下自己的发簪,给裴砚声的肩膀直接戳了一下,都见血了。 这个时候,崔令宜也顾不得会不会让裴砚声受伤,她得立马让他快些醒过来,放血是最快的法子了。 裴砚声很快悠悠转醒,突然发现室内一片漆黑,自己手还被绑住动不了,心下一紧,出声道:“谁!” 崔令宜立马上手捂住裴砚声的嘴巴,凑到裴砚声耳边,低声道:“世子,是我。” 第109章 狠狠亲几下 温热的呼气扑到裴砚声的耳上,让裴砚声忍不住晃神。 崔令宜没有急着松开手,继续开口道:“世子,外面的人被我药倒绑了,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药效可退了?” 裴砚声动了动,只觉脖子和胸口处都有些疼,其他倒是没什么异样,之前的燥热已经没了。 他开口道:“你帮我把绳子解开,我没事了。” “好。” 崔令宜立马去给裴砚声解绳子,只是没有点灯,屋内漆黑一片,她双手在裴砚声手上摸来摸去,弄得裴砚声都有些心猿意马起来。 裴砚声忍不住开口道:“还是把灯点着吧。” “行。”崔令宜下床去点灯。 火折子随身带着的,很快就将灯点亮,裴砚声扫视一圈,就看到地上被绑的汪泽和他的下属,这绑法,和绑他的双手差不多。 再低头,裴砚声就看到胸口处的伤口。 他下意识看向崔令宜,问道:“刚才我是不是吓到你了。” 手被绑之前,裴砚声还是有些记忆,崔令宜解了他的腰带,当时胸口处都还没伤口。 大概是后面他失控,崔令宜忍不住对他动手吧。 崔令宜沉默了片刻才反应过来裴砚声的意思,连解释道:“世子,刚才你吸了迷药晕过去了,我为了让你快点醒来,不得不给放血,还请世子见谅。” 裴砚声摇头,“无妨,事急从权。” 崔令宜就着烛光,再次过来给裴砚声解绑。 裴砚声的视线就一直落在崔令宜的脸上,看着她低头专注的样子,目光越发柔和。 崔令宜把裴砚声的双手解绑后,将腰带放一旁,然后开口道:“好了。” 没有听到回应,崔令宜有些诧异,她下意识看向裴砚声,而裴砚声正好看着她,四目相对,裴砚声的视线就一直盯着崔令宜看,似乎都没发现有什么不对。 崔令宜被裴砚声看得都有些不自在了,摸了摸自己的脸,问道:“世子怎么这么看着我,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听得这话,裴砚声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挪开视线,从床上坐起来,故作镇定,转移话题道:“你把他们几个绑了,可打算要做什么?” 提到汪泽几个,崔令宜忍不住皱眉,“咱们刚到,汪县令就迫不及待对世子下手,可见崇县这地方有见不得人的东西,不如咱们夜探府衙,好好查一下他的底,看看有没有什么账簿册子之类的。” 崔令宜是商户出身,下意识就想查账本,或者是汪泽为官这么些年的人情往来,官员一般有问题,多半是贪污受贿,若有账簿,问题一览无余。 裴砚声点了点头,道:“行,咱们速战速决。” 他立马从床上下来,准备去系腰带,只是这一动,带动胸口的伤,让他忍不住皱了皱眉。 他胸口的伤不大,但崔令宜的簪子有些锋利,扎得有些深,而且还一直流血,裴砚声想了想,问道:“你身上可有止血的药?” 崔令宜连看向裴砚声的胸口,这才发现他的衣服都已经被血浸湿了,有些尴尬道:“世子,我有药的,你快坐下,我给你包扎一下伤口。” 说着,崔令宜从身上拿出金疮药,见裴砚声还站着,立马拽他坐在床边,然后直接上手准备去扒他的衣服。 裴砚声见状,立马出声道:“我自己来就行。” 直接从崔令宜手中拿过药,再侧过身解开衣服,准备自己上药。 只是他视线有限,上药的时候,只能凭感觉洒药,连着两次都没洒到对应的位置,崔令宜看不过去,直接开口道:“世子,还是我帮你吧,你一个大男人,还怕我看你不成。” 说完,崔令宜下意识说道:“又不是没见过,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话音未落,崔令宜才反应过来自己说错了话,立马找补道:“就……就是上次春日宴你自己扒的衣服,我就看了一眼,没看很多。” 越是解释,崔令宜越是不好意思,脑中闪现裴砚声赤裸着上身的画面,脸瞬间滚烫,红成一片。 反倒是裴砚声神色淡定,看着崔令宜道:“你怎么脸红成这样,那日咱们到底发生了什么?” 崔令宜都不敢看裴砚声,故作平静道:“能发生什么,之前不是跟世子说过么,没发生什么。” 不想让裴砚声追问,崔令宜又故意转移话题,“世子,你别动,我给你上药,咱们得快点弄好,再抓紧时间去找东西。” 裴砚声到底很配合,没有再问,只是等崔令宜给他上好药,刚准备帮他把衣服整理好,裴砚声却突然将崔令宜拽入怀中,然后捏着她的下巴道:“崔娘子要不要再好好想想,春日宴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崔令宜瞪大着双眼,眼底闪过一丝惊慌,想着难不成裴砚声又发现了什么? 不等她想好怎么说,裴砚声突然拿起她的手,放到自己胸口另一边,道:“这个地方,已经被你咬过两口了,你真的没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崔令宜连开口辩解,“世子,这不怪我,两次都是你被算计,想对我用强,我无奈之下不得已反击,您要是一直耿耿于怀,那你咬回来好了。” 说完,崔令宜闭着眼,直接把自己的脖颈凑到裴砚声跟前,想着上次裴砚声就没当回事,这一次,他总不能真的跟她计较吧。 谁料,裴砚声竟然真的低头就在崔令宜脖颈处咬了一口,疼得她痛哼一声,忍不住控诉道:“世子,你也太小气了吧。” 竟然真的跟她计较这事。 然而,裴砚声的动作却远不止这些,他咬了一口崔令宜后,道:“今日被算计,倒是让我想起不少上次的事情来。你需要我帮你回忆一下吗?” 崔令宜脑子顿时一片空白,当场愣住。 裴砚声这是记起来了? 可崔令宜还死不死心,继续嘴硬道:“世子,上次都没发生什么事,要怎么回忆?” 话音未落,裴砚声突然扣住崔令宜的后脑勺,直接吻上了崔令宜唇,然后带着几分惩罚的意味,加重了力道,狠狠亲了几下后,道:“真的没记起来?” 第 110章 她只想逃 崔令宜整个人都懵了,愣愣地看着裴砚声,也不敢回话,但脸却更加红温。 裴砚声见崔令宜没说话,心下有些懊悔,想着刚才的举措确实有些孟浪了。 只是一想到崔令宜骗了自己这么久,他又觉得自己对崔令宜是够宽容了。 但裴砚声到底不敢再继续,怕把崔令宜给惹怒,彻底将她推远。 不过,他也不甘心被崔令宜玩弄于股掌之间这么久。 目光落在崔令宜脸上,抬手擦了擦崔令宜唇上晕开的口脂,开口道:“你这张嘴,谎话连篇,你要是再不跟我说实话,那我有的是法子让你好好说。” 说着,人再次逼近,似乎又想再来一次。 裴砚声本意是吓唬一下崔令宜,好让她全都坦白,只是低头看着崔令宜朱唇微启,脸颊绯红,他忍不住再次将崔令宜揽入怀中。 梦中的场景越发清晰,确定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后,裴砚声再看崔令宜,心底压抑的情愫拼命涌动。 崔令宜立马双手挡在裴砚声胸前,咬牙道:“世子非得在这个时候逼问我吗?” 她哪里敢在这个时候跟裴砚声坦白,只想能拖一会是一会。 崔令宜有些慌乱的四处看,当目光落在门口处绑着还昏迷不醒的几人,顿时有了计策。 “世子,眼下要紧的不是咱们俩的事,而是崇县赈灾及官员问题。” 外面还绑着三个人,虽然崔令宜用药不少,但也怕出什么岔子,万一他们提前醒来,那她刚才一番筹谋就白搭了。 裴砚声顺着崔令宜的视线,看了汪泽那伙人,点头道:“好,今天我先放过你,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好好想想该怎么跟我说。” 原本裴砚声再次被人算计,心中很是愤懑,可他也没料到再次经历被人下了春药后,反倒是让他想起了春日宴那天的事。 梦成了现实,裴砚声有庆幸,但也有不爽。 他没有想到自己多次追问,崔令宜竟然都矢口否认。 难不成他就那么差劲,让崔令宜真的唯恐避之不及? 但这一回,他已经全然想起来了,也不怕再被崔令宜糊弄。 两人从床上下来后,裴砚声踢了一脚汪泽,然后直接把帐幔撕扯下来,重新给汪泽他们绑了一圈后,才放下心来。 两人小心翼翼从房间出来后,直奔汪泽的书房,裴砚声走在前面,崔令宜紧随其后。 裴砚声一边打量四周环境,一边看地图给崔令宜带路。 地图是来之前,裴砚声事先让人查了一下崇县的情况,他跟崔令宜一样,也猜测崇县县令有贪污受贿,来之前就想着到时候找机会探一下县令的情况。 只是裴砚声没料到汪泽比他预料中胆子要大许多,他和萧云昭刚到,汪泽就敢算计他们,确切的说,是算计裴砚声。 看了一眼地图,该拐弯了,裴砚声连提醒崔令宜,“走,这边。” 崔令宜点头,刚抬脚准备跟上,结果裴砚声突然一把将她抱入旁边的假山山洞内,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把崔令宜吓了一跳,张嘴就差点叫出声来。 裴砚声眼疾手快,直接伸手捂住崔令宜的嘴,然后朝她摇头。 崔令宜见状,十分配合地没有动,靠在裴砚声胸口,任由他抱着自己。 山洞外,听到有脚步声和说话声。 听到声音,裴砚声往里山洞内挪了挪,整个人直接压在崔令宜身上,崔令宜也不敢动,竖着耳朵听外面的动静。 “少夫人也是可怜,少爷刚走一个月,她就被大人送去从京中来的大官床上,少爷泉下有知,怕是要气得变恶鬼。” “刘麻子,你怎么这么多废话,咱们做奴才的,还能管到主子头上不成。” “我这不是替少爷和少夫人抱不平嘛,少爷在世时,对下人就不错,少夫人更不必说,老爷这么做,也不怕遭天谴。” “你真是越说越胆大了,赶紧闭上你的嘴,趁着少夫人这会被迷晕了,咱们把人快些送过去。要是办砸了差事,你我小命都不保了。” 崔令宜听到刚才两人的对话,整个人都惊呆了。 京中的大官是指裴砚声吧? 汪泽这是打算把他守寡的儿媳妇往裴砚声的床上送? 崔令宜下意识看向裴砚声,两人本身靠得极近,这一抬头,两人的呼吸都快交缠在一块了。 如此暧昧的氛围,崔令宜连下意识想推开裴砚声。 心底这么想着,手也先一步动了,裴砚声没料到崔令宜会突然推他,一个不留神,往后踉跄了几步,脚踢到山洞的石头,差点摔倒在地。 可也因着这一动作,石头撞击山东的声音,让外面的人顿时神色紧张。 “谁!” 崔令宜闻言,吓了一跳,从洞口看到外面的人似乎朝这边看过来,连忙把裴砚声往自己这边拽,两人紧紧贴在洞中内壁。 就在两人想着万一被发现,是要灭口还是强绑的时候,外面人又说话了。 “你别疑神疑鬼了,今日府里有贵客在,谁敢在外面瞎晃悠,咱们快点走吧。” 说着,两人抬着昏迷的女人,赶紧离开。 只是刚被吓过的崔令宜,依旧和裴砚声紧紧挨着,没有动,但很快察觉到头顶的目光,她抬头看向裴砚声。 裴砚声看着崔令宜,目光柔和专注,崔令宜觉得很是不自在,连开口道:“世子,他们走了,咱们也赶紧走吧。” 说着,不等裴砚声反应,立马推开他,从假山洞内走出来。 裴砚声看出崔令宜在躲自己,忍不住道:“你不必这么怕我,难不成还能把你吃了不成。” 崔令宜嘴上说道:“那能呢,世子风光霁月,怎会跟我一般计较。” 心底却想着,你最好无视我,我一个女人都不在意丢了清白一事,你一个大男人要是计较也就太离谱了。 裴砚声虽然很想跟崔令宜细细算账,但也深知眼下不合时宜,开口道:“行了,你也别吹捧我,等崇县这边的事办完后再说。” 崔令宜默默点了点头,想着再怎么说,她和裴砚声最好的结果也是各自安好。 但她深知裴砚声肯定不会答应,暗想着,大不了到时候跟萧云昭商量,她先离开京城回江南待个三五年,她就不信裴砚声还能为了她跑去江南抓她不成。 第111章 共同御敌 崔令宜一直觉得裴砚声不肯放下她,并非是喜欢她,大概是因为天之骄子受不了被她无视忽略。 满京城都想嫁的郎君,突然有天在崔令宜这边碰壁了,裴砚声估摸着是被崔令宜刺激到,所以才对她穷追不舍。 只是怎么平稳的躲开裴砚声,倒是让崔令宜一时头疼,两人身份和门第悬殊大,若裴砚声真的跟她计较,她背靠崔家也未必是裴砚声的对手。 崔令宜心底想着裴砚声已经想起春日宴发生的事,也没留意走在前面的裴砚声突然站住脚,整个人直接撞上裴砚声的后背,疼得眼泪差点都出来。 裴砚声转过头,问道:“刚才走神了?” 崔令宜连连摆手,敷衍道:“不是,是你突然站住脚,我没反应过来。” 裴砚声倒也没怀疑崔令宜说的,出声提醒道:“咱们小心些,时不时有下人路过,别被他们碰到。” 虽然裴砚声也不怕被府衙里的下人碰见,但能少一事就少一事。 接下来,崔令宜专心跟在裴砚声身后,也不再想其他事。 两人找了将近两炷香的时间,才算是找到了汪泽的书房。 书房不大,里边看着也很简朴,办公的长桌都有些掉漆了,放眼望过去,看不到任何值钱的东西,倒是处处都是岁月的痕迹。 崔令宜忍不住想着,难不成汪泽还真是一个清官?难不成是她误会对方了。 但裴砚声却开口道:“这里说不定还有暗阁或者暗室,咱们找找。” 就汪泽敢在接风宴上对自己下手,裴砚声就笃定他不是什么好人。 崔令宜想了想,也觉得挺有道理,两人就开始是四处到处找,只是找了一圈,也没看到什么异常。 崔令宜忍不住皱眉想了想,不大的地方,若真有暗室或者暗阁,那隐藏的开关肯定是不起眼,容易让人忽视的。 她环顾四周,最终视线落在椅子背后的一幅画上,这幅画不是固定在墙上的,下面似乎还能掀开,而且下面的卷轴看着颜色跟上面的明显不同。 崔令宜走上前掀开画轴,果然后面就有一个嵌在墙上的机关样子,她连提醒裴砚声,“世子,这里有东西,你快过来。” 裴砚声走过来,朝崔令宜点头道:“估摸着就是汪泽的秘密,打开看看。” 崔令宜伸手按下按键,墙果然开始移动,一扇只能容下一个人的门出现在他们跟前,而门后,别有洞天。 里边有一个密室,密室内,博古架上摆满了各种奇珍异宝,而地上的箱子内,更是摆满了金银珠宝。 看着里边如此多的宝物和钱财,崔令宜忍不住咬牙道:“崇县老百姓饿得吃不上饭,这县令书房内的密室,却藏着如此多的金银珠宝,他真是枉为父母官了。” 裴砚声皱眉道:“咱们再继续找一下,看看能不能找到账簿之类的,他搜刮了这么多东西,指不定就记在册子上了。” 崔令宜点头,两人再次在密室内开始寻找。 这一回,倒是顺利,没一会,裴砚声就在一个半人高的花瓶内发现了三本账簿,里边记录的都是汪泽上任崇县后收到的各种礼品清单,送礼人是谁,送的东西又是什么。 裴砚声赶紧把这些罪证拿好,然后开口道:“有了这些,对付汪泽够了,咱们快点离开。” 汪泽被绑,说不定很快就被下人发现异常,两人得速速离开,怕惊动汪泽的人。 既然汪泽敢算计朝廷命官,要是被他发现他们手中有他的把柄,汪泽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事实上,裴砚声的担忧也不是没有道理,汪泽那边被绑后,下人发现他不见了,开始四处寻找,找到汪泽后,立马给他解绑,并请来大夫给他解开迷药。 汪泽发现自己算计裴砚声不成,反倒被绑了,顿感不妙,立马吩咐府兵寻找裴砚声和崔令宜的下落,打算直接下狠手。 两人从密室出来后,立马离开书房,只是刚离开不久,却看到府衙内四处都举着火把,然后听到汪泽的声音响起:“府内有刺客,一男一女,抓到后格杀勿论。” 崔令宜和裴砚声下意识看向对方,心下都忍不住冒出同样的疑惑来,汪泽口中一男一女的刺客,说的不会是他们俩吧。 正想着,汪泽再次开口,“这两人不仅冒充从京中来的世子和世子的女人,在我们县令骗吃骗喝不说,竟然还想刺杀本官,今日谁拿下他们的人头,本官重赏。” 听到这,崔令宜问裴砚声道:“世子,怎么办,咱们被汪泽当成刺客处理,要出去怕是不容易。” 话音刚落,裴砚声牵着崔令宜的手,竟然直接往火把的方向走去。 崔令宜心下虽然不解,但也没有反抗,十分顺从地跟着裴砚声抬脚就走。 “汪大人翻脸不认人的本事,倒是让本世子刮目相看了。” 裴砚声一出声,汪泽看到裴砚声和崔令宜后,下意识往后退了退,然后吩咐道:“还不赶紧将他们拿下!” 裴砚声直接将崔令宜挡在身后,冷声道:“汪泽,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谋杀朝廷命官。” 汪泽故作镇定道:“朝廷命官?本官可不曾见到,倒是你们两个刺客,不仅敢对本官下手,还想冒充世子身份,真是活腻了。” 说着,看向府兵,高喊道:“你们还愣着做什么,动手呀。” 那些府兵当即就围上来,竟然半点迟疑都没有,崔令宜见状,立马从怀中掏出事先准备好的信号弹扯开,高声道:“你们若是敢伤我们分毫,明年的今日,便是你们的忌日。” 汪泽看到信号弹,大惊,立马道:“给我杀无赦,不要留活口。” 裴砚声抽出剑,将崔令宜护在身后,提醒道:“你小心,不要冒险,我会保护你。” 崔令宜却道:“世子,你也小心。” 两人非常有默契地背靠背站着,裴砚声手持长剑,崔令宜则抽出长鞭,防备地看着那些府兵。 第112章 男女有别 府兵靠近,但没有立马对裴砚声和崔令宜动手。 这些人虽然听从汪泽的命令,但也知道眼前这两人并非真的是骗子,更不可能是刺客。 只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们要是不灭口,接下来死的就是他们了。 裴砚声注意到这些人眼底的些许犹豫,立马出声,“你们可要想好了,一旦跟汪泽狼狈为奸,对本世子动手,便是与朝廷为敌,那你们就是逆贼,这可是诛灭九族之罪。” 那些府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越发犹豫不决。 自己死了也就罢了,可要是拖累家人,他们哪里舍得。 汪泽当即高喊道:“你才是大逆不道吧,冒充世子,绑架谋害本官,今日把你杀了,谁还能说本官的不是!” 崔令宜都被汪泽的想法给无语到,忍不住出声,“你说世子是假的便是假的?裴世子可是跟随公主殿下前来崇县赈灾,他若有个三长两短,你也别想好活。” 不话音未落,那汪泽大笑道,“当本官是三岁小儿么,会犯如此大错!崇县重灾,暴民多,不堪受饿,群情激奋下把前来赈灾的世子杀了,明儿一早,本官便去给公主殿下负荆请罪,到时候戴罪缉拿凶犯,再求公主殿下从轻处罚,如何不能好活呢!” 汪泽是打定主意把裴砚声灭了,到时候公主一介女流能成什么事? 公主来崇县赈灾,不过也是走个过场,刷刷名望,没了裴砚声帮忙,她想做什么只能依靠他这个崇县县令,到时候说不定还能立个功。 汪泽的打算,就差直说,裴砚声和崔令宜满腔愤怒。 搜刮民脂民膏不说,还妄想让可怜的灾民背锅,畜牲不如。 这一回,裴砚声再也忍不住,道:“汪泽,本世子给你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你若是敢作敢当,能承认自己犯的错,本世子可留你全尸,不祸及家人,不然,你犯下如此大罪,定会判你个满门抄斩。” “本官何错之有,若真有错,就错在没有在饭菜里下毒,应该直接将你毒死,一了百了。” 事到如今,汪泽可没有悔过之意。 裴砚声见状,也懒得再跟汪泽掰扯,直接出声道:“出来,好好收拾一下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 汪泽听得裴砚声这话,心头当即一紧,有些慌乱的看向四周,发现没人后,又忍不住嘚瑟:“世子在吓唬谁呢?” 汪泽现在是装都不装了,又十分嚣张开口“有本事你就叫人来抓我呀,我倒要看看在县衙内,谁敢动本官!” 裴砚声面带冷意, 没有理睬汪泽,而是护着崔令宜往旁边站着,紧接着,突然从天而降几十个蒙面黑衣人。 看到黑衣人,汪泽脸都黑了,他明明让人查过,裴砚声进崇县地时候,可没有带护卫的,这些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崔令宜倒是满脸淡定,想着裴砚声作为大魏的权臣首辅,怎么可能会让自己以身犯险,有人暗中保护他,实属正常。 这些黑衣人自然也不是普通护卫,而是裴砚声的暗卫,没有他出声,暗卫也不会出现在众人跟前。 汪泽第一反应就是跑,不过跑之前,还不忘吩咐府兵道:“你们赶紧把刺客的同伙都拿下,本官重赏。” 一边说,一边往后退,打算趁机跑路。 裴砚声抬手,直接将手中的剑朝汪泽扔过去,剑从汪泽的后背捅过去,汪泽当即倒地。 “来人,将他绑了扔进大牢。” 蒙面黑衣人速速上前,直接把还想着挣扎逃跑的汪泽捆成了粽子带走。 那些府兵一看汪泽当场被重伤捉拿,哪里还敢对裴砚声动手,纷纷放下武器,跪在地上求饶。 “求世子饶命,小的也是被逼的。” “我上有老,下有小,求世子宽宏大量,饶小的一命。 …… 你一言我一语,裴砚声听得直皱眉,冲黑衣人道:“将他们也都绑了扔大牢里,坦白从宽,若能戴罪立功,那就将功折罪。” 那些个府兵立马出声道:“小的知道汪县令收了多少贿赂。” “小的也知道汪县令这次赈灾贪腐了多少赈灾银。” 裴砚声手一挥,出声道:“每个人供述的证词记得签字画押。” 黑衣人很快将人都绑了带走,没了外人在后,崔令宜忍不住问道:“世子,你今天是早有准备吧?” 那是不是意味着就算她不来,汪泽的算计最终也不会成功。 裴砚声点头,“他宴请我和殿下,明摆着就不怀好意,我自然不会毫无准备就来。” 崔令宜眉头微皱,道:“那殿下也知道你早有准备?” 今晚要不是萧云昭昭她,说担心裴砚声有危险,非让她来接人不可,崔令宜是没打算来找裴砚声的。 裴砚声刚准备开口,但看她神色有些不对,斟酌着开口道:“我没有跟殿下说我的安排,她大概也不知道我有准备吧。” 崔令宜听到这话,脸色稍微好看了许多,点头道:“殿下担心你的安危。” 裴砚声闻言,大概也猜到崔令宜来这边找他是因为萧云昭的缘故,开口道:“好了,我也没事了,咱们赶紧回去吧。” 说着,上手就牵住崔令宜的手,崔令宜当场愣住,然后下意识想抽出手来,裴砚声却依旧紧紧握住不放,一脸不解地看着崔令宜道:“怎么了?” 崔令宜目光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不自在地说道:“世子,咱们男女有别,你还是松开我的手吧。” “男女有别?”裴砚声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话,忍不住咬牙道:“崔令宜,难不成你睡了本世子,还想跟我划清界限不成?” 不等崔令宜回话,裴砚声再次开口,“上辈子你就是我明媒正娶的夫人,这辈子,你我也有了夫妻之实,你还跟我说什么男女有别。” 裴砚声心想,要不是现在他们在崇县,就该赶紧准备成亲事宜了。 裴砚声越说越生气,抓着崔令宜的手都忍不住用力了好几分。 崔令宜有些吃痛,忍不住出声道:“世子,你抓疼我了。” 看着崔令宜一脸委屈,裴砚声没有再用力,不过,却不肯松开崔令宜的手腕。 第113章 她才不要乖 裴砚声不肯松手,崔令宜也没有强求,免得把裴砚声惹怒了,更不好善后。 而裴砚声见崔令宜妥协,脸色倒是好了几分,还十分温柔地揉了揉崔令宜的手腕,开口道:“你乖一点。” 崔令宜没有回话,心想,她才不要乖。 太乖了,就容易被拿捏。 裴砚声见崔令宜低着头,看上去似乎很不开心的样子,开口道:“你放心,这辈子,我不会辜负你,等回了京城,我就去找圣人给你我赐婚,谁也别想欺负你。” 上辈子两人成亲时门不当户不对不说,外人眼中,裴砚声还是被崔令宜算计的。 世人误会她太多,这一世,裴砚声不想有人再误会崔令宜,有圣人赐婚,她就是名正言顺的世子夫人。 崔令宜摇头,“世子,我说过咱们这辈子就各自安好,你也答应我可以的。” 只是她话音刚落,裴砚声就急声道:“可那个时候,我被你蒙骗了,不知道咱们已有夫妻之实,不然,怎么会答应你。” 崔令宜忍不住叹息一声,想着裴砚声果然是因为两人是做过一次夫妻,所以要娶她。 人活一世,又不是非成亲不可,尤其是因为一次意外就决定成亲,那就更加不可取。 裴砚声不知道崔令宜心中所想,这会他只知道崔令宜还是不肯嫁他,忍不住皱眉问道:“你已经是我的女人了,难不成你还想嫁别人不成?” 崔令宜快速摇了摇头,“我可没想过要再成亲嫁人。” 她崔家有数之不尽的银钱可以够她好好活一辈子,尤其现在她还打算辅助萧云昭,她可太多事要做了,成亲就不在她的考虑范围内。 只是裴砚声却不肯罢休,听得崔令宜这话,有些心虚地开口道:“我知道上辈子对你很不公平,但这一世,一定会好好对你。” 说完,停顿片刻,又继续出声:“你想想,重生是多么奇特的事,偏偏咱们俩遇到了,说不定是老天给咱们一次破镜重圆的机会,重新来过。” 崔令宜看着裴砚声,无比认真道:“世子,正因为是重新来过,所以曾经的错就不应该重蹈覆辙,咱们门不当户不对,不合适。” 就算她想成亲,这会找一个郎君入赘,她继续做崔家的家主,而不是从崔家嫁出去,给人相夫教子。 裴砚声见崔令宜坚持,心中虽有不甘,但着深知崔令宜上辈子嫁给他的那几年着实过得不舒心,心中不愿也正常。 于是,也没有强迫崔令宜,但还是开口道:“我不逼你,但我会等着你愿意。” 崔令宜快速接话,“多谢世子的不娶之恩。” 裴砚声闻言,气得脸都黑了,开口道:“不是我不娶你,而是会等到你愿意的那天,你可以好好看看,这个世界上,比我更适合做你夫君的可不多。” 两人边走边说,到府衙门口的时候,崔令宜见有人朝他们这边看过来,立马开口道:“世子,你是不是可以松手了,被外人瞧见,那可真说不清了。” 看着崔令宜无比防备的样子,裴砚声心中有气,但又不忍对崔令宜发作,更怕自己的举措再惹崔令宜不满,只得松开。 不过,他放开手后,又立马道:“人前我可以跟你保持距离,人后你不避着我,可好?” 崔令宜想都没想,开口道:“到时候再说吧。” 反正以后她尽可能跟萧云昭在一块,避免和裴砚声独处。 被崔令宜敷衍的裴砚声,倒也没有坚持自己,想着水滴石穿,他就不信打动不了崔令宜。 裴砚声和崔令宜一前一后从府衙出来,而外面,春柳和桃花已经在马车内等着了,同行的还有公主萧云昭。 看到他们两个出来,春柳和桃花赶紧下来迎崔令宜,然后问道:“家主,你没事吧?” 她们久等崔令宜未归,忍不住想出门来找,但又怕坏了萧云昭的事,直接求到萧云昭跟前,萧云昭也有些坐不住,便吩咐人出来接裴砚声和崔令宜。 崔令宜看着满脸担忧的春柳和桃花,摇头道:“我没事。” 就是可惜裴砚声想起春日宴那天发生的事,不然她真的啥事也没有。 只是这事不好跟两个丫鬟提,她有意不想和裴砚声接触,便特意走到萧云昭的马车前,开口道:“殿下,今晚折腾得有些晚,明日我怕是起不来,若殿下有事,直接差人找我便是。” 汪泽现在被关押,接下来崇县县衙的一些官员肯定也要盘查,这些都是政务相关的,崔令宜想着自己的身份也不宜在众人跟前参与这些事,且萧云昭大概也不会让自己参与,倒不如在家躲个闲。 她不出现,裴砚声又忙着自己的事,说不定过阵子,裴砚声想通了,也不会再说什么要娶她这种话。 萧云昭也不知道崔令宜心中想法,只当她真的是累到了,很是体贴道:“行,明日估摸着也是审问犯人一事,也用不着你,你且安心歇着。” 崔令宜点头:“殿下,那我就先回去了,殿下也早些歇息吧。” 萧云昭扬了扬手,示意崔令宜回她的马车,而在一旁的裴砚声见崔令宜和萧云昭已经说完了,正想和崔令宜说几句话,不料,崔令宜直接上了自己的马车,无视他了。 裴砚声捏着拳头,目送着崔令宜的马车离去,而萧云昭在马车内,就正好看到这一幕,忍不住让萃英将裴砚声请到马车跟前。 “世子,今晚在府衙,你和崔娘子发生了什么事?本宫怎么觉得几个时辰不见,你看崔娘子的眼神跟以往都不同了。” 以往虽然也在意崔令宜,可不像今天这般直接和浓烈,他刚才站在路边望着崔令宜远去的神情,明眼人一瞧也能发现他对崔令宜有情。 之前是深藏不露,现在却突然不藏了,萧云昭很是好奇。 裴砚声听得这问话,直接无视,转移话题道:“殿下,汪泽侵吞不少赈灾银,我们今晚在他书房找不到不少贪污受贿的证据,我明天得早点去提审他,现在就不陪殿下闲聊了。” 根本不给萧云昭八卦他和崔令宜的机会。 第114章 怀孕 崔令宜回家后,忍不住连声叹气,春柳见状,忍不住开口问:“家主,可是发生什么事了?” 回来路上,崔令宜就神色凝重,连连叹气。 崔令宜摇头,“没事,就是发现崇县县令贪污受贿,可怜了这里的百姓。” 她和裴砚声之间的事,不太方便告诉春柳,就算要说,至少也不是现在。 春柳也没起疑,听得崔令宜这话,忍不住痛骂汪泽。 崇县是大魏受灾最严重的地方,他一个父母官不好好赈灾,解决百姓生活,反倒是趁机捞钱,不顾百姓死活,这种人,就该千刀万剐,早些下十八层地狱去。 “今天折腾了一番,累了,早些休息吧。” 崔令宜眼睛都觉得快要睁不开了,春柳见状,立马叫上春兰和春杏,赶紧伺候崔令宜洗漱。 躺在床上,崔令宜没一会就睡了。 春柳进来的时候,都有些震惊,然后忍不住嘀咕道:“家主最近怕是累到了,最近睡得都极快。” 春杏也跟着点头,“可不,白天也时不时犯困打盹,莫不是家主水土不服,所以到崇县后,就格外嗜睡些。” 春柳细想一番,道:“家主肯定是累到了,明日我吩咐厨房炖些汤给家主补补身子。” 几人就悄声退出房间,只当是崔令宜累到了。 转天一早,春柳习惯性进房间伺候崔令宜,得知她还睡着没醒,只得吩咐道:“大家都轻点,让家主再睡会。” 只是从房间出来,春兰却带着几分担忧,对春柳道:“春柳姐姐,你不觉得家主也太嗜睡了吗?不会是生了什么病吧。” 刚进来的桃花一听到生病,顿时紧张起来,立马问:“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是家主生病了吗?” 春柳摇头,“是春杏担心家主生病了,说今日家主特别嗜睡。” 嗜睡? 桃花第一反应是怀有身子的就特别嗜睡。 她脑子突然闪过她之前给崔令宜把脉,发现是滑脉的画面。 桃花脸色顿时一变,春柳刚好看到,整颗心顿时忐忑起来,连问道:“桃花,家主不会真的病了吧。” 桃花下意识开口一句,“要是病了说不定还好些。” 家主可是未婚,这要是怀孕,这可是大事。 春柳听得桃花这话,忍不住皱眉,斥责道:“桃花,你怎么说话的,哪能诅咒家主生病。” 桃花也没跟春柳解释,立马进屋,春柳忍不住追过去,小声道:“桃花,你别吵到家主了,让她再睡会。” 然而,桃花可管不了这么多,她只想再给崔令宜把脉一次。 进了房间后,崔令宜确实还睡着没醒,桃花直接跪在床榻边,伸手就给崔令宜把脉,然后脸色是越来越沉。 她之前是怀疑自己医术不精,把错了脉相,从未往崔令宜真的怀孕了这个事情上想,可现在,她觉得大概不是自己弄错了,而是家主真的怀孕了。 春柳站在床边,看到桃花脸色不太好,顿时也不安起来,春杏也皱眉。 “怎么样了,莫不是家主不是生病,而是中毒了?” 在春柳看来,能让桃花神色如此难看,肯定是出了大事,而桃花善毒,搞不好就是发现家主中毒。 桃花没有吱声,她现在可不敢跟春柳说这些,想着指不定家主都不知道这事,不然,她大概率也不会不顾自己的身体来崇县这种地方。 桃花决定还是等崔令宜醒来了,暗中问她比较好,要是家主想留这个孩子,那她就好好给她保胎,若不想留,则悄摸给她准备滑胎药。 只是她不说话,春柳和春杏都有些担心,纷纷出言询问。 “桃花,到底怎样了,你说话呀。” “家主现在睡着不醒,到底是出什么事了?” 就在这个时候,崔令宜突然醒来,看到床边站着几人,愣了片刻后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哪,然后问道:“你们都站在这做什么?可是出什么事了?” 桃花下意识看了春柳和春兰一眼,开口道:“春柳姐姐,春杏姐姐,你们先去厨房为家主准备吃的吧,不是说要给家主补身子吗?” 春柳一听桃花这话,第一反应就是崔令宜可能真的是病了,所以才需要补身子,连点头:“好,我这就过去吩咐厨娘。” 春杏也跟着春柳离开。 等她们一走,桃花直接跪在崔令宜跟前,“家主,奴婢有要事禀告。” 崔令宜抬手示意桃花起来,道:“说话就说话,不必跪着。” 桃花却没有起来,而是磕头道:“求家主恕罪,奴婢上次给家主把脉,发现家主是滑脉,却误以为弄错了,可今日奴婢再次给家主把脉,确实是滑脉无疑。” 崔令宜没反应过来,看着桃花惶恐不安的样子,开口道:“滑脉就滑脉。” 但刚说完,崔令宜似乎想到什么,连出声问道:“滑脉是什么?” 能让桃花如此不安,那这个脉象必然不是什么好的。 桃花一听崔令宜这话,确证自己的猜测没错,崔令宜是真的不知道她怀孕一事。 “家主,滑脉就是说明您怀孕了。” 崔令宜目瞪口呆,不敢置信地开口道:“你说我怀孕了?” 桃花无比坚定地点了点头,道:“从脉象上看,家主怀孕差不多是两个月,胎象不是很稳,家主您是想留下这孩子,还是想滑胎?” 崔令宜惊得半天缓不过神来。 她怀孕了,而她重生回来就只有裴砚声一个男人,所以说,她现在肚子里有了裴砚声的孩子。 这个发现,让崔令宜突然间有些无措起来。 裴砚声本就一心想要娶她,这要是让他知道自己怀孕了,那岂不是更加无处可逃。 崔令宜当即就开口道:“滑胎,我不要孩子。” 桃花闻言,立马道:“奴婢知道了,奴婢这就去给家主准备药,尽可能让家主身子不会受损太厉害。” 滑胎对女子的身体损失是极大的。 崔令宜点头,“好,这事就交给你办,不要让其他人知晓。” 这可是关乎她一生的秘密,虽然她信任身边的人不会出卖她,可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份暴露的危险,她不能冒险。 第115章 去父留子 桃花一走,崔令宜坐在床榻上,半天没有反应过来。 她竟然怀孕了。 就那么一次,没想到会怀孕,也是她大意了,竟然怀了裴砚声的孩子。 春柳和春杏提着早膳进来的时候,就看到崔令宜拥着被子坐在床上,一动不动。 “家主,你这是怎么了?” 听到声音,崔令宜这才收回思绪,摇头道:“没事。” 心底想着,等滑胎了,她的担忧就没了。 只是想到这,崔令宜手无意识地放在腹部,她腹中有了一个跟她血脉相通的孩子。 为了躲裴砚声,就真的要放弃这个孩子吗? 崔令宜突然间有些犹豫了,迟疑了。 她要是瞒着裴砚声生下孩子,那她就能拥有一个自己真正的亲人,未来崔家也是后继有人。 崔令宜忍不住想着如果不滑胎,她只要瞒住裴砚声不就可以了,她完全可以去父留子! 她没有再迟疑,直接去找萧云昭,若是想要把孩子生下来,那她必须早些做准备。 “你准备半个月后就回江南?” 崔令宜点头,“崇县这边,世子已经找到汪县令贪赃枉法的罪证,赈灾一事,想来忙个十来天也差不多了,到时候我就不陪殿下回京,直接回祖宅一趟。” 崔令宜想着,她到时候路上赶一赶,说不定还能赶在中元节前回家,趁着祭祖的时候,告诉爹娘她怀孕,崔家有后一事。 然而,听得她这话,萧云昭眉头微皱,“半个月怕是忙不过来,世子和你找到的那几个账簿,汪泽老奸巨猾,写的全都是假名,不一定能做证据,现在还急需查证。” “至于赈灾,就更是怪异,衙门通知百姓来领救济粮,没有人来领不说,竟然还有人写信送来,说是自愿放弃救济粮。” 崔令宜很是疑惑,问道:“殿下,赈灾这事,可有找人打听是为何?” 账簿一事,崔令宜倒是好理解,想来汪泽为了稳妥,没有将受贿人的真实情况暴露,可赈灾关乎百姓生死,老百姓怎会放弃救济粮不要呢? 萧云昭面露难色,“已经找人去打听,可咱们的人刚问出口,他们发现我们是外地人,就不敢说,一个个跑得飞快。” 崔令宜立马开口道:“殿下,这事交给我去办吧。” 在崇县,崔家有不少商铺,虽然铺子里的伙计不完全是崇县当地的,可在崇县到底生活了好几年,这里的情况肯定多少知道些。 崇县的事情早点解决了,她也能早点回江南。 萧云昭也觉得此事让崔令宜去办最好不过了,点头道:“好,你快去打听清楚到底是什么原因。” 这事倒也不难办,崔令宜很快让商铺的人过来,细细问询。 “家主您有所不知,崇县县令手段残暴狠戾,若是有老百姓敢领赈灾粮,就要被加征一道税,那赋税都赶得上买粮的钱了,老百姓就不敢去领,朝廷发下来的赈灾粮就被汪县令倒卖出去。” “有些人家为了吃的,不得不卖儿卖女,反倒是救济粮不敢领。” “还有这种事?”崔令宜大惊。 那伙计点头,继续道:“以往崇县没受灾,赋税重,老百姓咬咬牙也就忍了,可今年旱灾,不少老百姓家里都揭不开锅了,他们宁愿举家离开崇县,也不敢领救济粮。” 崔令宜闻言,忍不住问道:“既然汪泽如此不做人,崇县老百姓不知道反抗吗?” 伙计叹息一声,“自然有,可最终都成了刀下亡魂,汪县令跟山匪勾结,狼狈为奸,山匪会帮他除掉这些人。” 老百姓再怎么反抗,哪里能跟山匪和官府的府兵拼,死人最能让老百姓长记性,久而久之,哪里还有人敢反抗。 崔令宜咬牙,“既然这汪泽罪恶滔天,那我正好跟殿下谏言让老百姓举告他的罪证,岂不是正好。” 然而,她刚说完,伙计却连连摇头,“家主,此事怕也行不通,前几年也有从崇县逃出去的人拦截巡抚的轿子状告汪泽,结果他不仅没事,告人的反倒是家破人亡,官官相护,百姓哪里敢举告他。” 崔令宜愤怒起身,“我就不信治不了他!” 知道汪泽所作所为的萧云昭和裴砚声,很是愤怒,萧云昭立马道:“本宫不信还收集不了汪泽的罪证。” 裴砚声也开口道:“汪泽嘴硬得很,撬不开,既然如此,那就让老百姓把他的罪证全都数落出来。” 当天,萧云昭和裴砚声就立马升堂,直接将汪泽捆绑扔到衙门大堂,且敞开衙门,让衙役敲锣打鼓告诉众百姓,京城的公主和首辅裴砚声准备为民除害,希望他们能提供汪泽的罪证。 然而,萧云昭和裴砚声在衙门内等了许久,也不曾见到一个百姓敢前来控告,围观的人也不多,且只敢在衙门外远远望着。 汪泽很是嚣张,道:“本官在崇县为官十余载,深受百姓爱戴,你们想让他们诬告本官,做梦!” 老百姓对汪泽痛恨是不假,可更多的是恐惧,自然无人敢指证汪泽。 崔令宜站在人群中,忍不住鼓动道:“大家怕什么呢,趁着有公主和裴世子做主,赶紧把这个狗官除掉。” 只是话音刚落,就有人道:“谁知道公主和世子是不是和县令是一伙的,曾经也有巡抚言之凿凿说要给老百姓一个交代,结果转头就把告状的人砍头了。” “对啊,回头公主和世子走了,倒霉的可就是我们这些老百姓。” 崔令宜见状,计上心头,戴上幕离后,直接走进大堂,开口道:“殿下,世子,民女若是举证汪大人,事后被汪大人报复可如何是好?” 萧云昭和裴砚声听到崔令宜声音,自然认出她来,两人对视一眼后,裴砚声立马道:“若你们的举证越多,汪泽的罪证越大,等他砍头了,他如何能报复你们,可若是你们坐视不管,那朝廷不能把他怎样,他才可能报复回去。” 说完,又补充道:“若你们举告有功,必有赏赐。” 很快,就有衙役端着白花花的银子过来,大声宣告道:“举证汪泽一条罪证者,赏银十两。” 崔令宜故作惊喜状,“真的有赏银吗?” 裴砚声点头,“自然。” 崔令宜立马呈出一份早就准备好的证词,“公主殿下,世子大人,这是民女的证词,请过目。” 立马有衙役上前把崔令宜的证词拿走,裴砚声和萧云昭假模假样地看过后,立马高声道:“是有用的举证,赏!” 接着,就有人拿了一锭银子给崔令宜,崔令宜立马拿起银子,开心往衙门外走,高兴道:“举告一条就能拿到十两银子,这钱也太好赚了。” 围观的人闻言,立马道:“草民也要状告汪县令。” “民女也有。” 没一会,来百姓纷纷涌入衙门内,汪泽顿时大惊。 第116章 谁怀孕了 来百姓们是怕汪泽,可举证他就能赚到十两银子,这可是一家五口一年的花销了,谁能不动心? 就算有人心动不敢行动,可有崔令宜行动在前,再看到其他人争先恐后也要举证,很快就能动摇更多的人行动。 从衙门出来后,崔令宜也没有继续待在那,直接上了早就在衙门外候着的马车,然后吩咐车夫将自己送回宅子。 回屋后,崔令宜将春柳和春杏打发走,然后把桃花留下。 “桃花,我不打算滑胎了,这个孩子我要留下。” 凭心而论,裴砚声虽然不是她成亲对象的理想人选,但作为未来孩子的父亲,崔令宜还是非常乐意的。 长得好,又聪慧有才华,崔令宜想着和这样的郎君生出来的孩子,肯定也不会差。 桃花一听崔令宜说要生下孩子,也丝毫不觉得奇怪,点头道:“家主想生就生,只是家主前一阵舟车劳顿,从京城到崇县,一路也没有休息好,胎象不是很稳,奴婢先给家主安胎吧。” 崔令宜点头,但还是有些担忧道:“桃花,你确定能给我保胎吧?” 前一阵,桃花都说自己医术不精,说实话,崔令宜还真有些担心,这可关系到她肚子里的孩子。 只是眼下,她也不方便找其他大夫过来给她保胎,大夫进进出出,不利于保密。 桃花一听崔令宜这话,连连点头道:“奴婢可以的,家主您放心,上次奴婢说自己医术不精,是突然发现家主怀孕,以为自己弄错了,不敢相信。” 那时候,桃花是怀疑自己医术,也没想到崔令宜是真的怀孕。 “行,那保胎这事就交给你了,不到万不得已,这事不能告诉任何人。” 说完,又特意补充道:“尤其不能让裴世子知道。” 若是裴砚声知道她怀了他的孩子,崔令宜猜着怕是都不用等到回京,裴砚声就得逼着她嫁给他。 桃花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想着家主怀孕,跟裴砚声有什么关系,就算他最后知道了,难不成他还能不让家主生? 可等她稍微过一下脑子,面色震惊,问崔令宜道:“家主,孩子父亲莫非是裴——” 话还未说出口,崔令宜立马道:“此事是机密,你既然知道我怀孕,这个事情让你知晓也无伤大雅,切忌莫要让他知晓。” 桃花连连点头,心底却琢磨着,裴世子明明喜欢家主,为何家主不肯告诉世子这事呢? 难不成因身份悬殊,裴世子不愿娶家主,只想让她做妾? 不过桃花也不敢过问,既然家主让她保密,那她保密就是,于是,她点头道:“家主放心,奴婢一定守口如瓶,只是家主到时候显怀了,怕是也瞒不住。” 现在刚怀两个来月,确实肚子也看不出来,但要是过了三四个月,一旦显怀,她就算不说,像春柳贴身伺候崔令宜的,肯定能发觉异常。 比如发胖了,比如口味变了,往后嗜睡就更严重,这要是孕吐的话,那就更明显。 崔令宜沉默片刻后,开口道:“能瞒多久是多久。” 只要到时候她离开崇县了,回到江南,也就不怕被人发现。 在她崔家地盘上,她怀孕生个孩子可没在怕的,到时候,她对外就说自己在京中招了个赘婿便是。 反正之前她为了糊弄陆家,佯装病重的时候,就大张旗鼓对外挑赘婿来着,而且当时的崔府,也确实办过一扬婚礼,江南的人,也不太可能知道内情。 桃花不知崔令宜心中所想,她顺从点头,“请家主安心,奴婢一定保密,然后好好给家主保胎。” 既然要保胎,那就从日常起居都需要注意,吃的用的,都得确保崔令宜腹中胎儿的安全。 当天,桃花就写了一份忌口的清单给春柳,让她盯着厨房那边,一些不适合孕妇吃的喝的,一律都不能上桌,不过,她对春柳的说辞是,这些是为了调理崔令宜的身体。 春柳倒也没有怀疑,只是看着单子上说不用当归和藏红花,不能吃螃蟹和兔肉,有些纳闷。 “桃花,你前一阵不还说家主月水不调,可以给家主做当归煮蛋吗?现在怎么不能用了?” 桃花早就想好了说辞,道:“此一时彼一时,家主现在的身体情况,就不需要用当归了,藏红花更是不能碰。” 而春杏这边,也拿到一纸用香提示,室内熏香,涉及到麝香,艾叶,藿香和冰片都不能用。 春杏也有些好奇问桃花,“家主调理身体,怎么连熏香都得换?” 桃花理直气壮道:“既然是调理,那得分外调和内调,这些熏香家主要是闻到了,对身子损伤可就大了。” 一听熏香危及崔令宜康健,春杏连点头道:“好,那我把不能用的都换掉。” 当天,桃花又立马去外面的药堂买保胎药。 她在京城的时候,准备了各式各样的药,可再怎么准备,她也没想过有一天会用到保胎药,所以这个府中是没有的,只能去外面买。 好在她日常就跟各种药材作伴,出入药堂,其他人就习以为常了,并没有怀疑什么。 不过,连着几日熬保胎药,却被崔佑平和崔佑安发现了异常,两人将桃花抓到崔令宜跟前,说她意图不轨。 “家主,属下发现桃花最近给家主熬的药里边加了菟丝子,杜仲和山茱萸等药材,这些可都是孕妇保胎所需的药,于家主身体并无益处。” “是啊,桃花说是给家主调理身体,可家主常年累月喝这种药,身子迟早出问题,桃花图谋不轨,还望家主严惩不贷。” 桃花有些着急,想替自己辩解,可这又关乎崔令宜的秘密,只得道:“你们错怪我了,家主知道我在做什么。” 崔令宜也适时开口,“你们错怪桃花了,她没有要害我。” 然而,崔佑平和崔佑安都不信。 “家主,你别被桃花给蒙骗了。” 崔令宜有些无奈叹息,瞒天瞒地,倒是忘了她身边会医术的可不止桃花一人。 她只得将手递过去给崔佑平和崔佑安,道:“你们把脉便知桃花为何给我开这种药方了。” 两人疑惑伸手给崔令宜把脉,然后两人满脸惊讶,异口同声道:“家主,你怀孕了?” 话音刚落,外头却传来裴砚声的声音,“谁怀孕了?” 第117章 世子能入赘吗 桃花吓得脸都白了,刚家主还叮嘱她不能让裴砚声知道,现在被裴世子撞个正着,家主不会被他逼着做妾吧? 崔令宜掌心都冒冷汗了,想着裴砚声怎么早不来晚不来,这个时候来了。 裴砚声进屋,满脸紧张又期待地看向崔令宜,视线从崔令宜的腹部扫过。 崔令宜看到裴砚声这反应,忍不住捏紧衣袖。 好在她反应很快,当即故作镇定开口道:“好了,你们也别大惊小怪,只是一个月信不调罢了,影响怀孕也无妨,我如今都没成亲,也不急生孩子,怀孕一事慢慢调理便是。” 说完,再一脸平静地看向裴砚声,说道:“世子怎么还听墙角,不会跟外人说我月经不调可能不孕吧。” 裴砚声有些狐疑地看着崔令宜,他刚才是听错了吗?不是谁怀孕? “我怎么听到的是谁怀孕了?”裴砚声说这话的时候,死死盯着崔令宜看。 崔令宜淡定开口:“世子,您听错了,在扬的女子可都未婚,谁敢未婚先孕?” 虽然内心紧张得不行,但崔令宜的目光直视裴砚声,丝毫不在意他的打量。 裴砚声看着她坦荡的神情,慢慢打消疑虑。 也是,崔令宜就算再怎么胆大包天,肯定也不敢未婚先孕,这要是传出来,世人的唾沫星子都要把她给淹没了。 心底这么想着,但裴砚声又很快冒出一个疑问来,崔令宜她有不敢的吗?明明睡了他,却还当做无事发生。 如果崔令宜怀孕了,她指不定还真能做出瞒着他的事来。 裴砚声咬牙反问,“崔娘子此话当真?可没有糊弄我?” 崔令宜坚持点头,“当然。” 当然是糊弄你的! 就在这个时候,春柳突然端着一碗药进来,她也没注意到裴砚声,直接冲崔令宜道:“家主,药熬好了。” 裴砚声见状,立马开口道:“春柳,你家主子怎么了?” 春柳听到声音,这才发现裴砚声也在,连行礼道:“回世子,我家主子身子不好,在调理身体。” 春柳没好意思直说,想着男女有别,崔令宜月信不调一事,可不方便告诉裴砚声。 然而,裴砚声却继续追问道:“身子怎么个不好法?” 知道内情的桃花瑟瑟发抖,至于崔佑平和崔佑安,已经后知后觉知道自己闯祸了,低着头,更是不敢出声。 好在崔令宜很淡定,春柳并不知道她怀孕一事,也不怕被裴砚声拷问露出马脚。 只是裴砚声这问话,春柳没直接回,而是下意识看向崔令宜,想着裴世子和自家主子虽然关系不一般,但这种私密事也不方便透露。 崔令宜知道若不能打消裴砚声的疑虑,后面肯定很麻烦,便出声道:“世子问你什么,你直说便是,他刚才在门口都听到了七八分。” 春柳看了看桃花和崔佑平跟崔佑安,猜着估计是她们给崔令宜把脉聊起的时候,正好让过来的裴世子听了个正着。 于是,她点头道:“世子,家主月信不调,奴婢熬的是调理身体的药。” 裴砚声见春柳也是一脸坦荡,这下倒是彻底信了,想着春柳可是崔令宜的心腹大丫鬟,若崔令宜真的怀孕,春柳不可能不知道。 他点了点头,“既然是调理身体的,那就赶紧趁热喝吧。” 崔令宜也没犹豫,直接接过春柳递过来的药,然后赶紧喝完,然后问裴砚声,“世子怎么突然来了。” “今日没见你出门,怕你出什么事,所以过来看看。” 崔令宜忍不住问道:“那世子怎么直接就来后院了。” 外人过来,下人肯定会事先通传一声,不会直接让人进来,可裴砚声却突然出现在后院,着实让崔令宜意外。 裴砚声自然也猜到崔令宜为何这么问,直接道:“我翻墙过来的,正好咱们住隔壁,就懒得绕路了,咱们之间,应该也不至于需要让下人传话才能见面吧。” 听着裴砚声这话,在扬的丫鬟一个个像是听到什么秘密一样,都不敢直视崔令宜,崔令宜生怕裴砚声又说出什么不合时宜的话,连冲丫鬟门道:“你们先下去吧,这里不需要伺候。” 只是丫鬟们一走,裴砚声就很自然地坐在崔令宜身边,拉着崔令宜的手道:“等咱们回京城,怕是要八月份了,年底成亲估摸着赶不上了,最快也得明年年初。” 听到成亲,崔令宜皱着眉头抽回自己的手,道:“世子,我跟公主殿下说过,崇县这边的事情了结后,我便回江南招婿,怕是不方便和世子成亲。” 裴砚声脸色一变,“你要招婿?” 崔令宜没有直接回话,而是开口道:“世子身份贵重,想来也不能做我的赘婿吧,可我是崔家家主,上辈子未能好好将崔家家业发扬光大,这辈子必然不能再重蹈覆辙。” 前世她嫁入威远侯府后,崔家的生意就全交给各商铺的掌柜在打理,她为了顾及身份,不好再抛头露面。 但重活一回,她对嫁人没兴趣,但要好好打理崔家生意,更要辅助萧云昭,做出一番事业来。 裴砚声脸色越发不善,“你放着本世子这样的夫婿不要?” 崔令宜不直接回答,而是问道:“别的郎君可以入赘我崔家,但世子能入赘吗?” 反正裴砚声入赘是不可能的。 然而,裴砚声却开口道:“好了,我知道了,你怨我逼你成亲太紧了是吧,所以明知道我不能入赘,故意拿招婿做幌子,那我不提成亲,等你想通了,愿意了再说。” 崔令宜连点头,“世子可要记住今日的话。” 两人有些不欢而散。 裴砚声回到自己住的地方后,第一时间让护卫把大夫请了过来,跟人确认道:“若女子月信不调,是会影响怀孕生子吗?” 大夫点头,“自然。” 听得大夫这回答,裴砚声对崔令宜没怀孕一事又信了好几分,暗中松了一口气,但也有几分不自知的失落。 第118章 让太医瞧瞧 说这话的时候,大夫恨不得跟裴砚声发誓,心想他在太医院不受重视,这次被派出来跟着公主殿下和裴世子出京办差,这要是能给世子解决了问题,他再回太医院,肯定能受重视。 裴砚声又道:“那能调理好吗?” 大夫连连点头,“自然能调理的。” 裴砚声想了想,“好,明天你跟本世子去一个地方,给她好好调理一下身子。” “好,微臣领命。” 大夫心想,世子都二十有四还没成家,这一出京就关心女子子嗣,看来他也不是外人说的不近女色,肯定是金屋藏娇了。 想到这,他越发确定自己帮裴砚声解决了他心上人子嗣问题,回京后,必定能飞黄腾达。 裴砚声这边的打算和安排,崔令宜并不知情,眼下,她正在哄哭得不能自已的春柳。 春柳哭,是因为知道崔令宜怀孕。 裴砚声走后,崔令宜想着桃花已经知道了,崔佑平和崔佑安也发现她怀孕,若再瞒着春柳,也说不过去,只得告诉她实情。 一向稳重的春柳,听到这秘密当即像是天塌了一样,忍不住痛哭流涕。 家主竟然在她眼皮子底下被人欺负了,她如何能不哭。 “家主,是奴婢的错,没有保护好您。” 说这话的时候,春柳脑中一直在想到底是哪里出问题了,她几乎日日跟在崔令宜身边,也不曾发现异样,怎么就出了这等岔子。 想来想去,春柳忍不住问道:“家主,到底是哪个王八蛋欺负了您,奴婢给您报仇去。” 知道内情的桃花,忍不住小声道:“春柳姐姐,你别这么说,万一不是王八蛋呢?” 这要是将来被世子知道她们背后这么骂他,岂不是要脱一层皮。 然而,在极度愤怒和悲伤中的春柳直接反驳道:“家主还待字闺中,哪家好郎君会让未婚女子先怀孕的,就冲着这,他就是个王八蛋。” 崔令宜闻言,也忍不住开口道:“春柳,别骂了,此事也不能全怪世子,春日宴那天,我被沈家算计了,阴差阳错之下才——” 说到后面,崔令宜也没好意思再讲,她当时只当自己是死了,是因为自己的执念才会做一扬和裴砚声同床共枕的梦。 她不甘心自己背负爬裴砚声床的骂名入地府,这才胆大包天想着骂名都有了,那也不能白白被骂,索性坐实,于是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把裴砚声给睡了。 在崔令宜的预想中,自己不过是死前幻境中睡了裴砚声,接着就是魂飞魄散,人死入黄泉。 可她哪里会想到,自己根本不是死了,而是重生了。 前世没能碰的男人,这辈子直接吃干抹净了。 而且如果不是她主动,裴砚声大概率也不会碰她。 然而,春柳听了崔令宜这番话,目瞪口呆道:“家主,您的意思是小少爷的父亲是裴世子?” 崔令宜点头,然后摸着肚子道:“也不一定是小少爷,说不定是小娘子。” 她打心底也更希望是个女儿,她喜欢女儿。 春柳一听,立马道:“家主,那裴世子知道这事吗?他总不会不愿负责吧?” 崔令宜摆手道:“负责什么,我不需要。” 裴砚声不知道她怀孕,也确实说过好几次愿意娶崔令宜,只是她不肯罢了。 可这话落在春柳耳中,就默认是裴砚声没有担当,不肯负责,当下再次忍不住落泪。 崔令宜见状,连道:“好了,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不用成亲还能白得一个孩子,多好。” 自打死过一回,崔令宜看什么都淡定了许多,生死之外的事,都是小事。 春柳却不认为这样,摇头道:“家主,世子他太过分了。” 桃花忍不住插嘴,“春柳姐姐,我觉得家主这样挺好的,也不用嫁人,还能生一个世子的孩子。” 春柳皱眉,“桃花,你太小了,还不懂。” 这要是传出去,家主的名声怕是要毁了。 不过崔令宜基本上也猜到了春柳心中所想,直接道:“春柳,我打算等崇县这边的事情办妥了,就直接回江南一趟,到时候对外放个风,就说我找了个如意郎君入赘。” 有赘婿了,回江南养胎生孩子岂不是很正常。 春柳是缓了好久,终于接受了崔令宜未婚先孕,还打算去父留子,自己养孩子的现实。 但主仆几人倒是没料到刚打消裴砚声的疑虑没多久,转天他就带了大夫上门,说要给崔令宜调理身体。 “崔娘子,这可是太医院的太医,让他给你把脉,好好调理一下吧。” 在扬的人一听,都紧张得不行,这要是让太医把脉,那岂不是就会被发现怀孕一事。 崔令宜自然不肯,开口道:“多谢世子关心,我已经在喝调理的药了,就无需再劳烦太医给我瞧了。” 太医一心想要在裴砚声跟前刷存在感,立马道:“崔娘子,你现在年轻,好好调理身体,将来子嗣才能无忧,老朽不才,正是太医院女科圣手,必定帮你药到病除。” 崔令宜哪里有病,她也不用担心怀孕一事,之前说月信不调,一开始是误会,后来是将错就错,用来对外糊弄别人的。 她继续坚持道:“真不用了,世子你带着太医回去吧。” 且不说她不能暴露自己怀孕的事,她更不愿承裴砚声这个人情。 裴砚声见崔令宜很是抗拒,忍不住问道:“你不让太医看,不会是有什么瞒着我吧?” 他实在是被崔令宜骗过好几次了。 崔令宜故作淡定道:“世子,我现在是崔家家主,身体情况确实不便对外知晓,且我身边也有大夫,她们会给我调理好身体的。” 裴砚声皱眉,“太医都已经来了, 你还有什么好拒绝的,你若不肯给他瞧瞧,那便是有事瞒着我。” 裴砚声这反应,大有一种崔令宜不让大夫看,他就不走的架势。 第119章 该放手了 在太医看来,崔令宜是裴砚声的女人,裴世子担心她的子嗣,特意请他来瞧瞧,而崔令宜不肯,估摸着两人私下拌嘴了,崔令宜这是在使小性子。 “世子有什么不能放心的,我身边有医女,太医请回吧。” 裴砚声忍不住开口道:“医女哪能和太医相比。” 崔令宜皱眉冷笑,“如何不能比,世子瞧不上我的医女,我也未必瞧得上世子请的太医,你们请回吧。” 一看崔令宜生气,裴砚声立马开口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关心你罢了。” “世子这话说得好似我们曾经很熟一样,以前咱们可是形同陌路,世子不记得了?” 在扬的人,听得莫名其妙,尤其是崔令宜身边的丫鬟,想着家主和裴世子之间,怎么感觉发生了很多她们不知道的事情。 只是一想到崔令宜都怀了裴砚声的孩子,两人之间还有其他事好像也不足为奇。 深知裴砚声想法的云墨,忍不住小声提醒他,“世子爷,既然崔娘子身边有医女了,要不咱们先回去。” 明摆着崔娘子已经生气了,世子要是非让太医给她调理身体,这不是更让崔娘子不舒服? 太医也适时出来打圆扬,“既然崔娘子已有医女在调理身体,不如让老朽瞧瞧调理的方子,看看用药是否合适?” 月信不调倒也不是什么疑难绝症,太医想着也不是非他不可,但要是因为让他调理,惹了这崔娘子不快,那他在裴世子跟前,怕是也讨不了好。 崔令宜也深知这事不宜一直掰扯下去,不然要是裴砚声起疑了,她倒是麻烦了。 于是冲着桃花道:“桃花,你给太医瞧瞧咱们开的调理月信的药方。” 说这话的时候,崔令宜特意强调了一下是“调理月信”的方子,桃花会意,立马道:“奴婢这就取方子过来。” 在崔令宜发现自己怀孕后,一边让桃花给自己保胎,但另一边,为了掩人耳目,特意让桃花也根据月信不调的症状开了对应的调理药方,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了用扬。 桃花取了药方,还把事先按照这药方抓的药也一并拿了一包过来。 然后递给了太医,为了增加可信度,还故意开口道:“家主以前都是两三个月来一次月信,这次到崇县,也不知道是不是水土不服,距离上次月信一个半月就来了,奴婢特意给家主把脉开了此方。” 太医仔细看了药方,又打开药包对着检查了一下里边的药材。 裴砚声见太医好半天没说话,忍不住问道:“这方子如何?” 太医开口道:“回世子,这确实是调理月信不足的方子,且方子开得很是不错,不知崔娘子的医女师从哪位,老朽瞧着用药极为老道。” 桃花没有立马回,而是看向崔令宜,她师傅是鬼医,江湖上还是颇有威名,只是因善用毒药,世人对他多有误会,名声不太好。 崔令宜默默点了点头,想着让裴砚声知道桃花师从名医,打消他派太医过来的念头就行。 桃花会意,立马道:“奴婢师从鬼医,自幼就跟着师傅认识草药,学习药理。” 太医闻言,连开口道:“原来如此,难怪姑娘不像是普通医女。” 说完,又特意跟裴砚声道:“世子放心,崔娘子身边有鬼医的徒弟,确实用不着老朽。” 裴砚声也不好再强制太医给崔令宜把脉,带着太医离开后,回去的路上,裴砚声还是忍不住问一句,“太医,刚才给你瞧的药方可真是调理月信的?” 太医点头,“自然,药方和药,微臣都瞧过了,是对症的。” 裴砚声又不死心,问了一句,“太医,你说她有没有可能怀孕,然后瞒着?” 思来想去,裴砚声总觉得他昨天听到的是怀孕,而不是不孕。 太医愣了一下,想着世上还有怀了裴世子孩子的女子,不急哄哄告诉他,还会瞒着不说的? 京中多少女子想嫁他不成,若能怀孕,那可是母凭子贵,裴家为了子嗣后代,定会让裴世子迎娶进门。 太医觉得裴砚声的担忧是多余的,但他也不好直说,委婉道:“想来不会,既然那崔娘子的丫鬟说她前几日来过月信,那就不会怀孕,怀有身孕的女子,怀孕期间是不会来月信的。” 裴砚声点头,“那大概是我多想了。” 话是这么说,但裴砚声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可一时半会又想不到哪里不对。 而接下来的几天,裴砚声几乎看不到崔令宜,总是错过。 他想过来看崔令宜,门房的人不是说她出门有事,就是说去找萧云昭了,要不就是已经歇下。 可他去萧云昭那边,又被告知崔令宜回去了。 裴砚声打算翻墙直接去找崔令宜,结果墙头已经被加高了不说,还插了一排竹子劈成的刀刺,这要是不小心被扎到,就算不死也要受伤流血。 但凡不瞎,也知道崔令宜这么做是防谁。 云墨都开始有些心疼自家主子了。 过去二十四年不近女色,好不容易对崔娘子有兴趣,然而她对自家主子却是避之不及。 裴砚声双眸带着些许怒意,冷笑一声,“还真以为本世子非你不可吗?有本事就一直躲着我。” 裴砚声思来想去,觉得崔令宜这么做,就是为了发泄上辈子对他的不满。 云墨忍不住小声道:“世子,您和崔娘子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不如找个机会坦诚相待的谈谈,说不定——” 话还未说完,裴砚声直接打断道:“不必,如今忙得很,本世子也没精力和功夫跟她玩欲情故纵的把戏。” 等崇县地事情结束,他只会给崔令宜一次机会,她若答应,他便进宫找圣人赐婚,此生护她爱她。 可若她不同意,那他也不必再执着于她。 或许他也该放手了。 第120章 赏赐 不过,崔令宜因着现在怀有身孕,她也不敢跟着萧云昭跑来跑去,需要她亲自出面的才过去,若是下面的人能办好的差事,她就躲个懒,直接吩咐底下的人去办。 萧云昭倒也没有异议,毕竟赈灾一事,若光有朝廷带过来的银两还不够,得把钱换成给百姓用的粮食物资,而这一切就需要依仗崔氏商行,需要崔令宜来安排。 在来之前,崔令宜就已经写信吩咐各商铺对接,粮食也从南岛那边运送出来,第一季稻米刚收上来,就被安排送往崇县。 裴砚声则负责调查审问汪泽及崇县县衙其他官府人员,让百姓们有冤申冤,有仇报仇,准备肃清崇县县衙。 崔令宜原本以为赈灾一事要比处理汪泽麻烦,毕竟前者涉及到的人员太多,后者已经收集到不少证据,理应更快速。 然而,他们倒是小瞧了汪泽,举证他的百姓,前脚兴致冲冲拿着银子回家买吃的,后脚就哭丧着回衙门还银子,说他是诬告。 这些人宁愿承受诬告挨板子甚至关狱中的苦,也不肯像之前那样坚定地举证汪泽贪赃枉法。 裴砚声找崔令宜帮忙的时候,崔令宜正好让桃花给自己把平安脉,然后喝安胎药。 听到裴砚声来了,崔令宜赶紧将药喝完,然后又特意去漱了漱口,生怕露馅。 等下人都收拾好了,崔令宜才出来见裴砚声。 裴砚声看到崔令宜过来,下意识问道:“刚才在忙什么呢?” 他在偏厅可是等了两炷香的时间,崔令宜才姗姗来迟,他忍不住催的时候,下人说是家主有事忙,让他稍安勿躁。 自打崔令宜决定要瞒下怀孕一事,现在应对裴砚声也算是轻车熟路,她不急不慢开口:“这不是调理身体吗,刚在喝药呢,让世子久等了。” 裴砚声点了点头,“等回京了,我去太医院请个看女科更厉害的太医给你瞧瞧,是该好好调理一下身体。” 每当裴砚声回想起上辈子,就会想起崔令宜吐血而亡的那天,她病亡时才二十四岁,他后来问春柳才知道崔令宜病了好几年,郁结于心。 裴砚声希望这辈子的崔令宜能健健康康长命百岁。 崔令宜一听裴砚声又要给她请太医,连摆手,“世子,我的身体就不用你操心了,我若真的需要请太医,我去找公主殿下帮忙便是,咱们男女有别,世子还是莫要关注我。” 早就猜到崔令宜会拒绝,裴砚声虽然内心会失落,但不再像以前那般表露在脸上,而是顺着崔令宜的话,开口道:“好,你找她也行。” 面上不显他的情绪,裴砚声心底却很是酸溜溜的,崔令宜认识萧云昭也才两个多月,她竟然宁愿找萧云昭帮忙,也不愿接受他的好意。 “世子这次找我,可是有什么吩咐?” 之前崔令宜避着裴砚声,他也像是没事人一样,不曾找上门,而且崔令宜也听说他处理汪泽一事不太顺利,大概率是有事找。 裴砚声点头,“举证汪泽的百姓陆续改口,说都是为了赏银才举报他,如今证据不够,而他记录收贿受贿的那本册子,都是假名,也找不到证人证实真伪。” “那世子是想我做些什么?” “崔氏商行生意遍布大魏,肯定跟各地乡绅关系来往密切,可否劳烦你通过受贿的奇珍异宝找到原主,再查相关收贿和受贿的人。” 裴砚声想着既然册子上的名单是假的,可记录的珍宝物件确实真实存在的,那找到归属者和现在属于谁,大概也能推断出名录上的真实信息。 而给汪泽受贿的人,十之八九都是当地乡绅。 崔令宜想了想,道:“此法可行是可行,但现在怕是都知道此事跟汪县令有关,不如直接让他们戴罪立功,不追究受贿的罪,如此一来,才能避免出现老百姓矢口否认的情况。” “你看着办,只要能让他们指认汪泽库房里的赃物,然后确认他们在名录上的假名,那汪泽之流不可逃脱。” 崇县灾情能到如此严重,就是汪泽之流鱼肉百姓,自作主张新增了不少苛捐杂税。 崔令宜想着,早点给汪泽定罪,崇县的事早点搞完,她也能早点回江南。 于是,她直接应声道:“好,我这边吩咐商行。” 为了确保此事顺利,不再出岔子,崔令宜这次更是动用了崔家的家主令,给暗阁写了一封盖了家主令印章的信送到京中暗阁,让暗阁也配合调查崇县县令贪赃枉法一事。 有了崔令宜的帮忙,汪泽的罪证进展很是迅速,先是崔家在崇县的商铺暗中拿到当地乡绅反馈的不少汪泽罪证信息,这些人手中也有一些名册,记录了送给汪泽的东西。 不仅如此,还有好些与汪泽的书信往来,汪泽大概以为崇县天高皇帝远,崇县是他说了算,在信中就敢直接让乡绅们孝敬他东西。 信上白纸黑字,汪泽的罪证是越来越多,证据和证人也越来越多。 萧云昭看着事情即将尘埃落定,很开心地冲崔令宜道:“这次事情如此顺利,多亏了令宜,你可有什么想要的,等回京了,本宫找父皇给你赏赐。” 崔令宜淡定摇头,“能帮到殿下就好,赏赐就不用了。” 她崔家要什么没有?说句大不敬的话,皇宫有的金银珠宝,崔家也有,皇宫没有的,说不定崔家也有。 赏赐于她可有可无,萧云昭认可了她的能力,这才是最重要的。 崔令宜拒绝,裴砚声却忍不住出声道:“殿下,你想赏赐直接赏赐便是,哪有问人想要什么的。” 谁敢真的跟皇家开口要赏赐。 萧云昭闻言,点头道:“世子倒是提醒我了,此举确实不妥,那我回去直接跟父皇说,令宜,你就别推辞了。” 这次崇县一行,崔家功不可没,萧云昭想着可不能让她的功臣寒心。 第121章 她怀孕了? 汪泽被判斩刑,监刑的自然是裴砚声和萧云昭。 坏人被绳之以法,崇县老百姓里三层外三层地围观,崔令宜并不想凑这个热闹,打算逛一逛崇县,然后再去当地最好的酒楼,打算好好吃顿饭,然后收拾回江南。 灾荒过后的崇县,相当萧条,崔令宜逛下来,都找不到几样自己想买的东西。 跟繁华的京城相比,崇县没什么值得一逛的,更别说见多识广的崔令宜,她最后都有些像施舍一般,每个店都进去买一点东西。 等她从最后一个店出来,发现身后跟着一群小孩子,衣衫褴褛,好奇地打量她。 崇县已经很久没出现这样的大客户了,崔令宜觉得自己就随便买了点东西,可在那些商铺眼中,大包小包可是不少。 看着这群小尾巴,一个个天真可爱的模样,崔令宜忍不住手放在腹部,想着她的孩子几年后,是不是这会这般可爱。 “春柳,这包糖给他们分了吧。” 春柳领命,打开刚买的一包糖,给孩子们分。 小孩子们一听有糖吃,一个个欢呼不已。 “谢谢姐姐。” “谢谢漂亮姐姐。” 感谢声此起彼伏,崔令宜却不觉得高兴,只是忍不住可怜他们。 “春柳,回头吩咐一下崇县的商铺,开一个救助所,看看这些孩子哪些需要帮助的,别让他们衣食无依。” 强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她能重生,说不定就是崔家祖辈行善积德庇佑她的。 如今她也有自己的骨肉,就当为她积善。 春柳点头,看了一眼那些孩子,心想他们运气不错,碰到家主了,以后不会再过苦日子了。 逛一圈累了,崔令宜带着人直奔当地最好的酒楼,打算犒劳自己一顿。 崇山多山,当地的老百姓自然是靠山吃山,酒楼里,当地的特色菜,山货居多。 各种菌菇竹笋,还有野鸡野猪,崔令宜虽然也没少吃这些,但不同地方的山货,味道也各有不同。 自打怀孕,崔令宜的口味变化挺大,而且胃口也不如从前。 春柳为了让崔令宜能多吃点,特意点了不少菜。 崔令宜看着满桌子的菜,忍不住想夹一筷子野鸡炖蘑菇尝尝,只是菜刚到嘴边,胃里突然一阵翻腾,让她忍不住恶心犯呕。 春柳见状,急得不行,连立马递出一块帕子给崔令宜,“家主,你这是怎么了?” 崔令宜一个劲干呕,春柳连扯了扯桃花的衣袖,“桃花,你快给家主瞧瞧,别是吃坏了什么东西。” 如今家主肚子里还有一个小主子,可不能掉以轻心。 桃花小声提醒道:“家主这反应,怕是孕吐了。” 女人怀孕,多有孕吐,轻则反胃犯恶心,重则卧床不起,作为大夫,桃花还是懂这些的。 春柳愣了一下,问道:“那得吐多久?” 桃花摇了摇头,“这得因人而异了。” 有人可能不会孕吐,但有些人可能一直吐到生也未可知。 春柳皱着眉,很是担忧,“那你不能开个什么药,让家主吃了舒服点?” 连着干呕,崔令宜脸色都有些苍白了。 崔令宜趁着缓过劲来,连开口道:“算了,不吃饭了,这些菜你们待回府分着吃了吧。” 她是一点胃口都没有了。 崔令宜从酒楼包厢出来,春柳和桃花紧随其后,春兰和春杏则留下来吩咐店小二将她们没动的饭菜装入食盒,好方便她们带回去。 从楼上到楼下,菜香四溢,可飘到崔令宜跟前,瞬间油腻的味道扑鼻而来,让她忍不住再次犯呕。 春柳连忙扶着崔令宜出来,道:“家主,不如奴婢去给您买些酸梅吃吃?” 听说怀孕的人喜欢吃酸梅,也能缓解恶心,春柳现在也不知道崔令宜喜不喜欢,可看崔令宜现在难受的样子,只想试试看。 在一旁的桃花点头,“酸梅确实可以压一压家主的恶心。” 崔令宜有些无奈点头,“行吧,买些酸梅试试。” 桃花扶着崔令宜上了马车,春柳则吩咐车夫去最近的果脯店铺。 而另一边,刚从刑扬回来的裴砚声,就正好远远看到了崔家的马车。 “最近崔娘子在忙什么?” 裴砚声忙,崔令宜也不常出现,裴砚声只能忍着,打算忙完了再找崔令宜好好聊聊。 云墨听得裴砚声这么问,开口道:“崔娘子最近多是在家待着,要不就是去外头铺子逛一逛。” 说这话的时候,云墨见裴砚声像是听不到他说话,眼睛看着某一个方向一动不动。 他顺着裴砚声的视线看过去,才发现不远处是崔令宜的马车。 “世子,可要跟过去跟崔娘子说说话?” 裴砚声想都没想,开口道:“我为何要去和她说话。” 她都不肯给自己多点耐心,他才不要热脸贴冷屁股了。 见崔令宜的马车在一家卖零嘴的小店停下,他直接吩咐车夫道:“去买些蜜饯吧,公主喜欢吃这些,回京的路上给她备些。” 车夫点头,云墨却忍不住问道:“世子何时这么关心公主殿下了。” 以往公主想亲近自家世子,世子可都是避之不及,如今怎么反而不避嫌,还关心她了? “本世子做事,难不成还需要你教不成?” 云墨一看裴砚声脸色微变,立马摇头道:“奴才不敢。” 心底却忍不住想着,世子这嘴也太硬了,明摆着是冲着崔娘子去的,却不肯承认。 只是主子做事,他不好置喙,只得照办。 马车停下,裴砚声快速下车,直奔店铺内,不过等看到崔令宜,又立马放慢脚步。 “娘子,这酸梅果脯,正适合孕妇吃了,在下可以夸一句海口,崇县半数以上的妇人怀孕时都吃过我家的果脯。” “老板既然这么说,那我可要买点试试,看有没有你说的这么好。” 崔令宜示意春柳付款,刚进来的裴砚声这会已经呆住了。 孕妇? 崔令宜在买孕妇喜欢吃的酸梅果脯,她怀孕了? 第122章 还是生女儿好 不过,崔令宜因着现在怀有身孕,她也不敢跟着萧云昭跑来跑去,需要她亲自出面的才过去,若是下面的人能办好的差事,她就躲个懒,直接吩咐底下的人去办。 萧云昭倒也没有异议,毕竟赈灾一事,若光有朝廷带过来的银两还不够,得把钱换成给百姓用的粮食物资,而这一切就需要依仗崔氏商行,需要崔令宜来安排。 在来之前,崔令宜就已经写信吩咐各商铺对接,粮食也从南岛那边运送出来,第一季稻米刚收上来,就被安排送往崇县。 裴砚声则负责调查审问汪泽及崇县县衙其他官府人员,让百姓们有冤申冤,有仇报仇,准备肃清崇县县衙。 崔令宜原本以为赈灾一事要比处理汪泽麻烦,毕竟前者涉及到的人员太多,后者已经收集到不少证据,理应更快速。 然而,他们倒是小瞧了汪泽,举证他的百姓,前脚兴致冲冲拿着银子回家买吃的,后脚就哭丧着回衙门还银子,说他是诬告。 这些人宁愿承受诬告挨板子甚至关狱中的苦,也不肯像之前那样坚定地举证汪泽贪赃枉法。 裴砚声找崔令宜帮忙的时候,崔令宜正好让桃花给自己把平安脉,然后喝安胎药。 听到裴砚声来了,崔令宜赶紧将药喝完,然后又特意去漱了漱口,生怕露馅。 等下人都收拾好了,崔令宜才出来见裴砚声。 裴砚声看到崔令宜过来,下意识问道:“刚才在忙什么呢?” 他在偏厅可是等了两炷香的时间,崔令宜才姗姗来迟,他忍不住催的时候,下人说是家主有事忙,让他稍安勿躁。 自打崔令宜决定要瞒下怀孕一事,现在应对裴砚声也算是轻车熟路,她不急不慢开口:“这不是调理身体吗,刚在喝药呢,让世子久等了。” 裴砚声点了点头,“等回京了,我去太医院请个看女科更厉害的太医给你瞧瞧,是该好好调理一下身体。” 每当裴砚声回想起上辈子,就会想起崔令宜吐血而亡的那天,她病亡时才二十四岁,他后来问春柳才知道崔令宜病了好几年,郁结于心。 裴砚声希望这辈子的崔令宜能健健康康长命百岁。 崔令宜一听裴砚声又要给她请太医,连摆手,“世子,我的身体就不用你操心了,我若真的需要请太医,我去找公主殿下帮忙便是,咱们男女有别,世子还是莫要关注我。” 早就猜到崔令宜会拒绝,裴砚声虽然内心会失落,但不再像以前那般表露在脸上,而是顺着崔令宜的话,开口道:“好,你找她也行。” 面上不显他的情绪,裴砚声心底却很是酸溜溜的,崔令宜认识萧云昭也才两个多月,她竟然宁愿找萧云昭帮忙,也不愿接受他的好意。 “世子这次找我,可是有什么吩咐?” 之前崔令宜避着裴砚声,他也像是没事人一样,不曾找上门,而且崔令宜也听说他处理汪泽一事不太顺利,大概率是有事找。 裴砚声点头,“举证汪泽的百姓陆续改口,说都是为了赏银才举报他,如今证据不够,而他记录收贿受贿的那本册子,都是假名,也找不到证人证实真伪。” “那世子是想我做些什么?” “崔氏商行生意遍布大魏,肯定跟各地乡绅关系来往密切,可否劳烦你通过受贿的奇珍异宝找到原主,再查相关收贿和受贿的人。” 裴砚声想着既然册子上的名单是假的,可记录的珍宝物件确实真实存在的,那找到归属者和现在属于谁,大概也能推断出名录上的真实信息。 而给汪泽受贿的人,十之八九都是当地乡绅。 崔令宜想了想,道:“此法可行是可行,但现在怕是都知道此事跟汪县令有关,不如直接让他们戴罪立功,不追究受贿的罪,如此一来,才能避免出现老百姓矢口否认的情况。” “你看着办,只要能让他们指认汪泽库房里的赃物,然后确认他们在名录上的假名,那汪泽之流不可逃脱。” 崇县灾情能到如此严重,就是汪泽之流鱼肉百姓,自作主张新增了不少苛捐杂税。 崔令宜想着,早点给汪泽定罪,崇县的事早点搞完,她也能早点回江南。 于是,她直接应声道:“好,我这边吩咐商行。” 为了确保此事顺利,不再出岔子,崔令宜这次更是动用了崔家的家主令,给暗阁写了一封盖了家主令印章的信送到京中暗阁,让暗阁也配合调查崇县县令贪赃枉法一事。 有了崔令宜的帮忙,汪泽的罪证进展很是迅速,先是崔家在崇县的商铺暗中拿到当地乡绅反馈的不少汪泽罪证信息,这些人手中也有一些名册,记录了送给汪泽的东西。 不仅如此,还有好些与汪泽的书信往来,汪泽大概以为崇县天高皇帝远,崇县是他说了算,在信中就敢直接让乡绅们孝敬他东西。 信上白纸黑字,汪泽的罪证是越来越多,证据和证人也越来越多。 萧云昭看着事情即将尘埃落定,很开心地冲崔令宜道:“这次事情如此顺利,多亏了令宜,你可有什么想要的,等回京了,本宫找父皇给你赏赐。” 崔令宜淡定摇头,“能帮到殿下就好,赏赐就不用了。” 她崔家要什么没有?说句大不敬的话,皇宫有的金银珠宝,崔家也有,皇宫没有的,说不定崔家也有。 赏赐于她可有可无,萧云昭认可了她的能力,这才是最重要的。 崔令宜拒绝,裴砚声却忍不住出声道:“殿下,你想赏赐直接赏赐便是,哪有问人想要什么的。” 谁敢真的跟皇家开口要赏赐。 萧云昭闻言,点头道:“世子倒是提醒我了,此举确实不妥,那我回去直接跟父皇说,令宜,你就别推辞了。” 这次崇县一行,崔家功不可没,萧云昭想着可不能让她的功臣寒心。 第123章 追妻 在太医看来,崔令宜是裴砚声的女人,裴世子担心她的子嗣,特意请他来瞧瞧,而崔令宜不肯,估摸着两人私下拌嘴了,崔令宜这是在使小性子。 “世子有什么不能放心的,我身边有医女,太医请回吧。” 裴砚声忍不住开口道:“医女哪能和太医相比。” 崔令宜皱眉冷笑,“如何不能比,世子瞧不上我的医女,我也未必瞧得上世子请的太医,你们请回吧。” 一看崔令宜生气,裴砚声立马开口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关心你罢了。” “世子这话说得好似我们曾经很熟一样,以前咱们可是形同陌路,世子不记得了?” 在扬的人,听得莫名其妙,尤其是崔令宜身边的丫鬟,想着家主和裴世子之间,怎么感觉发生了很多她们不知道的事情。 只是一想到崔令宜都怀了裴砚声的孩子,两人之间还有其他事好像也不足为奇。 深知裴砚声想法的云墨,忍不住小声提醒他,“世子爷,既然崔娘子身边有医女了,要不咱们先回去。” 明摆着崔娘子已经生气了,世子要是非让太医给她调理身体,这不是更让崔娘子不舒服? 太医也适时出来打圆扬,“既然崔娘子已有医女在调理身体,不如让老朽瞧瞧调理的方子,看看用药是否合适?” 月信不调倒也不是什么疑难绝症,太医想着也不是非他不可,但要是因为让他调理,惹了这崔娘子不快,那他在裴世子跟前,怕是也讨不了好。 崔令宜也深知这事不宜一直掰扯下去,不然要是裴砚声起疑了,她倒是麻烦了。 于是冲着桃花道:“桃花,你给太医瞧瞧咱们开的调理月信的药方。” 说这话的时候,崔令宜特意强调了一下是“调理月信”的方子,桃花会意,立马道:“奴婢这就取方子过来。” 在崔令宜发现自己怀孕后,一边让桃花给自己保胎,但另一边,为了掩人耳目,特意让桃花也根据月信不调的症状开了对应的调理药方,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了用扬。 桃花取了药方,还把事先按照这药方抓的药也一并拿了一包过来。 然后递给了太医,为了增加可信度,还故意开口道:“家主以前都是两三个月来一次月信,这次到崇县,也不知道是不是水土不服,距离上次月信一个半月就来了,奴婢特意给家主把脉开了此方。” 太医仔细看了药方,又打开药包对着检查了一下里边的药材。 裴砚声见太医好半天没说话,忍不住问道:“这方子如何?” 太医开口道:“回世子,这确实是调理月信不足的方子,且方子开得很是不错,不知崔娘子的医女师从哪位,老朽瞧着用药极为老道。” 桃花没有立马回,而是看向崔令宜,她师傅是鬼医,江湖上还是颇有威名,只是因善用毒药,世人对他多有误会,名声不太好。 崔令宜默默点了点头,想着让裴砚声知道桃花师从名医,打消他派太医过来的念头就行。 桃花会意,立马道:“奴婢师从鬼医,自幼就跟着师傅认识草药,学习药理。” 太医闻言,连开口道:“原来如此,难怪姑娘不像是普通医女。” 说完,又特意跟裴砚声道:“世子放心,崔娘子身边有鬼医的徒弟,确实用不着老朽。” 裴砚声也不好再强制太医给崔令宜把脉,带着太医离开后,回去的路上,裴砚声还是忍不住问一句,“太医,刚才给你瞧的药方可真是调理月信的?” 太医点头,“自然,药方和药,微臣都瞧过了,是对症的。” 裴砚声又不死心,问了一句,“太医,你说她有没有可能怀孕,然后瞒着?” 思来想去,裴砚声总觉得他昨天听到的是怀孕,而不是不孕。 太医愣了一下,想着世上还有怀了裴世子孩子的女子,不急哄哄告诉他,还会瞒着不说的? 京中多少女子想嫁他不成,若能怀孕,那可是母凭子贵,裴家为了子嗣后代,定会让裴世子迎娶进门。 太医觉得裴砚声的担忧是多余的,但他也不好直说,委婉道:“想来不会,既然那崔娘子的丫鬟说她前几日来过月信,那就不会怀孕,怀有身孕的女子,怀孕期间是不会来月信的。” 裴砚声点头,“那大概是我多想了。” 话是这么说,但裴砚声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可一时半会又想不到哪里不对。 而接下来的几天,裴砚声几乎看不到崔令宜,总是错过。 他想过来看崔令宜,门房的人不是说她出门有事,就是说去找萧云昭了,要不就是已经歇下。 可他去萧云昭那边,又被告知崔令宜回去了。 裴砚声打算翻墙直接去找崔令宜,结果墙头已经被加高了不说,还插了一排竹子劈成的刀刺,这要是不小心被扎到,就算不死也要受伤流血。 但凡不瞎,也知道崔令宜这么做是防谁。 云墨都开始有些心疼自家主子了。 过去二十四年不近女色,好不容易对崔娘子有兴趣,然而她对自家主子却是避之不及。 裴砚声双眸带着些许怒意,冷笑一声,“还真以为本世子非你不可吗?有本事就一直躲着我。” 裴砚声思来想去,觉得崔令宜这么做,就是为了发泄上辈子对他的不满。 云墨忍不住小声道:“世子,您和崔娘子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不如找个机会坦诚相待的谈谈,说不定——” 话还未说完,裴砚声直接打断道:“不必,如今忙得很,本世子也没精力和功夫跟她玩欲情故纵的把戏。” 等崇县地事情结束,他只会给崔令宜一次机会,她若答应,他便进宫找圣人赐婚,此生护她爱她。 可若她不同意,那他也不必再执着于她。 或许他也该放手了。 第124章 我有夫君了 说这话的时候,大夫恨不得跟裴砚声发誓,心想他在太医院不受重视,这次被派出来跟着公主殿下和裴世子出京办差,这要是能给世子解决了问题,他再回太医院,肯定能受重视。 裴砚声又道:“那能调理好吗?” 大夫连连点头,“自然能调理的。” 裴砚声想了想,“好,明天你跟本世子去一个地方,给她好好调理一下身子。” “好,微臣领命。” 大夫心想,世子都二十有四还没成家,这一出京就关心女子子嗣,看来他也不是外人说的不近女色,肯定是金屋藏娇了。 想到这,他越发确定自己帮裴砚声解决了他心上人子嗣问题,回京后,必定能飞黄腾达。 裴砚声这边的打算和安排,崔令宜并不知情,眼下,她正在哄哭得不能自已的春柳。 春柳哭,是因为知道崔令宜怀孕。 裴砚声走后,崔令宜想着桃花已经知道了,崔佑平和崔佑安也发现她怀孕,若再瞒着春柳,也说不过去,只得告诉她实情。 一向稳重的春柳,听到这秘密当即像是天塌了一样,忍不住痛哭流涕。 家主竟然在她眼皮子底下被人欺负了,她如何能不哭。 “家主,是奴婢的错,没有保护好您。” 说这话的时候,春柳脑中一直在想到底是哪里出问题了,她几乎日日跟在崔令宜身边,也不曾发现异样,怎么就出了这等岔子。 想来想去,春柳忍不住问道:“家主,到底是哪个王八蛋欺负了您,奴婢给您报仇去。” 知道内情的桃花,忍不住小声道:“春柳姐姐,你别这么说,万一不是王八蛋呢?” 这要是将来被世子知道她们背后这么骂他,岂不是要脱一层皮。 然而,在极度愤怒和悲伤中的春柳直接反驳道:“家主还待字闺中,哪家好郎君会让未婚女子先怀孕的,就冲着这,他就是个王八蛋。” 崔令宜闻言,也忍不住开口道:“春柳,别骂了,此事也不能全怪世子,春日宴那天,我被沈家算计了,阴差阳错之下才——” 说到后面,崔令宜也没好意思再讲,她当时只当自己是死了,是因为自己的执念才会做一扬和裴砚声同床共枕的梦。 她不甘心自己背负爬裴砚声床的骂名入地府,这才胆大包天想着骂名都有了,那也不能白白被骂,索性坐实,于是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把裴砚声给睡了。 在崔令宜的预想中,自己不过是死前幻境中睡了裴砚声,接着就是魂飞魄散,人死入黄泉。 可她哪里会想到,自己根本不是死了,而是重生了。 前世没能碰的男人,这辈子直接吃干抹净了。 而且如果不是她主动,裴砚声大概率也不会碰她。 然而,春柳听了崔令宜这番话,目瞪口呆道:“家主,您的意思是小少爷的父亲是裴世子?” 崔令宜点头,然后摸着肚子道:“也不一定是小少爷,说不定是小娘子。” 她打心底也更希望是个女儿,她喜欢女儿。 春柳一听,立马道:“家主,那裴世子知道这事吗?他总不会不愿负责吧?” 崔令宜摆手道:“负责什么,我不需要。” 裴砚声不知道她怀孕,也确实说过好几次愿意娶崔令宜,只是她不肯罢了。 可这话落在春柳耳中,就默认是裴砚声没有担当,不肯负责,当下再次忍不住落泪。 崔令宜见状,连道:“好了,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不用成亲还能白得一个孩子,多好。” 自打死过一回,崔令宜看什么都淡定了许多,生死之外的事,都是小事。 春柳却不认为这样,摇头道:“家主,世子他太过分了。” 桃花忍不住插嘴,“春柳姐姐,我觉得家主这样挺好的,也不用嫁人,还能生一个世子的孩子。” 春柳皱眉,“桃花,你太小了,还不懂。” 这要是传出去,家主的名声怕是要毁了。 不过崔令宜基本上也猜到了春柳心中所想,直接道:“春柳,我打算等崇县这边的事情办妥了,就直接回江南一趟,到时候对外放个风,就说我找了个如意郎君入赘。” 有赘婿了,回江南养胎生孩子岂不是很正常。 春柳是缓了好久,终于接受了崔令宜未婚先孕,还打算去父留子,自己养孩子的现实。 但主仆几人倒是没料到刚打消裴砚声的疑虑没多久,转天他就带了大夫上门,说要给崔令宜调理身体。 “崔娘子,这可是太医院的太医,让他给你把脉,好好调理一下吧。” 在扬的人一听,都紧张得不行,这要是让太医把脉,那岂不是就会被发现怀孕一事。 崔令宜自然不肯,开口道:“多谢世子关心,我已经在喝调理的药了,就无需再劳烦太医给我瞧了。” 太医一心想要在裴砚声跟前刷存在感,立马道:“崔娘子,你现在年轻,好好调理身体,将来子嗣才能无忧,老朽不才,正是太医院女科圣手,必定帮你药到病除。” 崔令宜哪里有病,她也不用担心怀孕一事,之前说月信不调,一开始是误会,后来是将错就错,用来对外糊弄别人的。 她继续坚持道:“真不用了,世子你带着太医回去吧。” 且不说她不能暴露自己怀孕的事,她更不愿承裴砚声这个人情。 裴砚声见崔令宜很是抗拒,忍不住问道:“你不让太医看,不会是有什么瞒着我吧?” 他实在是被崔令宜骗过好几次了。 崔令宜故作淡定道:“世子,我现在是崔家家主,身体情况确实不便对外知晓,且我身边也有大夫,她们会给我调理好身体的。” 裴砚声皱眉,“太医都已经来了, 你还有什么好拒绝的,你若不肯给他瞧瞧,那便是有事瞒着我。” 裴砚声这反应,大有一种崔令宜不让大夫看,他就不走的架势。 第102章 胎梦 转天醒来,崔令宜还记得昨晚的梦,坐在床上想着她昨晚对那条蛇说什么来着? 她有点怕蛇,应该没有让蛇跟她回家吧。 但很快,崔令宜觉得自己有些好笑,一个梦而已,就算答应让她跟回家又怎样,难不成蛇还能从梦里跑出来找她不成。 “家主怎么这么开心?可是身体无碍了?” 崔令宜伸了个懒腰,“一觉醒来,神清气爽,哪哪都舒服,就是昨晚做了个奇怪的梦。” 春柳下意识开口道:“家主做了什么梦?” 崔令宜开口道:“梦到了一条蛇,一直追着我跑。” 还想跟着她回家! 春柳知道崔令宜最怕蛇,连开口安慰道:“家主,梦是假的,你别怕,醒来了就好。” 春兰听了一耳朵,笑道:“家主,这要是奴婢老家那里的人做了这样的梦,家里可开心了。” 崔令宜不解,问道,“这有什么好开心的,难不成梦到蛇还能发财不成?” 春兰摇了摇头,“奴婢小时候听我娘说,要是家里有人做梦梦到蛇了,就说明家里有添丁加口的喜事,有人怀孕了,这个是胎梦。” 崔令宜愣了一下,“胎梦?我家里人还能有谁怀孕?” 家里父母都没了,她也没有其他兄弟姐妹,总不能是她自己怀孕吧? 但崔令宜立马排除了这个惊悚的想法,她现在一切正常,不可能怀孕。 春柳和春兰自然也不会往崔令宜身上想,倒是春柳,忍不住道:“莫不是表小姐怀孕了?以前家主和表小姐相处得跟亲姐妹一样,说不定是她怀孕了,所以家主才会做这种梦。” 崔令宜却笑道:“做梦而已,难不成还真的信这些,要真是这样,没做过胎梦的岂不是都生不出孩子来了?” 她才不要给沈秋棠做劳什子胎梦呢。 几人正说着,桃花从外面进来,问道:“你们在说什么梦呢?” 春柳和春兰一看崔令宜神色,很有默契地没有再提及,春柳更是直接打岔道:“没说啥,就是觉得家主今日气色好多了。” 桃花下意识看了一眼崔令宜,然后问道:“家主,今日身子可有不适?” “睡一觉醒来,整个人舒服多了。”崔令宜回道。 桃花点了点头,“估摸着昨儿赶路累着了,又恰好碰上来月事,家主的身子自然吃不消。” 想来想去,昨天桃花觉得自己把到的滑脉过于离谱,想着往后家主哪里不舒服,还是直接请大夫来比较好,她这医术真的是退步了。 不过桃花也没敢提,想着要是被家主知道,她还不一定能继续留在家主身边了。 崔令宜也觉得是赶路,外加碰到月事,心想着,她的强身健体计划得早点开始执行起来。 简单吃过早膳,崔令宜带着部队再次启程,而在驿站门口,就刚好碰到萧云昭和裴砚声先后出来。 这是崔令宜计划之内的。 在外人看来,她和萧云昭是在驿站偶遇,之后刚好同路再同行的话,也是理所应当。 两人在决定联手干一番事业的时候,她们的关系就不好摆在明面上了。 不然,崔家的钱,和萧云昭的权,外人一看也知道她们打的是什么主意。 虽然圣人对萧云昭不同,可他到底是圣人,上位者最忌讳的就是自己还没怎么样,下面的人就联手想着“谋朝篡位”。 帝王不愿看到臣子结党营私,萧云昭作为圣人最疼爱的女儿,当然也很清楚这点,所以,她明面上也不会跟崔令宜走得近。 过早暴露两人的关系,对她们都不好,尤其是崔令宜,在不少人眼中,她就是一只小肥羊,谁都想从她这薅点羊毛,最过分的就是想宰了肥羊吃肉。 “崔娘子这是打算去哪呢?” “回殿下,准备去崇县,有一批要紧货得过去收回来。” 萧云昭却开口道:“这么巧,竟然同路,往后若是再投宿驿站,可别被我遇到。” 崔令宜是故作不安,道:“昨晚吵到殿下休息,是我们的不是,还望殿下海涵。” 然而,萧云昭直接上了马车,都没理睬崔令宜,像是对崔令宜很是不满。 裴砚声在旁边看得莫名其妙,萧云昭和崔令宜不是关系很好吗,怎会变得现在这般? 他想到昨晚崔令宜从萧云昭的院子出来,当时脸色似乎很难看,难道两人闹僵了? 在外人跟前,裴砚声倒是不好问,只得按捺住好奇,等离开了驿站,裴砚声特意骑马到萧云昭马车旁,低声问道:“殿下和崔娘子不是关系挺好吗?怎么突然对她不满了。” 萧云昭没有直接回他,而是问道:“世子是希望我和崔娘子关系好,还是不好呢?” 看着萧云昭一脸打趣地样子,裴砚声突然反应过来什么,冷哼一声道:“就你们这样想隐瞒关系的,往后难不成就真的不往来了?可一旦有来往,别人就会察觉你们是故意的。” 萧云昭立马问道:“那世子有何建议?” “别老对崔娘子不满,你有认可她的点,她才能正大光明出现在你身边,突然避嫌,也不必如此。” 萧云昭笑道:“你这是生怕崔娘子在我这边受气么?哪怕是假的也不行?” 裴砚声有点尴尬,但面上却不显,故作平静道:“我好心给你建议,你爱听不听吧。” 说完,裴砚声直接策马离开,也不再管萧云昭,萧云昭却忍不住露出笑意来。 她果然没赌错,崔令宜就是裴砚声的软肋。 裴砚声从萧云昭这边走开后,一直暗中关注着崔令宜那边的动静,等中途休息的时候,正好大家相距不远,裴砚声还是忍不住去找了一下崔令宜。 再次看到裴砚声,崔令宜突然想起桃花说的胎梦来,她忍不住想着,也不知道裴砚声将来的孩子会怎样,前世他就没有孩子。 裴砚声被崔令宜一直盯着看,忍不住问道:“崔娘子怎么这么看我,难不成不认识了?” 崔令宜立马收回视线,想着她这是疯了吗,竟然会去想裴砚声的孩子,关她什么事呀! 第 101章 喜脉 崔令宜从萧云昭的房间出来后,突然觉得小腹有些不舒服,心想着,莫不是月信来了? 她有月水不调之症,月信经常要两三个月才来一次,上次来似乎也是一个半月之前了。 手揉了揉小腹,继续往外走,刚出了院子门,只觉一阵头晕,整个人突然站不住脚,身子往后倒,慌乱之中,崔令宜下意识紧闭双眼。 预想中的摔倒和疼痛没有,一双强劲有力地手直接抱住了她。 崔令宜睁开眼,就看到一张意想不到的脸出现在自己跟前。 她连抬手擦了擦眼睛,还以为自己刚头晕眼花了,所以看错了。 确定没看错人后,崔令宜有些震惊出声,“裴世子,你怎么在这?” 裴砚声将崔令宜扶稳后,道:“怎么,我不能在这?还是说这驿站规定本世子不能来?” 崔令宜连连摆手,“没有,只是有些意外罢了。” 说着,连往后站了站,然后道:“多谢世子相助,我先行一步。” 不等裴砚声回应,崔令宜转身就走,裴砚声忍不住叹息一声,然后冲着她背影道:“这次出门,你好生照顾自己,也多注意安全。” 崔令宜到底是站住了脚,转身朝裴砚声欠身行礼道:“多谢世子。” 然后再次转身离开,心想着,裴砚声怎么会出现在驿站,难道他也去西南崇县? 但转而又想,他要是在,那说明圣人很是看重萧云昭,所以她这趟出行,特意安排了裴砚声陪同,那她押宝萧云昭,胜算更大。 想到这,遇到裴砚声地不自在,倒是瞬间消散了许多。 等回来,衙役看到崔令宜脸色有些苍白,很是不好看,误以为是被萧云昭训了一顿。 然后赶紧出声道:“小娘子你可算运气好,殿下都没对你怎样,回去后,可要叮嘱你的人,今晚都安生些,别闹出动静来惹怒殿下。” 原以为崔令宜会被打一顿板子被人抬回来,如今安然无恙,可见殿下心善。 崔令宜敷衍点头。 正好在外面等着的春柳看到崔令宜,连忙过来,见她脸色不太行,连道:“家主是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崔令宜无奈皱眉,“大概是月事来了,小腹有些难受。” 春柳闻言,有些意外,出声道:“家主一向两三个月才来一次月事,这回竟然只隔了一个半月多,怕是最近累着了。” 说完,又开口道:“奴婢扶家主回房休息吧,好好睡一觉,明天才好赶路。” 两人回到房间后, 崔令宜去更衣,发现亵裤上确实沾了一点点血,不疑有他,对春柳道:“果真是来月事了,快把月事带拿过来吧。” 春柳领命,伺候着崔令宜收拾好后,出来就立马找桃花。 “桃花,你应该会把脉看病吧,你给家主瞧瞧,看看家主身子如何。” 崔令宜听到,婉拒道:“有什么好看的,我又没生病。” 桃花却道:“奴婢瞧着家主脸色不对,还是看一下吧。” 说着走上前,跪坐在崔令宜身边,然后给崔令宜把脉,只是这一下,倒是把桃花给吓到了。 脉象滑利,柔和而有力,这可是喜脉! 桃花顿时傻眼了,家主还是待字闺中,又没有养小郎君,怎么可能怀孕了。 她脸色有些慌,立马又换了一只手重新把脉,可结果还是一样。 崔令宜和春柳明显看到桃花脸色变化,崔令宜忍不住嘀咕,难不成自己还真生病了不成。 倒是春柳,心下一紧,连开口问道:“家主身体怎样了,不会是有血亏之症吧,上次月水不多,这次月水又比较少。” 桃花闻言,“啊”了一声,然后惊喜问道:“春柳,你是说家主现在来月事了?” 春柳不明所以,点头道:“是呀,我就是瞧着家主月水少,怕有血亏之症,想着让你瞧瞧,看看怎么调理。” 桃花顿时松了一口气,想着既然是来了月事,那就不可能是怀孕了,吓了她一跳,忍不住喃喃自语道“幸好幸好,吓死我了。” 春柳听不清桃花在说什么,忍不住问道:“你一个人嘀嘀咕咕在说什么呢?” 崔令宜也跟着开口:“桃花,你刚把脉发现什么问题了吗?” 她总觉得哪里不对。 桃花却连连摇头道:“是奴婢学艺不精,光学着怎么去配毒药了,把脉看病这种事,早就不会了,刚奴婢也没瞧出什么问题来。” 桃花想,应该是没问题吧,她记得自己学医的时候,师傅就说过女子怀孕后是不会来月事的,若是来了月事,那必不是怀孕。 不过她想是这么想,但心底又有些不放心,便开口道:“要不奴婢把崔佑平和崔佑安叫进来,让她们给瞧瞧,她们俩比奴婢可厉害多了。” 崔佑平和崔佑安作为死士,会的技能是又多又好,桃花自愧不如,有她们再把脉,肯定不会出什么岔子。 春柳很紧张崔令宜的身体,点头道:“对,奴婢觉得让她们来瞧瞧也好。” 然而,崔令宜却摆手道:“好了,我自己倒没觉得是生病了,就是月事来了,又赶上赶路,身体有些累罢了,睡一觉就没事了。” 春柳还是不放心,“家主,把个脉而已,费不了多少功夫的。” 崔令宜再次开口,“今天大家都累了,别折腾,而且殿下还在,要是被传出去我因为来月事了,请好几个人把脉,不知道的以为我生了多大的病,不让我跟随,那可就坏我大事了。” 春柳闻言,这才点头道:“那奴婢去给家主熬一碗红糖水喝,家主喝完早点休息。” 这次跟着出门的春兰和春杏立马上前道:“那奴婢伺候家主洗漱。” 等一番折腾完,崔令宜入睡的时候,已经是大半夜了,没一会就睡着,还做了个梦。 梦里,崔令宜突然出现在一个竹林,有一条小蛇从上面掉下来,落在崔令宜怀中,把她吓一跳。 崔令宜想把蛇赶走,可小蛇像是认定了她一样,一直跟在她身后,最后崔令宜被缠得无可奈何了,蹲下来问:“怎么,你想跟我回家吗?” 让崔令宜震惊的是,她好像看到那条小蛇朝她点了点头。 第100章 棋局如朝局 衙役有些慌乱,连开口道:“周尚宫,您息怒,下官这就请他们走,绝对不让他们再吵到殿下。” 崔令宜原本还有些紧张,以为他们不小心惹怒了谁,可听到那衙役称呼那贵人是“殿下”,崔令宜瞬间松了一口气。 这个时辰然后又恰好在驿站投宿的,除了公主萧云昭,还真没旁人了。 至于她为何动怒的样子派人出来找她,大概也是为了避嫌。 大概是害怕惹了祸,衙役又再次开口,“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搬东西出去,驿站住满了,不能再住人了。” 崔佑平当即脸色一变,他们钱都收了,竟然还想赶人走,她下意识看向崔令宜。 崔令宜刚准备出声,那周尚宫却开口道:“无需赶他们走,吵到殿下了,难不成就让他们一走了之?” 周尚宫板着脸,看着很是不好相与。 衙役擦了擦额上的汗,连忙说道:“尚宫言之有理,那必须得让他们的话事人给殿下磕头谢罪,怎么处置,自然是殿下说了算。” 说完,扫了崔令宜他们一群人一眼,然后看向崔佑平,“你们话事人是谁,还不赶紧给殿下认罪去。” 崔令宜适时站出来,冲周尚宫开口道:“民女是他们的话事人,劳烦尚宫大人带路。” 看到崔令宜出声,周尚宫脸色倒是柔和了不少,说道:“娘子请吧,可别让殿下久等了。” 崔令宜一走,那衙役赶紧冲其他人道:“你们快点进去吧,都给我轻点,小心点,要是再吵到殿下,别怪我直接赶你们走。” 到底是周尚宫发话了,这衙役也不敢真的赶崔令宜的人离开,尤其他们还收了不少钱,这要是闹起来被曝光他们借着驿站赚钱,可落不了好。 这边崔令宜跟着周尚宫进了一处院子后,那周尚宫在门外就停住脚,朝崔令宜开口道:“平安乡君,殿下已经在屋内等候您多时,请您移步内室,刚才多有得罪,还请平安乡君海涵。” 听得周尚宫这话,崔令宜基本确证了自己的猜测,刚才她在外面发难,大概率是萧云昭故意让她为之,好在外人跟前避嫌。 崔令宜连道:“周尚宫言重了,咱们都是为了殿下,无需这般客气。” 进了内室,里边的宫女看到崔令宜进来,连把崔令宜再往里边带。 等宫女站住脚,崔令宜也下意识停下,只是并没有看到萧云昭,倒是前面一座一人高的屏风很是起眼。 “殿下,平安乡君到了。” 听到宫女这么说,崔令宜正好奇萧云昭在哪时,就听到屏风内传来萧云昭的声音,“平安乡君留下,你们都退下吧。” “诺。” 很快,屏风内又出来两个宫女,没一会,宫女们纷纷离开。 崔令宜走到屏风后,就看到萧云昭正在下棋,也没看崔令宜,直接道:“过来陪本宫下一盘棋吧。” “好。”崔令宜也没有拒绝。 当初春日宴,萧云昭曾为了帮她,对外说她陪着下棋来着,说来,她算是欠了萧云昭一盘棋,如今还上倒也是应该的。 崔令宜坐在萧云昭对面,手执黑子。 萧云昭进攻极猛,没一会,就连吃了崔令宜三四个棋子,萧云昭忍不住笑着道:“看来平安乡君并不太适合权谋,这棋局就如朝廷,下棋就像入朝为官,每一步都需要深思熟虑,稍有不慎,那便满盘皆输。” “平安乡君还是不够心狠,下手也不够果断,真想辅助本宫,可不能如此心慈手软。” 然而,她话音刚落,崔令宜却突然连着吃掉她的两颗白子,而且刚处下风的黑子,这会却节节逼近她的白子。 萧云昭很是意外,仔细看了看棋局,发现黑子的优势远在白子,脸上地笑意瞬间消失。 崔令宜不急不慢开口道:“殿下,要对付敌人,不用操之过急,进攻再猛,若后继无力,那敌人可就很快卷土重来了。” 说着,又立马吃下萧云昭三颗白子,萧云昭神色立马变得严肃起来。 等一局终了,崔令宜大胜萧云昭,她拱手道:“殿下承让。” 萧云昭连连咋舌,“令宜,没想到啊,早知你棋艺如此高超,之前没出京时就该多找你下棋了。” 虽然输棋了,但萧云昭并不生气,反而满眼欣赏地看着崔令宜,再次露出没有早点认识崔令宜的遗憾。 萧云昭忍不住道:“不行,咱们再下一盘吧,刚才是我轻敌了。” 说着,又准备摆棋子,不过,崔令宜直接盖上棋盒,认真道:“殿下,你找我来肯定不是为了下棋的,咱们明天还得赶路,今天我也不便和殿下独处太久。” 外面的人都误以为崔令宜得罪了萧云昭,肯定十分关注她们俩,要是两人心平气和在一块,肯定惹人起疑。 萧云昭连连点头,“对,差点忘了要事。” 说着,直接递给崔令宜一个信封道:“我听说崔家生意遍布大魏,咱们此次去的崇县县令,你们商行可有打过交道?我找人查了他,结果关于他的信息被人调包了。” 萧云昭自然知道她此去赈灾,肯定不会顺利,但没想到还没出京,就有人开始暗中给她使绊子了。 崔令宜打开信封看了一眼,道:“殿下,我来之前正好也做了一些准备,崇县县令和当地乡绅等人物的情况,都查了一下,待会就让人送过来。” 萧云昭十分满意点头,“幸亏让你跟着了,不然我这次去崇县,就得两眼一抹黑。” “殿下哪里话,这是我应该做的。” 崔令宜自然不会把萧云昭的客气当真,她可是公主,又是有抱负之人,怎会就因为有人掉包她的东西就查不到想要的信息。 大概也是考一考她吧。 “行了,今日也没别的要紧事,你这一路辛苦了,早些休息吧。” “是,殿下也早点休息,有什么我能做的,殿下只管差遣。” 萧云昭满意目送崔令宜离开,等她一走,周尚宫很快进来,问道:“殿下,平安乡君如何,是否能为殿下所用?” 萧云昭把玩着棋子,道:“确实不错,人很聪明。” 第99 章 “偶遇”贵人 崔令宜再次出发后,很快就收到萧云昭送过来地密信,告诉崔令宜晚上他们一行人会在庆安镇的驿站等她,让她最晚明天早晨赶到。 庆安镇是京城两百里外的一个驿站,也是距离京城最近的一个驿站。 看完信,崔令宜就直接将信烧了,然后吩咐道:“除了午饭休整外,就不要再停,今晚子时前必须赶到庆安镇驿站。” 崔令宜因着去看沈春禾,耽误了小半天的功夫,现在重新出发赶路,要追上萧云昭,那肯定地加快速度。 春柳立马吩咐下去,这一回跟着崔令宜出门的,多数都是崔氏商行镖局的镖师,都习惯了风餐露宿,赶路对他们来说是常事了。 倒是崔令宜,吃了不少苦,虽然马车特意为了出远门改良过,但一坐就是大半天,为了赶路,会绕小道,路况也就没那么好,等到了庆安镇,崔令宜只觉骨头都要散架了。 反观自幼习武的春柳,以及死士崔佑平和崔佑安,一路风尘仆仆,竟然也没半点疲态。 崔令宜颇为羡慕道:“以后你们也教我一些强身健体的招式。” 以后她可是要干大事的人,身体可不能弱。 春柳第一反应却是崔令宜担心外面危险多,她想学防身自保的,开口道:“家主放心,我们会保护您安全。” 崔佑平和崔佑安也连连点头,恨不得当初来几个刺客,直接把人宰了给崔令宜看看她们的实力。 崔佑平和崔佑安这次出门,是做了一些伪装,两人都易容成了络腮胡子的男人,此时的表情,像极了混迹江湖,准备要做坏事的恶人。 崔令宜摆手,“我自然晓得你们能护我,只是往后这种情况怕是不会少,总不能我在马车上坐着躺着,还不及你们骑马跟着有精神。” 为了确保出意外能及时反应,春柳和死士都没有坐马车,而是骑马随行,方便观察周围的情况。 崔令宜想学,春柳和死士自然没有拒绝的余地,几人约好等忙完这一阵,后面就轮流教崔令宜一些强身健体的功夫。 萧云昭的人马在庆安镇的驿站休整,崔令宜特意让人去驿站打听能不能让他们这行人入住。 平素驿站只接待朝中官员,但有时候驿站在空闲时会对外接受平民入住,能收一些住宿饮食费,也算是补贴一下驿站收入。 朝廷对此是睁一眼闭一眼,只要驿站不耽误要事,慢慢的,有钱人家为了安全,会更愿意在驿站投宿住店和吃饭。 毕竟驿站有专人把守,一般人也不敢去驿站造次。 去打探情况的是崔佑平,很快就过来回话,“驿站说还空着一间院子,只是咱们人多,怕是住不下,属下让他们额外找了一间柴房,大家将就着住一晚。” 崔令宜想了想,从手边箱子里掏出来一个装了银锞子的荷包出来,道:“把这个给他们,说咱们赶了一天路,想让兄弟们洗个澡,舒服睡一觉,让他们帮忙安顿一下。” 现在这个时候,出京办事的,一般都是大早出门,不会在庆安镇驿站休整。 从京外回来的,都到京城外了,平民也舍不得花这个钱,在附近直接找客栈住。 至于朝中官员,急着回京的,就直接赶夜路了,不着急的,多数京郊外有自家庄子或别院,自然选择自家地盘好好休息一晚。 崔令宜断定给点钱,肯定能在驿站舒舒服服过一晚。 崔佑平接过荷包,带着几分怀疑道:“真的可行吗?我刚好声好气求了半天都说没有多余房间。” 崔令宜笑道:“试试就知道了。” 有钱能使鬼推磨,更别说这个钱也不需要他们做很为难的事。 崔佑平掂了掂荷包,道:“再说了,这么多钱,还不如去旁边找客栈。” “那可不一样,寻常客栈谁知道是不是黑店,也不能确保安全,大家赶了一天路,可得好好休息。” 住驿站,至少安全有保障,大家晚上也能休息好。 崔令宜跟崔父学到的一点就是对下人得大方,该花钱的时候,要舍得,这样需要他们好好干活的时候才会尽心尽力。 再者,他们今天在这投宿,明天“意外”遇到萧云昭就顺理成章,再后面同行,这就更加合情合理了。 只是崔佑平还是有些不舍,“家主,属下们皮糙肉厚的,随便将就一晚就好了。” 话音刚落,崔佑安倒是有点儿不耐烦,开口道:“家主让你去你就去,哪能这么磨叽,你不去,我去。” 说着,就要去拿荷包,崔佑平立马跑开道:“家主,属下一定办好这件事。” 驿站的人看到崔佑平又回来了,皱眉道:“跟你说多少遍了,真的没有空房间了,你们想住就住,不想住就赶紧去别处找客栈。” 钱不多,要求还不少,这个钱他们这不是那么想赚,不如落个轻松,还能早点关门休息。 崔佑平立马将荷包递过去,笑道:“官爷,劳烦您再帮我们找找,看看还有没有大点的地方,我们出远门,人多,今天赶了一天路,着实累了,想好好吃顿饭,洗个热水澡睡一觉。” 荷包递过去,衙役顿时眼前一亮,又掂了掂,份量很是不错,当即脸色好看了许多,道:“行吧,看你们也不易的份上,我再去给你们找找房间。” 说是去找,实则是拿着荷包去找他的上峰商量安排在哪里合适。 没一会,衙役再回来,就是一脸喜色道:“你们运气很不错,原本给贵人安排一个大院子休息,可贵人低调,换了个更小的,那个大院子就空下来了,你们搬过去吧。” 崔佑平顿时大喜,连道:“多谢官爷关照。” 然后赶紧从驿站出来,告诉崔令宜这个好消息。 得了消息,崔令宜赶紧让大家往里搬,不过人多,动静就有点大,没一会,就有衙役脸色不佳的跑过来,“你们大晚上的不能轻点吗?把贵人都吵醒来了。” 话音未落,一个女官出来,面带不善道:“你们话事人是谁,我家主子有请。” 衙役顿时脸色大变。 第98章 开始搞事业 赵姨娘听到崔令宜喊她“姨母”,直接哭出来了。 她在青楼长大的,一直好奇自己为什么出生起就在,还以为自己是青楼女子跟恩客生下的孩子,可长大后,有老人告诉她,她是被人卖去青楼的。 知道自己不是青楼女子所生,她就幻想过自己可能是被拍花子拐走的,想着有一天会被父母找到,把她带回家。 只可惜,她没有等到父母,原以为自己和其他女子一样,成为老鸨的摇钱树,从此迎来送往,但在绝望的时候,却遇到了赵将军。 她被赎走带进了将军府,她以为自己从此有了家,有了亲人,众姐妹都羡慕她攀上了高枝,远离你泥潭。 可哪里晓得,他并不爱自己,只想让她给将军府生个儿子,她从泥潭跳入了另外一个火坑。 孩子生下来就被带走,她哭着喊着也无人理会,明明世界上有了和自己血脉相通的人,可他见着自己,也只会嫌弃地叫她一声“赵姨娘。” 现在,突然冒出来一个喊她姨母的,赵姨娘不敢置信地捂嘴道:“我真的是你姨母?” 虽然这么问,但她心底早就信了。 两人长得如此相似,肯定是有血缘关系的,而且见到第一眼,就倍感亲近。 崔令宜点点头:“对,你是我姨母,我叫崔令宜,是您亲妹妹的女儿,您亲生父亲曾是礼部尚书,您本该是沈家大小姐,因出了意外,被歹人卖去了烟花之地。” 赵姨娘有些激动,连开口道:“我姓沈?那我叫什么名字,我爹娘现在在哪?” 叫什么,崔令宜也不知道,因为沈老夫人当初都没给她取名,至于她爹娘,崔令宜现在也不愿意提及。 崔令宜有些无奈地叹息一声,道:“姨母,这事说来话长,等以后我再好好跟您细说,眼下有件要紧事想跟姨母确认。” 她愿不愿意彻底离开将军府,这对崔令宜来说很重要。 赵姨娘倒也没有追问她的身世,想着崔令宜不说,大概也有难言之隐,她也不急着这一时,便问道“你想确认什么事,尽管说。” 崔令宜很小心地开口道:“令宜听说姨母在将军府过得不如意,想问问姨母要不要离开将军府,和我一块生活。” 虽然头一次见面,可当崔令宜看到赵姨娘坐在门口绣花的那一幕,她就觉得她们俩如果生活在一块,肯定会很开心。 只是崔令宜不确定她愿不愿意,毕竟将军府有她的孩子和夫君。 没想到崔令宜这话一出,对方两眼瞬间放光,但很快又叹气一声,然后两眼无神地摇头道:“我如何离开,我的卖身契在将军府,夫人和将军都不会放我走的。” 将军夫人只想她死去,将军就只想将她囚禁在府中,谁会放她走呢? 将军府是禁锢她的牢笼,她好早就想走了。 “姨母,只要你想走,我就会想办法带你离开,但你要想清楚,走了,就彻底与将军府断了关系,往后再见也只能当成是陌生人了。” 赵平想的法子既然是诈死,那往后她的身份就是全新的。 赵姨娘毫不犹豫点头道:“好,只要能离开,此生再也不见他们我也愿意。” 她没必要为了两个完全不在乎自己的人浪费余生。 “从今天起,我姓沈,取名叫春禾如何?”她眼底含泪地看向崔令宜。 崔令宜点头,“沈春禾,听着就如春草生机勃勃,是个好名字。” “好,从今往后,我就叫沈春禾。” 沈春禾擦了擦眼角的泪,然后目光坚定地看着崔令宜道:“我什么时候可以离开这里?” 崔令宜没有立马回答,而是看向一旁的赵平,道:“赵叔,接下来的事情,你亲自办吧,我得赶路了,有什么事,你飞鸽传信过来。“ 说完,崔令宜直接抱了抱沈春禾,然后道:“姨母,我今日就要出京,等我回来,咱们就可以团聚了。” 沈春禾点头,十分顺从地开口道:“好,我等你。” 但眼底却闪过一丝失落,她习惯了等待,也习惯了被忽略,这一次大概跟以前也差不多吧。 看着沈春禾隐忍的样子,崔令宜到底是没忍住,开口道:“姨母,你能从将军府出来,是赵叔偷偷在你饭菜下了药,让将军府的人误以为你生病了,将你送到庄子,而庄子上的人,都已经被我们替换了。” 沈春禾一开始还有些疑惑,但很快又反应过来,她被送到庄子,竟然没有人磨搓她,还对她照顾有佳,确实不像是将军府的下人。 见沈春禾信了,崔令宜又补充道:“我爹娘都已经亡故,姨母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亲近的人,你安心在这里待着,赵叔会安排你彻底摆脱将军府,重新开始。” 赵平也适时开口,“家主知道夫人的身世和处境后,就想立马带您离开,可到底是将军府,没办法登门要人,只能出此下策,还望夫人海涵。” 听到这,沈春禾这才露出笑意,道:“原来是你们在帮我,令宜你放心,我会安心等你回来的。” 崔令宜临走前,给沈春禾留了一个玉簪,道:“这个是我母亲留给我的遗物,望姨母不要嫌弃。” 沈春禾摇了摇头,“这个是你母亲留下的,你好好收着,你出门注意安全,姨母等你早日回来。” 崔令宜倒也没坚持,再次叮嘱赵平好好照顾沈春禾后,就离开了庄子,她此行西南,可是要帮助萧云昭顺利赈灾,且不说立功,但决不能出纰漏。 等再次和大部队汇合的时候,发现队伍里多了两个陌生男子的面孔,不等崔令宜问,和大部队留下的春柳立马小声告诉崔令宜,“家主,他们俩是裴世子派过来保护您的,要留下吗?” 崔令宜看了那两人一眼,眉头微皱,有些无奈道:“让他们都走吧。” 然而,她这话音刚落,那俩护卫道:“还请崔娘子收回成命,奴才此行若不能跟随娘子出门,也不能回侯府了,这是我们的卖身契,还望娘子收留我们。” 说着,两人立马将卖身契递给崔令宜,崔令宜没有接,直接道:“既然你们卖身契都在手中了,那就是自由身,你们想去哪,没人敢拦。” 裴砚声的人,她可不想要。 然而,那两人却道:“奴才的卖身契只能在崔娘子手中,若我们不在您身边,威远侯府便以叛逆处理我们俩,给我们下江湖追杀令。” 崔令宜闻言,只得点头道:“行吧,那你们就留下。” 既然裴砚声大费周章地要给她送人,她留下便是,如今也是用人之际,也没必要把人往外赶。 于是,崔令宜让春柳将两人的卖身契收了,然后警告道:“从此以后,你们就是我崔府的奴才,若是敢和威远侯府的勾结,那下江湖追杀令的可就是我了!” 第97章 她的亲人她来护 从牢房出来回府后,崔令宜第一件事就是吩咐赵平,利用暗阁给沈明璋找错处,她就不信还对付不了沈明璋。 赵平也知道崔令宜是被气到了,他也替崔令宜打抱不平,当即就吩咐下去,要把沈明璋的生平查个底朝天。 这是崔令宜怒归怒,但也知道她当前要紧的是跟着萧云昭去赈灾一事,因此,此事就全交给赵平去处理,她则让春柳和桃花两人赶紧查漏补缺,看看还需要准备些什么。 杨嬷嬷也在旁边帮忙收拾,嘴里絮絮叨叨道:“娘子,咱们非得去那么远的地方吗?生意再要紧,让下面的人去做便是,哪里用得着娘子亲自去。” 这次出门,崔令宜对外宣称是去做生意,有一批要紧的货,她打算亲自去接,就连杨嬷嬷也被瞒着。 毕竟她辅助萧云昭一事,可不能透露。 春柳和桃花是知道内情的,桃花听得养母这话,不等崔令宜开口解释,就先出声道:“娘,你担心什么,家主身边有我照顾呢,谁要是不长眼敢欺负到家主头上,我手中的毒药可不是闹着玩的。” 杨嬷嬷还是忍不住叹息一声道:“我知道你会保护娘子,可那个地方到底不如京城和江南安全,生意再重要,也重要不过娘子的安全。” 杨嬷嬷到京城后,一天也见不着崔令宜几次,崔令宜几乎天天早出晚归,好像有忙不完的事,她心疼不已,但还能做些好吃的给崔令宜滋补身子。 可一旦她出门,杨嬷嬷就担心崔令宜会不会按时吃饭,身边的人能不能照顾好她,更怕外面遇到危险。 崔令宜忍不住上前拥抱住杨嬷嬷,开口道:“嬷嬷,你放宽心,我一定照顾好自己,早点回家。” 杨嬷嬷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拍了拍崔令宜的后背。 时间过得很快,一转眼就到了要出发的日子,而这天也正好是端午节,崔令宜重生后,原本还打算过了端午就回江南的。 如今江南暂时是回不去了,但崔令宜确定了自己要做的事,倒也不急着离开京城。 出发前,杨嬷嬷把崔令宜拉到一旁,默默掏出用红黄蓝绿白五种颜色的丝线编织成的手链给崔令宜戴上。 “娘子,今日就是端阳节了,这个五彩绳能保佑娘子平安,还能驱邪祛病,望娘子一切安好。” 崔令宜眼眶微热,摸了摸手腕的手链,笑着道:“嬷嬷,我会早点回家的,您别担心。” 再怎么不舍和不放心,杨嬷嬷也不想让崔令宜担心,也故作轻松,笑道:“好,嬷嬷等你回来,你要不早点回来,嬷嬷就把你偷偷藏的酒都给你喝掉。” 崔令宜闻言,忍俊不禁。 她最近总遇到想喝酒的时候,可一闻到酒香,又感觉哪哪不对,索性把酒都放到酒窖藏起来,等以后再喝。 她没想到杨嬷嬷还会拿这个事来提醒她,笑道:“嬷嬷想喝就喝,回头我给你再带千里香回来,那可是西南名酒。” “好,老奴可就等着娘子的好酒了。” 杨嬷嬷依依不舍,把崔令宜送上马车后,站在原地目送她离开。 崔令宜一直掀开车帘,和杨嬷嬷挥手,等看不到人了才放下,然后将赵平喊上马车。 “赵叔,我姨母的事,你可想到法子了?” 崔令宜想着,若姨母过得好,她可以不去打扰,但明知姨母在北京 “回家主,下属让人给夫人下了药,将军府的人误以为她得了疫病。” 说这话的时候,赵平一直小心打量着崔令宜的神色,见她听到他下药,顿时皱眉,又赶紧补充道:“家主放心,药不会对夫人身子影响不大,若不这样,怕是糊弄不了将军府的人。” 崔令宜点了点头,赵平才继续开口。 “将军府的人已经把夫人送去庄子上养病了,属下会派人暗中照看她,到时候再来个诈死,她便可以离开将军府,与家主您团聚。” “好,照顾好她,别让其他人欺负了她。” 不知道她的存在,她吃的苦,崔令宜没法改变,但现在既然知道有这么一个人的存在,崔令宜就希望自己能护着她一些。 “家主,您要不要去看看她?” 赵平想着既然崔令宜如此在意这个人,或许会想着去看看她,他也好赶紧安排。 “能去看她吗?”崔令宜倒是有些心动。 此次出门,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而且途中可能会遇到各种危险,万一出岔子,她可能都回不来了。 就在崔令宜纠结犹豫要不要去的时候,赵平开口道:“家主想去,自然可以,将军府的人都不想留在庄子看着夫人,属下已经让人换成我们的人了。” 庄子就跟发配冷宫一样,下人谁愿意待,有人主动说可以留下,那是求之不得。 崔令宜闻言,点头,“那就去看看她吧。” 虽然她和萧云昭同行去西南,但两人为了避嫌是分开出发,晚一些也不影响。 而且她很好奇母亲的亲姐姐会是怎样的一个人,沈家已经把她的心伤透了,于她而言,跟她有血缘关系的亲人,就剩这么一个人了。 赵平领命,立马吩咐车夫改道,其他人则在出城后的地方等。 将军府的庄子,很是偏僻,直接进村了,而且村子很是荒芜,都没什么人,不过倒是方便了崔令宜他们进出。 崔令宜进入庄子,看到坐在门口做绣活的女人时,她下意识脱口而出,“娘!” 可话一出口,崔令宜就反应过来,自己认错了,那个不是她母亲,哪怕眉眼神情有七八分相似。 那妇人听到声音,抬头看过来,看到崔令宜的那瞬间,她整个人也愣住了。 “你是谁?” 为何这个世界上有人长得如此像自己的。 她快速站起身,然后走到崔令宜跟前,反复打量她。 大概是猜到什么,她顿时泪如雨下,然后问崔令宜道:“你是我亲人对不对?我是谁家的女儿,你知道对不对?” 崔令宜点了点头,喊了一声,“姨母。” 第96章 恶有恶报 沈老夫人被关进了大理寺监牢,崔令宜让人打点后,直接进去探监。 “崔娘子,你可要快点,沈家这次可是踢到铁板了,国库空虚,他却在外胡作非为,收敛钱财,圣人都发了好一通火,回头怕是要额外将他们羁押。” 崔令宜听得狱卒这话,又立马从袖中掏出一块银锭子,递过去道:“多谢官爷,这个请官爷吃酒。” 狱卒看到白花花的银锭子,顿时眼前一亮,赶紧收下,然后放嘴中咬了咬。 确定没问题后,堆起满脸的笑,对崔令宜道:“崔娘子客气,您小心脚下,小的送您过去。” 说着,就在前面给崔令宜带路,崔令宜没有拒绝,跟在狱卒身后。 从沈家搬出来后,崔令宜就不曾见过沈老夫人,她还以为自己再见她,也许是葬礼上,看在母亲的份上,送她最后一程。 没想到,她和沈老夫人的再次见面是在监牢内。 黑暗阴湿地牢房中,隐约还能听到老鼠的叫唤声,腐败潮湿的味道扑鼻而来,崔令宜忍不住拿出帕子捂住口鼻。 一路往里走,监牢两边牢房的犯人看到有人经过,趴在栏杆内拼命呼喊,狱卒直接吼道:“喊什么喊,吓到贵人,要你们好看。” 在狱卒眼中,崔令宜就是他的财神爷,可要好好供着。 那些犯人被吼,又赶紧躲开,可眼神都无比渴望地望着崔令宜。 崔令宜直接无视了这些人,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直到狱卒到了一个牢房前停下,她才转头将视线投入牢内。 里边关着的是沈老夫人和许氏,两个官夫人,此时狼狈不堪地蜷缩在监牢角落。 狱卒直接踢了踢狱门,沈老夫人和许氏听到声音,吓得瑟瑟发抖。 “你们两个还不快过来,有贵人来看你们了。” 沈老夫人和许氏生无可恋地朝外面看过来,等看到是崔令宜,沈老夫人两眼瞬间都有了光,连扑带爬地到了牢房边。 “令宜,你来了,是救我们出去的吗?” 沈老夫人的手从栏杆缝隙伸出去,紧紧拽住崔令宜的衣袖。 不等崔令宜反应,那狱卒却是直接掰开沈老夫人的手,然后将人往里一堆,怒斥道:“老太婆,你安分点,崔娘子的衣服可是你能碰的,别弄脏了。” 沈老夫人一个不注意,直接被推倒在地,许氏见状,忍不住冷嘲热讽道:“婆母,你还想着崔令宜救您出去,做梦吧,她肯定是来看咱们热闹的。” 说完,又突然开口道:“指不定咱们落得这步田地,是她暗中派人做的。” 有钱能使鬼推磨,崔令宜最不缺的就是钱,而且对他们又恨之入骨,肯定是她花钱害他们沈家。 想到这,许氏脸上的神色瞬间变得恨意十足,大喊道:“崔令宜,你不得好死。” 崔令宜皱眉,狱卒见状,再次出声,“吼什么吼,是不是皮痒了。” 一边说,一边扬起手中的佩刀,许氏连往后面缩了缩。 沈老夫人倒像是缓过神来,开口道:“崔令宜,我们沈家落到这个地步,可真是你害的?” 崔令宜冷笑一声,没有否认,但也没有直接承认,开口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们自己做错了事,怎么能怪到别人头上。” “果然跟你有关,你以为这样能整垮我们沈家?你想得也太天真了,我不会让你得逞的。” 看着沈老夫人咬牙切齿的样子,崔令宜笑道:“哦?你们都进了这种地方,还想着出去不成?” “我儿坦荡,不过是我老糊涂了,做错了事,让他蒙羞,我反正都活到一把老骨头了,只要我儿度过这个难关,老婆子就算今天死了也值当。” 听着沈老夫人这话,崔令宜很快反应过来,她这是打算把罪证往自己身上揽,然后把沈明璋给摘出来。 崔令宜当即气不过,直接道:“你儿?你不会以为沈明璋他是你所生吧?” 这话一出,沈老夫人整个人愣住了,转而大怒道:“你在胡说八道什么,你舅舅不是我生的,还能是谁生的。” 看到沈老夫人反应如此之大,似乎对沈明璋身份并不是完全不知,不然她听到这质疑,不会只有愤怒这么一个情绪。 崔令宜突然觉得有些难过,替她母亲不平,也替不曾谋面的姨妈不平。 在一旁的许氏大概是惊到了,目瞪口呆地看着沈老夫人,然后又看向崔令宜,问道:“你这话什么意思?老爷不是婆母生的,还能是谁?” 沈府可没有小妾姨娘,当初她愿意嫁入沈家,也是觉得沈家家风清明,后宅干净,不像其他男人三妻四妾。 崔令宜没有理会她,而是看着沈老夫人,继续出声。 “你肯定知道他不是你儿子对不对,你知道他生母是怎么对你大女儿的吗?她把你女儿卖进了青楼,你可知青楼是什么地方?” 说到后面,崔令宜都忍不住咬牙,也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不要让自己落泪。 沈老夫人闻言,顿时眼眶一红,拼命摇头道:“不可能,不会的,你瞎说,我明明在府外还见过她的。” 听到沈老夫人这话,崔令宜冷笑一声,道:“原来你都知道,那你确实早该死了,不应该活在这个世界上。” 这个世界上,竟然会有母亲愿意舍弃自己怀胎十月所生的孩子,只为养一个儿子! 崔令宜往后退了两步,觉得自己确实太心软了,早知道,当初就应该一把火直接把沈府烧个一干二净。 沈老夫人突然泄了气,像是受到巨大刺激一般,喃喃自语道:“对,我该死,我不配活着。” 话落,沈老夫人又突然咆哮道:“我就想要一个儿子有错吗?我明明给了那个女人好多银子,她为什么不善待我女儿,错的是她。” 崔令宜只觉沈老夫人无药可救,都这个时候了,竟然还想把过错往别人身上推。 “你真的觉得自己你没错?来日你见到我母亲,你有脸告诉她你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把她当做棋子在摆布吗?将来见到我那个可怜的姨妈,你敢说你是她亲生母亲吗?” 沈老夫人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在流泪。 “沈明璋罪有应得,你不管做什么,也改变不了他犯罪的事实。” 就冲着沈家上下所为,崔令宜也坚决不会让沈明璋逃脱朝廷的惩治。 第95章 秘事 沈明璋这边因放印子钱一事被关进监牢,沈家又被查封,许氏顿时六神无主,情急之下,去太傅府找沈秋棠帮忙。 陆家本就对沈家满腔怒火,要不是沈家悄悄搜寻不少好东西孝敬陆程朔,陆家又看在沈秋棠是陆哲枫的遗孀份上,且说不定肚子里已经有了陆家骨血,替嫁一事,他们不再计较。 可眼下沈明璋出事了,尤其还是做了朝廷明令禁止的官员不许放印子钱一事,陆家躲都来不及,怎么可能帮沈家。 许氏直接被陆家赶出府,也没见着沈秋棠。 一路哭哭啼啼回家,结果正好赶上官府的人拿人,又把她给抓了,不仅如此,沈老夫人和沈长清也都进了监牢。 原来沈明璋被抓后,都经不住严刑拷打,很快就招认他放印子钱一事,家里人也参与进来了,沈老夫人把棺材本都交给他了,而赚到的利息钱,也都进了沈老夫人的腰包。 至于许氏和沈长清,也有参与,许氏放印子钱的对象自然是一些妇人,家中急需周转,就找许氏借印子钱。 而沈长清则是在外面给穷书生放印子钱,然后收利息钱,接着逼书生给烟花之地的青楼女子写艳词揽客。 崔令宜知道沈家竟然都是这种人,整个人都被惊到。 虽然她早就清楚沈家不是什么好人,可从上到下都烂透了,这是她没想到的。 当然了,让她更为吃惊的不是这个,而是赵平给她送过来的信。 “家主,属下查到这些资料与先夫人密切相关,感觉要交给家主才行。” 崔令宜打开信,一开始还有些一头雾水,信是她未曾谋面的外祖父写给另外一个女人的,从内容上看,两人关系不菲,言辞颇为亲昵露骨,崔令宜都不好意思接着往下看。 “我还是别看了,这到底是长辈的私密信,我做晚辈的怎好翻阅。” 说着,吩咐春柳道:“把这些信都拿去烧掉吧。” 反正他外祖父人也死了,这种东西也没有留着的必要了。 然而,赵平却出声阻止道:“家主,您还是看完比较好。” 信的内容,赵平是看过的,只是关系沈家后宅隐私,他也不好直接告诉崔令宜,也不适合由他说出来。 听得赵平这么说,崔令宜这才再次打开信往下看。 这一看不要紧,看到后面,崔令宜拿着信的手,都忍不住捏出拳头来。 沈明璋根本就不是沈老夫人的亲生子,更不是她的亲舅舅,而是沈老爷子年轻时外室所生。 沈老夫人和沈老爷子的外室正好是同一天生产,只是老夫人生的是女儿,外室生的是儿子。 老爷子暗中将人掉包,把女儿送去外室养,至于外室的儿子,则被沈府上下当成沈家大少爷对待。 崔令宜一想到自己的母亲成了外室儿子的踏脚石,就忍不住替她难过。 崔氏出嫁,是因为沈明璋在朝中需要钱财打点,沈家为了给他铺路,沈老夫人直接给女儿挑了一个商户嫁过去,就为了高额的聘礼。 崔令宜恨不得立马跑到沈老夫人跟前告诉她,你汲汲营营一辈子筹划的儿子根本就不是她所生,而被轻贱一生的女儿,才是她的孩子。 不过,崔令宜也很快反应过来,被沈老爷子送出去的那个女儿,是她的亲姨妈,现下也不知道人在何处。 想到这,崔令宜立马问道:“那被掉包的沈大娘子去哪里了?” 赵平脸色顿时不太好看,在崔令宜的注视下,好半天都没有开口。 崔令宜心下顿时一沉,她这个大姨,怕是情况不太好,连道:“赵叔,你知道什么就都说出来,没有我接受不了的。” 这个世界上,多一个和自己血脉相通的人,对崔令宜而言,期待多过难受。 她顿时对沈家的恨意也释然了许多。 沈明璋不是她的亲舅舅,沈家做的恶事,如今也算是恶有恶报,只是她未曾谋面的姨妈是可怜之人。 赵平见崔令宜坚持,叹息一声道:“沈大娘子被沈老爷子送出府后,一开始那个外室还照顾她,但沈老爷子慢慢不去探望那外室后,外室正好病重,左右都请不来沈老爷子,临死前,一气之下就将沈大娘子卖去了青楼。” 卖去青楼了! 崔令宜目瞪口呆,手下意识紧握成拳,道:“那她现在在哪里。” 女子落入青楼,这一辈子怕是毁了,运气好点,可能还活着,运气不好,怕是早就惨死。 赵平再次叹息,“她十五岁的时候,她被赵将军赎身,做了赵将军的小妾,因她貌美,被将军夫人针对,日子不太好过。” 听到还活着,而且还是在将军府,崔令宜暗中松了一口气,然后问道:“赵将军?他和赵知春是什么关系?” 上次公主府参加春日宴,崔令宜在宴席上就认识了赵知春,两人性情颇为投缘。 “家主提到的赵娘子便是将军之女。” 崔令宜忍不住道:“她不会是我姨妈生的孩子吧。” 赵平摇头,“不是,她是将军夫人所生,家主的姨妈为赵家生了一个儿子,是赵娘子的长兄。” 崔令宜当即就反应过来为何将军夫人会针对她姨妈了。 青楼出身,被将军赎身带回府中,结果生了将军府唯一的儿子,世人都说母凭子贵,将军夫人怕是更加容不下她吧。 崔令宜想都没想,开口道:“既然她在将军府过得不好,赵叔能不能想办法将她接出来,我养她。” 赵平有些为难出声,“她到底是将军府的人,怕是贸然登门要人不好,属下会想办法,等家主离京前,一定想出一个法子来。” 崔令宜点了点头,道:“我一直替母亲抱不平,如今,这种难受的滋味,也该让另外的人受一受了。” 每次想到母亲,崔令宜庆幸的是她嫁对人了,可沈老夫人不把这个女儿当回事,依旧让崔令宜忍不住替母亲愤愤不平。 “沈老夫人被关在何处?” 崔令宜恨不得立马告诉沈老夫人,让她知道这一辈子错得有多离谱。 第94章 有仇报仇,有恩报恩 裴砚声的示好,崔令宜无动于衷,春柳和桃花忍不住你看看,我看看你,心底都十分好奇裴世子对家主如此上心,为何家主还不喜欢裴世子。 只是这种话,她们不敢直接问崔令宜。 主仆几人一路无话,等回了家,崔令宜立马进了书房,并让人请赵平过来。 自打知道赵平是暗阁的右副使之后,他在崔令宜心中已经不是一个管家的身份了,而是她未来的智囊团之一。 “赵叔,我打算辅助云昭公主入朝,三日后,她便要代表朝廷去灾区赈灾,我与她一同前往,赵叔你帮我安排一下。” 崔令宜没有问赵平自己能不能做这件事,而是直接给他下达任务,让他把自己这一趟行程安排妥帖。 赵平还真没有一点迟疑,立马点头道:“家主的吩咐,属下必定竭尽所能。” 说完,他又再次出声:“家主,暗阁这边可以查到朝中文武百官和三位皇子的一些秘事,是否需要属下吩咐查询这些情报?” 崔令宜眼前一亮,“自然需要,这次我和云昭公主要去大魏西南山区崇县,据说那里民风彪悍,父母官尸位素餐,想来都不是好相与的。” 既如此,那去之前肯定要先了解当地的情况,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赵平回道:“属下这就去准备。” 崔氏商行的生意遍布大魏各城各地,为了能在当地把生意快速做起来,暗阁就发挥了极大的作用。 商铺适合卖什么,当地有什么忌讳,同行都有哪些,需要打点谁,暗阁都能查得清清楚楚。 当然了,查的过程中,势必也会查一下当地父母官或者其他官员的情况,毕竟从商的,多少都有点门路或者背景,大部分都跟当地的官员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长此以往,暗阁的情报中心,就攒下不少文武百官的信息。 崔令宜把这个任务交给赵平后,赵平立马传信去暗阁,让人立马调取资料。 当天晚上,崔令宜就收到了赵平送来的朝中官员的相关资料,有几十箱,看得崔令宜目瞪口呆。 好在箱子里的资料是按照官员籍贯来整理的,只要是从某一个地方出去的,那他的生平都能查到。 崔令宜有些好奇翻了一下京城的官员,看到裴砚声的,她忍不住挑出来打开翻阅。 裴砚声,威远侯府嫡长子,三岁开蒙,八岁考上秀才,十二岁考上状元,成为大魏最年轻的状元郎,一时震惊朝野。 京中子弟,像裴砚声这样正儿八经考科举入朝的不多,多数都是靠着祖上的荫庇获得差事。 崔令宜看了几页就放下了,然后再随手翻了翻,就看到沈明璋的资料。 一个从五品的小官,暗阁也有查他的资料,倒是出乎崔令宜的意料之外,等她打开后,更是瞠目结舌。 她这个看似温润和善的舅舅,背地里竟然做出放印子钱这种有损阴德之事。 “春柳,之前让你盯着沈家卖商铺一事,如今是什么进展了?” 那些商铺,有些还是崔令宜母亲当年出嫁时,崔家给的聘礼,结果沈老夫人将铺子的房契扣下,嘴上说替她母亲打理,可后面,那些铺面都成了沈家的了。 上次流民闹事,就有沈家的铺子遭殃,接着林御史女儿怀了沈长清孩子一事,沈家倒是起了卖铺子的心,后续如何,崔令宜还真没关注。 被提及此事,春柳叹息道:“唉,别提了,原本都快谈妥的,突然沈家像是不缺钱了一样,不肯卖铺子,前几天又放话出来说要卖,可牙行的人去了好几趟,也不曾见到那铺子的地契房契,也不知道那铺面还是不是沈家的。” “林御史女儿一事,沈家那边给了什么说法?” “听说沈家和林家谈好,两家结成儿女亲家,据说婚事定在下个月了。” 崔令宜震惊,“林家愿意嫁?” 上辈子,沈家可是花了不少钱财,林御史才松口嫁女,可这一世,没有了崔令宜的帮衬,沈家哪里来那么多钱? 还是说,沈家偷摸放印子钱,本身就有钱,上辈子只是借口找她要钱? 不管是哪种,崔令宜都忍不住替林玉梅难过。 前世她生孩子的时候惨死,一尸两命,这辈子她的下场怕是也好不到哪里去。 可到底是一条人命,而且就冲着林玉梅怀孕期间,特意做了一身宝宝衣服送给崔令宜,说能给她带来好孕这事,崔令宜就做不到不管林玉梅的死活。 崔令宜想了想,开口道:“春柳,你去找赵叔,就说想让借了沈家印子钱的上门闹一闹,把沈明璋放印子钱的事捅出来。” 他既然做了这种不仁不义的事,也别怪她不念亲情。 到时候沈明璋放印子钱一事曝出来,他的乌纱帽肯定是保不住的,指不定还要吃官司,她就不信一身清正的林御史还舍得把女儿嫁去沈家。 赵平这边还是很速度的,接到消息后,当晚就去安排,心下想着,沈家之前欺负家主,他们崔家看在家主的份上不予计较。 如今家主都放话了,那他们还有什么好顾忌的,正好趁着这次连本带利都给他沈家算上,让他们好好吃点苦头才是。 转天崔令宜醒来的时候,春柳就告诉她好消息。 “家主,沈家被衙门给查封了。” 崔令宜有些吃惊,“怎么这么快?” 就算有证据,衙门也得审问,然后再判案,怎会一晚就弄好了。 不等春柳开口,赵平从外头捧着不少信过来,开口道:“舅老爷放印子钱,还牵扯到了命案,之前衙门一直没查到凶手,如今有了证据,直接将人收监,然后查封沈家。” 听到沈明璋还有命案在身,崔令宜有些庆幸自己已经早就与他们割席了,前世今生两辈子,她竟然发现自己好像才知道沈明璋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那就把这个消息快点让林御史那边知道,尤其是林玉梅林娘子。” 她要是嫁进去,那可如同跳入火坑。 沈家为了钱可以逼死别人,那同样的,也可以对林玉梅下狠手,上辈子便是如此。 第93章 那他就扶持她 在裴砚声面前,崔令宜的想法无所遁形,但她并不想直接承认。 “裴世子,我想做什么,并不需要跟世子禀报。” 崔令宜并不觉得自己要是全盘托出,裴砚声会帮自己,她希望裴砚声能看在两人也曾有过夫妻名份的份上,不阻止她就好。 听得崔令宜这么说,裴砚声越发确认他的猜测没错,她是真的打算辅助萧云昭。 她是什么时候知道萧云昭的想法?裴砚声很好奇,但更好奇的是她们两个人何时关系变得这般亲近,不然,萧云昭怎会让将如此隐秘的事让萧云昭知晓? 看着崔令宜一脸防备的样子,裴砚声有些无奈,皱眉道:“这件事没你想象的那么容易,稍不留神,那就是砍头的大罪,你一个女子,蹚什么浑水?” 崔令宜冷哼一声,“裴世子和世人果然也没什么两样,男人生来就比女人高贵吗?凭什么你们男子能做的事,女子就做不得?” “世子无需多费口舌,希望世子看在相识一场的份上,不要阻挠我。” 裴砚声没有说话,而是从袖中拿出一个长匣子,然后递给崔令宜道:“灾荒之地,多是暴民无赖,这个软鞭我用不上,就给你吧。” 崔令宜愣了一下,没料到裴砚声会送自己武器,他大概早就知道她想做什么,也知道他阻止不了她。 “多谢裴世子。”崔令宜倒是没有客气,直接接过裴砚声递过来的匣子,然后打开,看到里边有一根做工无比精妙的鞭子,比之前她在万宝阁买的随身鞭子要更精致。 “这个鞭子手柄处还有一个开关,按下后,这个长鞭就可以瞬间有成千上万的针散开,谁敢过来,非死即伤,很是适合杀鸡儆猴。” 崔令宜从匣子中取出软鞭,然后按下按钮试了一下,果然瞬间成千数万根比绣花针还细长的针冒出来,闪着寒光。 还真是一件不错的武器。 裴砚声又再次开口,“你应该能找到善毒的人,情况紧急之下,可以在这针尖上涂上剧毒,到时候软鞭出手,见血封喉。” 崔令宜下意识道:“这么杀人不好吧。” 裴砚声忍不住开口道:“你若是连杀人都不敢,那怎么敢决定辅助殿下去做一番大事,这一条路,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在你犹豫要不要杀人的时候,别人的刀剑已经砍向你的脖颈。” 说这话的时候,裴砚声很是平静,好像杀人如同切菜一般常见。 “多谢世子提醒,路是自己选的,该怎么走我心里清楚。” 虽然崔令宜出身商女,可她自幼跟随崔父走南闯北,也耳濡目染学到了不少东西,商场如战场,也总会遇到杀人放火的事,那些人就想着抢你的货,要不就是伤你的人,让崔家生意做不下去。 可崔氏商行百年基业,经历各种艰难挫折,发展到如今,也是来之不易。 裴砚声倒也没有再出声劝慰崔令宜,点头道:“好,你想清楚了便罢。” 说着,他从腰上接下来一块令牌,递给崔令宜道:“这是我威远侯府的令牌,若是遇到麻烦,可以拿出来用,虽然这个不比圣人的御赐金牌,但朝廷和江湖上,也会给我们侯府一点薄面。” 崔令宜看着令牌没有立马接,然后问裴砚声,“世子今日又是送我软鞭,又是送我令牌的,只是看在相识一场的份上给我帮助,还是另有所图?” 至于图什么,崔令宜没有明说,但裴砚声肯定也知道她什么意思。 裴砚声沉默片刻后,道:“以前觉得娶妻娶与不娶,没有两样,可经过一世,却发现若不能娶到心仪的女子,那不如孤寡一生,还能少些怨怼。” 说到这,裴砚声看了一眼崔令宜,道:“你虽不愿嫁我为妻,可我也不想眼睁睁看你陷入危险而坐视不理。” 明知道她和萧云昭所谋之事危险重重,他也深知自己阻止不了她,所以他能做的就是送她防身的武器,送她解决困难的令牌,只希望她所选之路,走得安全顺遂一些。 “这令牌你收下吧,我的心意虽然不会放弃,但你不点头之前,我不会对你如何。” 说着,他直接将令牌塞到崔令宜的手中,然后离开。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裴砚声信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裴砚声一走,云墨就忍不住开口道:“世子爷,您既然这么在意崔娘子,为何不跟她直说,说这次你担心她,特意跟圣人请命,陪同公主殿下去赈灾呢?” “为何要说,好似本世子非她不可,需要在她面前邀功一般。” 云墨忍不住在心下腹诽,“前一阵还让暗卫回来,说从此不要再盯崔娘子,结果转头又让人赶紧回去,生怕崔娘子遇险。” 但嘴上却道:“世子爷文武双全,京中心仪您的女子成百上千,只要您点头愿意,世子夫人何愁无人?” 裴砚声忍不住出声道:“你真信京中那么多女子倾心于我?” 云墨连连点头,“世子爷难道不信?春日宴听闻世子爷出席,多少京中贵女巴巴赶过去就为看您一眼。” “那为何她对我如此不屑一顾。” 裴砚声虽然没有明指她是谁,但云墨一听便知,沉默片刻后,道:“大概崔娘子也知道自己与世子爷身份门第悬殊太大,所以不敢接受吧。” 裴砚声闻言,眼前顿时一亮,道:“你是说,如果她门第和身份与我匹配了,她就会愿意?” 云墨再次点头,觉得除此之外,不太可能瞧不上他家主子。 裴砚声想了想,也觉得颇有道理。 上辈子,崔令宜嫁给自己的时候是商女身份,且嫁他原因也不光彩,被人诟病,京中不少人暗中嘲讽唾骂她。 “那本世子知道如何做了。” 既然门第身份悬殊大,那他何不帮崔令宜一把,她要辅助萧云昭,那他便扶持她。 崔令宜不知裴砚声所想,只是目送着他离开,心想,若非上辈子两人误会生怨,裴砚声这样的人,是众女子想嫁的良婿。 长得好,出身好,文武双全,只可惜她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裴砚声的心思,怕是要落空了。 第92章 辅助公主 这是圣人允许萧云昭去实地赈灾了? 如此要事,圣人竟然答应了,可见他对萧云昭果然不一般。 前世坊间的传言,说圣人有意让萧云昭招裴砚声为驸马,然后立她为皇太女一事,大概也不是空穴来风,而是真有其事。 萧云昭如愿以偿,那对崔令宜而言,她也是心想事成了。 崔令宜到家还没来得及喝口茶,就吩咐道:“快去备马车,我要去一趟公主府。” 既然萧云昭要去赈灾,那她肯定也要想办法说服萧云昭带自己前行,她东西可都准备好了。 如今她是崔家家主,背负家族前程,只做一个商户,对崔令宜而言远远不够。 既然重生再活一遍,她为何不能逆天改命,扶摇直上? 既然男人能建功立业,而萧云昭又有寻常女子没有的抱负,那她为何不借着萧云昭光耀门楣? 崔令宜打定主意就立马行动,春柳都忍不住在身后提醒,“家主,您刚回来,好歹喝口茶歇歇脚。” “不必,马车上有茶水,我若口渴,在马车上喝也不碍事的。” 现在朝廷上下肯定都知道萧云昭要去赈灾,那自然也能猜到圣人有何用意,那想攀附萧云昭的人也不会少,她若慢一步,怕是连进公主府的机会都没有了。 崔令宜马不停蹄就往外面走,春柳和桃花紧跟其后。 上次来公主府还是春日宴,但两次的心情全然不同。 第一次去公主府,崔令宜是有忐忑的,不知道萧云昭给她下帖子是什么用意,会不会误会她跟裴砚声的关系,故意在春日宴给她难堪。 好在后来发现是她多虑了,反倒是经过春日宴,崔令宜和萧云昭倒是有相见恨晚的感觉。 而这一次,崔令宜满怀期待和暗藏着激动奔向公主府。 等崔家的马车到达公主府门前的时候,正如崔令宜猜测的那样,门庭若市,马车都停不下来,被公主府的下人引导着停到了侧门。 崔令宜见到萧云昭是一个时辰之后,她庆幸自己回家一趟滴水未沾,在公主府的偏厅等候期间,她喝了一杯又一杯的茶,中途宫女给她换了三轮茶。 好不容易见到萧云昭,萧云昭这会已经累得歪倒在榻上,双目微闭,都没看崔令宜,而宫女们正在给她捶腿,捏肩,按脑袋。 “崔娘子,本宫这是收到本宫的谢礼来谢恩的?” 崔令宜点头,刚准备说话,萧云昭再次开口。 “本宫不是吩咐府上的人,让你不必来谢恩么?今日事情繁多,你也等累了吧,你既然帮了本宫,那本宫送你谢礼是应该的,你回去歇着吧。” 眼看着宫女准备送客了,崔令宜连忙开口道:“殿下,我此次前来,并非只为谢恩一事,知道殿下要去受灾之地赈灾慰民,我想伴随殿下身侧,为殿下效犬马之劳,还望殿下成全。” 萧云昭原本极累,听得崔令宜这话,立马睁开了双眼,坐直身子,挥退宫女后,问道:“本宫知道崔家有钱,崔娘子是想做本宫的钱袋子不成?” 崔令宜开口道:“不仅仅是钱袋子,还可以做殿下的左膀右臂。” 萧云昭笑道:“本宫知道你们崔家会赚钱,可做本宫的左膀右臂,不是只会赚钱就行的,还得懂谋略,而这些,怕是你崔娘子还不够的地方。” 在萧云昭看来,崔令宜只是商户出身,而且也只是一个女子,她打交道多的都是金银铜板之事,又怎么会懂朝政时局呢。 萧云昭的反应,在崔令宜的预料之内,她并不气馁,直接道:“殿下,不试试怎么知道我行不行呢,若我确实做不到殿下所要求的,那我安心做殿下的钱袋子,随叫随到。” “可我若是能做到殿下所要求的,那殿下从今往后岂不是就多一个能用之人。” 崔令宜这话,倒是让萧云昭很是动心。 这次圣人是力排众议让她实地赈灾,可朝中不乏反对和等着看戏的人。 今日不少人前来,真心想帮她的不多,大多数是想趁机刷个存在,将来万一她做成了,这些人能分点好处。 还有一些人则是其他皇子心腹派来试探她去赈灾用意的人。 真正意义上想为她萧云昭效力的,确实只有崔令宜一人。 萧云昭想了想,直接点头道:“好,既然你这般坚持,那本宫答应你,三日后咱们出发。” 崔令宜欢喜点头,“好,咱们一言为定,殿下今日累了,就不打扰您休息。” 萧云昭也没有留崔令宜,接下来她要忙的事可多了,便吩咐宫女送她出府。 不过崔令宜离开公主府后,在回去的半路上,却被一辆马车截停了。 “家主,是裴世子。” 崔令宜听到是裴砚声,当下就忍不住皱了皱眉。 他不是已经消停了么,怎么又来了? 裴砚声不请自来,很是自来熟地上了崔令宜的马车,看到崔令宜,就立马问道:“你不会打算跟着公主殿下随访灾区吧?” 崔令宜下意识开口道:“我要做什么,好像不关裴世子的事。” “崔令宜,我是为你好,灾区那边,你最好不要去,这一路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圣人今日允了殿下赈灾,你可知朝局因此发生怎样的改变,这次殿下出京,危机重重,你凑什么热闹?” 崔令宜自然知道萧云昭这一趟不会多平安,可想要建功立业,自然也需要经历这些,不然如何能有功勋呢? “裴世子,多谢你的关心,可你的好,就是让我做一个后宅妇人吗?你怎么不问我想做什么样的事,想成为什么样的人?” “你想做什么,我可以帮你,至于你想做什么人,我也不会拦着你。” 裴砚声话音未落,崔令宜就道:“你现在就是在阻止我做想做的事,以及想成为的人。” 她不怕危险,既然打定主意了,那便要做到底。 更何况她现在手中还有暗阁这张王牌。 裴砚声沉默了片刻,然后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崔令宜,然后道:“你不会是想……是想辅助公主吧。” 至于辅助公主做什么,裴砚声没有明说,可他知道崔令宜肯定懂。 第91章 暗阁 崔令宜鼻子一酸,突然间感慨万千。 她上辈子误以为沈家是她最亲近的人,被她们的虚情假意给糊弄,也因为这样,她错过了崔父留给她的保障。 前世,赵平也知道她的存在,可并没有主动找过她,在她遭受满京城的流言蜚语的时候,也不曾露面,崔家给崔氏商行东家的保护,和给家主的是全然不同的。 大概上辈子的自己,没得到暗阁的认可,所以就算她是崔氏商行的东家,也不会被暗阁另眼相待。 想到这个,崔令宜越是意识到自己从此是真正肩负了崔家的未来与荣辱。 也再次感知到来自崔父的爱,他只有自己这么一个女儿,却依旧毫不犹豫地选择把暗阁的秘密告诉她。 “家主,这里是情报中心,另外楼中还有一些死士和暗卫,您是否要见见?以及万宝阁真正的掌管者。” 崔令宜愣了一下,道:“万宝阁的东家不是金娘子吗?她不是?” 赵平摇头:“金娘子只是明面上的东家,但实际上并不是她,万宝阁真正的掌管者是暗阁的左副使,只听从家主调遣。” 崔令宜闻言,下意识问道:“那赵叔在暗阁中是什么样的身份呢?” 既然崔父当初说可以把他带进暗阁,想来身份也不低。 “属下是右副使,不过我与他只能书信往来,不能彼此见面,我若来万宝阁,他就不能在这。” 赵平说这话的时候,像是一件极为简单的事,可落在崔令宜耳中,就极为震撼。 两个都是副使,而且都只听从家主的号令,按理说是家主的左膀右臂,竟然双方不能相见。 大概是猜到崔令宜心中的疑惑,赵平又道:“这个也是当初暗阁定下来的规矩,一来是担心两人狼狈为奸,背叛家主,二来也是担心其中一人对另外一人使坏,这个规矩也是我们保护我和左护使。” 崔令宜还是不解,“今日你来万宝阁,左副使也知道,那他想认识你也不难呀。” 在这个时间点过来就能看到了。 然而,赵平却笑道:“这个世界上,唯有家主知道我的真实身份,在外人眼中,我可不是什么左副使,更不是赵平,他见着我了,也不会知道我是谁,同样的,我见着他,也不会知道他是不是暗阁左副使。” 崔令宜大为震惊,不过到底没有继续追问。 “家主若是想要见他,属下传信给他。” 崔令宜摆了摆手,“不用,等需要他的时候再说吧,还是麻烦赵叔回头先跟我细说咱们暗阁平日都做什么?” 隐匿在万宝阁内,还能如此悄无声息,想来做的事情也不寻常,崔令宜的第六感告诉她,从此之后,她的人生将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从暗阁这边出来后,崔令宜准备直接回府,不料到大厅,就迎面碰到了金娘子。 金娘子看到崔令宜,立马笑着迎过来,然后上下打量了崔令宜一番后,开口道:“崔娘子看着这是大好了?前一阵听说娘子意外重伤,如今能再次看到娘子,妾身替娘子开心。” 只是刚说完,金娘子看到崔令宜身后的赵平,神情当即有些紧张,上前道:“秦官人,您怎么来了,可是府上还需要添置什么,让下人跑一趟传话便是,哪里用得着官人亲临?” 秦官人? 崔令宜有些诧异地看了赵平一眼,但很快想起刚才赵平说的,在外人眼中,他不是右副使,也不是赵平,现在听下来,他在外头的身份像是姓秦。 而且金娘子对赵平如此恭敬,也很是出乎崔令宜的意料之外。 大概也是为了解崔令宜之惑,赵平很快出声,“金老板不必客气,秦某今日来万宝阁,是陪我家主子出门。” “主子?”金娘子有些惊讶,连四处观望,想着秦官人可是他们万宝阁的最大的主顾,且没有之一,他的主子那更是贵客中的贵客,她可不能怠慢。 只是环顾四周,金娘子也没看出哪个像是他主子的,但最后,她目光落在崔令宜身上,像是突然想到什么,瞪大双眼道:“秦官人的主子,莫不是崔娘子?” 崔令宜是崔氏商行的东家,坊间传闻是坐拥花不完的金山银山,若秦官人是崔令宜的下人,倒也完全说得过去。 赵平没有否认,直接点头,金娘子见状,连跟崔令宜告罪,“崔娘子,奴家怠慢了,还望娘子大人有大量,原谅则个。” 崔令宜有些意外地看了一眼赵平,没想到她已经成了崔家家主,金老板似乎也不知情。 不过一想到之前和金老板打交道,她似乎也不知道万宝阁和崔家的关系,崔令宜也就当做不知情。 对于金老板所言,崔令宜倒也不在意这个,摆手道:“无妨,金老板之前对我也颇为仗义,我铭记在心,这些小事无需在意。” 之前裴砚声找到万宝阁问崔令宜珍珠耳坠一事,还多亏了金娘子从中隐瞒,虽然后来裴砚声依旧发现她,但金娘子不畏强权帮她一事,崔令宜还是很感激的。 听得崔令宜这话,金娘子感动不已,连道:“多谢娘子海涵,为表歉意,娘子今日在万宝阁消费,都由奴家买单。” 金娘子想着,就秦官人之前在万宝阁买东西,十之八九都是为了崔令宜,那万宝阁最大的主顾,自然就是崔令宜了,她理应好生招待她。 知道万宝阁就是自家产业后,崔令宜的心情都变了,她想着与其左手倒右手,倒不如卖给别人,她现在也不缺啥,便开口道:“金老板不必破费,往后有需要再来采买,今日还有要事忙,就不打扰金老板了。” 金娘子倒也没有坚持,怕反而惹得崔令宜不开心,也怕耽误崔令宜的事。 从万宝阁回到崔宅,刚进屋就看到屋内的丫鬟对着满桌子的珠宝首饰和布匹议论。 崔令宜扫了一眼,都是价值不菲的东西,忍不住问道:“这是哪里来的?” 春柳连道:“家主,是公主府送来的,说是感谢家主献计,公主如愿以偿,这个是谢礼。” 崔令宜闻言,面露喜色。 第90章 家主令 就在崔令宜暗中感叹的时候,春柳就忍不住出声:“两位前辈,你们能不能收我为徒啊,我好好学,将来可以更好的保护家主。” 春柳在一旁看完全程,着实眼热,她们的力度,速度,招式全都是她可望而不可及的。 作为武学爱好者,春柳恨不得当场下跪拜师。 崔佑平和崔佑安再次对视一眼,然后看向崔令宜,最终崔佑平开口道:“属下所学,只听从家主差遣。” 就算春柳是崔令宜的心腹,她们的决定也不会为她改变,除非崔令宜点头,不然,她们什么都不会教。 春柳会意,直接问崔令宜道:“家主,能不能让她们收奴婢为徒,奴婢也想变成她们这般厉害的人。” 这样一来,出门在外,她可以更好的保护崔令宜,毕竟死士是不方便在外人跟前暴露的,这可是家主的底牌之一。 崔令宜倒是没拒绝春柳,看向崔佑平和崔佑安道:“你们最近有时间的话,可以教教她。” 崔家的生意,暂时也用不着死士,至于未来有需要了再说。 崔佑平和崔佑安立马点头,春柳则忍不住在一旁欢呼。 就在这时,赵平过来,站在门外道:“家主,车马已经备好了,请家主移步。” 看着赵平如此毕恭毕敬,崔令宜还是有些不习惯,直接道:“赵叔,不必这么客气。” 赵平再次开口:“好的,家主,属下领命。” 崔令宜无奈摇头,倒也没有再坚持,带着春柳和桃花先出门,至于两个死士,一时半会还不能见光。 崔令宜上了马车后,赵平亲自驾车,大概过了两刻钟,马车终于停下。 掀开车帘,崔令宜看到外面有些惊讶,马车停在了金满楼的大门前。 “赵叔,咱们怎么来金满楼了?” 赵平笑了笑,开口道:“家主,等进去后您就知道了。” 崔令宜没有再追问,心想着,莫不是要见面的人被赵平安排在了金满楼,这边出入都是买卖东西的,大概也比较好掩饰身份? 进了金满楼后,崔令宜就跟着赵平身后,穿过一个又一个的房间,直到突然一面墙被推开,崔令宜像是进入了另外一个时空。 她此时站着的地方不像是平地,而是一座山巅,而山脚下有各式各样的人在忙碌,穿梭于桥梁与高架之中。 起起落落地座椅上,有人将怀中抱着的一卷卷或者书册,或是画轴放置数十丈高的匣子中。 放眼望去,所到之处皆是机关,是崔令宜不曾见过的。 崔令宜暗中感叹,不知道是什么样的能工巧匠,竟然能打造出如此精妙的机关出来。 “家主,这里便是我们崔家的暗阁情报中心,大魏及周边国家的所有人和事,家主给问题了,我们的暗阁就会给答案。” 崔令宜后知后觉反应过来,问道:“赵叔,你的意思是咱们的暗阁在金满楼内,那金满楼岂不是——” 后面的话,崔令宜没有说出来,着实是超出她的预料之内。 赵平点了点头,“金满楼确实是咱们崔家的产业。” 虽然早就猜到了,可崔令宜听到赵平的确认,她还是忍不住大惊。 金满楼可是京城最大最豪华的铺面,且没有之一,出入非富即贵。 她之前还来过金满楼好几次,没料到这里竟然还是她崔家的产业,而她现在才知道。 赵平很快又再次开口补充,“不过金满楼并没有在崔家商行名下,崔家创建暗阁的第一任家主说,暗阁不许对外暴露与崔家的关系。” 崔氏商行在江南富甲一方,很是起眼,历任家主为了韬光养晦,鲜少在京城长待。 而崔令宜要不是父母双亡,崔父也有意让她入京,怕是久居之地也只会是江南。 金满楼对外是做生意,可暗阁的存在,却是藏着能撼动大魏命脉和朝政之所。 就算外人不知道金满楼暗阁的存在,可光金满楼日进斗金,背后的主子是崔氏商行,怕是要引来不少人的觊觎。 金满楼建楼近百年屹立不倒,靠的就是他背后的主子神秘莫测,谁也不敢在这里撒野,当然了,若是有人敢作死,那金满楼的暗阁会给这些人教训。 长此以往,金满楼的主人越发神秘,不可冒犯。 崔令宜自然也知道崔家祖宗的用意,也猜着崔家怕是比她以为的更有钱,所以才会暗中创建暗阁,保护崔家的生意。 想到这些,崔令宜到底是没忍住,问赵平道:“赵叔,暗阁这件事,你若瞒着不告诉我,我也不会知道,我崔家有你,还真是我们的福气。” “家主言重了,进暗阁的第一件事便是要发重誓,此生不许背弃崔家,主家好了,我们被崔家庇护的下属才能更好,大树若倒下,我们在树下的人则是最先丧命的。” 而且暗阁里的人关系纵横交错,没有家主下令,暗阁百年来的规矩不会动,赵平若生出异心,被暗阁的人发现,他必定会被处以极刑。 崔令宜心想,崔家祖宗还是厉害,但心下越发激动,有暗阁在,那她往后想要辅助萧云昭一事,岂不是更加轻而易举了。 于是,她当即吩咐道:“我想知道大魏所有受灾的地方,及赈灾情况,百姓伤亡数据。” 赵平当即点头,“好,属下这就安排。” “请家主取下崔氏商行东家的令牌给属下,属下为家主将暗阁的家主令取过来。” 崔令宜愣了一下,没料到她东家的令牌和暗阁的家主令还有关。 将随身携带的东家令牌递给赵平后,赵平转身走向一面雕刻着金色海棠花的墙面,将令牌贴上去,墙面顿时自动打开,里边出现一个盒子。 赵平把盒子取出,然后递给崔令宜道:“家主,需要您滴血认祖,盒子才能打开,您才能最后拿到家主令。” 崔令宜再次惊叹,这意味着只有崔家人才能拿到家主令,外人想霸占,也不可能。 崔令宜照办后,看到里边有一枚墨玉印章。 赵平将刚才崔令宜吩咐的问题写纸上后,然后提醒崔令宜,“请家主盖章家主令印记。” 等一切办好,赵平将纸卷起来放入卷筒,然后从上面的一个小通道塞下,当即就看到有人拿到东西展开,看到里边的家主令后,高呼道:“家主有吩咐。” 接着,立马又有人高声:“家主有吩咐!” 一声接着一声,然后回声在耳边响起,画面让崔令宜更是震惊。 像是千军万马的气势,扑面而来。 第89章崔家家主 赵平因为过于震惊,就直接表现在脸上,正好被崔令宜看到。 “赵叔怎么了?不会暗阁没有了吧?” 不然怎会如此神情? “暗阁还在,家主准备何时过去,属下先去准备。” 赵平这话一出,崔令宜十分意外。 赵平连称呼都改了,不再叫她娘子,乡君,而是叫她家主。 而他的自称也从奴才还,老奴改成了属下。 崔令宜突然意识到暗阁是十分重要的存在,所以赵平刚才的神情,大概是意外她会知道暗阁。 赵平竟是暗阁的人! 所以她找赵平问暗阁,让他知道自己知道暗阁,然后她就阴差阳错成为了真正意义上的崔家家主,而不仅仅只是崔氏商行的东家。 崔令宜突然对这个暗阁有了极大的兴趣。 上辈子,崔父跟她说的时候,那会她还差三个月及笄,可没多久崔父和崔母意外身亡,崔令宜哪里有心思管暗阁。 等守孝三年后入京,又很快在春日宴发生她和裴砚声孤男寡女同处一室被人撞见的荒唐事,后来被迫嫁入威远侯府,她更是不记得暗阁一事。 重生回来,她的人生轨迹改变了,倒是突然让她想起这件旧事来。 “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去暗阁吧,来得及吗?” 虽说暗阁是在京城,但知道是在哪个犄角旮旯,也不知道方不方便过去。 赵平点头:“家主放心,只要您想去,随时都来得及,属下这就去安排。” 要出门,崔令宜自然要先准备一番,防身用的武器,各种秘药,然后再换一身轻便的衣服。 倒也不是崔令宜太小心谨慎,而是多次出门遇到这种情况,能化险为夷,也是她准备充分。 再出门,崔令宜就感觉有什么不对劲,屋里多了两个脸生的丫鬟。 不等她开口问询,春柳却突然开口道:“家主,赵管家说这是给您准备的随从,听从家主差遣。” “家主?” 赵平会这么叫自己,他是暗阁的人,崔令宜能理解,可春柳突然改称呼,崔令宜很震惊,很意外。 春柳很是激动道:“刚才赵管家通知府中上下,说从今往后要称呼您为家主,奴婢觉得甚好。” 家主才是一家之主的称呼,比起娘子和乡君这样的称呼要好上百倍。 春柳以前只敢在心底吐槽,觉得崔令宜就是崔家的话事人,可里里外外,大家都只称呼她为“娘子”,不像别人家会称呼“家主”。 所以赵平吩咐说要改口,春柳第一个赞同,然后立马执行。 崔令宜一听是赵平吩咐的,心下了然,开口道:“我不需要随从呀,有你和桃花就行,现在还有春杏和春兰了,就更不用其他人。” 春杏和春兰从江南过来后,就负责崔令宜的饮食和衣物,春柳和桃花就充当了随从的身份,崔令宜出门就都带着她俩,两个一毒一武,完全够用了。 只是她刚这么说,那两个面生丫头中的一人,直接跪下道:“家主,属下是崔佑平,是崔家家主的死士。” 而另一个也跟着跪下道:“家主,属下是崔佑安,是崔家家主死士,生是家主的人,死是家主的鬼。” 死士! 这话一出,倒是把崔令宜吓一跳,在她认知里,死士是存在于皇家传言中和话本子里的,没想到她崔家也有,前世今生两辈子,还是头一次知道。 崔令宜猜着这死士肯定跟暗阁有关系,或者是跟她成了崔家家主有关,身份变了,一下子就冒出来死士了。 “既然是死士,那你们擅长什么呢?” 两人异口同声道:“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家主可以考验我们一二。” 崔令宜闻言,立马有了兴趣,连问:“既然样样精通,那会唱曲吗?唱一个?” 崔佑平和崔佑安两人对视一眼,脸上都露出意外神色,她们从没接到过如此简单的任务和差事。 崔佑平倒是先反应过来,直接道:“家主想听什么?” 做死士的,自幼就学艺,琴棋书画,诗词歌赋以及各种其他技艺,都要学不少,她们的身份切换随时变化,可最终要干的,都是在刀尖舔血。 “你们看着唱就行。” 崔令宜只是好奇她们是不是真的什么都会。 崔佑平和崔佑安两人清了清嗓子,然后开始唱起当下最受欢迎的曲子,声音婉转清丽,水平不亚于歌伎。 一曲完毕,崔令宜满意点头。 不过她想着既然两人能做死士,肯定还有常人没有的,便问道:“你们的拿手技能是什么?” 崔佑平先开口:“属下有巨力,能举起五百斤的重物。” “多少?”崔令宜以为自己听错了,“能举五百斤?” 崔佑平点头,“属下可以试给家主看。” 说着,她朝四周看了看,最终落在崔令宜房内的青铜瑞兽熏香炉上,这个炉子有半人高,有四百五斤重。 崔佑平上前弯腰,然后伸手抱住炉子,接着站起来,然后将熏香炉举过头顶,脸色虽然涨红,但看她行动并不吃力。 在场的人除了崔佑安,其他人都被崔佑平此举给惊到了。 四五百斤的东西,她真的能轻轻松松就举起来了。 崔令宜频频点头,“快放下来,别闪腰了。” 心想着,如此巨力,确实难得。 然后看向崔佑安道:“不知你的拿手技能是什么?” 崔佑安道:“属下可以在水中憋气两刻钟,若是要杀谁,属下可以将他诱骗至水中击杀。” 崔令宜下意识道:“不用杀人,咱们可不做杀人放火的事。” 话是这么说,但崔令宜想着,要是有作死的人非要逼她动手,她也不是不可以。 至于放火一事就更不用说了,她在沈府的时候就已经做过了。 不过崔佑安这个技能,也确实强悍。 两人又陆续给崔令宜展示了一番她们的拳脚功夫和刀剑后,崔令宜颇为震撼,她本来就觉得春柳已经足够厉害了,寻常三五个人近不了她的身。 可看完崔佑平和崔佑安的拳脚比试,心中只能暗叹世上还有如此厉害之人。 这让她越发对崔家暗阁感兴趣了。 第88章 封赏 崔令宜到前厅的时候,就看到一个太监胳膊上挂着拂尘,双手捧着圣旨。 太监看到崔令宜,笑着问道:“可是崔娘子?” 崔令宜连连点头,太监立马开口道:“那崔娘子接旨吧。” 崔令宜闻言,赶紧跪下,跟过来的赵平和其他丫鬟下人,也纷纷跪在崔令宜身后。 太监打开圣旨,开始宣读,“朕惟乾坤并耀,帼国不让须眉;德善同辉,布衣亦扶社稷。今有崔府民女崔令宜,毓质闺闱,夙彰淑慧。值灾荒之际,倾囊捐输,献粮十万石,助饷白银二十万两。赈活流民无数,协稳黎庶一方,此诚义贯金石,功在朝廷。 嘉尔忠荩,特沛殊恩:赐封为平安乡君,秩比五品,岁禄两百石,赏御制‘义冠巾帼’金匾一额,准建坊族里,赐宫锦十端,翡翠头面一套,田十顷于原籍,赦免本户徭役三世,以彰门楣……” 听着圣旨的内容,崔令宜震惊了。 这辈子竟然还有封号,除此之外还有金匾跟良田赏赐。 在太监宣读圣旨的时候,那些赏赐也一一被宫女和太监呈上来。 金匾,宫锦,翡翠头面,还有田契。 这个封赏完全出乎崔令宜的预料。 不过她想着大概率也是这一世流民问题暴露更早,说不定朝廷也更早发现上辈子没发现的问题,灾荒情况也远比上辈子朝廷知道的要严重,所以她的这次捐赠就显得弥足珍贵。 想到这些,崔令宜脑中突然闪过裴砚声,裴砚声颇为圣宠,而他也是重生的,这一世灾荒和流民的各种变化,会不会跟他有关呢? 不过这个想法刚冒出来,又很快被崔令宜摁下去了。 有关又怎样,没关又怎样,反正她也不想跟他有什么牵扯。 正想着,太监也正好读完圣旨,崔令宜立马磕头:“民女谢主隆恩,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太监将圣旨交到崔令宜手中,然后在伸手扶了崔令宜一把,道:“平安乡君说错了,您可不再是民女,而是有封号在身的。” “多谢公公提点。”崔令宜一边道谢,一边示意春柳赶紧把准备好地荷包拿过来,然后再递给太监。 “辛苦公公了,这个就请公公喝茶吧。” 太监没有拒绝崔令宜的好意,接过荷包后,暗中掂了掂份量,很是满意收起来,道:“那咱家恭敬不如成命,多谢平安乡君的赏。” “公公客气了。” “咱家还得回宫复命,就不打扰乡君休息。” “我送公公一程。”崔令宜说着,就准备送那个太监,太监却直接拦住崔令宜道:“乡君太客气了,送到这就行。” 崔令宜却没有听从,而是坚持送太监到门外,太监跟常人可不同,心眼小,稍不留神把他们得罪了都不知道。 而且这些人惯会捧高踩低,崔令宜自知她现在的身份在这些太监人眼中算不得什么,可不能把对方的客气当做自然。 太监见崔令宜还是要送他出门,也没有再阻拦,颇为享受被崔令宜重视的感觉。 将太监送上马车后,崔令宜也没有立马离开,而是等马车彻底走了,从她视线中消失,她才转身往回走。 不过刚走了几步,崔令宜感觉身后突然有一道视线,她下意识回头,只看到一辆马车经过。 没看到异常,她抱着圣旨继续往里走。 而路上的那辆马车,车帘掀开,裴砚声端坐在内,目光落在崔令宜身上后,又很快收回,吩咐车夫道:“回府吧。” 车夫点头,“是,世子爷。” 但心底却忍不住腹诽,大老远跑一趟,就只是为了看一眼? 崔令宜没注意这些,吩咐人将朝廷赏赐的“义冠巾帼”的金匾悬挂在崔宅大门门口。 赵平欢喜不已,道:“娘子……不对,老奴该叫您乡君了,老爷和夫人泉下有知,定会欣慰不已。” 想当初,崔令宜打算捐赠银钱物资赈灾的时候,赵平心底还有些不太赞同,觉得朝廷又怎会在意这些人,但又觉得崔令宜是主子,她开心就好,这才没反对。 没想到这一回,朝廷竟给了封赏。 从今往后,他家家主可是有品级在身,出门在外,遇到官身的,都可以免跪。 赵平一开心,就立马跟崔令宜道:“今日可是大喜的日子,咱们放一挂鞭炮热闹一下,然后再准备一些喜钱分给左邻右舍吧?” 崔令宜点了点头,道:“既是大喜事,那府中上下各赏一个月月银。” 话音未落,在场的下人忍不住欢呼雀跃。 上次崔令宜刚搬来这边,就给众人发过一次赏钱,没想到这么快又有,果然有主子在就是好。 赵平得了崔令宜的认可,立马吩咐人赶紧准备炮竹和喜钱。 不过他嘴上说放一挂鞭炮,但最终是自掏腰包,让人准备了好几挂。 周围的邻居听得崔令宜得了朝廷的封赏,一个个围过来看热闹。 “这崔娘子也是大气,小小年纪竟然为朝廷捐赠了这么多银钱和粮食,这崔家家底也太厚了吧。” “你们不知道吗,她可是江南崔家的独女,崔家金山银山,怕是十辈子都花不完。” “哎哟,怪不得我听说崔娘子的外祖家有心娶她做沈少夫人,估摸着就是看中了她家钱财吧。” 围观的人你一言我一语,好不热闹,不过这热闹最终都被鞭炮声淹没。 对比崔家的热闹喜气,沈家和陆家就显得格外阴沉压抑,尤其后者,明明刚办完喜事,新郎变死者,府中刚挂上去不久的红绸立马换成了缟素。 不过崔令宜已经不在意这些了,反正陆家已经把注意力转移到沈家和沈秋棠身上。 她现在的精力都放在如何发扬她崔家门楣,眼下重要的是让人打听萧云昭那边的动静。 萧云昭有说她进宫面圣去实地赈灾一事,目前不知道情况如何了。 想到这个,崔令宜忍不住将赵平拉到一旁,低声问,“我记得我爹曾在京城创建了一个专门收集情报的暗阁,他跟我提起,若是将来到京城了,可以让你带我过去。” 有了暗阁,她要知道什么消息,快速又精准,事半功倍,而且也有利于她将来的种种计划。 赵平有些震惊,他很意外崔父会将此事告诉崔令宜,虽然她是崔家家主,但并非所有家主都会知道暗阁存在。 第87章 双喜临门 崔令宜笑得极为开心,春柳和桃花看着,也忍不住跟着笑,主仆几人没一会就笑作一团。 心情好,胃口自然也好,崔令宜破天荒吃了不少东西。 吃饱喝足,崔令宜又特意差人去打听沈家的动静。 沈府那边,气氛十分压抑,沈明璋和许氏被陆府请上门,府中的下人听得陆哲枫死了,一个个心慌不已。 陆哲枫可是陆府唯一的嫡子,他死了,还跟沈秋棠有关,下人们自然是怕得不行。 而此时的陆家,哭嚎痛骂声不绝于耳。 “你们沈家真是胆大包天,竟然敢算计蒙骗我们陆府,你们不会以为女儿嫁进来了,我们陆家就会认吧。” 沈明璋和许氏被陆程朔一顿劈头盖脸地骂过来,两人谁也不敢吱声。 陆夫人满脸是泪,哭着道:“老爷,把沈氏扔进监狱里去吧,肯定是她故意害死枫儿的,枫儿怎么可能对她有私情,信口雌黄,送去官府好好审一审,就会说实话了。” 沈秋棠这会很是憔悴,昨晚为了能早日怀上孩子,和陆哲枫折腾了半宿,可哪里晓得陆哲枫身子骨这般差,竟然死了,大夫说是精尽人亡。 这会听得陆夫人说要把她扔进监狱,立马打起精神,故作委屈道:“婆母,媳妇真的没有说谎,要不是得了陆郎的许可,媳妇怎敢做出替嫁一事,昨晚我和陆郎也不会圆房成功。” 沈秋棠也没去深究陆哲枫为何后面没有认出自己来,她猜着是陆哲枫喝醉了,所以把她当做是崔令宜。 可眼下情况对她来说,也不算是坏事,陆哲枫死了,死无对证,那怎么说,都是她说了算。 只是她话音刚落,陆夫人就怒斥道:“别乱攀扯关系,你算哪门子的儿媳妇,别叫我婆母,我可不认你这样的儿媳妇。” 陆程朔也是十分嫌弃地看了一眼沈秋棠,然后开口道:“来人,将她送去官府,就说谋害我儿,敢算计我陆家,我决不轻饶。” 沈明璋和许氏一听,急了,许氏更是迫不及待开口:“太傅,请您高抬贵手,我家棠儿跟令郎真的是两情相悦,她跟我说想要嫁给她,我这才动了歪心思,帮着她顶替外甥女嫁入陆府,如今陆少爷去世,我们也很痛心,可要是这么污蔑棠儿,陆少爷泉下有知,肯定会死不瞑目的。” “啪!” 许氏刚说完,陆夫人直接上手给她狠狠打了一巴掌。 “你敢说我枫儿会死不瞑目,他怎会为了你们这等上不得台面的女儿不瞑目?还真当我们是傻子不成,任由你们糊弄!” 沈秋棠见许氏被打,连上前挡在许氏跟前,道:“既然陆夫人和太傅不愿认我,你们想把我送进牢房,我也不怕,不管怎样,我都不会否认我和陆郎的感情,打死我,那我正好和陆郎共赴黄泉。” 许氏听得这话,吓了一跳,连拽了拽沈秋棠的衣服,道:“棠儿,你说什么胡话。” 本来她跟陆哲枫的感情就是假的,哪里用得着为了他赴死。 可沈秋棠像是没听到一样,直接跪下道:“我不怕你们误会,也不怕死,可唯一担心的是怕我肚子里已经有陆郎的孩子,你们却非得让我死,直接断了陆郎的血脉,让他绝后。” 说着,沈秋棠捂着脸顿时大哭起来。 看到她这反应,别说陆程朔和陆夫人都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误会她了,她跟陆哲枫是不是真有私情,就连沈明璋和许氏也都愣住了,想着难不成沈秋棠前面说的都是真的? 陆程朔没有说话,脸却黑得跟块炭一样,到底陆夫人一听到沈秋棠说可能怀了陆哲枫的孩子,当即就泪如雨下。 “老爷,要不还是别送她去官府了,她有没有孩子,等个把月就知道了,若真的留下了枫儿的骨血,咱们枫儿也算是有后了。” 陆程朔看了一眼陆夫人,倒也没坚持,点头道:“把她送回房间,没有允许,不许踏出房门一步。” 捡回一条命地沈秋棠暗中松了一口气,带走前,还特意看了一眼许氏,示意她不要为自己担忧。 等沈秋棠一走,陆程朔压制着内心的愤怒,咬牙道:“沈大人,你说说怎么为我儿偿命吧!” 好端端的儿子就这样死了,而且死得还非常不光彩,他如何也咽不下这口气。 尤其答应大皇子的事,眼下也打了水漂。 沈明璋吓得直接跪在地上,磕头道:“求太傅开恩,看在下官是未来孙少爷的外祖父份上,求饶下官一命。” 只可惜,陆程朔并不打算轻饶他,直接道:“本官听闻沈大人妻女算计陷害外甥女,儿子又抢占民女,你作为大魏官员,竟然还在外放印子钱,不仅如此,如今还教唆女儿谋害我儿,桩桩件件,都该给你们算算。” “送去大理寺,让高大人好好给断断案。” 沈明璋闻言,惊慌不已,高声求饶:“太傅大人,饶命呀。” 陆程朔一个眼神都没给他,陆府的家丁很快把他架走,许氏当即吓晕倒地。 陆府的动静,崔令宜很快就收到了,心下十分满意。 正当她高兴的时候,赵平却突然慌慌张张跑来,崔令宜连道:“发生何事了,怎么如此慌张?” 难不成太傅府发现她暗中动的手脚,上门找麻烦了? 赵平喘着气道:“娘子,宫……宫里来人了。” 宫里来人? 崔令宜一惊,但转而想着,莫不是跟上辈子一样,自己赈灾,给朝廷捐赠的银钱粮草,朝廷为了嘉奖她,宣她入宫吧? 想到这,她立马问道:“赵叔,你好好说,宫里来了什么人?可有说什么?” “娘子,您快些去前厅吧,宫里来了个大监,说是圣人下了圣旨,让娘子快去领旨。” 和自己的猜测差不多,崔令宜暗喜,立马点头,“快快准备香案,前去领旨。” 朝廷的嘉赏,可得认真对待。 往前厅走的时候,崔令宜心底还在想着,要是再进宫,圣人问她想要什么封赏,她这回可得好好想一个,上辈子为裴砚声所求,完全是浪费了,早知道,当初她就该求一个和离书。 第86章 称心如意 陆府这边的情况,沈家不知道,担心害怕了整晚。 倒是崔令宜,下半夜的时候就收到来自陆府的最新情况,说是陆哲枫和沈秋棠圆房了,一晚上叫了三四次水,而且还没结束。 听到这个消息,崔令宜忍不住问桃花:“桃花,你给沈秋棠的那个清心丸不是能缓解迷情香的药效吗?怎么还这么猛,不会出人命吧。” 陆哲枫虽然伤得不算重,但当时被她暴打一顿后,又扔下山底,送回去的时候,都昏迷了一天才醒,外伤可能好得差不多了,但内伤肯定还需要好生调养。 可一个洞房,陆哲枫如此没节制,这要是出了人命可就不好了。 到时候就算崔令宜澄清与自己无关,怕是也要被太傅府给记恨上。 桃花也是一脸疑惑,“不应该呀,清心丸肯定有效的,奴婢为此还特意加大了清心丸的剂量,会不会是沈娘子提前醒来了,让陆郎君食髓知味,两人这才胡来? 崔令宜没有说话,但简单想了想,嘴角忍不住往上扬,若真是沈秋棠提前醒来了,那就更好玩了。 她大概是觉得太傅府是一门好亲事,所以就趁机想生米煮成熟饭,而她不知道陆哲枫是被下药了,以为他是一直想要,她肯定不敢拒绝,所以就由着他来。 事实上,崔令宜也猜对了。 沈秋棠误以为崔令宜不愿意嫁,是嫌弃陆哲枫快病死了,所以算计她,找她替嫁。 如今她发现陆哲枫不仅没病,还生龙活虎,自以为捡了一个便宜,所以陆哲枫要了她一次又一次,她虽然有些承受不住,但内心却很是开心。 在沈秋棠看来,陆府选崔令宜又怎样,陆哲枫不照样喜欢她的身子,就算明天被发现是假的,可陆哲枫看在一夜夫妻的份上,不会多怪罪她。 当然了,沈秋棠也怕万一陆哲枫大怒,之后不愿意再碰她,所以她才想借着洞房多同房几次,说不定她就有机会怀上孩子。 等将来有陆家的子嗣了,太傅府再怎么动怒,难不成还能不认孩子? 有了孩子,她自然这就站稳了脚跟。 想到这,沈秋棠见陆哲枫躺下准备睡觉,再次覆上去,故作娇柔道:“郎君,春宵苦短,怎么就睡了,是不满意妾身么?” 温香软玉在怀,陆哲枫刚发泄出去的火气好像再次被撩拨起来。 红烛跳跃,一室春光。 陆府这边也注意到洞房的情况,陆夫人忍不住开口:“老爷,枫儿身子还没好全,哪能这般胡来,不如派个嬷嬷过去提醒一下,而且那崔娘子不是身体也不好吗,别出事了。” 陆程烁却不以为意,直接摆手道:“夫人别担心,枫儿又不是毛头小子,知道和崔家联姻的用意,他做事有分寸的,肯定是哄着那崔娘子,让她对咱们陆家死心塌地。” 女人么,男人给她一点爱,她就以为这辈子有依靠了。 尤其崔令宜是一个孤女,沈家又不是真心待她,哄一哄,往后崔家的家业,不都是枫儿说了算。 陆夫人闻言,还是忍不住皱眉道:“理是这么个理,但听下人说都折腾了大半宿,可别把身子都掏空了。” “行了,咱们别操这么多心,今日是他大喜之日,就由着他开心,明日你私下提点那崔氏就是。” 陆夫人点了点头,心下虽然有些担忧,但到底没说啥。 这一夜,有人睡得香甜,有人忧心忡忡,有人则辗转难眠。 崔令宜睡得不错,事情超出她的预期,沈秋棠的所作所为,完全就是她的助攻。 等太傅府发现陆哲枫娶的新娘不是她,到时候怕是都不需要她露面,沈家和沈秋棠就已经不知不觉中将所有的过错揽得一干二净。 毕竟现在外面都知道太傅之子娶的是沈明璋的女儿,而且这传言的源头,也都有迹可循,崔令宜的人,到时候会把这个线索让陆府的人查到。 至于沈秋棠,她既然一心想要做这个陆家少夫人,肯定也不会轻易放过这样的机会。 崔令宜一觉好眠,等她醒来,屋内的春柳和桃花都十分激动,迫不及待想要跟她分享好消息。 “娘子,你肯定猜不到昨晚陆府发生了什么?” 春柳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都在放光,崔令宜有些意外春柳还能有这般情绪激动的时候,寻常都是格外淡定沉稳。 能让春柳都如此兴奋,想来是大事情,肯定不是昨晚她知道的消息那么简单,崔令宜立马问道:“发生了何事?说来听听。” 春柳没有开口,故意卖关子道:“娘子,你先猜猜嘛。” 难得春柳还有这样的一面,崔令宜倒也没让她失望,仔细想了想,道:“陆哲枫不会是喜欢上了沈秋棠,认下她是陆家少夫人吧?” 春柳摇头,桃花忍不住道:“春柳姐姐,你就直接告诉娘子呗,你要不说,我可忍不住了。” 春柳连道:“好,我说,我这就说。” 然后春柳清了清嗓子,笑道:“陆哲枫那个王八蛋昨晚死翘翘了,表小姐在陆府说,她与陆哲枫早就定情,她顶替娘子嫁入陆府,是她和陆哲枫私下商议合谋而为。” 崔令宜听得目瞪口呆,愣了一会后,才笑道:“竟然还有这等好事!” 陆哲枫死了,沈秋棠抢着承认替嫁是她做的,那跟崔令宜还真没有半毛钱关系了。 不过,等高兴过后,崔令宜很快反应过来,问道:“陆哲枫死了这一事,不会跟咱们的药有关吧?” 桃花摇头,“肯定跟咱们无关,奴婢给小姐的药,药效都不会太久,就是怕事后被人查到蛛丝马迹,所以他的死要不就是坏事做多了遭报应,要么就是跟表小姐有关。” 崔令宜点了点头,然后认真道:“你们在外头切莫不要露出如此欣喜的表情,再派人留意一下陆府的情况。” 沈秋棠虽然主动坦白替嫁与她有关,但谁知道陆府会不会信,又会不会查到其他线索。 春柳和桃花一一点头,然后开始伺候崔令宜洗漱和用膳。 坐在餐桌旁,崔令宜一想到陆哲枫死了,沈秋棠自揽麻烦,她到底是没忍住,哈哈大笑起来。 第85章 洞房 沈府的丫鬟往外传话的时候,崔令宜的人会故意当着外人的面,跟对方确认,“你们家娘子真嫁去太傅府了?” “自然,这种事,如何作假。” “不是崔娘子给陆郎君冲喜吗?我们大家伙可都明眼看着是太傅府的花轿去崔家接的新娘,若是沈娘子嫁给的陆郎君,怎么不是去沈府接新娘子。” “大师说了,沈府后院前一阵起火,我家娘子若从沈府出嫁,会反冲,这才去崔府出阁,崔娘子可是我家娘子嫡亲的表姐,沈崔两家亲如一家。” 话说到这,崔府的下人立马恭维道:“原来如此,那恭喜你家娘子高嫁,往后就成太傅府少夫人啦。” 旁边的人也跟着道谢。 崔府的下人目的达成,立马悄然退出,而沈府那边的下人,也是满意离开。 夜幕降临,崔府,沈家和太傅府都是灯火通明。 崔令宜一边继续整理可能要出门的衣物,然后又交代她出门期间,行事要小心谨慎,若出了什么岔子,及时写信给她。 交代完要事,还不忘问太傅府那边的情况,毕竟今晚可是一出重头戏。 平安度过了,崔令宜也能松一口气,等事后太傅府反应过来,也找不到她的错处,毕竟前期所谓的婚事,她可没有参与,也没有点头。 到时候就算太傅府找来,她也可以义正言辞的说一句,“议亲的不是沈府和太傅府么,跟我一个表小姐有什么关系?” 太傅府那边,倒是有消息传出来,只是新房里边的情况,却不太清楚。 “娘子,你别担心,陆郎君并不是外人传言中快要病死的情况,他一个正常男人,这一晚肯定会洞房的。” 有药物的加持,陆哲枫怎么可能不碰沈秋棠。 而且为了让这门亲事不被外人诟病,陆哲枫肯定也会想办法洞房,让“崔令宜”做他名正言顺的夫人。 崔令宜确实担心今晚的情况,万一陆家提前发现新娘子是假的,肯定会找过来,虽然崔令宜也不怕,但到底不如洞房后,明天发现来得好。 对比崔令宜,沈家那边才更是坐立难安,晚饭一家人也没怎么吃,沈秋棠眼下嫁去太傅府了,他们沈家未来如何,这一晚就十分关键。 沈明璋坐在椅子上,眉头紧皱,手放在旁边的茶桌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敲打着桌面,而许氏则在房内来回踱步,时不时唉声叹气。 “你不累吗?一直走来走去,晃得我眼晕。”沈明璋有些没好气地开口。 许氏一向对沈明璋是百依百顺,但今天她格外烦躁不安,忍不住反驳道:“那老爷能不能别敲桌子了,我耳朵也快起茧子了。” 说完,许氏又有些心虚,立马别开头。 沈明璋现在也没心情跟许氏计较,没有理会她。 许氏忍不住胆大道:“我越想越觉得让棠儿顶替崔令宜,嫁去太傅府这事不靠谱,万一陆家追究起来,咱们沈家如何招架得住,要不还是把棠儿接回来吧。” 沈明璋直接瞪了许氏一眼,“这个时候,怕是都洞房完了,你去闹,把棠儿置于何地,难不成做了陆家的人,结果被陆家扫地出门吗?” 许氏不敢再说话。 陆府那边,新郎和新娘送入洞房后,沈秋棠因着被桃花用药迷晕,陆府也以为她是病重,直接将她送上床榻躺着,陆哲枫则坐在桌边自斟自饮。 陆哲枫十分犹豫圆房一事,毕竟他听到的传言,崔令宜伤得不轻,今日一看,全程毫无反应,跟个活死人差不多,让他和这样的女人圆房,他哪里忍受得了。 可陆程朔却提醒他,要顾全大局,为了让崔氏商行的人认可他这个女婿,他今天无论如何也要跟崔令宜做夫妻才行。 就在他犹豫不决的时候,床上的人突然动了。 沈秋棠迷迷糊糊醒来,只觉鼻尖闻到一股清凉的香气,睁开眼,被红色遮住,正当她纳闷发生何事时,耳边传来一道男声。 “崔娘子,你醒来了?” 陆哲枫有些惊讶地朝床边走过去,不过他步履艰难,也不知道是不是喝了酒的缘故,总觉得浑身突然燥热,恨不得找个水潭泡一泡。 而躺在床上的沈秋棠,在听到“崔娘子”三个字的时候,她顿时大惊。 她记得自己是在崔府给崔令宜送嫁的时候,因着闹肚子,想出去方便,结果不知道被谁蒙住口鼻,瞬间失去意识。 可现在为何有人叫自己崔娘子?她立马从床上坐起来,然后就发现自己蒙着红盖头,身上穿的是红嫁衣。 陆哲枫看到床上的人坐起来了,也是很惊讶,但更多的是惊喜,他再次出声。 “娘子,看来咱们这冲喜冲得很好,你竟然都醒来,能起床了,合该咱们有夫妻缘分。” 听到这,沈秋棠哪里还有不懂的,她这是在崔府被迷晕,然后顶替崔令宜嫁到太傅府了。 震惊之下,沈秋棠心底冒出来的是喜悦。 她原以为陆哲枫需要冲喜,是快死了,可听他说话声,中气十足,透过盖头,看到陆哲枫走过来,也没病人的样子。 既然对方没死,若她真的顶替成功了,那她岂不就是陆府的少夫人! 想到这,沈秋棠立马模仿崔令宜的声音,故作柔顺和惊喜道:“夫君,没想到妾身能嫁给你。” 陆哲枫听得柔和的声音,只觉心神荡漾,内心的燥热更胜,整个人下意识朝床上扑过来。 沈秋棠被扑倒在床,她忍不住惊呼一声,但转而又立马开口:“夫君,你别急,妾身来伺候你吧。” 说着,立马上手帮陆哲枫脱衣服。 不过,沈秋棠到底未经人事,虽然知道新婚之夜洞房是男女圆房,可她也不知道这圆房到底要怎么做。 她只得一边脱陆哲枫的衣服,一边柔弱出声,“请夫君疼惜妾身。” 陆哲枫整个人已经快失去理智,十分急躁地撕扯着沈秋棠的衣服,但嘴上却安抚道:“你放心,小爷一定会好好疼惜你的。” 说着,直接凑上去,一把将沈秋棠压在身下。 第84章 帮他们火上浇油 许氏这话一出,沈明璋下意识摇头反驳,“不可能,她怎么可能有胆子做出这种事。” 可嘴上这么说着,心底却知道崔令宜有这个胆量。 从春日宴起,崔令宜整个人就变了,对他们不再信任。 她都敢给沈家人下毒,还有什么不敢的? 沈明璋脸色越发难看,许氏更是慌张,“不,她有什么不敢的,秋棠这辈子可要毁了呀!” 陆哲枫都要冲喜的人,肯定也是活不久了,秋棠嫁过去,那岂不是很快就要守寡了。 许氏想到这,顿时泪如雨下,摇晃着沈明璋的胳膊道:“老爷,咱们赶紧去陆府看看,万一真被崔令宜那死丫头算计,趁着他们还不能洞房,没煮成熟饭,赶紧把秋棠接回来” 沈明璋甩开许氏的手,皱眉道:“这是毁了秋棠的事嘛?如果真是如此,陆府就该找咱们的麻烦了!” 陆府为何要给陆哲枫娶崔令宜为妻,可不仅仅是双方都需要冲喜这么简单。 陆府背后是大皇子,他筹谋的是为大皇子登上宝座,如此一来,陆哲枫娶的妻子,一定是能给他们助力的。 而崔令宜能入他们的眼,肯定是因为她手中手握崔家金库。 陆府要是发现他们的谋划出了岔子,陆哲枫娶的是他沈明璋的女儿,一个没权又没财的翰林院编修之女,他们沈家就完了。 沈明璋能想到这些,但许氏却想不到,她听得沈明璋这话,立马道:“陆府为何找咱们麻烦,弄错人了又不是咱们的错,再说了,我棠儿哪里不比崔令宜强,她是官家小姐,崔令宜可是一个要死的商女。” “妇人之见,你以为陆家看重的是女子身份?” 要真是如此,就陆家的门第,真冲喜也用不着找一个商女,想找官家小姐也有的是人想攀附陆家,舍了一个女儿又怎样! 许氏被沈明璋这么一提醒,突然间也想到陆家的用意,然后道:“那怎么办?既然陆家会动怒,那咱们更不能等着,赶紧去陆府吧。” 然而,沈明璋直接摆手拒绝,“不行,万一棠儿只是有事出府了,并没有嫁去陆府呢?贸然跑去陆府确认新娘真假,岂不是冲撞他们。” 再说了,就算许氏猜得没错,沈秋棠上了陆府的花轿,他们阻止也于事无补,陆府的目的没达到,依旧会迁怒于他们。 既如此,不如装作不知道,等过了今晚,沈秋棠就是陆家的儿媳妇,就算陆府发怒,也得顾及两家是儿女亲家,给他们留一条活路。 毕竟陆哲枫都需要冲喜了,大概率熬不到休妻另娶,那太傅府只能认沈秋棠这个少夫人。 沈明璋越想越觉得此举可行,虽然拿不到崔令宜的那一半嫁妆,但自己女儿要是运气好,能给陆府生下一男半女,还愁陆府不提携沈家一二么? 他当即就开口道:“不要去陆府,派人去外面找找,说不定她出门了。” 许氏还是不放心,问道:“真不去陆府打听一下吗?既然老爷你也说陆府要娶的是崔令宜,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回头要是真的被崔令宜算计,将棠儿送去替嫁,那咱们就惨了。” 沈明璋摇头,“先别急,找不到人再说。” 许氏非常在意沈秋棠,沈明璋怕她坏事,到底是忍着没有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 等木已成舟,陆府只能认命,许氏更是只能认命了。 许氏自然不会怀疑沈明璋的用意,觉得他说得也对,他们现在还只是猜测,直接跑去陆府找人,确实不妥。 许氏点头,“那妾身赶紧派人找找,棠儿两个丫鬟也不在,指不定是跟着出去了。” 等许氏一走,沈明璋立马将自己的随从叫过来,“找两个面生的去崔家和陆府那边盯着,要是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赶紧回来禀告我。” 随从连连点头。 很快,许氏这边派出去找人的下人回府,一个个面露诧异之色,欲言又止,但没人敢开口。 许氏看得着急,怒声道:“你们这都是什么表情,哑巴了吗,有话就说。” “老爷,夫人,小的们出去找娘子,可外面都在传咱们娘子已经嫁去陆府了。” “对呀,还有人骂奴婢是不是失心疯了,今日明明是娘子大喜之日,我们要找她,理应去陆府找。” 许氏一听,心下一慌,连问:“你们都从哪里听说棠儿嫁去陆府的?” 难不成真被她猜中了,他们被崔令宜给算计了! “好多人都在议论,说咱们沈家嫁女,竟然将娘子送去崔家出阁,说娘子的房间虽然被大火烧毁了,也不至于没地方送嫁。” 许氏满脸惊慌地看向沈明璋,道:“老爷,怎么会这样?” 沈明璋没说话,而是直接把许氏拉到内室,开口道:“夫人,此事若真如外界传言,那咱们只能将错就错了。” 许氏闻言,一脸不敢置信,“老爷,你说什么?陆郎君都伤得要冲喜了,棠儿如何能嫁给这种人。” 陆府虽好,可要是没了夫君,她就得做寡妇,那她这辈子都毁了。 女人一生,嫁错人了,那可是生不如死。 许氏从未指望沈秋棠能攀上高枝,只求她一生顺遂,嫁个爱她护她的如意郎君。 很显然,陆郎君不在许氏的期盼之内。 看着许氏一心只为沈秋棠的样子,沈明璋忍不住骂道:“你真是头发长见识短,妇人之见,棠儿若真的嫁去陆府了,以后就是陆少夫人,清儿可是陆郎君的小舅子,陆家稍微提携一二,他就能少在官场滚打摸爬十余载了。” 许氏忍不住哭着摇头,“那棠儿怎么办?你不是说陆府如果知道真相,他们这会大发雷霆吗?那陆府如何会帮我们沈家,而不是记恨报复。” 沈明璋立马将自己的想法告诉许氏,“等木已成舟,他们为了陆郎君也只能认了,再气,等过些时日就好了,万一棠儿争气,能给陆家生个一男半女,他们自然能消气。” 许氏沉默片刻,很快被说服,但到底还是有些担忧,“就怕陆府不认。” “你怕什么,要是所有人都认为我们沈家嫁女,和陆家做了亲家,他们就算顾及颜面,也不会把我们怎么样的。” 许氏不解,“怎会所有人都认为,现在虽然有人传,但并非路人皆知。” 沈明璋不以为意,“那咱们就让大家知道。” 另一边,崔令宜听说沈家发现沈秋棠不见了,也猜到可能被她替嫁到陆府,不仅没声张,还暗中让人传话说沈秋棠嫁去陆府冲喜,当即大喜。 “原本还以为他们会坏我好事,没想到他们倒是给我助力一把,既如此,那就别怪我火上浇油,帮他们把火烧旺一些了。” 第83章 对策 谢礼是给裴砚声准备的,如今沈秋棠嫁去陆府,崔令宜自然会以痊愈康复的姿态出现在众人跟前,而裴砚声为她找太医,如今崔令宜痊愈,就可以借口是太医妙手回春。 至于拜帖,则是为萧云昭准备的,萧云昭曾特意让萃英留下口信,说若有需要,崔令宜可以上公主府寻求帮忙。 其实崔令宜之前倒也没打算借萧云昭的势,只是能让陆太傅有所忌惮,崔令宜觉得公主是她很好的合作人选。 而且她有求于萧云昭,算是把自己的弱点毫无保留地让萧云昭看到,那她诚心追随萧云昭的想法,也才能被萧云昭认可和相信。 崔令宜直接从后门乘坐一顶小轿,拿着拜帖和宫女萃英留给她的萧云昭名帖直奔公主府。 裴砚声这边,也很快收到暗卫裴二的消息,说是崔令宜并没有上陆府的花轿,而且人去了公主府。 虽然早就知道崔令宜不是认命的性子,不可能真的被陆府和沈家算计,就嫁过去,但听得确切消息,他还是松了一口气。 “你和裴三以后从崔府那边撤回来吧,不用再去盯着她了。” 经此一事,裴砚声发现自己的在意,丝毫不能打动崔令宜半分,既如此,那就真的应该桥归桥,路归路,从此两人各自安好。 萧云昭听得宫人来报说崔令宜求见,她也不意外奄奄一息地崔令宜什么时候好了,立马吩咐人将崔令宜引入府内。 “你的意思是若太傅府敢借婚事为难你,让本宫替你主持公道?” “是,还望殿下能帮一把民女,民女一定肝脑涂地报答殿下。” 萧云昭没有立马回复崔令宜,而是看着她笑问道:“崔娘子怎么会觉得本宫会帮你?” “民女相信自己在殿下眼中是有用之人,值得相帮。” 崔令宜说这话的时候,直接看着萧云昭,目光毫不畏惧地与她对视。 一个有野心的公主,怎会对一个刚认识不久又没用处的人上心? 崔令宜不信萧云昭真的只因为自己对她脾性,就把她当朋友,就会在传出她受伤消息时,一而再地派人送补品上门。 肯定她身上也有萧云昭图谋地东西在。 虽然崔令宜不确定萧云昭看中了她什么,但这个时候主动找萧云昭合作,肯定是不错的时机。 萧云昭听得崔令宜这话,笑得十分大声,道:“虽然这话本宫说过很多遍,但今日还是想说,崔娘子行事颇得本宫心意。” “多谢殿下夸奖。” 萧云昭收起脸上地笑意,神情严肃地问道:“那本宫且问问你,这次赈灾,你又是捐粮捐钱,本宫若也想为朝廷分忧,该如何是好?” 如今大魏多处灾荒,且灾情严重,朝廷上下都极为重视这事,萧云昭有意借这机会表现一二,她倒是很期待崔令宜给她什么样的答案。 崔令宜想了想,道:“不如殿下去实地赈灾,既能为朝廷分忧,还能让黎明百姓知道殿下关心他们的日常生活。” 若萧云昭真的能出京赈灾,那就意味着圣人有意让她做皇太女的传言不虚,朝中文武百官也会重新认识萧云昭。 从此之后,她就不再是大魏受宠的公主殿下,很可能还是未来的储君皇太女。 再者,借此机会,萧云昭也能刷一刷她在百姓跟前的存在感,收服一波民心是没什么问题的。 当然了,崔令宜有此提议,也是特意想试探萧云昭的心意,若是真的对那个宝座有想法,那断不会拒绝她的建议。 果不其然,萧云昭听完崔令宜的话,颇有兴趣地开口,“本宫就算想为朝廷分忧,可圣人未必会允许。” “殿下试试看就知道了,不然,怎会知道圣人是否愿意呢?” 上辈子萧云昭行事低调,也不像是对皇位有想法之人,可民间能传出圣人有意让萧云昭做皇太女的言论,必定不是空穴来风。 萧云昭点了点头,“行,本宫今日就进宫找父皇。” 她看了一眼崔令宜后,道:“与陆府婚事,崔娘子肯定早就有了对策,这事本宫可以帮你,也不需要崔娘子肝脑涂地,今日的进言,便算是报答本宫了。” “多谢殿下。” 崔令宜从公主府离开的时候,心满意足。 回家后,崔令宜就吩咐春柳和桃花帮自己收拾东西。 杨嬷嬷进来的时候正好听到,眼前一亮,连问,“娘子可是要回江南了?” 江南风景宜人,气候也更舒适,杨嬷嬷更喜欢江南。 要不是为了照顾崔令宜,杨嬷嬷肯定不会踏足京城半步。 看着杨嬷嬷一脸期待地样,崔令宜暗自叹息一声,道:“嬷嬷,咱们暂时不回江南,我可能需要出一趟远门。” 只要萧云昭能出京赈灾,崔令宜打算跟着她一道,两人有了共进退的经历,将来谋事,才会更多默契。 当然了,崔令宜此举,也是想借机让萧云昭看到自己的价值,将来有需要她的时候,萧云昭才会不遗余力地用她。 杨嬷嬷一听不回江南,眼底闪过一丝失望,但面上并未表露出来,道:“娘子要去哪里,带着桃花一块吧,有她在,老奴也能放心。” 崔令宜点了点头,“好,带桃花和春柳。” 桃花会用毒,春柳会武功,带着两人出门,崔令宜自己也更安心。 “娘子,那咱们去哪里?奴婢看需要带什么衣物。” “嗯,奴婢也看看要带哪些药。” 春柳和桃花都没问崔令宜出门要做什么,只想着怎么准备得更周全,将来出门在外,可以把崔令宜照顾更好。 虽然不知道萧云昭那边会得到什么样的结果,但崔令宜大致想了想,道:“去大魏西南山区,早晚温差大,可以带一些厚衣服,山林从虫蚁,防蚊虫的药多备些。” 春柳和桃花纷纷点头,然后立马进房间开始收拾。 就在崔令宜为出门做准备的时候,沈家发现事情不太对。 在崔府的时候,没看到沈秋棠,说她吃坏了肚子,可等离开崔府的时候,下人说她身子不适,先回府了,但回到家,沈府中上下就没人见到沈秋棠。 “老爷,夫人,不好了,娘子的两个丫鬟也不见了。” 消息传来,许氏和沈明璋纷纷脸色大变。 “老爷,崔令宜不会跟咱们玩阴招,把秋棠送去陆府替嫁吧!” 第82章 送嫁 陆家迎亲队伍到崔府的时候,崔府门口围了不少看客。 “崔家说招赘婿,怎么就嫁陆家了,都没瞧见媒婆登门,三书六礼也没有,如此匆忙吗?” “啊,是崔娘子出嫁吗?怎么我听说和陆家议亲的是沈娘子,崔娘子的表妹。” “不会吧,若是沈府议亲,沈娘子怎么会从崔府出阁,而不是自家出门?” “沈家后院前一阵半夜失火,沈娘子的寝屋都烧毁了,估摸着是不好看吧?不然,沈家怎会把嫁妆都往崔府送,毕竟跟太傅府结亲,崔府宅子更是大气,从这出阁面子也好看。” 路人你一言我一语,倒是把崔令宜成亲的事很快给澄清,陆府过来迎亲的人虽然听到,但谁也没把这些人的话放在心上。 陆府在院内等着新娘上花轿的时候,丫鬟立马前去通报。 “春桃姑娘,陆府迎亲的到了。” 崔令宜听到这话,立马示意春柳回应,春柳会意,开口道:“已经准备好了,让接亲的人过来吧。” 话音刚落,门外传来一道男声,“春桃姑娘,我是令宜的表哥,今日她出阁,理应我背着她出门吧。” 听到沈长清的声音,崔令宜忍不住皱眉。 本来新娘出嫁,也是由家中兄长背着出门,崔令宜没有亲兄弟,表兄弟自然也是一样,只是今日并非崔令宜成亲,而是沈秋棠。 春柳看了一眼崔令宜,不知道要不要答应沈长清。 崔令宜下意识想拒绝,怕被沈长清发现端倪,可转而一想,沈秋棠现在昏迷不醒,又蒙着盖头,沈长清不可能发现。 而且让沈长清背着沈秋棠出嫁,外人瞧见了,也越能相信今日出嫁的就是沈秋棠,不然,亲妹出嫁,兄长却跟旁人一样做看客,确实不太正常。 想到这,崔令宜直接朝春柳点了点头。 春柳立马出声回应,“那就有劳表少爷了。” 在打开门之前,崔令宜赶紧躲到内室,春柳和桃花为了不让沈长清起疑,紧跟其后。 沈长清背着沈秋棠,并没发觉人不对,还以为是崔令宜,途中还试图跟崔令宜说话,发现没有回应后,越发觉得外界传言不虚,崔令宜命不久矣。 看到沈长清背着新娘过来,沈老夫人和沈明璋及许氏都暗自高兴。 许氏眼看着崔令宜要送进花轿了,心突然有些难受,她下意识看了一眼四周,发现沈秋棠没在,立马问丫鬟,“秋棠怎么还没回来?闹肚子这么久,你去找一下她,可别吃坏了东西。” 丫鬟点头,“夫人,奴婢这就去找娘子。” 等丫鬟一走,沈长清正好也将新娘子送进了花轿。 不过,等沈长清背着沈秋棠送进花轿后,春柳和桃花并没有跟在花轿旁边,而是两个眼生的丫鬟分列两边。 沈长清忍不住问春柳,“你不是表妹的贴身丫鬟吗?她嫁去陆府,你为何不跟着。” 春柳道:“表少爷,奴婢不仅仅是娘子的丫鬟,但更是帮娘子辅助打理崔氏商行之人,眼下娘子更需要奴婢坐镇崔府,照顾娘子的人,都是江南来的旧人,表少爷无需担心。” 沈长清闻言,倒也没多想,觉得崔令宜现在这情况,崔府肯定也需要留自己人打理。 至于身边伺候的,既然是江南过来的,那肯定也是以前照顾崔令宜的,只是他没见过罢了。 沈长清心中的疑惑瞬间消散。 陆府接亲的是管家带队,陆哲枫并没有出面,让他亲自迎娶一个商女,尤其还是冲喜,他可拉不下这个脸面。 新娘昏迷不醒,新郎也没来,这个迎亲环节十分简略。 “起轿!” 一声令下,陆府的人抬着轿子就走。 许氏眼尖,发现跟着轿子离开的丫鬟没见过,立马问道:“令宜嫁去陆府,连贴身丫鬟都不带吗?” 沈长清立马把刚才春柳的话说给许氏听,然后又补充道:“现在表妹这情况,府中确实需要自己人盯着,至于身边照顾的人,也是从江南过来的,只是咱们没见过而已。” 许氏听完,有一只眼睛一直跳,让她心生不安,忍不住道:“怎么感觉哪里不对,她来京城都只带着春柳一个丫头,怎么出嫁这么大的事,反而不带春柳了?” 尤其春柳一向以崔令宜为先,现在崔令宜病得这么重,又嫁去太傅府这样的高门,春柳反而不跟在身边,怎么都觉得奇怪。 想到这,许氏脑中闪过一个念头,然后拽了拽沈明璋的衣袖,低声道:“相公,崔令宜不会找人替嫁吧?” 沈明璋想都没想,就开口道:“怎么可能,她要是不愿嫁,在陆府送来聘礼的时候就直接拒之门外了,怎会成亲这天找旁人替嫁,她就不怕惹怒陆府吗?” 崔家是有钱,可在京城,有钱不是万能的,要是得罪了陆太傅这样的贵人,到时候怕是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被沈明璋这么一说,许氏也觉得自己的猜测太离谱。 沈老夫人连道:“好了,新娘已经上轿了,咱们也回去吧,这么大的喜事,崔府连酒席都不置办,真是不成体统。” 沈明璋跟着开口:“母亲,令宜身边到底没有长辈操持,下人能懂什么,今日也就咱们不计前嫌来送嫁,冷冷清清的,哪里像是办喜事的样。” 崔府确实没有办酒席,来送嫁的也只有沈家。 只是他们并不知道,今日出嫁的不是崔令宜,而是沈秋棠,所以崔令宜才不会给沈秋棠花钱置办酒席,这个钱在崔令宜看来,宁愿扔水里听响声,也好过花在沈秋棠身上。 沈家的人一走,赵平立马将崔家大门关闭,然后和春柳一块,过来找崔令宜。 “娘子,沈秋棠明日醒来,陆府的人肯定会发现娶错了人,到时候肯定会找上门来,娘子可有对策?” 在得知沈家和陆家算计的时候,崔令宜就做好了让沈秋棠替嫁的准备,可事后如何应对,赵平暂且不知崔令宜的打算。 崔令宜淡定开口:“此事简单,替我准备一份谢礼,以及一封拜帖。” 第81章 替嫁 沈老夫人和许氏都想事先见一面崔令宜,但直接被春柳给拦下了。 “我家娘子最是在意自己的仪容外貌,如今病的这些时日,憔悴不堪,奴婢不忍让旁人瞧见娘子狼狈的一面,还望老夫人和舅老爷体恤。” 春柳这话一出,沈老夫人和许氏倒也不好强行去看。 尤其今日尤为重要,怕出什么意外,沈老夫人便顺着春柳的话,道:“既如此,那我们就不打扰她了。” 两人看了崔令宜的房间一眼就走了。 等回到偏厅,沈明璋看到她们,连上前问:“可看到令宜了?” 从出事以来,他们都没有见过崔令宜,期间也遣人送了补品来慰问,也都是下人接待,没见过崔令宜。 眼看着他们的计划要成了,可沈明璋心底却有些不踏实起来。 沈老夫人和许氏都摇了摇头,“被她丫鬟拦下来了,说不想我们见着她狼狈的样子。” “那你们可有听到她说话?” 两人再次摇头,许氏直接道:“不是说伤得很重吗?怕是也说不出话来了吧,不然我跟她外祖母都到门口了,不见也就罢了,总不能一句话都不说。” 沈明璋叹了一口气,道:“不知为何,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许氏却道:“能有什么不对,你还真以为她一个孤女能做出什么事来?她就是想做点啥,也来不及了,如今满京城谁不知太傅府有喜,她重伤在榻,还能逃婚不成?” 沈明璋没说话,看着崔府上下,红灯笼红绸带都挂满了,喜气盈盈,倒也不像是装样。 “长清,那待会令宜上花轿,你这个做表兄的背她吧。” 沈长清点了点头,环顾一下周围,道:“咦,妹妹去哪里了?” 今日虽然崔府有喜,但因着是冲喜,低调行事,也没有请什么亲朋好友,唯有府中下人和沈家。 如今沈家的人被管家安顿在同一个偏厅休息,沈秋棠什么时候不在,谁也没留意。 沈长清刚问出这话,偏厅里的丫鬟立马接话茬道:“表小姐说有些闹肚子,刚出去。” 一听是闹肚子,谁也没起疑,纷纷坐下喝茶,等待吉时。 而另一边,春柳背着已经昏迷的沈秋棠进了崔令宜的房间,桃花紧随其后。 崔令宜看到她们过来,连迎上来,“快给她更衣化妆,迎亲的队伍怕是快要到了。” 说完,又问桃花,“给她下的是什么药?不会很快就醒来吧?” 桃花一脸得意,“娘子放心,奴婢的药从未失手过,这药下去,明天一早才会醒来,绝不会坏了娘子的好事。 话毕,桃花朝春柳看了一眼,欲言又止,春柳看到,直接朝她摇了摇头。 两人这小动作,刚好被崔令宜看到,崔令宜连问:“你们俩在打什么哑谜?有什么事不是我能知道的?” 桃花和春柳异口同声,“没有。” 崔令宜有些生气,看向春柳,“春柳,你跟我这么长时间,还不知道我脾性吗?坦白从宽,若是事后被我发现,别怪我不念主仆之情。” 说这话的时候,崔令宜语气冷冽,春柳顿时紧张起来,刚准备开口,桃花却抢先一步。 桃花跪下道:“娘子,是奴婢的错,奴婢怕表小姐入了洞房,被人拆穿,所以奴婢在表小姐的身上撒了缠情绕,想让陆郎君成事,等转天醒来,生米煮成熟饭。” 话音未落,春柳也立马跪下:“娘子,不关桃花的事,是奴婢自作主张,想着沈家一而再的欺负算计娘子,奴婢气不过,想着只有表小姐真的跟陆郎君做了夫妻,此事曝出来,也怪不到娘子头上。” 等陆家查起来,也只能查到是沈家胆大包天,玩了一出瞒天过海的把戏,让沈秋棠顶替嫁到太傅府,算计陆家。 春柳生怕崔令宜怪罪桃花,又继续道:“奴婢知道娘子心善,对沈家一向下不去狠手,所以奴婢这才央求桃花做了这等药放表小姐身上。” 听得桃花和春柳的话,崔令宜皱眉道:“你们怎么不跟我商量,此事我早有安排。” 桃花和春柳面面相觑,桃花很是震惊,问道:“娘子安排了?” 崔令宜点头,“我虽然碍于母亲的颜面,确实对沈家手下留情,可今日这事,也不是非在沈秋棠身上做文章才可,陆府有我们的人,我已经吩咐过去,给陆郎君下药了。” 崔令宜想着,要想事成,那肯定得让男方主动才行,给沈秋棠下药,万一效果不佳可就浪费时机了,倒不如直接在陆哲枫那边下手。 桃花一听,脸色一变,“那怎么办,缠情绕是烈性药,娘子给陆郎君也下了药,那陆郎君未必能承受得了。” 崔令宜赶紧吩咐:“那把沈秋棠身上的药擦掉,可别闹出人命来。” 虽说她对陆哲枫痛恨不已,但要是让陆哲枫死了,陆府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到时候查到她头上,肯定会给崔氏商行带来祸事。 只是不等她们行动,外头就传来丫鬟的声音,“春柳姑娘,陆家的迎亲队伍已经过了平安桥了。” 春柳下意识回道:“等迎亲的到了,让管家先拦一会。” 然后看向崔令宜,低声道:“怎么办,给表小姐擦身子怕是来不及了。” 崔令宜沉默了片刻后,问桃花道:“你还有清心丸吗?放沈秋棠身上吧,到时候陆哲枫闻到,也能缓解一二。” 桃花点头,立马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来,然后拿了一颗药放到沈秋棠贴身的荷包内。 弄好后,几人手忙脚乱,赶紧给沈秋棠换好喜服,梳好妆。 刚忙完,崔令宜想起什么,连问:“陪嫁丫鬟可准备好了?” 春柳点头,“奴婢把表小姐的两个贴身丫鬟也迷晕了,等晚上的时候,会想办法把沈秋棠的两个丫鬟送进陆府。” 崔令宜点了点头,目光扫了一眼沈秋棠,开口道:“表妹,你爹娘和祖母都那么满意陆府,等你嫁过去,他们肯定很开心!” 崔令宜说着,直接拿起喜帕,然后盖上沈秋棠的脑袋,心想,前世今生,沈家也该赎罪了。 第80章 备嫁 崔令宜收了嫁妆一事,在意的几方知道后,反应各异。 裴砚声一开始非常愤怒,但转而想着崔令宜连自己都不肯嫁,又怎会轻易认命给陆哲枫冲喜,按下不满,但却叮嘱暗卫,要是崔令宜真敢嫁,直接抢婚! 至于沈家和陆家,则都松了一口气。 倒是萧云昭,则一副等着看热闹的表情。 倒是崔府,虽然明知道陆家早就和沈家私下勾结,直接绕过崔令宜交换庚帖,给了婚书,可看到陆家毫无预兆地送来聘礼,春柳还是忍不住替崔令宜打抱不平。 “娘子,沈家也太过分了,竟然一点亲情都不顾。” 崔令宜却笑道,“不挺好的吗?他们不仁我不义,不然我还得顾及他们那少得可怜的亲情。” 说完,崔令宜吩咐,“可以让人去外面传一些话,让有些人知道是沈家和陆家议亲,沈家后院着火,房子烧了一事,也是时候传出来。” 春柳点头,“沈家后院起火一事,怕是也不用咱们出手,当时裴世子都为了救火去过后院,知道的人可不少。” “嗯,可以再稍微提一提,别让大家忘了这事就好。” 沈家联合陆家明着算计她,那也就别怪她手下无情,暗中反击两家。 既然沈家这么迫不及待地攀附陆家,那她会让他们如愿。 沈家后院起火,沈秋棠的寝屋被毁,出嫁之地换到崔家,虽然让人疑惑,可陆家的嫁妆也是送到崔家的,谁还能说句不对? 想到这些,崔令宜觉得还差一环,于是冲赵平道:“赵叔,你去一趟沈府,就说婚事已定,嫁妆什么时候送过来?” 要让世人相信沈家和陆家联姻,自然也得把流程走完,到时候,陆府的聘礼送到崔家,沈府的嫁妆也送到崔家,那新娘从崔家出门,也是顺理成章的事。 赵平愣了一下,问道:“娘子,沈家会真的准备嫁妆吗?” 崔令宜道:“你只管按照我的吩咐去办,不用多说,他们肯定不会不管。” 果不其然,沈家听说崔令宜接受了婚事,还让沈家准备嫁妆,心下虽然不爽,但并没有拒绝,想着她既然认命了,沈家备点嫁妆也不亏,毕竟事成后,陆家会给他们不菲的报酬。 只是许氏却心存疑惑,忍不住开口道:“崔令宜不会玩什么心眼吧?” 虽然沈家和陆家打的主意是生米煮成熟饭,沈家和陆家出面,在官府已经登记入籍,崔令宜重病,她府中下人定然不敢反驳陆家,只能接受崔令宜嫁去陆府。 可现在,崔府这边既不登门找陆府确认婚事,也不找沈府要说法,反倒是让沈府备嫁妆,就感觉哪里不对。 沈明璋想了想,直接摇头,“她都命悬一线了,大概率也是下人不敢驳了太傅府的面,再说了,她能嫁到太傅府,要不是陆郎君也急着冲喜,这门婚事还能落到她头上?” 许氏点头道:“也是,也幸亏陆太傅行事谨慎,还怕崔令宜不愿意,这才找上咱们,不然也没机会攀上陆府这门亲,既然崔家那边都收了聘礼,料她也不敢出尔反尔。” 在一旁的沈秋棠却很是羡慕嫉妒,出声道:“崔令宜命可真好,竟然还能嫁去太傅府。” 一个商女身份,还可以嫁入高门为媳。 许氏却不以为意,“有什么好命的,听说病得都下不来床,而且据说陆郎君也突发急症,急需冲喜,说句不好听的,这跟冥婚没什么差别,有什么好羡慕的。” 在许氏看来,陆郎君要不是快死了,陆家怎会看中一个商女做儿媳,崔令宜就算侥幸病好活下来,嫁过去大概率也是做寡妇。 沈秋棠心下这才觉得舒坦了许多,但一旁的沈长清神情复杂。 他一想到崔令宜要嫁给别人,心底很是不好受,说来,崔令宜除了出身不行,但长得好,嫁妆又丰厚,这些都无比让沈长清动心。 要不是两家闹僵,现在崔令宜需要冲喜,说不定他会是最佳人选,如今却只能旁落他人。 不过考虑到沈家和陆家的交易,沈长清稍微好受些,但还是忍不住出声确认。 “爹,娘,表妹要是真嫁去陆家了,陆家会把她的嫁妆一半给咱们吗?” 陆家找沈家的时候,就许诺如果他们能促成两家婚事,等崔令宜嫁过去,陆家会把崔令宜的一半嫁妆送给沈家。 现在沈家缺的就是钱财,林御史那边还需要银钱打点,希望他别报官,也别上折子参沈明璋,不然沈家真的要名声尽毁。 “放心吧,陆家不至于骗咱们,等拿了钱,赶紧去林府提亲,可得在林娘子肚子显怀之前,把事给办了。” 说起此事,许氏就满肚子火,觉得明明是林家教女无方,不然哪个好人家的女娘,大晚上不归家,在外面闲逛?不然也不会碰到喝多的沈长清。 如今出了未婚先孕的丑事,还有脸找上门来,说来说去,是林家的不是。 沈明璋皱眉,不想提林家的事,摆手道:“好了,别说这些了,先给令宜准备嫁妆要紧,她如今特意点名要咱们备嫁妆,说不定也是给她找了一个台阶下。” 沈秋棠吐槽,“哼,大事临头了,才知道找沈家。” 许氏见沈明璋脸色不好,直接拍了一下沈秋棠胳膊,然后道:“既然令宜知错了,想让我们为她备嫁妆,那咱们就好好给她置办,让她风风光光嫁去陆府。” 两家和好,最终受益的肯定是沈家。 沈家这边开始风风火火准备嫁妆,只因时间来不及,只得把原本为沈秋棠准备的嫁妆挪用。 沈秋棠颇为不满,“爹娘,你们就算想收买崔令宜,也不能把给我的东西送她吧!” 沈明璋叹气,“你这孩子怎么这么拎不清,等她嫁出去了,你以后的嫁妆,只会更好。” 安抚好沈秋棠后,沈家备嫁的气氛越来越浓烈,连府中的下人都有种是沈秋棠要出嫁的错觉,毕竟沈秋棠的嫁妆七七八八搬得差不多了。 时间过得很快,一转眼就到了陆府娶妻的日子。 而这天,沈家上下自然也是盛装出席,到崔府送嫁。 第79章 强娶 崔令宜招婿冲喜的消息传出去,倒是引起不小的轰动。 京中虽然权贵不少,但像崔令宜这样有钱的孤女却不多,尤其还是最近在民间和朝廷都有扬名的女子。 前一阵流民入城,崔氏商行在城内好几处立粥棚,崔令宜亲自露面给流民施粥,大家记忆犹新。 而前几天,朝廷给众商户发公告赈灾,崔氏商行又是第一个响应的,且手笔不小,一下子就几十万两银子花出去,朝廷中都不少人忍不住议论。 崔家的名声,也就这样打出来了。 如今崔令宜招婿,有想法的迫不及待将自己儿郎收拾妥当,送到崔家相看,想着要是能被看上,全家也就吃喝不愁, 至于没想法的,但也忍不住私下跟人议论,话语间都是各种艳羡崔令宜的,虽是无父无母,可有用不完的银钱,招婿入府,往后便是一家之主。 当然了,还有少部分人有想法,却只能咬牙看着别人去崔府,自己只能在想懊恼的。 比如沈家,沈长清就恨不得上门入赘,但苗头刚冒出来,就被沈家人给摁死了。 用沈明璋的话来说,“成何体统,你可是读书人,怎能为了三斗米折腰?传出去,我们沈家都要被人戳脊梁骨的。” 许氏虽然也不愿意让沈长清入赘,可一想到崔令宜那么多的银钱要给别人花,心中多有不爽。 倒是沈秋棠,忍不住开口道:“入赘怎么了,反正崔令宜活不久了,入赘过去,等她一死,崔家不还是到她赘婿手上了?” 说完,又继续吐槽,“名声再好有什么用,又不能当饭吃,也不能当钱花,唯有银钱才是实实在在的。” 沈老夫人揉了揉眉心,不悦道:“说这些说什么,我沈家再怎么落魄,也不能沦落到给人做赘婿,陆太傅不是派人来说了吗,只要能让崔令宜嫁去陆家,到时候,还能给长清谋个差事,往后陆沈两家可是亲家,咱们沈家只会越来越好。” 沈明璋点头,面露为难道:“只是如今崔家对外放话说要招婿,那咱们就算把崔令宜的庚帖给到陆家,这事怕是也难成。” 然而,沈老夫人却道:“怎么不行,自古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无父无母,我这个做外祖母的难不成做不了她的主,再说了,她现在都病得要冲喜了,指不定是下人安排,不是她自己的主意。” 许氏也立马开口,“婆母说得对,令宜一个姑娘家,又病得不轻,婆母替她操持婚事,外人还能说什么不成?至于崔府的下人,就更加没有置喙的余地。” 沈家人越想,越觉得趁崔令宜病重,帮她把婚事定了最好,既然她不认沈家这门亲戚,那把她许给能认沈家的陆家也不错。 陆府那边得知崔令宜要招婿冲喜,再次派人来沈家,督促他们快些把崔令宜的庚帖送去陆家,说既然都需要冲喜,那些繁文缛节的流程能省则省。 于是,在崔令宜尚不知情的情况下,沈家和陆家已经开始准备崔令宜和陆哲枫的婚事了。 当然,没多久后,崔令宜也知道沈家的动作,冷笑道:“行呀,这脸皮真是越来越厚了,看来这次不给他们一些教训,还真以为我好说话呢!” 崔令宜原本招婿也不是真的想这么做,而是想让陆家知道自己的打算,别做无谓的妄想。 可现在看来,显然陆府不会善罢甘休。 桃花见崔令宜脸色不太好看,立马开口道:“要不奴婢给他们下一些药,让他们没精力做别的?” 崔令宜直接摆手,还特别提醒桃花,“桃花,你最近非必要就不要动你的药,陆家那边还在查当日到底发生了什么,别被外人发现端倪。” 桃花点头,然后直接道:“上次给陆家下的是三步倒的药,奴婢把剩下的药都收起来。” 这个药是她秘制的,旁人并不会有,若被陆家发现,回头顺藤摸瓜找上来,确实危险。 杨嬷嬷到底是担心崔令宜,直接道:“娘子,不如咱们直接回江南,到时候山高水远,他们还能去江南绑娘子不成。” “再说了,江南可是我们崔家的地盘,别说沈家,就是陆太傅出面,也抵不过我们跟县令一句话。” 崔家在江南可是首富,每年给朝廷交的税也不少,帮着父母官解决不少民生问题,跟州县的官员关系都不错,每次有新的官员上任,到访第一件事就是下帖请崔家家主一叙。 杨嬷嬷越想越觉得回去不错,再次出声劝道:“娘子,要不咱们回吧。” 崔令宜摇了摇头,“回江南一事不急,沈家和陆家想绕过我算计我,那也要看看他们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回江南是在崔令宜的计划之内,可她去了群芳宴后,这个计划就往后延期了。 她和萧云昭打过几次交道后,越发觉得她并非一心只有男女爱情的公主,而是心怀远大,比如说她是想做皇太女的。 这个猜测,让崔令宜十分期待,因此,也有打算要试探萧云昭一番,只要萧云昭真的有此野心,那她定要留在京城,建立一番事业。 只是眼下最要紧的是如何让沈家和陆家的计划落空,她直接招春柳过来,低声交代一番,春柳双眼一亮,连连点头,“好,奴婢知道了。” 崔家这边,还在为崔令宜招婿做准备,每天进出崔府的郎君一个接着一个,只是谁都没见过崔令宜,也没有谁被崔府瞧中。 然而,陆府却在这个时候突然派人送了聘礼上门,还派人特意传话,说沈老夫人已经同意了崔令宜与陆哲枫的婚事,婚期已定,让她安心待嫁。 路人看到,忍不住疑惑,“崔娘子不是招婿吗?怎么还跟陆府议亲了?” 旁边的人开口道:“她一个商女若是能嫁入太傅府,自然选择做高门贵妇。” 原本还等着想看入赘的那些郎君,都有些气不过,抱怨道:“既然无意招婿,又何必让我们登门,只为消遣我等不成。” 崔令宜也不解释,直接让人将陆府送来的聘礼都收了,大有一副真要认命嫁去陆家的架势。 第78章 招婿 裴砚声没有回萧云昭的话,而是审视着萧云昭,然后反问道:“殿下何时与崔娘子关系这般紧密?还是另有所图呢?” “世子,咱们明人不说暗说,我确实欣赏崔娘子,也愿意和她做朋友,可我更重视咱们的关系。” 在萧云昭心中,朋友,男人,都不及她心中的大业来得重要。 崔令宜的品性很合她心意,但也仅限于普通朋友,现在屈尊纡贵亲自跟进和关注崔令宜的情况,自然是有利可图。 崔令宜是裴砚声的心上人,如果能通过崔令宜来笼络裴砚声,萧云昭自然是乐意的。 别说现在借着崔令宜的病和裴砚声拉近关系,就是让她亲自去照顾崔令宜几天,让裴砚声对她更多信任,萧云昭也心甘情愿。 然而,裴砚声却开口道:“殿下,咱们可没有什么关系,而且为了殿下的长远之计,威远侯府也不应该是殿下常来常往的地方。” 萧云昭原本听到裴砚声说没关系,还有些失落,想着这人也太难相处了,竟然这般冷漠无情,可再听到后面的话,萧云昭眼前一亮。 裴砚声提及她的长远之计,果然是知道她的打算,而且也确实如他所说,她确实不宜多来威远侯府,毕竟以前世人都以为她喜欢裴砚声,所以追在后面跑。 可群芳宴后,外人也知道了公主殿下爱而不得,已经放弃裴砚声了。 没了这层缘故,若萧云昭来威远侯府太频繁,她的心思大概也就藏不住了。 势力尚未成熟,就被人当做敌人的话,太容易成为炮灰。 萧云昭想了想,自己要做的就是继续隐藏她的想法及行踪,做一个世人眼中娇贵的公主便是。 “多谢世子提醒,说起来,崔娘子的病情找你也没用,不如还是我带着太医去一趟崔府。” 裴砚声立马阻止道:“殿下不必过多在意,她这次的病情,已有解法,殿下稍安勿躁。” 既然崔令宜希望他隐瞒她的病情,那自然也不好让萧云昭知道,也不能让她上门,不然崔令宜就露馅了。 萧云昭看了裴砚声一眼,心下了然,点头道:“既如此,那本宫不打扰崔娘子养病。” 从威远侯府出来,萧云昭嘴角一直含笑,身边的宫女萃英却不解,忍不住问道:“殿下,裴世子看着也不关心崔娘子,还阻止你过去探病,殿下为何还这般开心?” 萧云昭的心思,萃英作为她的心腹自然是知道的,只是今日出门明摆着是一无所获,可萧云昭却很开心的样子,萃英有些纳闷。 “你看世子不让我去崔府探望,还说崔娘子的病情有解法,说明他知道情况,而还有闲心练剑,说明崔娘子的病说不定有内情,这反而说明了他在意崔娘子。” 萃英懵懂点头,“那公主还去崔府探望崔娘子吗?” “你去一趟吧,再送一些补品过去,然后留下本宫的帖子,让她有急事,可以去公主府找本宫。” 只要裴砚声还在意崔令宜,那她就可以从崔令宜这边入手笼络住裴砚声。 萧云昭回公主府后,亲自去库房挑了一些礼品让萃英送去崔府。 等萃英到崔府的时候,门外站了一排样貌不错的郎君,她看得很是惊诧,忍不住问旁边的下人道:“崔娘子不是病重吗?怎么还召来这么多郎君?” 下人也没隐瞒,直接开口道:“我家娘子病重,准备招婿冲喜,这些都是给娘子挑来入赘的人选。” 萃英大惊,“招婿?” 下人点头,“我家娘子可是崔家家主,崔氏商行的东家,自然是招婿。” 萃英闻言,第一反应就是崔令宜要是真招婿了,那裴世子怎么办?公主的计划可还能行得通。 萃英送完礼品后,就立马赶回公主府,告诉萧云昭这个事。 萧云昭也是十分惊诧,“她竟然要招婿!” 但转而,萧云昭又忍不住感慨,“不愧是本宫喜欢的人,做事就是跟其他的娘子不一样,凭什么女人就得嫁人,就该招婿,自己做当家做主之人。” 说到后面,萧云昭都有些与崔令宜相识恨晚的感觉。 萃英有些担忧,“殿下,咱们不阻止崔娘子吗?” 崔令宜要是真的招婿了,裴砚声就没机会了,那公主还能如何笼络他? 萧云昭沉默片刻,“不用动手,若裴世子自己都没办法让崔娘子改变主意,那想来崔娘子真的无意裴世子,强扭的瓜不甜,咱们何苦去做那个扭瓜的人。” 同为女子,萧云昭也不想为难崔令宜,更何况崔令宜还是她欣赏的,就更加不愿意从中作梗。 萃英点头,道:“那奴婢派人去通知裴世子吧,不知道他是不是知晓这事。” 萧云昭直接摆手,“不必,往后崔娘子的消息,咱们不用再跟裴世子说,他不愿意崔娘子被人当做棋子,咱们只需在崔娘子需要帮忙的时候援手便是。” 今日裴砚声刚提醒公主府和威远侯府明面上不宜走太近,就算她不去,可公主府的人登门太频繁,外人也能猜到几分。 不仅如此,萧云昭也不想让裴砚声觉得她是在用崔令宜来牵制他。 再者,崔令宜招婿也不是什么隐秘之事,如此大张旗鼓,裴砚声但凡稍微关注一下崔令宜的动向,也不需通过她的嘴知道。 正如萧云昭的猜测,暗中盯着崔府的暗卫,很快回来向裴砚声禀报此事。 而此时的威远侯府,裴砚声坐在书房内听得暗卫来报。 “世子,今日崔府管家就让人挑了不少郎君入府,说是崔娘子重病需要招婿冲喜。” “她要招婿!” 裴砚声第一反应是,自己是威远侯府世子,是万不可能做人赘婿的。 等意识到自己想了什么,裴砚声忍不住自嘲,崔令宜肯定也是想到这个,所以直接断了他的所有念想。 裴砚声手里捏着崔令宜的玉佩,忍不住自言自语道:“崔令宜,你竟如此痛恨我吗?明知道与我成亲才是最优解法,却舍弃不用,真以为招婿有用?” “好,本世子倒要看看你怎么解围,等撞南墙了,就知道来求本世子的!” 第77章 不嫁 裴砚声这话一出,在场的人一个个目瞪口呆。 裴世子说要他们主子嫁给他? 崔令宜是见怪不怪了,毕竟裴砚声已经说过好几次这样的话,可其他人却不知道。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怀疑自己听错了。 可正当大家自我怀疑的时候,裴砚声再次出声,“都这个时候了,你也不愿嫁我吗?” 崔令宜毫不犹豫道:“不嫁。” 这一回,在场的人表情更加多样。 裴世子和娘子这对话话,明摆着他们有私情呀! 春柳最先反应过来,立马高声道:“娘子,世子有事与您商量,奴婢先行告退。” 其他人也立马跟着点头附和,纷纷离开,很快,就只留下裴砚声和崔令宜。 “裴世子,咱们不是说好各自安好吗?你都答应的,今日你却——” 后面的话,崔令宜没有再说。 不请自来也就罢了,还当着下人的面说要娶她这种话,着实唐突。 裴砚声皱眉,“突然听闻你病危的噩耗,我如何能不管不顾?” 虽然上辈子两人只是名义上的夫妻,可曾经的误会解除了,他对崔令宜又有好感,让他坐视不理肯定做不到。 看着裴砚声着急担忧的样子,崔令宜倒是少了几分抗拒,耐着性子道:“我知裴世子仁义,不愿我陷于危难,但我与陆家一事,世子不必多虑。” “这一回并非是我纠缠不休,只是想替你解围。” 陆哲枫为何要娶崔令宜,裴砚声猜着十之八九是冲着她背后的家业而来,不然陆家如何会瞧上崔家? 上辈子,陆哲枫可是挑了将门之女为妻,目的就是将来扶持大殿下,手中有兵。 至于这一世换了人选,大概率也是为了大殿下而筹划,想要辅助殿下登上皇位,那必定少不了钱财。 而且将来想要招兵买马,也需要钱财,而崔令宜无疑是很好的人选。 被陆家人盯上,崔令宜想要摆脱怕是不易。 “多谢世子,民女不需要世子解围,今日民女还有事要忙,就不送世子了,世子慢走。” 崔令宜赶人的话说得十分直接,裴砚声愣了一下,心下很是失落,同时又有不满的情绪涌上心来。 “既然崔娘子已有解法,那本世子就不多管闲事了。” 说完,转头就走。 不过崔令宜想起什么,又连忙出声道:“世子,请留步。” 裴砚声还以为崔令宜又改变主意,立马停住脚步,满脸期待地看向崔令宜。 崔令宜没有注意到裴砚声的目光,朝他欠了行礼道:“民女身体无恙一事,还望世子能帮忙保密。” 裴砚声脸色顿时一冷,道:“你放心,你的事本世子没兴趣。” “多谢世子。” 裴砚声不再理会崔令宜,转身就走,只是他前脚刚离开,后脚,杨嬷嬷就过来了。 杨嬷嬷一脸激动,“娘子,世子可有说什么时候来府上提亲,婚期可不能定太近了,最好明年,不然老奴担心准备嫁妆来不及。” “嬷嬷,你弄错了,世子没说要提亲。” 崔令宜也不知道杨嬷嬷怎么过来了,刚才裴砚声说要娶她一事,杨嬷嬷并不在场。 正好奇着,就看到桃花一脸八卦地进来,“娘子,刚世子说要娶娘子这事,我想着不能瞒着我娘,就告诉她好,这样好让我娘早些为娘子准备嫁妆。” 其实崔令宜的嫁妆,在她出生后,崔父和崔母就有在准备,只是东西多了,整理起来也颇为费功夫。 尤其现在她们人在京城,而大部分的嫁妆是在江南。 崔令宜听得桃花这话,无奈摇头,“世子娶我一事只是一个误会,你们莫要放心上,我这辈子不嫁人,好好守着爹娘留给我的家业,将我崔氏商行发扬光大就行。” 杨嬷嬷不解,“娘子,你怎么能不嫁人,这要是夫人老爷泉下有知,肯定死不瞑目,世子既然上门说要娶娘子,那肯定不是随口说的玩笑话,可是娘子担心门第悬殊,不敢嫁过去?” 在杨嬷嬷看来,裴砚声敢登门找崔令宜说嫁娶一事,两人肯定早就两情相悦,至于崔令宜不承认,大概率是身份悬殊大,她不敢答应裴砚声的求娶。 崔令宜知道他们误会了自己,但这关系前世的事,这些她又不好告诉她们,只得继续坚持道:“奶娘,裴世子今日说的话,你就当做没听过,往后也不会再有这种事。” 她打定主意不会嫁他,那她就轻易被裴砚声说服。 死而复生,她要做的事有许多,可唯独不包括嫁人,更不可能有再嫁给裴砚声。 看着崔令宜说得淡定,且毫无感情,杨嬷嬷这才确定崔令宜说的是实话。 若她与裴砚声有真情,那不能嫁他,肯定会有伤感,但崔令宜没有。 那很可能就是裴世子想娶,而她却不愿嫁。 杨嬷嬷有些失望,叹息一声道:“可惜了。” 可惜裴世子对娘子有情,然而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崔令宜没有再说什么,而是吩咐春柳,“沈家那边,你暗中去打探一下,看看最近陆府是否派人去沈府了。” 既然陆家想从沈家入手,那她就得提前准备起来,要是沈家敢再算计她,那就别怪她狠心,不念旧情。 春柳连回话,“娘子放心,上次咱们从沈府搬出来后,为了以防万一,奴婢在沈府特意留了尾巴。” 崔令宜点头,“好,有消息及时来报。” 安顿好这些事后,崔令宜接下来就闭门不出,对外宣称养病。 倒是萧云昭也听到消息,特意派人上门探望,除此之外,春日宴结识的林瑛和赵知春也先后派人送了补品过来。 崔令宜没敢露面,只是让管家好生招待来访者,萧云昭倒是急了,她担心登门探望崔令宜反倒让她无心养伤,于是直接杀到了威远侯府。 见到裴砚声的时候,他正在府中练武场练剑。 萧云昭看他悠哉的样子,忍不住直接质问道:“你不是心仪崔娘子吗?她如今命悬一线,你怎不去探望她?竟然还有心思练剑?” 第76章 你嫁给我 陆哲枫醒来的时候,正赶上崔府的管家赵平带着春柳上门找陆家要说法。 陆程烁吩咐下人把赵平和春柳安顿到偏厅,然后去找陆哲枫。 看着儿子那张面目全非的脸,陆程烁握拳道:“枫儿,到底出什么事了,可跟崔家有关?” 陆哲枫摇了摇头,“爹,儿子也不知道,现在什么都记不起来,只记得当时崔令宜邀请我上马车商量,态度很是恭敬,不像是她下手。” “而且当时她身边也没有旁人,我怎么可能打不过她,大概率是跟陆九他们说的,被别人算计,连带着牵连了崔家。” 陆府打着关心崔令宜的幌子,安排了大夫过去给崔令宜看病,结果确实如传言一致,崔令宜面目全非,伤势极重。 当时出了什么事,陆哲枫现在头疼得很,什么也记不起来,甚至都忘了在马车上和崔令宜可有提及要纳她为妾这事。 陆程烁从陆哲枫这边没得到确切的消息,只得作罢,再将管家喊过来,“问问崔家的人过来可有何事?我陆府郎君和他们家娘子在一块被袭,他们怎么说?” 管家连点头应允,到了偏厅,赵平和春柳见来人了,赶紧起身。 “在下是陆府的管家,不知两位来我们陆府,是为何事?” 陆家是官宦人家,崔家是商户,东家又初入京城不久,按说两家并无往来。 赵平直接拱手道,“我家娘子在城外被陆郎君强行留下商谈生意,结果出岔子受了重伤,性命垂危,不知道陆郎君当时可知道发生了什么,还望贵府能帮忙查出凶手,为我家娘子讨回公道。” 陆府管家听得赵平言语间竟有责备陆哲枫之意,大有一种要陆府给说法的意思,当下不满。 “什么叫你家娘子被我家郎君强行留下,谁瞧见了?我家郎君受伤,还不知道是谁所为,你们跑来我们陆家叫嚣什么呢!” 赵平也不甘示弱,“我们何曾叫嚣,管家这话说得可过分了,此事起因本就是你家郎君导致。” 春柳也跟着道:“要不是陆府的人趁我们不备,把娘子的护卫丫鬟都绑了,何至于出事了无人相帮。” 陆府管家越发不爽,直接道:“你们也不瞧瞧自己什么身份,竟敢在陆府胡说八道。” 赵平皱眉,拱手道:“既然陆府不愿意为我家娘子讨公道,那我们直接报官,今日多有打扰。” 说着,赵平和春柳就准备出门,陆府管家一听他们要报官,急了,连出声道:“等等。” 这要是报官,官府查的话,陆府家丁佯装流民围攻崔令宜一事就瞒不住了,那算计崔令宜的谋划,自然也会被摆到明面上,这个肯定不行。 陆府管家连开口,“你们莫要急,我刚才也是因着郎君受伤,关心则乱,这才口不择言,我们陆府肯定会去查,一旦查出是谁在背后动手脚,一定不会轻饶他们。” 赵平点头,然后道:“还有一事,我家娘子说,上次和陆郎君还没谈的生意,眼下就不必再谈了,两方受伤,兆头不好,让陆郎君另找贤人。” 陆哲枫事后听得管家禀告,心下想着,看来他还没来得及跟崔令宜说纳妾一事,就被人算计了。 而且就崔家找上门的情况,他受伤一事大概率跟崔令宜无关。 可一想到纳妾不成,还被不明人士暴打一顿,陆哲枫气得牙痒痒。 “爹,难不成我就白挨了这么一顿打,殿下那边要如何交代?” 崔令宜可是一块肥肉,到嘴边吃不上,陆家可受不了。 陆程烁到底是个老狐狸,当即就开口道:“枫儿,你急什么,崔家娘子若真是重伤,命悬一线,对咱们反而是好事。” “爹,怎么会是好事,崔令宜要是死了,那崔家家业也轮不到咱们。” 陆程烁抚掌道:“她重伤,你也重伤,不如来一场冲喜,让她嫁给你,如此一来,你就成了崔家女婿,回头崔令宜一死,她的东西就不成了咱们陆家的。” “娶她一个商女?”陆哲枫有些震惊,虽然崔令宜长得不错,可身份到底是太低了,如何能嫁他为妻。 陆程烁却道:“大丈夫能屈能伸,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她既然没多少活头,你很快就能再娶,等事成之后,大殿下成了最尊贵的,你何愁娶不到心仪的媳妇。” 陆哲枫立马兴奋点头,“对,还是爹说得对,可崔家一定会嫁吗?” “怕什么,她无父无母,京中沈家是她外祖母家,她一个孤女,婚事自然要听从长辈的,我料想沈家不敢不从,到时候婚书庚贴换了,她还有反抗的余地?” “好,儿子就听从父亲的。” 陆程烁和陆哲枫两人立马开始商议如何让沈家促成两家婚事。 这边春柳回家后,把和陆府管家的对话原封不动告诉崔令宜,道:“娘子,陆府现在肯定不会怀疑娘子了,他们陆家树敌不少,肯定也会误会是让人所为。” 崔令宜点头,“很好,让我们的人把陆府盯紧了,有什么风吹草动立马来报。” 话音刚落,窗户外突然一只信鸽降落。 看到信鸽,崔令宜立马道:“不会说陆家,就有陆府的消息了吧,快将信取过来。” 春柳立马去取了信给崔令宜,崔令宜展开后,脸色瞬间大变。 “娘子,出什么事了?” 崔令宜冷笑,“陆家竟然想娶我冲喜。” 春柳下意识就开口:“陆家好大的脸,昨日他家郎君算计我们,今日哪里还有脸求娶娘子。” “看来咱们又有得忙了,陆家还打算借沈家的手促成这门婚事。” 话音刚落,就听得门外传来一道怒音。 “嫁陆哲枫,我不同意!” 突然起来的声音,把崔令宜吓了一跳,循声望过去,看到裴砚声站在门口,崔令宜更是吓一跳。 她正准备开口问,裴砚声就算来,府里下人也应该先通报,怎会让他直接进来。 还未开口,就看到赵平气喘吁吁地赶过来,“娘子,老……老奴没能拦下裴……裴世子。” 裴砚声立马开口解释,“我听太医说你伤得极重,命悬一线,不放心这才过来看看。” 崔令宜这才反应过来,问道,“太医是你遣过来的?” 裴砚声点了点头,反复打量了崔令宜,开口道:“你不会为了躲陆哲枫的婚事,所以故意装重伤吧?” 不等崔令宜否认,裴砚声再次开口,“你嫁给我,他自然就不敢再打你主意了。” 第75章 做戏 送来的密信,正是告知崔令宜,陆府怀疑崔令宜受伤是假,陆哲枫出事与她有关。 崔令宜直接将桃花叫过来,“我听说有一种毒,吃下后可以让人瞬间进入濒危,药石无医状态。” 崔令宜心想,陆家想派人来查她到底是不是受重伤,到时候直接服毒骗过陆家的人便好,回头再吃上解药即可。 这话一出,桃花立马猜到崔令宜的打算,连开口拒绝道:“娘子,这个不行,是药三分毒,更别说还本身就是极伤身的毒药。” 说完,桃花又立马补充道:“奴婢愿替娘子分忧。” 崔令宜却直接摆手拒绝,“既然是毒药,那算了,到时候也会伤你的身体。” 桃花虽是崔家的奴婢,还签了卖身契的,可对崔令宜而言,是一块长大的同伴,她不忍让桃花为自己吃这个苦。 桃花淡定出声:“娘子莫不是忘了奴婢是毒娘子,不仅会制毒,用毒,还百毒不侵。” 崔令宜一惊,“怎会有人百毒不侵?” “娘子,奴婢自幼就喜欢医术阴差阳错成了鬼医的徒弟,奴婢为了制药试药,就以身试毒,没成想长此以往,我便有了百毒不侵的能力。” 崔令宜大惊,看向桃花的目光都带着心疼,问道:“你肯定吃了很多苦头。” 桃花很得意摇头,“奴婢不觉得苦,桃花的命是崔家给的,如今能为娘子分忧,奴婢很开心。” 当初桃花进崔家的时候,才两三岁,是崔父在外经商途中路上捡的,家里遭灾没饭吃,就直接把她扔路上自生自灭,被崔父碰到就给带了回来,后来桃花被杨嬷嬷收为养女。 看着桃花无比坚定的样子,崔令宜还是忍不住问道:“那毒对你真没损伤?” 桃花摇头,“娘子放心,毒药对我真没损伤,奴婢现在如果有一阵不试药,还得找一些毒药喝呢,不然时间久了,怕身体对毒药有反应了。” 崔令宜再次咋舌,世界之大,还真是无奇不有。 不过她很快想着,自己死了还能重新活,桃花能百毒不侵也就算不得什么奇闻轶事了。 崔令宜倒也没有再抗拒让桃花替自己演这么一出戏。 两人刚聊完,外头就有丫鬟来报,说是太医上门,要给崔令宜把脉治病。 崔令宜惊讶:“陆家人速度这么快?竟然还遣了太医过来。” 桃花连开口,“娘子,那奴婢赶紧躺床上去。” 崔令宜点了点头,又连让春柳找个帕子给桃花遮上脸,别被人看出漏洞。 不过桃花却摆手道:“不用,奴婢还是在脸上涂点东西吧,看上去也像是伤得不轻,咱们做戏做全套,这样就算瞧到我这张脸,也断不能认出来是谁。” 崔令宜立马给桃花竖了个大拇指,道:“还是你想得周全。” 桃花这边服下毒药,又给脸凃好药膏,立马躺到崔令宜的床上,而崔令宜则换上桃花的服饰,蒙上脸,装成是丫鬟在一旁候着。 她们刚准备好,那边丫鬟就已经带着太医进来了。 太医进来,就开始自我介绍,“在下王恒,任职太医院,是裴——” 只是话还未说完,就被春柳打断道:“王太医快给我们娘子瞧瞧,她伤得极重,看了许多大夫都说没法子,还请太医救救我家娘子。” 王恒看到春柳急切的样子,倒也没再开口,连进屋给伤者看病,崔令宜紧随其后。 躺在床上的桃花,此时看着十分虚弱狼狈,王恒手搭在桃花手腕上,刚开始脸上的神情还很是平和,但没一会,额头都冒出汗珠来。 崔娘子竟如市井传言一般,真的命垂一线,这脉象完全是死相了。 王恒大惊,起身道:“在下学艺不精,怕是无法给娘子开方了。” 崔令宜倒是没想到桃花的药效果这么好,太医院的人都辨不出真假,不过她为了更显真实,故作难受,追问道:“太医,真的没法子了吗?您要不再看看呢?” 王恒连连摆手,“在下受人之托,先回去复命。” 这一回,崔令宜没有再阻拦,还特意送了王恒一程,目送她离开后,才开心回房,冲桃花道:“你这毒药效果果真不错,太医都被骗了。” 桃花起来,颇为得意道:“那是自然,不然也不会被人称作假死药了。” 说这话的时候,桃花从床上下来,正打算和崔令宜再换回来,不料,又有丫鬟来报,“娘子,陆府的人遣了大夫过来,说是听说娘子重伤,让大夫帮忙瞧瞧。” 陆府? 崔令宜愣了一下,道:“刚才那太医不就是陆府请来的吗,怎么还有一个。” 春柳连道:“会不会是不放心,特意多派了一人过来。” “桃花,你快躺回来,再来十个,也是重伤。” 崔令宜不知道前面来的太医并不是陆府派过来的。 王恒从崔家出来后,直奔威远侯府。 裴砚声看到王恒过来,连问,“崔娘子情况如何?伤得重不重?” 王恒擦了擦额上的汗,直接跪地上道:“崔娘子命悬一线,小的怕是无能为力,还望世子另请高明。” 裴砚声惊得“噌”的一下从座位上站起来,眼底闪过一丝慌乱,问道:“你说什么?崔娘子怎么会命悬一线。” 王恒坚定无比,“小的给崔娘子诊过脉,确实是重伤,从脉象上看,也没几日好活。” 裴砚声连连摇头,“是不是弄错了,肯定搞错了,怎么会这样,她那么聪明的一个人,怎会落得如此地步。” 云墨头一次看到裴砚声神情如此慌张,连让王恒先下去,然后开口道:“世子,要不要让奴才去一趟崔家看看。” 裴砚声根本没有理会云墨,直接朝外就走,嘴里念叨着,“崔令宜,你肯定不会有事,上辈子就没发生这种事,你一定会好好活着的。” 而此时的崔家,陆府派过来的大夫上门诊治后,得出来的结论和太医一致,确定崔令宜重伤,大概率也活不久,立马回陆府复命。 将人打发了,春柳和桃花都很开心,春柳连问崔令宜,“娘子,接下来咱们是不是在家里躲个十天半个月就行了?” 崔令宜摇头,“躲什么,你们的活还没干完呢,得上门去陆家要说法去。 第74章 谁怕谁呀 崔令宜回家后,就闭门不出,然后让赵平接二连三的去请京中各大药堂的大夫上门。 至于做什么,外人不知,可这么多大夫出入崔家门庭,大家下意识就认定传言是真的,崔令宜重伤。 裴砚声这边急得不行,沈家那边得了消息,却是暗中兴奋。 许氏更是当着沈老夫人的面说道:“这个白眼狼可算遭报应了,希望老天有眼,让她快点儿去地府见她爹娘。” 然而,沈老夫人听到,忍不住出声斥责。 “许氏,这是你该说的话吗?再怎么样,你是她舅母,她要是真死了,你能得什么好处?” 沈老夫人虽说也很不满崔令宜,可再怎么样,她是女儿留下的骨血,人还在,将来关系总有缓和的机会。 可崔令宜一旦死了,那崔家泼天富贵跟他们沈家可是真的半毛钱关系都没有了。 被沈老夫人一骂,许氏立马认怂,“婆母,儿媳错了,我就是太替婆母不值,我是她舅母,并无血亲,她不敬我我忍了,可婆母是她嫡亲的外祖母,她却对婆母不孝顺,儿媳实在忍不住才口不择言。” 许氏这话一出,沈老夫人立马怒火中烧,崔令宜不敬她,还忤逆她,根本没把她这个外祖母放心上。 “好了,别提这个孽障了,她要死要活,自有老天安排。” 说完,又故作大方道:“让管家去库房拿着礼品送过去,让她瞧瞧关键时刻,也只有亲人会关心她的死活。” 许氏一听沈老夫人竟然还想着给崔令宜送东西,很不满,但又不敢发作,只得领命。 不过,她还没出门,沈老夫人又出声提醒,“别动百年人参,上好燕窝,她年纪小,可受用不了这些,重要的是心意,她崔家什么没有,也别糟践咱们沈家的东西。” 许氏点头,隐忍心底的不快。 沈老夫人看到许氏有不情愿,开口道:“你也别心生怨恨,觉得我还想着对她好,人心都是肉长的,她现在遭了难,咱们若是真的不管不顾,那就别指望她会后悔,知道我们的好。” 一听沈老夫人是借机拉拢崔令宜的心,许氏这才舒服许多,开口恭维沈老夫人。 “还是婆母想得周到,希望令宜她能早些明白婆母的一番心意。” 说到底,许氏也十分舍不得崔令宜手握的银钱。 以前她还住沈府的时候,每个月会给家里人不少零用钱,还会额外贴补一笔家用,一年下来可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如今没了这笔钱,家中开支都得节约许多,别说她不习惯,就是府中下人也觉得没了表小姐,一个月的赏钱都少了。 刚想到这,就听得沈老夫人开口道:“最近厨房采买的婆子是不是中饱私囊,前一阵顿顿还有鱼有肉有鸡鸭,最近菜种类不仅少,一顿荤菜才一两个,你敲打敲打她们。” 许氏有些无奈开口,“婆母,这不是厨房的人出纰漏,是原本崔家会给咱们沈家一笔银子,好让崔令宜住得安心,可现在——” 后面的话,许氏没有说完,沈老夫人也能知道是什么。 崔令宜搬走了,崔家不会再给沈家钱,沈家的开支减少,那日常生活自然也要受影响。 想到这,沈老夫人咬牙,“真是个孽障,心眼也忒小了,对我们竟如此记恨。” 说完,又忍不住指责许氏,“早知道你办事不可靠,就直接让长清娶令宜了,何苦在春日宴去折腾那么一遭,害她跟我们离了心。” 许氏没说话,心底却忍不住腹诽,“你个死老太婆,明明是你自己怕别人非议娶崔令宜为了崔家钱财,才想出先毁崔令宜清白再娶,如今没成,却怪我办事不力。” 只是这话她也只敢在心底骂,面上对沈老夫人是毕恭毕敬。 沈家这边忙着给准备礼品探望崔令宜,但陆家,却绞尽脑汁在找崔令宜的麻烦。 陆程烁看着身上全是伤,鼻青脸肿的陆哲枫,气得牙痒痒要不是身上那身衣服,他都认不出是自己的儿子。 “你们给我仔细回想,这事真的跟崔令宜无关?” 陆哲枫明明带着人去算计崔令宜,怎么转头就成了这样,可护卫却说和崔令宜无关,他怎么信。 护卫跪着,不安开口,“回太傅的话,郎君和崔娘子上马车后,我和弟兄们直接将崔家护卫和丫鬟都给绑了,而且我们被人算计晕倒前,也确实看到崔家的护卫也中招,和我们一块倒在地上。” “太傅明察,听说崔娘子重伤,现在不少大夫都被请过去,怕是命悬一线,这事就怕是有别人暗中插手,伤了郎君和崔娘子。” 陆程烁还是有些怀疑,“那就算崔家也被人算计,为何我们的人去找你们的时候,没看到崔家人,还是说崔家的扔下你们就跑了,竟然见死不救?” 只是陆程烁这话一出,护卫们也不敢回话,心想,他们前面把人给绑了,崔家的不趁机报复就算好的了,不救他们也说得过去。 陆程烁看着护卫们低头不语,越发愤怒,“让你们做郎君的护卫,你们却连他的安全都护不住,留你们有何用?” 护卫们闻言,连连磕头,“求太傅饶命,等郎君醒来了,说不定就知道是谁在背后算计我们陆家的。” 陆程烁点了点头,心想崔家手握泼天富贵,说不定还有人知道陆家的打算,故意暗中使坏,破坏他们的计划。 这事一出,崔令宜必定不会同意进陆府为妾,怕得罪幕后大佬。 但为了以防万一,陆程烁还是吩咐道:“派人去崔家一趟,那崔娘子到底是死是活还是重伤,务必查清,要是发现是他们崔家搞的鬼,我必不饶她。” 话音刚落,立马有人接话,“爹,肯定是崔令宜那贱人算计兄长的,她最是阴险狡诈,爹,你一定不要放过她。”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陆婉宁,她脸还未完全消肿,也不敢出来见人,听得陆哲枫受伤,还昏迷不醒,匆忙戴着面纱过来。 陆程烁伸手拍了拍陆婉宁的肩膀,道:“不要急,爹已经派人去查了,只要她真的伤了你哥,一定让她百倍奉还。” 就在陆家怀疑崔令宜,准备查她的时候,崔令宜这边也在关注陆家的动静。 “春柳,我们的人,可有混进陆府?” 崔令宜在得知陆家打她的主意,崔令宜第一件事就是往陆府安插自己的人,好及时知道陆府那边的动静。 “回娘子,已经进去了,刚还送了一封密信过来,怕是有急事。” 崔令宜立马吩咐,“快把信拿过来。” 春柳送来信,崔令宜打开后,笑道:“想查我,那就尽管放马过来,谁怕谁呀!” 第73章 不能便宜他们 崔令宜看着面目全非的陆哲枫,很满意地收手。 她掀开车帘朝外面看了看,发现陆哲枫的人竟然全都背对着马车,远远站着,不仅如此,还把她的人拦在他们之外。 “看来陆哲枫就没想干好事。” 不然谁家下人会在自家主子和别人独处时避嫌?好像生怕撞见陆哲枫和她做什么? 但这个时候,崔令宜反倒庆幸他们起了坏心,这会方便她善后,毕竟暴打了陆哲枫,想要全身而退可不是一件易事。 崔令宜悄悄从马车上下来后,握紧了桃花给她的那瓶三步倒,然后慢慢靠近陆哲枫的人。 等靠近后,崔令宜这才发现春柳和她的护卫们竟然被陆哲枫的人绑了手脚,连嘴都堵住了,桃花更惨,直接把她捆得严严实实,放倒在地上。 看到陆哲枫的人背后玩的这些手段,崔令宜都恨刚才打陆哲枫打轻了,就应该再多来几券,多踢几脚。 春柳是第一个发现崔令宜过来的人,她立马看向旁边,根本不敢与崔令宜对视,生怕自己的反应让陆府的护卫发现异常。 很快,崔家的护卫也看到了崔令宜,崔令宜连把食指放在嘴边,示意他们不要动,别惊动这些人。 还藏在暗处的裴二和裴三,两人忍不住对视,然后同时感慨,“这崔娘子可真不是一般人。” 刚才崔令宜和陆哲枫上了马车,他们还暗中替崔令宜捏了一把汗,生怕她被陆哲枫欺负了去。 可没想到才这么一会功夫,崔令宜就占了上风,也不知道那陆哲枫是什么下场。 “幸亏咱们和崔娘子没结仇。” 裴三忍不住再感叹一句,裴二也连连点头。 两人再次真切感受到裴砚声叮嘱他们的话,小心盯着崔令宜,她不是寻常女子。 如今看来,确实如此。 而崔令宜从马车上下来后,小心翼翼靠近,等彻底走到陆家护卫身后,她举起手中的瓷瓶朝春柳及其他护卫们晃了一下,然后用手捂住自己的口鼻,暗示他们待会屏住呼吸。 万事俱备,崔令宜没有立马行动,而是确定好风向后,又调整了自己的站姿。 确保没问题后,她才揭开瓷瓶,从后面将药粉高高扬起,然后等着那些人慢慢吸入。 陆哲枫带了近二十个精锐护卫,拳脚功夫肯定是不差的,如果直接正面交锋,崔令宜清楚自己不是他们的对手。 可打不赢,那可智取,而眼下就是机会。 药粉飘散,没一会,陆家的护卫陆续倒下,其他还未中药的还没反应过来,很快也中招,而崔令宜也赶紧做手势,让春柳和其他护卫佯装同样被药倒。 没一会,地上倒了一片,崔令宜这才开口:“咱们快些离开这里。” 说话的时候,崔令宜跑到春柳身边,从她身上掏出随身携带的匕首,把绑住大家的绳索一一割开,然后扯下塞他们嘴里的布。 看到崔令宜的人彻底解围,裴二和裴三这才松了一口气,两人想着崔令宜差不多要回城了,他们得先一步进城,怕路上被发现。 只是他们前脚刚走,崔家这边后脚就开始新的行动。 众人得了自由,再看到地上躺着的陆家护卫,纷纷忍不住抬脚就踢向他们,春柳表现得最为愤怒。 “竟然敢暗算我们,这群黑心肝的人。”春柳又狠狠踢了绑自己的护卫一脚,然后看向崔令宜,“娘子,他们怎么办?直接扔这里吗?” 崔令宜摇头:“可不能这么便宜他们了。” 而且要是不做一场戏,陆家怕是要找崔家麻烦。 崔令宜吩咐护卫把晕倒的那些人全都绑了放到马背上,然后再让车夫赶着他的马车直接往京郊后山那边走。 “娘子,你不会是想把他们都扔下悬崖吧?一下子弄死陆家这么多人,会不会不太好?” 春柳有些担心,陆家可不是小门小户,而且闹出人命来,怕是不好善后。 刚才那些流民想打劫,桃花下手也不过是直接迷晕他们,让他们一时半会醒不过来,没法对付他们。 可现在这些人是陆家人,别说弄死,就是弄伤了,等他们醒来,肯定也会找上门来。 崔令宜知道春柳误解了自己的意思,开口解释道:“不必伤他们的性命,只是做一场戏罢了,我给那陆哲枫下了两种药,等他醒来,也不会记得发生了什么事。” 为了这场戏显得逼真,崔令宜特意叮嘱大家挑一个看似凶险,但实则不会伤及生命的山坡,然后直接将迷晕的陆家护卫扔下山坡。 至于陆哲枫,自然也是如此,从马车上扛下来,扔到山坡下。 不仅如此,崔令宜还直接将自己的马车狠心推到山坡下,然后还让护卫和春柳再往山坡下扔一些他们的衣物,做出一副陆家和崔家遭遇不测,在此翻车受伤的假象。 做完这些,崔令宜就立马让大家撤,正好挤在装杨嬷嬷及江南特产的马车上一块进城了。 而进城后,崔令宜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暗中传流言,说是京郊外有流民抢劫掠夺,伤了不少人,说崔氏商行的东家重伤昏迷,太傅之子陆哲枫掉落悬崖,生死未卜。 这消息很快传遍大街小巷,裴砚声听说的时候,大惊,连把裴二和裴三召回府,问道:“我是怎么吩咐你们的,不是反复交代,崔娘子如若有危险,你们一定得护她周全。” 裴二和裴三面面相觑,不懂事情怎么会成现在这样子。 “世子,我们离开的时候,崔娘子真的安然无恙,倒是陆家那些护卫,全都被她放倒了,我们确定她没危险后,才先一步进城的。” “你们确定?如何确定的,现在城内都传遍了她受伤一事,你们敢说她安然无恙!” 裴二和裴三当即跪下,“属下失职,请世子责罚。” 裴砚声想都没想,开口道:“自己下去领二十军棍去。” 说完,大步朝府外走,吩咐云墨,“拿我的帖子去太医院请太医去崔家一趟。” 被传遍京城,崔令宜肯定是伤得极重,想到这,裴砚声的手都忍不住握成了拳头。 第72章 想打爆他 崔令宜原本想装作不认识陆哲枫,但她也没料到陆哲枫敢光天化日之下敢对她下手。 被崔令宜戳破身份,陆哲枫满脸震惊,不敢置信道:“你认识我?” 崔令宜冷笑,“陆郎君不是也认识民女吗?我都不震惊,郎君有何可惊讶的。” 看着崔令宜脸上的神情,陆哲枫挂不住脸,有种做坏事被人当面抓包的尴尬。 但陆哲枫很快又恢复常色,认识他又怎样,她迟早会知道他的身份,如今不过早一步罢了。 陆哲枫也不装了,开口吩咐道:“来人,带崔娘子走。” 陆家的护卫立马围上去,这些人一看就知道是练家子,不是刚才那些装流民的乌合之众能比的。 崔令宜没动,春柳和桃花有些急,杨嬷嬷更是不安,紧紧握着崔令宜的手,不知所措。 “陆郎君稍安勿躁,既然郎君有事找我,何不开诚布公好生商量,郎君这一副强抢民女的架势,可不是君子所为,想来太傅府的教导也不是这般蛮横无理。” 陆哲枫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一般,“你想商量?商量什么?” 连他本人都觉得离谱好笑,想来他要做的事也很离谱。 可崔令宜眼睛都不眨,缓缓开口。 “自然是谈合作,我是商人,做的就是银钱两讫,资源置换或共享的生意,只要有利可图,有什么不能谈的,除非郎君只图我崔家,而崔家无所图,不然便有生意可谈。” 听得崔令宜这话,陆哲枫饶有兴趣地打量了崔令宜一番,道:“没想到崔娘子倒是一个爽快人,如此说来,咱们确实有一桩生意可以谈。” 陆哲枫心想,如果崔令宜能自愿嫁他做妾那是再好不过了,总比他强取豪夺来得好。 这样往后他需要崔家的银钱,也只是一句话的事,就不需再用手段。 崔令宜故作一脸认真和好奇,“不知郎君想谈的生意是什么?不如今日民女请公子去香满楼,咱们边吃边聊。” “不必这么复杂,崔娘子现在屏退左右,咱们就可以聊。” 陆哲枫怕夜长梦多,早些谈妥心下安心。 再者,现在崔令宜的处境可受制于他。 如果谈不妥,他在城外想用强的,崔令宜也无计可施。 可一旦入城,反倒不方便他行事。 崔令宜也不坚持,看了一眼桃花,然后借着让桃花扶她下马车的功夫,低声吩咐桃花,“身上还有哪些药,都给我。” 陆哲枫再怎么厉害,总比不过桃花手中的药。 他用武力强逼,也别怪她用毒报复回去。 桃花快速将一个瓷瓶塞崔令宜手中,“娘子,此药名为三步倒,中药者只需三步路的时长就会倒地不醒。” 崔令宜快速收入袖中,然后朝陆哲枫走过去。 “崔娘子,前面有一处林子,不如移步过去聊聊咱们的生意。” 孤男寡女往林子钻?崔令宜心想自己脑子又没进水,怎么可能答应。 尤其陆哲枫有备而来,谁知道他会不会在林子布陷阱。 于是,崔令宜直接婉拒道:“陆郎君,何必舍近求远,直接上我马车详聊即可,让下人走开些便是。” 陆哲枫犹豫了片刻,最终点了点头,想着在马车内更好。 崔令宜让春柳带着杨嬷嬷下马车,杨嬷嬷很是不安,“娘子,你要小心。” 春柳也恨不得留下陪同,但陆哲枫不允许其他人在场,当然了,他那边,崔令宜也不允许留人。 “你们在那边先等我,放心,不会有事。” 就算有事,那肯定也不会是她。 两方将各自的人打发得远远的后,崔令宜和陆哲枫先后上了马车,刚坐下,陆哲枫就把门窗都给关上。 暗中盯着的裴二和裴三看得直皱眉。 崔令宜看着紧闭的门窗,开口道:“陆郎君也不必如此谨慎,也没外人在场,开个窗通个风吧。” 陆哲枫直勾勾地看着崔令宜,“娘子莫不是怕我吃了你不成?” 赤裸裸地目光,看得崔令宜一阵反胃,她压住心底的不适,开口道:“陆郎君可是太傅之子,京中贵公子,什么样的女子没见过,怎会看上我这种商户出身的女子。” 陆哲枫听得崔令宜这话,很是受用,然后开口道:“那我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本公子看上你了,想纳你为贵妾。” 崔令宜愣了一下,陆哲枫还以为她被这个消息给惊喜得不知所措,继续道:“你一个商女能给我做贵妾,从此你们崔家也就不是简单的商户,有我帮你,将来就能成为皇商,你看这笔买卖,是不是很划算。” 看着陆哲枫一脸倨傲的样子,崔令宜忍住愤怒,问道:“这就是陆郎君想跟我聊的生意?” 陆哲枫点了点头,“崔娘子你说是不是一门好生意?” 崔令宜皮笑肉不笑,道:“确实是好生意。” 说完,崔令宜在从马车车内的小木桌上倒了两杯茶,开口道:“如此好生意理应庆祝一番,我以茶代酒恭贺郎君。” 崔令宜将茶杯递给陆哲枫,陆哲枫接过,崔令宜先喝了一茶,然后才道:“郎君请。” 陆哲枫见崔令宜一口喝完茶,笑道:“崔娘子果然是爽快人。” 也立马将手中的茶喝完,然后问道:“既然崔娘子也愿意入我陆府,那我回去就让人操办起来!” 崔令宜却突然露出一副不解神态,问道:“操办什么?” “自然是咱们俩的喜事。” 崔令宜冷笑,“我看你们陆府还是更适合办白事。” 陆哲枫脸色一变,怒道:“你竟敢咒我陆府,好大的胆子,我看你是活腻了!” 说着,抬手就朝崔令宜打过来,然而,手还没碰到崔令宜,整个人却突然绵软无力,从座位上倒下。 “你……你对我做了什么?” 陆哲枫满脸惊恐地看着崔令宜,崔令宜笑道,“陆郎君觉得会是什么呢?就你这个癞蛤蟆还想肖想本小姐做你的贵妾,做梦去吧。” 崔令宜恨不得把陆哲枫打爆。 事实上,崔令宜也确实这么做了! 而等陆哲枫彻底昏过去了,崔令宜立马踢向陆哲枫的头,敢算计她,敢对她图谋不轨,就别怪她下狠手。 很快,陆哲枫被打成了一个猪头。 第71章 幕后之人出现 络腮胡的脖子突然被长鞭缠住,崔令宜用力一扯,络腮胡吃痛,脸也憋得通红。 “你们是放我们走,还是给他收尸。” 络腮胡张着嘴,手拼命扒拉脖子上的鞭子,只可惜缠得很紧,根本扯不开。 崔令宜这一番举动,倒是把那些人给吓了一跳。 他们只听说崔令宜身边有丫鬟会武功,可没听说她自己也会功夫啊。 在暗处躲着的裴二和裴三,倒是早就知道崔令宜的手段,不过这个时候看到她临危不惧,还能将对方的领头给控制住,对崔令宜倒是佩服不已。 两人继续躲着,没有出来,想着就眼下这局势,崔令宜也未必不是那些人的对手。 然而,这对众多“流民”们而言,却不是一件好事。 他们不敢动,怕伤了络腮胡,可也不敢不动,行动前是再三保证一定完成任务。 只是现在不仅没有把崔令宜拿下,反倒被崔令宜捏住要害,这些人很是难受。 而在一里路开外的地方,一行人躲在树丛中,为首的男子拿着千里镜,朝崔令宜这边看过来。 “公子,怎么样了,咱们能不能过去了?” 被称作公子的男子不是别人,正是陆婉宁的兄长陆哲枫,他皱眉放下千里镜,很是不满道:“一群吃干饭的,这点事都办不好。” “他们没把崔娘子一行人拿下吗?不是说就带了十来个护卫,几个丫鬟吗?” 陆哲枫听得越发愤怒,“早知道这么不顶事,便不会将此事交给他们了。” 近百号人,竟然还拿不下十几个人。 按照他们的计划,一群流民围攻崔令宜一行人,最终把崔令宜绑走,这个时候,陆哲枫出现,而两人初次见面便是陆哲枫把崔令宜从起色起意地流民手中救下。 孤男寡女的两人在郊外等着人施救,陆哲枫再趁崔令宜不备,直接来个生米煮成熟饭,将崔令宜强行变成他的女人。 只可惜,计划赶不上变化,崔令宜没有被绑走。 “公子,那怎么办?” “能怎么办,只能见机行事,大家准备一下,立马过去,可别他们反被人擒住暴露了身份。” 陆哲枫说着,翻身上马,朝崔令宜这边赶过来。 而另一边,络腮胡被鞭子缠得不行,生怕崔令宜把自己给勒死,拼命朝身后的人摆手,示意他们不要轻举妄动。 他说不出来话,但他的同伙们看到他这反应,却误以为是要他们上。 “兄弟们,老大说了让我们上,快冲呀!” 被误解自己意思的络腮胡,差点直接气晕过去。 他明明摆手让他们往后退,给崔家让路,什么时候说了不顾他死活。 崔令宜也愣了一下,没想到络腮胡的属下领会错他的意思,看到他们打过来,立马高声吩咐:“保护奶娘!” 奶娘没有自保能力,她必须护着她。 她当即再次用力,直接将络腮胡朝她这边拽过来,然后一把将络腮胡踩在脚下。 络腮胡得了喘息的功夫,大声喊着:“别打了,你们快别打了。” 然而,没有谁会在意他的呼喊,你上棍棒,我拿刀剑。 对方来势汹汹,可崔令宜这边也不是软柿子。 桃花随身携带的药,轮番上阵,护卫和春柳,也都用尽全力,他们人虽少,但一时半会,对方也没有得到什么好处。 双方交战,嘶喊声一浪接过一浪,但崔令宜这边到底是人少,尤其对方发现桃花会用毒后,很快将她控制住。 就在崔令宜眼看着要被这些人抓住的时候,裴二和裴三有些藏不住了。 “裴三,咱们赶紧上,把崔娘子救走吧。” 裴三点头,两人正准备冲出去,突然听得不远处传来喊声。 “住手,谁敢在此打劫!” 一行人为首的是一个年轻男子,骑着马朝这边冲过来,而他后面还有二十多个拿着长枪紧随其后。 看到来人,原本还想着对崔令宜动手的,纷纷收手,然后喊话道:“快跑,有人来了。” 这些人如同受惊的鸟兽,四处分散,跑得很快。 春桃见状,还想追过去,却被崔令宜拦住,“大家不要追,让他们走。” 刚才这些人还一副视死如归,非要抢夺她的东西,现在突然来人了,也不见得武力值比他们强,可他们却毫不犹豫就跑。 要说两者没联系,崔令宜是不信的。 一群假流民的真实目的是什么,崔令宜觉得突然出现的这行人也许能给她答案。 骑马的靠近,为首的看向崔令宜,拱手道:“在下途经此地,突然听得有打斗声,这才赶过来,不知娘子要去何处,不如在下送娘子一程。” 崔令宜看着马上的男子一副儒雅仁义地模样,心底忍不住冷笑。 如果她没重生,大概还真的以为这人仗义,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只可惜她重生而来,这辈子不曾见过的人,上辈子却是认识的。 就比如眼前这个,陆婉宁的兄长陆哲枫。 会认识他,也是她前世嫁给裴砚声后,以威远侯府世子夫人的身份在外与京中各家来往认识的。 她前面还在猜测自己突然被流民围困,是陆婉宁所为,现下又“偶遇”陆婉宁的兄长前来施救,如此巧合之事,崔令宜是不信的。 崔令宜直接婉拒道:“多谢公子出手相助,既然流民已走,不必劳烦公子相送。” 说着,不等陆哲枫反应,崔令宜直接上马车,然后吩咐车夫道:“启程吧。” 杨嬷嬷这会心神不定,小声道:“娘子,既然有郎君想送咱们一程,不如让他帮帮忙?” 万一再有流民过来,旁边有人,别人也不敢对他们怎样。 崔令宜直接朝杨嬷嬷摇了摇头,杨嬷嬷不知陆哲枫跟那些流民是一伙的。 然而,陆哲枫很是没耐心,被崔令宜拒绝后,当即就开口道:“既然娘子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别怪在下不客气。” 车外传来拔刀声,以及春柳惊慌的喊声,“你们想做什么?” 崔令宜掀开车帘,稳坐车内,淡定开口道:“不知陆公子意欲何为?” 要打明牌,她也没在怕的。 第70章 大杀四方 围困崔令宜马车的这些人,手中也拿了武器,棍棒镰刀等。 崔令宜扫了一圈后,就提醒众人道:“大家小心,他们不是流民。” 就算这些人看上去再怎么狼狈不堪,可每个人脚上穿的鞋却是干干净净,没有半点风尘仆仆。 不仅如此,里边不少人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而且几乎看不着胡子拉碴的,这些人虽然衣着穿得破旧不堪,可跟崔令宜见过的流民完全不一样。 他们是假的,伪装成流民的样子。 这些人是什么人,要做什么? 这问题刚冒出来,崔令宜第一反应就想起了群芳宴上发生的事,猜着这些人跟陆婉宁是不是有关。 崔令宜进京以来,结仇的人并不多,跟沈家闹掰,沈家就算有心对付她,可现在怕是有心无力,也没有这个能力能请来这么多人办事。 反倒是陆婉宁,虽然之前了解不多,但经历了群芳宴,崔令宜对陆婉宁的印象就是睚眦必报,小肚鸡肠。 而陆家在京中也是说得上名号的高门大户,陆婉宁的亲姑姑是宫中的德妃,父亲又是太傅,在宫中给各位皇子教学,陆婉宁想报复她,完全有能力。 可能让陆婉宁这么短时间内找近百人伪装成流民对付她,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除非她家里人也插手了。 一旦陆府的人也参与这次报复,那他们的目的肯定不会只是简单教训一下自己。 想到这,崔令宜开始有些紧张,伸手将藏在腰间的长鞭抽了出来。 然后低声问窗外的桃花。 “桃花,今日出门,你可带了防身的东西?” 桃花是毒娘子,她防身的自然都是各种能把人迷晕或毒死的药。 桃花淡定点头,“娘子放心,奴婢准备妥当了,必不会让这些人得逞。” 群芳宴回来后,桃花很快就知道公主府发生了什么,所以这次出门,她可是做了十二分准备。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得到桃花回答,崔令宜立马松了一口气,不过,跟着出城盯崔令宜的裴二和裴三却格外紧张。 “裴二,现在怎么办,也不知道这些是什么人,回城找人来帮忙肯定不行,来不及。” 裴二点了点头,从怀中掏出一个信号弹出来,道:“不如直接将信号弹发射了,世子看到,一定会带人赶过来。” 裴三却直接摆手,说道:“先等等看吧,万一这些人只是想要吃的,不会伤人,那咱们也用不着让世子跑一趟了。” 更重要的事,这信号弹一出,他们就暴露了,以后世子想要再安排人在崔令宜身边怕就难了。 在没确定崔令宜是否真的陷入危险前,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的好。 裴二皱眉看着那些流民,沉默片刻后,道:“那咱们见机行事,不行就先带走崔娘子,护住她再说。” 裴砚声给他们俩的任务是暗中保护崔令宜,至于崔家其他人的安危,可不在他们俩的考虑范畴内。 裴二点头,两人蒙住脸,朝崔令宜这边靠近,打算两方要是真的打起来,他们俩趁机出手。 马车上,杨嬷嬷看到崔令宜都拿武器了,很是紧张,问道:“娘子,可是出大事了?” 看着杨嬷嬷不安的样子,崔令宜故作轻松道:“奶娘,你别怕,我可是学过的拳脚功夫的,定会保护好你。” 话音未落,外面的人突然高喊,“你们人都下来,马车和物资留下,不然杀无赦。” 说话的功夫,那些人又往马车这边靠近了不少。 对方人多势众,崔令宜这边护卫虽然功夫不错,但要是打的话,大概率也是打不过的,尤其对方是有备而来。 春柳握着刀,退到马车边,对崔令宜道:“娘子,我和护卫拦住他们,你带着杨嬷嬷赶紧先走吧。” 崔令宜毫不犹豫道:“不可。” 这些人是冲她来的,就算真的要有人先走,也得是让杨嬷嬷走,她受不起惊吓,待在这也容易限制她的行动。 说话的功夫,崔令宜直接从马车上下来,然后冲着外面那群人大声喊道:“哪个是话事人,放我们走,钱财你们想要多少,我崔家都可以给。” 为了让对方人相信自己的诚意,崔令宜直接亮出她是崔氏商行东家的身份令牌。 虽然来者不善,但只要有一线谈和的机会,崔令宜都愿意尝试。 崔令宜话音刚落,对面有人就大喊道:“放你们走是不可能的,兄弟们,动手!” 听得这话,崔令宜越发确信他们就不是真正的流民。 谁会拒绝崔家泼天的富贵?除非对方求的就不是钱财而是其他。 对方近百人蜂拥而至,崔令宜直接往后退了一步,开口道:“桃花,不用手软。” 既然这些人作死,那她也不必心慈。 崔令宜话一出口,春柳和其他护卫也纷纷往后退了退。 桃花手往上一扬,漫天粉末随风吹向“流民”一方,没一会,最前面的人一个个突然口吐白沫,倒地不起,不知道是死了还是晕了。 那些人吓了一跳,一时愣在原地没敢动。 同样被吓到的还有裴二和裴三。 两人看到那些人要动手,都准备好冲出来带着崔令宜离开,没想到他们还没冒头,对方就先倒了十多个。 崔令宜见对方明显被吓到,立马出声,“你们要是不怕死就尽管来,也不知道你们的主子要你们对付我的时候,可有说过会送命?” “识相的,还能拿钱保命走人,非要跟我崔令宜做对的,那就别怪我下狠手了。” 为首之人支支吾吾道,“我们没有主子,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还嘴硬,桃花,继续!” 第69章 城外遇险 春柳领命出门,桃花也立马告知昨天去侯府找荷包跟玉佩的结果。 崔令宜一听没找到,沉默片刻后,道:“没找到就算了,至于那个玉佩,若是有人找过来,看是什么情况,要是想讹上来的,直接让管家带着人打出去,不要客气。” 桃花点头,但心底还是忍不住嘀咕,明明昨天上马车的时候,娘子的荷包和玉佩都还在身上,怎么到家就不见了。 还能凭空消失不成? 只是崔令宜不追究这事,桃花也就没有继续放心上了。 崔令宜用过早膳,特意把管家叫回来,“给朝廷赈灾的物资可都准备妥当了?” 因着数额不少,加之粮食多数还需要从京外调入,崔令宜分两批交付。 昨天已经上交了一半,剩下的这两天也得尽快送出去,物资银钱早点给朝廷,朝廷也好早些安排到灾区。 赵平抱着一沓账本递给崔令宜,回话道:“娘子,已经准备好了,这些是从京外各家铺面挪过来的银两,以及筹措的粮食情况。” 崔令宜翻看着账本,想了想,开口道:“送物资进城的时候,记得让镖局的兄弟警醒些,最近流民猖狂,可得小心。” 流民为了吃的,敢在城内杀人抢劫,这要是知道他们从外头运这么多物资进来,万一被盯上,后果不堪设想。 赵平认真回复,“娘子放心,老奴从京城又调了一批精锐护粮,不会出岔子。” 崔令宜点了点头,两人又聊了一下京中的情况后,崔令宜便让赵平出城负责运粮一事。 赵平领命,却临走前欲言又止。 崔令宜见状,开口道:“赵叔可是还有什么事吗?” 赵平犹豫了一下,才开口道:“有件事还请娘子责罚,老奴得知娘子打算从沈家搬出来,就自作主张写信去江南,请杨嬷嬷带着春杏,春兰她们入京照顾娘子。” “老奴前两日才得知春柳姑娘原也有此打算,被娘子拒绝,可眼下杨嬷嬷她们快到了,老奴不敢隐瞒,娘子恕罪。” 崔令宜闻言,皱了皱眉。 赵平见崔令宜神情不悦,再次开口,“老奴以后不敢擅作主张了,是正好老奴儿子回乡,听得杨嬷嬷十分挂记娘子,这才让小儿入京带着杨嬷嬷她们一块。” 崔令宜沉默片刻后才道:“往后有事先知会我一声,这次就算了,但下不为例。” 赵平松了一口气,连道:“谢娘子。” 崔令宜虽然不满赵平的安排,但能看到杨嬷嬷,心下还是高兴的,问道:“奶娘什么时候到?” “回娘子,杨嬷嬷估摸着两日后就到码头了。” 崔令宜有几分开心,“那我亲自去接她。” 上辈子,她匆忙成亲,奶娘接到信的时候就赶紧收拾东西过来,一路因担心她与裴砚声门不当户不对,怕她嫁过去被人看轻,结果路上忧思过重加之水土不服,很快重病不起,入京没几天就撒手人寰。 这是崔令宜心中的一个遗憾,她只希望杨嬷嬷这次进京一切顺利,她还有机会给杨嬷嬷养老送终。 因着期待和杨嬷嬷相见,崔令宜就觉得时间过得极慢,等接到杨嬷嬷的船到了京城码头,崔令宜迫不及待出府去接人。 崔令宜前脚出门,后脚陆府这边陆程烁和陆哲枫就接到了消息。 陆哲枫当即开口问道:“她身边带了多少护卫,出城做什么去,可打听清楚了?” 回话的探子立马道:“带了不少人,光护卫就有十二个,还有两个丫鬟,据说她身边有个叫春柳的丫鬟功夫极好,属下打听她是去接一个老仆。” 陆程烁讽刺道:“果然是孤女做派,没有父母教导,哪有主子去接奴才的,一点规矩都没。” 陆哲枫回道:“父亲说的是,不过咱们本来看重的也不是她的规矩,她看重老仆,说不定老仆还能派上用场。” 陆程烁直接朝陆哲枫扬手,示意道:“你快点去安排,在城外正好方便咱们的人下手,娘娘和大殿下那边,也十分支持咱们把崔令宜拿下。” 陆哲枫点了点头,“父亲,那我这就去了,一定不会让娘娘和大殿下失望。” 一个女人而已,带的人多又怎样,他的精锐可是陆府重金培养的暗卫死士。 崔府的马车出城后,春柳掀开车帘朝外面看了看,流民不少,有些还试图拦马车抢东西,结果随行的护卫纷纷亮出刀剑,把那些流民吓得赶紧跑。 看到外面的情形,崔令宜眉头微皱,“捐赠给朝廷的物资,也是今日抵达吧,看来要赵叔多派些人手才行。” 春柳连出声,“娘子放心,赵叔早就听说城外的情况,今日咱们出门,这些护卫是他特意挑选的,就是怕城外不安全。” 崔令宜点头,想着果然是父母留下来的人,考虑就是周全。 到了码头,崔令宜远远就看到杨嬷嬷和春杏跟春兰挎着行李从船上下来,来得正是时候。 崔令宜下了马车就直奔码头,然后高喊道:“娘奶。” 这一喊,崔令宜忍不住泪如雨下,上辈子的遗憾和两辈子积攒的思念,在看到杨嬷嬷这一瞬间达到巅峰。 杨嬷嬷听得崔令宜的声音,也是满脸惊喜,接着也跟崔令宜一样,热泪盈眶。 等崔令宜到了跟前,杨嬷嬷伸手一把将崔令宜抱住,过了好一会才松开,上下打量崔令宜道:“娘子怎么瘦了,可是在沈家过得不好?” 崔令宜从沈府搬出来的事,杨嬷嬷并不知道,自然也不晓得最近发生的事。 “奶娘,我好着呢,沈家的事等咱们回去再说。” 杨嬷嬷一听崔令宜这话,立马就听出沈家做了什么对不住崔令宜的事,当即脸色微变,但考虑到沈家是崔令宜的外祖家,到底还留了些颜面,忍着没有吐槽。 春杏和春兰也适时过来给崔令宜请安问话,都很默契地没有提沈家的事。 回程路上,杨嬷嬷和崔令宜一辆马车,春柳和春兰则跟在马车外,春兰和春杏坐则坐在后面装行李的马车上。 可这行人刚出码头没多远,突然就被一群流民团团围住,人数看上去近百人。 “娘子,不好了,咱们被流民围住了。” 护卫和春柳都拿出武器,围在马车外,崔令宜掀开车帘看了看外面,不好的预感瞬间涌上心头。 第68章 各方谋划 坐在榻上,崔令宜绞尽脑汁想了许久,也没想起来到底在马车上发生了什么事。 崔令宜敲了敲头,无奈皱眉。 下车的时候,裴砚声看着脸色很不好,崔令宜祈祷自己没做什么过分的事。 在一旁的桃花看到,不明所以,问道:“娘子,头还很疼吗?奴婢已经让厨房熬了醒酒汤。” 崔令宜停下来,问桃花,“咱们回来的时候,我和裴世子在车里发生了什么,你可知道?” 桃花摇了摇头,“裴世子不允许奴婢上马车,奴婢没敢跟马车太近,所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娘子,是有不对劲的地方?” 崔令宜摇了摇头,她也不知道哪里不对劲。 “你去侯府问问马车上可有捡到我遗落的荷包跟玉佩。” 荷包丢了也就丢了,钱财她多的是,但她那块玉佩可是贴身之物,上面还刻了她的闺名,这要是丢了,被有心之人捡了去,就不是丢一个珍珠耳坠那么简单了。 桃花点头,“娘子别急,奴婢先伺候您沐浴,喝完醒酒汤后就去侯府。” 崔令宜现在浑身酒气,脑袋也是昏沉难受,便由着桃花安排。 喝了醒酒汤,沐浴后,崔令宜直接躺床上睡觉去了。 另一边的裴砚声,回到威远侯府后,直接进了书房,手里把玩着崔令宜给他的钱袋和玉佩。 但没一会,云墨就匆忙过来。 “世子,崔娘子的婢女过来,说是崔娘子丢了一个荷包和一块玉佩,想问问咱们有没有捡到。” 裴砚声闻言,快速将手里的东西握在掌心,然后淡定出声,“你让人去马车上找找就是,跑来问我作甚?” 云墨尴尬开口,“奴才就是去马车上找了一圈没找着,见崔娘子婢女挺着急的,所以就过来问问世子可有瞧见。” 裴砚声冷眼扫过来,“怎么,你怀疑本世子捡了崔娘子的东西不成?” 反正他不是捡的,也不是偷的,是崔令宜自己要塞给他的,还回去是不可能的。 云墨听得裴砚声这话,连连摇头,“奴才不敢,既然世子也没瞧见,那奴才去回话,让崔娘子在别处找找。” 裴砚声摆手:“快去吧,她要是不信,就带去马车看看,谁知道她主子是不是喝多扔了,让她主子以后少喝酒。” 喝多了,都敢调戏他了,搞不好哪天酒醒,家里就多了一个男人。 等云墨一走,裴砚声立马找来一个木盒子,将崔令宜的荷包跟玉佩都放了进去。 只是神情有些苦恼,他都有些不知道要怎么对崔令宜了,越是了解,越发现她的与众不同,可想要靠近她却很是不易。 今天要不是崔令宜喝多了,她根本不会上他的马车,她清醒点就跑得可快了。 有人为了崔令宜伤神,有人因为崔令宜而暴怒。 陆家,太傅陆程朔坐在陆婉宁床边,满脸愤恨。 “宁儿,谁把你害成这样,为父给你报仇。” 话未落音,陆婉宁就哭泣道:“爹,是崔令宜,一个商女,不仅讨好公主让她参加了群芳宴,四处勾搭裴世子,还暗中苏霁谋害女儿,你一定不要放过她。” 站在陆程朔旁边的长子陆哲枫拧着眉,出声道:“崔令宜?怎么感觉这名字有些耳熟,好像在哪听过。” 刚说完,陆哲枫立马又道:“我想起来了,崔氏商行的东家就叫崔令宜,这次朝廷联合各大商户赈灾,崔氏是捐赠银两物资最多的一个,圣人都知道了,听说朝廷还要颁发圣旨奖赏她。” 陆程朔却不以为然,“一个商女罢了,在圣人跟前挂了号又如何,敢伤我陆程朔的女儿,还真以为我们陆家是好欺负的不成。” 陆哲枫却计上心头,道:“爹,妹妹,要对付她还不简单,可若只是出口气,倒不如用另外一个法子。” “什么法子?”陆程朔和陆婉宁异口同声问出来。 陆哲枫笑道:“德妃娘娘不是一直担忧大殿下缺一个钱袋子吗?既如此,咱们就给大殿下找一个钱袋子,而崔令宜可不就是最佳人选?” 陆婉宁当即就从床上坐起来,开口道:“兄长,你的意思是让崔令宜嫁给大殿下不成?不行,她怎么配!” “妹妹,你急什么,我可没说让崔令宜嫁大殿下,她身份可够不着殿下,我的意思是让她给我做妾,从此她是我们陆家的人,崔家的钱财,往后用来扶持殿下,再好不过了。” 陆程朔摸了摸下巴的胡须,点头道:“枫儿,你这法子确实不错。” 据闻崔氏在江南有崔半城的名号,如此多的钱财,可不正是大殿下所需? 陆婉宁却越发愤怒,“爹,兄长,我不同意,你们这是什么对付她的法子,让她做我嫂子,我可不同意。” “宁儿,小不忍则乱大谋,再说了,一个妾而已,可算不得你嫂子,等她入门,你想怎么教训她,还不是你说了算,你哥总不会为了一个女人让你不开心。” 陆程朔和陆哲枫你一言我一语,开始给陆婉宁分析起崔令宜入陆府的各种好处。 崔令宜自然不知道陆府这边发生的事,她一觉起来,已是第二天早晨,头还是有些疼,但人倒是清醒了。 春柳看到崔令宜醒来,连告知昨日发生的事情。 “娘子,您料事如神,沈家那边被御使大夫逼到绝境,开始卖铺子了,康平坊的铺子已经挂出去售卖,奴婢已经吩咐人以买家的身份和沈家谈了。” “好,想办法买下来。”崔令宜说完,又问道:“林家除了去沈家要说法,如何安置林娘子的?” 林玉梅未婚先孕,这要是传出来,名声尽毁不说,搞不好会把她逼上绝路。 春柳直接哼了一声,一脸不快道:“沈家提出让表少爷娶了林娘子,两家结为亲家,说林娘子也不用去落胎了。” 崔令宜皱眉,这林玉梅要是再嫁入沈家,十之八九又是死局,沈家上辈子对她就各种不好,这辈子怕是会变本加厉。 “想办法阻止林娘子嫁入沈家,不过要是林家非要和沈家结亲,那就算了。” 说到底,崔令宜不忍心林玉梅命丧沈家,上辈子,两人虽然不算亲近,但相处还可以。 重来一回,她想好好活着,也想顺便让一些可怜人也好好活着。 第67章 到底发生了何事 从公主府到崔府,这一路约莫两刻钟,当马车停下的时候,裴砚声觉得时间过得太快了。 马车没有再动,但车内的人也没动静。 车夫出声提醒:“世子,崔家已经到了。” 裴砚声听得外面的声音,又小声喊了崔令宜两回,只可惜崔令宜睡得十分香甜,根本喊不醒。 裴砚声只得小心坐好,将崔令宜扶稳,只是崔令宜还没坐稳,整个人就往旁边倒,裴砚声赶紧伸手去捞她。 而往下倒的时候,崔令宜突然睁开眼,她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手却下意识抓住裴砚声伸过来的胳膊。 只是崔令宜这么一拽,把没有设防的裴砚声直接拽向自己,不过好在裴砚声反应快,没有直接将崔令宜压在身下,而是双手撑在崔令宜身侧。 不过两人姿势到底暧昧,男上女下,还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崔令宜揉了揉太阳穴,只觉头疼得厉害,自言自语道:“我这到底是喝了多少,眼睛都出幻觉了,裴砚声怎么在我跟前晃来晃去。” 裴砚声刚准备起身,马车的门却被云墨给打开了。 “世子,到——” 话未说完,云墨看到车内的景象,目瞪口呆,但他反应很快,立马将车门关上,并开口道:“奴才什么都没瞧见。” 心下却想着,世子这是开窍了吧,终于想女人了,只是世子这也太不能忍了,马车上多不方便? 可转念一想,世子如今二十有四,头一次对女人动心,老房子着火,急不可耐倒也正常。 桃花一看云墨一脸慌张关门的样子,心下顿时有不好的预感,连问:“发生什么事了?里边怎么了?” 云墨连把桃花拉到一旁,一脸讳莫如深地样子,“主子们的事,咱们可别打扰。” 桃花却不信,崔令宜喝醉了,能做什么?搞不好是裴世子趁人不备。 想到这,桃花脸一变,直接把云墨推开,上前就把马车门打开。 车内,崔令宜正趴在裴砚声身上,一脸慌乱地看着门口。 桃花见状,立马把车门关上,然后对云墨道:“嗯,主子们的事,咱们确实不能打扰。” 心下却忍不住想着,难不成自家娘子酒后耍酒疯,打算直接把裴世子给办了不成? 桃花一想到裴砚声那张冷若寒冰的脸,忍不住抖了抖,想着要不要去阻止崔令宜,生怕事后裴砚声找崔令宜的麻烦。 可她转而又想着,就算自家娘子喝多了胡闹,但裴世子好歹是男人,而且听闻他拳脚功夫不错,不应该制服不了她主子。 那是两人两情相悦?可春柳不是说娘子不喜欢裴世子吗?莫非又喜欢上了? 桃花拿不准,忍不住问云墨道:“裴世子喜欢我家娘子?” 云墨连道:“自然是喜欢的,你放心,我家世子肯定会对你家娘子负责的。” 就两人刚才的情况,云墨想着自家主子若再跟崔令宜求亲,这一回应该不会再被拒绝了吧。 都从座位上掉下来,想想就有些激烈,崔娘子肯定也是喜欢世子才允许他这般胡闹吧。 桃花默默点了点头,道:“喜欢就好,可别事后恼羞成怒找我家娘子麻烦就成。” 云墨信誓旦旦开口:“世子心疼你家娘子还来不及呢,怎会找她麻烦。” 两人默默在马车外站着没敢动,心底同时都在琢磨,家中大概是要办喜事了。 等了没一会,马车打开,裴砚声扶着崔令宜。 看着崔令宜站不稳的样子,云墨都忍不住暗叹,想着自家世子也太不会怜香惜玉了,连用胳膊肘撞了撞桃花,“快扶你家主子。” 说着,又立马将马车上的脚凳搬到马车旁,伺候崔令宜下车。 崔令宜继续揉了揉太阳穴,虽然不记得裴砚声为何跟她同乘一辆马车,但一想到刚才发生的事,只觉头更疼,连道:“刚才是意外,桃花也不是有意撞见,还望世子海涵。” 刚才崔令宜突然意识到自己不是出现幻觉,而是裴砚声真的就在自己上面,她第一反应就是将他推开,然后自己赶紧起来。 只可惜,她高估了自己酒后的状态,她根本就没撑住自己,直接倒下,然后就将裴砚声压在身下了,结果还被桃花撞了个正着。 裴砚声却忍不住道:“你不会忘记自己说过的话吧?” 崔令宜一脸懵,问道:“我说什么了?要是有得罪世子的话,还望世子看在我喝多了,人不清醒的份上,原谅我一次。” 裴砚声冷哼一声,“不清醒,却知道想男人。” 声音说得不大,崔令宜听不真切,追问道:“世子说什么呢?” 裴砚声有些生气,开口道:“等你自己想起来了就知道了,好话不说两遍,更何况你说的也不是什么好话。” 竟然说出让他做赘婿这种话。 看着裴砚声怒气不小,崔令宜有些心虚,不敢再问,也不敢看裴砚声,看到桃花过来接她,连把手递过去。 等崔令宜下了马车,她更是头也不回,赶紧和桃花往里走。 裴砚声站在崔宅门外,目送崔令宜进去后,也没有急着离开。 云墨忍不住笑着打趣道:“世子,咱们府是不是要办喜事了?” 裴砚声直接一瓢冷水泼过来,“怎么,你想娶媳妇了?” 云墨摇头,“奴才不娶媳妇呀,不是世子和崔娘子好事将近吗?” 总不能世子耍流氓,不娶崔娘子吧。 裴砚声认真看了云墨一眼,道:“你可真厉害,本世子都不知道的事,你就知道了。” 说完,裴砚声转身就走,云墨一脸疑惑,自言自语道:“世子这是夸我还是骂我?” 而另一边,崔令宜进屋后,头还有些昏沉,吩咐下人准备水打算赶紧沐浴,然后早些睡一觉醒醒酒。 不料在脱衣服的时候,就感觉有些不对,她的钱袋和玉佩不见了。 “桃花,我从公主府出来的时候,身上的荷包和玉佩可还在?” 桃花十分肯定的点头,“娘子,当时都在的,莫不是掉裴世子的马车上了?” 崔令宜整个人瞬间清醒了一半,好端端的东西怎么掉马车上,而且还一掉就两样东西,除非在车上发生了什么事情。 第66章 酒后胆大包天 崔令宜醉得有些厉害,桃花也不敢让她一直躺在坏的马车上等着,听裴砚声这么说,桃花也只得开口道:“世子放心,奴婢就在马车外跟着便是。” 光天化日之下,想来裴砚声也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 裴砚声点头,冲萧云昭道:“那就有劳殿下的人帮忙把崔娘子送上马车吧。” 萧云昭立马吩咐人,然后走到裴砚声身边道:“世子,本宫对你可是掏心掏肺,他日你两若成了,可别忘了本宫这个媒人的喜酒。” “放心,不会少殿下的酒喝。” 裴砚声说完,看着崔令宜被送上他的马车后,立马跟上去坐下。 萧云昭见裴砚声急不可耐的样子,心下有些不爽。 虽然她放弃让裴砚声做自己的驸马,可这么一个让曾经想方设法都不能打动他的男子,如今满眼只有崔令宜,身为公主的萧云昭,心下着实不舒服。 她立马转身就进了公主府,一边希望裴砚声和崔令宜能成,裴砚声到时候也算是欠她一个大人情,可又不愿两人太轻易的在一块,她可太想见到裴砚声爱而不得。 而裴砚声这边,他上马车的时候,桃花眼睛紧紧盯着。 在桃花紧张的目光中,裴砚声毫不犹豫地将车帘放下。 云墨见桃花一脸不安,小声道:“你放心吧,我家主子克己复礼,肯定不会对崔娘子做什么。” 桃花看了云墨一眼后,问道:“能否麻烦你离马车远一些?” 云墨不解,“为何?” “你是世子身边的随从,满京城不认识你的没几个,你若是跟着马车一块,那不是让外人知道我家娘子和世子都在马车上。” 云墨知道桃花的用意后,无奈开口:“可就算我不在,满京城也没几个不认识这马车是威远侯府的,你这法子跟掩耳盗铃可没什么区别,不如咱俩都离马车远点,说不定还有用。” 桃花无奈,只得认命。 而马车内,崔令宜悠悠转醒,睁开眼后,盯着裴砚声看了许久,眼神看上去不太清明。 “崔娘子怎么这么看着我,怎么,不认识了?” 崔令宜伸手挑起裴砚声的下巴,笑着问道:“郎君怎么看着这么眼熟,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话音刚落,她又接着开口,“不对,这么好看的郎君,我要是见过不应该不记得。” 感觉被调戏的裴砚声眉头微蹙,不爽道:“看来崔娘子是真的喝醉了,连我都不认识了。” 察觉到裴砚声的不快,崔令宜摇头道:“不,我没喝醉,我认识你,你肯定是殿下派过来陪我喝酒的对不对,公主府好多漂亮的小郎君,你肯定是最好看的那个。” 这话一出,裴砚声脸都黑了,崔令宜竟然把他当成了萧云昭招去伺候她的娈宠! 他一变脸,崔令宜就忍不住上手,捏着他的脸颊道:“郎君长得玉树临风,多笑笑才好看,板着这张脸,瞧着也太无趣了。” 但刚说完,崔令宜又道:“莫非郎君为钱所困,所以不悦?不如做我的赘婿如何,我保你往后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说这话的时候,崔令宜的手还有些不老实,在裴砚声的脸上摸来摸去。 裴砚声满肚子火,直接抓住崔令宜的手,咬牙问道:“崔娘子还真打算挑一个娈宠回家养着呢!” 一边拒绝他的求亲,一边却想着找个娈宠做赘婿,真是好样的。 裴砚声的牙齿都快咬碎了。 崔令宜还不知道自己惹恼了裴砚声,继续道:“郎君不必妄自菲薄,什么娈宠,你跟着我,我找人给你赎身,以后你就是我崔令宜的人。” 裴砚声忍不住将崔令宜直接拉到自己跟前,问道:“你仔细看看我,你真想让我成你的人?等你酒醒,怕是跑得比谁快。” “郎君这是怕我反悔吗?”说着,崔令宜伸手直接抱住裴砚声的脖子,然后凑上去压着他的嘴亲下去,然后一脸得意道:“这一回,郎君可信我了?我才不会跑” 突然被亲的裴砚声都懵了,整个身子都绷紧了,眼睛盯着崔令宜许久,等她说话才缓过神来。 “崔令宜,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崔令宜点了点头,伸出两个大拇指碰了碰,然后食指放在嘴边,轻声道:“嘘,小声点,别让旁人听到。” 裴砚声也没料到喝醉后的崔令宜,竟然如此胆大妄为,还敢强吻男人了。 不过好在强吻的是他,这么一想,裴砚声又觉得好受了一点。 可就算这样,裴砚声的心情还是不太好,他深知这是崔令宜喝多了,把他当陌生人了,若是清醒状态,肯定不会让他靠近自己。 崔令宜看着裴砚声依旧不开心的样子,问道:“你不会以为我诓骗你吧。” 说完,崔令宜直接从腰上取下一个钱袋,递给裴砚声,然后开口道:“这里边可都是金叶子,都是给你的聘礼,等你答应做我的赘婿,我再让人给你准备更多的聘礼如何?” 裴砚声看着手中的钱袋,有些哭笑不得。 满京城,怕是没有人敢给他钱说是聘礼,还想着要他做赘婿。 裴砚声明知道崔令宜这会不清醒,但还是忍不住说道:“做你赘婿不可能,但你嫁给我倒是可以。” 崔令宜一听嫁字,眉头一皱,拼命摇头道:“不要,我才不要嫁人,你要是不愿做赘婿,那把我的聘礼还给我。” 说着,直接伸手就要拿回自己的钱袋。 裴砚声忍不住故意逗弄崔令宜,开口道:“那不行,给出来的东西,哪有再还回去的道理。” 崔令宜脸色一变,直接朝裴砚声扑过去,裴砚声也没想到崔令宜这么速度,一个不留神,直接被崔令宜扑了个满怀。 温香软玉在怀,裴砚声整个人愣着没有动,而崔令宜趴在他胸口后,脑袋一歪,竟然直接睡着了。 裴砚声忍不住伸手戳了戳崔令宜,并出声道:“崔令宜,你醒醒。” 崔令宜抬手就把裴砚声的嘴捂住,并十分嫌弃出声,“安静,别吵我睡觉。” 裴砚声还真的就没敢再动。 第65章 护送一程 裴砚声送崔令宜,倒也不好太过明目张胆,只得先让公主府的嬷嬷背着崔令宜上马车,裴砚声紧随其后。 桃花不认识裴砚声,见到一个陌生男子跟着崔令宜上了马车,很是紧张,赶紧上去想要拦住。 云墨眼疾手快,直接拽住桃花道:“你是崔娘子的婢女?有我家世子送崔娘子,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世子? 桃花很快反应过来,上马车的男子就是威远侯府的世子裴砚声。 这次出门,春柳就提醒她莫要让旁的男子接近自家娘子,尤其是威远侯府的裴世子,他似乎对娘子有想法,可娘子不愿与他多接触。 桃花立马甩开云墨,一脸不快道:“男女有别,要是让你家世子送,我才更不放心。” 云墨还要阻拦,却被桃花手一扬,突然一股香气扑鼻而来,云墨顿时觉得浑身没了力气,眼睁睁看着桃花上了马车。 桃花进马车后,就看到裴砚声揽着崔令宜靠着,她如临大敌。 “多谢裴世子送我家娘子上来,我家娘子醉了,不方便让世子与我家娘子独处,避免惹来非议,污了世子的清名。” 桃花一边说,赶紧上前把崔令宜拉着往自身上边靠,拉开她与裴砚声的距离。 裴砚声倒是没有料到还有丫鬟来阻止自己,眉头一皱,开口道:“近日京城多有流民闹事,我与崔娘子朋友之交,理应送她一程。” 然而,桃花却坚持道:“世子放心,奴婢有能力护我家娘子周全。” 为了让裴砚声相信自己的能力,桃花手指了指外面,“刚才世子的随从想拦住我,我让他浑身无力动不了,奴婢不怕流民,来多少,奴婢都能把她们药倒。” 桃花不像春柳,她不会拳脚功夫,看着也是人畜无害,可遇到敌人,下起手来十分干脆果断,毫不手软。 裴砚声听得桃花这话,立马掀开马车的车帘,果然看到云墨满脸惊慌无助地站在路边,嘴唇上下翕动,却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裴砚声很是震惊地看了一眼桃花,最后目光落在醉得不省人事的崔令宜脸上,再次惊讶她身边还有这样厉害的丫鬟。 “你给他下毒了?” “世子放心,奴婢没有给他下毒,只是让他不小心吸入了一点点软骨散,这药效发作很快,但失效也很快,世子现在下马车,他差不多就能说话了。” 裴砚声冷哼一声,“敢动本世子的人,就不怕本世子责罚?” 桃花却开口道:“若世子再不下车,奴婢怕手痒,忍不住要对世子动手。” 桃花说得风轻云淡,把对裴砚声下毒一事,说得跟去菜地里砍一颗白菜一样简单。 看着桃花如此大言不惭,裴砚声倒也不气,慢条斯理站起身来,道:“看在你护主的份上,本世子不跟你计较,若下次还敢对本世子身边的人动手,不会轻饶你。” 刚才还温润如玉般的裴砚声,突然散发出肃杀之气,让桃花忍不住打了个冷颤,连开口求饶:“多谢世子大人有大量,此事是奴婢一人所为,与我家娘子无关,求世子不要迁怒我家娘子。” 刚才桃花对云墨下手,也是一时情急,可现在她是后知后觉,自己惹了一个大祸。 裴砚声可是威远侯府的世子,自己当着他的面对他的随从动手,便是对他不敬。 要是裴砚声追究起来,别说她脑袋不保,就是自家娘子也难逃罪责。 想到这,桃花一阵后怕。 裴砚声倒是不跟桃花计较,没有再回桃花,直接从马车上下来。 他这边刚下来,云墨刚好能动了,立马上前,“世子,崔娘子的那丫鬟也太霸道了,竟然给我下药。” “自己没用,还怪人家厉害?” 云墨原以为裴砚声听到会替他出头,没料到反而被批了,心下只觉委屈,忍不住道:“世子这么厉害,怎么也被那丫鬟送下马车了。” 这话一出,裴砚声眼神如箭射向云墨,云墨连找补,“奴才失言,是世子大人有大量,没跟那丫鬟计较。” 裴砚声瞟了云墨一眼,“下次要是再被那丫鬟算计,你往后就留在府中打杂吧,本世子身边不需要这么无能的人。” 云墨吓得连单膝跪下,开口道:“奴才领命。” 主仆俩没能送崔令宜,只得打道回府,而出来打算送一送裴砚声和崔令宜的萧云昭,出来后看到裴砚声在外面,忍不住问道:“世子没送崔娘子?” 裴砚声看了一眼马车,道:“她有人送,本世子就不必多管闲事了。” 萧云昭闻言,直接朝身边的人使了一个眼色,把裴砚声留在偏厅那么久,要是让他就这么回去了,那岂不是让他败兴而归了? “世子不如喝杯茶再走,今日府中忙,都没能好好陪世子。” 裴砚声不知道萧云昭想做什么,直接摆手,“不必,今日本世子喝茶喝够了。” 说着,转身就要走,结果却听得崔令宜马车的车夫开口道:“车轮好像坏了,马拉不动,怕是要换一辆马车才行。” 裴砚声下意识看了萧云昭一眼,萧云昭直接朝他笑了笑,然后又立马收起笑意,连上前问道:“崔娘子的马车坏了吗?” 被萧云昭过问,车夫一脸受宠若惊,连道:“是坏了。” 萧云昭故作无奈,“这可如何是好,今日公主府来了不少客人,府中马车也不够用了。” 裴砚声有些惊讶地看着胡说八道地萧云昭,公主府何时还会少马车用? 再说了,今日来公主府的人,都是各府自己赶马车过来的,可用不着公主府派马车送。 正想着,就听得萧云昭再次开口:“裴世子,不如劳烦你送一下崔娘子如何,反正你也准备回府。” 刚把裴砚声从马车上赶下来的桃花,也有些尴尬下车,问裴砚声道:“不知道裴世子是否方便送我家娘子一程。” 裴砚声眉头一挑,“让本世子送人倒也不是不行,但闲杂人等,本世子的马车却是装不下了。” 这话一出,裴砚声就差没直接说不允许桃花上他的马车。 云墨忍不住在心底腹诽,世子也真记仇,刚被桃花赶下马车,现在他就不让人家上马车。 第64章 不要把她当棋子 只是崔令宜心底不愿原谅陆婉宁是一回事,她怎么回答是否原谅是另外一回事。 在萧云昭的公主府,崔令宜自然也要给她一些脸面,于是开口道:“陆娘子今日毁了殿下的群芳宴,殿下都能既往不咎,民女也不曾受伤,自然是愿意原谅她的。” 但内心却想着,会原谅她才怪。 而且陆婉宁也未必真心知错,也不过是被萧云昭的身份压制,不得不低头罢了。 正如崔令宜的猜测,陆婉宁心不甘情不愿地开口:“多谢崔娘子大度,他日我必备上厚礼,登门赔罪。” 萧云昭见陆婉宁的脸肿得越来越厉害,也不敢再强留她说话,连开口道:“那陆娘子快些下去瞧大夫,别耽误治疗了。” 等陆婉宁被带下去,很快又有大夫过来给其他受伤的娘子们看伤,萧云昭连忙着去安慰这些人。 崔令宜坐回座位,自顾自的斟酒自饮,林瑛扭捏走过来,“崔娘子,今日多有得罪,没想到陆娘子给你倒的酒有问题,我不该说你心肠狠。” “林娘子不必在意,陆娘子装无辜博同情,你被蒙骗也正常。” 尤其陆婉宁以前与人相处并无过分之处,加之她出身高门,为了丫鬟的错给崔令宜道歉,结果崔令宜不领情,外人不知内情,误会崔令宜也实属正常。 崔令宜并不怪罪林瑛,林瑛性子倒是直爽,有什么话就直说,比起两面三刀的人好太多,喜好都写在脸上,倒是一个心思简单的人。 林瑛一听崔令宜这话,有些激动地上前,给崔令宜斟了一杯酒,然后又给自己倒一杯,道:“今日很开心能与崔姐姐认识,我敬姐姐一杯。” 说完,林瑛一口干掉。 没一会,萧云昭安慰其他人过来,手中也拿着一壶酒,对崔令宜道:“今日多谢崔娘子,不然要出大乱子了。” 虽是阴差阳错泼酒,但也及时将蜂虫引到陆婉宁一人身上,又提醒公主府的人泼水,将陆婉宁身上引来蜂虫的药冲走,蜂虫也因此赶走,避免其他更多人受伤。 “殿下言重,民女也没做什么,还是有几个小娘子被蜂虫蜇伤了。” 崔令宜本来有能力阻止陆婉宁算计她一事,只是她太痛恨被人算计,陆婉宁一而再对付她,这让崔令宜越发坚定地想要让陆婉宁自食恶果。 至于其他人,也该给她们一些教训,让她们看清楚陆婉宁的为人。 不是帮着陆婉宁斥责她的不是么?那就让她们亲眼看看陆婉宁的恶劣。 萧云昭笑着看向崔令宜,道:“崔娘子神机妙算,让陆娘子吃了这么大一亏,理应庆贺庆贺一番。” 说着,给崔令宜倒了一杯酒,崔令宜心下蓦地一紧,萧云昭看出她是故意让陆婉宁吃亏的。 这杯酒,崔令宜倒是不敢不喝。 只是刚喝一口,崔令宜就被烈酒呛得直咳嗽,没一会,脸都红了。 然而,萧云昭却继续道:“崔娘子只喝一口不好吧?” 比起之前上的梨花醉,萧云昭的酒要烈性数倍,饶是自诩酒量不错的崔令宜,也不敢多喝。 可萧云昭看着,崔令宜还不敢不喝,她知道自己今日大概是让这位公主殿下有些不爽了,所以想借酒出出气。 一杯下肚,崔令宜胃如火烧,但萧云昭又倒了一杯,道:“本宫很是欣赏崔娘子的性情,本宫要与你做朋友,这杯酒,庆祝我们成为朋友。” 崔令宜没有立马端起酒杯,而是问道:“公主是真的要和民女做朋友吗?” 不是故意戏弄她? 萧云昭直接给自己斟了一杯酒,然后一口喝尽,道:“崔娘子莫不是怀疑本宫的诚意?” 要是换做别人问这句话,萧云昭大概要翻脸了。 她一个公主跟一个商女做朋友,竟然还被怀疑真假。 只是崔令宜这个人,萧云昭确实想要笼络,不仅仅是她对裴砚声重要,而是正如萧云昭所言,她确实喜欢崔令宜的性情。 不卑不亢,知道陆婉宁暗中对她下手,她能将计就计,让陆婉宁自食恶果,有胆量有手段,萧云昭喜欢。 世人都喜欢温柔良善的女子,可世人又多欺这样的女子,萧云昭不愿做被娇养的公主,而她的朋友,自然也不会是被世俗规训的女人。 崔令宜就是她认识的女子中最特别的,一介商女,出身低微,却敢拒绝世子的求亲,敢跟高门贵女交手暗算回去。 萧云昭的表情,确实让崔令宜相信她是真心交朋友,当下也没有再迟疑,直接端起酒杯,一口干尽,然后朝萧云昭晃了晃空底地酒杯,道:“殿下,民女也很想和殿下做朋友。” 一个有心做皇太女的公主,也十分合崔令宜的心意,凭什么女人只能做男人的附属? 崔令宜说完这话,又凑到萧云昭跟前,低声道:“民女不仅愿意做殿下的朋友,还愿意为殿下赴汤蹈火。” 若她想做皇太女,崔令宜愿为萧云昭做马前卒。 萧云昭有些意外地看了崔令宜一眼,想着不愧是裴砚声心仪的女人,竟然这么快能猜到她的心意,不过她面上装作不知,笑道:“崔娘子言重了,做本宫的朋友,可不需要赴汤蹈火。” 不过,却又给崔令宜倒了一杯酒,道:“既然咱们都愿意做朋友,那再喝一杯。” 连喝两杯烈酒的崔令宜,已经有些晕乎了,她点头道:“好,喝酒。” 萧云昭立马给崔令宜倒一杯。 裴砚声在偏厅等了许久,茶是喝了一杯又一杯,可也不见萧云昭过来。 正当他准备出去找的时候,萧云昭扶着醉醺醺地崔令宜出现了。 “她怎么喝了这么多酒,谁灌她酒了?” 萧云昭见裴砚声满脸担忧的样子,忍不住开口道:“世子,崔娘子今日在我群芳宴可是大杀四方,我罚她喝几杯酒都不成?” 裴砚声连道:“怎么回事?” 萧云昭直接将崔令宜往裴砚声怀中一送,皱眉道:“放心,你的崔娘子没吃亏,你先送她回去吧,这可是本宫给你制造的独处机会。” 裴砚声看着醉得不省人事的崔令宜,眉头一皱,“殿下,你不要把她当棋子利用,我是让你护她,不是让你把她当笼络我的工具。” 被人指责,萧云昭很是不满,直接道:“算了,你这么磨叽,我让崔娘子的婢女接她回去。” 萧云昭立马去扶崔令宜,却被裴砚声一把推开,道:“不必劳烦殿下,我送她。” 第 63章 恶人有恶报 看到陆婉宁被蜂虫围攻,刚还有人不明所以的,突然就反应过来了。 最先开口的是林瑛,“是不是这酒有问题,刚才那些蚊虫就是冲着酒飞去崔娘子那边,可现在酒泼到陆娘子身上了,蚊虫也跟着去了!” 赵知春闻言,立马点头附和。 “就是,陆娘子肯定知道酒有问题,刚才故意给崔姐姐道歉敬酒,崔姐姐不喝,陆娘子非让崔姐姐把酒放桌上,想来就是为了吸引蚊虫咬她。” 至于为什么没有咬崔令宜,其他人不知道,陆婉宁更是一头雾水。 明明有效果了,蚊虫都来了,可为何不咬崔令宜,难不成她未卜先知,早有准备不成? 意识到这个,陆婉宁再想起她敬酒时崔令宜的反应,她不喝,还试图倒掉酒,当时她就起疑崔令宜是不是猜到什么。 现在想来,崔令宜是真的知道她的目的,所以才会有那样的反应。 算计落空还被人反算计,陆婉宁后知后觉,怒声道:“崔令宜,你是故意的,你竟然敢耍我!” 说着,她端起桌上刚给崔令宜敬酒的酒壶,揭开壶盖,然后直接朝崔令宜这边砸过来。 酒洒身上,那些蚊虫闻到肯定会疯狂攻击她,叮咬她,就算咬不死她,也得让她毁容! 另一边,文和别院书楼上。 再一次拿起千里镜的裴砚声,就正好看到陆婉宁对崔令宜发难,两人附近不少蜂虫,看着很是恐怖。 裴砚声一惊,立马吩咐云墨,“你快去公主府,问问发生了什么。” 云墨领命,刚走出去两步,又被裴砚声喊住,“算了,还是我过去,你赶紧去找大夫,别闹出人命来了。” “是,奴才这就去找大夫。”云墨快步跑下楼。 裴砚声放下千里镜,转身就下楼,直奔公主府。 而公主府这边,眼看着陆婉宁砸过来的酒壶要落在崔令宜的桌上,崔令宜眼疾手快,先一步从腰间抽出软鞭甩了出去。 下一瞬,酒壶被鞭子直接抽得原路返回,砸到陆婉宁的桌上碎裂,里边的酒溅得陆婉宁满身都是。 刚才还围在陆婉宁身边飞的蚊虫,突然间像是发疯一样朝她身上扎过去,陆婉宁的哀嚎声响彻花厅。 而酒香四溢,之前没咬到崔令宜而发疯乱飞的蚊虫,一下子找到了目的地,直接朝酒香最浓郁的地方飞。 陆婉宁手忙脚乱地想要再找药,只可惜刚才她把药粉都洒在周围,身上已经没有药味,根本防不住这些蚊虫。 众人看到这景象,眼睛都直了。 原本还有被蚊虫围攻的娘子,突然看到蜂虫全都飞走了,朝陆婉宁那边涌,刚没反应过来的立马就懂了。 “真的是酒有问题!” 而陆婉宁被蚊虫咬得乱跑,倒是把在场的人吓得不轻,纷纷跑开。 陆婉宁下意识朝自己的闺中密友求救,“莹妹妹,你快救救我!” 薛莹看陆婉宁朝自己跑过来,失声尖叫道:“陆姐姐你别过来,我也怕虫子呀!” 一边说着,薛莹一边往后退。 花厅一片混乱,崔令宜连出声提醒:“可以泼水,把陆娘子身上的酒洗掉,还能冲走蜂虫。” 萧云昭闻言,立马高声道:“来人,快打水来。” 公主府的奴仆领命,很快从旁边的荷塘打水往陆婉宁这边泼,没一会,陆婉宁从头到脚全都被水泼了个遍,整个人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原本叮她身上的蜂虫自然也被冲走,至于其他蜂虫,闻不到酒香了,又被水冲击,很快四处逃开。 看着陆婉宁脸都被咬得各种包,肿成猪头模样,崔令宜都忍不住想笑。 陆婉宁狼狈不堪,萧云昭连吩咐下面的人带她下去换衣服,顺便请大夫来诊治。 陆婉宁恼羞成怒,拒绝离开,冲萧云昭喊话道:“殿下,我都这样了,你还要护着崔令宜吗?我父亲若是知道今日我在群芳宴被人欺负,定会为我出头。” 言下之意,要是萧云昭不给她一个说法,她肯定回去告状,让家里人为她主持公道。 萧云昭本身还有一肚子火,好好的群芳宴被闹成这样,而罪魁祸首陆婉宁还敢威胁她,还真以为自己怕她陆家不成。 “陆娘子,你不应该给本宫一个解释吗?为何今日会突然飞来这么多蜂虫,你在酒中到底下了什么药?” “殿下,臣女冤枉,这都是崔令宜污蔑我,酒是臣女也喝过的,怎会下药,这一切都是她在搞鬼。” 陆婉宁心想,酒壶已经摔碎了,有问题的酒也都洒了,只要她咬住不松口,怎么也不可能算到她头上。 崔令宜听得陆婉宁往自己身上泼脏水,不急不慢开口道:“还望陆娘子明示,民女是怎么污蔑你的?” “你还敢说跟你无关?我诚心给你道歉,你却在酒中下药,然后故意把做了手脚的酒泼我身上,还误导其他人是我所为,不是你污蔑是谁?” 这边陆婉宁正说着,一个宫女匆匆跑来,凑到萧云昭耳边道:“殿下,裴世子过来了。” 萧云昭眉头一挑,崔令宜这边刚出意外,裴砚声就忍不住跑过来,还真是消息灵通,护她心切。 她要是敢让崔令宜在公主府受委屈,裴砚声怕是当场就要给她脸色瞧。 萧云昭想了想,吩咐宫女道:“把世子请去偏厅好茶伺候,让他稍安勿躁,本宫必会给他一个交代。” 说完,萧云昭问崔令宜,“崔娘子,你可有什么说的?” 崔令宜缓缓开口:“还请殿下明察,那三杯酒是陆娘子倒好放桌上的,在场的人都是见证,大庭广众之下我如何能动手脚?陆娘子给我倒酒的是同心壶,殿下一查就知道这壶是谁拿来的。” 一听崔令宜竟然发现酒壶的秘密,陆婉宁心下一慌,下意识反驳道:“凭什么你说壶是同心壶就是呀!” 崔令宜笑了笑,“当然凭殿下聪慧过人,能让匠人确定壶到底是不是同心壶,也能查到这酒壶怎么出现在宴席上,就不知道陆娘子的嘴待会还会不会如此硬。” 陆婉宁脸色瞬间煞白。 看着陆婉宁这反应,萧云昭毫不留情道:“若本宫查到陆娘子确实无辜,会亲自登门赔礼道歉,可要是查到与陆娘子有关——” 后面的话,萧云昭没有说出口,只是看着陆婉宁,陆婉宁咬着牙,没有回话,却默默流泪跪下道:“求殿下网开一面,臣女知错了,臣女只是想教训一下崔令宜,可她也没受什么伤,殿下能不能饶我一次。” 萧云昭没回陆婉宁,而是问崔令宜,“崔娘子,你可愿意原谅她?” 看着面目全非的陆婉宁,崔令宜只觉是恶人有恶报,可让她原谅陆婉宁,她却做不到。 第62章 自食恶果 崔令宜为了配合赵知春舞剑,特意选了一曲《将军令》,节奏沉稳有力,曲子节奏沉稳有力,旋律激昂豪迈,宛若金戈铁马的气势。 寻常女子弹琴,多是音律柔和的曲调,崔令宜这曲子一响起,众人只觉汹涌澎湃。 有人忍不住议论,“崔娘子好生厉害,这曲子难度不小,她竟然弹得如此好。” “是啊,原以为她是商户出身,必定不会这些,不曾想出人意料。” 赵知春一开始还有些无措地站在戏台上,可当她沉浸到崔令宜的琴声中,仿佛看到了迎面整齐迈步而来的将士,手中的长笛挥出去,她的身体下意识跟着音律动起来。 她不会跳舞,可她会剑术,一招一式,伴着崔令宜的琴声,也显得格外强劲有力。 一人弹琴,一人长笛当剑,那画面也是颇为震撼人。 挨着公主府的文和别院书楼上,裴砚声的目光全落在崔令宜身上,声声入耳,拨弄他的心弦。 花厅内,萧云昭看到崔令宜弹琴,饶有兴趣地给自己倒了一杯酒,自言自语道:“倒是有两把刷子,不怪裴世子心仪。” 其他人也是满脸意外地看着崔令宜和赵知春,陆婉宁捏着衣袖,满脸不爽,她没有料到崔令宜会琴,她之前派人查崔令宜,说的明明是只会珠算,并无其他特长。 也因着这样,陆婉宁才想着借群芳宴羞辱崔令宜,让她名声尽毁,但她没料到不仅没让崔令宜丢脸,反倒是让她长脸了。 一曲结束,赵知春也刚好停下动作,萧云昭就鼓掌道:“崔娘子和赵娘子深藏不露呀。” 然而,陆婉宁却不甘心,开口道:“殿下,赵娘子抽的可是跳舞,她这算什么舞?” 崔令宜会弹琴,这出乎陆婉宁的意料之外,但心底憋着的这口气,总要找地方出,而赵知春就成了陆婉宁出气的对象。 赵知春原本是没什么底气的,可现在,她当即就反驳道:“陆娘子这话何意,我这个怎么不算舞?在军中,将士们跳的也是这种舞。” 或者长剑或是长枪,崔令宜倒是给她启发。 陆婉宁冷哼一声,“赵娘子说的是什么话,这可是公主府的群芳宴,可不是你赵家军的营帐,谁家娘子跳舞是你这般。” 崔令宜却听不下去,说道:“可也没规定赵娘子跳的不是舞呀?连殿下都鼓掌叫好,陆娘子难不成是怀疑殿下欣赏水平有问题?” 陆婉宁一时语塞,面露不爽,但也不敢质疑萧云昭的不是。 萧云昭有意让大家玩得开心,便出来打圆场,“既然崔娘子弹了琴,赵娘子长笛当剑舞了一曲,那便是完成了抽签才艺。” 说着,萧云昭吩咐道:“给崔娘子斟酒,本宫要敬娘子一杯,今日一曲《将军令》大快人心。” 萧云昭突然要敬酒,崔令宜愣了一下,但到底没有拒绝,只是喝的时候,下意识先闻了一下酒,确定没问题后,她才敢喝。 在崔令宜看来,萧云昭突然敬酒,是不是另有所谋,可在旁人看来,萧云昭对崔令宜另眼相看,今日群芳宴,她是公主唯一一个主动敬酒的人。 其他人对崔令宜是各种羡慕,至于陆婉宁,对崔令宜更是嫉妒又厌恶。 不过陆婉宁暗中安慰自己,不要急,再等等,等到她桌上的酒药效发作,崔令宜别想继续得意下去。 崔令宜重新回到自己地座位,看到陆婉宁再次朝自己看过来,崔令宜故意露出得意的笑,大有一种明知道陆婉宁想算计她,却被她发现且完美应对的得意。 接下来,又有其他人献才艺,不过都是与郎君一起,俊男美女,画面倒是极美。 就在大家玩得极开心的时候,半空中突然传来“嗡嗡嗡”的响声,众人循声望过去,一群蜂虫飞入花厅,似乎直接朝崔令宜的座位飞来。 “不好了,崔娘子快被蚊虫包围了。” 不知道是谁大喊一声,众人惊悚地看向崔令宜,唯独陆婉宁的嘴角都快压不下来,心下很是兴奋。 萧云昭看到密密麻麻的蚊虫,吓了一跳,连吩咐:“快来人,保护崔娘子。” 这要是崔令宜今日在她公主府上出什么岔子,裴砚声绝对要找她算账,得罪了裴砚声,那她损失可就大了。 只是很快大家就发现不对劲,那些蚊虫确实是朝崔令宜这边发过来的,可才靠近她的座位,就突然间像是遇到了阻力,不敢再靠近。 陆婉宁不敢置信,自言自语道:“这是怎么回事。” 但让她更为震惊的事情发生了。 那些虫子不敢靠近崔令宜后,突然间变得狂躁起来,像是无头苍蝇一样,开始朝其他方向飞。 陆婉宁发现不少蜂虫竟然也往自己这边飞来,惊吓中,连忙扯下自己的荷包,将里边的药粉往外撒,不让那些蜂虫靠近。 可其他人根本没有准备,吓得花枝乱颤,有人被蚊虫叮咬到,更是忍不住的嚎啕大哭。 崔令宜自然注意到陆婉宁这边的动静,故意高声道:“陆娘子,你怎么会有对付蜂虫的解药,快些分给大家吧。” 其他人听到这话,都纷纷看向陆婉宁,而陆婉宁正好手忙脚乱地在还在撒粉末。 被众人的目光盯着,陆婉宁心下一慌,下意识出声道:“我……我才没解药呢。” 陆婉宁不仅否认,还连把那些药粉都撒自己身上,生怕那些蜂虫靠近。 崔令宜见都这个时候了,陆婉宁竟然还只顾自己,当下就故作惊慌,拿起桌上的酒杯就朝外面泼过去。 看似是为了赶走蚊虫,可好巧不巧,那酒都朝陆婉宁那边泼了过去,而且一连三杯,都泼到对面的陆婉宁身上。 陆婉宁大惊,失声叫到:“崔令宜,你别把酒倒我身上,你敢把蚊虫往我身上引,我要你好看。” 崔令宜故作不解,“陆娘子这话怎讲,蚊虫多怕酒,我是想驱赶蚊虫,怎会引它们叮你呢?” 话是这么说,可那蚊虫确实如陆婉宁说的那般,突然一股脑全往陆婉宁那边飞去,没一会就把她团团围住,那阵仗,着实吓人。 第61章 才艺展示 接下来,就是各娘子准备抽签献才艺,刚才陆婉宁给崔令宜敬酒道歉一事,似乎谁也没放在心上。 至于崔令宜桌上的酒,更是无人在意。 “众娘子的才艺,可别藏着掖着,今日群芳宴,本宫请了画师作画,回头带去宫中给圣人也瞧瞧看。” 萧云昭这话一出,在场的娘子们一个比一个激动,心想着要是自己能在圣人跟前露脸,将来指不定能嫁给皇子为妻,从此飞上枝头变凤凰。 于是,在挑选郎君这块,这些娘子们也是铆足了劲,恨不得自己挑的郎君才艺双全,到时候一起献才艺,能艳压众人。 崔令宜饶有兴趣地打量着站成一排的郎君,心想着今日来一趟群芳宴倒是长见识了,等日后她回了江南,家中也可以养一些会各种才艺的郎君,以后闲着无聊,让他们给自己解闷也不错。 正想着,翠英走过来提醒。 “崔娘子,有请选郎君。” 崔令宜从座位上起身,陆婉宁也刚好站起来,两人同步朝那些郎君过去,薛莹紧随其后。 选谁做自己的搭档,崔令宜并不在意,诗词歌赋自己虽然算不上精通,但曾经为了能和裴砚声有共同话题,她可是下足了功夫去学。 虽然后来没派上用场,但用在群芳宴还是绰绰有余了。 崔令宜随手就指了一个抱着古琴的,想着回头万一抽到弹琴,可以让他上,自己偷个懒。 可陆婉宁见状,却直接将那郎君拉到自己身边,冲崔令宜道:“不好意思,崔娘子,我先选中他了,你再换一个吧。” 陆婉宁有些挑衅地看着崔令宜。 崔令宜愣了一下,很快猜到陆婉宁的用意,她一脸无所谓的表情,道:“无妨,陆娘子想要他就让你。” 看陆婉宁这架势,很可能就是猜着她不会琴,所以故意抢走会琴的郎君,然后再搞些小动作让她出糗。 只可惜陆婉宁不知道她不是不会琴,只是不想弹而已。 坐在上首的萧云昭看到陆婉宁抢人,但她也没阻拦,只是招呼旁边的宫女,吩咐道:“让厨房多准备些醒酒汤,都好生照顾好今日喝酒的娘子。” 宫女应声退下。 崔令宜又随意选了一个拿着长笛的郎君,在别院书楼站着的裴砚声,拿着千里镜正看着公主府的花厅。 当他看到崔令宜身后跟着一个郎君回到座位,脸色很是不好看,直接放下千里镜,冷哼一声,“殿下还真是胡闹,闺中女子与伶人厮混像什么样?” 然而他话音刚落,在一旁的云墨却忍不住出声,“世子,您可说错了,那些伶人只是公主请来助兴的,就像世子以前参加宴饮,也有歌伎唱曲跳舞助兴,是一样的。” 裴砚声忍不住白了云墨一眼,“就你懂?” 云墨不敢再吱声,只得默默站在一旁不说话,心底却忍不住腹诽,要离开公主府的是世子,早这样受不了,那还不如留下和崔娘子搭档,这样旁的男子不就不能近她身了? 可这话,云墨只敢在心底想。 而此时的公主府,所有娘子都选定郎君回到座位,接着准备抽签了。 崔令宜很是淡定,坐在一旁的赵知春却有些愤怒,道:“刚才那个薛娘子肯定是故意的,我特意挑了一个看着身段不错会跳舞的郎君,结果就被她给抢走了,万一抽到让我跳舞,那我可就只能被罚喝酒了。” 崔令宜当即眉头微蹙,陆婉宁抢自己选的郎君,薛莹抢赵知春的,明摆着她们这是想了坏招对付她跟赵知春。 崔令宜伸手拍了拍赵知春的肩膀,道:“放心,说不定咱们没那么倒霉。” 话是这么说,但很快就有事实证明,崔令宜的猜测没错。 当公主府的宫女抱着一个抽签的箱子走到她跟前,她抽出来一个纸团,然后打开看到里边写着“弹琴”二字,她便知道不是巧合。 被崔令宜挑中的郎君看到纸条上的字,一脸不安道:“娘子,奴只会长笛,并不会弹琴,这可如何是好。” 崔令宜摆了摆手,“无碍。” 大不了她自己上。 而这个时候,赵知春也打开她抽到的,一脸愁眉苦脸地将纸条展示给崔令宜看,“崔姐姐,看来我要倒霉了。” 赵知春喝酒倒不怕,可若是被顶着无才被人嘲讽,然后罚酒,她心底自然不会好受。 崔令宜没有安慰她,反倒是问一句,“你记得你跟着父兄去军营住过几年,可有跟他们学会什么剑术或者别的功夫?” 赵知春仔细想了想,点头道:“我确实会剑术,也会一些拳脚功夫,可这个跟我会跳舞有什么关系吗?” 崔令宜笑了笑,道:“你待会儿就知道了。” 两人正说着,突然有人提赵知春,“赵娘子,献才艺不如由你开始吧,你是年岁最小的,先给姐姐们表演助个兴如何?不知道赵娘子抽的是什么才艺?” 赵知春当即站起来道:“我抽的是跳舞,可我不会,我还是敬各位姐姐一杯吧。” 她跳的郎君是个会唱曲的,也没法帮她完成这个抽签任务。 说着,就要倒酒准备认罚喝酒。 只是她刚说完,陆婉宁却开口道:“我记得刚才崔娘子说,若赵娘子不会,可以帮她,那不如让崔娘子替赵娘子跳个舞如何?” 赵知春下意识看向崔令宜,然后摇头道:“崔姐姐,没关系,我喝酒便是。” 崔令宜也不扭捏,直接站起身来,“不如我和赵妹妹一块献个才艺吧,如此一来,我们俩就算完成了抽签的才艺。” 话音未落,陆婉宁却直接道:“崔娘子你会弹琴?” 崔令宜看着陆婉宁,故意夸赞道:“陆娘子好眼力,我这抽签的纸条都没打开,娘子就能看出里边写的是什么字,佩服。” 陆婉宁有些尴尬,却硬着头皮出声道:“墨都快透过纸了,我眼神好不行吗?你不会喝酒也没人笑话你,再多拉一个人,不会还是不会呀。” 赵知春也是有些为难道:“崔姐姐,我不会弹琴,也不会跳舞,咱们怎么弄呢?” 崔令宜从身边的郎君手中拿过他的长笛,然后递给赵知春道:“你就把长笛当做是剑,我弹琴,你跟着琴声舞一套剑法即可。” 赵知春接过长笛,开口道:“好,我听崔姐姐的。” 两人上了戏台,崔令宜坐在古琴跟前,朝赵知春点了点头,然后指尖在琴上划过,清脆的琴音瞬间倾泻而出。 听到琴音,裴砚声下意识朝公主府这边看过来,拿起千里镜,看到弹琴的是崔令宜,他更是惊讶。 第60章 不如将计就计 公主府花厅内,裴砚声走了,不少人很是失落,陆婉宁则气得不行,觉得肯定跟崔令宜有关,看崔令宜的眼神都恨不得淬毒。 只是,当崔令宜的视线意外与陆婉宁对视的时候,陆婉宁却笑着端起酒杯朝她走过来。 来者不善,崔令宜拭目以待。 陆婉宁走到崔令宜跟前后站定,然后缓缓出声。 “崔娘子,今日因我婢女一事错怪你,差点让殿下误会你买假证,敬娘子一杯赔罪,还望娘子见谅。” 说着,举起酒杯,然后小酌一口。 崔令宜没有动,对方赔罪,她也有权不接受。 陆婉宁见崔令宜竟然没有喝酒的意思,心下有些怒意,她强忍着不满,道:“崔娘子不饮酒,莫非是不愿意原谅我?” 崔令宜开口,“陆娘子的婢女已经被殿下杖毙,想来娘子心中郁闷难忍,为了给我致歉,还要强颜欢笑,不如陆娘子日后再说。” 崔令宜言下之意,陆婉宁的道歉,她这次就不算,等下次陆婉宁重新给她道歉再说,至于要不要原谅,是以后的事。 陪着陆婉宁一块过来的户部侍郎嫡女薛莹忍不住替陆婉宁打抱不平。 “崔令宜,你别得寸进尺,陆姐姐心善,想替婢子给你道歉,你竟不接受。” 陆婉宁却很是大度道:“莹妹妹,算了,既然崔娘子不愿喝酒,我该敬的酒却不能少。” 说着,陆婉宁连喝了三杯酒,不过每喝一杯,她又让薛莹给崔令宜倒一杯放她桌上。 “崔娘子,我是真心道歉,你不愿喝,莫不是怕我下毒?咱们共饮一壶酒,你尽管安心。” 崔令宜忍不住冷笑道: 安心么?崔令宜自然不会对陆婉宁安心。 她又不是没见过同一壶酒做手脚的。 崔令宜直接道:“既然陆娘子都猜到我顾虑,我不敢喝,你应该也能理解吧。” 陆婉宁倒是面色平静,开口道:“无妨,崔娘子不喝,那酒就放着吧,这可是殿下特意为我们准备的梨花醉,好酒难得,说不定待会崔娘子就想喝了呢。” 崔令宜看了一眼桌上的三杯酒酒,端起其中一杯作势准备喝,陆婉宁目光紧紧盯着崔令宜,端着酒杯的手都忍不住用力几分。 酒到唇边,酒香中还隐隐约约夹杂着淡淡蜜香,越发显得这酒香醇,忍不住想喝。 酒中没有下毒,但里边也是加了料的,若喝了,半炷香内必定会引来各种蜂虫叮咬,轻则毁容,重则丧命。 崔令宜庆幸自己身边有桃花这个毒娘子,会医但更善用毒,所以能让她也了解不少暗中对付人的手段。 只可惜陆婉宁的希望要落空了。 崔令宜确定酒的问题后,不急不慢放下酒杯,陆婉宁见崔令宜没喝,咬了咬牙,道:“崔娘子如此小心谨慎,倒显得我强人所难,那崔娘子还是不要勉强自己喝,放到宴席结束,我就当娘子接受我的歉意可好?” 若是一般人听到这话,大概就从善如流地接受了陆婉宁的提议。 毕竟不用喝,酒放着便是,不用担心会被人算计,又可以不伤和气。 只可惜崔令宜知道这酒不喝,也能引来蜂虫,就是需要的时间长一些,约摸得半个时辰才能奏效,会围攻距离酒最近的人。 但陆婉宁这法子对付不了崔令宜,毕竟不管她喝还是不喝,有桃花送她的百虫散,哪个蚊虫敢叮咬她? 崔令宜有心玩弄陆婉宁一回,再次端起酒就准备往地下倒。 陆婉宁当即就急了,“崔娘子,你这是想做什么,酒倒地上,这可是敬死人的,你心胸竟如此狭小不成,竟要咒我死。” 薛莹很是愤怒,开口道:“崔娘子,做人应当良善,陆姐姐都主动给你道歉,你一而再拒绝不说,还当着她的面将酒倒了,太过分了吧” 在场的其他人纷纷出言维护陆婉宁,倒显得崔令宜有点得理不饶人了。 先前还替崔令宜说过话的林瑛,也忍不住帮腔陆婉宁,“崔娘子,你不愿喝,放着便是,何苦如此刁难陆娘子,没想到你长得好看,心肠却这么狠。” 崔令宜不急不慢道:“我只是小心驶得万年船,万一有什么意外,后悔可就来不及了。” 被这药吸引而来的蜂虫,如果攻击不了近边的人,就会彻底发疯,逢人就咬,直到见血才会停下。 被蜂虫叮咬后,若不及时用药,后果不堪设想。 崔令宜很震惊陆婉宁为了对付自己,竟也不顾其他人安危,她忍不住扫了陆婉宁一眼。 陆婉宁心咯噔一响,难道崔令宜发现了什么? 她眼底闪过一丝惊慌,但很快又安慰自己,要是她真的发现什么,肯定早就嚷嚷开了,不可能不吱声。 陆婉宁立马镇定下来,道:“你都不喝,能出什么意外?” 崔令宜似笑非笑,问道:“既然我不喝,那陆娘子为何非要我放在桌上呢?” 她这个是明知故问,陆婉宁的目的也不是非让她喝酒,而是借这酒吸引蜂虫来叮咬她。 陆婉宁看着崔令宜的表情,心下就冒出几分不安来,总觉得崔令宜像是知道了什么。 只是崔令宜的反应,又不像是知道内情,觉得崔令宜肯定是诈她,便开口道:“我一番诚心跟你道歉,你却怀疑我,那这酒你想怎样就怎样。” 说完,陆婉宁直接走开,薛莹见状,一脸不悦地看着崔令宜开口道:“你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陆姐姐人美心善,也就她不跟你计较。” 崔令宜心底冷笑,人美心善么?那她倒要看看是怎么个心善法,就是不知道那些帮着陆婉宁说话的娘子会不会后悔。 她看了一眼桌上的酒,没有动,想着就算她找机会倒了,陆婉宁肯定是一计不成会再想法子算计她,那她倒不如装作不知,让陆婉宁误以为她得逞。 而回到座位的陆婉宁见崔令宜没有将酒倒掉,暗自松了一口气,想着她刚才的担忧果然是错觉。 一想到待会就能大功告成,陆婉宁心下更是忍不住的得意,她今天一定要好好教训崔令宜一番,给她点颜色瞧瞧。 第59章 护她 裴砚声没有回话,而是先看了一眼崔令宜,察觉到他的动作,崔令宜立马别过头,看向另一边。 崔令宜有些搞不懂裴砚声到底想做什么,刚才不是明明说好,往后两人各不相干吗? 怎么裴砚声对她好像还没死心一样,不然大庭广众之下,看谁不好,非得看她。 总不能他真的喜欢上自己了吧? 但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崔令宜又立马否定了。 裴砚声是谁,那可是威远侯府世子,大魏权臣,什么样的女子没见过,两人上辈子是怨偶,他恨自己,这辈子她不待见他,也没给过他什么好脸色。 崔令宜觉得自己应该是想多了,她都拒绝他那么多次了,他也说过不再打扰,堂堂世子爷应该会说话算话。 很快,崔令宜就听到裴砚声出声了。 “多谢殿下邀请,既然群芳宴是小娘子们的宴会,我一个大男人也不好在场,还是先行告退比较好。” 说着,端起一杯酒站起来,敬萧云昭道:“今日多有打扰,我自罚一杯,还请殿下海涵。” 萧云昭听得裴砚声这话,都忍不住想问崔令宜发生了什么,裴砚声在她面前,可从来没这么客气有礼过。 而且崔令宜在场,裴砚声明摆着对她有兴趣,来这也是为了她,可现在却突然说要走。 萧云昭刚开口,就是特意邀请裴砚声一块跟她们玩,也是有意创造机会让他和崔令宜多相处,可他不接招,倒是出乎萧云昭的意料之外。 她大致猜着裴砚声肯定又被崔令宜拒绝了。 名满京城的威远侯世子在崔令宜这边反复吃瘪,萧云昭隐隐间都有些兴奋,有种老天有眼,能克裴砚声的女子出现了。 可裴砚声活到二十四岁才对一个女人这么在意,萧云昭自然不愿轻易让他对崔令宜失去兴趣。 好不容易找到裴砚声的一个弱点,她要是不好好抓住,裴砚声这个大助力不就浪费了? 萧云昭想做皇太女,那就必须有与其他皇子一较高下的能力,而裴砚声则被其他皇子揽入麾下,那她必输无疑。 可要是裴砚声站在她这边,她就有问鼎皇位的机会。 想到这,萧云昭立马上前,拦住裴砚声道:“裴世子,来都来了,何不同乐?你不会因着坊间流言说本宫心仪你,你为了避嫌吧?” 说完,萧云昭朝裴砚声眨了眨眼,又扫了一眼崔令宜,继续道:“放心吧,今日本宫也特意澄清,本宫对裴世子并无男女之情,你安心留下。” 陆婉宁一听萧云昭这话,心下隐隐有些兴奋,萧云昭都说她无意裴砚声,那放眼整个京城,没有比她更配裴砚声的了。 思及此,陆婉宁也跟着开口:“裴世子,留下一起同乐吧。” 待会就是才艺比拼,裴世子肯定能看到群芳宴所有娘子,唯有她才貌双全,定会被她折服。 其他人也纷纷出言挽留,想着万一被世子瞧中了呢? 崔令宜没出声,坐在座位上自顾自地吃着水果点心,一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样子。 裴砚声目光从崔令宜身上快速扫过,然后回落到萧云昭身上,道:“不打扰了。” 说着,竟是毫不留恋地放下酒杯就走。 萧云昭没有再出声挽留,还是看了一眼崔令宜后,笑了笑,开口道:“裴世子走了,咱们正好尽兴,萃英,上梨花醉,今日咱们不醉不归。” 还未走远的裴砚声听到萧云昭吩咐人上酒,而且还是后劲比较足的酒,脚步顿了一下,但最后还是抬脚走了。 看出裴砚声口是心非的云墨,忍不住出声道:“世子,你真的不留下吗?崔娘子春日宴小酌几杯酒就醉了,这梨花醉更容易醉人。” 裴砚声有些没好气地冲云墨道:“崔娘子是我的谁?她喝醉了关我什么事,我为什么要留下?” 云墨想都没想,开口道:“今日公主殿下安排了那么多郎君伺候,万一崔娘子喝多了,带走一个留宿该怎么办?” 裴砚声立马止步,回头看了一眼公主府的大门,然后又气不过道:“你这么关心她,要不回去守着?” 云墨愣了一下,然后真的准备往回走,想着世子不愿承认,他这个做奴才的,可不能不为主子考虑。 然而,刚走出去没两步,就被裴砚声呵斥道:“你是猪脑子吗?还真去。” 云墨感觉不太对,立马折回来问道:“世子,奴才知道你关心崔娘子,暗卫也进不去公主府,若是崔娘子出什么意外,咱们的人来不及保护她。” 心思被云墨戳穿,裴砚声倒是没有像以往那般生气,而是耐着性子解释道:“刚才你也不是没瞧见,陆婉宁就十分针对她,我若是留下来,岂不是让她陷入非议和被刁难处境。” 陆婉宁心仪他这事,裴砚声并非不知,陆家也曾委托说客想说媒,不过被他拒绝了,陆婉宁的示好,他也一直明确不接受。 可今日看陆婉宁的样子,明显是还没放弃他。 他去公主府本是找萧云昭问春日宴燃情香一事,可哪里晓得正好撞见娈宠伺候崔令宜喝酒的画面,一时冲动,也没顾后果去阻止。 如今想来,陆婉宁故意刁难崔令宜,怕是就有他的缘故。 裴砚声深知自己现在做什么,崔令宜也不会领情,而他又是认定的事不会轻易放弃,既如此,不如两人都冷静一下。 不然留在群芳宴,若是崔令宜遇到什么为难之处,他肯定不会坐视不理,然而,崔令宜不接受他的示好,大概率会让陆婉宁之流更加针对和为难她。 与其这样,不如不去,就当是少给她添麻烦。 云墨这才反应过来裴砚声不留下不是不在意崔令宜,而正是因为在意,所以才不留下。 裴砚声想起什么,立马开口道:“走,去文和别院。” 文和别院是裴砚声小时候住过的地方,和公主府挨着,院内有一座书楼,在顶楼可以看到公主府花厅。 云墨反应依旧是慢一拍,“世子,文和别院都好多年不曾住人,虽然有安排人打理院子,但这么急着过去,怕是来不及让人再好好打扫。” 裴砚声忍不住皱眉,“你废什么话。” 看着裴砚声如此急切的样子,云墨才后知后觉缓过神来,“我知道了,去文和别院的书楼,可以看到公主府后花园。” 世子果然还是非常在意崔娘子,就算不留下,也得确保她在公主府安全无虞。 第58章 各自安好 裴砚声虽然没有那天具体的记忆,可也猜着大概是让崔令宜难受了。 听得她这么说,连开口道:“请崔娘子见谅,赔礼随后会差人送上门。” 崔令宜立马阻止:“世子,赔礼就不必了,既然今日咱们说好了,那前尘过往,一笔勾销,咱们各自安好便是。” 赔礼道歉什么的,崔令宜也不需要,只要他不要再来找自己,不然碰到陆婉宁这样的爱慕者,一个个要对付她,她可受不住。 “好,以后我不再打扰崔娘子。” 听到裴砚声这回答,崔令宜松了一口气,立马跟裴砚声欠身行礼,然后转身离开。 裴砚声目送崔令宜离开后,他站在原地好一会后,才抬脚往花厅走。 等裴砚声再回到花厅的时候,戏台上已经有十来个年轻俊美的郎君在舞剑,众娘子看得津津有味,崔令宜也是一脸享受。 崔令宜自然察觉到有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但她装作不知,只是看着戏台上的人。 裴砚声坐回座位,自斟自饮,但视线却屡次不由自主地落在崔令宜身上,而萧云昭和陆婉宁,则时不时看向裴砚声,然后目光再转向崔令宜。 裴砚声的这个反应,萧云昭看得十分满意,还冲崔令宜遥遥举杯,心想有崔令宜在,她的目的能更快达成。 至于陆婉宁,看到裴砚声全程很是关注崔令宜,恨得牙痒痒,目光死死盯着崔令宜,恨不得将她的脸盯出来一个洞。 坐在一旁的赵知春已经跟崔令宜熟络了,低声提醒道:“崔姐姐,你可要小心点,我发现好几次撞见陆娘子不怀好意地盯着你。” 崔令宜比赵知春大两岁,赵知春便直接称呼她为姐姐。 崔令宜点头道:“多谢知春妹妹提醒,我会注意的。” 她和陆婉宁本就不是一个路数的人,大概今日群芳宴结束,她们往后怕是也不会有往来。 若陆婉宁敢在群芳宴对她下手,崔令宜摸了摸自己的荷包,她也不介意给她一点颜色看看。 桃花给她准备了不少防身用的,但她暗中也做了一些准备。 两人正说着,戏台上的郎君们结束了舞剑,萧云昭刚准备换下一曲目,不料陆婉宁却站了出来。 “殿下,今日难得姐妹齐聚,只听曲看舞倒是少些乐趣,不如众姐妹也献个才艺,抽签决定,若不会便喝一杯酒助兴如何。” 萧云昭没有拒绝,“今日众娘子玩得尽兴就好,既然陆娘子有此提议,本宫允了。” 陆婉宁一听萧云昭答应了,立马看向崔令宜,脸上带着不明意味地笑。 崔令宜看陆婉宁这样子,便知道此提议是冲着她来的。 陆婉宁此举,不是让她当众出丑就是想借机算计她。 崔令宜摸了摸挂在腰间的香囊,倒也没在怕的,说她现在百毒不侵也是毫不夸张。 陆婉宁说完,不少娘子也跟着附和,倒是赵知春皱眉道:“谁不知道你们一个个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我可不会,有本事跟我比捶丸,投壶和射礼。” 只是赵知春刚说完,坐在陆婉宁旁边的荣伯府嫡女宋玥出声道:“赵娘子,我们又不是样样都擅长,总会抽到会和不会的,难不成你一技之长都没有?” 赵知春一脸窘迫,有人却忍不住小声道:“你们不知道赵娘子不喜诗文,亦不懂琴棋书画,就想学她父兄上阵杀敌么?天天做着女将军的梦,自古以来可没出过女将军,你们说她可笑不可笑。” 接着就有人捂嘴笑出来,赵知春满脸尴尬。 崔令宜看着她窘迫的样子,忍不住替她出声道:“赵娘子父兄上阵杀敌,保家卫国,乃大魏英雄,她效仿父兄心存志向,何来可笑一说?大魏百姓能安居乐业,就有赵家满门之功。” 坐在崔令宜对面的林瑛也跟着开口:“崔娘子言之有理,我敬赵娘子一杯。” 赵知春很是感激地看了崔令宜一眼,然后举起酒杯朝林瑛点头致谢。 刚才还嘲笑赵知春的,这会也不敢再露出嘲讽之意。 陆婉宁见状,笑道:“崔娘子如此维护赵娘子,不如待会赵娘子抽签碰到不会的,你帮她代劳,崔娘子不会拒绝吧?” 听得出陆婉宁是故意刁难崔令宜,裴砚声刚准备出声,崔令宜却笑道:“好呀,我和知春妹妹待会就向众姐妹讨教一二。” 陆婉宁见崔令宜接招,心下很是满意。 她可是跟沈秋棠打听过崔令宜,也派人查过,崔令宜商户出身,平日也不惜诗词歌赋,只对经商赚钱感兴趣,满身铜臭,今日肯定要让她贻笑大方。 为此,陆婉宁又故意冲裴砚声道:“裴世子,今日就劳烦世子做个见证,若是有人敢耍赖,世子提醒对方喝酒认输,世子可以吗?” 裴砚声没有立马回话,而是看了一眼崔令宜,见她神情淡定,胸有成竹的样子,才开口道:“今日是公主的群芳宴,有殿下在,无需我置喙。” 言下之意,他是不打算参与小娘子们之间的比拼。 萧云昭哪里看不出陆婉宁的心思,直接道:“陆娘子,咱们何须劳烦裴世子,本宫已经给你们安排妥当。” 说完,将萃英招过来,在她耳边低声了几句,萃英点头,很快下去, 没一会,萃英带着十多个拿着各式乐器地俊美男子出来,这些人比刚才舞剑和伺候众娘子的郎君更是貌美绝伦。 饶是崔令宜知道萧云昭上辈子在公主府养了不少面首,可这会看到如此多的貌美郎君,还是吓了一跳。 而其他人却是见怪不怪,一个个满脸兴奋地打量着这些郎君。 不过也不是所有人都有兴趣,比如裴砚声脸色就非常不好。 虽说裴砚声没有再继续看崔令宜,可余光注意到崔令宜完全无视自己,跟旁边的小娘子议论那些娈宠,在崔令宜眼中,自己远不如娈宠吸引她。 这个认知,让裴砚声非常不爽。 “这些个郎君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每个娘子可以选一个郎君一起完成抽签任务。” 萧云昭请来参加群芳宴的小娘子,多是家世不凡,或者是父兄在朝中颇有建树,前途无限,都是她未来需要的助力,能辅助她走上她想要的位置。 既然她想拉拢这些人的父兄亲人,自然也得让她们在宴会玩得尽兴,不能因为有不会的才艺被罚。 才貌双全的郎君,便是萧云昭为娘子们准备的乐趣之一。 就在众人跃跃欲试,开始要挑郎君的时候,萧云昭突然看向裴砚声,问道:“裴世子打算一直坐着看大家伙玩?不如你也参加,看哪位娘子有缘能和裴世子组队。” 话音刚落,众人都看向裴砚声,崔令宜也是忍不住将目光落在裴砚声身上。 第57章 她躲,他追,她想插翅而飞 萧云昭说走就走,走之前,还特意小声喊话裴砚声,“裴世子,加油!” 话是这么说,但萧云昭心底却想着,最好多被崔令宜拒绝几次。 崔令宜一开始并没有发现裴砚声,换好衣服出来,她心底想的就是待会要是裴砚声再发疯,万一让公主误会可不好。 现在公主好像不在意裴砚声,可谁知道是不是当着众人的面不好发作? 崔令宜低着头往前走,直到突然闻到一股檀香,等她反应过来,人已经站在裴砚声的跟前,她一抬头,都能感知到裴砚声地呼吸。 崔令宜吓一跳,连往后退,只是慌乱之中崴了一下脚,整个人往后倒。 裴砚声手臂一伸,直接揽住崔令宜的腰,再一用力,崔令宜就直接靠在他怀中。 这意外来得太突然,崔令宜都没缓过神来,裴砚声抱着崔令宜,两人四目相对,不知情的看到这画面,大概都要误以为是有情人私下的真情外露。 本就负气离开,找个清净地躲着的陆婉宁,好巧不巧就看到这一幕。 “贱胚子,果然私下就是会勾男人,见着世子就投怀送抱,不知廉耻!” 陆婉宁气得拳头紧握,指甲掐得掌心一阵阵疼,可她这会满眼都是裴砚声抱着崔令宜,恶狠狠瞪着崔令宜,牙齿都快要咬碎了。 “狐媚子,敢勾引裴世子,我定要让你后悔!” 说着,陆婉宁起身,朝花厅方向走去。 而另一边,崔令宜手比脑子快一步,人虽是懵的,但手却直接推开裴砚声,然后立马退后几步开口道:“多谢世子。” 看着崔令宜如此疏离,裴砚声忍不住道:“崔令宜,你有必要这么躲着我吗?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咱们好歹还做了几年夫妻。” 崔令宜一听裴砚声提上辈子的事,忍不住冷笑,“世子莫不是忘了,我们以前只有夫妻之名,没夫妻之实,可算不得什么夫妻。” 然而,崔令宜话音刚落,裴砚声却突然欺身而来,崔令宜下意识往后退,而裴砚声继续逼近,最终被回廊的柱子挡住去路。 “崔令宜,你凭什么说我们没有夫妻之实?” 裴砚声这话一出,崔令宜脑子嗡嗡响,不会吧,这么快就被他找到破绽发现了?可她好像没有留别的把柄吧。 不过本着输人不输阵的原则,崔令宜立马反驳,“世子还不死心,把梦当真的呢?” “崔令宜,你是不是以为我真的傻,那日我肩膀被你咬了一口,你脖子上也有红印子,你说我们没发生什么,怎么可能。” 不等崔令宜反驳,裴砚声再道:“那日房间有燃情香,你怎么可能独善其身。” 燃情香……崔令宜想起那日她想逃,却浑身绵软无力,原来如此。 但只要裴砚声没有绝对的证据摆出来,崔令宜是打定主意不认。 她想了想,开口道:“是,我承认确实对世子有所隐瞒,可我的答案不会变,我也是顾及世子颜面,所以才没说你那日中药,想对我用强,我反抗无果后才忍不住咬你一口,你才松开我。” 说这话的时候,崔令宜见裴砚声眼底闪过一丝愧疚,暗中松口气,然后继续出声。 “这种话,世子你让民女如何启齿?我明知道你讨厌我,若我不赶紧走,赶紧逃,难不成等着重蹈覆辙?” 裴砚声连连摇头,“我不会让你重蹈覆辙的,我知道你我都是被人算计了,上辈子是误会和错怪你算计我,我才在婚后冷落和无视你的。” 崔令宜完全不为所动,反倒有些愤怒道:“世子一句不会再误会和错怪,就想让我原谅你不成?” “你说我算计你,可你也不信我的辩解,也不曾让人调查事实真相,事发后,你完全可以不娶我,可你却娶了,既然你不愿与我做夫妻,那就应该和离,可你考虑的都是自己的名声,是自己被算计后想要报复,却一意孤行的认定我攀附权贵,就因为我是商女,你是高高在上的威远侯府世子。” 裴砚声惭愧地望着崔令宜,开口道:“你骂得对,我确实错得离谱。” 听得裴砚声道歉,崔令宜并未觉得解气,再次出声,“我曾尝试和你缓和关系那么多次,你有给过回应吗?” 崔令宜冷笑,“世子,我应该学你才是,无视你,不给任何眼神,你大概就能像我一样,安分守己地过自己的日子,而不是一而再的打扰我。” 裴砚声有些挫败,问道:“你就真的如此厌恶我?” 崔令宜回道:“谈不上厌恶,只是不想和世子再有交集。” 说完,她又忍不住故意开口道:“世子,你还是不是男人,不会因为我咬了你一口,你就觉得我要对你负责吧?” 裴砚声正色道:“我并非如此迂腐之人,只是觉得如果要娶妻,你做我的夫人就挺好。” 崔令宜想都没想,直接拒绝道:“多谢世子抬爱,但民女不愿再进威远侯府,咱们身份悬殊,门不当户不对,世子还是另选他人吧。” 裴砚声感觉崔令宜是油盐不进了,不原谅他的道歉,也不接受他的示好。 崔令宜也受不了裴砚声发现点异常就来找自己一回,索性给他下一剂猛药,于是上前开口道:“世子,若是你在意我咬了你,碰了你,不如我今日还回去如何?” 说着,不等裴砚声反应过来,她扒开自己的领口,露出脖子的地方,道:“我咬你一口,你也咬我一口好了。” 崔令宜歪着头,凑到裴砚声跟前,裴砚声看到她那柔嫩白皙的肌肤,下意识咽了咽口水,然后十分快速地伸手将崔令宜的衣领拉好。 “你不必如此,既然你不愿我再提春日宴的事,以后我不提再是。” 说完,又柔声问道:“那天我有没有把你弄伤?” 她都忍不住要咬自己脱身,肯定是他很过分吧。 崔令宜都不敢回想那天的情景,可裴砚声这么问,脑中就不由自主的闪现两人亲密无间的画面。 那天在床上,她躲,他追,她最后是插翅难飞。 可那些事,崔令宜是打定主意要烂到肚子里,但裴砚声这么问,她也不好糊弄,开口道:“世子觉得呢?” 第56章 本宫有成人之美 裴砚声没有吱声,脸上面无表情,但耳根的红晕却是出卖了他。 萧云昭有些好笑地看着裴砚声,然后开口道:“让我猜一猜到底发生了什么,莫不是那天春日宴,崔娘子进了你的房间?” 话未落音,裴砚声立马反驳道:“你休要胡说。” 裴砚声握紧的手又用力了几分,然后带着几分警告的神色看着萧云昭,若是传出去,肯定会给崔令宜带来困扰。 萧云昭耸了耸肩,“我有没有胡说,世子心里应该清楚,你找我问这事,不就是想确认你和她有没有成事?” 这一次,裴砚声没有再否认,开口道:“她说没有成事,她正好酒醒后跑出来了。” 萧云昭点了点头,“否认也很正常。” 裴砚声顿时眼前一亮,道:“你也觉得她撒谎骗了我对吧?” “名节对世间女子何其重要,若她真的失身于你,她怎会承认,这不是逼她去死?” 一个是威远侯府世子,一个是商户之女,两人身份悬殊如此之大,崔令宜不承认很正常。 裴砚声眉头微蹙,不满道:“怎会让她死,我答应娶她为妻,可她都拒绝了。” 萧云昭顿时有些兴奋,笑道:“裴世子要娶崔娘子,她竟然拒绝了?” 说到这,萧云昭越发觉得崔令宜对自己的胃口,竟然能拒绝裴砚声的求婚,放眼整个大魏,萧云昭觉得找不出第二个这样的女子。 裴砚声看出萧云昭幸灾乐祸地表情,冷声道:“殿下你可别笑我,此事起因可是你宫女算计本世子造成的。” 萧云昭立马笑不出来了,问道:“那世子是想本宫做什么,总不能是帮你娶她回侯府吧。” 裴砚声摆了摆手,“这倒不用,我若要娶谁,不需要旁人帮忙,不过有件事,倒是需要殿下帮忙。” “何事?” “我不在的时候,劳烦殿下能照看她一二,她不像其他京中贵女,有家中父兄母亲姐妹帮她操持,亦没有显赫家世护她周全,我怕旁人欺她的时候,她背后空无一人。” 看着裴砚声为另外一个女子谋划担忧的样子,萧云昭心底涌出几分酸涩不爽来。 她追在他身后好几年,也换不来裴砚声的半点在意,圣人试探让他娶自己,可他却直接说只把她当做妹妹看待,并无男女之情。 而崔令宜呢,身份地位皆不如自己,却入了裴砚声的眼,如今瞧着竟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一向高高在上的威远侯府世子,竟追在一个商女身后,还被她拒绝。 但萧云昭很快又想起什么,嘴角忍不住地上扬。 她想嫁裴砚声,倒也不是非他不可,而是圣人曾戏言若是裴砚声能做她的驸马,那让她做个皇太女也不是不行,有裴砚声辅助,旁人也不敢造次。 萧云昭自幼就知道她是公主,虽然享受万千宠爱,可她还是和皇子们不同,哪怕她再怎么聪慧努力,圣人和朝臣不会让一个公主做储君,做未来的圣人。 可她也想坐上那个宝座,她一直不甘于做男人的附庸,凭什么男子可以科举做官,皇子能继承皇位,而她却只能做娇养的公主? 可若是她能笼络一帮能人,能为她所用,她是不是也能争上一争? 既然裴砚声不愿意娶她,可他如此在意崔令宜,若她对崔令宜好,裴砚声自然要领她的情,将来若她需要他助一臂之力,他总不可能袖手旁观吧。 想到这,萧云昭越发兴奋起来。点头道:“世子相托,云昭必不相负。” 裴砚声朝萧云昭拱了拱手,“殿下一诺千金,怀安在此谢过殿下。” 两人从书房出来后,萧云昭满脸微笑,裴砚声见状,倒是想起什么,开口道:“殿下若有合适的人选,早些招驸马吧。” 提起招驸马,萧云昭就有些不爽,开口道:“怎么,怕你的心上人吃醋,以为本宫非你不可?” 裴砚声点了点头,“谁叫你故意在外头这么说,让世人皆以为你心仪我,这么多年不招驸马,也是为了我,她误会就很正常了。” 前世崔令宜病床前非要跟他和离时,就提过等和离了,他尚公主这种话,想来也是误会他和萧云昭的关系。 裴砚声这话一出,萧云昭有些心虚地别过头,道:“既然世子知道外头的传言是我所为,为何没有制止。” 她确实不喜欢裴砚声,确切的说,她喜欢的是裴砚声的才情,他背后的威远侯府,以及他能带给她的权力。 原想着这话放出去,让京中的名门闺秀不敢与她相争,也让圣人知晓她的心意,好让她如愿以偿。 可她没想到贵女千金确实不敢明着喜欢裴砚声,但她父皇也没有给她指婚,只因裴砚声不愿意。 萧云昭很好奇裴砚声既然不愿意,为何又不阻止她散发流言? 裴砚声倒也没瞒着她,直接开口道:“我本无心娶妻,自打有殿下心仪本世子的传言一出,我两耳清净了许多,倒也不算是一件坏事。” 这倒是萧云昭没想到的,她忍不住冷哼一声,“世子倒是会过河拆桥,如今有心仪的女子了,就想将本宫撇开,打得一手好算盘。” 裴砚声用扇柄敲着自己的掌心,很是风轻云淡道:“殿下既然有所求,这点小事也不愿做?” 萧云昭想都没想,就反驳道:“本宫有求什么,我——” 话未说完,她突然意识到什么,满目震惊,问道:“你知道我心中所求?” 裴砚声避重就轻,“我只想知道我所求之事,殿下可否让我如愿呢?” 可就算这样,萧云昭还是有些激动,裴砚声这么聪明,他肯定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萧云昭连连点头,“没问题,包在我身上,我一定让崔娘子不会再误会你我关系,往后只要有我在,必不会让旁人欺她半分。” 裴砚声抱拳,“多谢殿下成全。” 说着,两人一块继续往外走,不过走了没一会,两人就看到换好衣服出来的崔令宜。 萧云昭突然站住脚,道:“世子,本宫有成人之美,你的心上人来了,我就先回避吧。” 第55章 世子做什么梦了? 裴砚声什么时候来的花厅,崔令宜不知道,但她更想知道他又发什么疯,好端端地要毁掉她的酒杯。 而裴砚声的出现,让在场的小娘子们忍不住的雀跃,尤其陆婉宁表现极为明显,立马起身朝裴砚声走过去。 “世子,你怎么来了,是不是听说我回京了,来找我的?” 然而,裴砚声看都没有看陆婉宁,径直走到崔令宜跟前,开口道:“让一个男子给你喂食,成何体统!” 崔令宜看着裴砚声这愤怒的模样,眉头直皱,直接避开裴砚声的目光,装作不认识他。 开玩笑,在场这么多小娘子,公主是出了名的喜欢他,虽然刚才有否认,陆婉宁更是为了他处处针对自己,至于隐藏爱慕他的娘子,怕是不在少数。 崔令宜好不容易跟不少娘子熟悉起来,并拉拢她们成为自己未来的贵客,可不能因为裴砚声坏了事。 男人,只会影响她赚钱的速度。 眼看着裴砚声要闹事,萧云昭从座位起身走过来,满脸不悦地开口道:“裴世子,今日是本宫的群芳宴,你不请自来不太好吧?” 裴砚声冷脸看着萧云昭,“让一群上不得台面的娈宠伺候这些小娘子,便是你的待客之道?” 萧云昭闻言,越发不爽,“裴世子,你自己不近女色,就见不得旁人美色伺候不成?还说是——” 萧云昭顿了一下,目光看向崔令宜。 只是不等她再开口,裴砚声却先出声,“来得好不如来得巧,既然你们有宴会,本世子正好跟你们一块凑凑热闹。” 说完,也不等萧云昭说什么,就直接吩咐下人备桌椅。 看着裴砚声这样,萧云昭很是不爽,道:“裴砚声,你当这里是你威远侯府不成,本宫宴请的是小娘子,今日不欢迎男子。” 裴砚声点了点在场的郎君,“既然不欢迎男子,那便让他们都退下,我就信你,然后告辞。” 激将法可对萧云昭无用,裴砚声越是这么说,萧云昭越是不想让他如愿。 裴砚声为何而来,旁人或许不清楚,可萧云昭却猜到七八分。 之前在春日宴,裴砚声为了崔令宜让她出手相护,上次香满楼,又生怕自己刁难崔令宜,匆忙赶来,今日不请自来,十之八九又是为了崔令宜。 想到这,萧云昭嘴角往上扬了扬,笑道:“世子,宴会有美酒佳肴,怎能没有美男在侧,既然世子有兴趣参加本宫的群芳宴,那世子请便。” 说着,也不再管裴砚声,但却对身侧的两个美男耳语几句,然后幸灾乐祸地看着两美男走到崔令宜身边,准备伺候崔令宜。 在场的人很是震惊地看着崔令宜,有些不明白萧云昭为何如此重视她,竟然将伺候她的郎君让给崔令宜。 崔令宜却知道萧云昭是故意的,觉得她大概是误会裴砚声对自己有意,所以才拿她刺激裴砚声。 裴砚声看到两郎君亲昵伺候崔令宜,当即忍不住对崔令宜道:“你敢让他们伺候你试试?” 裴砚声刚说完,不等崔令宜有反应,陆婉宁却是先坐不住了。 陆婉宁上前拉着裴砚声的胳膊道:“世子,你管崔令宜做什么,我听闻她私下就很是放荡,春日宴还跟一男子鬼混被——” 话未说完,裴砚声就打断道:“陆娘子,这就是你的教养?当众空口白牙毁人名声?” 被斥责的陆婉宁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裴砚声,眼底含泪,很是委屈道:“世子,你竟然为了一个商女骂我?” “你自己口出恶言在先,这不是讨骂吗?” 陆婉宁顿时泪如雨下,气得狠狠瞪了崔令宜一眼后,直接跑离宴席。 其他人一副纷纷看戏的样子,暗中揣测着裴砚声和崔令宜到底是什么关系,一向不近女色的裴世子,竟然会不顾陆婉宁的颜面,去维护崔令宜。 而此时的崔令宜却是左右为难。 一个威远侯府世子,一个当朝公主,哪个都不能得罪,可若是真要得罪一个,崔令宜宁愿得罪裴砚声。 于是,她直接伸手扶住旁边一男子的手腕,然后凑过去小酌了一杯酒后,对萧云昭道:“多谢殿下,今日的酒格外香醇。” 萧云昭倒是有些意外崔令宜竟然敢忤逆裴砚声,心情顿时大好,抚掌道:“崔娘子,不愧是本宫欣赏的人,甚得我心,哈哈哈哈。” 说完,十分得意地看向裴砚声,裴砚声紧紧握住酒杯,然后直接一口闷。 崔令宜看萧云昭和裴砚声这反应,直觉自己不能继续这样,不然迟早成为两人斗法的炮灰,连起身对萧云昭道:“殿下,民女的衣裳刚被酒弄湿了,还望殿下允许民女去更衣。” 萧云昭很是爽快地扬手,“去吧,快去快回。” 她可太喜欢看裴砚声一副吃瘪,却无可奈何的样子。 裴砚声如此在意崔令宜,倒是她没料到的,虽然想到自己输给了崔令宜,让她很不爽,可如果崔令宜让裴砚声更不爽,萧云昭地不爽就成了痛快。 崔令宜一走,裴砚声直接走到萧云昭跟前,道:“劳烦殿下跟我来一趟,我有要事相问。” 裴砚声一脸认真严肃,萧云昭猜着怕是大事,倒也没继续跟裴砚声计较,问道:“那去书房吧。” 两人一进书房,裴砚声就立马问道:“上次春日宴,你的宫女在我房间点的燃情香,对女子可是也有效?” 裴砚声从宫里出来后,再次想起春日宴的事,自己被她咬了一口,他还看到她脖子上可疑的红印子,可崔令宜却说没发生什么。 越想越不对劲,裴砚声索性来公主府找萧云昭问个清楚,总不可能燃情香只对他起作用,所以让他做了一个梦。 萧云昭没料到裴砚声说的要事是这个,愣了一下后才开口道:“自然是有用,这样就算是不相爱的男女,也能共赴极乐。” 裴砚声的手下意识紧握成拳,但他还是忍不住追问一句,“若中药的只有男子,药效发作的时候,会让他做一场春梦吗?” 萧云昭脸尴尬出声,“这……这应该不会,除非有人对你做了什么。”然后反问道:“世子那天做那啥梦了?” 第54章 美男在侧惹人怒 看到陆婉宁这反应,崔令宜嘴角微扬,问道:“陆娘子可认识她?” 陆婉宁连连摇头,“不认识。” 崔令宜笑了笑,道:“那就奇怪了,你不认识她,她给我送来这张公主府的请帖后,就立马去陆府找你回话,陆娘子不记得了吗?” 陆婉宁闻言,立马呵斥道:“胡说,我根本没让她回话。” 然而话音刚落,赵知春就连问:“照陆娘子这意思,还是认识这个婢女。难不成崔娘子这张假请帖是陆娘子让人故意送去的?” 崔令宜故意道:“瞧我,刚才说错了,这奴婢说是陆娘子吩咐她送群芳宴的请帖给我,待我收到后,再跟你回话。” 萧云昭听得有些糊涂,问道:“崔娘子,你的意思是收到的请帖是假的?” 崔令宜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殿下差人送民女的请帖自然是真的,不过今儿出门的时候,竟然还有人送了一张假的给我,我好奇让人把送假帖的婢女绑了过来,原本以为有人想从中作梗败坏殿下的名声,如今想来,倒是故意栽赃陷害我。” 看到第二封请帖,崔令宜打开便知是假的,猜到其中有诈,让春柳直接将婢女绑了送到公主府,以防万一,不曾想还真被她算到了。 陆婉宁听得崔令宜这话,大惊,“你有群芳宴的请帖?” 崔令宜没回话,而是从袖中取出另外一张帖子,打开后,才出声道:“陆娘子瞧瞧,这一张请帖可是真的?” 陆婉宁只是扫了一眼,脸瞬间煞白,喃喃自语道:“你怎么可能有真的。” 一个商女罢了,萧云昭怎么可能送她群芳宴的请帖。 萧云昭眉头一挑,“她为何不能有真的帖子,陆婉宁,假帖一事,竟是你在背后搞鬼!” 陆婉宁摇头,“殿下,不是臣女,这婢女臣女不认识。” 但萧云昭可没耐心听她辩解,她直接冲那被绑的婢女道:“你若如实招来,本宫还能饶你一命,要是敢蒙骗,别说你没命,你的家人也要因你丧命。” 只有罪证够大,对方才有所忌惮。 果不其然,萧云昭刚说完,那婢女就立马跪下道:“求公主饶命,奴婢虽然不是陆府的下人,却是陆娘子贴身丫鬟夏莲的表妹,今日去崔府送帖子一事,便是我表姐给我一两银子后,让我去送的。” 等这婢女说完,崔令宜看着陆婉宁道:“陆娘子,如今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刚才陆婉宁说的话,崔令宜原封不动还回去了。 陆婉宁倒是没再辩解,但直接看了一眼夏莲,夏莲立马跪下道:“娘子,是奴婢的错,是奴婢记恨崔娘子,所以才想出这法子,好让她名声受损,不曾想拖累了娘子。” “原来是你这个贱婢在搞事。”陆婉宁当即抬手一巴掌打向夏莲,再开口:“你竟然连我都蒙骗在内,若非你,我怎会错怪崔娘子,误会她!” 夏莲再次开口认错,接着转到萧云昭那边磕头道:“请公主殿下明察,此事与我家娘子无关,都是奴婢一人所为。” 崔令宜自然知道这是夏莲替陆婉宁顶罪,毕竟她跟夏莲可是头次见面,而且没有陆婉宁的指使,夏莲一个丫鬟,如何能做出这么多事来。 可知道归知道,她也没更多证据证明这事是陆婉宁所为,萧云昭看了一眼陆婉宁后,对身边的宫女道:“既然是这贱婢所为,敢在我群芳宴闹事,拖出去杖毙,陆娘子,你可有异议?” 夏莲目瞪口呆,不敢置信,然后泪眼弯弯地看向陆婉宁。 陆婉宁避开夏莲的目光,咬牙道:“但凭殿下处置。” 一句话,直接断了夏莲活路。 夏莲拼命摇头,却不敢出声求饶,陆婉宁见状,问崔令宜道:“崔娘子觉得如何?” 陆婉宁心想,崔令宜她敢同意杀她婢女?但凡她有点脑子,就该知道站出来求情。 崔令宜见陆婉宁紧紧盯着自己,她风轻云淡开口道:“殿下明察秋毫,陆娘子大义灭亲,我觉得很是妥当,如此一来,以儆效尤,也好让各府下人警醒些,切莫行差踏错。” 陆婉宁红着眼,咬牙道:“崔娘子的意思是你要打死夏莲?” 崔令宜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一般,道:“陆娘子此言差矣,怎么叫是我要打死她,做假贴的是她,今日挑拨你闹事的也是她,认错的更是她,如今不过是罪有应得,与我何干。” 虽说崔令宜也不喜欢看到人死,可有人作死,她就没有拦着的必要了。 萧云昭再次开口,“既然你们没异议,那就拖下去杖毙吧。” 话音未落,夏莲立马哭喊着求救:“娘子,救救我——” 陆婉宁什么都没说,只能咬牙看着夏莲被公主府的人带走,然后转头恶狠狠地盯着崔令宜,要不是萧云昭在场,陆婉宁怕是忍不住想对崔令宜动手。 就在这时,萃英出声,“请众位娘子移步花厅。” 群芳宴,自然是赏芳华之宴席,那便少不了花。 公主府的花厅,更像是一个巨大的园子,各种奇花异草争相绽放。 花丛四周摆了不少矮桌,一桌正好坐两人,桌上放着鲜果点心和茶水,而花丛中央,有一个露天戏台。 崔令宜和赵知春正好一桌,大家刚坐下,萧云昭抬手拍了拍,没一会,一行长相十分俊美的郎君出现,然后依次在各娘子身边坐下。 正当崔令宜不解其意,萧云昭开口道:“今日大家玩得尽兴,郎君们可要好好伺候众娘子。” 话音刚落,半蹲半跪在崔令宜身侧的清俊男子从桌上拿了一颗果子,就往崔令宜嘴边送。 崔令宜哪里见过这等情景,上次去九层楼,碰到迎接客人的郎君,她都有些不自在,这会让男子喂食,她可不行。 倒是旁边的赵知春,看到崔令宜尴尬的样子,连道:“崔娘子,你可别害羞,男人宴饮有美人相陪,咱们赏花,让郎君在侧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崔令宜很是震惊,难不成京中贵女私下宴请都是这般吗?可她上辈子好像也没见过这样的。 正想着,赵知春又道:“你头一次来不习惯倒也正常,在公主府,一向女尊男卑,所有宴请,一律是郎君伺候,你多来几次就好了。” 原来这是公主府立的规矩,崔令宜忍不住将目光看向萧云昭,她身边也有两个郎君伺候,一人斟酒,一人给她剥葡萄,看着很是惬意。 崔令宜并非迂腐顽固之辈,见其他娘子很是享受被郎君伺候,她很快入乡随俗,冲着旁边的郎君道:“请郎君斟酒。” 男子倒好酒,端着酒杯就往崔令宜嘴边喂过来,崔令宜刚凑过去还没碰到酒杯,就听到“砰”的一声,酒杯四分五裂,酒全洒在崔令宜身上。 崔令宜惊恐抬头,想着自己不会这么倒霉,又碰到什么刺客了吧? 只是这一看,刺客倒是没见着,却看到黑着脸地裴砚声站在不远处不爽地看着她,四目相对,崔令宜愣住了。 第53章 上人证物证 沈秋棠在萃英的步步紧逼下,手颤抖地拿出请帖。 萃英接过来后打开帖子看了一眼,然后再递给公主,“殿下,她是翰林院侍读沈学士之女沈秋棠,似乎并不在殿下的群芳宴邀请名单中。” 崔令宜闻言,有些震惊,她原以为是沈秋棠冒充她的身份进的公主府,不曾想,竟是真的做了一张不存在的请帖,以她自己的身份进来。 也不知道说她聪明,知道想办法混进来,还是说她蠢,作假做到公主跟前来了。 被萃英揭穿,沈秋棠就慌张辩解道:“公主,臣女是收到请帖了才来的。” 萧云昭直接将请帖砸向沈秋棠,“好大的胆子,事到如今还敢狡辩,弄虚作假到本宫头上了,真以为本宫这么好糊弄不成?” 请帖一角刺破沈秋棠的额头,顿时鲜血直流,旁边的贵女千金吓得都不敢睁眼看。 沈秋棠不敢动,却依旧咬定道:“请公主明鉴,臣女收到的请帖就是这样,臣女进公主府的时候,也给门口的管事验过才进来,她们都辨不出真假,臣女事先不曾见过请帖,如何能以假乱真?公主,臣女肯定是被人算计了。” 说着,目光直接落到崔令宜头上。 意识到沈秋棠想说什么的崔令宜,心底忍不住冷笑,沈秋棠也太天真了吧,真以为这么说,公主就会信她? 而事情正如崔令宜所料,萧云昭并不会信沈秋棠。 沈秋棠的请帖怎么来的,萧云昭细想一下便知,她之前派人将崔令宜的请帖送去了沈府,可后来萃英告诉她,崔令宜已经从沈府搬出来,且并没有收到群芳宴的帖子。 由此可见,是沈家拿了崔令宜的帖子,给沈秋棠做了假的混进来。 萧云昭直接怒斥道:“来人,将人给我扔出府外,往后有本宫在的地方,十丈之内不许有她的身影。” 此话一出,沈秋棠身子顿时僵硬,还想再辩解,却被公主府的人堵了嘴,扔出了公主府外。 围观的人纷纷议论,“这沈娘子胆子也忒大了,今日被扔出公主府,满京城都该知道她得罪了公主,往后谁敢再和她来往?” “要我说活该,想攀附公主,那就拿出真本事让公主认可,做出这等上不得台面的事,怪谁呢。” 崔令宜也认可这些娘子说的,有野心没错,可没本事还想攀附权贵,那别怪人家动怒。 有人忍不住问陆婉宁,“陆娘子,你似乎跟沈娘子交好,你们怎么认识的呀?” 陆婉宁脸色一变,道:“我哪里和她交好,明明是被她哄骗了。” 说完,陆婉宁看了一眼崔令宜,然后嘴角微挑,冲萧云昭道:“殿下,今日除了那沈娘子胆大包天,可还有一个混进公主府的。” 听到她这话,崔令宜下意识捏了一下袖中那张请帖,原来是陆婉宁这里等着她。 崔令宜也不急,她是怎么进的公主府,别人不知,公主自然是知道的。 萧云昭一听陆婉宁这话,面色不爽,问道:“还有人?是谁?一个两个敢把本宫当傻子玩弄不成!” 此番怒火比刚才更甚。 陆婉宁见状,心下很是得意,然后直接指着崔令宜,开口道:“殿下,还一个混进来的是这个崔娘子,一个商女,把殿下的群芳宴当做市井集市在揽客。” 崔令宜有群芳宴请帖一事,陆婉宁并不知情,在她看来,崔令宜一个商女,是不可能被萧云昭邀请参加群芳宴。 所以,在她看到裴砚声和崔令宜在一块说话的样子,她想到的便是找人做一张假的群芳宴请帖送给崔令宜,等她进来后,再揭穿她。 只是她没料到沈秋棠的那帖子也是假的,不过现在她觉得更好,沈秋棠被扔出公主府,如今萧云昭如此愤怒,那崔令宜的下场肯定会更惨。 然而,萧云昭看到陆婉宁指着崔令宜,愣了一下,问道:“陆娘子,你确定她是混进来的?” 陆婉宁十分肯定的点头,“殿下,臣女确定,陆府下人就正好碰见崔娘子在黑市中与人交易买了群芳宴的请帖,公主一查便知真假。” 崔令宜笑道:“民女帖子真假一事,倒是不必劳烦公主查,陆娘子既然指证民女,想来也有人证和物证了吧。” 陆婉宁笑:“物证自然在崔娘子身上,你把请帖拿出来一观便知。” 崔令宜也不扭捏,直接将出门时,春柳递给她的那张帖子拿出来,打开问道:“陆娘子说的可是这帖子?” 陆婉宁点头,立马道:“殿下您看,这崔娘子的请帖一看就是假的。” 萧云昭没有立马回应,好奇看了崔令宜一眼,不知道她怎么会带着一张假帖子过来,萃英明明事后又差人送了一张请帖的。 见崔令宜一脸淡定,眼底却隐隐藏着几分兴奋,萧云昭忍不住想看看崔令宜到底要做什么,便顺着陆婉宁的话开口道,“确实是假的。” 陆婉宁闻言,十分得意,对崔令宜道:“崔娘子,你还有何话可说。” 崔令宜不急不慢出声道:“陆娘子,这帖子看来确实是假的,那你怎么能证明是我作假,还是别人诬陷呢?不知陆娘子可有人证?” 陆婉宁冷哼一声,“看来崔娘子不见棺材不掉泪呀。” 说着,看向萧云昭道:“殿下,人证就是我的婢女,请她过来便知。” 萧云昭直接允许,吩咐萃英,“你去把陆娘子的婢女带过来。” 人很快带上来了,陆婉宁连开口道:“夏莲,你快跟殿下说说,那日是不是见到崔娘子买群芳宴请帖一事。” 夏莲点头,也不敢看萧云昭和崔令宜,低着头绘声绘色地描述她在黑市撞见崔令宜买群芳宴请帖的场景。 等夏莲说完,陆婉宁看向崔令宜,“崔娘子,如今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崔令宜没有理会陆婉宁,而是对萧云昭道:“殿下,民女也有人证想要喊过来,请帖作假一事确实有人做了,但不是民女。” 陆婉宁觉得有些不对,崔令宜能有什么人证?立马出言嘲讽,“崔娘子,你别挣扎了,喊人做伪证可是欺瞒殿下,你可敢?” 崔令宜笑了笑,“陆娘子都敢让自己的丫鬟信口胡说,我有人证有什么不敢的。” 陆婉宁脸色一变,“休要污蔑我,我丫鬟是亲眼所见你买假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找人串通,为自己开脱。” 她刚说完,在旁边一直围观的赵知春站出来道:“陆娘子,你有人证可以叫,凭什么崔娘子有人证,你就说她是找人串通,这不公平吧?” 林瑛也跟着点头,“就是,是真是假,两边的人证物证对峙一下就好了,陆娘子是怕什么?” 陆婉宁没料到还有人替崔令宜说话,面带怒色,高声道:“我怕什么,拿假贴混进来的是她,要怕也是她害怕才是。” 萧云昭皱了皱眉,开口道:“吵什么,既然崔娘子有人证,带上来瞧瞧便是。” 崔令宜很快去吩咐宫女带人过来,没一会,一个五花大绑的婢女被两个婆子带了上来。 陆婉宁看到对方的脸,顿时大惊! 第52章 等着看热闹 萧云昭无视沈秋棠,直接从她跟前走过,众人连忙往两边站立,给萧云昭让路,然后纷纷行礼。 “民女/臣女恭请公主殿下圣安,愿公主千岁千千岁,福泽绵长。” 萧云昭微微颔首,“大家不必多礼,今日能来我群芳宴的,都是本宫的朋友,无需客气。” 只是刚说完,萧云昭又冷声道:“本宫刚才好像听到有人说本宫上不得台面,是哪位娘子呀?” 在场的人谁也不敢出声,这一开口可就是得罪人的事。 尤其沈秋棠是跟陆婉宁一块进的公主府,得罪沈秋棠不怕,可在场的敢得罪陆婉宁的却不多。 陆婉宁不仅是太傅之女,姑姑更是宫中的德妃,膝下育有大皇子,是大魏未来皇储人选之一。 不少人也听说陆家有意让陆婉宁嫁给大皇子,在众人眼中,陆婉宁就是未来的皇子妃,甚至是皇后。 没人敢得罪陆婉宁,如果一定要得罪一个,大家默契地选择得罪沈秋棠,于是纷纷看向沈秋棠。 被众人注视,沈秋棠根本不敢抬头看人,紧绷着身子,低头盯着地面。 萧云昭顺着众人的目光望过去,然后冲沈秋棠道:“你,给本宫抬起头来。” 沈秋棠没动,但很快就有宫女直接上前,一把揪住她的头发,强行让她把脸给露出来。 这一回,沈秋棠再也不敢装鹌鹑,立马跪下磕头道:“请公主饶命,臣女说的是用颐品居胭脂水粉的女子没品,不是公主殿下您。” 萧云昭面无表情,“不巧,本宫最近用的正是颐品居的胭脂水粉。” 这话倒是不假,而颐品居的胭脂水粉还是崔令宜派人送上公主府的,为了答谢公主春日宴上对她的照拂。 本来转天在香满楼碰上,可以借机请她吃顿饭,没想到中途被裴砚声给毁了,事后,崔令宜只得再备礼品送往公主府。 只是崔令宜也没料到萧云昭竟然真的用了颐品居的东西,更没想到她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这事。 其他人也震惊,有些意外颐品居的东西竟如此之好?连公主都在用! 那些已经拿了崔令宜伴手礼的娘子,都忍不住抱紧锦袋,生怕这好东西不小心弄丢了。 只是公主这话,让沈秋棠瞬间冷汗连连。 她手不安地握着拳头,心底却忍不住大骂崔令宜,她凭什么这么好运,公主帮她一次又一次。 不过一想到陆婉宁的计划,沈秋棠壮大胆子道:“公主,崔家颐品居的东西,哪里配得上公主。” “她糊弄公主骗您用低劣胭脂水粉也就罢了,品行更是败坏,前几日还被人撞见大庭广众之下勾引裴世子,明知道公主心仪裴世子,崔令宜这是没把公主放在眼里。” 越往后面说,沈秋棠越是气势足。 京中谁不知公主心仪裴世子,为了等他娶自己,如今年过二十也未成婚,若是让公主知晓崔令宜一个商女还敢肖想裴世子,公主定会勃然大怒。 沈秋棠看到萧云昭脸色果然很是难看,心下十分得意。 崔令宜,公主一时护你又怎样,她知道你妄图攀附裴世子,怎会轻饶你。 不仅沈秋棠这么想,在场的其他人也一脸同情地看向崔令宜。 不少人想着崔令宜今日肯定是要得罪惨了公主,手中还拿着颐品居锦袋的众多娘子,只觉捧了一块烫手山药,扔也不是,不扔也不是。 生怕她们因此被崔令宜连累,惹得公主生厌。 对比其他人,陆婉宁嘴角含笑,很是得意,萧云昭心高气傲,肯定容不下崔令宜这等女子。 在一旁的崔令宜,听得沈秋棠这么问,再看到萧云昭脸色难看,心顿时紧绷起来。 正准备张口替自己辩解,“啪”地耳光响起,倒是打断了崔令宜的动作。 萧云昭抬手打了沈秋棠一耳光,在场的人愣住了。 公主为何打沈秋棠,而不是崔令宜? 崔令宜也纳闷,还是说,萧云昭并不信沈秋棠的挑拨,所以暂且信她? “你算哪根葱,竟然管起本宫的事来,本宫心仪裴世子一事,你听谁说的?本宫怎么不知?” 这话一出,众人惊讶,沈秋棠更是目瞪口呆,满脸不敢置信。 萧云昭喜欢裴砚声这事,可谓路人皆知,坊间也传言圣人有意纳裴砚声为驸马,将来再立公主为皇太女,让裴砚声辅助皇太女。 大家都听说的事,现在被公主否认了,也不怪众人吃惊。 就连崔令宜也不解,明明上辈子萧云昭就处处看不惯她,还说只要裴砚声休妻,她可以不计前嫌,依旧愿意让裴砚声做驸马。 前世崔令宜到死,萧云昭也没有纳驸马,只是在公主府养了一群面首,外人都说她受不了裴砚声另娶的打击,破罐子破摔,找了一堆长得像裴砚声的人做替身伺候她。 可现在为何都变了? 众人不知事情真相,崔令宜自然也不懂,但她猜着,萧云昭现在大概是放弃了裴砚声,所以否认了自己心仪他的传言。 又或者是公主不容许旁人议论她与裴砚声一事,才会有此反应。 思来想去,崔令宜觉得后者更像符合当前情况,上辈子那么执着裴砚声的公主,这辈子不可能这么快就放弃他了吧。 沈秋棠万万没料到裴世子一事没能让公主厌恶崔令宜,反倒让自己当众挨了打。 可公主盛怒,沈秋棠只得卑躬屈膝求饶,“公主饶命,臣女失言,求公主大人有大量,饶过民女一回。” 萧云昭看了看沈秋棠,像是想起什么,对身边的萃英道:“她到底是谁,为什么会来群芳宴?谁给她的帖子?” 这话一出,沈秋棠忍不住地哆嗦。 难不成公主记得每一个下帖邀请之人?这些不是下人做的么? 萃英立马上前,对沈秋棠道:“娘子,烦请出示一下请帖。” 沈秋棠紧紧捏着自己的袖摆,支支吾吾道:“我……我进来的时候给……给人看过了。” 萃英再次催促,“娘子,麻烦把请帖拿出来,莫要让公主等急了。” 其他人忍不住在一旁低声议论,“难不成这帖子有什么问题?所以才不敢给?” 听到这话,崔令宜想起之前萃英说给她的帖子送去沈家了。 她看了一眼沈秋棠,嘴角忍不住往上扬,看来沈家这是胆大包天,拿她的帖子混了进来。 崔令宜无比好心情的等着看热闹。 第51章 见招拆招 崔令宜和桃花进了公主府后,公主府的宫婢就直接领着桃花去了下人等候的地方,而崔令宜则去了举办群芳宴的后花园。 四月天,京城的天气开始热起来,不过公主府的后花园却是百花争艳,凉风习习,很是舒爽。 崔令宜上次参加春日宴,也不曾认识哪家千金闺秀,可那会还跟沈秋棠关系好,两姐妹在一块说话,也不觉孤单。 花园内,像崔令宜这样形单影只的可不多,基本上都是三三两两成群结队。 有几次崔令宜想主动跟别人打招呼,结果人还没走近,沈秋棠和陆婉宁就拉着她们离开。 而且每次得逞,沈秋棠就冲崔令宜露出十分挑衅的笑。 沈秋棠对她有恨,崔令宜还是知道的,可她却不明白自己何时得罪了陆婉宁,让她不惜与沈秋棠为伍来对付自己。 崔令宜前世对陆婉宁的了解,最在意的就是出身,一向瞧不上父兄品级不高的小娘子,可若是谁家得势了,她又能不计前嫌与人来往,很是捧高踩低,势利得很。 上辈子,陆婉宁对已经嫁入威远侯府的崔令宜还是挺热络,只是崔令宜觉得陆婉宁这个人有些假,鲜少与她来往。 眼下,沈秋棠完全不符合陆婉宁的交友条件,崔令宜都忍不住想着,难不成陆婉宁有什么把柄在沈秋棠手中? 被两人针对,崔令宜也不急,她伸手召来一个宫婢,吩咐她去帮她把带过来的东西拿进来。 然后避开沈秋棠和陆婉宁,准备先和上辈子打过交道的重新认识一下。 不曾想,她刚自报家门,对方就立马面露嫌弃之色,然后找借口离开。 崔令宜倒也不觉意外,上辈子,她跟这些人认识的时候,是威远侯府的世子夫人,就算有人看不起她的出身,但冲着她世子夫人的身份,也绝不会给她脸色瞧。 而走开的人里边,大概觉得崔令宜一个商女混进群芳宴还如此高调,忍不住当众嘲讽道:“有些人也不知道照照镜子,混进群芳宴就算了,还有脸找我们认姐姐妹妹的。” 崔令宜装作不认识,又继续找其他人闲聊,不过一开始大家还挺热情,以为是哪家养在深闺的娇小姐第一次出门,可等知道她只是一个商女,变脸的速度堪比六月天。 有人却觉得略惋惜,“长得倒是挺美,气度亦不凡,没想到竟是商户出身,可惜了。” 说话的是礼部尚书嫡女林瑛,习惯性看脸,和她交朋友的首要条件就是有一张好看的脸。 只是林瑛刚说完,旁边的人便开口道:“可惜什么呀,林娘子你是不知道,这崔娘子仗着自己貌美,私下可不检点了,听说春日宴与一外男厮混被人撞见,也不知道她怎么迷惑了公主,让公主护她,最后官府打了那外男板子,颇有算计。” 林瑛看了崔令宜一眼,再次惋惜道:“也不知道是哪个臭男人,竟然能和崔娘子这等美人传出这等流言蜚语。” 吐槽崔令宜的那人有些震惊林瑛会说出这话,连崔令宜也意外,还以为林瑛会跟其他人一样说她轻浮,没想到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崔令宜见宫婢正好拿着她的东西过去,立马上前取了一个锦袋过来,走到林瑛跟前,开口道:“林娘子若是觉得我这张脸还能看,可以试试我们崔家颐品居的面脂香膏。” 这话一出,林瑛眼前一亮,问道:“你就是擦颐品居的面脂香膏才这么好看的吗?” 崔令宜自然不敢打包票说是用了自家的东西才这样,便避重就轻道:“林娘子天生丽质,颐品居的面脂香膏做不到让您更漂亮,但却能延缓衰老,青春长驻。” 说完,崔令宜将手中的锦袋递给林瑛,林瑛接过,满脸好奇地开口道:“竟然真有这么神奇?那让我试试。” 女子皆爱美,可红颜易老,谁都希望自己能青春貌美更长久一些。 这边林瑛接过锦袋后,旁边立马也有女子主动凑过来跟崔令宜打招呼。 “崔娘子,颐品居竟然是你们崔家的铺子,我很喜欢里边的胭脂,这个月的新品什么时候会有呢?” 崔令宜连道:“原来赵娘子竟是我们颐品居的贵客,看来我今日是来对了,新品要月底才开售,不过今日我带来的伴手礼正是即将上市的新品,有缘与赵娘子相逢,若赵娘子不嫌弃,可以拿回家试试。” 认可颐品居的赵娘子是将门之女赵知春,正值二八年华,最是在乎自己容颜的年纪。 崔令宜话音未落,赵知春就十分爽快开口道:“不嫌弃不嫌弃,多谢崔东家慷慨相送。” 说着,伸出双手赶紧接过崔令宜的锦袋。 崔令宜避开沈秋棠和陆婉宁后,收效果然甚好,有林瑛和赵知春都有意愿用颐品居的东西,而且她们几个也确实漂亮,没一会,在旁边看热闹的小娘子们纷纷围过来找崔令宜。 崔令宜求之不得,立马一个挨着一个送伴手礼。 就在崔令宜东西送得正是高兴的时候,突然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响起。 “像她这种品行放荡,惯爱勾引男人的贱货,能做出什么好东西来?可别把你们带坏了,莫不是大家不想做大家闺秀,反倒想学崔娘子勾男人不成?” 循声望过去,就看到陆婉宁一边说话,一边朝她们这边走过来,身后跟着沈秋棠。 听得这话,崔令宜有些疑惑地扫了一眼陆婉宁,怎么她话语间的敌意如此之浓,这辈子两人可是头次见面打交道,不知道的还以为她真抢了她男人。 突然,崔令宜脑子灵光一动,她说勾男人。难道说,是她的心上人与自己有关? 眼高于顶地陆大小姐,又怎会轻易看上凡夫俗子,自己入京以来认识的男人中,能入陆婉宁眼的男子,有且只有裴砚声一人了。 崔令宜为了试探自己的猜测,她走到陆婉宁跟前,低声问:“陆娘子,我何时勾引你男人了?怎么能空口无凭污蔑我呢。” 陆婉宁直接剜了崔令宜一眼,咬牙道:“你还狡辩,前日我在路边就看到你跟裴世子打情骂俏,别以为我眼瞎。” 崔令宜没想到这么容易就确证了自己的猜测,更是没料到陆婉宁如此没城府,一试就露底。 崔令宜终于明白陆婉宁上辈子为何面上对自己热络,却又不走心,很假,她成了陆婉宁的情敌,陆婉宁又怎会真心对她。 崔令宜故作惊讶道:“呀,原来陆娘子喜欢的郎君是裴世子啊。” “你——”后知后觉暴露自己心中隐秘的陆婉宁,气得满脸通红,一个你字说了半天,也说不出旁的话来。 旁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脸好奇地看过来。 沈秋棠连高声道:“你们胆子也真大,颐品居的东西,可都是一些上不得台面的人用的,你们擦脸上,不怕烂脸吗?” 攻击她的人不成,就开始攻击自己的商品吗? 崔令宜张嘴就准备反驳,却不料有人先一步出声。 “你是哪家娘子,用颐品居的东西就是上不得台面,那你且说说本宫哪里上不得台面?” 话音未落,沈秋棠脸色大变,直接跪在地上。 第50章 有备无患 崔令宜不知道她的举措,还真的再次惊动了圣人,甚至比上辈子的时候更加让人震撼。 当然了,这也是因着这辈子,崔令宜给的捐赠比上辈子还要多。 崔令宜想的是,朝廷都明面上说给奖赏了,虽然她也不是很在意最后会奖什么,可心底还是赌一把会给一个大的奖赏,比如能让她扬名立万,从此凭借她,也能守护好崔家产业。 这一天,崔令宜忙到半夜才睡,晚上又总是做梦,梦里一会被暴民围住要打杀她,一会她又成了流民,四处乞讨。 早晨醒来,崔令宜坐在床上缓了好一会神,想起梦中的情景,追问春柳道:“今天再去一趟米店吧,最近正好闭门没营业,看看能不能再多捐一些粮给朝廷。” 春柳闻言,立马提醒,“娘子,今日可是公主殿下的群芳宴,米店怕是去不成。” 提到群芳宴,崔令宜一下清醒过来,连连点头,“对对对,瞧我,都把这件要紧事给忘了。” 说着,十分利索地起床,桃花连将准备好的衣服首饰摆好,伺候崔令宜梳妆打扮。 衣服首饰都是早早准备好的,洗漱穿戴好之后,崔令宜吩咐赵平继续跟进赈灾一事,为此,还特意让春柳也留下协助,她则带桃花出门。 春柳习惯了贴身照顾崔令宜,忍不住道:“娘子,今日不如还是我陪你吧,万一有不长眼的人,奴婢也好护着娘子。” 最近十来天,对春柳而言发生了不少事,被沈家算计,遇到刺客,碰到暴民,还有当街被裴砚声的人劫车。 崔令宜摆手,“今日是去公主府,若谁敢在公主跟前闹事,岂不是活腻了?” 说完,崔令宜又特意补充道:“春柳,你是我身边的大丫鬟,你出现在赈灾现场,代表的也是我的脸面,此事关系的物资和钱财不小,我更担心有人趁机捣乱。” 如此巨额的银钱和粮食从崔氏米行出来,谁知道会不会有人闹事,有春柳在,崔令宜也更放心。 出门时,崔令宜又提醒下人把准备好的崔氏商行的各种新品一并送上马车,到时候方便她揽客。 临出门,春柳到底还是不放心,叮嘱桃花道:“桃花,你可要寸步不离地跟着娘子,她的吃食也要注意,莫要让旁人动了手脚。” 每一次宴会,最容易出事的就是吃食上。 崔令宜看着春柳不安的样子,连开口道:“春柳,你莫要担心,桃花她可是毒娘子,拳脚功夫不如你,但近身攻击,十个你也未必是她的对手。” 崔令宜留桃花在身边时,桃花就将自己的底细全都告知崔令宜,崔令宜心下震惊,不过却一直没告诉旁人。 春柳听得崔令宜这话,不敢置信地看着桃花,问道:“你是毒娘子?” 桃花人畜无害地笑着点头道:“春柳姐姐现下放心我跟着娘子出门了吧?” 崔氏虽然只是商户,但到底有百年基业,家产无数,总容易被人盯上,为了保护家主安全,崔氏也培养了自己的死士,那便是毒娘子,看着平平无奇弱女子,但下手便是非死即残。 崔令宜自然也是谨慎的,不带春柳,也不会贸然随意换个丫鬟出门。 春柳哪里还有什么不放心的,连连点头,“有你在,再放心不过了。” 崔令宜上马车后,车夫刚准备启程,春柳匆匆赶来,将手中的东西递给崔令宜,“娘子,公主府又送来一张请帖。” 崔令宜有些不解,“又一张?” 她接过请帖后打开,扫了一眼里边的字迹,眉头一挑。 春柳看她神情,连问:“娘子,可是有什么不对?” 崔令宜笑了笑,“没什么不对,就是不知道谁生怕我去不成群芳宴,特意给我准备的罢了。” 看来这个群芳宴,她得打起精神,不能掉以轻心。 崔令宜刚这么想,那边桃花直接进入准备阶段。 从身上掏出不少瓶瓶罐罐,然后对崔令宜道:“娘子,今日宴会人多眼杂,万一奴婢不能一直跟着你,怕是需要娘子带些药在身上。” 崔令宜立马就道:“我手里倒是有百毒丸,应该差不多够用了。” 自打重生回来,崔令宜随身就一直带着百毒丸,就怕被人算计。 “娘子,是药三分毒,百毒丸能不吃还是不要吃,奴婢给娘子准备的都是外用的,不会伤身。” 崔令宜闻言,也不再坚持,对桃花道:“行,那你看着办。” 桃花就先给崔令宜的如金累丝灯笼耳坠取下,然后将一颗极小的金色药丸塞进灯笼坠中,然后出声解释。 “这个是清心丸,就算置身迷药中,也能保娘子一个时辰无恙,若是遇到催情药,也有功效,能清心静气。” 崔令宜很是满意,“极好,这清心丸以后可以常备。” 桃花点头,又拿出一个香囊出来,递给崔令宜,“这个是百草散,能防蚊虫蛇蚁,若是不小心被虫蛇之类的咬了,娘子可以用这个百草散洒在伤口上,能立马止血解毒。” 这个季节确实是蚊虫多的时候,崔令宜立马接过香囊,然后直接挂在腰间。 桃花还没有结束,将崔令宜头上的钗子取下来,然后将钗头擦了一层药水,说道:“这个钗头是抹了毒药的,见血封喉,若有人刚伤娘子,娘子直接用钗子当武器即可。” 崔令宜再次点头,称赞道:“桃花,不愧是毒娘子,想得就是周到。” 桃花一脸认真,“伺候娘子,自然要用心。” 说完,又递给崔令宜一个小瓷瓶,“娘子在宴席上免不了要喝酒,娘子喝之前闻一下这个药,能让娘子酒量更好,不轻易醉酒。” 这一次,崔令宜却没接,笑着道:“奶娘肯定没告诉你,我酒量极好,虽然说不上千杯不醉,但寻常娘子可不是我的对手。” 桃花愣了一下,转而才道:“那这瓶药娘子不用带着,有其他药防身,外人奈何不了娘子。” 崔令宜点了点头,桃花准备这么充分,她自然没什么好担心的。 等桃花收拾好那些药,她们也正好到了公主府,崔令宜下马车的时候,外面也正好有其他家的千金小姐到了。 崔令宜扫了一眼,大部分都是她认识的,只是刚准备进公主府的时候,余光却瞟见了沈秋棠,跟沈秋棠同行的是太傅幼女陆婉宁。 这两人站一块,倒是让崔令宜很是意外,毕竟前世崔令宜到死的时候,沈秋棠和陆婉宁都没有任何交集,而且沈秋棠也没参加过公主的群芳宴。 崔令宜暗中感慨重生一回,人和事都有不少变化,大概是沈秋棠什么时候认识了陆婉宁,从而有机会参加群芳宴。 崔令宜意外归意外,但很快收回视线。 而沈秋棠看到崔令宜,有些心虚地别过头,然后快步上前揽住陆婉宁的胳膊。 看着崔令宜的背影,沈秋棠心底默默说着:“崔令宜,我不会让你得意太久的,今日一定会让你名声尽毁。” 第49章 被圣人注意 圣人看着裴砚声递过来的名单,面露震惊,然后叹息一声道:“若朝廷真这样,这些商户肯定要大骂朝廷无能了。” 裴砚声却道:“事急从权,等此事过了,陛下给他们嘉奖,免税或者旁的封赏,如此一来,说不定还能留下君民共同赈灾的佳话来。” 看着圣人犹豫,裴砚声又道:“其实此法子并非微臣自己想出来的,而是微臣认识一商户女子,她提醒臣说商人谋利,可在危机时刻,也该用之于民,唯有百姓安居乐业,天下太平,他们的生意才能红火长久。” 圣人有些惊诧,开口道:“竟还有此等女子,能有这般见识和胸襟,说得朕都想见一见了。” 裴砚声立马笑道:“肯定有机会,若朝廷将这公文发出去,微臣确信这女子会第一时间为朝廷排忧解难,若到时候陛下得空,可以召她进宫一叙。” 圣人点了点头,道:“既如此,此事就交给怀安你办,切记不要强迫那些商户,若真的有慷慨解囊者,朝廷必要嘉奖。” 裴砚声连起身准备接旨,却被圣人一把扶住他的胳膊,阻止道:“怀安,这里没外人在,咱们私下就无需这些虚礼,你不必跪我。” “多谢陛下。”裴砚声没有跪,只是躬身行礼。 宫里发生的大事,外面的人自然无从知晓。 平康坊的崔宅,一片祥和。 吃饱饭足,崔令宜很是满足,在院内踱步消食的时候,还不忘问询京中的生意。 “春柳,上次让人在京中囤粮一事,已经备得如何了?” 暴民借着灾荒一事大闹京城,各地灾情想来瞒是瞒不住了,朝廷肯定会想办法赈灾,然而上辈子朝廷国库空虚,饶是有心救灾,可到底是饿死了不少人。 崔令宜从前觉得人生死各有所命,可自从她重生回来,便觉得,有人让自己重活,而她知道有些人会死,那她是不是也可以让他们也活着。 上辈子饿死的人,有别人的祖父,祖母,也有父母儿女,她没有了家人,可她能救下好多这样的祖父祖母,父母夫妻及子女,那很多人也就不会像她一样孑然一身了不是吗? 春柳不知崔令宜的用意,只当她是为了做生意,便道:“娘子,您要的十万斤粮食已经到了六成,今年粮价比去年涨了近四成,各地粮商收得也艰辛。” 崔令宜点了点头,粮价涨如此多,自然也跟灾荒有关,她开口道:“南岛那边的田庄,第一季粮食应该快要收了,到时候全部运到崔家全国各地的米店粮仓等候吩咐。” 南岛是崔家早年商船出海发现的一块荒岛,花了重金与朝廷买下开荒种地,此地炎热难耐,却是一块种粮的风水宝地,一年能种三次水稻。 春柳点头应允,刚准备写信送出去传话,赵平再次匆忙而至。 “娘子,朝廷给各大商户发了文书,要求协助朝廷赈灾,这可如何是好?” 这个时候,哪里是协助朝廷赈灾,明摆着是让商户直接捐赠银钱粮食给朝廷,这是借着赈灾割商户的肉罢了。 前世不曾发生的事,倒是让崔令宜起了兴趣,她打开文书一看,嘴角忍不住上扬,“待赈灾结束,再论功行赏。” 有封赏,那岂不是她崔家的机会?她的机会? 赵平见崔令宜对行赏一事颇为期待,连摇头道:“娘子,这事您可就想多了,崔家老太爷在世的时候,也曾遇到这么一回,结果银子发了,朝廷就给了一块‘大善之家’的牌匾敷衍了事。” 赵平是生怕崔令宜重蹈崔家祖宗的覆辙,花了大钱,就光图个名声,这可是一笔稳赔不赚的买卖。 崔令宜却道:“赵管家,你不必担心,就算最后朝廷只赏我四个字,我也甘之如饴。” 她要的就是朝廷公开对她的赏赐,崔家产业遍布大魏,可这么多产业全归属她一个女子,她刚赶走沈家,往后怕是有更多不怀好意之人图谋她的家业。 若想安稳立足,好好活着,她就得找一个靠山,而朝廷便是她选择的。 崔令宜想做的便是这次赈灾立功最大的商户,上辈子,她因捐赠数额巨大,惊动圣人和宫中皇后,被请入宫中面圣。 若这一回还能有机会面圣,崔氏商行的招牌也算是搭上了这趟龙舟,也能震慑不少对她心怀不轨之人。 看着崔令宜期待的样子,赵平不忍给她泼冷水,想着既然娘子想做,那就做吧,崔家别的不多,唯有钱多,只要她开心就好。 毕竟崔家的钱,赚的都是让她花的,她想怎么花便怎么花。 赵平心下这么想后,顿时舒坦了不少,开口道:“那娘子需要老奴做什么,尽管吩咐。” 崔令宜点着文书上的字道:“既然朝廷说有钱捐钱,有粮捐粮,衣服药品之类的也都需要,咱们崔家商行也都有,那让各家掌柜盘点一下库房,把能捐的量统计出来。” 赵平点头,“老奴这就去吩咐。” 说着,连转身就走,而春柳也跟在其后道:“娘子,奴婢去传信给南岛的庄主。” 崔令宜挥手示意道:“你们赶紧去吧。” 朝廷现在都希望商户出力,想来现在情况比较严峻,时间紧急,多找些粮食出来,也能多救一些人。 若大魏因此乱了,大魏周边虎视眈眈的其他国家必会趁机闹事,要是打仗,最终受苦的依旧是老百姓。 虽然商户也会受到影响,可说到底只是少赚钱罢了,不会像普通老百姓一样饭吃不到,衣穿不暖,病了也没钱看病只能等死。 崔令宜这一晚,忙着看账簿,忙着准备赈灾所需物资,然后将清单一一列出来,再吩咐人直接送去衙门办事处,让负责赈灾的人早些对接,将崔氏商行准备的赈灾之物运走。 这边清单刚送去,衙门的人对着清单,惊得目瞪口呆。 负责赈灾一事的户部尚书,看到清单都忍不住道:“崔氏商行如此大手笔,你们赶紧派人去接应物资,让下面人办事的时候警醒点,对崔家的人态度好些。” 十万石粮食,外加二十万两白银,还有布匹药品和马匹所需的粮草,这么多东西,可是价值三十几万两白银了。 这么大一笔捐赠,崔家必定要成为朝廷嘉赏的头号人了。 与此同时,户部尚书为了宽慰圣人,立马进宫将此事当喜报告知圣上。 圣人闻言,很是意外道:“原来怀安说的是真的,将这商户名字记下,事后,朕必有重赏。” 公文才下发,就如此配合,朝廷有此爱国护民的商户,就不能寒他们的心。 第48章 为她找靠山 对比裴砚声的情绪起伏不定,崔令宜这会明显要开心许多。 裴砚声走后,崔令宜直接从荷包中取出另外一颗珍珠耳坠戴上,一边摩挲着耳坠上的珍珠,神情雀跃地出声道:“爹娘,我终于重获新生了。” 她不用再担心裴砚声发现自己睡了他,也无比庆幸在这种事上,事后男子没什么感觉,不像她,浑身疼了一两天,不然,她还真瞒不过裴砚声。 当然了,崔令宜也很震惊,裴砚声前世都没碰过女人。 不过,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她焕然新生。 等春柳回来,就看到哼着歌的崔令宜,神情愉悦。 “娘子,世子爷找你什么事,怎么这么开心?” 崔令宜道:“他说什么不重要,咱们今日回去好好庆祝一番。” 春柳虽然好奇是何事让崔令宜想着庆祝,但到底没出声问她。 回去是春柳赶的马车,唐叔不见踪影,崔令宜只得到家后再吩咐人赶紧出来找他。 不过崔令宜刚到家门口,就看到赵平带着一波人匆匆忙忙地出来,这架势,倒是跟前几日她晚上从沈家搬家回来时,碰到他的时候一样。 只是赵平还没看到崔令宜,一边走还一边说话:“要是找到幕后之人是谁,也别客气,光天化日之下敢劫车,真当我们崔家是软柿子不成。” 赵平的声音愤怒,崔令宜连道:“赵管家,你们这是去做什么,谁的车被劫了?” 难道今天黄历不好?她出门被裴砚声劫了,家里还有人也被劫了不成? 赵平听到崔令宜的声音,大惊,抬头看到她后,快步跑到崔令宜跟前,无比激动,开口道:“娘子,你回来了,你没事吧?” 说着,反复打量崔令宜,生怕她受了伤。 “我没事,你刚才说劫车,莫不是说的是我马车?” 赵平点头,刚才唐叔匆忙回家,说是大白天被人劫了你的马车,他被人打晕扔到路边,醒来后,就立马回府跟我报信。 崔令宜连连摆手,“误会,我没事。” 她说得轻巧,但赵平依旧不放心,问道:“娘子,你可看清劫车的人是谁,敢和我们崔家作对,我们可不是好惹的。” 一听赵平这话,崔令宜立马道:“赵管家,别这样,咱们现在在京城,这里遍地都是皇亲贵胄,咱们可得低调行事,我现在不是安然无恙吗,这事就算过了。” 而且是她无意把裴砚声招惹了在先,才有今日的麻烦。 好在事情已经了结,裴砚声还算是通情达理,没有以权欺人,不然,他今日若是非娶她不可,她还真不一定有法子对付。 在世家权贵面前,崔家还是太弱了点。 “娘子,真的不要教训劫车之人?京城是不是咱们崔家的地盘,可也轮不到这些人欺负到娘子头上。” 在赵平心中,崔令宜就是他的天,谁敢欺负崔令宜,那就是跟他作对。 崔令宜再次摆手,“不用,劫车是误会,并无谁欺负我,而且对方找我,帮我消除了一件担心受怕的事,说来还是一件喜事,赵管家,替我备上好酒好菜,我今日要好好庆祝一番。” 赵平一看崔令宜这样子,确实也不像是受惊的样,但还是不放心地看向春柳,春柳朝他点了点头,赵平这才笑着出声。 “娘子请稍等,奴才这就吩咐厨房。” 回到房间,崔令宜直接坐在梳妆台铜镜跟前,将珍珠耳坠取下,然后仔细打量两颗珍珠耳坠,对春柳道:“将这对珍珠耳坠收好,往后就不用了。” 这是父母生前为她准备的生辰礼,她很是喜欢,所以春日宴的时候,才特意戴上,不曾想却出了岔子。 虽然遗失的珍珠耳坠重回她手中,但今后她却不敢戴了。 今日是把裴砚声蒙混过去了,可谁知道他会不会突然缓过神来发现自己骗他了? 万一哪天再戴上这珍珠耳坠被他看见,又勾起他的回忆,让他再次起疑就不好了。 春柳当即接过珍珠耳坠,然后放到金丝楠木打造的首饰盒中。 崔令宜卸妆换了一身衣服后,厨房那边的酒菜也备好了。 春柳和桃花在一旁伺候,一人布菜,一人斟酒。 吃着菜,端着酒,崔令宜格外惬意。 只是酒到嘴边,崔令宜突然没了喝酒的欲望,有些兴致缺缺地放下酒杯。 桃花见状,连问:“娘子怎么了?可是送来的酒不合娘子胃口?” 崔令宜摇了摇头,“不知道为何,就是不想喝了。算了,将酒壶撤下去吧,无酒有好菜,也能庆贺。” 等酒撤下,崔令宜心想,等下次想喝酒的时候,必要好好喝上几壶。 皇宫内,裴砚声和圣人坐着对弈,圣人面容憔悴。 “怀安,如今各地灾荒严重,若是上次暴民闹事曝出来是流民所为,朕都不知道大魏内忧已经如此严重,到了百姓易子而食的地步,可国库空虚,朕想救天下子民,如今竟也有心无力。” 怀安是裴砚声的小字,圣人待他如半子,私下相处自然格外亲近。 说完这话,圣人忍不住叹息一声。 他登基时,就遇到朝廷内乱,皇子与敌国勾结,引发两国之争,这一战打了十年才平息,好不容易保全大魏疆土,可国库也打空了。 如今刚缓过劲来,又遭遇大魏百年难遇的灾荒,银子哗哗哗拨出去了,却依旧不够。 都说天子是万人之上,受百姓敬仰,可此时他想救万民却不行。 看着圣人愁眉不展的样子,裴砚声连开口道:“陛下,微臣倒是想到一个法子,或许能解朝廷之危。” 圣人眼前一亮,连道:“是什么法子,怀安快快说来。” 裴砚声直接将准备好的折子递给圣人,开口道:“这是微臣收罗的大魏颇有名望的商户,若朝廷给他们发公文,让他们协助朝廷赈灾,事后给与嘉奖,想来不少人会愿意。” 上辈子,朝廷并没有发这样的公文,可裴砚声记得崔令宜知晓大魏受灾一事后,大开崔氏库房,给朝廷捐了不少银子和粮食。 而她此举,直接连圣人都惊动了,特意下旨召她入宫面圣,可崔令宜什么嘉赏都没得到。 确切的说,是她什么都没得到,反倒是他因此被圣人批准休假三天,只可惜他辜负了崔令宜一番诚心,反倒误会她别有用心。 既然想要弥补她,那便从赈灾开始。 她无父无母亦无兄弟姐妹,可手握崔家金山银山,太容易被不怀好意的盯上。 沈家是她至亲都算计她,那外人怕是更甚。 崔令宜不愿自己靠近,他就算有心护她,但也没有万无一失的时候。 可若是赈灾一事能让她因此获封,有朝廷的庇护,谁敢欺她也得掂量掂量。 只要朝廷给商户文书,裴砚声就确信崔令宜肯定会捐赠,而他要做的,便是让圣人下旨促成此事。 她不要自己弥补,但他却不能真的什么都不做。 第47章 不想让她恨自己 崔令宜自然知道裴砚声现在对她非常不满,她一个商女竟然还敢拒绝世子的求娶,确实有点不知好歹了。 但能让裴砚声彻底打消怀疑两人睡过的想法,那她所做的这一切都值得。 崔令宜更是丝毫不在意会不会得罪裴砚声,直接出声道:“世子公务繁忙,民女就不耽误世子时间,恭送裴世子。” 崔令宜如此直接了当赶人的话一出,裴砚声当即甩袖离开。 不过,他还没下车,身后又传来崔令宜的声音。 “世子,稍等。” 裴砚声停下,转身后看到崔令宜有些不安的样子,冷哼一声,心想,这么快就后悔了? 他当即就出声,“现在后悔晚了,本世子说过只给你一次机会,除非——” 话还未说完,崔令宜就打断,“世子,您误会了,民女想问我家车夫去哪里了?求世子高抬贵手,莫要伤他。” 裴砚声脸色瞬间一变,咬牙道:“崔令宜,在你眼中,本世子就是滥杀无辜的恶人不成?” 至于人去了哪里,裴砚声胸口堵着一口气,根本不想搭理崔令宜,直接负气离开。 没得到回复,崔令宜倒也不急,想着裴砚声能说出这话,那自然也不会对唐叔动手。 等看到裴砚声走了,崔令宜彻底松了一口气。 从今往后,她和裴砚声就再无关系了。 不过,裴砚声的情绪却是有些反复无常,他心想着,她不答应自己,他求之不得! 只是等下了马车,裴砚声就忍不住问云墨道:“若是有一位高权重的男子求娶一个商女,却被拒绝了,你说是为何?” 云墨顿时满脸震惊,问道:“世子,您刚才求娶崔娘子了?还被她给拒绝了?” 这可是惊天大八卦呀! 裴砚声当场有种想把云墨的嘴巴缝上地冲动,深呼吸一口气后,道:“你那只耳朵听到说是我求娶她了,她配吗?” 不识好歹的女人,竟敢一而再的嫌弃他,拒绝他,不就是上辈子误会她了么?也太睚眦必报了。 要不是他确实欣赏崔令宜,他怎会说出愿意娶她这话,重生一世,他又怎会重蹈覆辙,更不会只为负责而娶一个女子? 可崔令宜竟然想不到这些,那么会经商,脑子不应该挺好使的吗,为何现在成了榆木脑袋? 云墨见裴砚声都快气得冒烟了,只得出声道:“世子,奴才说错了,那奴才猜着肯定是那男子做了什么事伤到人家娘子的心,所以她才不愿。” 伤到她的心了么? 裴砚声想起刚才崔令宜跟他说的话。 她说,两人春日宴发生的事是意外,她也说,上辈子他们是怨偶,这辈子就一别两宽。 原来,她上辈子未能和离的事,重生回来,她还是想跟自己划清界限。 裴砚声突然间觉得有些难受。 他和崔令宜之间,不应该走到这一步的。 可上辈子,他确实是对不住崔令宜。 因他误解,世人也跟着误解她,她曾经也努力想和他修复关系,做一对真夫妻,只是,他又误会了她,然后彻底断绝了两人和好的可能。 可要是春日宴那天,他和崔令宜真做了夫妻就好了,他就不信这个世上还有谁敢娶他的女人。 就算崔令宜对自己有怨,可他还有立场让崔令宜接受自己的示好和弥补。 但这想法刚冒出来,裴砚声又觉得自己是疯了。 肯定是被崔令宜给气得都胡思乱想了。 他就算真的愿意娶她,那也不至于需要真的这样才能娶到崔令宜吧? 而且也确实不是非娶她不可。 思及此,裴砚声揉了揉眉头,长叹一声。 等心绪平静下来,裴砚声又觉得就算他和崔令宜真的没做夫妻,但上辈子自己误会她也是事实,她讨厌自己也是应该的。 可裴砚声不愿意被崔令宜讨厌,做不成夫妻,也不该成为仇人。 裴砚声再次问云墨,“那要怎么做,才能让对方被伤的心慢慢恢复呢?” 上辈子他对崔令宜的种种,并非有意为之,他是真的以为自己被崔令宜算计,所以才对她毫不留情。 云墨看着裴砚声一脸苦恼的样子,也不再傻得直接问他想怎么哄崔令宜,而是认真思考一番后,才开口。 “世子,您说的那个位高权重的男子,是不是您朋友呀。” 裴砚声先是愣了一下,转而点头道:“嗯,正是我朋友,可算让你猜中一回了。” 云墨面上堆着笑,但心底却忍不住吐槽,“世子,你脸上的表情都出卖你了。” 不过,挨骂过多的云墨,现在算是学聪明了,不会轻易去戳裴砚声的伤口。 于是,云墨再次开口,“世子,你朋友能不顾世俗相中一个商女,那商女定有过人之处,这位公子慧眼识珠,只要他对那女子和世人待那女子不同,想来那商女也会知道公子的心意,原谅他,接受他。” 裴砚声连连点头,带着几分赞许看向云墨,“没想到你还有这番见解,平日倒是爷小瞧你了。” “世子爷,您过奖了,还是世子教导有方,奴才这才有长进。” 再不开窍,大概率不仅是挨骂,云墨暗中松了一口气。 “行,那我知道——”裴砚声停顿了片刻,有些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继续开口道:“那我知道怎么跟那朋友建议了,就让他按照你说的试试看,让那女子也见识他的不同。” 裴砚声心想,崔令宜恨自己,也有上辈子两人误解的原因在,若他能解开误会,让崔令宜重新认识自己,说不定就不会如此抗拒他。 只是这念头刚冒出来,裴砚声突然又不耐烦地将想法往心底压。 崔令宜一而再的要跟自己划清界限,她与自己有肌肤之亲,他都低头承认自己错怪她了,可她还不肯嫁他,那他也没必要上赶着示好吧! 可这么想,裴砚声又越发的不爽,凭什么崔令宜就对自己这么怨气深,上辈子他冷落她无视她,也是误以为她算计了他,他也不是故意的。 在一旁的云墨,突然感觉裴砚声突然冒出肃杀之气,再看到他的脸,如同乌云密布。 云墨下意识往后面退了半步,心想,世子这是怎么了,刚才不还好好的吗,怎么突然又变脸了? 主子神情不对,云墨也不敢再吱声,连呼吸都变得格外小心,生怕一个不留神,自己就刚好撞上裴砚声的怒火,轻则挨骂,重则挨板子。 裴砚声有些心烦意乱,索性不去想崔令宜的事,开口道,“走,去皇宫。” 云墨愣了一下,忍不住问道:“啊,世子这是要进宫请圣人赐婚吗?” 世子被拒婚,所以想请圣人赐婚,如此一来,崔娘子不嫁也得嫁了。 裴砚声直接用扇柄敲了云墨脑袋一下,道:“你脑子去哪里了?本世子何时需要赐婚了。” 云墨后知后觉,连忙补道:“是奴才失言,奴才刚说错了,想说的是世子您想替朋友找圣人赐婚吧,如此一来,他便能心想事成,抱得美人归。” 裴砚声闻言,心想,他若想让崔令宜嫁自己,这确实是一个办法,可如果他这样做,那也只会让崔令宜越发讨厌他。 “你出什么馊主意,人家女子不愿嫁,我们非逼着她嫁,那岂不是让她更加怨恨?” 这辈子,他不想让崔令宜恨自己。 第46章 我重新弥补你可好? 崔令宜看着裴砚声一脸等着她认错的样子,她想抗拒他的想法突然变得无比强烈。 真睡了又怎样,可她要是继续不认呢? 于是,崔令宜故意调笑道:“世子,你不会误以为我和你做了夫妻吧?” 裴砚声愣了一下,下意识反问道:“难道不是吗?” 他一直记得那天的场景,翻云覆雨,虽然他前世也不曾经历,可他也是读过一些闲书,知道和女子敦伦是什么样。 但崔令宜这么一反问,倒是让裴砚声又有些不确定了。 春日宴那日醉酒后,他从头到尾都不太清醒,所以一开始他以为自己是做了一个春梦,可后来醒来,看到床榻一片狼藉,这才猜着自己不是做梦,真的和一女子做了夫妻。 难不成自己真的只是做梦? 崔令宜看到裴砚声脸上的疑惑,立马趁热打铁,开口道:“世子,你弄错了,咱们和上辈子差不多,只是有肌肤之亲罢了,但并未有夫妻之实。” 裴砚声不信,觉得崔令宜是骗自己,开口道:“崔令宜,你就没有想过你承认了,我可以娶你,对你负责,不会让你重蹈覆辙?会好好弥补你。” 崔令宜故意避重就轻道:“世子说的事本就没发生,让我如何承认?您上次就说过要对民女负责,但民女不需要,咱们就当这事没发生过,可好?这本就是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咱们没有像上辈子被人撞见,您无需对我负责,你不说,我不说,谁会知晓咱们不小心同床过?世子不必在意。” 看着崔令宜无比认真的说他们俩没有做过夫妻做的事,裴砚声心底有些失落。 查了这么久,终于发现珍珠耳坠的主人是崔令宜,他以为她再也没法否认,没想到,竟还是自己想多了? 裴砚声眉头微皱,继续道:“那日我的衣裳都脱了,床上还——” 床上那样子,就不像是没发生过的样子,只是裴砚声不好意思说出口。 崔令宜一直很小心观察裴砚声的反应,见他虽然不信自己说的,但也没那么坚定,有些动摇他的想法,连忙开口道:“我重生回来的时候,正好看到您脱衣裳,本想帮你穿上,结果被您压在身下,好不容易才跑开,我知你厌恶我,世子爷位高权重,我又怎敢冒犯你。” 崔令宜说得半真半假,倒是让裴砚声无从辨别。 说完,崔令宜又立马补充道:“世子,您平日是不是也太清心寡欲了?所以不知道做春梦也会让人觉得自己真的和对方发生了什么?” 反正那天裴砚声从头到尾都没醒来过,全凭本能,崔令宜笃定只要自己胆子大,能把裴砚声给糊弄住,那她往后就再也不用担心暴露了。 她和裴砚声的恩怨纠葛,也到此结束。 裴砚声一听崔令宜这话,脸都热了。 她还是女人吗?连春梦这种虎狼之词都能这么轻松说出口。 可这辈子他认识的崔令宜,好像就是与众不同,旁的女子做不来的事情,她能做也很正常。 裴砚声很快就被自己说服了。 但他依旧不愿相信春日宴真的只是自己的一场梦。 就在裴砚声想继续追问的时候,崔令宜再次出声,“世子您想想,我是一个女子,怎会拿自己的清白开玩笑,我若真的和世子做了夫妻,我怎会拒绝嫁你,要真是这样,我往后还如何嫁人?” 这话倒是说到裴砚声的心坎上了。 上辈子两人什么都没发生,只是被人撞见,崔令宜为了保全名声,最终宁愿背负世人误解,嫁他为妻。 可若真的两人发生了关系,崔令宜怎么可能躲着他,拒绝他? 裴砚声不信世上有女子做了他的女人后,还会不愿嫁他。 若是崔令宜知道此刻裴砚声的想法,她一定会配合夸他,说世上不会有这样的女子,让他更加确信。 可就算裴砚声这么想,但他还是不想放弃,道:“就算我们没有做成夫妻,可你我到底有肌肤之亲,也不能当做没发生过,崔令宜,你就真的一点不在意?” 她应该在意么? 崔令宜只觉苦笑,上辈子便是在意了,旁人也觉得她应该计较,所以她嫁给裴砚声,让众人都觉得她的名声至少保住了。 可最后呢? 被冷落了六年,独守空房六年,被世人误解和唾骂了六年,最终她抑郁而终。 一想到曾经过往,崔令宜突然间有些委屈,眼底更是噙着泪花。 只是,她不愿在裴砚声跟前露出软弱的一面,咬牙开口道:“世子,你我都是重生回来的,那就应该知道我为何不肯承认之前的事,就更应该清楚我想和世子划清界限,还请世子成全。” 说到后面,崔令宜到底没忍住,还是落泪了。 裴砚声看到崔令宜哭了,忍不住抬手擦拭着崔令宜脸上的泪珠,下意识柔声安抚道:“上辈子是我错怪你了,这辈子,我重新弥补你可好?” 两人可以做真正的夫妻,可以白头到老。 他会好好对她。 然而,面对裴砚声的许诺,崔令宜只是不停摇头。 威远侯府她高攀不上,她也不需要他的弥补。 裴砚声见崔令宜这个时候还拒绝自己,忍不住有些动怒。 “我堂堂一个威远侯世子,难不成配不上你?你一而再的拒绝我,就算你没有成为我女人,可你往后还能找到比我门第更好的夫婿?” 听得裴砚声如此自负的话,崔令宜顿时怒火直冒。 她直接推开裴砚声,然后冷言道:“难不成世子以为你想娶谁,谁就要感恩戴德嫁你不成?” 裴砚声自然知道自己刚才有些失言,连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你——” 不等裴砚声说完,崔令宜就直接打断裴砚声道:“世子,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上辈子咱们是怨偶,这辈子发生的事,也只是意外,咱们就当曾经的事皆是黄粱一梦,你我一别两宽吧。” 上辈子未能和离的事,就在这辈子做一个了结也好。 崔令宜的再次坚定拒绝,裴砚声听得拳头紧握。 他看着崔令宜,问道:“你确定是一别两宽?我就给你这一次机会,你点头,我便八抬大轿娶你进侯府,你若不要这个机会,日后可莫要后悔。” 在裴砚声看来,自己愿意明媒正娶,好好弥补自己上辈子铸成的错,就足以表明自己的诚心。 可他没料到,崔令宜根本就不稀罕。 崔令宜也猜得出裴砚声的心思,他出身尊贵,从来都是女子追在他身后,就连公主对他也是一见倾心,可他都没有松口答应。 如今他主动说要娶她,也确实是他人生中的破例了。 但崔令宜在前世临死前,她就想得很清楚了,若是来生,绝不会跟裴砚声纠缠到一块。 而且这一回,是彻底让裴砚声死心的机会,她不愿错过。 崔令宜当机立断就开口道:“民女多谢世子垂青,但民女有自知之明,世子名门贵胄,可不是民女一介商女能配得上的。” 听得崔令宜再次拒绝,裴砚声气得不轻,“崔令宜,你最好是想清楚了。” 崔令宜淡定回话,“自是想得再清楚不过了,毕竟我花了一辈子想明白这件事,咱们没有必要为了一件小事绑在一块。” 裴砚声闻言,冷冷地看着崔令宜,冷笑道:“好,既然你想清楚了,那本世子也不是非娶你不可。” 第45章 你毁了本世子清白 裴砚声忍着心底的怒气,问那个伙计道:“你确定刚才出去的娘子有跟我一模一样的珍珠耳坠?若敢骗本世子,你脑袋就别想要了。” 说这话的时候,裴砚声浑身都散发着一股杀气,那伙计腿一软,直接跪下了。 “世子饶命,小的真没骗你。” 裴砚声扫了那伙计一眼,转身就往外走。 崔令宜还真是胆大,骗到他头上来了。 此时上了马车的崔令宜,眼睛不停地在跳,她看了一眼车外,也没发现什么异常。 崔令宜直觉有什么大事发生,她忍不住吩咐车夫道:“再快些,早点回家。” 现在的不适,崔令宜猜着是最近事多累到了,说不定早点回家好好歇一歇就没事了。 车夫立马回应,“娘子,你坐好了,奴才这就加快速度。” 话音未落,车夫高高举起鞭子。 只是他这鞭子还没落到,半空中突然一个黑影闪过。 车夫还没反应过来,鞭子就不见了。 紧接着,他的人也从马车上被人拽了下来,还来不及出声,马车就离他而去,而原本他坐着的地方,却坐着一个蒙面黑衣人。 车夫吓得脸都白了,张嘴就想出声提醒崔令宜,只可惜,话还没出口,只觉脖子一痛,整个人就歪倒在地,失去意识。 而坐在马车内的崔令宜和春柳毫无知觉。 不对,也不算没知觉,是崔令宜发现车夫似乎驾车技术更好了。 “咦,唐叔这驾车技术是越发好了,回家这段路,竟然能这般平稳,没有半点颠簸。” 唐叔就是崔令宜的车夫,专门给她赶马车的,也是从江南带过来的崔家老仆。 春柳也没发现什么端倪,跟着点头附和道:“是啊,看来唐叔伺候娘子越发尽心了。” 崔令宜忍不住冲着车外道:“唐叔,你这驾车技术越来越好了,给你涨月例呀。” 崔家一向是赏罚分明,做得好的奴仆及时奖赏,做得不好的,自然也有惩罚。 崔令宜说完,车夫立马出声道:“多谢娘子。” 听到声音跟刚才唐叔说话的音调有些不同,崔令宜下意识看了一眼春柳,春柳然后立马掀开车帘往外看。 这一看不要紧,发现马车走的根本不是回家的路,而且原本热闹的平康坊街道,已经换到另外一条宽敞却无人的大道。 春柳大惊,再看到车夫的位置坐着一个黑衣人,立马缩回头,直接冲崔令宜摇了摇头。 春柳不敢说话,怕打草惊蛇。 看到春柳这反应,崔令宜连从腰间抽出鞭子,双手紧握,然后给春柳比划着找机会跳车。 现在光天化日之下,她就不信这些人还敢当街抢人不成。 不过不等她行动,却发现这马车走的方向是她上辈子走过无数遍的路——朱雀街。 这条街道两边住的人都是权贵人家,路面是用青石砖铺成的,自然也比旁的地方更为平整,寻常时候,都没有普通老百姓出入。 崔令宜熟悉朱雀街,自然也是因为裴砚声住的威远侯府就在朱雀街。 难不成这马车是被裴砚声的人给控制了? 崔令宜想了想,越发觉得自己这个猜测十之八九。 她的车夫唐叔虽然年过五旬,两鬓皆白,可他也不是普通的车夫,普通人根本不是他的对手,能把唐叔悄无声息地带走,那绝对是有些实力的。 放眼京城,有这个实力,还跟她结了怨要对付她的,数来数去,大概也就裴砚声。 心底这么想,崔令宜也立马试探道:“裴世子,你的人来都来了,你躲着作甚呢?” 话音刚落,马车突然停下,接着马车车门打开,然后黑衣护卫冲崔令宜开口道:“崔娘子,我家世子有话跟您说,还请您屏退外人。” 听到护卫提到世子,崔令宜忍不住皱了皱眉头,连出声道:“春柳,你留下陪我。” 有春柳在,崔令宜想着裴砚声总归要顾忌一下颜面,不会对她太过分。 只是那护卫像是没听到崔令宜的话,再次开口道:“劳烦春柳姑娘回避一下。” 春柳闻言,下意识看向崔令宜,崔令宜见那护卫手都按在佩刀上,叹息一声后,认命说道:“春柳,那你先下车等我一会。” 不让裴砚声如愿,怕是春柳也留不住,毕竟他能让唐叔无声无息地消失,自然也是有手段让春柳离开。 与其等裴砚声动怒出手,倒不如顺势而为。 春柳下车后没一会,裴砚声就上了马车,面无表情地看着崔令宜。 车外的护卫十分贴心地将车门关上,崔令宜看到裴砚声盯着自己,突然有些紧张地往后退了退,然后下意识侧过头,躲避裴砚声的目光。 没看裴砚声,崔令宜却感觉到他慢慢在靠近自己,接着在她跟前蹲下,然后他伸手捏住了自己的耳朵。 崔令宜不知道裴砚声要做什么,忍不住出声问道:“你要干什么?” 裴砚声没出声,而是直接将捏在手中的那颗珍珠耳坠戴在崔令宜耳朵上。 接着,崔令宜就听得裴砚声开口道:“这珍珠耳坠果然称你,只可惜就一个。” 崔令宜脑子顿时“嗡嗡”作响,虽然她前几日就从万宝阁金娘子嘴中听到裴砚声捡到她的珍珠耳坠了,可她万万没料到裴砚声这么快就知道是她掉的。 虽然早就做过被裴砚声找到证据,且发现她的心理准备,但真到了这个时候,崔令宜还是紧张得不敢与裴砚声对视。 裴砚声直接把崔令宜的头转过来,戏谑道:“你躲什么,春日宴那天,在我房中的时候不是胆子挺大么,现下避嫌是不是晚了点。” 崔令宜闻言,下意识反驳道:“那天你不清醒,我也未必多清醒。” 要不是她误以为自己死了成了鬼,误会裴砚声是自己的执念,她才会破罐子破摔把裴砚声睡了,不然,她肯定第一时间跑开,绝不可能碰裴砚声。 裴砚声伸手捏着崔令宜的下巴,将她的头摆正,看着她的眼睛,质问道:“你毁了我清白还反复否认,怎么,现在倒是敢认了?” 第44章 你真骗了我 崔令宜回家后,就没有再出门,打算在家好好为参加群芳宴做准备,免得到时候诗词不通,笔墨不行,惹人笑话。 她闭门不出,沈家却找上门来了,崔令宜直接找借口不见。 沈家人为何找来,崔令宜能猜得七七八八,大概率就是为了钱找她。 只是崔令宜不肯露面,沈家人也不愿轻易放弃,待在崔宅不走。 管家赵平反复拒绝沈家人无果,只得再次过来禀告崔令宜。 “娘子,奴才跟舅老爷和舅夫人说了,您不在,他们不信,非得要留在府中等您回来见他们。” 崔令宜闻言,冷哼一声,“那就让他们等着。” 他们愿意等就等着,反正渴着饿着干着急的不是她。 而此时在待客厅等着的沈明璋和许氏,心神不宁地坐在里边。 “夫君,她不会真的不见咱们吧?” 说实话,许氏心中没底,她直觉崔令宜跟以前完全不同,变化太大了。 然而,沈明璋却自信开口道:“令宜不会的,她前几日就是在气头上,她都搬出来几日了,肯定也后悔跟我们闹僵,只是她一个姑娘家,脸皮薄,肯定也不好意思回去跟我们低头认错,如今我们过来找她,也算是给她一个台阶下,她不可能拒绝的。” 沈明璋自认对崔令宜了解,觉得她自幼被崔家骄纵长大,脾气自然也大一些,可到底是孩子心性,不会真的跟他们彻底绝交。 “夫君说她不会,那她估摸着是真的不在家,咱们继续等着吧。” 许氏心想,大不了她见着崔令宜再好好哄哄她,让她愿意拿出些钱财去堵了林家那父女俩的嘴,免得牵连她夫君和儿子的前程。 只可惜,崔令宜并不给她这样的机会,两人等到天黑也没见到崔令宜,这期间也没人搭理他们,沈明璋和许氏再怎么自欺欺人,也知道崔令宜是故意的,就是不愿见他们。 等赵平送客的时候,沈明璋都忍不住给他甩脸子。 “你告诉你家主子,我可是她亲舅父,今日有事登门找她躲着不见,以后她求着我们,也别想着我们会见她。” 赵平早就听春柳说过崔令宜在沈家被他们算计一事,听得这话,也懒得跟他们装,直接开口道:“我家娘子日后可求不到你们头上去,两位大可放心,还请你们记住今日说的话,往后也别往我家娘子跟前凑,省得脏了她的眼。” 许氏闻言,大怒,“你一个奴才,竟敢这般出言不逊,找打!” 说着,许氏抬手就要掌嘴赵平,只可惜手刚过去,还没碰到,就直接被赵平捏住手腕,他稍稍一用力,怕许氏疼得眼泪都飙出来了。 在旁看到全程的沈明璋,生怕下一个被对付的是他,连开口道:“你快些松手,我们这就走。” 赵平倒也没紧咬不放,松开手,将许氏往外一推,许氏直接摔了个四脚朝天,本就后背还有伤没好全的,这下又裂开了,痛得龇牙咧嘴,无比狼狈。 沈明璋和许氏不是赵平的对手,两人快速离开,等出了门,也只敢小声骂骂咧咧来发泄。 赵平再次回去跟崔令宜禀告情况,崔令宜颇为满意地点头,“以后也无需对他们客气,既然如今他们无功而返,肯定会把主意打到沈家铺面上,你让人多留意,有几家铺子,我势在必得。” 沈家最赚钱的铺子,可都是崔令宜父亲给她母亲准备的彩礼,结果被沈老太太私吞了,事到如今,也该物归原主了。 赵平领命出去,崔令宜继续为群芳宴做准备。 桃花和春柳进进出出,很快在她桌案上摆满了东西。 “娘子,胭脂水粉荷包帕子等物价都各准备了二十来份,这些都要带去公主府吗?” 崔令宜一边检查着桌上的东西,一边开口道:“群芳宴可是京中贵女参加的宴席,咱们颐品居正愁在贵女间打不开销路,既如此,我便探探路,如此一来,也不枉费我去群芳宴走一遭。” 崔令宜打定主意,重活这一世,她一定要将崔氏商行发扬光大,而眼下群芳宴便是一个很好的契机。 时间过得很快,一转眼,就到了群芳宴的前一天,崔令宜再次出门去万宝阁,明面上,她是为了参加群芳宴去万宝阁买首饰,但实际上,则是去取之前放在万宝阁等着重新配对的珍珠耳坠。 买首饰不重要,崔令宜随手买了一支步摇后,就去找金娘子取回了自己的珍珠耳坠。 金娘子原本是将耳坠送去老工匠那边,不曾想中途出了裴砚声找珍珠耳坠主人的事,崔令宜怕暴露,只得放弃之前的打算,让金娘子赶紧把她的东西拿回来。 拿到装锦盒,打开看到是自己交给金娘子的珍珠耳坠后,崔令宜暗中松了一口气,又暗中叮嘱金娘子要保密后,她才准备打道回府。 只是急着回家,在大堂的时候,不小心和万宝阁的伙计撞到,崔令宜手中的锦盒也被撞落在地,而珍珠耳坠也正好从盒中掉出来。 伙计吓得不轻,连伸手想去捡地上的东西,不过春柳却先一步,赶紧把珍珠耳坠捡起来交给崔令宜。 崔令宜也是吓一跳,接过后就直接塞进自己的荷包,下意识看了一眼那伙计后,立马拉着春柳离开,心底涌出几分不安来。 而她前脚刚走,后脚裴砚声就带着云墨进了万宝阁。 “刚才那娘子来这边是作甚的?” 被问话的伙计,正好是刚才撞了崔令宜的,他看了一眼裴砚声,开口道:“客官,万宝阁对客人买卖是保密的,小的无可奉告。” 然而,话音刚落,云墨直接抽出刀抵在那伙计脖子上,开口道:“劝你想清楚了再回话,你眼前站着的可是威远侯府世子。” 伙计一听这话,哪里还敢隐藏,立马如竹筒倒豆子,把知道的全说了。 “她买的是什么首饰?” “一根金步摇。” “可还有买别的首饰,比如珍珠之类的?” 伙计摇头,“没有了,她上次来买了一根防身的鞭子,这次就只买了金步摇。” 裴砚声点了点头,让云墨松开伙计,将随身携带地珍珠耳坠递给那伙计看,问道:“可在哪里见过这个物件?” 伙计一看那珍珠耳坠,想起刚才撞到的那个娘子不也有一个吗?连点头,“世子,刚才出去的那个娘子手中也有一颗跟您一模一样的珍珠耳坠。” 裴砚声闻言,大惊,问道:“当真?” 伙计点头,“千真万确。” 裴砚声下意识捏紧珍珠耳坠,咬牙道:“崔令宜,你还真是骗了我。” 第43章 崔娘子嫁过来试试 裴砚声话音未落,崔令宜就目瞪口呆,一脸惊愕地看向他,然后出声道:“裴世子,您没病吧?” 不然,怎么会突然说出这么离谱的话来。 他们上辈子可是一对怨偶,而现在两人都重生了,裴砚声怎么会想着说要跟她相看? 崔令宜的反应如同一盆冷水泼过来,裴砚声瞬间清醒,心下竟然涌出几分酸涩之味。 裴砚声没有再说话,崔令宜也不曾注意到他神色异常。 此时崔令宜脑中突然冒出一个念头,莫不是裴砚声被人附身了,所以才问出这种问题来。 心底这么想着,崔令宜狐疑地看向裴砚声,怒声道:“你不是裴世子,你到底是谁?” 说这话的时候,崔令宜手也跟着动了,直接抽出鞭子挥向裴砚声。 然而,鞭子还没碰到裴砚声,云墨一个剑花挽过来,直接将崔令宜逼退,而裴砚声身边的护卫也很快反应过来,纷纷挥刀,把崔令宜团团围住。 云墨不敢伤崔令宜,连开口道:“崔娘子,有话好好说,怎么突然对我家世子动手。” 心想,要不是看在世子在意她的份上,今天他的剑肯定要指在崔令宜的脖子处,随时动手了。 面对刀剑相向,崔令宜握着鞭子的手忍不住用力了几分,然后静静地看着裴砚声。 站在不远处的春柳,浑身紧张紧绷,不安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她不知道崔令宜为何突然对裴砚声动鞭子,但她清楚,不管发生什么事,她一定要保护崔令宜的安全。 就在春柳以为事情要闹大的时候,裴砚声突然出声了,“云墨,不可造次,你们几个,都放下刀剑。” 裴砚声都发话了,云墨及其他护卫自然是纷纷收起武器,然后各归各位。 不过,云墨心下却忍不住吐槽裴砚声,人家娘子都忍不住动手了,他还舍不得罚她,果然是放在心上的人,就是不一般。 不然若是寻常娘子敢出手伤他,估摸着也不等他和护卫动手,就已经先被世子扔出好远了。 女人和女人的区别,在世子这边还是很不同的。 想到这,云墨生怕自己会被崔令宜记恨上,又立马开口替自己找补,“崔娘子,小的刚才也不是故意拿刀对你,实在是被吓到了,请娘子体谅。” 云墨这么一说,裴砚声都忍不住侧目扫了他一眼,但到底没说什么,只觉云墨刚才确实唐突,他们和崔令宜也算是熟人,用不着对她亮武器。 解围危机,崔令宜暗中松了一口气,然后冲裴砚声低声道:“世子,往后还是莫要说些奇怪的话,不然民女还以为你被人附身了呢,怪让人害怕的。” 裴砚声才不信崔令宜会害怕,重生回来,他觉得崔令宜胆子大得很。 然而,裴砚声还是忍不住追问,“我刚才的提议,你真的没兴趣?” 他可是威远侯府世子,整个京城多少名门闺秀,都想嫁给他,就冲着这点,裴砚声觉得崔令宜再怎么选,也很难选到比自己更好的夫婿。 崔令宜倒是没想到裴砚声还会问,毫不犹豫地摇头拒绝,“多谢世子抬爱,民女确实没兴趣。” 她又不是傻,上辈子郁郁而终,如今好不容易重生,她何必重蹈覆辙再跳火坑? 裴砚声被连着拒绝,心下很是不爽,他咬牙低声问道:“崔令宜,连本世子都瞧不上,你到底想嫁什么样的人?” 嫁谁也不会嫁你呀!崔令宜在心底默默吐槽。 死过一回,崔令宜可不觉得她的人生必须嫁人,也可以招婿嘛。 只是裴砚声突然问她相看一事,倒是让崔令宜有些疑惑,心想难不成是侯府夫人逼他成亲太过,导致裴砚声想偷懒娶了自己交差? 可裴砚声不是喜欢萧云昭吗?为何不和她成亲,反倒要找自己? 崔令宜很快又想着,裴砚声一向孝顺,大概率是为了他母亲着想,毕竟姜氏上辈子也不怎么喜欢公主,反倒和她最后相处不错。 当然了,姜氏一开始对她也有诸多不满,但很快接受了她这么一个儿媳,还明里暗里劝裴砚声既然成亲了,就好好做夫妻。 崔令宜很快得出裴砚声想娶自己,十之八九是为了他母亲姜氏,娶不到自己喜欢的人,便娶一个能让母亲满意的人。 思及此,崔令宜看向裴砚声的眼神中又多了几分鄙夷。 然后没好气地开口道:“世子,民女喜欢跟民女差不多大的郎君,世子比民女大了六岁,这年纪大了,万一生不出孩子可不好了。” 此话一出,裴砚声差点气笑,竟然敢嫌弃他年纪大。 他逼近崔令宜,凑到她耳旁道:“本世子能不能生孩子,崔娘子嫁过来试试不就知道了?” 说完,不等崔令宜反应,裴砚声又站直身体,用旁边人都能听到的声音开口道:“崔娘子竟然想和本官生孩子,可咱们不是夫妻,可不能做这等离经叛道之事。” 这话一出,春柳和护卫们目瞪口呆,不敢置信地看向崔令宜。 云墨更是震惊,想着怪不得世子说崔娘子不是寻常女子所能比的,今日一看,名不虚传,谁家娘子敢大庭广众之下说要给世子生孩子的。 不过,他们听到也不敢说啥,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心,低着头当什么都没听到。 崔令宜也没料到裴砚声竟然会这么睚眦必报,当下气得抬脚狠狠踩向裴砚声的脚。 裴砚声躲闪不及,疼得眉头都忍不住皱了又皱,但到底什么也没做,反倒是调笑地看着崔令宜。 崔令宜感觉自己越发不了解裴砚声了,印象中的他克己复礼,清冷疏离,世人都道他风光霁月,如高岭之花。 可眼下的裴砚声跟登徒子没太大区别。 当然了,崔令宜也不会承认是她先出言不逊,导致裴砚声忍不住反击。 崔令宜不想再看到裴砚声,索性抬脚就走,想着等过了端午,她就回江南去,就不用再看到裴砚声了。 殊不知,刚才这一幕被街对面马车里的女子瞧见,她咬牙切齿问身边丫鬟道:“刚才和裴世子说话的那个女人是谁,敢跟世子动手动脚,世子竟还容忍她!” “娘子,她叫崔令宜,是江南崔氏商行的东家,最近因给流民施粥行善,京中夸她者众多。” “一个商女罢了,竟敢当街勾引世子,我不过出京一个月,没想到京中会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身边的丫鬟连出声,“娘子金枝玉叶,是京中闺秀楷模,自然瞧不上这等低贱女子的举止,想来世子也瞧不上,她浑身上下连娘子您一根脚趾头都比不上。” 那女子这才脸色好看了许多,道,“兄长跟我说公主放弃招裴世子为驸马,我这才匆匆回来,哪里晓得刚入京就碰到崔氏这起子没脸没皮之人肖想世子。” “娘子与裴世子青梅竹马,若非公主横插一脚,娘子早就嫁与裴世子为妻,如今公主知难而退,整个京城也就娘子能配得上世子,娘子放一百个心才是。” 女子听得心花怒放,娇嗔道:“就你嘴甜,这小嘴跟抹了蜜一样。” 说完,眼底闪过一丝算计,“公主不是要办群芳宴嘛,你想办法让那崔氏也去,我要让她看清自己是什么货色,早点滚回江南。” 崔令宜不知道这边发生的事,更不知道自己无意间狠狠得罪了裴砚声最强爱慕者之一。 第42章 你可愿与我相看 崔令宜起床后,简单吃过早膳,刚准备出门,管家却匆匆来报,说是公主府的人送来了请帖。 崔令宜打开帖子一看,是萃英提过的群芳宴。 看着帖子,崔令宜忍不住想着,萧云昭不愧是圣人最宠爱的公主,还没成亲,倒是在宫外给她建了一座公主府,就直接从宫里搬出来住了。 以往旁的公主哪有这个待遇,都是成亲了,才会赐宅子,有些不受宠的公主,那便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跟着婆家一块住了,可没有受封赐府的待遇。 群芳宴是萧云昭从宫里搬出来后,为了结交朋友特意举办的一个宴会,而且还是内务府帮忙操持。 宴会是三日之后,倒是不急。 “桃花,把帖子收起来吧。” 知道桃花也在京城后,崔令宜就让她做了自己的贴身丫鬟,跟春柳一样在她屋内伺候。 不过,她吸取上辈子的经验教训,没敢在屋内放太多人,怕被身边的丫鬟出卖了还不知道。 虽说现在宅子里的仆从都是父母生前给她安排的,但人心叵测,崔令宜也不敢完全相信这些人。 可春柳和桃花不同,前者是上辈子就陪着她走过一生的人,后者是奶娘一手调教养大的人,品行自然没得说。 桃花性子和春柳相差无几,不过春柳看着冷淡许多,但桃花话虽不多,但脸上却一直带着笑。 她接过崔令宜的帖子后,就立马道:“奴婢这就让裁缝过来再给娘子多做几身新衣裳,回头再让首饰铺送些头面过来。” 每年的群芳宴也是京中各家千金小姐相互攀比的日子,桃花虽然不曾去过,但对此还算了解。 崔令宜听得桃花这话,连摆手道:“不必这么麻烦,犯不着为了这次宴会特意裁新衣,把先前置办的春装拿出来挑两套合适的就行。” 崔令宜可不敢穿得太过招摇,毕竟以她现在的身份,可没有资格参加公主举办的宴会,要是在穿着打扮上出风头,怕是容易惹来是非。 说完,她又补充道,“至于首饰这个,过两日我去一趟万宝阁。” 当然了,买首饰是假,而是她跟金娘子约着取她那颗珍珠耳坠的日子正好就是那两日,为了掩人耳目,她借着买首饰出入万宝阁是最妥当。 交代完春柳,崔令宜再次出门。 不过鉴于昨天在街上碰到暴民作乱,崔令宜特意带了好几个护卫跟着,以防万一。 毕竟她也不喜欢打打杀杀,可重生回来,几乎每一天都有状况发生。 出门后,崔令宜直奔崔氏商行旗下的商铺,看看各家情况,和春柳说的大差不差,损失可以忽略不计。 更重要的是,这一世,崔氏商行没有任何人员伤亡,让她很是欣慰。 商铺的掌柜听得崔令宜过来,一个个热泪盈眶地跟崔令宜道谢,尤其是金店和米店的掌柜,差点给崔令宜跪下。 “东家,你是不知道,距我们铺子就一个铺面的王氏米店,直接被洗劫一空也就罢了,里边的店员更是惨死刀下,咱们因着施粥闭店,躲过一劫。” 说实话,崔令宜也没料到暴乱一事提前了这么久,原以为昨天裴砚声抓住那些闹事的后,这一世就不会发生同样的惨事。 不曾想,还是没能避免。 看着店内的人一个个心有余悸地样子,崔令宜出声安抚道:“你们安心吧,朝廷肯定会将此事妥善解决的,往后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 说到底,还是饥荒闹的。 大魏不少地方出现灾荒,可下面的官员只想糊弄朝廷,让朝廷以为在他们的管辖下,老百姓们安居乐业,便按住灾情没有往上报。 可这种事情哪里能强行压住?老百姓们没吃没喝,自然想着背井离乡找活路,于是纷纷进京,结果知道朝廷根本不知道他们闹灾一事。 不仅如此,老家那边还暗中派人想把他们当流匪抓走。 兔子逼急了也会咬人,更别说是活生生的人。 这些人被逼无奈下,索性破罐子破摔,于是动了杀念,想着临死前多能吃顿饱饭,再拉几个垫背的,那也值了。 “东家,那咱们什么时候开门营业?” 现在同行好几家米店被抢的被烧的,外头听说闹饥荒,不少人过来问米店什么时候开门,想囤粮。 “再过两天吧,不急于这一时,施粥还可以继续。” 崔令宜到底还是怕流民还有,万一回头再反扑,铺子被抢事小,人没了才事大。 正在崔令宜吩咐店内的人多注意安全,外头突然闹哄哄的,还有哭喊声。 春柳和护卫第一时间将崔令宜团团围住,生怕又出什么事。 不过很快,他们就知道外面的哭喊声,是官府的人过来登记情况,家眷忍不住哭诉。 崔令宜从店里出去,门口就正好碰到穿着官服,威严冷冽的裴砚声。 碰到的次数多了,崔令宜忍不住在心底腹诽,老祖宗说得可真没错,冤家路窄,哪哪都容易碰到。 而裴砚声看到崔令宜,开口道:“崔娘子这胆识,本官佩服。” 昨天当街碰到暴民伤人,昨晚又有流民作乱,她今日一大早就跑来巡店,就一点担忧都没?寻常女子谁这么胆大? 崔令宜看裴砚声说话的神情,觉得他肯定不是夸自己,眉头一挑,回道:“早知道裴世子胆小,昨儿民女就该留下来帮忙,多抓一些暴民,说不定屠杀抢掠一事便不会发生。” 崔令宜对裴砚声不满的,他也重生了,也知道上辈子发生了暴民血洗长街一事,他身为大魏首辅,怎么就没能阻止这一切呢? 裴砚声可不是她,有权有势也有上辈子的记忆,完全有能力阻止这事才对。 裴砚声也听出了崔令宜话外之音,她在怪他。 只是有些事,并不是他重生了就可以阻止的,上辈子杀人放火的昨天都被他抓了,可哪里晓得晚上闹事的却是另外一拨人。 裴砚声这才知道所谓的天灾逼出来的人祸,其实就是人祸。 只是这些话他并不方便告诉崔令宜。 被崔令宜误解,裴砚声并不生气,反倒是有些震惊地看着崔令宜,很是意外她一个女子,竟然胸怀天下,心系黎民安危。 她和自己认识的那些女子果然不一样。 裴砚声脑中突然想起母亲说的话,“既然有这样的女子,那你娶了她便是。” 他觉得若是非要娶一女子为妻,崔令宜就可以。 鬼使神差,裴砚声开口问道:“崔娘子,你可愿与我相看?” 第41章 继续对付沈家 裴砚声刚准备改口,怕母亲追问他这个人是谁。 不曾想,姜氏根本不信,只当裴砚声故意这么说敷衍她,开口道:“声儿,你听听自己说的是什么话,你这到底是找掌柜娘子还是找女将军,世上哪有你说的这种女子。” 姜氏刚说完,裴砚声想都没想,就开口道:“怎么没有。” 听得裴砚声这么说,姜氏眼前一亮,立马问道:“那是谁?既然有,你就娶回来便是。” 裴砚声哪里敢提崔令宜的名字。 且不说崔令宜现在避他如蛇蝎,他就算真的说娶,崔令宜肯定也不会愿意嫁他,赶紧转移话题,“母亲,你就别为我的事操心了,总有一天,我会成亲生子。” 姜氏一看裴砚声这样子,知道再逼问,也不会有结果,看着他疲惫的模样,又不忍心继续追问,只得放他离开。 不过,裴砚声刚出门,姜氏却把云墨给拦下,问道:“你日日跟在世子身边,他刚才说真有既能算账赚钱又能动武的女子,你可知他说的是谁?” 云墨背后都忍不住冒出冷汗来,心想他确实知道是谁。 可世子不肯说,他哪里敢透露,又不是活腻了。 而且就算说了,夫人未必会点头同意,崔娘子可不是官家小姐,是商户出身,到时候要是夫人得知,逼着崔娘子离开京城可怎么办? 到时候他岂不是好心办坏事?回头世子知道了,他脑袋怕是也要搬家了。 于是,云墨只得佯装不知情道:“夫人,奴才不知道世子说的女子是谁,也不曾见他对哪个女子上心过。” 心底却腹诽道,“夫人,世子现在满心都是崔娘子,旁的女子可入不了他的眼。” 然而,姜氏听完云墨的话后,却是深信不疑,道:“连你都说没有这个人,他果然是糊弄我的。” 云墨不敢吱声,姜氏也未起疑,放他走之前,叮嘱道:“你看着点世子,要是哪天发现有这么一个人,赶紧告诉我。” “是,奴才谨记在心。” 可云墨的心底话却是,我就算知道,打死也不敢说呀。 等云墨一走,姜氏又找来管事嬷嬷,“你去跟京中的媒婆说,世子就想找会算账赚钱,还会武功的小娘子,让她们在京中好好寻摸一番,说不定真的能找到他想要的人。” 管事嬷嬷连点头应允。 威远侯府发生的事情,崔令宜自然是不知道的,她回家后,第一时间就派人去京中崔府名下的所有商铺传话,这几日注意进出人员情况,若有不对劲的地方,及时闭店。 然后反复强调,不管遇着什么事,人最重要。 上一世她有几家商铺死伤过重,就是因为他们一心想着守住铺子,不想被暴民抢砸,结果反倒丢了性命。 大概是连着两天遇到动手之事,崔令宜这一晚睡得不太安稳。 梦里,她不是遇到刺客,被刺客追到悬崖边,被迫跳崖,就是她被裴砚声发现骗了他,裴砚声也派人追杀她,崔令宜天南地北的逃,裴砚声紧锣密鼓地追。 转天醒来的时候,崔令宜眼底都有些青。 原本还想着补觉,可春柳带回来的消息,却让她大吃一惊。 “你说昨晚下半夜,平康坊再次发生流民暴乱闹事,烧砸抢掠了许多商铺,死了不少人?” 春柳点头,“正是,好在咱们崔氏旗下的铺面,有娘子的提醒,没有人员伤亡,铺子也就外墙和大门被刀枪砍过,无伤大雅。” 崔令宜没有出声,按理说,上辈子发生这事的时候,是在春日宴结束后半个月的样子,那会她刚嫁入威远侯府没多久。 可现在,春日宴过去才几日罢了,怎么会提前爆发。 “昨儿长街上发生的暴乱,裴世子是没平息下来,让犯人给逃脱了吗?” 按理说,若是昨天的事被摁下来了,那些流民不应该这么快再有动作才是。 毕竟都引起朝廷的注意了,再行动,岂不是送死? 春柳开口道:“昨天裴世子很快就把人抓住了,然后送去官府衙门。” 崔令宜忍不住皱眉,难不成因为她和裴砚声的重生,所以导致事情走向都有些不对了? 不过好在崔家商铺安然无恙,上辈子惨死的人,现在还活着。 可一想到有其他无辜者死亡,崔令宜心情也好不到哪里去。 春柳见崔令宜神情有些低落,又立马开口道:“娘子,有件事你知道了,肯定会开心。” 崔令宜连问:“什么事?” 春柳立马眉飞色舞道:“娘子,你肯定想不到表少爷多混账,他数月前有次醉酒,竟然强迫了一女子,导致那女子怀孕,如今对方找上门来了,那娘子还是御史大人的独女。” 说这话的时候,春柳一副看好戏的表情,然后无比期待地看着崔令宜,等她反应。 崔令宜一听女子怀孕这事,立马猜着是林玉梅怀孕一事被林御史知晓,然后追问出了沈长清,于是上沈家要说法。 春柳见崔令宜神情很是平淡,没有她预料中的高兴,像是早就知道这事一般,愣了一下,转而道:“娘子,你不会早就知道了吧?” 崔令宜点了点头。 “我昨天不是让你往药堂送过一封信吗?那大夫正好是给林御史把平安脉的,我让他找机会给林家主子都看看,而林御史的女儿正好身子一直不爽利,大夫把脉,自然很快就发现她怀孕一事。” 春柳闻言,无比震惊地看向崔令宜,问道:“娘子怎么会知道林娘子怀有身孕?” “因缘凑巧罢了。” 自己重生一事,崔令宜原本没想过要告诉任何一个人,而裴砚声是意外,她没想到他也有自己同样的机遇,瞒不了就只好坦白。 春柳只觉自家娘子厉害,无意间知道的事都能恰到好处地用来对付沈家。 “春柳,盯着沈家那边,如果他们有打算卖铺面,立马告知我。” 林家找上门来,沈家肯定要大出血,手头没钱,那肯定会考虑把手中去年卖掉换钱。 说来,沈家手里不少赚钱的铺子,都是当初崔令宜父亲给她母亲的彩礼,但被沈家暗中克扣下来。 春柳闻言,开口道:“他们铺子估计不好卖了,昨晚被流民抢掠杀了人,谁会要呢?” 崔令宜却立马道:“咱们要!” 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把原本就属于崔家的铺子拿回来。 第 40章 到底喜欢谁 崔令宜也没料到自己不过是坐个马车,还能遇到飞来横祸。 遇到这情况,崔令宜自然也不会逞强,立马当街呼救:“快来人啊,有暴民当街杀人啦!” 这些人既然伪装进了京城,又当街伤人,肯定不会装装样子,迟早会见血。 崔令宜这呼救,不仅没引来援手,反倒是吓跑了不少人,而那些暴民也更是气势汹汹地朝她围过来。 只是不等那些人靠近,突然有路人跑出来大喊,“你们别杀她,她是崔氏商行的当家,是给我们流民施粥的好人。” 这流民说着话,伸开手臂挡在那些暴民前面,试图拦住他们。 然而,那些举刀的人听到维护崔令宜的话,只是愣了一下,但再次举起刀,并威胁那个流民道:“你让开,不然连你也一块砍了。” “不行,你们真的搞错了,她不能杀,不是说好了只杀当官的吗?崔娘子又不是我们的仇人。” 崔令宜在马车上,算是听出来这流民跟那些暴民应该是一伙且认识的,但她因着施粥一事,流民不愿她被当做官员替死鬼。 暴民的想法却不同,高声喊道:“崔家生意遍布大魏,谁知道赚了多少没良心的黑心钱,杀了她也不亏。” 那人说着,举起刀就朝流民砍过去,可就算这样,那流民也没想着动一下,而是冲着崔令宜喊话道:“崔娘子,你快跑。” 崔令宜没有跑,她直接从马车上飞身而出,然后甩出鞭子,直接将把暴民的刀卷住,然后用力一扯。 对方也没料到崔令宜还能还击,手中的刀就被崔令宜的鞭子直接卷走。 崔令宜出声提醒还站在原地没动的那个流民,“你快些去报官,说不定还能救你一命。” 不然,就冲着他认识那些暴民,等官府的人到了,他也落不到好。 但要是去报官,还能落个大义灭亲的名声,说不定最后定罪,也不会将他跟暴民混于一谈。 那人倒也没坚持,很快跑开。 崔令宜并不确定他会不会听自己的提醒,再次高声大喊,“大家快去报官,赶紧把暴民抓住,不然这些恶人会得寸进尺,打家劫舍了。” 这一回,大概是关乎个人利益,路人听到崔令宜的呼喊,倒是有人响应,“崔娘子说得没错,咱们快去报官。” 不过还有部分人吓得大声尖叫,四处逃窜,倒是让那几个暴民找到机会,直接冲他们下手。 裴砚声匆忙赶过来的时候,就正好看到崔令宜用鞭子对付暴民。 崔令宜一看暴民们冲着街上的老百姓去了,立马吩咐春柳。 “春柳,救人!” 春柳连忙应声,“娘子放心,奴婢这就去。” 有鞭子在手,崔令宜并不怕,主要这些人也不是什么刺客,看似拿着武器叫嚣得吓人,可到底是农民出身,光有力气没招数。 碰到崔令宜和春柳看着还有几下子的,立马泄了气,也不敢和她们俩硬碰硬,只敢挑软柿子捏。 没一会,街上的场景就变成了暴民躲着崔令宜和春柳,他们追着普通老百姓杀,崔令宜和春柳又追着他们打,哭喊声,叫骂声此起彼伏,一片混乱。 裴砚声原本还有些紧张崔令宜,但看到她这次对付暴民游刃有余,暗中松了一口气,但崔令宜再次给他震惊。 不过他这会也顾不得欣赏崔令宜英气矫健的一面,赶紧吩咐护卫捉拿暴民,保护老百姓。 裴砚声再次拿起武器,冲进人群,然后直接朝崔令宜那边赶过去。 等靠近崔令宜后,裴砚声立马出声道:“崔娘子,我派人护送你离开,这里交给我就成。” 看到裴砚声带着人过来了,崔令宜倒是松了一口气,然后十分果断道:“那就有劳裴世子了。” 不等裴砚声再开口,崔令宜毫不犹豫拉上春柳,赶紧离开打斗现场。 看到崔令宜如此速度,裴砚声都愣了一下。 在崔令宜看来,救人不是她的长项,现在只是暴民闹事,接下来会不会有刺客或者更厉害的人,崔令宜不敢保证。 正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这里更像是裴砚声的主场,既然负责镇压的人到了,崔令宜还想远离危险之地。 毕竟眼下这个情况,隐隐跟上辈子她听说的暴乱开端极为相似,而上辈子那次暴乱血洗长街,死伤过百,街边的店铺被烧杀抢掠不少,损失惨重。 前世,她因嫁入威远侯府不曾遇到,而这辈子,却是亲眼所见两次生死危机。 九层楼刺客袭击,这次暴民作乱。 崔令宜好不容易重生,她可太爱惜自己的性命了。 从混乱中撤离,再次上了马车后,崔令宜吩咐车夫赶紧换道回府。 长街这边的混乱,有裴砚声出手,自然没多久就控制住了,等他回威远侯府,就被侯夫人姜氏派人请了过来。 姜氏看到裴砚声风尘仆仆的样子,忍不住出声问道:“声儿,你日日忙这忙那,前两天抓刺客,今日又抓暴民,这些事不是非你不可,可咱们威远侯府延绵子嗣一事,却唯你不可。” 催婚一事,裴砚声听得耳朵都快生茧子了,他叹息一声道:“母亲,我不是答应您了吗,若遇到合适的女子,会成亲的。” 提到这事,侯夫人姜氏就忍不住动怒道:“你拿这话敷衍我多少年了,你爹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你都能舞刀弄枪了,你就说实话,你到底想娶什么样的女子,今儿好好说清楚。” 裴砚声见姜氏一副不给她交代,今儿就别想出门的架势,无奈道:“母亲这事不信我么?” 姜氏倒也不是不信裴砚声,而是他一直没动静,让她不得不担心侯府会不会后继无人。 “声儿,你跟娘说句掏心窝子的话,你不愿意尚公主,娘理解,京中这么多千金闺秀,难不成就没有入你眼的,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女子?” 喜欢什么样的女子? 裴砚声脑中突然浮现出崔令宜的模样。 然后下意识开口道:“会打算盘算账赚银子,也能武功自保。” 只是话音刚落,裴砚声自己都惊到了。 他难道是喜欢上崔令宜了吗? 第39章 又遇波折 从布庄出来后,崔令宜决定再去一趟万宝阁。 之前她的鞭子被毁了,手边都没有趁手的武器,不然昨晚沈家算计她,她可以直接拿鞭子抽他们,而不是只能忍一忍。 有长鞭,她还能有防身反击之力,若没有武器,那就只能见机行事,尽可能不动手。 除此之外,上次让金老板帮她找的配对西珠也不知道进展如何。 若非是父母送她的生日礼物,崔令宜也不想这么折腾,直接压箱底就可。 可当时崔父说,西珠是他跟崔母一人挑了一个配对后,找人定制的,如今缺了一个,崔令宜就总想再补一个。 哪怕不是一样的,但对崔令宜而言,也算是一种慰藉。 一进万宝阁,伙计认出崔令宜来,知道她是东家的贵客,立马去后面请老板过来。 金老板听说崔令宜来了,匆忙出来,然后赶紧请崔令宜到后院包厢谈话。 “金娘子可是发生何事了?”怎么看上去神色还有些慌张,她可是万宝阁的东家,有何事能让她这般不安的。 话一出口,金老板连道:“不愧是名满江南的崔半城之后,什么都瞒不了您的眼睛。” 崔令宜倒是有些意外金老板竟然知道自己的身份,但转而心底咯噔一想,怕是出了什么事,金老板才会暗中调查自己。 于是,崔令宜立马开口道:“金娘子不如有话直说,可是跟我有关?” 金老板很是震惊,没料到崔令宜竟然这么快猜到了,点头道:“敢问崔娘子那颗珍珠耳坠和裴世子手中的是否同一对?” 裴世子! 最不愿发生的事情,没想到还是发生了。 崔令宜之前还想着自己应该不会这么倒霉,没想到她丢失的珍珠耳坠还真被裴砚声捡了去。 崔令宜也没承认,而是开口问道:“裴世子可有找你问什么?你怎么说的?” 既然金老板问出是不是跟裴砚声的那颗珍珠耳坠是一对,想来是见过了,那自然能看出端倪。 就是不知道金老板跟裴砚声说了什么。 不过崔令宜很快想着,要是裴砚声从万宝阁得到她有一模一样的珍珠耳坠,那她现在大概率也不会站在这。 估计裴砚声还不知道她有,崔令宜满是期待的看着金老板。 金老板开口道:“裴世子过来问店内伙计万宝阁可有售卖这种珍珠耳坠,后来还特意留了耳坠样子在店内,放话说若是发现有用这种耳坠的,立马去威远侯府告知他,还不许我们声张。” 说完,金老板长长呼出一口气,“幸亏崔娘子当初直接把珍珠耳坠给我了,伙计不曾见过,不然怕是瞒不住。” 崔令宜闻言,连欠身朝金老板行礼,“多谢金娘子帮我隐瞒遮掩,这珍珠耳坠是亡父亡母所赠,意外遗失一只,可我曾得罪裴世子,不能让他知道此事,不然我将万劫不复。” 金老板闻言,脸色有些凝重,立马道:“若是这样,还得劳烦崔娘子过几日再来,工匠会把您的珍珠耳坠送过来,您先带走,奴家怕裴世子知晓,要找奴家麻烦。” 崔令宜点头,也不愿让金老板为难,更怕万宝阁挡不住裴砚声的逼问,把她给招了出去。 两人约定好下次交还珍珠耳坠的事情后,崔令宜没急着离开,还是按照计划,在万宝阁挑防身用品。 只是这期间崔令宜有些心不在焉。 生怕被裴砚声知道她就是睡了他的那个女人,而且一而再的否认了裴砚声,不承认她是满脑子都是前两天裴砚声在满香楼包间咬牙切齿跟她说的话。 裴砚声说过若是发现崔令宜骗他,肯定不会轻饶她。 “金娘子,若是裴世子的人找你打听我来万宝阁做什么,您会怎么说?” 虽然崔令宜知道不能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可冲着金老板知道实情也没告诉裴砚声,崔令宜就想信她一回。 金老板闻言,立马道:“崔娘子你放心,奴家说话算话,既然答应给你保密,绝不会对外泄露。” 她生怕崔令宜不信,又接着开口道:“令尊曾经帮过奴家,三年前听闻令尊离世,奴家还以为这辈子无法报恩,如今能遇到崔娘子,不正是奴家报恩的好时候!” 崔令宜看金老板说话的样子不像是假的,崔父平生确实广结善缘。 只可惜好人没好报,崔父三年前带着崔母出门游船,崔母意外落水,崔父为了救妻子跳下去,结果两人都没能上来。 崔令宜决定相信金老板,便开口道:“那有劳金娘子,若裴世子的人问起,你就说我来这边找趁手的防身武器。” 金老板点了点头,立马带崔令宜去武器库,“崔娘子尽管挑,就当奴家送您。” 崔令宜挑了一圈,也没遇到一样让她很称心的,只是为了防身,她只能退而求其次,挑了一根长鞭,只可惜上手远不如之前她用惯的那根。 从万宝阁出来的时候,崔令宜还特意将鞭子拿在手上把玩了一番,不是喜欢,而是为了迷惑跟踪她的人。 崔令宜想着要,是裴砚声真的派人盯着她了,肯定就会以为她来这是买鞭子的,也就不会留意她这次来的目的是为了珍珠耳坠。 事实上,崔令宜猜得没错,她前脚刚走,后脚就有人进万宝阁打听崔令宜在里边都见了谁,说了什么,干了什么。 好在金老板信守承诺,并没有告诉裴砚声的人全部实情。 临街的茶楼,裴砚声不急不慢地喝着茶,然后问道,“继续盯着吧。” 裴砚声心想,若是狐狸,迟早会露出尾巴来。 说完,裴砚声朝楼下望过去,崔令宜上了马车,手中还把玩着从万宝阁买的鞭子。 像是想起什么,裴砚声开口吩咐道:“云墨,你去找人打造一根适合女子用的长鞭,要轻便好上手,但杀伤力也够。” 云墨下意识问道:“是要送给崔娘子吗?” 裴砚声眉头微蹙,“本世子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过问了?” 云墨立马闭嘴,这也怪不得他呀,最近世子做太多事都跟崔娘子有关,他就忍不住想八卦而已。 不过,云墨虽然没得到答案,可顺着裴砚声的目光,他还是确证自己的猜测没错。 裴砚声看着楼下,目送崔令宜离开,但他很快发现长街上的人群中,有一些人鬼鬼祟祟。 不会是上次九层楼刺客的同伙吧? 一想到这个,裴砚声立马坐不住了,直接站起身来,直奔楼下。 而坐在马车内的崔令宜,也很快发现不对劲,她本来掀开车帘是想看看有没有人跟踪自己,没发现跟踪的人,倒是先看到人群中神色不自然的路人。 就在崔令宜想着这些人要做什么时,突然有人从怀中抽出刀来,疯狂朝路人砍去,其中有一人正好远远看向崔令宜,高声喊道:“马车上坐着的娘们一看就有钱,杀了她!” 话音未落,有人就立马响应,“对,杀了她,既然朝廷让我们饿死,那不如找个垫背的一块死。” 说着,那些人就要朝崔令宜这边杀过来。 第38章 沈家气坏了 沈家,沈明璋大发雷霆,屋内气氛压抑且凝重。 “昨晚的事,到底谁说出去的,我今日去翰林院,同僚在背后纷纷笑话我,说我钟情老妪,我这张脸都快没地方放了,许氏,你是怎么管家的。” 说着,沈明璋重重放下手中的茶盏,看向许氏的眼神也多为不满。 在一旁的沈长清脸色也极为难看,跟着开口道:“爹,别说你,我今日去书院,直接被夫子给赶出来了,说我败坏学院名声,枉为读书人,让我换别的学院,他们要给我除名。” 许氏本来还想躺在床上继续养几天伤,可因着沈明璋和沈长清一前一后回来抱怨,她不得打起精神起来应付爷俩。 “老爷,长清,这事我会派人去查,要是查到是谁在背后乱嚼舌根,我定要打杀了他。” 只是许氏话音未落,沈秋棠却从屋外走进来,开口道:“要我说,未必是府里的人说的,昨晚在场的,可不止咱们沈家人。” 话音刚落,沈长清就开口道:“不是府里的,难不成还是裴世子不成?他可是威远侯府世子,怎会像长舌妇一般在人背后搬弄是非?” 沈秋棠听得沈长清这么说,忍不住冲他翻了一个白眼,说道:“哥,你怎么会怀疑裴世子?你自己也说他身份贵重,自然不屑于做这事。” 沈长清皱眉,“那不是他,还有谁?” 许氏这会倒是反应过来,接着话茬道:“肯定是崔令宜那个贱人,要不是她算计我们,昨天晚上怎么会发生那些荒唐事,真的是心狠手辣。” 沈秋棠连连点头,“肯定就是她,不然只是府里的下人,哪里能那么快传到人尽皆知?崔家在京城商铺那么多,往来的大户夫人小姐肯定不少,也就她能这么快把这个事传开。” 说到这,沈秋棠想起崔令宜一个人就有那么多商铺,有花不完的钱财,各种羡慕嫉妒恨。 凭什么她能过这么好! 和沈秋棠想法一致的还有许氏,可指甲都快掐破掌心,就差那么一点点,崔令宜就要嫁给她儿子,成为她的儿媳妇,崔家的产业迟早也要成为沈家的。 可偏偏崔令宜狡猾得很,竟然让她躲过了算计,如今还反倒让沈家名声尽毁,想想都咽不下这口气。 许氏忍不住看向沈明璋,“老爷,难不成咱们就只能忍气吞声,任由崔令宜诋毁咱们不成?” 沈明璋自然也是气不过,道:“如今还能怎么办,昨晚她还给咱们下了慢性毒药,还不是你办事不利,明明在家里就能解决的事,非要在春日宴下手,结果还不成。” 许氏顿时有些委屈,“老爷,当初不是咱们一块商量好的,我才——” 话未说完,沈明璋就打断,“你还有脸说,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以后总有收拾她的时候。” 就在这时,管家匆忙进来,手中还拿着一份十分精美的请柬。 “老爷,夫人,公主府的人送了帖子过来,说是请——” 管家话还未说完,沈秋棠神情格外激动,出声打断道:“是不是群芳宴的请帖?” 管家立马点头,“正是群芳宴的帖子。” 这一下,沈秋棠更是激动了。 群芳宴可是公主举办的宴会,能被公主邀请,那可是无上荣耀,这意味着公主认可了这个人,有机会能和公主成为朋友。 最最要紧的是,群芳宴参与者多是高门未婚女子,这也意味着家中有适婚男子的人家,会格外注意参加群芳宴的女子。 最近几年参加群芳宴的未婚女子,多数都嫁了如意郎君。 也因着这样,沈秋棠格外兴奋。 许氏闻言,也是一脸期待,连冲沈秋棠道:“棠儿,你怎么会与公主有交情?这么大的事,你怎么都不跟爹娘说一声。” 沈秋棠愣了一下,想着自己并不认识公主,可转而又想,说不定是公主什么时候见过她,想结识她,所以才趁着群芳宴给自己下帖子。 于是,沈秋棠颇为得意道:“娘,公主能给我下帖子,自然是觉得女儿好呗。” 沈明璋顿时充满期待,“棠儿,快看看群芳宴是定在何时,你好好准备,咱们沈家被人传了闲话,你若是能去参加公主办的群芳宴,别人再传闲话也得掂量掂量会不会得罪公主。” 沈长清也像是找到了救星一样,跟着道:“公主这个时候下帖子,必然是不信传言,等妹妹参加了群芳宴,外人肯定也知道咱们是被人算计。” 一家子都感觉翻身在即。 沈秋棠立马去接管家递过来的请帖,脸上的笑容都快堆起来了。 心底琢磨着,等自己参加了群芳宴,说不定就能找到一个好夫家。 只是她打开帖子,看到上面的内容,顿时脸色一变,然后将帖子直接扔地上。 在场的人不明所以,沈明璋和许氏更是大惊,这可是公主送来的,敢扔地上,那可是大不敬。 许氏连忙捡起来,拍了拍帖子上的灰,开口道:“我的小祖宗呀,你这是做什么。” 沈明璋却没这么好脸色,直接怒斥道:“棠儿,你是生怕咱们沈家有好日子过吗?还敢这么对公主送来的帖子,传出去,小心咱们家脑袋都别想要了。” 沈秋棠这才意识到自己失态,但她忍不住抱怨,“爹娘,你们看看帖子邀请的是谁,是崔令宜那个贱人。” 骂完还觉得不解气,继续开口道:“崔令宜她一个商女,有什么资格参加群芳宴?” 心底又想着,崔令宜命怎么就这么好,春日宴那天,她第一次参加京中的活动,没想到就结识了公主,如今还给她下帖子参加宴会。 说完,沈秋棠就准备上手撕掉帖子,不过,许氏却立马阻止,“棠儿,你傻呀,这可是公主送的请帖,里边的信笺换一下,公主府的下人谁知道公主邀请的是她还是你。” 沈秋棠的脸色顿时又变了,两眼一亮,笑道:“娘,还是你有法子。” 反正那天崔令宜也不会去,公主肯定也不会过问,到时候她避着公主一些,和其他人交际不就好了? 而此时的崔令宜,例行去崔家商铺巡视,米店,金店和当铺自然还是闭门休业,继续施粥,可其他铺面还在正常营业。 等逛到布庄,崔令宜却意外碰到了萃英,公主身边的贴身侍女,正在替公主府采购夏装。 “崔娘子,好巧呀,今日公主还在念叨你呢,群芳宴那天,娘子可要早些来,还能陪公主说说话。” 崔令宜愣了一下,问道:“群芳宴?是公主举办的宴会吗?” 上辈子,她跟萧云昭关系并不好,自然也不清楚萧云昭举办的群芳宴。 萃英一看崔令宜这反应,立马问道:“莫不是崔娘子没收到请帖?” 然后又嘀咕道:“不应该呀,今儿早早就让府里的人送去沈府了。” 崔令宜闻言,立马道:“多谢公主记挂,不过我已经搬家了,没住沈府。” 萃英一听这话,连道:“既如此,那我回去跟公主禀明一声,再让人重新送一份帖子过来。” 崔令宜连连道谢,心想也不知道公主上次看到她和裴砚声在香满楼,会不会误会。 最后决定要是公主找她是问,她就一口咬定和裴砚声毫无瓜葛,总之不能成为公主的对头才行。 不然,得罪公主的下场,肯定会很惨。 只是此时的崔令宜不知道,不久后的群芳宴,她就能亲眼见识到有人得罪萧云昭后的下场。 第37章好好算算账 “你怎么在这?”崔令宜满脸意外,然后又问道:“难不成你跟踪我?” 昨晚在沈府的时候,崔令宜就怀疑裴砚声在她身边安插了眼线,所以沈府发生了什么,他很快就知道。 昨晚她才搬过来,今天裴砚声就出现在家门口,崔令宜可不信会是巧合。 裴砚声清了清嗓子,开口道:“崔娘子误会了,你可是刺客案的目击证人之一,本官只是为了你的安危,派人保护你罢了。” 崔令宜眉头微皱,“你什么时候开始派人盯我的?” 说这话的时候,崔令宜脑子快速运转,想着最近两天,她可有做什么事让裴砚声怀疑的。 心底有些庆幸自己早就跟他坦白自己是重生的,不然,就裴砚声暗中派人盯着自己,分分钟会暴露。 裴砚声摸了摸鼻子,没有直接回崔令宜的话,而是转移话题道:“暗中保护你的人只会在你家附近,确保你的安危罢了,你不用多想。” 这一回,裴砚声确实没有让暗卫进内宅盯着崔令宜。 倒不是他不想,主要是暗卫发现这宅子可不像沈府,里边的人看着都是一群下人,其貌不扬,可大多数都会武功,他们进去很容易暴露。 当然了,崔令宜现在是在自家宅院,也不会有外人在,旁人想欺负她怕是也不易,也就没有必要再去安插人。 裴砚声也没料到崔家还有这等实力,能靠一些奴仆就将宅子守得固若金汤,放眼整个京城,有这般能力的屈指可数。 尤其崔家下人不显山不显水,就显得崔家更是深不可测,这是上辈子的裴砚声不曾了解的。 崔令宜没有接裴砚声的话,心想安全起见,她还是要彻底打消裴砚声对自己的疑虑才行。 心底也忍不住腹诽,一个大男人怎么就那么斤斤计较,非得找出是谁跟他睡了。 不过转念一想,要是她被人算计,与一陌生男子睡了,她大概也想着找到对方,灭了他! 崔令宜脑中瞬间就冒出一个裴砚声拿着刀要抹她脖子的画面,她忍不住浑身打了一个哆嗦。 不行,她可不能被裴砚声发现。 “世子,民女家小门小户,就不劳烦世子亲自出面保护了,你的人也可以带走,我会对自己的安危负责。” 她从沈府搬出来,能用的人可不少。 就她对父母的了解,他们安排过来的人,肯定不是普通的奴仆,大概率都有一些拳脚功夫,能保护她。 事实也是如此,京中崔家任何一处宅院的仆从,上到管家嬷嬷,下到洒扫丫鬟,都能文能武,可以识字算术,也能动刀舞枪。 不需要的时候,就在崔令宜身边做个普通的奴才,但需要的时候,可以做护卫,账房和管事。 一人多用,毫不夸张。 崔令宜不愿意裴砚声派人在她身边,裴砚声倒也没坚持,点头道:“既如此,那崔娘子自便。” 不过,等他走了,却依旧吩咐暗卫道:“跟远一点,别被她发现。” 他就不信找不到崔令宜撒谎的破绽,所谓其他爬他床的女人,根本就找不出半点影子来。 倒是崔令宜,疑点重重,可能性极大。 裴砚声又忍不住问云墨,“上次让你问的珍珠耳坠,可有新的消息了,还没查到是谁的吗?” 云墨摇了摇头,有些无奈,“奴才去打听过了,京中就万宝阁能找到跟珍珠耳坠相似的西珠,但不曾对外售卖过珍珠耳坠。” 裴砚声沉思片刻,“那就去别的地方问问看。” 不过他刚说完,又立马补一句,“也不要放弃万宝阁,拿着那珍珠耳坠过去,让他们若发现有谁疑似有同款珍珠耳坠的,及时告知,不然,以包庇罪论处。” 裴砚声想着,万宝阁是京城最繁华的首饰店,每天来往的客人多,说不定哪天就碰到有戴类似首饰的,到时候顺藤摸瓜,他就不信抓不到人。 重新回到房间的崔令宜突然打了个喷嚏,春柳很是紧张,“娘子,你没事吧?可要请大夫来瞧瞧?” 崔令宜摆了摆手,“说不定是谁背后在骂我,没事。” 春柳蹙眉,忍不住替崔令宜打抱不平,“娘子这么好,谁这么没良心要骂娘子,难不成是沈家,昨天那把火怎么没把他们给烧死!” 想到沈家,春柳就满腔愤怒。 崔令宜连道:“杀人的事咱们可不能做,而且要对付沈家,哪里需要我们动手。” 昨天已经放了一把火,今天可以再来一把大的。 春柳两眼顿时亮了,“娘子,要怎么对付沈家,奴婢立马就去。” 崔令宜招手,示意春柳过来,等春柳凑近,崔令宜附她耳边低声吩咐,春柳听得连连点头。 “娘子放心,奴婢一定办得妥妥帖帖。” 崔令宜要春柳做的事,就是让京城的大街小巷都听说昨晚沈家发生的事。 沈家不是爱惜名声吗?那就让沈家名声彻底扫地。 父子都钟爱母亲身边的婢女,这传出去,他们的脸都该丢尽了。 到时候,看京中还有谁愿意和沈家结亲。 除此之外,崔令宜还打算彻底斩断沈长清娶妻的路,所以也吩咐春柳提前戳破林玉梅未婚先孕之事。 林玉梅就是上辈子沈长清酒后强迫的女子,御史大夫独女。 说来林玉梅也是个可怜人,母亲早亡,父亲没有再娶,平时又忙于公务,林玉梅被沈长清欺负后,也不敢跟父亲说。 怀孕后,她也不知道,等发现时,已经有好几个月,药堂都不敢给开打胎药,怕出人命,她瞒不过了,才告诉父亲。 林御史哪里能忍独女被人欺凌,当即找上门去,只可惜沈家不是什么好人,沈长清更不是值得托付的,林玉梅上辈子难产而亡,可怜至极。 崔令宜想的就是帮林玉梅提前发现她怀孕一事,好让林御史早些去沈家找麻烦。 到时候沈家名声尽毁,又赶上林御史上门找麻烦,沈长清一时半会怕是娶不上媳妇了。 毕竟无利可图的人家,沈家断不会考虑,而到时候还愿意考虑沈家的,大概率也不会是什么好人家。 崔令宜心想,就沈家狼心狗肺,自私自利的门户,就该断子绝孙。 前世今生的账,她可要跟沈家好好算一算了。 第36章 又看到他 崔令宜回新宅的途中,迎面就碰到管家赵平带着二十来号人。 看到崔令宜,赵管家很激动,“娘子,老奴还以为您出了什么事,正要带着人去沈府接您呢。” 崔令宜淡定开口:“有事耽搁了,赵管家有心了。” 不愧是父母给她安排的人,就是忠心靠谱,在沈府的时候,她就猜着自己如果一直没出来,赵平会来接她,果不其然,她没猜错。 赵平带着人浩浩荡荡跟在崔令宜马车后,等到了新宅门口,早就有仆妇在外头等着。 门口准备了火盆,这是崔令宜之前提过的,她搬家当天要去去晦气。 崔令宜跨过火盆,管事嬷嬷李冬梅连笑道:“恭喜娘子,火焰净宅,吉星高照!” 赵管家也跟着道:“火生万贯财,宅聚八方客!恭喜娘子贺喜娘子。” 崔令宜听得很是满意,开口道:“好,乔迁新居是喜事,赵管家,这个月府内上下每人赏一个月月例。” 话音未落,在场的奴仆一个个无比兴奋,纷纷给崔令宜鞠躬道谢。 “多谢娘子。” “多谢娘子。” 崔令宜又再次发话,“赵管家,明儿去香满楼叫几桌席面过来,大家热闹热闹。” 这一回,大家更激动了。 香满楼的席面,一桌十两银子可下不来,这些奴仆很可能一辈子都吃不上一回,如今崔令宜刚搬来,就给这么大的赏,一个个兴奋不已。 看着大家开心,崔令宜的心情也极好。 折腾了一晚上,崔令宜也累了,到房间后赶紧收拾洗漱,然后倒头就睡。 大概是远离了沈家人,这一晚是崔令宜重生以来睡得最好的一回。 一夜无梦,崔令宜醒来的时候,看着有些熟悉的房间,愣住了,接着忍不住泪如雨下。 这个房间的布置,跟她江南时的房间一模一样,就连床幔上的牡丹花,一针一线也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昨晚进来的时候,她都没有留意到这些,她万万没想到父母离开自己三年后,她还能感受到来自他们的爱。 春柳进房间的时候,就正好看到崔令宜脸上的泪,吓一跳,连问:“娘子,你怎么了?可是哪个不长眼的给娘子气受了?奴婢这就去找她!” 说着,春柳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对着空气先比划了一下,大有一种崔令宜说谁不对,她就要去砍对方一刀。 崔令宜连出声道:“没人给我气受,你快些把刀收起来,你手臂的伤还没好呢。” 春柳一脸不以为意,“一些皮外伤,好得差不多了,娘子你就放心吧,奴婢皮糙肉厚,没那么不堪一击。” 说完,春柳再次开口问道:“那娘子为何哭?” 崔令宜看着房间,“你没发现咱们房间有什么不同吗?” 听得这话,春柳这才认真打量起房间来,然后满脸惊讶道:“娘子的房间怎么跟咱们住江南的时候一模一样。” 昨晚过来的时候,春柳也根本没注意看房间,今天一早,她也是刚进来,注意力也都放在崔令宜身上,并没有发现房间的不同。 看着熟悉的房间,春柳的双眼也是忍不住的泪意上涌,感慨道:“要是老爷和夫人还在就好了。” 他们那么在意娘子,绝不可能让娘子被沈家人欺负。 崔令宜也忍不住摩挲着被子,点头道:“是啊,如果我爹娘还在就好了。” 一家人齐齐整整,那她此生就无憾了。 但她也深知不会什么好事都让她占全了,自己能死后重生,还想父母也活着,天下哪有这么好的事。 看着崔令宜神情低落的样子,春柳忍不住拍了拍自己的嘴,想着什么话不好说,偏偏要提及老爷夫人,这不是惹得娘子难受么? 于是,春柳故作兴奋道:“娘子,赵管家在门口准备了好多炮竹,就等着娘子露面好点燃炮竹,外头已经有不少人等着看热闹了。” 虽然崔令宜是昨晚搬进宅子的,但赵管家特意准备今日点炮竹,当做乔迁之喜,也宣告左邻右舍,他们这宅子的主家来了。 崔令宜的情绪倒也很快缓过来,她今天也还有不少事情要做,可不能陷入悲伤情绪不能自拔。 老天让她重生,肯定也希望她好好活着,至于爹娘,那就更会希望她过得好。 “让人进来伺候吧。” 崔令宜话音刚落,春柳就拍了拍手,很快有几个年轻貌美的丫鬟鱼贯而入,端水的,拿帕子的,端痰盂的等等。 崔令宜扫了一眼来人,发现其中有一个面熟的,再一细看,她都惊呆了,出声问:“桃花,你怎么在这?” 桃花是她的奶娘杨嬷嬷孩子夭折后,收养的一个无父无母,被人遗弃的孩子,比崔令宜还小两岁,曾经崔母有意让桃花做崔令宜的丫鬟,但杨嬷嬷说她年岁小,还得调教,怕伺候不好。 崔令宜万万没料到,她会在京城看到。 桃花倒是淡定很多,大概也是早就知道要伺候的是谁,笑着上前给崔令宜递上洗脸的帕子,道:“娘子,奴婢是三年前入京的,夫人怕娘子入京后生活不习惯,让奴婢早些过来替娘子安排妥当。” 又是母亲安排的,崔令宜鼻子一酸,但好在是忍住了没落泪,没在下人面前失态。 有人伺候,崔令宜很快就洗漱好,等她到新宅大门口的时候,外头已经张灯结彩,墙边已经挂上了炮竹,周围围了不少人。 赵平看到崔令宜过来了,立马将盖着红布的托盘端过去递给她,开口道:“娘子,喜钱已经准备好了。” 乔迁之喜,值得庆贺。 崔令宜点了点头,示意点炮竹,然后在鞭炮声中,崔令宜揭开红布,抓了一把钱扔向人群中。 围观的人万万没料到还会有钱捡,高声呼喊:“哇,捡钱了,好多钱。” 这么一吆喝,抢钱的人就更多了,崔令宜一个没注意,被哄抢的人撞到,身子不稳,整个人往地面倒下去。 旁边的下人被这突发事件惊到,没反应过来,春柳下意识想要去扶崔令宜,然而并没有拉到。 崔令宜下意识闭上眼,不过预料中的疼痛没有,她腰身被一双强劲有力的手给搂住。 再睁眼,崔令宜又看到了裴砚声的脸。 第35章 搬出沈家 崔令宜笑着道:“舅父果然聪明,这么快就猜到了,还得多亏了你们准备的那个鸳鸯壶,不然我都没这么方便下手。” 沈明璋眸光一闪,果然如此。 其他低估了崔令宜,以为她不懂,她哪里不懂,根本就是装不懂,然后将计就计,狠狠算计了一把沈家。 沈明璋咬了咬牙,恶狠狠地看着崔令宜。 许氏听到崔令宜说的话,有些失态,红着眼嘶吼道:“崔令宜,你到底做了什么?” 崔令宜故作轻松道:“也没什么,不过就是在酒里给你们下了点毒药,每个月需要吃一回解药,不然五窍出血而亡。” 看着沈家人慌乱又不敢信的模样,崔令宜又道:“你们也知道我崔家生意遍布各地,我想要寻一些奇毒并不难,你们往后若安分下来,我也不为难你们,每个月会定时送上解药。” 说到这,崔令宜停顿片刻,然后再冷声道:“可若你们还敢生出旁的心思,那就别怪我痛下杀手,送你们去见我爹娘。” 毒药一事,自然是崔令宜随口胡诌的,要对付沈家,用不着让自己沾上人命官司。 而且跟沈家人算账,就应该让他们过得一日不如一日,让他们内心煎熬,才能平息崔令宜心中的愤慨。 沈家人自私胆小还怕死,崔令宜这么做,正好将他们拿捏得死死的。 从今往后,沈家不敢对崔令宜怎么样,每日只能忐忑不安地活着,可看着崔家银钱与他们无关,又会抓心挠肝,无比愤怒和不甘。 看着崔令宜冷冽如寒冬,对沈家竟无没有半点温情,沈明璋忍不住质问,“令宜,你无父无母,我们沈家可是你嫡亲外祖家,你对我们竟能如此绝情狠心?” 崔令宜再次被沈明璋的无耻发言震惊到,她反问,“我有你们绝情冷血嘛?你们看我无父无母便屡次算计我,怎么你们能做的事,我做就不行呢?” 而且她并非算计沈家,不过是反击罢了。 沈老夫人气得手都在抖,开口道:“你娘乖巧温顺,没想到会生出你这种不敬长辈,不安分的孽女。” 不提提到崔母还好,提到她,崔令宜怒气上涌,“我娘就因为太过听话,所以才被你们卖了,把她当摇钱树,如今还想我也被你们摆布,做梦!” 幸亏她娘运气好,碰上了敬她爱她的崔父,会陪她做她想做的事,会爱屋及乌,事无巨细地对沈家好。 不然,抑郁而终便是她母亲的下场,好在崔母后半生过得很幸福,只可惜伊人早逝。 沈老夫人却听不得崔令宜这话,厉声道:“你一个女子,守着这么多钱财,不给沈家,难不成还想着给外人花,你要是安心嫁给长清,我们用得着这么对你吗?” 许氏也跟着帮腔,“你年纪小,不懂外头险恶,要不是真心为你好,会让你嫁给长清吗?他可是你表哥,我们连儿子都赔给你,你还不知足。” 沈明璋更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令宜,我们是真心为你谋划,你这么对我们,你迟早会后悔的。” 崔令宜被这家人的嘴脸给恶心坏了。 人至贱则无敌,沈家人在崔令宜看来就是这般。 沈长清也没闲着,故作深情道,“令宜,我对你可是真心的,你若嫁我,我们亲上加亲——” 崔令宜忍不住出声打断,“然后被你们沈家吸血吃肉,最终吃干抹净。” 上辈子,沈长清强迫御史之女的事情曝光后,沈明璋为了保住自己的官职,最终找崔令宜帮忙,费了好大的劲才让御史之女嫁入沈家。 可后来,御史大夫因言获罪,沈家立马翻脸不认人,不仅不许沈少夫人回娘家,对这个儿媳妇更是暗中磋磨,更可恶的是,她生孩子时难产,沈家故意没请大夫,导致她活活痛死,孩子也难产而亡。 一尸两命,但落在沈家人嘴中是对方母子福薄。 崔令宜听人说起这事,她还不信沈家人会这么过分,找许氏确认,许氏敷衍她说是下人胡说八道。 后来,崔令宜听说许氏特意请了高僧给那母子超度,她也以为自己误会沈家。 如今想想,沈家人远比她以为的要狠厉无耻。 被崔令宜戳穿的沈家人恼羞成怒,只敢恶狠狠瞪着崔令宜,却不敢真的对她做什么。 她们信崔令宜说的给他们下了毒药。 许氏头一个忍受不了时刻面临的死亡威胁,求饶道:“令宜,看在我们是你亲人的份上,你把解药给我们吧,我们再也不敢了。” 崔令宜淡定摆了摆手,“不,你们不会不敢,只会变本加厉。” 说着,扫了一眼沈家人,态度坚定道:“我给过你们机会,是你们自己不要,我没有直接万你们的命,你们就该感谢我的仁慈,从今往后,每个月我会派人来送解药,这是我为你们做的最后一件事。” 话毕,崔令宜朝春柳招手示意,“不早了,咱们赶紧走吧。” 沈家这肮脏的地方,她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春柳立马紧随其后,行李都已经收拾好了,搬上马车就可以走了。 从沈府出来的那瞬间,崔令宜只觉神清气爽,一整晚都没出声的春柳,也忍不住开口了。 “娘子,你做得对,奴婢老早就觉得她们不是什么好人,可怜娘子之前一直被他们蒙骗。” 崔令宜安慰道:“没事了,以后我们和沈家再无瓜葛。” 而崔令宜这边刚走,沈秋棠就忍不住抱怨,“祖母,爹娘,咱们就真的让崔令宜走了?那她以后每个月补贴家用的银子岂不是也没有了?” 崔令宜之前补贴沈家的银子一个月一千两,这个可不算少,沈秋棠平素一个月的月银也就十两,但崔令宜给的零花钱一个月能有五十两。 除此之外,每个月送她的衣服布料和胭脂水粉都是京中最时新好看的。 一想到这些往后都没了,沈秋棠就忍不住的难受。 许氏是满肚子火正好无处发,冲着沈秋棠道:“不放她走,难不成你想让她毒死咱们不成?” 沈明璋也是后悔不已,“早知道,咱们就不该这么心急。” 可事已至此,他们后悔也没有用。 崔令宜上了马车后,像是发现什么,下意识朝身后看过去,但夜色漆黑,唯有在风中摇曳的灯笼。 “娘子,怎么了?” 崔令宜没回答春柳,而是问道:“春柳,你有没有感觉出有人跟踪咱们?” 春柳一惊,“谁?沈家人吗?” 崔令宜沉默片刻,“或许是我多疑了。” 话是这么说,但手却掀起窗边的帘子,再次往外看过去。 而黑夜中,裴砚声目送着崔令宜,然后吩咐暗卫道:“继续盯着,若沈家人敢闹事,给他们一点教训。” 不管怎么说,崔令宜可是他上辈子的夫人。 第34章 给你们教训 裴砚声发现沈长清抱着的人是一个嬷嬷后,松了一口气,然后嘴角忍不住勾起一丝笑意。 这女人还真是不按套路出牌,亏他还担心她会被沈家算计吃亏,确定崔令宜大概率没事,裴砚声索性在一旁看戏。 此时沈家人的表情一个比一个难看,沈家奴仆的神色更是耐人寻味。 刚才大家都以为沈长清和崔令宜有了首尾,因着起火被人撞见。 可眼下并非如此,看着更像是沈长清和夫人房里的林嬷嬷做了见不得光的事。 沈长清衣衫不整,林嬷嬷也没好到哪里去。 “妈呀,少爷是什么眼光,竟然瞧上了年纪都够做他娘的林嬷嬷。” “寻常瞧着林嬷嬷就对少爷格外关心,没想到这回都关心到床上去了。” 沈老夫人和许氏听得脸色一会青一会白,尤其裴砚声还在场,没让他看到崔令宜与沈长清不清不楚,倒是被他撞见沈家丑事。 许氏不敢吭声,沈老夫人却忍不住,杵着拐杖敲着地面,冲着下人怒声道:“刚才听到的话都给我烂在肚子里,今日之事若有人敢乱说,小心拔了你们的舌头。” 下人一听,连连点头,如此劲爆地后宅八卦,沈家奴仆生怕自己没命听,一个个低头赶紧灭火,恨不得耳朵突然聋了才好。 沈长清是吓得不轻,指着林嬷嬷道:“你——你这个老货怎么会在房里?” 林嬷嬷也是一脸懵,立马跪下摇头道:“奴才不知道呀。” 许氏气不打一处来,抬脚就将林嬷嬷踢倒:“还不赶紧滚,在这丢人现眼做什么?” 林嬷嬷赶紧裹着被子,也不顾没穿鞋袜,赶紧离开这里,深知趁着许氏还没追究,说不定自己还能有一条活路。 等林嬷嬷一走,许氏下意识看向沈秋棠,“秋棠,怎么回事,崔令宜她人呢?” 沈秋棠心下有些慌张,她直觉今天的事出岔子了。 她记得自己刚确定崔令宜迷晕后,就立马喊沈长清过来了,接着她感觉自己像是喝醉了,头晕得很,再后面,她睁眼就发现房子着火了。 至于沈长清为什么和林嬷嬷共处一室,她也是一头误会。 面对许氏的问话,沈秋棠有些心虚道:“娘,她,她应该在我房间里吧。” 就在这时,屋内传出女人的呼叫声,声音有些暗哑,听不出是谁。 但沈秋棠却立马道:“娘,你听,是不是表妹在里边呼救?” 许氏当即就将沈长清往火场推,然后开口道:“长清,你还不赶紧去救你表妹。” 就算刚才有林嬷嬷这个意外,但只要沈长清最终抱着崔令宜出现在众人跟前,他们两有了肌肤之亲,崔令宜就别想逃离沈家。 看着火势渐大,沈长清哪里敢进去,一脸惊慌道:“娘,这么大的火,我不敢进去呀。” 许氏有些恨铁不成钢地看着沈长清,沈老夫人却瞪了许氏一眼,真是为了崔令宜,连自己儿子的安危也不顾。 生怕许氏真的逼沈长清去救人,立马道:“许氏,我心知你心疼令宜,可这火太大了,别让长清冒险。” 心想着,要是崔令宜被烧死了,那岂不是更好,到时候就让她的牌位嫁入沈家,崔家家产不也就成了沈家囊中之物? 许氏倒也很快意识到沈老夫人的用意,连道:“母亲教训得是,令宜一定吉人天相,不会有事的。” 嘴上这么说,心下却想着,最好赶紧烧死了,也省了她再想法子让儿子娶崔令宜。 只可惜,她话音未落,崔令宜的声音却在身后响起。 “多谢舅母记挂,令宜并无性命之忧。” 听到崔令宜声音的那瞬间,屋外的人都愣住了,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崔令宜,倒是裴砚声彻底松了一口气,想着崔令宜果然不出所料,没那么容易被沈家人拿捏。 然而沈家却破防了,沈老夫人当即忍不住问道:“令宜,你怎么会在这,没有和长清在一处?” 话刚说完,沈老夫人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刚准备再开口解释,却被崔令宜抢先打断。 “外祖母,听你这意思,我就该不清不楚地和表哥共处一室?可令宜听吓人说,表哥和林嬷嬷独处一室,与令宜无关呢。” 说完,崔令宜看向裴砚声,开口道:“世子,这屋内还有人没出来,能否麻烦世子的人灭火救人?” 里边还有崔令宜给沈家人的惊喜,要是能被裴砚声的人揭穿,也算是意外收获。 而许氏像是意识到什么,厉声道:“崔令宜,这屋内还有谁在,你是不是做了什么?” 崔令宜淡定开口道:“关我什么事呢?” 然后再次看向裴砚声,“世子能否帮忙呢?” 裴砚声知道崔令宜在利用自己,他也不恼,点头道:“本官来此本就是救火。”说完,就吩咐护卫们灭火。 很快,火被扑灭了,就在威远侯府的护卫要进屋救人之际,许氏却赶紧拦下,“世子,火已经灭了,救人这种粗活留给下人去做便是,就不劳烦各位小爷了。” 裴砚声却看了崔令宜一眼,开口道:“帮人帮到底,沈夫人不必客气。” 那些护卫也不理会,直接进屋救人,看得许氏焦急不已。 这次起火动静这么大,连沈老夫人都来了,可唯独沈明璋不见踪影,可见他的人十之八九是在沈秋棠的屋内,崔令宜故意让裴砚声救人,肯定还做了什么。 看到许氏那么慌乱,沈老夫人也猜着屋内有猫腻。 不过,等屋内的人救出来,发现是沈明璋和刘嬷嬷同床共枕,沈老夫人惊得拐杖都掉在地上。 在场的沈家下人与威远侯府的护卫,更是目瞪口呆。 许氏眼睛都红了,咬牙看向崔令宜道:“你敢说这些与你无关?” 崔令宜没有回许氏,而是对裴砚声道:“世子,不好意思,让你碰见沈家的家丑了,火已经灭了,还请世子移步,莫要被沈家的家丑污了耳朵,脏了眼睛。” 言下之意,就是要送客,让裴砚声走人。 裴砚声暗自腹诽,这女人还真是得寸进尺,利用完他就赶人。 不过裴砚声也不好久留,毕竟他打着救火的名头来的,便顺势道:“那就不打扰各位,本官先走一步。” 等裴砚声一走,沈老夫人立马就爆发,当即大怒,指着崔令宜道:“原来是你这个孽障背后搞事,你个畜生,算计你表哥不成,竟还让你舅父背负如此污名。” 崔令宜也懒得跟沈家人虚以逶迤,直接道:“本想你们会安分守己,既然动了歪心思,那就别怪我给你们一些教训。” 说完,又道:“你们还真以为我是心盲眼瞎,不知道你们心底想什么么?还真以为我是软柿子好拿捏吗?” 她可是死过一回的,再次重生,她势必要活得肆意自在,不被旁人拿捏。 沈明璋闻言,也不再继续伪装,满脸阴狠道:“令宜,你以为做这么多,就真的能从我们沈家逃走吗?你若乖乖嫁给长清,舅父可以不跟你计较。” “不然,你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别怪我沈家不念旧情,到时候,你也别想嫁入沈家,能给长清做个妾,也是舅父看在你娘的份上给你个名份。” 狼终于露出了尾巴,崔令宜冷笑一声,扫视沈家人一圈,然后道:“你们不会以为我只做了这些事吧?若没有全身而退的把握,我又怎会对你们动手。” 沈明璋突然想起崔令宜倒酒的画面,脸色一变,问道:“你还在酒里放了什么?” 崔令宜能算计他们的,也就是倒酒的时候。 第33章 好戏热场了 崔令宜坐在院子内的石桌旁趴着小憩,直到春柳过来,她才坐起身来。 “怎么样了?” 春柳回道:“差不多了,奴婢听着里边的动静响了好一阵。” 崔令宜嗤笑一声,“那咱们就开始闹洞房吧。” 春柳会意,“奴婢这就去准备。” 崔令宜点头,然后提醒道:“别忘了把沈老夫人和许氏请过来,是时候让她们也来凑凑热闹。” “明白。” 没一会,沈秋棠的屋子火光冲天,崔令宜朝春柳点了点头,然后两人冲着黑夜大喊,“来人啊,不好啦,走水了。” 蹲在树上的护卫裴三看得目瞪口呆。 他还以为崔娘子是个柔弱可怜的女子,所以他家世子才暗中派人保护,可眼下哪里柔弱,不出手则已,出手则一鸣惊人。 裴三有些懊恼,早知道崔娘子有后招,裴二也不会火急火燎地去找世子,到时候要是世子过来,他们俩势必也会暴露,以后还想盯梢,怕是不容易。 就在裴三想着要不要趁人不备,他先溜出府告知世子现在的情况,崔令宜大概用不着他家世子出面救了。 只可惜他还未从树上下来,沈府后院的动静太大,奴仆们纷纷赶过来灭火,裴三又只好继续蹲在树上。 而在这些人赶过来之前,崔令宜和春柳连忙离开,躲到暗处。 许氏和沈老夫人过来的时候,急得不行,大喊:“快灭火,里边还有人呢。” 嘴上说着关心担忧的话,但心底却想着这么多人都在,等沈长清和崔令宜被人从屋内救出来,崔令宜不想嫁给沈长清都不可能。 而沈秋棠也是在这个时候悠悠转醒,看到自己的院子着火了,许氏和沈老夫人都赶过来了,连上前去问,“母亲,祖母,发生啥事了?” 沈老夫人道:“谁知道你兄长在里边怎么胡闹的。”说着,冲许是低声道:“他这个年纪,身边也没个女人,这可不成,等令宜进屋了,趁机给他再准备几个女人。” 在沈老夫人看来,今日起火,是沈长清头一次碰女人,肯定是玩得太过火才出此意外,要是他被崔令宜给迷住了,那可不方便他们拿捏崔令宜。 许氏有些尴尬,回道:“母亲,儿媳知道了。” 以前许氏是不支持早早给儿子房里放通房,怕女人会分了沈长清的心,影响他读书,可如今婆母发话,她不敢不从。 再者,崔令宜嫁入沈家,沈长清若实在读书没长进,有钱财铺路,倒也不怕有碍前程,接下来要紧的是赶紧为沈府开枝散叶,繁衍子嗣。 婆媳俩站在外头,虽然担心里边的人安危,但更多想的是崔令宜嫁入沈府后的日子。 火还没扑灭,头一个冲出来的就是沈长清,裹着被子,衣衫不整,满脸惊慌。 看到沈长清从旁边的耳房出来,沈老夫人和许氏都觉得有些奇怪,但也没多想,只要事成了,在哪都一样。 不过两人故作惊讶道:“长清,你怎么在这?” 沈长清也愣了一下,但他记得自己好像是来沈秋棠房间和崔令宜洞房的,而且也是家人商议的结果,便按照之前定好的说辞,开口道:“表妹约我聊天,我和她……我们真的没发生什么,你们快点进去救她。” 许氏抬手拍了沈长清胳膊一下,“你还撒谎做什么,聊天需要聊到脱衣服不成?” 沈长清这会就穿着里衣亵裤,一看也不像是正经聊天。 旁边救火的下人听到后,纷纷忍不住侧目,朝沈长清看过来。 沈老夫人也立马出声,“长清,你可是男子,得敢作敢当,等救了你表妹出来,该负的责还是要负起来。” 这三人你一言我一语,在场的人很快就听明白,这一晚上的功夫,表小姐就成了少爷的女人。 这些奴仆灭火的劲头都更足了,他们要救的可是未来少夫人,满京城比她更有钱的女子屈指可数,这要是救下来了,肯定会打赏他们许多钱。 想到这,挑水的挑水,抬水的抬水,泼水的泼水,一个个干得可带劲了。 耳房的火先灭掉了,沈长清见状,又立马冲进去,屋内浓烟滚滚,他也看不清楚里边。 沈长清凭感觉摸到床榻,然后用被子就将床上的人裹得严严实实然后给抱出来。 不过从房间出来,沈长清还有些纳闷,崔令宜明明看着不胖,怎么这会抱着这般重? 他也没多想,猜着大概是昨晚他累到了,所以才显得没力气,然后冲着被子里的人道:“表妹,刚才你是不是也累到了,表哥太喜欢你了,所以才忍不住碰你一次又一次。” 被子里的人动了动,却没有吱声。 沈长清有些得意,想着表妹肯定是害羞了,而且心底有他,所以都没有生气没跟他闹。 这边他一出来,沈秋棠先跑过去,故意高声道:“表妹,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只是这话刚落音,一道冷冽的声音响起,“谁受伤了?” 沈老夫人下意识朝来人看过去,等看到裴砚声,沈老夫人一惊,“裴世子,你怎么来我沈府了?” 在暗处躲着的崔令宜,也很震惊,裴砚声怎么会来,还是大晚上地跑沈府后院? 在场震惊的不止沈老夫人和崔令宜,听到世子二字,许氏也是目瞪口呆。 春日宴被裴砚声严惩的画面历历在目,她下意识猜着,难道裴砚声是为了崔令宜而来? 但转而又觉得自己这想法过于离谱,崔令宜与裴砚声都无交情,又怎么会有来往。 许氏连问,“世子大晚上来我沈府,可有贵干?” 心想,若是让裴砚声看到崔令宜也衣衫不整被沈长清抱着,那崔令宜就更加得嫁给她儿子了。 越多人瞧见越好。 裴砚声直接无视许氏的话,看了一眼沈长清,手都忍不住握成拳头,直接开口道:“本官路过贵府,瞧见火光冲天,又有人喊走水了,便喊了金吾卫巡逻的人过来救火。” 此话一出,沈府的人纷纷出言感谢裴砚声。 不过暗处的崔令宜却不信。 金吾卫的人,她见过,裴砚声带来的这些人明摆着不是,而是威远侯府的府兵。 发现这个,崔令宜心头一紧,裴砚声瞒着这个怕不是碰巧过来,而是特意来的。 难不成沈府有他的人盯着自己? 越想,崔令宜越发觉得自己猜测没错,而他这么做的目的,十之八九还是不信她的话,派人监视她,等找到破绽,再找她麻烦。 崔令宜瞬间头皮发麻,她还真低估了裴砚声的执着。 不过崔令宜又自我安慰,裴砚声之前一直没找她,可见也没发现异常。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崔令宜立马松了一口气,继续在暗中观察。 裴砚声扫视了一圈,没发现崔令宜,最终目光落在沈长清被被子裹住的人,有些疑惑地打量了几眼。 被子里边的人会是崔令宜吗?可她瘦瘦小小的,就算裹着被子,那也不至于看着这么壮实。 裴砚声试探着开口问,“贵府家眷可都救出来了,是否有受伤,需要本官帮忙么?” 许氏闻言,立马冲沈长清使眼色,然后道:“你快看看令宜怎么样,姑娘家若是受伤落下疤可就不好了。” 一听到许氏提及令宜的名字,裴砚声双眸瞬间晦暗,紧紧盯着沈长清怀中的被子。 沈长清会意,知道许氏是想借机让外人瞧见崔令宜被他抱着,当即掀开被子,开口道:“表妹,你别怕,哪里受伤——” 话音说完,沈长清低头看到怀中的人,沈长清突然尖叫一声,“啊——” 然后连人带被子扔到地上,地上的人摔得也是痛呼。 许氏见到人,满脸震惊,“林嬷嬷,怎么会是你?” 沈老夫人和沈秋棠也是瞪大着双眼,一副受到惊吓的模样。 在暗处看着的崔令宜见沈家人一脸错愕和惊慌,她忍不住捂嘴轻笑,这只是一个开始,好戏还在后头呢。 第32章 以牙还牙 崔令宜看到沈秋棠端着醒酒汤过来,又立马闭上眼睛。 沈秋棠坐在床榻,开口道:“表妹,厨房的人送了醒酒汤过来,你要不要喝?” 崔令宜装作什么都没听到,沈秋棠又喊了两声,见崔令宜没反应,立马放下手中的碗,抬手推了推崔令宜。 “哼,看来是起药效了,睡吧睡吧,睡死点,等明天醒来,你就安心做我沈家媳妇吧。一个商女也能嫁入我沈家门,便宜你了。” 崔令宜听着沈秋棠的话,心底一阵冷笑。 这些人还真是不死心,搞了一波又一波,还真以为她是软柿子,任由他们拿捏不成? 沈秋棠起身,连对外面的人道:“她已经晕过去了。” 门嘎吱一声响,外面又进来两人。 “长清,你赶紧进去,春宵一夜值千金,别耽搁了。” 说话的是沈明璋,崔令宜听得只恶心。 沈长清却有些犹豫不决,“爹,咱们这样,等表妹明天醒来,会不会很生气,她今天说了要是再算计她,就——” 不等沈长清说完,沈明璋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低声骂道:“你读书读傻了吗?你可知道她崔令宜有多少家资?是咱们沈家努力十辈子也换不来的,只要你们生米煮成熟饭,她就只能嫁你,崔家家产,迟早也是咱们的。” 沈秋棠也跟着出声,“爹说得对,崔令宜成了我们沈家人,往后你想买多少徽墨宣纸都能随心所欲,日日出入九层楼也不愁没银钱。” 沈长清闻言,当即进点头道:“好,我今日就和表妹洞房。” 沈明璋催促沈长清,“快些进去,抓紧时间,争取今日能让令宜怀上我沈家的种,之后就算她再怎么不乐意,为了孩子,她也无可奈何。” 崔令宜躺在床上,手都忍不住紧握成拳,沈家人,还真是无耻至极。 和崔令宜有同感的还有此时蹲在沈家后宅大树上的两个蒙面黑衣人。 裴二很是担忧,“没想到沈家人这么龌龊,这事怕是要赶紧通知世子。” 他们两个大男人直接冲进去,就算救了崔令宜,回头怕是也要毁了崔令宜的名声,反倒让沈家人得意。 可要是世子能及时赶到,事情就不一样了。 裴三当机立断,“我先去通知世子,你继续盯着,不到万不得已别现身,一定要保护崔娘子安危。” 裴二点头,“你速去。” 一道黑影闪过,树叶微动,沈家人丝毫不知发生了什么。 而此时的崔令宜也是咬牙强忍装作自己昏迷不醒,让沈家人误会他们已经得逞。 要不是考虑到小不忍则乱大谋,崔令宜都恨不得当下跳起来,一人打他们一顿才好。 崔令宜忍着没动,她知道那个酒壶是鸳鸯壶,壶有开关,能倒出不同的酒,沈明璋给自己倒的是没有下药的,可准备给她倒的酒,却是动过手脚的。 也因着这个,崔令宜才主动说要喝酒庆祝,然后借机给沈家人倒酒,为的就是以牙还牙,让他们自食其果。 算时辰,那药效也差不多起来了。 崔令宜正想着,就听到沈秋棠开口道:“今日这酒的后劲也太足了点,我才喝了一杯,怎么感觉有些醉了,头好晕。” 话音刚落,沈长清也跟着道:“还别说,我也觉得头晕,好奇怪。” 崔令宜听得沈家兄妹这话,忍不住睁开一只眼,悄悄朝门口那看过去。 这眼睛刚睁开,就看到沈秋棠和沈长清一前一后歪倒在地,沈明璋神色惊慌,试图喊话,但还未出声,他也跟着昏过去。 看到三人都被药迷倒了,崔令宜十分利索地从床上爬起来,然后走到沈家父子父女身边,“醒醒,快醒醒?” 嘴上这么说着,但脚却已经高高抬起,然后狠狠踹了他们一脚。 三人躺在地上没动静,崔令宜十分满意。 沈家人为了算计崔令宜,故意将奴仆都支开了,这倒是方便了崔令宜行事。 崔令宜从胸口掏出一个哨子,然后冲着门外吹了一声,很快,春柳就从后窗翻窗而入。 春柳一进来,就先反复打量崔令宜,“娘子,你没事吧?” 崔令宜摇头,“我很好,他们已经被迷晕了,现在外面啥情况?” “表小姐的丫鬟被我打晕了,许氏那边的人,也被我迷晕了,娘子,咱们赶紧走吧。” 不然等沈家人醒来,怕是想走也没那么容易。 然而,崔令宜很是淡定,“急什么,先送他们一份大礼才是。” 这家人不是喜欢生米煮成熟饭吗?那她满足他们。 崔令宜示意春柳过来,然后附在她耳边低声轻语几句,春柳连连点头,“好,奴婢这就去办。” 说完,春柳再次从后窗翻窗出去。 而崔令宜则从腰间荷包拿出一个纸包,再倒入沈秋棠房间的香盒中,自言自语道:“也别怪我心狠,这是你们应得的。” 要不是他们先起歹心,一而再的想要算计她,崔令宜根本不屑于做这种事。 春柳很快回来,同来的还有两个嬷嬷,一个是沈老夫人身边的刘嬷嬷,还有一个是许氏身边的管事林嬷嬷。 崔令宜扫了一眼沈长清和沈明璋,冷声道:“刘嬷嬷就送给舅舅吧,至于沈家表哥,让林嬷嬷做他新娘想来很是不错。” 父子俩皆肖想母亲身边的奴婢,这传出去,沈家的名声就别想要了。 上梁不正下梁歪,家风不行,就算她不对沈秋棠和许氏做什么,但她们也别想落个好名声。 崔令宜和春柳将沈明璋抬上沈秋棠的床,再把刘嬷嬷扔上去,至于沈长清和林嬷嬷,则把他们扔进丫鬟守夜的耳房。 接着,把沈秋棠从房间拖出来放到走廊旁。 弄好后,崔令宜在屋内点上了幻香,这种香只会让当事人致幻,误以为共赴巫云,但实际上并不会发生什么。 但对崔令宜而言,有没有发生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众人以为是这样的结果就好。 做好这些后,崔令宜才和春柳从房间出来。 “春柳,其他东西也准备好。” 赠沈家父子一场春宵只是开胃菜,这场戏的高潮还在后面。 春柳有些兴奋开口,“娘子你放心,我已经准备好了,只要你一声令下,奴婢就立马动手。” 崔令宜笑道:“不急,咱们等等。” 而另一边,裴砚声听得暗卫禀报,说沈家算计崔令宜,打算今晚让沈长清和崔令宜生米煮成熟饭,当即脸一黑。 “走,去沈府。” 当即就召集府中护卫,云墨忍不住提醒,“世子,咱们这么大张旗鼓过去,会不会给崔娘子带来麻烦。” 这要是世人知道,肯定说两人私相授受。 裴砚声眉头一挑,“本官奉朝廷之命办差,哪里去不得?” 云墨心想,行吧,世子想去哪里,他也只有听从的份。 第31章 戏中人 为何说茶也是下了药,因为前面许氏给准备道歉的酒里,也被人动了手脚,下了药。 不过她也深知自己戳破了,沈家大概也不会给她一个说法,索性装作不知情,直接将酒给倒了。 可她没想到沈明璋还有后手,也怪不得他前面表现得那么护着她,大概也是笃定崔令宜不会忍心拒绝他。 然而,沈家人不知道他们的把戏在崔令宜面前无所遁形。 崔令宜本来也不懂这些,可上辈子,她连着两次被人算计后,便痛定思痛,开始研究药理,也是从那一天起,她才知道自己的鼻子是世间罕有。 别人闻不出的药味,她轻轻一嗅便能感知。 酒被下了药,她倒了便是。 茶有问题,崔令宜却不打算再倒,她很想看看沈家人还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只是她一直不喝,沈明璋忍不住问道:“令宜,怎么不喝茶,是不愿给舅舅这个脸面,不肯原谅许氏么?” 崔令宜放下茶杯,开口道:“这倒不是,我是突然想起来今日腹痛,出门让药堂给我开了几丸药,我先吃药,不然过了时效性就不好了。” 沈明璋闻言,暗中松了一口气,立马道:“那先吃药,令宜的身体要紧。” 在一旁的春柳听得莫名其妙,娘子什么时候不舒服看大夫了,她怎么不知道? 就在她疑惑的时候,崔令宜冲她眨了眨眼,吩咐道:“春柳,我的保济丸呢,拿来吧?” 一听保济丸,春柳立马懂了。 这是春日宴结束当天,崔令宜特意花重金买了一些药让她随身带着,说是可以解百毒,而崔令宜告诉她,以后如果问她要保济丸,就是给她拿这些解药。 春柳一边掏药瓶,一边不安地看向桌上的席面,沈家人难不成在饭菜里下毒了,所以娘子才要提前吃解药吗? 心下虽然担忧,但春柳一向对崔令宜深信不疑,觉得娘子聪慧过人,她这么做肯定有这么做的道理。 春柳将药瓶递给崔令宜后,崔令宜当着沈家人的面吃下解药,然后再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然后对沈明璋道:“多谢舅舅为令宜主持公道,我以茶代酒,接受舅舅的道歉,也需要沈夫人往后莫要重蹈覆辙,不然我和沈家如同此杯。” 话音刚落,崔令宜抬手就将茶杯砸向地面。 “砰”的一声,茶杯四分五裂。 崔令宜突如其来的这一举动,把沈家人都吓了一跳,就连沈明璋脸上都闪过一丝慌乱。 沈家人的心虚,崔令宜自然看在眼里,她装作不知,故意问道:“舅舅,从此以后,沈家会对我一如既往地好,不会再算计我了吧?” 沈明璋连连点头,“自然,要是谁敢再对你耍心眼,舅舅第一个不饶他。” 崔令宜一脸感动的样,开口道:“多谢舅舅。” 许氏看崔令宜的样子,似乎又回到从前,立马出声道:“令宜,那你原谅舅母了吗?” 崔令宜点头,“自然是原谅了。” 坐在崔令宜旁边的沈秋棠,有些扭捏道:“表妹,我对你出言不逊,对不起,你能不能也原谅我?” 沈长清也立马开口,“表妹,棠儿一向心直口快,其实并无恶意,你别跟她一般计较。” 崔令宜笑道:“表姐放心,咱们姐妹多年,又不是刚认识你,你什么样的人,我还能不清楚么?” 上辈子确实没认清他们,但这辈子,她可再清楚不过了。 饭厅内的氛围,似乎是前所未有的好,但崔令宜眼底却是一片凉意。 崔令宜心想,你们一家子在我跟前演戏,那我又何必真心相待,不如也做一个戏中人。 说完,崔令宜又看向沈老夫人,“外祖母,前几日是令宜的不是,舅母在春日宴算计我,令宜十分难受,才会迁怒外祖母,外祖母不会怪罪我吧?” 沈老夫人先是愣了一下,但很快喜出望外,笑着道:“你这孩子说的什么话,你以为外祖母骂你会好受,我心底比你更难受,今儿让刘嬷嬷去拦你,也是一心想着无论如何要留你在沈府,怕你搬出去,真的就跟外祖母离了心。” 崔令宜立马回话,“外祖母没有生令宜的气就好,我爹娘都没有了,你们是我在这个世上最亲近的人,若你们都不是真心待我,那我还有谁能依靠和相信呢?” 许氏见状,连忙用手肘推了推沈明璋,然后示意沈明璋给崔令宜的茶杯续上。 沈明璋点头,再次给崔令宜倒了一杯茶,然后道:“令宜,今日既然大家都解开了心结,值得碰一杯。” 停顿片刻后,又补充道:“令宜喝茶就好。” 崔令宜却开口道:“今日高兴,小酌一杯酒也是没关系的。” 说完,崔令宜站起身来,直接将桌上的酒壶拿过来。 沈明璋看到,有些慌,连道:“倒酒一事,还是我来吧。” 崔令宜没松手,故作恼怒状,“舅舅是嫌弃我愚笨,连酒都不会倒么?” 沈明璋有些紧张地看着崔令宜手中的酒壶,心想,她不过是一个小娘子,肯定也不懂这酒壶的玄妙,便开口道:“没有的事,令宜机灵聪慧,可不愚笨,那舅舅今日就等着喝你倒的酒。” 崔令宜笑了笑,然后给在座的每一人都倒了一杯酒,还特意问许氏,“舅母,你身上还有伤,这酒要不免了?” 然而,不等许氏开口,沈老夫人却发话了,“大家都喝一杯,别扫兴。” 众人举杯,崔令宜笑着喝下。 沈明璋招呼着崔令宜,脸上的笑无比灿烂,“来来来,吃菜吃菜。” 而就在这时,崔令宜突然脸色一变,手撑着头道:“哎哟,我怎么有些头晕。” 春柳下意识就要上前询问,却被沈秋棠一把拦住,然后道:“表妹是不是这两日累着了,要不我先送你回房休息。” 崔令宜酒量一向不错,不可能一杯就倒,春柳感觉不对劲,立马道:“表小姐,还是奴婢来伺候我家娘子吧。” 说着要上手,但这一回却被崔令宜拦下,崔令宜出声道:“春柳,还是劳烦表姐吧,咱们房间东西都收拾完了,别再折腾了。” 沈秋棠连连点头,“对对,表妹去我房间休息就行,咱们小时候还一块睡过的。” 春柳没再坚持,就由着沈秋棠扶着崔令宜离开饭厅,她想跟着,却被沈秋棠的丫鬟拽住,“春柳妹妹不是受伤了吗,伺候你家娘子的活,就交给我就好。” 说完,立马又来了两个丫鬟,连拖带拽,把春柳带走。 而跟着沈秋棠离开的崔令宜,双目清明地躺在沈秋棠的床上,心想,我给沈家一条活路,就看沈家要不要选了。 第30章 鸿门宴 “令宜,你没事吧,是舅父的不是,让你受委屈了。” 沈明璋说完,再次出声替崔令宜出头,“来人,把这些婆子家丁拉下去各打二十大板,扣月例一个月,往后还有谁敢对表小姐不敬,他们便是下场。” 看着沈明璋一脸愤慨地样子,让崔令宜忍不住想起上辈子她春日宴名声被毁的时候。 外人都说她一个商女,竟敢爬上威远侯府世子,当朝首辅的床,真是下贱无耻。 可唯有沈明璋护着她,说肯定不是她的错,威远侯府若敢就此欺凌她,他必要去敲登闻鼓为她要个说法。 登闻鼓是朝廷为了监督文武百官,避免出现冤假错案,特意为老百姓设置的,有冤情的老百姓一旦敲登闻鼓,便可上达天听,直接天子过问。 可登闻鼓一敲,敲鼓的人也要挨五十大板,且执行的是内廷之人,身子骨稍微弱一点的,不一定能挨过,因此登闻鼓一年到头也不一定能响上一回。 沈明璋一介书生,他说要去敲登闻鼓,沈老夫人都急了。 为了阻止沈明璋,沈老夫人杵着拐杖上了威远侯府的门,说春日宴一事,并非崔令宜所为,有误会,若裴砚声不给一个说法,她就撞死在威远侯府门前。 沈家人的态度,倒是让不少人觉得崔令宜在春日宴趁机爬床裴砚声或许另有蹊跷,想着若真做了,哪有如此胆量与威远侯府的人硬刚。 有人就忍不住议论,说裴砚声都二十有四了不曾娶妻,说不定平时私下就荒淫无道,崔令宜就是被他玩弄的女子之一,只是没料到被崔令宜闹大。 传言越来越离谱,连宫中圣人都有所耳闻,还打算给裴砚声赐婚平息坊间流言,最终裴砚声娶崔令宜为妻,这事才告一段落。 崔令宜默默看着沈明璋处置下人,心想着,她这个舅父对她是真的在意,还是只表面功夫? “令宜,舅父这几日想了想,春日宴一事,你舅母做得确实太过了,虽然她心是好的,可做法却是大错特错,今日舅父特意设宴,让你舅母给你道歉,吃过这顿饭,舅父再派人送你回你京中崔宅如何?” 沈明璋说话的时候,满脸愧疚与歉意,可崔令宜却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舅父真的是特意设宴道歉吗?” 如果是特意设宴,怎么会临到饭点了才告知她,且还是刚好在她要搬家走,与沈府闹得不愉快的时候。 崔令宜问完,双眼紧紧盯着沈明璋。 沈明璋点头道:“自然是为了让你舅母道歉准备的宴席,到时候你外祖母也在,令宜不会拒绝舅父,让你外祖母失望难过吧?” 如果没看到沈明璋眼底闪过的慌乱,崔令宜大概还会信沈明璋他对自己是有几分真心的。 这顿为她设的宴席,大概是别有居心的鸿门宴吧。 说丝毫不在意,那肯定也是自欺欺人,不过崔令宜很快就释然,是沈家对不住她,她又何必为这些不值得的人伤怀呢? 崔令宜笑着道:“舅父这般为我操心,我怎会拒绝舅父,我这就随舅父过去。” 沈明璋像是早就料到崔令宜会答复,面带微笑,“走吧,饭菜应该也准备得差不多了,咱们是时候过去了。” 这次宴席特意摆在了正厅,倒是显得沈明璋诚意十足,崔令宜到的时候,沈家其他人都到了,就连挨了板子的许氏,也已经坐下。 这家宴,大概是早就准备好等着崔令宜了。 想到这,崔令宜都觉得沈家下人故意刁难她那一出,都像是早就安排好的。 大有一种打一巴掌再给一颗甜枣。 崔令宜见到众人,只是点了点头,也没有打招呼,沈老夫人当即神色一变,很是不好看。 看到崔令宜,许氏像是没事人一样招呼,“令宜,你过来了,快来舅母这边坐下。” 崔令宜都被许氏这反应愣住了,两人就算顾及所谓的亲情没有成仇人,但崔令宜也做不到像许氏这般毫无芥蒂。 许氏装模作样,崔令宜却不想跟她演,直接拒绝道:“不了,我随便找个位置坐就行。” 话音刚落,崔令宜就直接坐在距离许氏最远的对面。 气氛有些尴尬,沈明璋连出声打圆场,“今天是家宴,也没有外人在,令宜随意就行。” 说完,吩咐下人赶紧上菜,然后又看着一双女儿道:“你们还站着作甚,赶紧坐下吧。” 沈明璋一发话,沈秋棠和沈长清分别在崔令宜两边落座,崔令宜下意识看了沈秋棠一眼。 沈秋棠大概也猜着崔令宜心中所想,开口道:“你以为我愿意坐你旁边,我也不想。” 崔令宜直接无视沈秋棠,沈秋棠气得直咬牙,心想,让你再得意一会,等回头成为我嫂子,有的是法子让你跟我低头卖好。 而另一边的沈长清,就格外热情,“表妹,你最爱的清蒸鳜鱼,很是鲜嫩可口。” 说着,沈长清就要给崔令宜夹鱼,沈秋棠看到兄长讨好崔令宜的样子,心下不爽,开口道:“她又不是不会夹菜,哪用得上哥哥你动手。” 崔令宜也开口拒绝,丝毫不给沈长清脸面,“多谢表哥,好吃你就多吃点,我现在不喜欢吃鳜鱼了。” 许氏也有些不开心,儿子上赶着对崔令宜好,崔令宜还不领情,这要是真让她嫁入沈府,还不骑在她儿子头上了? 沈老夫人一心想着今日的重头大戏,看了一眼沈明璋,沈明璋会意,立马道:“许氏,今日这顿家宴,是特意为你和令宜所设,你好好跟令宜道个歉,春日宴那事,就翻篇了。” 许氏闻言,丝毫没有抗拒,当即就举起酒杯,对崔令宜道:“令宜,是舅母错了,咱们喝一杯,你原谅舅母可好?” 崔令宜看着她跟前的酒杯,开口道:“喝酒还是不必了,舅母有伤在身,可要忌口才是。” 许氏愣了一下,转而道:“还是令宜考虑周到,那我就以茶代酒。” 说着,换了一杯茶,一口喝完,然后亮了亮空杯道:“令宜,到你了。” 崔令宜端起酒杯,众人满脸期待地看着,她当着许氏地面,直接倒地上,沈家人当即脸色大变。 酒往地上倒,这是敬亡魂的,崔令宜这么做,可是把沈家人的脸踩地上了。 沈老夫人不爽道:“令宜,你有些过分了,许氏再怎么不是,她是你长辈,你怎能如此无礼?” 然而,沈明璋却护着崔令宜道:“母亲,算了,令宜年纪小,春日宴那事,许氏确实太过,她生气也是应该的,而且令宜是未出阁的姑娘家,许氏让她喝酒也确实不合适。” 说完,沈明璋直接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然后端给崔令宜一杯茶水,再开口道:“令宜,舅舅替许氏给你道歉,你原谅她可好?” 看着沈明璋无比真诚的样子,崔令宜接过茶杯,在众人的注视下端起来,只是茶杯刚到嘴边,崔令宜停顿了一下。 果然不出她所料,这是鸿门宴,沈明璋递给她的这杯茶也是下了药的。 第29章 沈家送过来的把柄 崔令宜的行李都整理好了,入京的时候她没想着常住,带的东西不多,大部分都是进京后置办的。 不过再怎么少,可收拾完后,发现至少三辆马车才能拉走。 只是行李还没开始往马车上搬,就被沈老夫人派过来的刘嬷嬷给拦下了。 “表小姐,您在沈府住得好好的,怎么就要搬出去呢?老夫人舍不得您,要不您还是搬回去吧。” 嘴上说着舍不得崔令宜,可刘嬷嬷的行为蛮横粗鲁,完全不是挽留的态度,明摆着就是强行扣留。 崔令宜有些没好气地说道:“我可不是沈家人,我愿意住哪里,什么时候轮到你们置喙,谁敢拦我,别怪我不客气。” 说这话的时候,崔令宜直接指着刘嬷嬷,刘嬷嬷下意识摸了摸额头。 昨天被崔令宜逼着磕破了头,如今还疼着呢。 刘嬷嬷连忙堆起笑容,故作热络道:“表小姐误会了,你想住哪里,沈家自然不敢拦着,是老夫人心疼你,怕你住出去,下人照顾不好你,她不放心。” 崔令宜笑了笑,道:“不劳老夫人费心,我新宅子是平康坊,是一个四合院,阖府上下只有我一个主子,比现在的院子要大要宽敞,更重要的是,伺候我的下人有二三十人,不存在照顾不好我。” 这话一出,刘嬷嬷语塞。 沈府三世同堂住的也不过是四合院,而且地段也不如平康坊来得繁华,至于伺候主子的下人,那更没有崔令宜这么夸张。 就拿沈老夫人来说,她是沈府的当家主母,住的是沈府最大的延寿堂,可伺候的奴仆也不过是大丫鬟两个,管事嬷嬷一个,二等丫鬟两个,粗使丫鬟两个。 这和崔令宜相比,差之甚远。 崔令宜像是没发现刘嬷嬷的窘迫,开口道:“三十几个人伺候我一个,刘嬷嬷还觉得会照顾不好我吗?” 刘嬷嬷也是有备而来,“表小姐,搬出去住怎么能和住沈府一样呢?就算下人们能照顾好你,身边都没有亲人,可沈府就不同,老夫人是亲亲外祖母,老爷是你亲舅舅,还有夫人和少爷小姐,那可都是你嫡亲的亲人。” 想打亲情牌?可惜崔令宜早就不信沈家人了。 崔令宜也懒得跟刘嬷嬷费口舌,直接吩咐道:“都搬上马车吧,今儿时辰也不早了,再不搬,可都赶不上回家用晚膳了。” 新宅这边的管家知道崔令宜今天搬家,早就把府内上下大扫除了一遍,崔令宜的房间也安置好,特意吩咐厨房做了江南全桌宴,就等给崔令宜乔迁新宅了。 刘嬷嬷见状,高声道:“来人,拦住表小姐,不许搬。” 话音刚落,很快就出现十多个家丁,把搬运崔令宜行李的奴仆给拦住。 不仅如此,又冒出来两个膘肥体壮的嬷嬷,一左一右架着崔令宜就想把她往房间里送。 春柳见状,当下握拳就想动手,崔令宜怕她伤势会崩开,连出声提醒:“春柳,别动手。” 大不了晚一点搬家,到时候管家发现她被沈家强行扣住,肯定会带人过来接她,崔令宜也不急于这一时。 然而,春柳刚放下手,刘嬷嬷却厉声道:“小姐以前对老夫人和老爷最是上心,如今却变得如此不听话,定是身边的刁奴背后乱嚼舌根,让表小姐和老夫人跟老爷离了心,该打。” 崔令宜身边的贴身丫鬟就春柳一个,她话音一落,家丁们围住春柳就拳打脚踢。 “一个个没吃饭吗,不给这刁奴一些教训,下次还敢教坏主子。” 说着,竟然示意那些家丁下手再狠一些。 崔令宜看得咬牙切齿,刘嬷嬷这明显是拿春柳在泄愤。 士可忍孰不可忍,崔令宜当即抬脚就踩向俩抓她胳膊的婆子。 两人吃痛,下意识抬手就要打崔令宜。 只是两人这回还没碰到崔令宜,一人突然痛呼一声,不等其他人反应过来,竟然四脚朝天摔倒在地。 而另外一个人膝盖一软,直接摔了个狗啃泥,狼狈不已。 暗处,俩蒙面人远远看着这边,很是得意。 “敢动世子的人,活腻了。” “要是再敢欺负崔娘子,继续给她们一点颜色瞧瞧。” 说着,两人又拿出一块石子放弹弓里,瞄准俩婆子,准备随时再动手。 崔令宜并不知道还有人暗中帮自己,两婆子无故摔跤受伤,她下意识看向春柳。 春柳摇了摇头,表示跟自己无关,崔令宜想了想,觉得肯定是俩婆子作恶多端被老天惩罚了。 摔倒的婆子捂着屁股起来,环顾四周,高喊道:“刚才是谁打的我,出来!” 另一个婆子揉着膝盖,满脸愤怒地出声,“谁暗算我们?” 刘嬷嬷皱眉,“谁打你们了,这点事都办不好,还想埋怨别人。” 说着,她上前就扒开两人,直接朝崔令宜伸手,想着一个小娘子而已,她就不信对付不了她。 可这回,她手还没碰到崔令宜,只觉眼睛突然一阵剧痛,接着一股暖流出来。 “啊啊啊——” 刘嬷嬷的惨叫声把院内的鸟都给惊得振翅急飞。 其他嬷嬷和家丁看到刘嬷嬷眼睛流血的惨样,一个个目瞪口呆,然后环顾四周,试图找到谁在暗中搞鬼。 刘嬷嬷想都没想,指着春柳道:“肯定是这个贱蹄子在背后搞事,给我狠狠教训她。” 众人对刘嬷嬷的话深信不疑,在场的人唯有春柳会武功。 于是,家丁和婆子纷纷朝春柳扑过去,就在崔令宜担心春柳会吃大亏的时候,一道呵斥声传来。 “你们在做什么,还不快停下。” 崔令宜循声看过去,发现是沈明璋,暗中松了一口气。 沈明璋虽然也不是什么好人,可他最是在乎脸面和名声,肯定不会容许奴仆当着她的面欺负她的人。 刘嬷嬷一看是沈明璋过来了,脸色一变,立马让那些家丁赶紧停手。 然后跑到沈明章这边开口道:“老爷,是老夫人让老奴将表小姐留在府里,不放心她搬出去住,结果这个贱奴暗中搞事,把老奴的眼睛弄伤了,老奴这才不得已吩咐人教训她一二。” 沈明章狠狠瞪了刘嬷嬷一眼,厉声斥责道:“胡闹,还不赶紧放开她。” 家丁和嬷嬷不敢不从,赶紧松开春柳。 崔令宜立马跑到春柳身边,“春柳,你怎么样?伤口疼不疼?” 春柳摇了摇头,“娘子,奴婢没事,是奴婢无能,让你受此委屈。” 崔令宜安抚道:“我也没被他们怎么样。” 停顿片刻,又低声道:“他们越过分,越是无礼,就越显得咱们的无助。” 春柳不解,问道:“那娘子的意思这是好事么?” 这当然算不得好事,毕竟春柳是真的被挨打了,她也被气到了,可事情总有两面性。 今天沈府敢这么对她,虽然是在内宅发生的事,但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崔令宜心想,只要她愿意,京城大街小巷都会听说沈家如何欺凌她的事。 沈家迟早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崔令宜巴不得沈家把把柄往她手中送。 第28章 暗涌四起 被裴砚声瞪了一眼,云墨啥话也不敢说,赶紧让五城兵马司的人处理闹事的流民。 兵马司的人也没想到裴砚声会过来,非常利索地将闹事的抓走,然后又过来献殷勤。 “世子爷,您有事吩咐一声便是,哪里需要亲自过来。” 裴砚声下意识看了一眼崔令宜,立马道:“本官也不是特意过来,只是路过看到这边骚乱,过来瞧瞧出什么事了。” 五城兵马司的领头闻言,连忙道:“世子爷放心,您吩咐的事——” 话未说完,裴砚声就出声打断道:“最近京城流民不少,你们加大巡护,既然这里已经处理妥当,也去别处转转,若是失察导致哪里出了岔子,闹到圣人跟前,小心你们脑袋不保。” 裴砚声虽然有意让五城兵马司留意崔氏米行这边施粥,可也不想被崔令宜知道是他特意安排。 事关性命,五城兵马司的立马紧张起来,连道:“小的这就去巡逻,务必保障城内安全。” 很快,这些人警告排队的流民不许滋事后,立马又去别处看看。 等排队的再次恢复秩序,所有人都变得小心翼翼,生怕不仅喝不到粥,还被抓去牢房生死未卜。 崔令宜刚虚惊一场,便吩咐下人继续施粥,她则到后面为休息搭建的临时帐篷准备歇会。 只是她前脚刚进帐篷,后脚裴砚声就跟了过来。 看到裴砚声,崔令宜下意识朝帐篷门口看了一眼,满脸防备道:“男女有别,不知道裴大人有什么事,不如咱们外头去说吧。” 见崔令宜恨不得和自己有八丈远,裴砚声忍不住皱了皱眉,然后冷声道:“崔娘子确定要外面去说?” 崔令宜闻言,立马妥协,“那还是算了,大人有什么事就在这说吧,民女听着。” 裴砚声开口道:“最近流民猖獗,上辈子可是出了不少命案,那会你在后宅可能不知,最近莫要抛头露面了。” 崔令宜点了点头,“多谢大人提醒,若没有旁的事,那民女先去忙了。” 说完,朝裴砚声欠身行礼,都懒得休息。 她宁愿累着,也不想和裴砚声共处一室。 裴砚声目送崔令宜出帐篷后,很快,他也出来,不过没有再停留,喊上云墨就回府。 在回去途中,裴砚声问云墨道:“那珍珠耳坠的事可有眉目了?” 如果确实和崔令宜无关,那从此往后,他也就如了崔令宜的愿,两人桥归桥路归路,前尘往事也一并勾销,各不打扰。 至于如果有关,裴砚声不愿深想,大概是觉得崔令宜既然重生了,又那么怨恨自己,十之八九如她所言,两人毫无瓜葛。 “世子爷,奴才找人打听了,这珍珠是极其珍贵的金色西珠,也就多年前波斯国使臣给圣人进献过一斛西珠,民间鲜少有流通,毕竟一颗万金,也不是寻常人家用得起,舍得用的。” 云墨说完,试探着问道:“会不会是云昭公主不小心落下的?” 萧云昭是大魏最得宠的公主,用的自然也是顶好的,西珠于她而言可算不得稀罕物。 裴砚声下意识摇了摇头,心想着一颗万金的西珠,可不是只有萧云昭能用得起,江南首富崔家更是舍得。 崔令宜父母十分疼爱她,每年她生辰,崔父都要搜罗各种奇珍异宝送她,说是攒着将来做嫁妆。 上辈子,崔令宜嫁入威远侯府,嫁妆是实打实的一百零八抬,抬嫁妆的都是壮汉,箱子重得连棍棒都压弯了。 后来威远侯府账房先生帮崔令宜入库登记嫁妆,十个人足足清点了半个月,饶是裴砚声不关心崔令宜,也没少听府中人惊叹世子妃的嫁妆怕是比公主出嫁还要多。 说起来,裴砚声母亲五十大寿的时候,崔令宜就曾送过一对拇指大的东珠,比起他捡到的珍珠耳坠更贵重。 想到这,裴砚声问道:“暗卫这几天可有发现崔娘子异常?比如有没有发现她丢了什么东西在找的?” 云墨闻言,心想难道世子怀疑那珍珠耳坠是崔娘子丢的? 云墨很快摇了摇头,“崔娘子这几日都是早出晚归,在外面找宅子,巡查铺面,去各大酒楼吃饭,还有就是给流民施粥,并无异常,也没发现她丢了东西在找。” “她怎么突然在外面找宅子?是打算从沈家搬出去?” 云墨不知道裴砚声怎么会在意这件事,愣了一下才点头道:“嗯,崔娘子确实打算搬出沈家了。” 闻言,裴砚声喃喃自语道:“就该如此。” 云墨听不清裴砚声说什么,连追问道:“世子爷说什么了?” “没事,你让暗卫盯紧些,她可不是寻常的小娘子。” 她是重生回来的崔令宜,能经商赚钱,还能动武斗刺客,不管是才智和胆识,都不是普通女子能有的。 云墨也发现裴砚声对崔令宜的事格外在意,转头就找了盯着崔令宜的暗卫。 “世子爷说了,崔娘子可不是普通女子,让你盯仔细些,有个风吹草动记得报信。” 暗卫不以为意道,“云小爷,世子爷是不是夸大其词了,我瞧着这几日崔娘子也没什么特别之处,跟旁的小娘子没什么区别,就是喜欢吃,去逛铺子买首饰,得闲就施粥行善博名声。” 云墨听得暗卫的话,像是发现了什么,但很快一闪而过,他下意识追问道:“你刚才说了什么,再说一遍?” 别不是他们漏掉了什么重要信息。 暗卫愣了一下,道:“她施粥博名声?” 云墨摇了摇头,“不对,是前面的话。” “崔娘子去酒楼吃饭的事?” 云墨再次摇头,“也不是。” 暗卫想了想,“那她巡察铺子一事?” 云墨连问,“她都去了哪些铺子?” 如果她丢了珍珠耳坠,去铺子重新买也很有可能。 暗卫回道,“她去了米店,金店,布庄,当铺,药堂。” 云墨听完,心想那确实没什么异常,不过还是出声提醒道:“继续盯着她,如果发现不对劲的地方,立马来报世子爷。” 暗卫点了点头,赶紧回去继续盯梢。 崔令宜施粥一天后,累得腿都软了,不过还是赶在晚膳前回到沈家,准备搬家。 延寿堂那边的沈老夫人得到崔令宜要出去住消息,大惊,立马吩咐道:“别让她搬出去,给我拦下来。” 她这是真对沈家有成见了,要是让她搬出去,外人还不知道怎么编排沈家,肯定要被说是沈家容不下崔令宜,将她逼走。 更重要的是,崔令宜一走,想让她嫁给沈长清可就难了。 第27章 默默弥补不吱声 坐在马车内,裴砚声没有再说话,可看到路过的流民对崔令宜感激涕零地样子,他对崔令宜的愧疚就越多。 他误会崔令宜太多。 “云墨,跟五城兵马司的人打声招呼,崔氏米行这边的粥棚派几个人盯着,切莫让宵小钻了空子。” 排队等吃的,寻差事的人多,就容易引发事端。 想到这,裴砚声就忍不住在心底腹诽,崔令宜还真是胆子大,昨天在九层楼发生那么大的事,她也不怕,现在又来给流民施粥赈灾,若是换做别的娘子,怕是安神汤得连着喝好多天,也不敢再出门。 云墨听得裴砚声的吩咐,没有回应,而是开口道:“世子,崔娘子人美心善,她要是知道你暗中替她做了这么多事,肯定会原谅你。” 裴砚声一听云墨又提到这事,脸色顿时变了又变,“你胡说什么,赈灾本是朝廷的事,如今崔娘子自发做这些,若是朝廷连她的安危都护不住,岂不是让黎民百姓心寒。” 云墨闻言,瞬间觉得自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世子可不是徇私,而是为了朝廷着想。 当即就回话道:“奴才这就去五城兵马司,一定让人保护好崔娘子,不让流民作乱。” 等云墨一走,裴砚声也没立马离开,而是等五城兵马司派人过来维持秩序了,他才吩咐车夫打道回府。 这边崔令宜正忙着,突然看到五城兵马司的过来帮忙维持秩序,很是震惊。 她上辈子也没少立棚施粥,可从没见到官府的人帮忙。 不过转而想了想,大概是昨天发生了行刺一事,五城兵马司为了城内的安全,所以加大的巡查力度,而她这边因着施粥,流民多,也怕防止有刺客同伙混迹其中吧。 崔令宜也就没再多想,但私下却让人特意买了茶饮过来犒劳五城兵马司的人,毕竟官府特意帮他们维持秩序,不能没点表示。 为了感谢,崔令宜是亲自将茶饮送到各巡卫手中。 兵马司的人原本还不乐意盯着流民,可看着崔令宜亲自来送茶饮,倒是倍感意外,笑着道:“这是小事,娘子客气了,维护城内安全,本是我们的职责。” 在旁边排队的流民,也忍不住私下议论,“这是哪家千金小姐行善,日后我们也好为她祈福。” 得知崔令宜并非什么高门小姐,而是从江南来的崔氏商行东家,有人知道的,就忍不住出声。 “崔氏商行我听说过,是江南最大的富商,没想到生意都做到京城来了,厉害呀!” “东家这般行善,怪不得能做大。” 其他人也跟着感叹,“可见世上也不全是奸商。” 但也有人忍不住嘲讽,“说不定就是赚太多于心不安,这才假模假样行善积德呢?” 只是那个话音还没落,就被身边人回怼道:“你就应该被饿死,人家崔氏商行为了咱们流民关门歇业好些家商铺,只为施粥,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么多人都依赖崔家商行,你吃着她的饭是还污蔑她的不是,你清高就别来排队呀。” “就是就是,京城这么大,照你的意思,奸商行善救人,善人冷眼旁观等你饿死呗,你这么瞧不上崔氏商行,那去找你认为的善人救命吧。” 被围攻的一时心虚,他的同伴立马帮他辩解,“他就这么一说,大家别放在心上。” 那人也点头道:“我就这么说说,你们急什么,她要不是奸商,一个娘子能把生意做这么大?” 这一回,围观的人就听不下去了,“你出去,别在这里排队领吃食,不然这世上多了一个白眼狼。” 说着,不少人就开始推搡那个男子,而跟男子同行的被迫帮忙,很快两方打起来了。 原本井然有序的队伍瞬间乱作一团,从拳打脚到扔盆砸碗,动静越来越大。 崔令宜连问,“这是出什么事了?” 只是她这话还未说完,一个瓷碗就远远朝她这边扔过来了。 崔令宜下意识去拿鞭子,但腰间摸了一个空,她这才想起她的长鞭昨夜在九层楼被刺客给毁了。 没了长鞭,崔令宜心下一慌,再躲闪已经来不及了,她下意识闭上眼。 预想中的痛没有发生,但突然一双手揽住崔令宜的腰,然后带着她腾空,离开了原来的地方。 崔令宜惊得睁开眼,然后就看到裴砚声那张清冷矜贵的脸。 他双眸如深潭,让人一眼望不见底,却忍不住沉溺其中。 崔令宜愣愣地看着裴砚声,想着她和他还真有点造化弄人。 上辈子两人成亲后同住一个屋檐下,可六年夫妻见过的次数屈指可数。 而这辈子,她重生回来才几天,却跟裴砚声日日相见,昨夜与他死里逃生,今日他又救她于危难之中。 上辈子他对自己唯恐避之不及,而这辈子,她好像轻而易举就能见到他。 崔令宜猜不透裴砚声到底想做什么 “砰”的一声响起,瓷碗砸碎在地,把崔令宜的思绪拉回。 她匆匆推开裴砚声,然后看向瓷碗碎裂的地方,正好是刚才崔令宜站过的。 崔令宜有些后怕地呼出一口气,然后故作镇定地看着裴砚声道:“多谢世子相救,世子怎么会在这?” 裴砚声扫了一眼流民,开口道:“崔娘子无需客气,本官是朝廷命官,正好路过此地,你是大魏百姓,见你遇险,救你是本官职责所在。” 崔令宜点了点头,想着也是,裴砚声那么讨厌自己,但他作为朝廷命官,见死不救确实不好。 于是,崔令宜又客气出声,“多谢裴大人。” 跟在裴砚声后面的云墨,听得都忍不住在心底替裴砚声着急。 他现在确定了,他家世子就是做了对不住崔娘子的事,所以对她的好都不敢说实话。 世子哪里是路过?明明是走过很远了,又放心不下,让车夫再次折回来,老远看到这边骚乱,直接从车里飞奔而出,救了崔娘子。 可这些从世子嘴里说出来,就是他作为官员顺路救一个百姓! 云墨很急,云墨很想告诉崔令宜真相,只是不等他开口,裴砚声像是提前预料,直接瞪了他一眼,吩咐道:“还愣着做什么?把扰乱秩序的抓起来。” 云墨不甘心地叹了一口气,心想,世子,你这样弥补崔娘子,进度可就太慢了。 第26章 怎么让她原谅自己 回房后,崔令宜特意安排了一个小丫鬟照顾春柳,怕她晚上因受伤引起高热。 至于她自己,洗漱一番后,立马去睡觉,明天还得早起,有不少事要做。 大概是白天累到了,崔令宜很快进入梦乡。 但裴砚声却失眠了。 云墨偷偷跟在崔令宜后面送她回来,就正好听到了沈长清和崔令宜的对话。 于是,云墨原封不动的将听到的转述给裴砚声,裴砚声一想起在九层楼时,崔令宜避他如蛇蝎。 “沈家这等子腌臜玩意,还待在那里作甚?躲我倒是挺会的。” 再次翻了个身,闭上眼,脑海中又拿出来他不小心亲上崔令宜的画面。 这一下,裴砚声更睡不着了,翻来覆去好几次后,裴砚声索性起来,然后喊云墨进来问话。 “刺客都审了吗,背后主谋有问出来没?” 云墨看了一眼黑漆漆的窗外,然后道:“世子爷,刺客已经关押了,估摸着还没这么快审理。” “衙门干什么吃的?人都给抓了送过去,还不审问。” 看着裴砚声愤怒的样,云墨也是一头雾水,明明抓到刺客后,世子爷还说今天不早了,让衙门看紧他们,明天再审问。 怎么到了睡觉的点又变卦了? 云墨不懂,但云墨不敢问,只得回道:“奴才这就去传话,让他们赶紧起来去审问。” 说完,云墨就准备出门,结果裴砚声又出声阻止:“算了,明天再说。” 云墨见状,只得开口道:“那世子爷早些歇着,奴才明天一早就传话。” 但心底却想着,还是催促一下,免得世子爷突发奇想又要问审理结果。 云墨一走,裴砚声在屋里又转悠了两圈,最后再次躺回到床上。 等裴砚声彻底睡着,天都已经蒙蒙亮了。 崔令宜一夜无梦,大概心底想着有事,很早就醒来了。 起床后,先去看了一下春柳,确定她没事后,崔令宜才松口气,洗漱好,用过早饭后,崔令宜带了两个护卫出门。 春柳受伤了,崔令宜不放心她跟着出门,便喊了两个护卫跟着。 护卫是崔令宜从江南来京城的时候带过来的,也是崔家的护卫,能跟着崔令宜来京城的,自然身手也不错,只是男子到底不如女子方便,平日出门,崔令宜一般都是带着春柳。 不过春柳虽说没出门,但崔令宜也安排了差事给她,让她盯着下面的丫鬟婆子,把她们的东西赶紧收拾好,早点从沈家搬出去。 沈家的心思昭然若揭,崔令宜可不想再跟他们住在同一个屋檐下。 谁知道她不肯嫁,逼急他们,会不会让他们再做下作事,她总不能天天防着,毕竟只有千日做贼的,可没有千日防贼的。 崔令宜这边刚出门,沈老夫人得知后,就忍不住摔筷子。 “一个姑娘家,天天早出晚归,这像什么样,眼里都没有我们这些个长辈,到底是没爹没娘教,一点规矩都没有,早点嫁入沈家,免得她抛头露面,丢沈家的脸。” 在一旁伺候的沈明璋,也是有些不悦,点头道:“母亲说得是,等许氏身子好了,咱们从长计议。” “到时候让许氏好好教教她规矩,咱们可是书香门第,断不能因她毁了咱们沈家的名声。” 沈明璋再次点头,“放心吧,到时候嫁进来了,有母亲还是许氏,她还敢胡闹不成,一个不孝的名声扣下来,就能让她脱层皮。” 沈老夫人和沈明璋母子两你一言我一语,就恨不得立马让崔令宜成为沈家妇,他们好给崔令宜立规矩。 崔令宜自然不知道这些,但她也不在意沈家人怎么想的,反正等她搬出沈府,往后她跟沈府的往来,吩咐下人去走个过场就差不多了。 崔令宜出府第一站,就直接到了崔氏米行立的粥棚,她亲自熬粥,为流民施粥。 不过是一晚上的功夫,流民明显比昨天要多,崔令宜还特意让米行的掌柜在旁边看着,遇到年轻力壮的,便问他们的情况,有意向的,可以跟崔家商铺立契做短工或者长工。 在崔令宜看来,授人鱼不如授人以渔,管一顿饭只是饱一顿,可若是能给他们提供工作机会,那这些人不仅能养活自己,还能养家人。 流民们也是没想到崔氏米行不仅施粥,还能有差事给他们做,没多久,这边的粥棚就排了好长的队,男女老少都有,不过大部分人都是冲着崔氏米行的差事而来。 裴砚声下朝回来的时候,就正好看到崔令宜忙得满头大汗。 “停车。” 裴砚声吩咐车夫在路边停下,然后掀开车帘,看着不远处的崔令宜。 这一看,裴砚声不知道看了多久,他脑海中全是上辈子的画面。 前世,崔令宜嫁给他不久,大魏碰到百年难遇的灾荒,各地饿殍遍野,民心惶惶。 崔令宜为此捐赠了十万两白银给朝廷赈灾,不仅如此,还额外捐了五万担粮食,如此大手笔,连圣人都惊动了,为此,皇后还下旨请崔令宜入宫。 在宫里,皇后和圣人跟崔令宜说了什么,裴砚声并不知情,只是,转天一早他去上朝,却被圣人打趣说他跟夫人新婚燕尔,为了赈灾忙了这么久,允他三天假,让他好好在家陪夫人。 赈灾的事,崔令宜帮了大忙,但他并不开心,回去就斥责崔令宜,说不要以为她有钱就可以为所欲为,想用钱逼着他来她院中,是痴人说梦,让她早些断了心思。 裴砚声这会看到崔令宜忙碌的样子,只觉上辈子的自己,真的过分。 那一天,他记得崔令宜看到他来院中,很高兴的吩咐春柳让厨房加菜,可转头就被他劈头盖脸骂了一顿,然后甩袖离开。 裴砚声叹息一声,然后揉了揉额间,放下车帘后,问云墨道:“若是你误会一个人很深,导致对她很差,现在知道错了,你会做什么让对方原谅自己?” 云墨想都没想,张口就问,“世子你误会崔娘子什么了?” 裴砚声愣了一下,然后不自然咳了咳,“我什么时候说过是崔娘子。” 说完,侧过头不去看云墨,又摸了摸鼻子。 云墨疑惑道:“不是她吗?” 转而又喃喃自语,“嗯,应该不是崔娘子,世子对崔娘子好像还挺好的。” 说完,像是想起什么,满脸震惊地开口道:“世子,你现在对崔娘子好,是因为做了伤害她的事,是在弥补她吗?” 裴砚声突然有些烦躁,“算了,当我什么都没问。” 心底却想着,他曾经对崔令宜做的那些事,确实有些混蛋,怪不得崔令宜那么反感自己。 第25章 等着看好戏 崔令宜拉着春柳快速离开了现场。 刺客一事,反正有裴砚声的人善后,用不着她在场。 裴砚声没有阻止,目送崔令宜离开。 云墨目瞪口呆地望着崔令宜离开的方向,等人走远了,他忍不住开口道:“世子,还需要送崔娘子回家吗?” 裴砚声冷声道:“你说呢?” 云墨摸了摸头,喃喃自语道:“应该要吧,说不定崔娘子以后就是世子夫人了。” 说着,也不等裴砚声反应,抬脚就朝崔令宜方向追出去,想着世子和这崔家娘子是不是上辈子就有缘。 不然,两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怎么就一而再的纠缠到一块了? 殊不知云墨的猜得十分对。 从九层楼下来后,崔令宜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忙碌一天,饭没吃上,还差点把命搭进去。 肚子饿归饿,但崔令宜还是先带着春柳去药堂看大夫,虽然上过药,但还是怕留后遗症。 等从药堂出来,天早就黑透了,崔令宜在路边买了两碗馄饨,和春柳简单垫了垫肚子后,才打道回府。 崔令宜刚下马车,就看到沈长清站在门口,像是在等什么人,就在崔令宜正犹豫要不要躲开他,从后门进的时候,沈长清举着灯笼朝她走过来。 “表妹,你可算回来了。”沈长清满脸关切地看着崔令宜。 崔令宜淡淡开口,“表哥,有事找我?” 沈长清伸手,试图拉崔令宜的胳膊,崔令宜不着痕迹躲开,“表哥若是没事,我先回去歇息了,今日有点累。” 说着,崔令宜抬脚就往里边,春柳也立马跟上,将沈长清甩在身后。 沈长清见状,眼底闪过一丝不悦,但人却小跑着追上崔令宜,然后故作亲昵道:“令宜,你跟我生疏什么呢?以后咱们可是最亲近的人,祖母今日跟我说了,说你要嫁我为妻。” 崔令宜当即停住脚,看着沈长清道:“表哥,你刚说什么?” 她白天出门的时候,明明说过自己要招婿,沈老夫人也明确表示不会插手她婚事,现在沈长清说这话,难不成沈家人还不死心。 但崔令宜转念一想,若沈家人这么快就放弃她这块香饽饽,那也不就是沈家人了。 沈长清没有注意崔令宜脸上的不快,还自以为得意,道:“你是不是很开心,能嫁给我,等我考上举人,你以后就是举人娘子,将来就是官夫人。” 崔令宜轻笑一声,故意说道:“那沈老夫人可有跟你说,我将来不嫁人,只招婿,若表哥想入赘我沈家,倒也不是不可以,等我禀明沈老夫人,她若舍得你做赘婿,那表哥收拾好东西跟我回江南。” 沈长清可是沈家独孙,崔令宜才不信沈家舍得将他入赘崔府,沈长清自己肯定也不会愿意。 果不其然,听得崔令宜这话,沈长清脸色一变,带着几分怒意道:“表妹,你这是故意折辱我吗?我沈家可是书香门第,我更是我爹的独子,如何能入赘崔府,做你赘婿?” 崔令宜故作遗憾道:“既然表哥无意做我赘婿,那我只好另选他人,表哥记得跟沈老夫人也说一声。” 说着,抬脚就准备走,但沈长清却直接拦在前面,笑道:“表妹,我知道了,你肯定是生我母亲的气才故意说这些拒绝我是不是?” “春日宴的事我听说了,我母亲确实做得不对,但就是太喜欢你了,不想你被别人娶走,所以才出此下策,让整个京城只有我能娶你。你放心,等你嫁过来,我会对你好的。” 听得沈长清这话,崔令宜忍不住冷笑,想着不愧是一家人,说出来的话都是这般厚颜无耻。 崔令宜也懒得跟沈长清纠缠,直接道:“表哥是听不懂人话吗?我并不愿嫁你。” 沈长清一副不敢置信的表情,“表妹,你当我傻,你愿不愿意我会不知道?你是商户出身,嫁给我,以后你就是官夫人,谁会放弃这么好的事。” 说完,看着崔令宜叹口气,道:“表妹,我知道你不想这么快答应,是想先矜持一下,我知道你的心意。” 崔令宜瞪大着双眼,完全想不到沈长清比她预料的还要自信满满。 崔令宜毫不留情道:“表哥的脑子莫不是读书给读傻了?” 不然怎么能这么自负又自以为是,连话都听不明白。 崔令宜直接绕开沈长清,不想跟他多费口舌。 沈长清依旧不信崔令宜说的,在身后喊话道:“表妹,你生气是不是因着我母亲的事,放心,我等她身子好些了,让她跟你道歉,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你可别计较太多。” 崔令宜小跑着离开,她怕再听到沈长清说话,会恶心得把好不容易吃到的馄饨给吐出来。 回到房间,春柳有些不安道:“娘子,表少爷想娶你,怎么办?” 沈家人明摆着要崔令宜嫁入沈家。 崔令宜看着春柳担忧的样子,开口道:“怕什么,咱们明天就搬家,我不嫁,他们还能强抢不成?” 再说了,就沈长清这样的,都不用她去找他的错处,沈家很快就要为他忙得焦头烂额。 毕竟上辈子的时候,沈长清他酒后强占了一名女子,女子身份还不寻常,是御史大夫之女。 而这事还是崔令宜花了不少银钱帮沈长清善后,沈老太太哭着跟她说沈家就沈长清一根独苗,让崔令宜看在亲戚的份上,救沈长清一回。 上辈子,崔令宜虽然一边痛恨沈长清做了这等糊涂事,但也心疼外祖母和舅父舅母操心憔悴,以威远侯府世子夫人身份去找御史夫人谈和。 最终,为了让御史大夫不追究,沈家花了不少银钱安抚,才让那女子嫁入沈家,和沈长清做了夫妻,掩盖了沈长清做的事。 不然,御史大夫一个上告,别说沈长清要获罪,沈明璋也得背个教子不严的名声,沈家此后就会成为京中老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 不过沈家为了娶这个儿媳花的钱,大头可是崔令宜补贴的。 按照时间来说,御史大夫家很快发现女儿怀孕,逼问下才知女儿被人欺凌一事,然后找上门来。 沈家还想让她嫁进来?她倒要看看这辈子没了她的帮忙,沈家如何应对御史大夫一家之事。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崔令宜等着看一出好戏。 第24章 肌肤之亲 刺客的刀再快,快不过裴砚声的袖箭。 “咻咻咻”连着三声,瞬间倒下三个刺客。 刺客们看到裴砚声又回来了,一个个都有些惊慌失措,本来追裴砚声的就是大部队,眼下裴砚声安然无恙地回来了,那意味着他们的同伴凶多吉少。 而且从裴砚声的情况来看,他根本就不像是受伤了,前面所谓的中箭,大概率也是为了迷惑他们,故意伪装罢了。 意识到中计,刺客们大惊,接着,一个个像是疯了一样开始回击,生怕再不发力就没命了。 大概也是发现崔令宜是裴砚声的弱点,这三个刺客全都盯着崔令宜,大有一种伤不了裴砚声,那就拿崔令宜垫背也好。 崔令宜没有长鞭在手,虽然春柳已经赶过来护在崔令宜身边,但她有伤在身,只能堪堪护住崔令宜。 “春柳,你带着你家娘子先走。” 春柳没有丝毫犹豫,搀着崔令宜的胳膊就往外走。 崔令宜看了裴砚声一眼,开口道:“世子请多保重。” 说完,立马跟着春柳准备离开。 然而,刺客们明显不会轻易放崔令宜走,有两个刺客立马用尽全力缠着裴砚声,其中一个直接挽起大弓对准崔令宜。 走在前面的崔令宜,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刺客瞄准。 裴砚声余光看到,大惊,高声提醒道:“崔令宜,小心!” 崔令宜下意识回头,就看到一支利箭冲着自己而来,她当即往下一蹲,避开了这支箭,可因动作太大,整个人摔倒在地。 一击不成,刺客再次咬牙拉弓。 崔令宜劫后的惊慌还未平息,就看到利箭再次射向自己,浑身的无力感让她逃无可逃,眼睁睁看着那箭射过来。 裴砚声见状,飞快击退与他打斗的两人后,飞身扑向崔令宜,然后抱着她滚到旁边,将崔令宜护在自己身下。 刺客的利箭正好射中崔令宜刚才所在的地方,崔令宜一阵后怕,下意识紧紧抓住裴砚声的胳膊。 裴砚声一把将崔令宜拉起来,将她护在身后,对面三个刺客,全都换上的弓箭,大有要将裴砚声和崔令宜同时赶尽杀绝的架势。 “裴世子,没想到你也会怜香惜玉,既如此,我们兄弟几个就成全你,让你跟这娘们同年同月同日死。” 说着,将弓拉满。 裴砚声眉头微皱,下意识握紧崔令宜的手,看向崔令宜道:“你要是相信我,待会就抱紧我。” 说着,看了一眼窗户的方向。 崔令宜见状,开口道:“我更相信我自己。” 话音刚落,不等对面的刺客动手,崔令宜从袖中掏出一个火球,朝对面的刺客扔去,然后出声提醒春柳,“春柳,快趴下。” 崔令宜正准备将裴砚声推倒,不料裴砚声先一步动作,再次抱着她就卧倒在地,双手护着崔令宜的头。 两人紧紧相拥,像是一对亲密无间的爱侣。 崔令宜贴在裴砚声胸口,雪松香扑面而来,她有些不自在地想挣开。 “砰”的一声巨响,裴砚声再次将崔令宜抱紧,“别动。” 接着浓烟滚滚,然后就听到对面哀嚎之声。 裴砚声神情复杂地低头看着怀中的崔令宜。 会武功也就罢了,竟然还随身携带火球这玩意,这可不是寻常娘子能做和会做的事。 说她胆大,可她现在一副心有余悸地不安,眉头微蹙,双手紧紧拽着他衣服,明显被吓到。 但要是说她胆小,哪个小娘子敢跟刺客交手,还用火球攻打对方? 就在裴砚声准备出声安抚的时候,崔令宜却突然开口,“世子,今天是咱们躲开了刺客的火球,对吧?” 裴砚声一愣,转而忍不住嘴角上扬,她没想到崔令宜最先反应是“倒打一耙”。 崔令宜见裴砚声没吱声,抬手推了推他,继续道:“世子,咱们这一回也算是同生共死,您不会过河拆桥吧?” 火球可不是谁都能用的,崔令宜会随身带这个,还是因为白天的时候碰到流民,为了以防万一,她才带在身上防身。 只是没料到这么快就用上了,但要是让朝廷知道她有火球,怕被安上一个私囤火器的罪名。 毕竟火球这个东西杀伤力极强,是兵部重器,崔令宜不过是商女,有这个着实容易引人怀疑。 崔家因着行商,走南闯北,为了货物安全,他们都会带一些防身武器,而火球就是为了水匪和山匪准备。 崔令宜为了不被暴露,眼下只好寄托在裴砚声身上了。 裴砚声自然明白崔令宜的意思,点头道:“那就如崔娘子所言,他们不仅暗杀朝廷命官,还私藏违制火器,该当死罪。” 这些人都敢刺杀他了,让他们多一个私藏违禁武器也不过分。 崔令宜很满意,她推了推裴砚声,示意他快起来。 两人这个姿势过于暧昧,外人看到也容易误会。 刚才火球爆炸,这么大动静,肯定很快有人过来。 裴砚声如此近距离看着崔令宜,也有些不自在,正准备撑起身子起来,突然有人扑过来,将裴砚声直接扑倒在崔令宜身上,裴砚声就这么硬生生的亲上了崔令宜。 崔令宜瞪大着双眼,裴砚声这是一脸尴尬。 不等两人反应过来,耳边就传来云墨的哭声。 “世子,你不能死呀,你死了,奴才怎么办?” 云墨扑在裴砚声身上,痛哭流涕,完全没注意到现在的情况。 也不怪云墨误会。 他带着护卫赶过到九层楼的时候,正好听到一声巨响,接着就看到浓烟滚滚冒出来,他一想到裴砚声在里边,腿差点都软了。 云墨往楼上跑的时候,脑子里想的是自己怕不是要扔去乱葬岗了! 等他跑到楼上,就看到裴砚声趴在地上,身上全是火球爆炸过后的痕迹,看上去像是出现不测。 他下意识就冲过去就扑到裴砚声身上。 裴砚声当下有将云墨扔出去的冲动,不过有人比他更快一步。 春柳看到云墨扑在裴砚声身上,导致她家娘子被裴砚声压在下面,当即一把掀开云墨,出声道,“你瞎呀,我家娘子——” 说到后面,春柳没敢吱声,裴砚声亲了她家娘子,她家娘子的清白岂不是毁了? 云墨也是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做了什么,不安地站在旁边,没敢出声。 裴砚声匆忙起来,刚准备要去拉崔令宜起来,春柳更快一步将崔令宜扶起来,而崔令宜快速扯出一个面纱蒙上,然后朝裴砚声行礼道:“今日的意外,还望世子莫要放心上。” 说着,人往旁边退了退,拉开和裴砚声的距离。 崔令宜心想,上辈子两人同处一室,被人撞见,迫使两人成亲,这辈子又意外有肌肤之亲,她可不要再重蹈覆辙。 反正看到这一幕的都是裴砚声的人,他让他们保密,想来不会有谁嫌自己命长说出去。 看着崔令宜拼命和自己划清界限的样子,裴砚声又气又恼。 在崔令宜心中,自己就如此不堪吗? 第23章 折回来帮她 裴砚声本来也没受伤,中箭是迷惑刺客的假象,在护卫的保护下,裴砚声很快离开了九层楼。 不过撤退的途中,裴砚声也不忘吩咐,“留几个人保护崔娘子,再护送她回沈府。” 云墨点头,“好,奴才这就安排。” 还在酒楼的崔令宜,看到裴砚声跑了,刺客也跟着追过去了,立马吩咐春柳,“咱们赶紧回家。”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春柳也不敢拖延,扶着崔令宜赶紧往楼下走,也不敢去坐那个升降台。 只是两人刚走到楼梯口,发现竟然还有蒙面刺客在,崔令宜拽着春柳赶紧往回跑。 她没料到她和春柳的行径惹恼了刺客,那些人一心想要除掉裴砚声,但也想把崔令宜一并灭口。 站在最前面的刺客发话,“老大说了,要将这小娘们给宰了。” 如果不是她多管闲事,裴砚声说不定早就成了他们的倒下亡魂,不至于被他中途跑了。 刺客话音刚落,立马又冒出两个蒙面刺客,一行六人,直接将崔令宜和春柳围住。 崔令宜也没料到会惹火上身,想着早知如此,她就该坐视不管,不管裴砚声的死活才是。 可这念头刚冒出来,崔令宜又立马打消,要是重新让她选择一次,怕是也做不到见死不救。 帮了裴砚声,惹来刺客的报复,崔令宜也只能认栽,想着要是这次逃出去了,将来自己骗裴砚声的事暴露,他能看在今天自己救过他的份上,不跟她计较。 崔令宜咬牙捏紧鞭子,提醒春柳,“这些人都是亡命之徒,咱们不要跟他们硬碰硬,见机行动。” 九层楼突发刺客,崔令宜就不信老板会坐视不管,只要她能尽可能拖延时间,说不定能等到援军。 而另一边的裴砚声,不仅脱离了危险,还把追过来的刺客全都活捉了。 正准备打道回府的裴砚声突然想起什么,开口问道:“捉住的刺客人数可对得上?” 这些人可都是睚眦必报,裴砚声到底是怕有遗漏,让人跑了。 云墨听得这问话,立马猜到裴砚声的意思,有些不安地看向九层楼方向,开口道:“还有六个不见踪影。” 话音未落,裴砚声翻身就骑上马。 云墨大惊,“世子,你这是要去哪里?” 裴砚声没有回云墨,但云墨看到裴砚声骑马奔去的方向,连吩咐护卫道:“快跟上,世子又去九层楼了。” 此时的九层楼内,宾客早就跑得跑,躲的躲,一片狼藉。 八楼,一片漆黑,裴砚声立马放轻动作,他能感觉到里边有人,但不知道崔令宜是不是还在。 正当这么想着,黑暗中传来一道怒吼:“躲呀,看你们躲到哪里去,我就不信还对付不了两个小娘们。” 话音刚落,就听得“噗”的一声响起,接着黑暗中冒出光亮来,一个蒙面刺客举着火折子,开始搜寻里边的人。 裴砚声立马往暗处躲了躲,没有立马现身。 崔令宜和春柳躲在桌底下不敢动,春柳肩膀受了伤,崔令宜虽然没伤着,但她防身的长鞭已经落入刺客手中。 刚才为了躲避刺客,崔令宜和春柳联手将屋内的烛火和夜明珠给毁了,只可惜此举并未拖延多久时间。 崔令宜也大概猜到,这些刺客幕后之人很可能跟九层楼有关,所以这边打打杀杀这么久,竟然也没有护卫上来阻止,更没有人报官。 不然,就算九层楼的护卫为了安全不露面,官府的人也应该到了。 刺客没看到崔令宜和春柳,也不急,这几人像是猫捉老鼠一样,一张张桌椅板凳踢翻,一处一处的搜寻。 听着脚步越来越接近,崔令宜看了一眼春柳,春柳大概猜到她想做什么,拼命朝崔令宜摇头。 崔令宜笑着拍了拍春柳的手臂,然后用口型道:“躲好了。” 春柳受了伤,上的外伤药还得等等才能止住血,若血没止住,春柳再动武,这条胳膊怕是都要保不住。 崔令宜深知她和春柳迟早都会被发现,但她希望帮春柳再争取一点时间。 崔令宜直接从桌底滚出来,然后朝另一边跑去,刺客看到崔令宜,果然注意力全被她吸引,大笑:“很好,藏不住了吧,这次看你还能往哪里跑。” 崔令宜将刺客全都从春柳那引开后,没有再继续跑,站在原地后,开口道:“我与你们本来素不相识,也无冤无仇,若你们肯放过我,你们想要多少钱,我都可以给。” “笑话,你帮了裴砚声,便是与我们为敌,既然杀不了他,那便先杀了你。” 说着,那刺客举起刀,朝崔令宜步步逼近。 崔令宜一边往后退,一边开口道:“我是江南崔氏商行的东家,你们放我一马,他日崔氏商行必给你们方便,可若敢取我性命,你们便是与我崔家为敌。” 崔家因着行商,黑白两道都认识不少人,且往来密切,崔令宜想着,想杀裴砚声的,无非就是朝廷政见不一的,而这些人背后,多多少少都与崔家生意有关联,总归要给崔家脸面。 刺客一听崔令宜这话,脚步一顿,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崔令宜道:“你是崔氏商行东家?” 崔令宜点头,然后将代表她身份的令牌拿出来,“如假包换,今日本是一桩误会,你们是想杀我被崔家商行下江湖通缉令,还是卖我崔家一个人情来日报答,这个选择应该不难。” 那刺客果然犹豫了,但旁边的人却忍不住出声,“老大,崔氏商行可是江南首富,东家怎么可能是这么一个小娘子,不可信。” 被称作老大的刺客盯着崔令宜手中的令牌,开口道:“她若不是,那怎么会有崔氏商行的东家令牌?” “就算是真的,万一她事后报复我们该怎么办?咱们已经失手没杀成裴砚声,若再得罪崔家商行,必没活路,不如灭口,死无对证,崔家也找不到咱们头上。” 崔令宜面色一变,她没想到这刺客宁愿杀了她,也不肯相信崔家会报恩。 刺客们也打定主意是要真的除掉崔令宜,纷纷举刀冲她砍过来,就在崔令宜露出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时,一道黑影突然窜过来。 “尔等还敢伤及无辜,看来是命不想要了。” 说话声和武器打斗的声音同时响起,崔令宜看到再次出现的裴砚声,有些意外。 第22章 出人意料 崔令宜习惯了裴砚声是威远侯府的世子,黑衣人的这一声高呼,倒是让崔令宜想起裴砚声也是朝廷命官,而且位高权重。 突如其来的刺客,让整层楼的食客惊慌不已,尖叫声,哭喊声一波接着一波。 而混在食客当中的,还有裴砚声的人,发现刺客来袭,当即举刀迎上去,一时之间,刀光剑影,很是凶险。 云墨紧紧护在裴砚声旁边,满脸严肃道:“世子,咱们好像被人算计了。” 他们明明得到消息是犯人逃到九层楼,他们过来抓捕的。 可现在,犯人的影子没瞧见,倒是突然冒出来刺客要杀裴砚声,这明摆着是有人散布假消息,骗裴砚声入局。 裴砚声冷笑一声,“是谁入局可不一定。” 他以身入局,就是为了引幕后之人动手,这样一来,他才方便顺藤摸瓜。 上辈子,对方也放了消息,试图引他来九层楼,他察觉是陷阱没来,反倒让对方的警惕心更强,重生回来,他自然顺势做出了改变。 云墨见裴砚声胸有成竹,丝毫不在意,他也莫名安心不少。 裴砚声在应付刺客的同时,忍不住朝崔令宜那边看过去,看到她已经蹲在楼梯口没动,想着反应倒是快,这么惜命,应该很快能逃开。 想是这么想,但他动作却是抽出随身佩着的刀,下意识往另一边挪,将刺客往他这边引。 “娘子,咱们怎么办?” 春柳现在心慌不已,在外碰到刺客,长这么大,她可是头一遭遇到,若是自己一个人也就罢了,偏偏崔令宜还在。 对比春柳的不安,崔令宜反倒镇定许多,想着上辈子裴砚声也没少得罪人,他不是照样安稳一生么,这次刺杀肯定也不会有事。 崔令宜抬手拍了拍春柳的手背,低声安抚道:“别担心,咱们伺机行动。” 说这话的时候,崔令宜目光盯着刺客的方向,心底想着,可别伤及无辜,她和其他食客完全是无辜的。 只是崔令宜也不敢动,有人想跑,被刺客发现,直接一刀过去毙命,她可不敢冒险。 裴砚声也发现了刺客的动作,出声警告道:“你们缴械投降,可饶你们不死,若是敢滥杀无辜,罪加一等。” 刺客闻言,有人大笑道:“哈哈哈,死到临头了还敢跟小爷说大话,兄弟们,上!能杀了威远侯府的世子,咱们死了也不亏!” 刺客所到之处,桌椅四分五裂,碗筷齐飞,场面十分混乱。 崔令宜看着满地狼藉,都忍不住替九层楼的老板肉疼,玉石做的桌椅就这样砍坏了,银子做的碗筷也被砸扁了,夜明珠也被毁了好几颗,这损失可不小。 不过崔令宜很快就无心想这些了,因为刚才还占上风的裴砚声,一会会功夫好像就有些招架不住,他身边的护卫一个接着一个受伤。 云墨惊呼:“快,快保护世子!” 这话音未落,暗处突然朝裴砚声射了一箭,且正中裴砚声的胸口处,裴砚声连连往后退两步,似乎被重创。 云墨一脸惊慌,大喊,“世子!”然后立马托住差点要倒下地裴砚声。 这一幕,看得崔令宜一惊。 上辈子,裴砚声可是从来没受过伤,怎么这才重生回来,他就被人暗算了,他不是也重生了吗,难道都不知道有人埋伏暗算? 还是说,他们两个人的重生,导致事情走向都有很大变化? 崔令宜来不及细想,立马冲春柳道:“快去救世子。” 春柳拳脚功夫不错,她一个人对付一两个男子不成问题。 崔令宜虽然对裴砚声没什么好感,但说到底,他还是一个挺爱国忠民的好官。 于情于理,崔令宜都不忍心眼睁睁看着一个好人死于坏人之手。 春柳这一次却没有对崔令宜言听计从,而是问道:“娘子,奴婢走了,那你怎么办?” 她自打进崔家,主家提醒她的就是要好好保护崔令宜周全,然后听崔令宜安排。 现在让她去保护别人,春柳头一次对崔令宜的命令如此犹豫不决。 “春柳,快去。” 说着,崔令宜从腰间直接抽出一根软鞭,再次开口,“我会保护好自己。你先帮着世子将这些刺客赶走。” 崔令宜是女子没错,但也有一些防身本领,曾经为了能跟着崔父走南闯北,特意找师父学了一些防身本领。 春柳见裴砚声那边确实有些招架不住,也不再犹豫,立马紧握双拳就冲了出去。 而春柳出现得很是及时,正好将偷袭到裴砚声身边的其中一个刺客一拳打翻在地。 刺客吃痛倒地,擦了擦嘴边地血,故意出声嘲讽道:“裴砚声,没想到你有一天还得靠娘们救你呀!” 裴砚声也没想到崔令宜身边的贴身丫鬟竟然还会功夫,更没料到崔令宜会让她来救自己。 “你去保护你家娘子。” 当下的情况,裴砚声觉得崔令宜更需要有人保护,现在的局面,还在他掌控之内,只是这话不便告诉崔令宜,更不可能跟春柳说。 春柳冷着脸,开口道:“我家娘子让我保护世子。” 说话的功夫,春柳又将靠近的一个刺客一脚踢飞,再次让裴砚声看得一惊,万万没料到崔令宜身边的丫鬟这般厉害。 上辈子,似乎不曾听说春柳会拳脚功夫。 不过裴砚声转而一想,自己上辈子和崔令宜虽然是夫妻,可对她了解并不多,不知道春柳会功夫也正常。 刺客被春柳一而再的坏事,很是恼怒,为首指着崔令宜高声道:“兄弟们,那个娘们是这个死丫头指使过来的,既然敢管咱们的闲事,就别放过她。” 裴砚声已经受伤,除掉他身边的护卫,在对付裴砚声就信手拈来了。 话音刚落,距离崔令宜最近的一个刺客,当即举起手中的刀就朝崔令宜砍过去。 裴砚声大惊,下意识就抬手,准备启动袖箭射杀那刺客。 只是他还没按下袖箭的开关,就看到崔令宜竟然一跃而起,扬起手中的鞭子,直接将那刺客的脸抽出一道血痕,接着再次将鞭子甩出去,缠住对方的脚,一把将人抽翻在地。 比起春柳会武,崔令宜这身手更是让裴砚声震惊。 崔令宜是江南首富之女,身边有一些能人在她身边实属正常,可她本身一个小娘子竟然会鞭子,而且使得还非常不错,着实出乎裴砚声的意料之外。 崔令宜脱险,裴砚声也立马将手放下,不再动袖箭,哪怕刺客再次逼近,他也没想着用袖箭对付刺客。 只是眼下崔令宜被卷入其中,裴砚声不敢继续与刺客纠缠,立马高声道:“撤!” 对方是冲着他来的,只有他离开这里了,刺客才不会再把注意力放在崔令宜身上。 裴砚声话音刚落,他的护卫们纷纷护着他往酒楼窗户处撤退。 刺客们一看裴砚声不敌他们想要逃,当即就撇下崔令宜,去追裴砚声,“裴砚声他受伤了,别让他跑了!” 第21章 突发意外 从最后一个店铺出来,崔令宜她的五脏六腑早就唱了一轮又一轮空城计了。 春柳也忍不住劝说,“娘子,还是先吃着东西吧,这么下去可不行。” 午饭没吃,现在太阳快落山了,春柳生怕崔令宜饿坏了。 她不懂崔令宜怎么突然着急安排这么多事,就算流民可怕,也无需她亲自吩咐。 不过春柳只是这么想,但从不质疑崔令宜的安排。 崔令宜捶了捶胳膊,又揉了揉肚子,冲春柳道:“那咱们去吃饭,吃好了就回家。” 话音刚落,她又补充道:“去九层楼吃吧!” 九层楼是京城最繁华的酒楼,一共有九层楼高,地段好,菜式好,里边的花样也多,可以一边吃饭一边看歌舞,那消费自然也不低。 九层楼说是吃饭的地方,其实更像是消遣娱乐之地,不同位置还有消费门槛,是十足十的销金窟。 一向听从崔令宜安排的春柳一听要去九层楼,愣了一下,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忍不住开口确认道:“娘子是说去九层楼吗?” 崔令宜点了点头,上辈子她就没去过,只因沈家人说这地方多是男子出入,不是淑女该去的地方。 等她嫁给裴砚声,那就更需要注意言行举止,不能给威远侯府抹黑,那她出现在这种消遣的地方更不适合。 春柳得到崔令宜的肯定,也没有再问,心底倒是有些意外崔令宜从春日宴回来后,整个人变化还挺大。 到九层楼的时候,门庭若市,十分热闹,崔令宜他们的马车排队等了一会,才找到停车地方。 崔令宜从马车上下来,立马就有一双看着不像是婢女侍从,更像是哪家闺秀公子的年轻男女笑着上前迎接。 “娘子辛苦了,奴家/小生陪娘子进楼,请问娘子想上几层楼?” 两人一左一右就要扶崔令宜,春柳一看有外男接近,直接把那男子挡在一旁,开口道:“我家娘子有我伺候就行。” 崔令宜见春柳防备的样子,有些哭笑不得,这些美艳女子和俊俏郎君可都是九层楼揽客的手段之一。 崔令宜倒不在意那郎君扶自己,美男在侧,旁的不说,至少很养眼。 不过春柳不让那郎君过来,崔令宜也没反对,但示意那郎君跟着,心想看看九层楼怎么服务客人的也不错。 九层楼越是高层,消费越高,一顿饭没个三五百两下不来,还不说其他酒水饮子的消费,若是想点歌舞,一夜千金都只是寻常。 崔令宜直接上了第八层,她有心上顶层感受一下九层楼最高规格的消费和服务,奈何她身份不够,上不去。 第九层非权贵不能入,是身份和地位的象征,崔令宜就算豪掷千金,最高也只能进第八层。 从一楼到八楼,有一个升降台,客人站在台子上,会有专人将这个升降台拉到对应的楼层,都无需客人一层一层爬楼了。 春柳头一次来,满眼新奇地看着这一切。 崔令宜虽然也不曾见过,但到底是听说过,神情很是淡定,等上了八楼,看到里边桌椅竟然都是用玉石做成,再看到桌上的碗筷杯盏是金银做成,悬挂半空照亮的灯竟是夜明珠。 目光所到之处,皆是惊叹,崔令宜心想,怪不得九层楼是销金窟,如此奢靡,往来客人非富即贵。 引着崔令宜进来的那对男女,很快拿来菜单给崔令宜点单,吃的喝的玩乐的都有。 崔令宜本着第一次来,就想简单吃顿饭,只是刚坐下,她就感觉不远处有一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下意识过去,这一看不要紧,发现坐在斜对面位置的竟是裴砚声,崔令宜想找条地缝钻进去的冲动都有了。 怎么哪哪都能碰到他? 而看到崔令宜的裴砚声,也是有些意外,然后看向身侧的云墨,道:“崔娘子来九层楼了?” 云墨看着裴砚声,有些不知所措,愣愣地问道:“世子,奴才,奴才应该知道吗?” “不是你说她去崔家铺子了,怎么来九层楼了。” 九层楼最近可不太平,前一阵朝廷接到好几个地方的灾荒求救奏报,批了一些灾银,结果被一群亡命之徒给抢了,据说为首的混进了九层楼。 裴砚声今日就是为了捉人,特意来的九层楼,可他万万没想到崔令宜竟然也在。 云墨被裴砚声这么一问,不安道:“世子爷,奴才也不知道崔娘子从崔家商铺出来,就到了九层楼。” 暗卫是盯着崔令宜不错,可若非没有重要事,也不会时刻传消息给他,告知崔令宜的行踪。 “让崔娘子快点离开这!” 裴砚声握着酒杯的手都用力了好几分。 今天肯定会有一场硬战,若崔令宜不小心卷入其中,稍有不慎就会有性命之忧。 虽然崔令宜有心与自己划清界限,可裴砚声也做不到明知崔令宜有危险,他却坐视不理。 云墨会意,立马走到崔令宜跟前,低声道:“崔娘子,我家世子爷让你赶紧离开九层楼。” 至于什么原因,云墨自然不敢说,谁知道会不会打草惊蛇,坏了世子计划。 崔令宜不知内里,第一反应就是凭什么? 她没有回云墨,而是看向裴砚声,裴砚声自顾自的斟酒,像是不知道崔令宜这边发生了什么事一般。 崔令宜没好气地冲云墨道:“你家世子爷气量也太小了!” 就因为对她不喜,都不允许她跟他同一家酒楼吃饭? 也不怪崔令宜这么想,白天两人刚不欢而散,晚上裴砚声看到她就驱赶她,不是因恨那是什么?总不能是爱而不得不愿见她。 云墨只觉崔令宜这话说得莫名其妙,想着自己主子明明是关心崔娘子安危,怎么在崔娘子口中成了气量小? 只是云墨也不好分辩,只得陪笑道:“那有劳崔娘子下楼,天色已晚,娘子早点回家才好。” 崔令宜看着云墨努力催促她离开的样子,也不忍心让他为难,上辈子,云墨也算是威远侯府唯一一个把她当夫人敬重的。 崔令宜远远瞪了裴砚声一眼,结果裴砚声正好看过来,吓得崔令宜直接抬手挡住自己的头,然后对春柳道:“咱们回家吧。” 惹不起,她总躲得起。 崔令宜起身,带着春柳就走,看到她离开,裴砚声眉头稍微舒展开来。 只是崔令宜这才走到楼梯口,突传来利箭破空的声音,崔令宜下意识拽着春柳就往下蹲。 崔令宜透过栏杆,看到突然冲出来十多个蒙面汉举着刀冲向裴砚声。 看到冒出来的杀手,崔令宜冷汗都快冒出来了。 为什么会有人杀裴砚声?他得罪谁了? 正当崔令宜心生疑惑的时候,就听得有人高喊,“狗官,拿命来!” 第20章 提前规避风险 崔家米行也是在平康坊,但在平康坊最繁华热闹的西市,因地段好,生意也极好,上辈子成了流民抢掠烧杀的目标之一。 到米行的时候,虽然已是正午,但买粮的人依旧不少,店内伙计忙得不可开交。 崔令宜刚走到店内,就被其他买粮的人大声阻止,“想买米得排队,可不能插队跑到前面。” 喊话的是一个中年妇人,嗓门极大。 伙计很快抬头,看到崔令宜,也立马出声提醒,“娘子,还请移步到门外先排队。” 春柳闻言,有些急,想开口告知对方崔令宜的身份。 不过崔令宜抬手制止了春柳,而是从荷包里掏出来一块令牌,令牌上用黄金和翡翠雕刻镶嵌的“崔”字,也是崔家商行东家的身份象征。 这令牌一出,伙计愣了一下,转而震惊看向崔令宜,接着慌乱跑向店铺后坊。 没一会,一个年过四旬的男子匆匆出来,看到崔令宜后,立马迎上来,开口道:“奴才林福全,不知道东家驾到,有失远迎,还请东家海涵。” 说着,林福全就要跪下磕头,崔令宜一把托住他的胳膊,“林掌柜无需多礼。” 崔家各商铺上到掌柜,下到伙计,都是签了卖身契给崔家的,祖祖辈辈都得是崔家的奴仆。 但在人前,崔令宜从不会让这些掌柜失了脸面,在外人眼中,他们可都是商铺话事人。 这也是崔父教给崔令宜的,人前给他们尊重,人后才是主仆,手里捏着他们的卖身契,也不怕他们飘了后想卖主求荣。 林福全本来也不是真的想给崔令宜磕头,被她托住后,自然是从善如流地站起来,然后请崔令宜后坊厢房说话。 外面的人一看店铺掌柜对崔令宜如此敬重,自然也晓得对方来头不小,人人只是一脸艳羡地目送崔令宜离开。 到了厢房,崔令宜直接把此行目的说了出来。 林福全很是震惊,“咱们米行就直接关门歇业,只给流民施粥吗?” 林福全又接着道:“最近咱们店面生意极好,来买米的比以往多不说,每次买的量也大涨,若是关门歇业,怕是要少赚好些。” 崔令宜不好直接告诉他,上辈子他们店铺被流民抢劫一空不说,还将人杀了,店铺给烧了。 暴徒嘴里嚷嚷着朝廷不给他们活路,那他们自己找活路。 可他们的活路就是毁了别人的生路。 “林掌柜,现在京城涌入不少流民,往大了说,他们影响大魏安稳社稷,往小的说,我想多积攒福报,希望我父母早日登升极乐。” 话说到这,林福全还真不好拒绝崔令宜,但他还是不死心,开口道:“要不我分一部分人到时候立棚施粥,剩下的人看店卖米? 崔令宜听得林福全这话,大概也猜到他的心思,叹息一声道:“林掌柜,钱是赚不完的,实话跟你说吧,我听说那些流民在入京前,为了吃饱饭,直接抢劫了米店,还杀了人。” 见林福全一脸惊慌地样子,崔令宜又开口道:“杀人者混在流民中进了城,我也是为了你们性命着想。” 米店关门歇业,至少不会引起流民的注意。 至于施粥,也是为了安抚住流民,让他们不必饿肚子,也不必为了吃的铤而走险成了暴徒。 林福全这下不再坚持要开门营业,点头道:“好,那小的就听从东家安排,明日起就关门歇业,然后立棚施粥。” 崔令宜点了点头,又道:“若是遇到有能用的人,可以推到崔氏商行,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多积德行善,说不定也能福泽家人后代。” 都说上天有好生之德,既然老天给了她重生的机会,崔令宜也想回报老天一二。 林福全有些意外崔令宜小小年纪,却如此心善,心想跟着这样的东家,肯定不会错。 于是,更是积极回应,“东家请放心,小的一定将事办妥。” 崔令宜再次点头,然后继续吩咐道:“你差人快马加鞭通知收粮的,三日内必须囤粮十万斤,若还有多余的,也一并收购下来。” 林福全满脸震惊道:“东家,怎么要收这么多粮食,难不成还有大事发生?” 这事自然不小,流民入京后没多久,朝廷收到大魏各处灾荒情况,为了赈灾,朝廷费了不少力气,那会已经是威远侯府世子夫人的崔令宜,给朝廷捐赠了不少粮食,她因此被朝廷赐封一品夫人。 只可惜,此举之后,她被骂得更厉害,京城内外都说她沽名钓誉,行善是为了洗白自己爬床算计裴砚声的污名。 但崔令宜现在想的是,沈家是狼窝,威远侯府是虎穴,她要想自身强大起来,就必须找个靠山,那还有什么比朝廷这个靠山更强呢? 不过这些崔令宜不方便告诉林福全,她说道:“这事你就莫要打听,我自有安排。” 林福全也没继续追问,送走崔令宜后,就立马将店内的伙计叫到一块,吩咐他们明天关门歇业,以及施粥事宜。 崔令宜从米店出来后,又陆续去了崔氏商行其他比较打眼的店铺,比如金店,当铺,也通知他们从明天起关门歇业,跟着米店的人一块施粥行善。 至于其他铺面,崔令宜虽然没有再亲自过去,但也以东家的身份吩咐各店铺注意安保问题,一旦遇到危险,人更要紧。 铺子里的东西被抢了,但人在,他们还能从头再来,可若人没了,那就彻底没希望了。 崔令宜知道这些人对崔家忠心耿耿,所以遇到危险情况,他们宁愿舍弃自己的性命,也要保全主家财产。 但在崔令宜心中,这些人比铺面金银更重要。 重生一世,真心难求,他们上辈子用性命来证明自己对崔家的忠心,那这辈子,崔令宜宁愿舍弃银钱,也要保全他们的性命。 这些人一听说崔令宜特意为了他们的安危而来,也是心存感激。 毕竟当前什么危险都没有,只是东家担忧将来有什么不测,却专门跑一趟铺面,提醒他们性命为先,任谁听了也会感动。 第19章 流民出现事关性命 春柳给崔令宜找的是京城最大的首饰店万宝阁,店如其名,号称有上万件宝物一般的首饰。 崔令宜的珍珠耳坠是从江南带过来的,是她父亲有一次出海经商时,特意带给她的生辰礼物。 这般贵重的物件,崔令宜想着怕是也只有万宝阁能帮她重新配一个新的。 一进店里边,店小二看崔令宜的穿戴,就猜着肯定是大主顾,立马热情迎上来,“娘子想要买什么?我们万宝阁一定满足娘子。” 崔令宜没有回答店小二,而是开口问道:“你们东家可在?” 买首饰本就不是什么稀罕事,但对崔令宜而言,必须保密,她可不敢轻易跟店小二说她的需求。 店小二一听要见东家,有些犹豫道:“娘子,东家有事忙,您可以直接跟小的说,小的一定帮娘子挑到心仪的首饰。” 崔令宜依旧没有接茬,而是看了春柳一眼。 春柳会意,立马拿了一片金叶子出来,摊在掌心道:“我家娘子见着东家了,这金叶子便是你的了。” 店小二见状,竟满脸紧张,开口道:“你们稍等,小的这就去请东家。” 一出手就是一片金叶子,店小二虽然心动,却不敢要。 明摆着对方比他猜测的还要非富即贵,万一他拿了金叶子,最后没和东家谈妥事情,谁知道会不会让贵人动怒,导致惹火上身。 钱没送出去,春柳也不见怪,当即收起金叶子,陪着崔令宜等人过来。 万宝阁的东家很快过来,是一个中年妇人,长得很是朴实,乍一看和万宝阁东家身份完全搭不上。 崔令宜倒也不意外,人不可貌相,这是她父亲跟她说过最多的话,在商行里,越是看着不打眼的,就越是可能出人意料。 “奴家姓金,听说娘子找奴家,不如咱们移步慢聊?” 金老板寻常迎来送往,见到的客人没有上万也有数千,看到崔令宜,便猜着肯定是有私密需求,不方便告知旁人。 崔令宜听完金老板这话,立马点头道:“那有劳金老板。” 两人很快去了万宝阁的后院,专门为贵人客户服务的私密包厢。 一到地方,金老板就开口道:“娘子来万宝阁是找对地方了,有什么需求尽管说,若万宝阁做不到的,那别处肯定也做不到。” 崔令宜巴不得万宝阁能帮她解决眼下难题,立马放在荷包内,随身携带的珍珠耳坠拿出来递给金老板。 “原本是一对,但有一个不小心掉了,此物是亡父所赠,对我而言极为重要,所以想再配一个。” 金老板接过耳坠看了一下,点评道:“这可是难得的金色西珠,波斯国使臣曾向圣人进献过一斛西珠,万宝阁倒是可以给娘子配一个。” 崔令宜脸上一喜,只是不等她说话,金老板又开口道:“只是此物稀有珍贵,要找到跟娘子这颗珍珠品相和大小一致的,怕是要等一阵子才行。” 一听一时半会配不了,崔令宜多少有些遗憾,但想着这珍珠确实难得,怕是也只能是万宝阁能做成。 崔令宜犹豫片刻,点头道:“那我便等金老板的好消息。” 说完,崔令宜又补充道:“此事乃我私事,还望金老板能帮我保密。” 金老板想都没想,开口道:“你且放心,我们万宝阁虽然做的是银钱两讫的生意,但贵重客人的信息,绝对保密的。” 崔令宜满意点头,“那就有劳金老板了。” 从万宝阁出来后,崔令宜又马不停蹄地和春柳去挑宅子,打算早日从沈府搬出来,住到自己的地方。 来京城后,崔令宜从来没有去看过父母给她置办的宅子,主要也是之前没想过要从沈府搬离出来。 不过这一回去看,她再一次意识到父母对她爱之深。 在她十五岁及笄后,京城的每一套宅子都有仆从打理,管家,管事,丫鬟婆子都配齐了,就连厨子都有,还是从江南特意请的,好似随时都等着崔令宜过来住。 管家赵平十分开心崔令宜选择了这个宅子,他等这天可是等了三年了。 为了让崔令宜能在这里住得安心,他又特意带着崔令宜在宅子里转了一圈。 “娘子看看有什么不喜欢和需要重新置办的,老奴立马着手重新安排,一定让娘子住得舒心。” 崔令宜摆了摆手,“现在这样子就极好。” 都是父母生前就为她准备的,一切按照她的喜好置办的,虽然重活一世,有些喜好已经变了,可父母留下的爱,崔令宜不忍心变动半分。 赵管家闻言,也是满脸欣慰,他生怕崔令宜不喜欢,浪费了崔父崔母的一番心意。 在宅子内逛了一圈,春柳很是感慨,“娘子,没想到老爷夫人早就准备妥当了。” 崔令宜点了点头,“既如此,那咱们也不用另外买丫鬟婆子了。” 这些人能被父母安顿在这些宅子,肯定也是细心挑选的,比起新买的下人肯定用得更安心。 崔令宜原本还想着挑好搬家的地方,收拾宅子也要好些天,等再买丫鬟婆子调教好,又得一阵子,从沈府搬出来最快也得十天半个月。 但现在看来,崔令宜觉得把沈府的东西收拾好,就能立马搬出来了。 崔令宜当即决定道:“春柳,咱们今天回去就收拾箱笼,早点搬出来。” 春柳特别开心崔令宜的决定,“行,待会回去,奴婢就给娘子收拾。” 最终,崔令宜挑了一套闹中取静的四合院,距离京城最繁华的平康坊只隔一条大马路,她京城店铺也多在平康坊,方便她日后去各大店铺巡访。 从新家出来,也差不多是吃午饭的时辰,崔令宜带着春柳打算再次去香满楼。 不过她刚上马车还没走多远,突然就听得车外一阵惊慌失措的叫喊声,春柳也极为紧张地在外面敲了敲车窗。 崔令宜打开窗子,春柳连提醒道:“娘子,城内突然出现一些流民,到处乞食,抢人东西吃,有些吓人。” 京城可是天子脚下,竟然会出现流民? 崔令宜也就震惊了一会会,她很快想起前世似乎也有这样的事,只不过那会她已经嫁入威远侯府,不久后才听说是大魏不少地方出现灾荒,民不聊生,老百姓们为了活下去,纷纷往京城涌入求生路。 只可惜流民生路没找到,却被当地官府的人当匪徒追杀灭口,就为了掩盖当地贪污腐败,把灾民闹事强行压下去。 想到这事,崔令宜也不急着吃饭了,立马吩咐车夫改道,去崔家的米行。 春柳见崔令宜焦急的模样,忍不住出声问道:“娘子,可是出什么事了?” 崔令宜开口道:“现在倒是没出什么事,可晚一点就不好说了。” 现在进城的流民不多,可等多起来,他们没有地方落脚,还被追杀,最后被逼无奈,直接烧杀抢掠,而崔家米行就是被抢焙烧的商铺之一,店铺被毁事小,但折损了好几个崔家伙计事大。 崔令宜不知道自己能否阻止这场暴行,但崔家伙计的生命,她必须保全,这可关乎着好几大家子的未来。 第18章 世子,我也重生了 裴砚声嘴角一挑,直接捏住崔令宜的下巴,“崔娘子觉得本世子想做什么呢?要不要我提醒一下你?” 说着,整个人往前倾了倾,裴砚声的脸突然在崔令宜眼前放大,崔令宜不敢置信地看着裴砚声,故意出声道:“难不成世子还想光天化日之下,强迫民女不成?” 裴砚声突然伸手一把搂住崔令宜的腰,然后将人往他怀中带,崔令宜被裴砚声的举动惊得瞪大了双眼。 两人离得极近,双方的呼吸交缠在一块,氛围极为暧昧。 崔令宜一直知道裴砚声长得极好,可从未清醒的时候这么近距离看过。 但这种情况下,崔令宜也不敢多看,一颗心跳得极快。 裴砚声伸手摩挲着崔令宜的脖子,回忆着那一场欢愉中的触感。 他这反应,如同一瓢冷水浇在崔令宜身上,让她瞬间清醒过来。 裴砚声不仅怀疑她重生,似乎也认定他们两睡了。 崔令宜用力将裴砚声推开,然后像是妥协一般,开口道:“世子,我承认我也重生了,您满意了吧,是不是能放过我了?” 既然他也重生了,也猜到自己重生,崔令宜想着自己也没瞒着的必要,不然他的每一次试探,只会越来越过分。 裴砚声一听崔令宜承认了,嘴角微挑,然后道:“既然上辈子临死也要与我和离,怎么重生回来,却忍不住和我做了夫妻?” 说这话的时候,裴砚声伸手抬起崔令宜的下巴,迫使她只能看着自己。 崔令宜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话一样,冷哼一声,嘲讽出声道:“世子怎么会以为是我和你做了夫妻,你也说我上辈子死了都要跟你和离,恨你至此,又怎会愿意与你做夫妻?” 被发现重生又怎样?崔令宜心想,反正你也不确定到底是和谁睡了,不然,早就拿出证据来了。 见崔令宜无比冷静的否认,裴砚声心想,难道自己真的猜错了? 因为崔令宜也重生了,所以她根本就没进自己的房间,所以和他做夫妻的也不是她? 可这个念头刚起,裴砚声顿时有些烦躁,再次将崔令宜拽入怀中,然后道:“是不是你,我检查一下便知。” 说着,就要去拉扯崔令宜的衣服,他记得昨天在马车上,就看到崔令宜脖子上有红印子,如果真的是她,那身上必定还有印子。 只是他手刚碰到崔令宜的衣领,崔令宜抬手“啪”的就是一巴掌,狠狠打在裴砚声脸上。 巴掌落下,崔令宜愣住了,裴砚声却突然笑出声来,“崔令宜,很好,敢对本世子动手的女人,你是唯一一个。” 裴砚声笑着说的,可眼底的寒意,却让崔令宜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她意识到自己错了什么,立马跪在地上,求饶道:“求世子宽恕民女,民女不是故意冒犯世子。” 他是高高在上的威远侯府世子,是大魏首辅裴砚声,崔令宜自知身份低微,若裴砚声与她计较,一个大不敬之罪,就够崔令宜丢掉半条命。 好不容易重生,她还想安安稳稳的活着呢。 看着崔令宜低着头,战战兢兢的样子,裴砚声的怒火,又瞬间熄灭了一半。 上辈子,他对她并没有喜欢,这辈子,两人没关系不是挺好的么? 裴砚声试图这么说服自己,可心底却莫名有些烦躁。 崔令宜见裴砚声不吱声,连出声道:“民女不是故意隐瞒世子,只因上辈子咱们意外成亲,又成了怨偶,重生回来,民女不想重蹈覆辙,所以——” 不等崔令宜说完,裴砚声揉了揉眉间,开口道:“你起来吧,既然你说不是,那本世子便信了,可若是让我发现你撒谎骗我。” 说到这,裴砚声停顿片刻后,他声音变得越发冷冽,“崔令宜,你最好没骗我,我平生最讨厌的就是有人敢算计玩弄于我。” 崔令宜掌心都冒出汗来,但她还是故作镇定辩解道:“请世子明鉴,民女知道世子不喜被人算计,我重生回来的时候,正好是丹橘陪民女去更衣途中,不敢欺瞒世子。” 崔令宜心想,但凡裴砚声有证据知道是谁进了他的房间,他早就拿出证据了,那她说什么,也不怕裴砚声戳穿。 这么做,崔令宜就是为了和裴砚声划清界限。 只要让裴砚声相信自己这一世和他什么都没发生,他肯定也不会对她怎样。 裴砚声盯着崔令宜看了许久,见她并无异样,冷声道:“但愿你说的都是实话。” 说完,转身就走。 从包厢出来,云墨看到裴砚声脸上竟然有一个巴掌印,大惊:“世子,谁敢对您动手,可要奴才喊人绑去衙门。” 裴砚声扫了一眼云墨,冷声道:“你在教我做事?” 云墨也不敢直视,当即低头道:“奴才不敢。” 心底却忍不住腹诽,自打春日宴酒醉醒来,世子行事跟以前完全不同,尤其浑身散发出来的冷冽,让他心生畏惧。 另一边,崔令宜见裴砚声走了,顿时长长松了一口气,然后立马将春柳叫进来。 春柳见崔令宜脸色不太好,很是担心,“娘子,刚才公主离开的时候一脸不快,世子爷走的时候,也是满脸怒气,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这两位可都是贵人,春柳生怕自家主子得罪了他们。 崔令宜摆了摆手,“没事,待会先去一趟首饰店,完事了再去看宅子买丫鬟吧。” 就冲着裴砚声如此坚持不懈地要让她承认春日宴上发生的事,崔令宜就觉得那掉了的珍珠耳坠就是个隐患。 既然掉了一个,那她去首饰店重新配一个,如此一来,她就等于没有掉过耳坠。 这珍珠耳坠是她父母生前送她的最后一件生辰礼,她既舍不得扔,也不愿成对的耳坠形单影只。 万一裴砚声真的捡到她的耳坠,她可以否认不是她的。 现在的崔令宜觉得裴砚声可比自己认识的要偏执,崔令宜生怕裴砚声发现事实真相后,真的要娶她。 这辈子,崔令宜可不愿再嫁入威远侯府了。 春柳虽然不知道崔令宜为什么突然想去首饰店,但她习惯性的点头,然后开口道:“好,奴婢跟车夫说一声。” 坐在马车内,崔令宜忍不住揉了揉太阳穴,她只希望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 而另一边,裴砚声从香满楼离开,回到马车上后,立马将随身带的那个珍珠耳坠递给云墨,吩咐道:“务必查清楚这是谁的?不要声张。” 他就不信查不到蛛丝马迹。 云墨拿起珍珠耳坠,立马回应,“奴才知道了,这就去查。” 崔令宜并不知道自己掉落的耳坠被裴砚声给捡了,现在直奔首饰铺子,想着早点配齐她的耳坠,这事应该就算过去了。 第17章 世子,你想做什么? 萧云昭和崔令宜在包厢其乐融融,相谈甚欢。 尤其萧云昭喜欢听崔令宜在江南时遇到的新鲜事。 “殿下若有机会,可以去江南走走,到了盛夏,划着船桨穿梭荷塘,可摘莲蓬吃,还能钓鱼玩。” 萧云昭听得一脸向往,眼底闪过羡慕神色,开口道:“下江南啊,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去了。” 她是公主,虽然能出宫,但不可能去那么远的地方,她不像其他皇子,还能出京办差,有机会去大魏各地看一看,瞧一瞧。 圣人隔几年去江南,但每次都是带皇子出行,从未带过她去。 等后面聊开了,崔令宜又聊起自己跟着父亲出门经商的经历,萧云昭看崔令宜的眼神更是闪着亮光。 她从不知道有女子竟然爬过山,下过湖,出过海,去过边疆大漠,也来过繁华京都,还迎风踏浪见过传说中的鲸鲨。 萧云昭开始有些羡慕崔令宜了,同样是女子,她却可以天南地北的走。 两人说到兴起,约着有机会一块出门游历山河。 威远侯府内,裴砚声听得暗卫说崔令宜在香满楼伺候萧云昭用膳,眉头紧皱。 坐在书桌前,裴砚声沉默片刻后,起身吩咐道:“准备马车。” 云墨立马应声出门,心底琢磨着自家世子对崔娘子果然不同,听到她的事就紧张。 裴砚声赶到香满楼后,就直奔萧云昭和崔令宜所在的包厢。 推门而入,裴砚声都没仔细看里边是什么情况,就一把将崔令宜拉到自己身后。 崔令宜惊诧看着裴砚声护着她的胳膊,不知道他怎么突然跑出来,还一副要保护她的架势。 屋内氛围有些尴尬,但裴砚声没察觉,直接冲着萧云昭道:“公主不要为难她,有什么事冲我来便好。” 萧云昭只觉莫名其妙,开口道:“世子这话何意,我何时为难崔娘子了,她可是我的朋友,我护她都来不及,怎会为难她?” 裴砚声这才注意到包厢桌上放着两副碗筷,按位置看,崔令宜是挨着萧云昭坐着。 他露出意外神色,询问萧云昭道:“公主和崔娘子何时成了朋友?” 萧云昭是圣人最疼爱的公主,自幼孤傲得很,寻常人可入不了她的眼。 昨天春日宴,要不是他用人情跟萧云昭做交换,萧云昭别说帮崔令宜,大概连看她都懒得看一眼。 不过短短一日,她就把崔令宜看作是朋友? 裴砚声着实震惊,然后忍不住看向崔令宜,心想着她还有什么惊喜是自己不知道的呢? 萧云昭不爽地瞪了裴砚声一眼,道:“崔娘子行事爽快,又见多识广,我与她相见恨晚,怎么就成不了朋友呢?” 一句“相见恨晚”,让裴砚声越发好奇起来,能让公主用这个词,可见崔令宜确实有不同寻常的一面。 裴砚声这才放下手,然后有些尴尬地清了清嗓子,解释道:“不好意思,是我会错意了。” 萧云昭嘲弄道:“看来咱们的首辅大人消息也不过如此,我和崔娘子在这用膳,传到你耳中倒成了本宫刁难她。” 说完,又打趣般看向崔令宜,故意问裴砚声道:“你这般紧张崔娘子,莫非你们是相好?” 话音未落,崔令宜连连摆手道:“殿下别误会,我和世子到今日也不过是两面之缘,连交情都谈不上。” 萧云昭喜欢裴砚声这事,在大魏朝可算是一件众所周知的事情,崔令宜可不敢让她误会。 看着崔令宜拼命和自己划清界限的样子,裴砚声有些不爽,但面上并未表露出来,而是故作轻松道:“崔娘子,你这话可是欺瞒公主了,我们可不止见过两次了,昨儿春日宴,咱们明明还在厢房——” 不等裴砚声说出来,在一旁的崔令宜急得直接上手捂住裴砚声的嘴,脸涨得通红。 看到崔令宜这反应,萧云昭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两人肯定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秘密,在人前故意装不熟呢。 萧云昭一想到自己刚结识的好友竟然被裴砚声看上了,心底很是不爽,直接站起身道:“行了,我也吃饱了,你们聊吧。” 说着,就带着随从一众径直离开包厢,独留裴砚声和崔令宜在包房内。 外人一走,崔令宜立马放下手,然后直接瞪了裴砚声一眼,开口道:“世子怎么口无遮拦,世子是有我讨厌我,要在公主跟前毁我名声。” 裴砚声看着崔令宜,眉头一挑,故意问道:“崔娘子这是什么话,我何时要毁你名声了?” 崔令宜气得不行,说道:“刚才世子不就是想说昨天在厢房发生的事吗?” 裴砚声看着崔令宜的眼睛问道:“那咱们昨天在厢房发生何事了?” “昨天——” 崔令宜刚准备张口,但话到嘴边,她却突然停住,沉默片刻后才道:“昨天并非我与世子在厢房发生了什么,而是世子丢了清白,试图污蔑民女所为。” 反正只要裴砚声拿不出证据,崔令宜就打死不承认他们俩发生过什么。 裴砚声见崔令宜事到如今还这般嘴硬,都气笑了。 他堂堂威远侯府世子,更是大魏朝的年轻首辅,想对崔令宜负责,她还不肯。 说得好像自己是多上不得台面,才让崔令宜一而再的矢口否认。 裴砚声扫了一眼桌面,拿起茶壶直接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喝完后,才冲崔令宜说道:“崔令宜,你就嘴硬吧,总有一天,我会让你亲口承认。” 说完,他停顿片刻后,又道:“我知道你也重生了,你想躲,我看你能躲到何时!” 这个责任,他也不是非负不可,但崔令宜这个满嘴谎话的女人,他非得戳穿不可! 裴砚声这话一出,崔令宜当即目瞪口呆。 也重生了?裴砚声竟然和她一样。 看到崔令宜这反应,裴砚声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猜测没错,崔令宜确实重生了,而且还装作和自己不熟,就是想躲着他。 崔令宜很快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同时心底也想着,既然她能重生,那裴砚声重生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可就算这样,崔令宜依旧不愿松口,继续装傻道:“重生?世子这话什么意思,难不成世子死过一次又活过来了不成?这听着怎么像是话本子里的,世子莫不是看多了闲书魔怔了吧。” 裴砚声听得崔令宜到现在都还嘴硬,脸色有些不好看,然后步步逼近崔令宜,崔令宜被迫连连后退,直到被墙壁挡住。 裴砚声一手撑在墙壁上 ,将崔令宜困在自己臂膀之内。 崔令宜无处可退,紧张地捏着衣袖,问道:“世子想做什么?” 第16章 欣赏和喜欢她 沈家人想得美,崔令宜可不会让他们如愿。 崔令宜直接开口道:“外祖母和舅舅不必为我操心,婚姻大事,我父母已经替我安排妥当,我自出生起,父母便说我是他们的掌上明珠,将来我长大成人,不必出嫁,招婿即可。” 这一回,轮到沈明璋失态,他惊呼道:“你要招婿?” 招婿一事,自然是崔令宜胡编乱造的,为的就是不想沈家把主意打到她身上。 崔令宜很坚定点头,“对,要不是父母突然去世,我守孝三年,不然我早已成家,我未婚夫在江南等着我回去成亲呢。” 沈老夫人显然不信,开口道:“我怎么没听你娘说过。” “许是娘亲忘记跟你说了?不过今日令宜告诉外祖母也不算晚。” 沈老夫人一听就急了,“那怎么行,你年纪小,一个人如何撑得起崔家家业,既然你还没招婿,这婚事退掉便是,你现在身边没有长辈教导,外人总不如亲人贴心可靠,要我说,还是嫁给长清更妥帖。” 崔令宜可不会任人拿捏,开口道:“儿女成婚本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若退婚另嫁,岂不是陷亡父亡母于背信弃义之地,那令宜百年之后有何颜面见我爹娘。” 说完,又故意问沈老夫人和沈明璋道:“难不成外祖母和舅舅想让我退婚,回头连累我父母背上骂名,死后也不得清净吗?” 崔令宜这话一出,沈老夫人和沈明璋顿时语塞。 沈明璋也很快恢复理智,想着崔令宜肯定是因为春日宴的事,对他们心存不满,所以才不肯听他们的话。 当下强行让自己镇定起来,笑道:“令宜多虑了,既然你已有婚约,又打定主意要招婿,那舅舅也不劝你,说不定等哪天你就改变主意了。” 说完,特意看了一眼沈老夫人,沈老夫人会意,也跟着道:“行吧,儿孙自有儿孙福,老婆子也懒得操心了,你的婚事既然你父母已经帮你定好,那你听从父母之命便是。” 两人嘴上这么说,心底却想着,她一个孤女住在沈府,哪一天传出来和自己的表哥情投意合,在外人看来也实属正常。 到时候生米煮成熟饭,她崔令宜敢不嫁? 他们的心思虽然藏得深,但崔令宜却早就猜得七七八八。 沈老夫人故作亲昵,“令宜,坐下一块用早膳吧,今日厨房做了你爱吃的蟹黄汤包,你且尝尝合不合你胃口。” 崔令宜看着沈老夫人惺惺作态的样子,只觉倒胃口,便借口道:“今日我还约了京城的几个掌柜查账,就不打扰外祖母和舅舅用早膳,先出门了。” 说着,直接起身,然后朝沈老夫人和沈明璋欠了欠身,就立马转身离开。 沈老夫人当即脸一黑,等崔令宜出了门,更是忍不住将筷子重重放在桌上。 “明璋,我看崔令宜就是个白眼狼,一桩小事就让她跟我们离了心,早知这样,还不如当初找外头的人开一剂药,让长清和她生米煮成熟饭,她不嫁也得嫁。” 沈明璋微微皱眉,然后开口道:“不知为何,儿子感觉令宜突然变了个人一样,竟然都有些看不透她心底在想什么了。” 沈老夫人却不以为意,“她能想什么,自幼在金山银山里长大,娇生惯养,被许氏这么一闹,耍大小姐脾气了呗。” 说到这,沈老夫人忍不住抱怨道:“明璋,你回头跟你媳妇说一下,让她跟令宜那丫头道个歉,好好说说,必须把人给我笼络哄住了,要是真让她回江南,那崔家泼天的富贵可就真要拱手让人了。” 沈明璋朝沈老夫人拱了拱手,“母亲放心,儿子知道,许氏也懂小不忍则乱大谋,我们毕竟是令宜在这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想来她也不会真的与我们离心。” 话是这么说,但看向崔令宜出门的那个方向,眼底尽是冷漠与算计。 崔令宜从沈家出来后,就直奔香满楼,也就是她在京城的产业之一。 香满楼在京城不算最知名的酒楼,但里边的菜色颇有江南风味,且整个酒楼如一个回字横跨河面,风景秀丽幽静,颇受文人墨客的喜欢。 为了迎接重生回来后的第一顿大餐,崔令宜特意挑了香满楼位置最好的临河包厢,一边吃美食还能一边欣赏美景。 不过崔令宜刚走到包厢门口,却看到隔壁突然一群人拥着一个戴着幕离的女子过来,排场不小,崔令宜看到那女子身边伺候的人,第一反应就是此人非富即贵。 谁家丫鬟还穿金戴银的? 正当崔令宜收起好奇心,准备进包房,那群人却突然停住脚步,戴幕离的女子突然出声,“崔娘子,没想到咱们还挺有缘,今日又遇上了。” 崔令宜有些震惊的看向戴幕离的女子,虽然看不到她的长相,但她从声音听出来是昨日在春日宴遇到的长公主萧云昭。 崔令宜立马行礼道:“民女给公——” 话未说完,就被萧云昭打断:“在外面,无需多礼,你起来吧。” 崔令宜起身后,又开口道:“不知道娘子会来香满楼,有失远迎,今日不知能否有幸伺候娘子用膳,尽地主之谊。” 萧云昭掀起幕离,有些惊讶地看向崔令宜,问道:“听你这话的意思,香满楼的东家是你?” 崔令宜点了点头。 昨日春日宴上,她多亏了萧云昭帮忙,崔令宜正愁不知道怎么答谢她,不曾想今日就凑巧碰上了。 萧云昭没有立马答应崔令宜,而是问道:“崔娘子遇到客人都是亲自伺候不成?” 崔令宜倒是也没隐瞒自己目的,直接说道:“令宜也是为了感谢昨日娘子春日宴上的仗义执言,保全了令宜的清白与名声,今日能与娘子重逢,想来也是老天给令宜机会答谢娘子。” 听得崔令宜这话,萧云昭倒是愣了一下,她帮崔令宜可不是仗义执言,是为了还裴砚声的人情,难道崔令宜不知道? 想到这,萧云昭笑了笑,道:“既如此,那就有劳崔娘子了。” 心底却想着,裴砚声啊裴砚声,你也有今天,做了好事却不敢让对方知道,那就别怪我抢了你的恩情。 崔令宜陪着萧云昭进了包房后,立马让春柳去找店小二,退掉她定的包厢,然后通知掌柜,自己亲自伺候萧云昭。 香满楼的掌柜一听是崔令宜来了,当即道:“什么客人用得着东家亲自伺候,这些小事吩咐我们去做便是?” 说完,又问道:“东家在哪,我先去给东家请个安。” 春柳摆手道:“这客人怕是只能是咱们娘子伺候,她可是宫里来的。” 后面半句话,春柳没敢说出来,只是用口型描述。 掌柜想着宫里来的贵人,东家亲自出面,那来头必然不小,连点头道:“那就有劳东家,事后我再去见东家。” 说着,赶紧吩咐厨房仔细准备贵人包厢的吃食,他特意在一旁盯着,生怕出了差错,连累到崔令宜。 而此时的崔令宜,站在萧云昭旁边,将香满楼的各式吃食一一介绍,又问及萧云昭的口味,给她推荐。 “崔娘子坐下吧,哪里真让你在一旁伺候,既然遇着了,不如你陪我一块用膳。” 崔令宜也没推辞,前世和萧云昭打交道不多,只觉她霸道蛮横,如今却觉得贵为公主,性子直爽,平易近人。 萧云昭也觉得好奇,她应该要讨厌崔令宜才是,京中多少千金贵女心仪裴砚声,唯独崔令宜在裴砚声心中占有一席之地,可她不但不讨厌崔令宜,反而打心底欣赏和喜欢她。 第15章 磕得可真响 崔令宜瞥了一眼刘嬷嬷,“她是奴才,我是主子,敢污蔑主子,我看要折寿的是她吧。” 刘嬷嬷有恃无恐,张嘴就道:“表小姐,老奴哪里得罪你了,怎么还栽赃老奴污蔑您呢?” 崔令宜眉头一挑,“刚才让我给你磕三个头,才能进延寿堂这话不是刘嬷嬷说的吗?今日我话放在这了,让我进延寿堂,你若不磕头,我绝不会动。” 刘嬷嬷也没想到当着沈明璋的面,崔令宜也敢这么跟她说话,刘嬷嬷当即看向沈明璋,希望沈明璋能替她教训崔令宜。 她可是延寿堂的管事嬷嬷,是沈老夫人当年的陪嫁大丫鬟,就是沈明璋也要给她两份薄面,崔令宜这个丫头竟敢折辱她! 沈明璋微微皱了皱眉,想着崔令宜以往从未故意刁难过府里的下人,说不定还真是刘嬷嬷倚老卖老了。 不然他请崔令宜来用个早膳,崔令宜也不至于磨蹭这么久不来,肯定是刘嬷嬷故意为难她。 于是,沈明璋冲刘嬷嬷道:“你没听到表小姐说吗?让你磕三个头,还愣着作甚。” 刘嬷嬷满脸得意看向崔令宜,“听到没,老爷让你磕三个头。” 不等崔令宜开口,春柳却忍不住先出声,“刘嬷嬷,你是耳背了吗?舅老爷说的是让你给我家娘子磕头。” 刘嬷嬷闻言,这才反应过来,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沈明璋。 沈明璋冲她扬手示意,“赶紧磕吧,老夫人还在里边等着,令宜虽然不是府中正儿八经的小姐,但她也是我沈府的表小姐,容不得你们下人欺辱。” 刘嬷嬷咬着牙,没有行动。 看她这样,崔令宜也不急,看着沈明璋道:“舅舅,想来今日不愿我进延寿堂,也不是刘嬷嬷自己的主意,肯定是外祖母授意,不然她如何敢这般猖狂,既如此,令宜就不在这讨嫌,先走一步。” 说着,也不管刘嬷嬷和沈明璋是什么反应,当即转身就要走。 沈明璋见状,连阻止道:“令宜,这肯定不关你外祖母的事,定是这婆子自作主张。” 崔令宜没吱声,而是看了一眼刘嬷嬷,见她站着依旧没反应,抬脚便走。 沈明璋一看崔令宜真走,抬脚就将刘嬷嬷踹倒在地,怒声道:“一个奴才,矫情什么,还不赶紧给表小姐磕头道歉。” 刘嬷嬷一看沈明璋要给崔令宜出头,也不敢再做样子,只得忍痛起来,然后跪下道:“表小姐,老奴错了,还望表小姐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跟老奴计较。” 说着,连着磕了三个头。 崔令宜停住脚,转身看过来,站在原地道:“嬷嬷刚才磕头了吗?我磕没瞧见。” 想要折腾人,谁不会呢? 她以前想着自己寄人篱下,怕外祖母一家不喜自己,对沈府上下一向和颜悦色,从不摆小姐架子。 可再活一世,她便也懂了人善被人欺的道理,沈府是上梁不正下梁歪,上面的主子并不诚心待她,下面的奴才又怎会敬重她。 既然如此,那她也不必给这些人好脸色瞧。 刘嬷嬷一听崔令宜这话,求救地看向沈明璋。 她都已经磕头认错了,以后在沈府,她这张老脸都要没处放了,现在崔令宜还得寸进尺,她哪里能忍。 然而,沈明璋像是没看到一样,开口道:“既然表小姐没看到,你再好好磕三个头。” 这一下,刘嬷嬷牙齿都差点咬碎。 但就算她再怎么不愿,刘嬷嬷也不敢不从,只得继续磕了三个头,而且生怕崔令宜挑刺,特意用力磕,额头都磕破皮,渗出血来。 崔令宜这才点头,“这头磕得可真响,我很满意,今天就原谅你一次,下不为例,不然,就不会像这次轻易放过你了。” 刘嬷嬷继续强忍内心的愤怒,开口道:“多谢表小姐大人有大量。” 心底却想着,等你嫁入沈府,有的是法子对付你,且让你先得意几天。 崔令宜并不知刘嬷嬷所想,跟着沈明璋再次进了延寿堂,想着这大概是她最后一次踏足这里了。 一进屋,沈老夫人满脸不快,开口道:“令宜,你真的是被我们给宠坏了,敢对长辈不敬,喊你一块用膳,也需要三请四请,你这样子要是嫁到别家,谁受得了你?” 崔令宜站在屋内没动,开口道:“不知道今日舅舅喊我过来是有什么事要说,若是让我跟舅母认错道歉一事,那没有聊下去的必要。” 沈明璋下意识看了一眼沈老夫人,然后朝她摇了摇头,再笑着对崔令宜道:“令宜,你这什么话,春日宴发生的事,是你舅母错了,该是你舅母跟你认错才是。” 听得沈明璋这么说,崔令宜还是有些意外,心想难不成她错怪舅父,这个沈家,莫不是就沈明璋对自己还有几分真心? 然而,心底刚冒出这个念头,沈明璋就再次出声了。 “令宜,现如今全京城的人都以为你舅母算计你,可你舅母实际上是心疼你,喜欢你,一心想让你嫁入沈家做我们沈家妇,这才行差踏错,你看着她一番好意的份上,原谅她可好?” 沈明璋这话一出,崔令宜忍不住冷笑起来。 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她这个亲舅舅和许氏也是一丘之貉。 她也不想再跟沈明璋装样子,直接道:“我可受不住舅母的这番好意,不知道他日有人也用这番好意对表姐,舅舅可能原谅对方?” 沈明璋立马道:“令宜,这事跟秋棠有什么关系,再说了,你嫁入我们沈府,难不成还辱没你身份不成?我沈家百年书香门第,你外祖父官拜礼部尚书,若非我沈家心疼喜欢你,就凭你是父母双亡的商户出身,断不可能嫁入官宦人家做宗妇。” 言下之意,是崔令宜嫁入沈家是沈家给她脸面,让崔令宜不要不识好歹。 崔令宜也没料到有些人能厚颜无耻到这个境地。 明明是沈家眼红她崔家产业,一心图谋她的钱财,却黑的说成白的,好像是她上赶着要嫁沈家一般。 崔令宜立马开口道:“舅舅还是给长清表哥另外挑一个名门闺秀吧,令宜自知配不上表哥,也没想过要嫁入沈家,此次进京,也只是替我母亲尽孝,等给外祖母过完寿辰,我便回江南。” 话音未落,沈老夫人急着开口道:“你还要回去?” 意识到自己事态,沈老夫人立马给自己找补道:“令宜,江南那边也没你的亲人,你还回去作甚,如今你父母都不在了,外祖母替你做主,嫁给你长清表哥,正好亲上加亲。” 沈明璋也跟着点头,“你一个小娘子回去,还不知道会遇到什么事,你留在沈府,我跟你外祖母才能安心。” 一个个嘴上说得漂亮,只可惜狐狸尾巴露出来后,在崔令宜眼中,他们不过是跳梁小丑。 第14章 给本小姐磕三个头 崔令宜睡太久,错过了晚膳,趁着春柳去厨房拿饭菜的功夫,崔令宜先打开自己的箱笼,盘点她在京城的家业。 大大小小的商铺有二十多个,其中有两家日进斗金的金铺,酒楼一家,当铺两家,宅院更是有七八处,郊外的田庄也有三四个,加起来有上千亩良田。 崔令宜看着手中这么大一叠地契,心底多少有些遗憾,若自己能重生在父母还没离世前就好了。 重活一世,独剩一人,想到这,喜悦中多少带了些伤感。 但崔令宜很快又知足了,好歹老天给了她重新来过的机会,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自己已经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崔令宜正准备将地契放回去的时候,看到春柳提着食盒过来,便拿出宅子的地契,问春柳道:“这几个地方,你明天都去瞧瞧,看哪个地段好,咱们就搬过去。” 春柳连擦了擦手,接过地契,点头道:“行,奴婢一定办好这事。” 说完,春柳又道:“娘子,那咱们搬出去,是不是还需要去牙行买一些人过来。” 这次她们入京,崔令宜为了不让沈家人觉得自己娇气,特意没有带多少人,贴身丫鬟只带了春柳一个,二等丫鬟两个,粗使丫鬟四个。 可这些在春柳眼中,完全不够崔令宜使唤的。 在江南的时候,伺候崔令宜的仆从可有三十多人,有专门在内宅伺候的,也有只负责跟随出门的。 光伺候崔令宜的一等丫鬟就有八个,二等丫鬟寻常都不配进内室伺候崔令宜,只能在外头听吩咐。 崔令宜也觉得需要买人,点头道:“粗使丫头和婆子就去牙行买,但管事和一等丫鬟从各铺面抽调能用的送过来。” 贴身伺候的,和管事嬷嬷就不能从外头买来用,一个新人不一定好用,但更重要的是人心叵测,崔令宜还是想挑更可靠的人。 像沈家是近亲,他们都要算计自己,无亲无故的外人,更多鱼目混珠。 好在崔家在京城的铺面,本就是为崔令宜置办的,里边的掌柜和伙计都知道他们背后的东家是崔令宜,对她自然是忠心敬重。 春柳点头,又开口道:“不如让奴婢写信回江南,让杨嬷嬷带着春桃,春兰和春杏一起过来。” 杨嬷嬷是崔令宜的奶娘,孩子出生不久就夭折,被婆家休弃后,进了崔府给崔令宜做奶娘,之后也不曾再嫁,把崔令宜当成自己的孩子疼爱。 至于春兰,春桃和春杏,都是崔令宜的一等丫鬟,和崔令宜一起长大,情同姐妹。 当初来京城,沈家就写信提醒崔令宜说沈明璋在翰林院当差,清廉衙门,让崔令宜莫要太张扬。 崔令宜也不想沈家为难,便轻车简行来了京城。 可如今一想,沈家不让她带太多人,怕是最大原因是担心崔令宜的人多,他们不好忽悠和拿捏她吧。 让自己人过来好是好,但舟车劳顿,崔令宜怕杨嬷嬷受不住。 而且自己不打算长留京中,搞不好她们刚到京城,又得收拾东西回江南,太折腾。 崔令宜摇头道:“不用劳烦杨嬷嬷她们过来,等京城的事办得差不多了,咱们就回江南。” 春柳闻言,默默点了点头。 白天睡够了,崔令宜晚上躺在床上辗转难眠,重生回来第一天,有太多情绪需要她慢慢消化。 第二天一早,崔令宜这边刚洗漱好,延寿堂的丫鬟再次过来传话,说舅老爷和沈老太太那边用早膳,让崔令宜也过去一起。 崔令宜心想,这一块用膳是假,沈老夫人想让舅父趁机敲打自己才是真。 “春柳,咱们先吃点东西垫一垫。” 春柳也不问崔令宜为何不过去延寿堂,立马去厨房提崔令宜的食盒,不过等去了厨房才知道,延寿堂那边一并把崔令宜的膳食拿走了。 崔令宜听说后,也不在意,开口道:“既然他们非要我去一趟,那咱们就走吧。” 沈明璋昨天想见她不成,今日若是见不到,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既然做好了和沈府划清界限的打算,那她这个亲舅舅也确实要见一面。 再次踏足延寿堂,刚进院子,就被沈老夫人院里的管事刘嬷嬷拦在门外。 “表小姐,昨儿您可说了,出了这扇门不会再回来,如今想进门,不磕头认错可进不去。” 说这话的时候,刘嬷嬷一脸倨傲,崔令宜见状,也不急着进门,而是淡定笑道:“刘嬷嬷确定要这样?” 延寿堂,她不是非来不可,但在延寿堂等着的人却不一定是这么想。 刘嬷嬷一脸挑衅看着崔令宜,“表小姐今日来延寿堂,不就是请罪让老太太和老爷原谅你?既如此,先让老奴瞧瞧你的诚心。” 崔令宜自然知道刘嬷嬷为何敢这么说,不就是笃定她太在意沈明璋这个舅舅了,一定会去见他么? 过去的崔令宜确实如此,曾经他把沈明璋看得极重,也是因为她入京后,沈明璋给与她最多温情暖意的亲人。 只可惜,当这温情暖意背后暗藏的是算计,崔令宜不要也罢。 刘嬷嬷一副你能奈我何的样子看着崔令宜,崔令宜冷笑,“要我跪你,你配吗?” “不如这样吧,你现在给本小姐磕三个头,我便原谅你,不然,延寿堂这个门,我是不会进的。” 说完,崔令宜吩咐春柳给自己搬了一张椅子过来,然后不慌不忙地坐下,看得刘嬷嬷目瞪口呆。 而此时的延寿堂饭厅内,沈老夫人一脸不爽,沈明璋在一旁伺候安慰。 “母亲,待会令宜来了,你也给她一个台阶下,闹僵了,她使起性子来,就是我的话,她也未必听,想让她心甘情愿嫁入咱们沈家,可不能惹恼了她。” 沈老夫人一听她一把年纪还得迁就崔令宜,越发不快,可一想到崔令宜手握金山银山,只得咬牙道:“行,为了我沈家前程,大不了我这个老婆子亲自给她道歉。” 沈明璋一看老夫人态度软下来,连宽慰道:“哪里用得着母亲跟一个晚辈道歉,说几句软和好听的话,令宜肯定就不会计较了。” 沈老夫人冷哼一声,“她要是敢计较,你可不许维护她。” 沈明璋连连点头,“母亲放心,春日宴本就是她的不是,一件小事闹得沸沸扬扬,把她舅母的名声都给毁了,她哪里还有脸跟咱们闹?等她嫁入咱们沈家,你想怎么磨她性子都成。” 崔令宜已经无父无母,沈府才是她的依靠,沈明璋笃定崔令宜不敢跟沈府闹僵。 只是,这边久等崔令宜无果,别说沈老夫人有些不快,就是沈明璋也开始不耐烦。 沈明璋忍不住起身,开口道:“我这个外甥女,越发过分了,难不成还要我这个舅舅三请四请才肯来不成。” 等沈明璋出门,就看到崔令宜坐在延寿堂门口,手里捧着一杯茶,倒是悠闲自在得很。 “令宜,你怎么不进去,让你外祖母和舅舅好一阵等。” 崔令宜再次见沈明璋,没有死别重逢的兴奋,唯有心如止水。 刘嬷嬷看到沈明璋出来,像是找到靠山,连告状道:“老爷,表小姐非得让老奴给她磕三个头,不然她就不进这张门。” 沈明璋闻言,脸色一变,斥责道:“令宜,你什么时候变得如此骄横不讲理,刘嬷嬷可是你外祖母的人,算得上你半个长辈,你竟敢让她给你磕头,你不怕折寿吗?” 崔令宜冷哼一声,她上辈子怎么就没发现沈明璋是一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呢? 第13章 忠心耿耿的丫鬟 从延寿堂出来,崔令宜直接回房睡觉,提醒春柳,有天大的事都不允许来打扰她。 她真的太累了,需要好好睡一觉,养足精神。 春柳是崔令宜从江南带过来的贴身丫鬟,一向对崔令宜的话言听计从,等崔令宜睡下,她就守在外头不许人打扰。 沈老夫人和沈秋棠没让崔令宜道歉认错,自然是不肯善罢甘休,果断吩咐小厮把在翰林院任职的沈明璋请回来。 沈明璋一听说家里出了大事,崔令宜在春日宴上害得许氏被京兆尹府打了板子,当即跟上峰告假,匆匆赶回家。 等沈明璋看到趴在床上哭昏过去的许氏,再听得崔令宜不敬沈老夫人,加之沈秋棠在一旁添油加醋,他顿时气得直接冲进了崔令宜的院子。 当然了,有春柳守着,沈明璋被拦在外面。 “舅老爷,我家娘子今日累了,已经歇下,有事等她醒来后再说吧。” 沈明璋本就在气头上,这会被春柳拦住,更是愤怒。 “你一个丫鬟还敢拦主子,给我滚一边去。” 春柳不仅没让步,反而双臂伸开挡在前面。 然后义正辞严道:“舅老爷可说错了,奴婢是我家娘子的奴婢,不是沈家的奴婢,奴婢也只听我家娘子的,娘子今日说谁也不见,那奴婢就不能让人进去打扰她。” 春柳不给进,沈明璋却不管,当即就想往里冲,结果春柳双手用力一推,沈明璋摔了个四脚朝天。 春柳可不是普通的丫鬟,她可是被崔家自幼训练出来的护卫,会拳脚功夫,寻常两三个男子都未必能近她的身。 只是看到沈明璋被自己推倒,春柳有些慌张,却依旧不松口道:“舅老爷,这可不怪奴婢,是你非要冲过来,奴婢才不得不动手的。” 沈明璋痛得呲牙咧嘴,被小厮扶起来后,指着春柳怒斥道:“一个婢女竟敢动手,等令宜醒来,我定要让她把你发卖了。” 春柳并不怀疑沈明璋说的,崔令宜对沈家着实好,尤其对这个亲舅舅,可以说是有求必应了。 可就算如此,春柳依旧在院门口站得笔直道:“奴婢就算被卖,那也得等娘子醒来了再说。” 沈明璋从春柳这吃了瘪,一时半会还真不敢再做什么,只得骂骂咧咧带着随从离开。 崔令宜这一觉睡得可不短,等她睁开眼的时候,天都黑了,屋里已经点上了灯。 醒来后,崔令宜浑身疼,她缓了一阵才想起发生过什么,心底忍不住暗骂裴砚声,真是八百年没碰过女人么? 以后谁嫁他可真的倒大霉了。 而此时的威远侯府,裴砚声坐在书房内,突然打了一个喷嚏。 在一旁伺候的云墨,听得动静,立马提醒道:“世子,晚上风凉。” 说着,就要给裴砚声披上披风。 裴砚声拦住云墨,问道:“沈家那边可有动静?” 暗卫也盯了大半天了,理应有消息传来才是。 云墨是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裴砚声说的什么是指谁。 “听说崔娘子回去后,就被沈老夫人痛骂一通,还说要将崔娘子赶出沈府。” 裴砚声闻言,有些震惊,“沈家哪里来的脸?” 前世他和崔令宜虽然来往不多,但也知道崔令宜对沈家是实打实的好,给沈家买宅子置铺面,沈家表哥表姐成婚,更是大手笔添妆,他一直以为沈家对崔令宜也是同样的好。 可今日看来,沈家明摆着欺负崔令宜这个无父无母的孤女。 “那她就任由沈家欺辱了?” 云墨再次愣了一下,有些意外裴砚声还会追问,且言语间似乎还挺关心崔令宜。 “崔娘子说会搬出沈家,之后就回房睡觉,暗卫回来的时候,崔娘子还没醒,也不知道今日什么事让崔娘子这般累,睡了这么久。” 裴砚声闻言,自觉跟他有关,下意识摸了摸鼻子,然后不满道:“人家小娘子睡觉,关你什么事,你管得也太宽了。” 突然被怼,云墨一时无语,心想也不是他非要管,还不是世子你自己派人盯着,然后又要知道? 可云墨不敢跟裴砚声抱怨,只得低头望着地面,心底却忍不住腹诽,今日春日宴,世子酒醉醒来后,整个人也太反常了。 裴砚声看着云墨杵在跟前,有些心烦地手掌一扬,“退下吧,这里不需要伺候,沈家那边继续盯着,有事及时报过来。” 云墨察觉裴砚声今日心情似乎不太好,也不敢多言,应声后,抬脚就往外走。 只是还没走出门,裴砚声却又再次出声,“让暗卫的人盯紧了,若是沈家人敢欺负她,给沈家一些颜色瞧瞧。” 云墨惊得立马站住脚,一脸不可置信地问道:“是要让暗卫露面吗?” 这暗卫要是出来,那就等于世子身份被公之于众了。 裴砚声眉头微皱,冷声道:“要怎么做,难道还让我教你不成?” 云墨赶紧点头,“属下知道了。” 说着,立马出了书房,然后暗暗摸了摸额上的汗,想着今日世子爷是真的心情不太好。 裴砚声心情确实不太好,重生回来发现上辈子自己错得离谱,有心想弥补崔令宜,可她似乎并不领情,时刻防备躲着自己。 反观崔令宜,一觉醒来,神清气爽。 春柳却忍不住先请罪,把推倒沈明璋的事一一坦白。 “娘子,您要打要罚,或者要发卖奴婢,奴婢都认,只是希望小姐好好照顾自己,莫要掏心掏肺的相信沈家人。” 在春柳看来,自家娘子对沈家人那么好,她们却恩将仇报,还算计欺负她,春柳是真的替崔令宜抱不平。 崔令宜有些诧异地看了一眼春柳,虽然春柳上辈子不曾说出这种话,但她心底估计早就有这样的想法了。 不然沈家人这嘴脸刚暴露,春柳就迫不及待地提醒自己。 而她上辈子眼睛到底是有多瞎,自己的丫鬟都发现了异样,她却死过一回才知道。 看到崔令宜不吱声,春柳心忐忑不安,再次道:“是奴婢僭越了,请娘子责罚。” 编排沈家人的不是,是崔令宜最痛恨的一件事。 以前春柳忍着不说,但今日,她却是忍无可忍。 崔令宜将春柳扶起来,开口安抚:“你快起来吧,我怎么舍得罚你卖了,你与我从小一块长大,情同姐妹。” 上辈子自己到死,也是春柳一直陪在她身边。 沈家人跟她有血缘又怎样,还不是一个个想把她连皮带肉都给吞食了。 春柳虽然只是一个下人,却是真心实意为自己好,对她忠心耿耿。 为了安春柳的心,崔令宜再次开口道:“放心吧,找到住处咱们就搬出沈府,我和沈家人以后桥归桥,路归路。” 沈家这种亲戚,崔令宜也没想着再认。 听得崔令宜这话,春柳震惊不已,但很快欢喜道:“娘子可算看清这家人的嘴脸了,奴婢明日就替娘子收拾东西,咱们早点搬家,现在奴婢先给娘子把饭菜端过来。” 看着春柳高兴的样子,崔令宜也忍不住开心起来,能死而复生再次活着,这感觉确实很好。 第12章 离开沈家她只会更好 这是在骂谁? 崔令宜环顾四周,见屋内的人目光落在她身上,她才后知后觉意识到沈老夫人在骂自己。 崔令宜嘴角忍不住扯出一丝冷笑。 不出她所料,沈老夫人这是知道春日宴发生的事,想帮着许氏找她的麻烦吧! 崔令宜只是淡定地往里走,然后开口道:“外祖母这是怎么了?谁惹你生气了?” 反正她是不会对号入座认为沈老夫人是骂自己。 听得崔令宜这么问,沈老夫人愣了一下,她没料到崔令宜不认错! 沈老夫人觉得自己沈家后宅掌家人的威严被质疑,沉着脸继续道:“令宜,你现在是越发不尊老敬老了,今日敢无视认错,明日是不是就敢反驳指着外祖母了?” 崔令宜继续装傻道:“外祖母说的是什么话,令宜怎么听不懂,今日出门,也不曾做错事惹恼外祖母,还请外祖母明示。” “还嘴硬,你舅母好心陪着你去参加春日宴,要不是她带着,你以为你有机会出现在京中春日宴上?你不知感恩也就罢了,竟还污蔑你舅母对你意图不轨,我沈家什么时候养了个白眼狼?” 来了来了,恶人先告状。 当下,崔令宜也不急,淡定走到沈老夫人下首座位坐下,然后开口道:“外祖母冤枉呀,今日令宜被一个外男污蔑清白,我清楚名节对女子的重要,便与他争辩,后来惊动了长公主,长公主帮我请来了京兆尹府断案,才叫真凶认伏。” 话里话外,丝毫没有对许氏的愧疚与歉意,沈老夫人有心发作,却听得崔令宜提及长公主,只得强忍怒意,问道:“你和长公主怎么认识的?” 不然,贵为公主,怎么会帮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商女。 崔令宜看了一眼沈老夫人,笑道:“春日宴和公主有缘结识,陪着她下了一会棋,她瞧我被人污蔑,便忍不住替我做证。” 虽然这并非实际情况,但今日参加春日宴的都听说了崔令宜陪着长公主下棋一事,崔令宜自然也不会傻得拆公主的台,便也按照公主的说辞告诉沈老夫人。 沈老夫人心底一惊,她万万没料到崔令宜竟然还有这等机缘,能和长公主结识,脸上的神色当即就好了几分。 不过,崔令宜话音刚落,就听得门口传来一声怒吼,“崔令宜,你撒谎!你都喝醉了,哪里还能下棋,骗骗外人也就罢了,还真以为我们会信?” 崔令宜转过头,就看到满脸怒容的沈秋棠走进屋。 被人戳穿,崔令宜也不恼,反正这话又不是她说的,沈秋棠有本事就去找萧云昭对质呀? 崔令宜笑道:“表姐这话的意思,莫不是说公主当着京中众多高门权贵的面撒谎,就只为了维护我这个有着一面之缘的商女不成?” 沈秋棠当即被问住,但她很快反驳道:“公主肯定是被你骗了,谁晓得你耍了什么花招,祖母,今日崔令宜害得我母亲杖刑重伤,你一定要替母亲主持公道。” 沈老夫人像是想起什么,用拐杖狠狠敲了敲地面,板着脸冲崔令宜开口道:“还不赶紧跪下认错,别以为你认识长公主,便可免了家法。” 崔令宜坐着没动,淡定出声,“祖母,令宜不知道错在哪,是错在没有让舅母与外人串通毁我名节成功?还是错在不该质问舅母对我下药?还是错在没拦下长公主替我做证?又或者是错在京兆尹府判罚舅母时,我应该撒谎说大人判错案了?” 沈老夫人有些惊诧地看着崔令宜,感觉她今天出了一趟门,整个人都变了。 若是以往,崔令宜怕是早就跪下了。 只是沈老夫人也没多想,觉得崔令宜今日经此一遭,有些脾气也正常,但肯定很快会妥协。 屋内的下人听得崔令宜这话,更是面面相觑。 万万没想到听到这么一个大瓜,许氏作为崔令宜的亲舅母,竟然算计她不成后被京兆尹府杖刑! 更让人震惊的是,老太太竟然还帮着夫人,让表小姐认错? 一时之间,下人们恨不得找一条地缝钻进去,生怕自己被波及。 沈老夫人立马出声道:“你们都先下去,这里不需要伺候。” 她一发话,屋内的奴仆纷纷离开,生怕晚一步听到不该听到的话,被主子针对。 等外人一走,沈老夫人更是不装了,说道:“你舅母那是被恐吓,慌乱之下说错了话,让京兆尹府的大人误以为她真的算计你,你舅母是什么人,你难道不知道吗?” 崔令宜早就猜到许氏做的事,沈家人知情,但万万没想到事到如今,他们还试图把黑的说成白的,就差直接说京兆尹府乱判案了。 如果不是重生回来,崔令宜确实没想过许氏会这么坏,沈家人会这么恶毒。 毕竟上辈子,他们对自己嘘寒问暖,让她错以为他们待自己一片真心。 沈秋棠也像是找到了靠山,得意冲崔令宜开口道:“你今日要是不给我母亲认错,就别想继续住在我们沈家,我们沈家可不会养一个白眼狼。” 崔令宜直接无视沈秋棠的话,目光直视沈老夫人,问道:“外祖母也这么认为吗?” 她对沈家不会抱任何希望,可她想更清楚地知道沈家人的嘴脸,好让自己对沈家人彻底失望。 听得崔令宜这么问,沈老夫人心底有些得意,她就知道崔令宜是在意她想法的,如果她坚持让崔令宜认错,崔令宜不敢不从。 于是,沈老夫人毫不客气地开口道:“你表姐说得没错,你无父无母,若非我们收留你,你以为能在京城过得如此安稳?你要是不认错,我就当没你这个外孙女。” 话音刚落,崔令宜就点头道:“好,既然沈老夫人这么说,那令宜也不打扰了。” 崔令宜很干脆,连外祖母也不喊了,而且说完,她转身就走。 沈老夫人愣了,高声道:“崔令宜,你去哪,你今日若是敢踏出这扇门,就别想着再回来,到时候你就算跪着求饶,我们也不会再原谅你。” 沈秋棠也跟着开口道:“京城除了我们,你还能去哪?” 崔令宜脚步都没停,开口道:“我能去哪,就不费两位操心了。” 崔家别的不多,就是钱多。 崔令宜出生后没多久,她父母就筹划着在京中买宅子铺子和田庄做嫁妆,就希望等她长大成人回京城嫁人。 离开沈家,崔令宜只会住更好更宽敞的宅子。 第11章 事关清白 事发突然,裴砚声也没料到崔令宜会扑过来,温香软玉在怀,他一时愣住。 而崔令宜也是扑到裴砚声怀中后,她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四目相对,崔令宜一手撑在裴砚声的胸口,一手抓住裴砚声想要开柜子的手,如此亲密的姿势,让崔令宜瞬间满脸涨红。 “我……我……” 崔令宜我了好半天,也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裴砚声看着崔令宜手足无措的样子,想起刚才她冷若冰霜,生人勿近的模样,忍不住生出几分逗弄之心。 “崔娘子突然投怀送抱可是何意?” 这句话从一本正经,不近女色的裴砚声嘴里说出来,崔令宜都忍不住侧目。 “世子请见谅,刚才只是想着哪有让客人自己动手的道理,一时情急,无意唐突世子,还望世子海涵。” 说着,她快速松开手,准备起身,可马车突然颠簸,崔令宜身子不稳,眼看着就要摔倒砸到车壁上。 裴砚声眼疾手快,伸手一揽,崔令宜再次落入裴砚声怀中,只是这一次,崔令宜整个人靠在他的胸膛上。 两人紧紧挨着,如同一对亲密无间的恋人。 崔令宜完全没料到事情会变成这样,立马从裴砚声怀中挣脱出来。 只是这一动,衣裳领口有些开,裴砚声看到崔令宜嫩白脖子上明显的红印子时,眸光一闪。 在崔令宜脱身之际,裴砚声再次伸手,一把将崔令宜拽入怀中。 裴砚声一手扣住崔令宜的后脑勺,一手伸到崔令宜脖颈一侧,摩挲着她脖子上的一块红印子。 崔令宜大惊:“世子,你想做什么?” 崔令宜说这话的时候,声音都有些颤抖。 难道裴砚声又发现了什么? 裴砚声没看崔令宜,而是盯着崔令宜的脖子,开口道:“崔娘子,你脖子上的红印……” 话还未说完,崔令宜心头一颤,一把推开裴砚声,故作镇定道:“世人都说世子风光霁月,不曾想今日民女一见,不过是登徒子一个。” “难道世子没见过被蚊虫咬过的印子?还是说故意轻薄于我!” 说话的功夫,崔令宜赶紧整理了一下衣裳,生怕裴砚声看到更多。 裴砚声闻言,也不气恼,直视崔令宜的眼睛,冷笑道:“怎么办呢,我怀疑崔娘子是轻薄我的女流氓,事关清白,不得不小心。” 女流氓? 崔令宜忍不住在心底腹诽,你才是流氓,前世今生都是流氓! 崔令宜不想跟裴砚声纠缠,只得咬牙吃下这个哑巴亏。 她现在笃定裴砚声没证据,怀疑她又怎样,他总不会大张旗鼓的宣扬出来。 再者,崔令宜坚信裴砚声想知道床上的女人是不是自己,大概也是跟前世不同,想确定一下爬床之人,他好做应对之策。 崔令宜故作惊讶道:“竟有女流氓轻薄世子?刚才京兆府尹在,世子怎么没报官,高大人断案如神,肯定能抓到罪魁祸首。” 说完,又故作委屈道:“民女初入京城,世子是圆的还是扁的都不知道,如何会轻薄世子,还望世子早日找到凶手,还民女一个清白。” 看着崔令宜像是会变脸一样,一会一个神情,裴砚声只觉有趣。 这跟他记忆中的崔令宜完全不同。 上辈子,他接触认识的崔令宜跟京中的大家闺秀并无不同,在他跟前循规蹈矩,不苟言笑,端庄娴静得很。 可现在的崔令宜活泼鲜活,跟裴砚声认识的女子都不同,和上辈子的她更是判若两人。 不过裴砚声大概也猜着是崔令宜上辈子嫁入裴家后,被裴家的规矩给束缚了。 裴砚声并不想轻易放过崔令宜。 他平生最讨厌的是被人算计,以及事情超出他的控制。 “崔娘子拼命撇清和我的关系,难不成我是什么洪水猛兽,会吃了你不成?” 崔令宜连道:“世子说笑了,裴世子贵不可言,民女有自知之明,连世子一个头发丝都配不上,又怎会怕世子对民女有想法。” 裴砚声对崔令宜确实没有喜欢之情,可就算如此,听得崔令宜如此抗拒和自己拉近关系,裴砚声心底生出几分不爽。 京中多少女子都恨不得与自己攀上关系,她倒好,巴不得自己对她无感。 崔令宜不承认裴砚声所说之事,裴砚声也不好强逼,两人相顾无言,索性低头假寐。 将裴砚声送回威远侯府后,崔令宜长长舒了一口气,然后再次把小立柜抽屉的中衣拿出来塞进袖中。 只要把唯一的证据给毁了,她也不怕裴砚声想做什么。 而裴砚声回府后,第一时间吩咐暗卫,“这几天盯着崔娘子,有个风吹草动立马来报。” 暗卫立马应声出门,盯着小娘子倒不是难事。 在一旁的云墨忍不住开口道:“世子,姑奶奶那边打发人来问出了何事,公主还找她求情,让你莫要再怪她。” “跟姑母说一声,以后不要再想着撮合我和云昭公主,不然就是圣人来说和,我也要跟公主老死不相往来。” 这话说得有些严重,云墨忍不住心想莫非跟崔娘子有关? 只是云墨不敢跟裴砚声确认。 而回到沈家的崔令宜,看着熟悉的院落,一时感慨万千。 这个她曾以为是父母去世后,第二个家的地方,上辈子竟是让她早亡的刽子手。 若不是他们一心算计自己,她又怎么可能会阴差阳错和裴砚声纠缠到一块。 她和裴砚声本就门不当户不对,加之裴砚声对自己误会重重,到底没能做到她想要的相敬如宾。 崔令宜不想见外祖母和舅父,径直回了自己的院子,然后吩咐下人备水,她要沐浴。 等屋里的人支开了,崔令宜当即把袖中的中衣拿出来悄摸烧了。 毁了她和裴砚声睡过的证据后,崔令宜这才松了一口气。 热水很快送过来,泡在热气腾腾的水中,崔令宜忍不住整个人潜入水中,直到窒息感濒临,她才从水里冒出来。 再次真切感觉到还活着,崔令宜忍不住笑出来,不过这好心情还没持续多久,外面丫鬟来报说沈老夫人请她过去。 意料之中的事,十之八九是因为许氏,崔令宜脸上的神色很快冷冽起来。 人肯定是要去见的,不过崔令宜也不急,沐浴更衣好后,擦干了头发,又特意梳好头才出门。 沈老夫人住在延松堂,门口那棵上百年的松树还是崔令宜母亲嫁入江南后第二年,特意送给沈老夫人的。 崔令宜站在树前,喃喃自语道,“母亲,此次死而复生,我和外祖母家怕是亲缘已尽,您不会怪我吧。” 话音刚落,就看到沈老夫人屋里的管事刘嬷嬷从屋里出来。 刘嬷嬷看到崔令宜,立马笑着迎上来,“表小姐,老夫人正念叨你呢,快些进去吧。” 崔令宜点了点头,跟着刘嬷嬷往里走。 人刚进门,沈老夫人一个茶杯砸到门口,把崔令宜吓一跳。 崔令宜还没缓过神来,就听得沈老夫人怒斥道:“孽障,你知错了吗?” 第10章 我会负责 崔令宜从英国公府出来的时候,只觉精疲力竭。 她怀疑裴砚声知道了什么,不然怎么会突然问她有没有话说,虽然敷衍他不再追问,但崔令宜还是有些不放心。 只是死而复生,又意外和裴砚声睡了,接着经历一番算计,崔令宜是真的心力交瘁。 就算裴砚声发现和他睡过的女人是自己,崔令宜想着裴砚声肯定也不会宣扬出来,这辈子,两人依旧不会有交集。 这么想,崔令宜暗中松了一口气。 刚走出大门,崔令宜腿一软,差点儿摔跤,幸亏跟在她身边的丫鬟春柳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她。 “小姐,你哪里不舒服,脸色怎的这般差?” 春柳一脸担忧。 崔令宜参加春日宴是跟着沈秋棠,并没有带丫鬟进府,所以春柳也无从知晓发生了啥事。 崔令宜浑身都不舒服,只是刚才为了应对,她强打着精神。 如今事情了了,身上的酸疼与不适感越发清晰。 只是崔令宜却不敢在春柳跟前露出异样,她故作难过道:“舅母算计我清白被发现,惊动了京兆尹府的高大人,舅母挨了六十大板。” “啊!”春柳惊得目瞪口呆,不可置信地看着崔令宜。 许氏一向对自家小姐疼爱有加,就连表小姐都吃醋,她怎么会对小姐做这种事? 但春柳很快反应过来,上下打量崔令宜一番后,紧张出声:“小姐,那你没事吧?可有……” 后面的话,春柳没有问出来,但眼泪瞬间落下来,不安看着崔令宜。 许氏被挨打不重要,重要的是小姐有没有吃亏? 女子名声何其重要,若是被许氏算计成功,小姐往后的日子还怎么过? 看着春柳一脸担忧的模样,崔令宜笑着道:“别哭,我没事,她没得逞,被我事先发现了。” 许氏的计划是落空了,但崔令宜没告诉春柳,她的清白被另外一个男人给毁了。 不过这个对崔令宜来说也不是那么重要了,清白算什么?她还能好好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今天和裴砚声发生的事,她就当被狗咬了一口……哦,不对,是被咬了好多口就是。 大概是死过一回了,崔令宜想法霍达得很。 崔家坐拥数不尽的财富,够她挥霍好几辈子了。 崔令宜想着,她可以不成亲,到时候回江南养几个俊俏小郎君,日子逍遥又自在。 想到这,崔令宜脸色顿时好看了许多,重生回来,她的日子只会越来越好。 春柳见崔令宜面露笑容,这才松了一口气,想着小姐没事就好。 “咱们先回家吧,等外祖母和舅舅知道今日发生的事,怕是有得折腾了。” 春柳不疑有他,扶着崔令宜上了马车。 歪坐在车内,靠着枕头,崔令宜才有种彻底活过来的感觉,然后细想今日和之前发生的事。 崔令宜不信许氏算计她一事,外祖母和舅舅一点都不知情。 上辈子,她本可以不嫁给裴砚声,直接回江南的,沈老夫人嘴上说着不会委屈她,结果转头就去逼婚裴砚声,让他对崔令宜负责。 以前她还真以为沈老夫人是为了她好,可后来知道她嫁入裴家后,裴家给沈岩安排了一个差事,还让表哥进了国子监读书。 当时沈老夫人说是裴家理亏才弥补沈家。 可如今想想,怕是将错就错,趁机再算计裴家,利用她找裴家要好处才是真。 京城,怕是不能再待下去了。 两个月后是端阳节,也正好是沈老夫人六十大寿,崔令宜打算给外祖母过了生辰就回江南。 上辈子她会入京,也是想着替母亲尽孝,给外祖母过寿,但没想到这一决定,毁了她一辈子。 心底正想着这事,马车突然停了,等了一阵不曾有动静,只听得外头人在说话。 “春柳,出什么事情了?” 今天春日宴,外头人不少,可别出什么事。 春柳听得崔令宜问话,立马回话道:“小姐,威远侯府的马车坏了,侯府世子想让我们帮忙送一程。” 威远侯府世子!这不就是裴砚声吗? 崔令宜眉头一跳,当即就拒绝道:“男女有别,还是麻烦世子另找他人帮忙吧。” 裴砚声一个侯府世子,还缺马车送他?他来找自己,肯定另有所图。 只可惜崔令宜想躲,想把裴砚声打发走,可他却直接找上门来。 “崔娘子,裴某有事想问你,还是说你让裴某在车外直接说?” 崔令宜不知道裴砚声要问什么,哪里敢让他在外面说。 而且今天可是春日宴,待会怕是会有更多人从英国公府出来,这要是撞见裴砚声和她在外面说话,还不知道会传出什么闲言碎语。 崔令宜当即就道:“既然世子有话问,就劳烦移步车上。” 说着,崔令宜往旁边挪动,给裴砚声留出空间。 只是这一动,放在袖子里的中衣却掉落出来,崔令宜见状,连捡起来塞到旁边的小立柜抽屉中。 放身上不保险,还是先塞柜子,等下车再带走。 崔令宜刚收好,马车车帘被掀开,一张无比俊朗的脸映入崔令宜的眼帘。 如此近距离再看到裴砚声,崔令宜脑中立马闪过她和裴砚声在床上动情的画面,当即一阵脸热,将目光挪开。 看到崔令宜躲闪的样子,以及脸上可疑的红晕,裴砚声突然也有些不自在。 他刚脑中突然闪现崔令宜在他身下娇喘的样子,虽然之前没看到脸,但认定那女子是崔令宜后,原本模糊的五官瞬间都成了她。 待裴砚声坐定,他一本正经道:“崔娘子,今日我们被人算计,意外同床共枕,既然我碰了你,我会负责。” 虽然猜到裴砚声知道了,可听得他说出来,崔令宜还是很震惊。 不过,崔令宜并不开心,他愿意负责又怎样? 上辈子他也说会负责,要娶她,结果呢,崔令宜一想到那么多个辗转难眠的夜,满腹只有委屈和难过。 她冷冷开口道:“裴世子,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应该是认错人了,这种让旁人误会的话,还望世子以后不要再说。” 崔令宜打定主意就是不承认,她想着裴砚声找上她,大概率也是被他查到她出入他的房间,肯定也没证据,不然早就拿出来让她承认了,而不是一而再的试探她。 她不需要他负责, 她的人生,她可以对自己负责。 将来孤苦无依也好,逍遥自在也罢,都是她的选择。 见崔令宜如此反应,裴砚声也不想逼她,他叹息一声道:“我会让你亲口承认的。” 到时候,两人才能心平气和地摊开来聊,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 崔令宜依旧咬牙不松口,道:“怕是要让裴世子失望了。” 两人不再说话,马车内的气氛有些尴尬。 从英国公府到威远侯府,这一路还得近半个时辰,裴砚声为了缓和尴尬,又开口道:“崔娘子,不知道车上可有闲书?” 崔令宜也巴不得裴砚声有别的事做,别找自己说话,便指着裴砚声旁边的小立柜道:“柜子里就有,裴世子请便。” 裴砚声点了点头,伸手就准备去拉柜子抽屉。 就在裴砚声手刚碰到柜子时,崔令宜突然想起抽屉里还有自己刚塞进去的裴砚声的中衣。 崔令宜想都没想,扑过去就想阻止裴砚声。 第9章 先收个利息 当着众人的面,崔令宜泪如雨下,一脸不敢置信地看向许氏。 然后哭诉道:“舅母,我待你如亲生父母,你为何要这般算计我,难不成于你而言,钱财比亲情更重要?” “刚才在院子,你说不会轻易把我嫁给别人,我还以为舅母是心疼我,不曾想是怕我崔家家产旁落他人!” 崔令宜本就貌美,这会美人落泪,我见犹怜。 看着她这样子,裴砚声都忍不住捏了捏拳头,她肯定是受了极大的委屈,才会忍不住痛哭流涕。 他印象中的崔令宜,从未有过这种柔弱可欺的样子,一直都是坚韧隐忍的。 裴砚声都忍不住同情怜悯崔令宜,旁人更甚。 尤其大家知道崔令宜是父母双亡,从江南进京投奔外祖母,以为找到了亲人,没想到却被亲人算计。 殊不知,这正是崔令宜想要达到的效果,民心能让她所向披靡。 可怜之人总能引起更多人的同情,丹橘便是其中之一,当即愤慨发言。 “沈夫人,你也是为人父母,你也有女儿,刚才奴婢替崔娘子做证不曾被外男误入,你却偏偏咬定是崔娘子撒谎,你这等毒妇,当真可恨。” 围观的人也纷纷替崔令宜抱不平。 “刚才还以为是崔娘子私下放荡,没想到是被自己的亲舅母算计。” “可怜崔娘子,父母没了,还被亲人吃绝户,要我说,就该和沈家断绝关系。” “幸亏崔娘子没有忍气吞声,将此事闹大,不然怕是都不知道自家舅母的真实嘴脸。” …… 高简见现场越发喧哗,立马拿起檀木拍在案桌上。 “肃静!” 厅堂瞬间安静。 “现案情已经审理清楚,妇人许氏,何氏与何文浩污蔑崔娘子清白,毁她名节,何文浩主犯,按律杖八十,需赔偿五百两,道歉文书公示,许氏与何氏从犯,杖刑五十,且赔礼道歉。” 高简话音未落,许氏,何氏及何文浩三人腿都软了,纷纷看向崔令宜。 “崔娘子,你行行好,八十杖会死人的。” “令宜,我是你舅母,我一时行差踏错,我知错了,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原谅我好不好,我这要是被杖刑,轻则重伤,重则丧命,你忍心看舅母一命呜呼吗?” 崔令宜看着几人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只觉烦躁,开口道:“你们毁我名节之前,怎么不想想我万一受不住流言,最终命丧黄泉呢?” “你们的命是命,我的便不是了?” 崔令宜说完,也不看许氏,直接朝高简盈盈一拜,“多谢高大人替民女洗清冤屈,还望大人秉公执法,还民女一个公道。” 高简也没有啰嗦,当即吩咐道:“行刑!” 衙役正准备拖着几人下去杖刑,不料突然有人冲进来,抓住崔令宜道,“表妹,你快求大人放过我娘吧,她可是你舅母,你怎么能这么狠心?” 冲进来的不是旁人,正是许氏的亲生女儿沈秋棠,崔令宜的表姐。 看到沈秋棠过来,崔令宜忍不住笑了笑,她要是不过来,自己还真忘了今天一事也跟沈秋棠脱不了干系。 崔令宜推开沈秋棠,然后开口道:“高大人,请稍等。” 这话一出,许氏当即生出几分希望来,高简却皱了皱眉,想着这女子就是麻烦,刚才嚷嚷着让他主持公道,现在被旁人一说,又想求情。 这可是国法,不是她求情就能改变判罚的。 就连裴砚声也以为崔令宜是要替许氏求情,对崔令宜都有些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正当高简准备驳了崔令宜,她却开口道:“大人,民女突然想起一事,寻常民女可谓千杯不醉,今日小酌几杯果酒便醉得头脑糊涂,民女怀疑有人在春日宴下药。” 这话一出,沈秋棠脸色顿时煞白,而萧云昭身后的宫女萃英也是心虚地低下头。 看到这一幕,裴砚声还有什么不懂的,他和崔令宜都是被人算计,这才阴差阳错睡到了一处。 意识到这个,裴砚声再次想起上辈子崔令宜死前那一幕。 本该如花似玉的年纪,却被他误解,被世人唾骂,最终在裴府含恨而终。 裴砚声看向崔令宜的目光中,多了几分愧疚。 只是崔令宜并没有注意,她的心思都在许氏上,非得让许氏吃够教训才好。 许氏大概是猜到崔令宜所想,也不哭了,立马跪下道:“高大人,我自首,是我为了事成,出门前在外甥女的茶水中下了药,只要再喝酒就会生效,与旁人无关。” 崔令宜自然明白许氏这是要维护沈秋棠,不想让沈秋棠牵扯其中,不然,今日名声尽毁的可不是崔令宜,而是沈秋棠了。 为了维护自己的女儿,便可把罪状往自己身上揽。 崔令宜看了一眼不知所措的沈秋棠,又看到许氏一脸哀求地看着自己,崔令宜到底是没有再多说。 现在自己还寄人篱下,若是把沈秋棠给毁了,她怕许氏不管不顾找她算账,自己好不容重生回来,可没必要为了旁人毁了自己一生。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她也不用急着这么快找沈秋棠算账。 来日方长,今日先收许氏一些利息。 因此,崔令宜再次出声,“既然舅母已经坦白,那就不麻烦高大人重新审理。” 说完,又看向沈秋棠,问道:“表妹关心舅母心切,可要替舅母分担几十杖刑呢?” 崔令宜话未说完,沈秋棠早就吓得浑身哆嗦,看向许氏道:“娘。” 沈秋棠不敢说要分担,那板子打到她身上,万一残了怎么办? 可她也不敢说不想分担,毕竟许氏是她娘,当着许氏的面拒绝,沈秋棠又怕寒了许氏的心。 许氏看着沈秋棠泪如雨下,惊慌失措的模样,心疼不已,瞪了崔令宜一眼道:“令宜,你别怂恿你表妹,她身娇肉贵,如何受得了板子。” 崔令宜淡淡一笑,“舅母,我倒不是怂恿表妹,是担心舅母受不了这么多板子,毕竟刚才高大人已经判你杖刑五十大板,刚才你又承认下药,想来还得追加板子。” 虽然崔令宜暂时放过沈秋棠,但却不会轻易放过许氏,尤其是如此正大光明让许氏吃瘪的机会。 沈秋棠一听崔令宜的意思还要让许氏加罚,当即急了,怒声道:“崔令宜,你还是不是人,我娘已经罚了五十大板,你却变本加厉,是想害死我娘吗?” 崔令宜冷哼一声,“表妹,你这话可就错了,做错事就该认罚,难不成你的意思是高大人判错了?” “你——”沈秋棠顿时语塞。 崔令宜无视沈秋棠,继续问高简道:“高大人,我舅母下药一事,如何判罚呢?” 高简清了清嗓子,“用迷药差点毁人清白,虽毁名节未遂,但加杖刑十次。” 许氏闻言,脸色顿时一片灰败,两脚一软,若非有衙役押着,怕是早就瘫倒在地。 事情了结,众人纷纷离开,而裴砚声却站着不动,看着崔令宜。 崔令宜不解,不知道裴砚声为何不走,想着,难不成他发现自己了? 但敌不动,崔令宜也不打算动,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一脸懵懂疑惑地看着看着裴砚声。 裴砚声见状,忍不住开口问道:“崔娘子就没有其他话想跟我说的?” 他就不信崔令宜能一直装作无事发生。 第8章 她是不是也重生了? 意识到和他做了一次夫妻的女子就是崔令宜,裴砚声暗中松了一口气。 裴砚声下意识看向崔令宜的耳朵,那遗落的珍珠耳坠应该就是她的了? 然而,目光扫过去,崔令宜两耳空空,并没有戴耳坠。 没有得到期待中的答案,但裴砚声内心还是坚持自己的想法,和他同床共枕的就是崔令宜,毕竟上辈子两人第一次见面就是春日宴那日醉酒意外。 裴砚声忍不住想着,是不是崔令宜也重生了? 只是这辈子崔令宜不愿意跟自己有任何关联,才会两人明明做了亲密的事,她却装作无事发生,悄悄离开! 裴砚声忍不住握了握拳头。 而裴砚声的出现,萧云昭下意识看了崔令宜一眼,脸色不太好看。 她还真是小看了裴砚声对崔令宜的在意程度,把她打发过来护着崔令宜不够,现在还亲自过来维护。 裴砚声的出现,也让高简顿时紧张起来。 高简连走到裴砚声跟前,拱手问道:“世子可有什么指教?” 裴砚声满脸严肃,“听闻有人今日做出污蔑女子清白一事,此事可大可小,若是寻常,我睁一只眼闭一只也就罢了,可敢在春日宴做出这等事,京兆尹府若不严惩,我回头进宫,倒是要跟圣人说道说道。” 一提到圣人,高简顿时紧张起来。 众所周知,裴砚声是威远侯府世子,年少才名远扬,十五岁就高中状元,如今堪堪二十四岁,就已经是大魏朝内阁首辅,前途无量。 如此位高权重又身负皇恩,就是皇子公主在他跟前,也要礼让三分。 高简立马道:“世子爷言重了,下官这就审理此案。” 裴砚声点了点头,开口道:“那就劳烦高大人了。” 话说得是恭敬客气,可高简看到裴砚声的眼神却是明晃晃的警告,如果敢不严惩造谣者,他这个乌纱帽怕是要保不住了。 想到这,高简暗暗擦了擦额上的汗珠。 裴砚声要严审,高简不敢不从,很快把当事人召集一块,裴砚声旁听。 崔令宜全程不敢看裴砚声,心底却有些纳闷裴砚声竟然会管这种闲事? 不过她很快又想起来,这次春日宴是英国公夫人筹办,而裴砚声是英国公夫人的侄儿,他为了维护自家姑母,特意出面也很正常。 崔令宜没有再怀疑,而且现在高简要审理她被污蔑一案,她也没心思想别的。 好在崔令宜要澄清自己和何公子没有关系,并不麻烦。 有英国公府的丫鬟丹橘以及长公主萧云昭和婢女都可以为她做证,她不曾进过何公子说的更衣室,更没有与他独处过。 双方陈述各自的说辞,高简檀木一拍,厉声道:“何文浩,崔娘子的人证都能证明她不曾与你同处一室,你可承认污蔑崔娘子,毁她清白?” 而何文浩哪里见过这种阵仗,在京兆尹府跟前,站都站不稳。 他本身是秀才,不用跪官,可高简一问话,他立马哆嗦着跪下,开口道:“大人请明鉴,学生是被我姑母怂恿,说崔娘子嫁妆不菲,若我能娶了她,日后不愁读书为官便不愁银钱。” 何夫人也没料到她侄儿这么快就将她出卖,满脸慌张。 她很快跪下道:“大人,臣妇没有,是沈夫人说相中我家侄儿,约好春日宴相看,却出了岔子,让崔娘子误会了。” 被提到名的许氏,连连摆手,“不关我的事,令宜是我夫君亲外甥女,婚事自有他和我婆母操心,可轮不到我插手。” 许氏可不敢承认她跟何夫人私下的约定。 每个人都想撇清自己的嫌疑,奈何众人不是那么好糊弄的,更别说京兆尹府,尤其现在还有一个裴砚声在这。 裴砚声看着崔令宜面上镇定,但双手却不安地捏着自己的帕子,眉头微蹙,看向高简道:“既然各说一词,那总归有人在说谎。” 听得裴砚声再次出声,崔令宜忍不住腹诽,为了他姑母的春日宴,倒是挺上心。 高简也点头道:“来人,分别写供词,将事情前因后果交代清楚,若有隐瞒,刑法伺候。” 很快就有人分别带何夫人,许氏跟何文浩离开。 许氏经过崔令宜跟前的时候,崔令宜小声提醒道:“舅母,在官爷跟前还是要实话实说,回头切莫牵连了舅舅和长清表哥。” 崔令宜心想,许氏一心算计她,好让她嫁给沈长清,不就是惦记上她崔家家产,希望将来能用钱财给她夫君及儿子铺路? 如今事情没做成,要是敢再撒谎,最后连累到夫君儿子,崔令宜笃定许氏不敢也不愿。 果不其然,听得崔令宜这话,许氏眼底泪意横生。 何文浩污蔑崔令宜这事,本就不是什么疑难悬案,分开审理,有刑具在一旁威慑,还有裴砚声这个威远侯世子旁听,没多久,三个人全都招供。 事情真相就是许氏给了何夫人好处,让她侄儿毁了崔令宜名声,这个时候她再雪中送炭,让儿子沈长清娶崔令宜,好让崔令宜对她感恩戴德,将来心甘情愿把嫁妆都花在沈家人身上。 何氏心动许氏给的好处费,想着侄儿父母双亡,读书也要用钱,若帮着许氏做成一件事便可得到数千银两,那可是笔好买卖,便答应了。 至于何文浩,更是求之不得,将来旁人说起,还只会羡慕他有这么一桩风流韵事,等他有钱打点学业,将来出人头地后说不定还能娶一个高门小姐为妻。 一桩蓄谋已久的算计很快摊开在众人跟前。 崔令宜早就猜到了真相,可当许氏亲口承认,崔令宜只觉心寒。 她顿时也明白上辈子在裴砚声给机会准备和她好好相处时,裴砚声在她屋里却被下药的幕后之人是谁了。 那会舅舅和沈长清官途不顺,许氏找过她多次,让她找裴砚声说说好话,帮忙打点一下,她正被裴砚声误会厌弃,怎好开口。 后来两人缓和,她还欣喜告诉许氏,许氏也叮嘱她好好抓住机会,趁机早些时候替裴家生下一男半女。 崔令宜那会不强求孩子,能和裴砚声不再做陌生人,像普通夫妻一般,她已经心满意足。 想来许氏心急,便暗中买通她身边的人,趁着裴砚声再次来她这边,给他下药。 连着两次算计,让崔令宜背负更重的骂名,原本对她改观的裴家人,再次忍不住对她恶言相向,最终让她抑郁而终。 重生回来,崔令宜可不想轻易饶了许氏。 第7章 梦中女子肯定是她! 崔令宜自然是注意到何夫人跟何公子的神情反应,她故意转身看向许氏道:“舅母,何夫人跟何公子好像有话要对你说呢。” 许氏一听,连连摆手道:“令宜,你肯定看错了,我和他们怎么可能有话说,我不认识他们。” 崔令宜没有回许氏,而是冲着何夫人跟何公子道:“你们看我舅母作甚,难不成还想说今日之事,跟我舅母有关不成!” 话音刚落,何夫人和何公子就拼命点头。 许氏见状,立马出声辩解,“令宜,你可别信他们的。” 崔令宜一脸为难道:“舅母,可他们大庭广众之下应该不会撒谎吧?舅母,你若真的和他们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你赶紧坦白,我一定不会怪罪你的。” 刚才许氏对崔令宜说的话,崔令宜又直接还了回去。 许氏震惊地看着崔令宜,想着崔令宜怎么感觉和以前不同了,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 若是以往,崔令宜肯定会毫不犹豫维护自己。 但眼下这个情况,容不得许氏多想,她只得坚持道:“令宜,你信舅母,我什么都没做。” 崔令宜自然不会傻得相信许氏,不过,她却点头道:“嗯,舅母对令宜的好,我一直记得,相信你也不会伤害我,你放心,等京兆尹府过来了,定能还舅母清白。” 许氏一听崔令宜还是要请京兆尹府过来,脸瞬间煞白。 围观的人中就忍不住开口道:“崔娘子,你这也太小题大做了,何公子不过喝醉说了胡话,你又没损失什么,用得着请京兆尹府来么?” “就是,到底是小门小户出身,这气量也太小了。” 崔令宜听得这些人的话,气得忍不住捏了捏拳头。 世人待女子也太苛刻了,对男子却如此宽容。 崔令宜也不想跟这些人争辩,镇定自若道:“列位的气量和度量,便留给将来你们自家女儿女眷被人污蔑栽赃的时候吧,到时候定要记得不跟对方计较。” 崔令宜这话一出,有人就忍不住跳脚,“你……你好歹毒的心思,竟然咒我家女眷被人毁清白。” 看到对方如此气恼,崔令宜反倒笑出声来,“哦,我歹毒?我不过说一下,你便说我歹毒,可今儿何公子刚才非要说撞见我更衣,还说有我贴身之物,他可真在做毁我清白和名声,你们却说我小题大做,果真是不痛在自己身上,便大言不惭。” “啪啪啪”掌声突然响起。 崔令宜循声望过去,就看到萧云昭一脸欣赏道:“崔娘子不愧是本宫的棋友,行事风格颇得本公主之意。” 凭什么世人就对男人这般宽宥。 她的皇兄只因是男子,便能继承皇位,指点大魏江山社稷,凭什么她是女子,就不能做大魏储君? 崔令宜看到萧云昭眼底的赞赏,有些意外,开口道:“公主谬赞,民女不敢当。” 萧云昭为何帮自己,崔令宜不清楚,在她跟前,崔令宜还是保持着小心谨慎。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不少人对崔令宜指指点点,但她淡然处之,上辈子被人说得可太多了,她忍气吞声,重活一世,她定要换个活法。 许氏后背生寒,怕这事被崔令宜知道后,她的所有计划落空。 一旦真相被揭晓,别说崔令宜嫁入沈家无望,她与崔令宜生了嫌隙,那崔家逢年过节孝敬的年节礼,怕是也要大打折扣。 怎么想,这事都不能闹大。 许氏摸了摸额上的汗,然后拉着崔令宜的手臂道:“令宜,不如算了,让何夫人跟何公子与你好生道歉,今日这么多人皆是见证,断不会影响你清誉。” 崔令宜看到许氏眼底的慌张与不安,忍不住在心底嘲讽,她把这个舅母当至亲,不曾想对方把她当傻子和冤大头。 “舅母,你应该知晓名声对女子何其重要,我娘当初定亲的未婚夫病逝,她却背上克夫的名声,最终只能远嫁江南,今日我若轻拿轻放,何公子一流便不会在意酒后戏言,他日又会有多少女子一生被毁?” 何公子自然不是酒后戏言,也不会发酒疯,可崔令宜暂时没有证据证明他是故意,只能等京兆尹府过来了再说。 许氏劝说无果,何公子跟何夫人如热锅上的蚂蚁,焦躁不安,可有萧云昭在,她们也不敢造次。 京兆尹府高简来得倒是很快,听完来龙去脉,眉头微皱,跟萧云昭拱手道:“殿下,这事怕是用不着微臣,何公子酒后无状唐突崔娘子,他愿赔礼道歉,此事倒也闹不上公堂。” 这么说的时候,高简心底还忍不住吐槽萧云昭作为堂堂长公主,今日为了一件小事,大张旗鼓把他招过来,也太张扬了些。 萧云昭倒也没指望高简过来后,会替崔令宜主持公道,在世人看来,这就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萧云昭自然清楚。 因此,听得高简这话,萧云昭看了崔令宜一眼,然后开口道:“那有劳高大人做个见证,今日让何公子给崔娘子赔礼道歉。” 经此一事,想来旁人也不会再置喙崔令宜的名声,何公子之辈日后行事也要更小心。 这个结果,也在崔令宜的预料之内,萧云昭都这么说了,她也不好拂了人家的意,便点了点头。 他日旁人说起,那也是京兆尹府过来确认过是外人之错,与她无关。 高简见状,松了一口气,道:“既如此,那何公子给崔娘子赔礼道歉,这事就算了结了。” 然而,高简话音刚落,却突然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高大人且慢。” 这话音刚落,崔令宜就听得身边一阵惊呼和雀跃。 崔令宜好奇望过去,就看到一个穿着玄色暗纹锦袍的男子朝这边走过来。 长身玉立,眉目如画,周身都带着几分清冷贵气。 竟然是裴砚声! 崔令宜有些意外这么快就再见裴砚声。 他一出场,几乎吸引了在场人所有的注意力。 “我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看裴世子,他长得也太俊了。” “你们没听说吗,他当年科举殿试,圣人一心想钦点他为探花郎,只可惜他文章写得太好,做个探花郎就屈才了,结果他成了咱们大魏朝最俊朗的状元郎。” “听闻今日春日宴是英国公夫人想替裴世子挑选世子妃的,也不知裴世子最终便宜了哪个娘子。” …… 众人议论纷纷,崔令宜的目光也忍不住落在他身上。 只是崔令宜目光刚落在裴砚声身上,裴砚声好像察觉了什么,朝她这边看过来,四目相对,崔令宜下意识错开目光。 崔令宜心想,刚才她和裴砚声在床上翻云覆雨之际,他一直都处于不太清醒的状态,应该认不出是自己来。 心底这么想,但崔令宜还是有些心虚,往人群里站了站,感觉到裴砚声并没有太注意自己后,她暗中松了一口气。 殊不知,看到崔令宜这反应,裴砚声眸光闪了闪,两人理应是第一次见面,可崔令宜这反应明摆着是躲自己。 她见过自己,那他梦中那个女子,十之八九就是崔令宜。 第6章 追究到底 崔令宜的想法,许氏并不知道这些,她一味地揽住崔令宜,自以为心疼地开口道:“令宜,舅母答应你,不会让旁人欺负你去,我们沈家养得起你。” 崔令宜不着痕迹推开许氏的手,然后镇定自若道:“舅母放心,我爹娘留给我不少家业,我也能养活自己,至于这何公子——” 崔令宜停顿片刻,然后看向丹橘道:“还请丹橘姐姐把英国公夫人请来,就说何公子偷盗女眷贴身衣服,就是不知道苦主是谁,现在胡乱攀咬,还请国公夫人能还民女一个清白。” 许氏一听崔令宜这话,当时就急了,低声道:“令宜,这事万不可闹大,若传出去了,你名声和清白就真的要毁了。” 崔令宜坚持道:“舅母这话倒是错了,若我不洗清自己的冤屈,那才叫名声尽毁。” 说完,崔令宜又故意大声道:“在场的夫人小姐,我有人证证明不曾进过这更衣室,却偏有登徒子攀咬我,那肚兜更是无稽之谈,只是他既然能拿出这物件,怕是偷了在场谁家女眷的,众人切莫让他逍遥法外,不然今日刚无故毁我清白,明日就敢拿此物上门逼亲众位。” 此话一出,众人哗然。 许氏有些惊慌地看了一眼何公子,何公子顿时也像是酒醒了不少,支支吾吾道:“你……你别瞎说,我没偷别人的。” “你没偷,那你从何处拿的?” 何公子哪里敢说东西的来处,他心虚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姑母,然后又看了一眼许氏,最后硬着头皮道:“东西当然是崔——” 话还没说完,一道女声传来,打断道:“这里怎么这么多人?看来本宫来得正是时候,能凑个热闹了。” 众人循声望过去,见来人竟是大魏长公主萧云昭,满脸惊讶,纷纷让出一条路来。 崔令宜看到萧云昭,愣了一下,转而才想起上辈子的春日宴,长公主确实也有参加,听闻她是冲着裴砚声来的。 只可惜上辈子裴砚声和自己绑在了一块,萧云昭也因此对她颇有不满,偶有撞见,她都忍不住要出言讥讽自己一番。 崔令宜下意识往人群里站了站,她不想和裴砚声相关的人有任何牵扯。 然而,她往后退,萧云昭目光往人群一扫,最后却直接落在崔令宜身上。 萧云昭不认识崔令宜,可看到崔令宜的那瞬间,她就觉得裴砚声说的崔娘子便是她。 裴砚声眼高于顶,连她都瞧不上,那他想维护的崔娘子必定异于常人。 而现在,萧云昭觉得全场唯有崔令宜是能吸引裴砚声的女子。 崔令宜不知前情,她没料到的是,萧云昭会冲她说话。 “崔娘子,你来这边瞧热闹怎么不跟本宫说,本宫在凉亭等你下一步棋怎么走可等了好一阵。” 说着,也不等旁人反应,再次出声,“难得你棋艺不错,与本宫下了快一个时辰不分胜负,莫非你怕输,偷摸溜走?” 崔令宜听得莫名其妙,她哪里跟萧云昭下过棋,就是上辈子也不曾有过。 难道自己重生了,连带着别人也有些改变? 按理说,这辈子的萧云昭不认识自己,她是高高在上的公主,自己是入京不久的商女,两个人根本就没有交集。 但事出突然,崔令宜也听出萧云昭是在给她解围。 她要想彻底证明自己跟何公子没有任何关联,那只要承认了萧云昭所说,她今天酒醉更衣出来,就正好差不多一个时辰,若这期间一直跟公主在一块,那何公子一事便是子虚乌有。 崔令宜虽然不知道萧云昭为何要帮自己,但她也清楚自己不能拒绝这份帮助。 于是,崔令宜开口道:“让公主殿下久等,是民女的不是,民女意外得知有登徒子说撞见我更衣,还想找我舅母求亲,我忍不住出来理论,一时情急,忘了差人禀告公主一声。” 崔令宜反应之快,让萧云昭心下暗叹,想着果然与寻常闺阁女子不同,对崔令宜倒是多了几分欣赏。 萧云昭听得崔令宜这话,佯装恼怒,“是哪个登徒子?竟然敢污蔑本宫的棋友。” 话音未落,何公子已经吓得直接跪在萧云昭跟前,战战兢兢道:“公……公主饶命,是小的喝醉了,脑子糊涂了,此事跟崔娘子无关。” 何夫人也跟着下跪道:“求公主大人大量,臣妇侄儿喝多了就容易发酒疯,不少人都知道的,今日之事,和崔娘子绝无关系。” 许氏也立马站出来道:“多谢公主出面给令宜澄清,不然就该被这登徒子逼嫁了。” 然而,许氏刚说完,何夫人顿时脸色一变,忍不住呛声道:“沈夫人,你这是何意,明明——” 许氏立马打断道:“怎么,你还想当着公主的面继续胡说八道不成?今日难得春日宴,可别搅了公主的兴致。” 何夫人还想说什么,但到底是没有再开口,只是一味求饶道:“求公主饶了我家侄儿。” 萧云昭没有立马出声,而是看向崔令宜,然后开口道:“你们求错人了,今日被污蔑泼脏水的可不是本宫,而是崔娘子。” 何公子立马挪过来,求饶道:“崔娘子,您大人有大量,别跟我一般计较,我今日喝多了,当真是说胡话,你莫要放在心上。” 何夫人也跟着点头道:“对对对,崔娘子人美心善,肯定不会跟一个喝醉的人较真是不是?” 说完,又带着几分威胁的口吻道:“再说了,这事闹大了,对娘子名声不利。” 崔令宜冷笑道:“何夫人真是会说笑,我被你家侄儿污蔑,若不闹大,外人若是误会我心虚,不敢与你们计较呢?名声对女子而言何其重要,你们让我不计较我便真不计较了?” 说到这,崔令宜想起上辈子自己就背负算计裴砚声爬他床的名声,每每出门,不知道多少人在背后戳她脊梁骨。 算起来,自己上辈子早逝,也是被流言所致。 如果今天不是萧云昭出现,她就算不认这事,但世人也会认为她不检点,最终依旧要背负外人的指责与唾弃。 再说了,许是这出戏要怎么唱,什么时候停,可是她崔令宜说了算,她可不想就这么轻易饶了这些人。 萧云昭听得崔令宜这话,露出几分欣赏的神情,想着就该追究下去,可不能便宜了这些臭男人。 “崔娘子是苦主,既然她要追究此事,萃英,拿本宫的名帖去请京兆尹府过来一趟,事关女子清誉,不可随意处置。” 萃英立马点头离开,何夫人和何公子见状,急得看向许氏,许氏却不敢看他们,然后直接躲在崔令宜身后。 第5章 毁名声 裴砚声这边发生的事,崔令宜并不知情,她换好衣服,藏好带血的中衣后,又特意净面,让自己看上去清爽无异样。 不过等崔令宜坐在铜镜前检查自己仪容,发现掉了一个珍珠耳坠时,她心底一慌。 不知道是掉路上了,还是掉裴砚声的房间,若是前者还好,被人捡了也就捡了,可这要是后者…… 崔令宜不敢细想,立马将剩下的那只取下放到荷包中,然后安慰自己这耳坠也不一定掉裴砚声房间,就算掉了,也未必会被裴砚声捡到,就算捡到,他也不一定知道是自己的。 做完这番心理建设,等情绪平复下来,崔令宜才出来跟丹橘汇合,准备去找许氏。 许氏那边的戏都开场演了好一阵子了,她这个主角不出现可不好。 等崔令宜和丹橘再次出现在女眷更衣院落外时,外面又来了一些人,不仅有女眷还有男子。 不过崔令宜并没有急着现身,而是站在一旁围观,她倒要看看这出戏许氏还要怎么唱。 “沈夫人,是我家那混账侄儿的不是,喝多了误入女眷更衣室,撞见了表小姐,我家侄儿愿娶崔娘子为妻,咱们结为亲家可好。” 那夫人说着,立马将站在她身后的男子拽到前面,推到许氏跟前。 男子舔着一脸笑,开口道:“小侄给夫人请安,还望夫人允了我姑母的求亲,我愿负责,娶崔娘子为妻。” 两人态度极好,有人便忍不住出声道:“这公子倒是有担当,沈夫人不如应了,说不定还能成就一段好姻缘呢。” 旁观的人话音刚落,许氏却怒声道:“我外甥女可是如珠如宝娇养长大的,怎会舍给你这混不吝的人为妻。” 被反驳的那人脸色有些挂不住,忍不住出声道:“再怎么娇养,在春日宴被男人瞧了身子,名声也毁了,谁愿意娶她?” 许氏却高声道:“我沈家又不是没有男儿可以娶,与其嫁出去被人轻视,还不如让我儿娶他表妹,亲上加亲,有我和她舅舅护着,她父母在天之灵也安心。” 崔令宜看着许氏一脸护她心切的样子,没有感动,心底寒意阵阵。 许氏在英国公府搞这么大阵仗,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原来就是为了让自己的儿子娶她。 为何而娶,崔令宜自然清楚明白。 江南首富崔家可是巨贾,崔令宜父亲生前被人称之为崔半城,言外之意是江南一半城池的商铺是崔家的。 而这泼天的富贵,是崔令宜一人的,父母双亡,没有兄弟姐妹,崔家老仆和各商铺掌柜对崔令宜忠心耿耿。 若谁娶了崔令宜,崔家富贵迟早落入对方之手。 许氏这反应,倒是让众人吃了一惊,不少人听闻这个崔娘子父母双亡,又是商户出身,这等不祥又低贱的身份,也就沈家不嫌弃,名声毁了也要护着她,着实让人感动。 听着大家纷纷夸赞许氏有情有义,崔令宜忍不住站出来了。 “舅母,出什么事了,怎么大庭广众之下说起我的婚事来?” 崔令宜一出声,许氏眼底闪过一丝惊慌,然后开口道:“令宜,你没在屋里吗?” 崔令宜淡定摇了摇头,“丹橘姐姐带我去了别处更衣,我刚听到舅母声音,好奇过来瞧瞧发生了何事?” 说完,崔令宜看了一眼丹橘,丹橘会意,立马出声道:“沈夫人怕是弄错了,奴婢刚一直陪着崔娘子,不曾进这边的更衣室。” “你——”许氏一时语塞,但很快又开口道:“令宜,你别怕,真被那登徒子瞧见身子也没关系,舅母不会把你嫁给他,咱们沈家养得起你。” 崔令宜故作伤感,“舅母这是什么话,我好端端的,谁污蔑我被人看了去?刚我更衣的时候,还是丹橘姐姐在门外守着呢。” 许氏却一脸不信,开口道:“令宜,何公子都承认进屋看到你了,你放心,舅母不会让你嫁给他的。” 被点名的何公子一脸花痴样看着崔令宜,说道:“崔娘子,我愿娶你为妻的。” 许氏拽了拽崔令宜,“大庭广众之下,何公子总不会撒谎,令宜,你也不必为了掩饰而扯谎。” 崔令宜眉头一皱,带着几分不爽道:“舅母的意思,旁人的话可信,我说的便不可信,是在说谎了?” 丹橘也立马上前,“沈夫人莫不是说我们英国公府奴仆疏于职守,照顾夫人小姐不周?” 每年的春日宴都是京城各大世家争先恐后想抢着举办的,今年因着国公夫人把威远侯府的世子爷裴砚声也请来了,宴会更比往年盛大。 如今若是闹出姑娘家被人毁了名声这事,岂不是打英国公府的脸面? 许氏听得丹橘这话,哪里还敢说崔令宜的不是,立马道:“丹橘姑娘误会了,我家外甥女没事,我高兴还来不及,只是——” 不等许氏说完,何公子却突然拿出一样东西出来,道:“崔娘子,你的肚兜还在我这,你莫不是忘了?” 何公子话音刚落,崔令宜就看到许氏眼底一闪而过的欣喜。 看到许氏这反应,虽然早就料到她对自己不怀好意,但此时崔令宜只觉一阵寒意袭来,从头到脚。 上辈子若不是阴差阳错嫁给裴砚声,而是让许氏算计成功了,崔令宜觉得自己怕是连肉带骨头都要被她给吃干抹净。 毕竟没这个意外撞见这桩事,她都不会发觉许氏狼子野心,要知道上辈子她刚起了念头怀疑沈家人,就立马被自己打消,觉得是自己病糊涂,胡思乱想。 如今想来,怕是死前的第六感提醒自己沈家人不善。 崔令宜面无表情,但心底也明白许氏既然想算计自己,那不会轻易让丹橘出面就能毁她计划。 只是有些没想到许氏连沈家颜面都不顾,非得在今日把她的名声彻底毁了才行。 何公子这么一弄,丹橘都傻眼了。 崔令宜明明没去过那更衣室,却被何公子污蔑两人竟有了首尾。 丹橘再次同情看向崔令宜,围观的人忍不住议论纷纷。 “知人知面不知心,那崔娘子瞧着也是大户人家的小姐,没想到私下竟这般放荡。” “可不,都被人戳穿了,还嘴硬不肯承认。” “还不如刚才就应下亲事,这下倒好,不仅名声没了,清白还没了。” …… 许氏再次一脸焦急的样子,直接将何公子手里的肚兜扯过来,然后藏到袖中,开口道:“何公子,你莫胡说八道,你休想强娶我家令宜,就你这人品,天塌下来,我们沈家也不会把令宜交给你。” 其他人听到许氏这番话,震惊又意外。 有人忍不住感慨,“到底是亲舅母,心疼自家外甥女,都这样了,竟然还护着这崔娘子。” “瞧这样子,怕是沈夫人真的要让自家儿子娶了这崔娘子,不然,咱们京城谁敢娶她?” 崔令宜一阵冷笑。 她这辈子就是自梳老死,也不会嫁入沈家的。 第4章 裴世子的心上人 女人? 云墨听到,目瞪口呆,他这才注意到凌乱不堪的床榻,以及他家世子穿的衣服似乎也有些不对劲。 难不成有女人爬了世子的床,还得逞了? 云墨很想问,但他却不敢张口,他家世子向来洁身自好,且不近女色,如今被人趁机算计,怕是正在气头上,他可不敢撞到裴砚声的怒火上。 “奴才这就去查。” 云墨刚准备退下,裴砚声又忍不住出声问道:“去查一下翰林院侍读学士沈明璋的外甥女崔娘子刚才在哪?” 云墨听得裴砚声的吩咐,愣了一下,下意识就张口道:“世子,崔娘子是谁?” 也不怪云墨会有此一问,裴砚声是威远侯府世子,是圣人忘年之交,太子少师,大魏最年轻的首辅,来往之人皆是权臣贵胄,可从未听说他和从五品的翰林院侍读学士认识? 更别说还是沈家表小姐这样微不足道的小人物了。 裴砚声目光扫了一眼云墨,云墨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只觉公子今日比起以往更是让人望而生畏。 云墨不敢直视裴砚声,立马出声道:“奴才这就去打听。” 心底却琢磨着,难道是这个崔娘子爬了世子的床不成? 可一个从五品的外甥女,竟也敢算计肖想他家世子,真是胆大包天,活腻歪了。 云墨一走,裴砚声目光落在床榻上,脑中再次浮现刚才那个似梦非梦,活色生香的场面。 前世今生就没碰过女人的他,当即有些坐立难安,立马收回视线,然后起身。 只是这一动,倒是从床上带下来一个东西,裴砚声循声望过去,就看到脚边躺着一个珍珠耳钉。 裴砚声弯腰捡起来,脑海中试图找寻一些崔令宜跟这个有关的线索。 只可惜,前世的裴砚声根本不了解也不关注崔令宜,不会知道她喜欢什么首饰,也不曾留意她平常爱戴哪些首饰。 裴砚声也不曾意识到,比起他睡了一个陌生的女人,他更愿意今天和他做了一次夫妻的是崔令宜。 收起珍珠耳坠,门外敲门声响起。 裴砚声以为是云墨打听回来,立马开口道:“进来,打听得如何了,现在她人——” 话没说完,看到门打开后的来人,裴砚声眉头微皱,带着几分疏离道:“公主找我何事?” 裴砚声口中的公主,正是坊间传言备受圣人宠爱,有意立她为皇太女的长公主萧云昭。 萧云昭看到裴砚声一副不欢迎的样子,脸色也不太好看,直接冲着身后的婢女道:“还不跟裴世子请罪,难不成让本宫替你说?” 站在萧云昭身后的宫女萃英立马跪到裴砚声跟前,磕头道:“求裴世子饶恕奴婢,奴婢见世子醉酒歇息此处,自作主张偷偷点了燃情香,想助公主如愿嫁给世子。” 裴砚声怒声道:“你说什么?” 他是被萧云昭的人算计的? 这也就是说,上辈子崔令宜和他同床共枕,并非她主动所为,只是不知道出了什么岔子,导致两人睡在了一处! 怪不得崔令宜要跟他和离的那天,说她嫁他也并非心甘情愿,当时他还不信。 原来是他错怪崔令宜了,她和自己一样也是受害者,可她却承受了所有的苦果,自己也不曾给她好脸色。 裴砚声反应极大,萧云昭和萃英只当是他知道被算计后的怒火,萃英吓得直哆嗦。 萧云昭却有些不爽,开口道:“本宫宫女虽然有错在先,但本宫也不屑于用这下作手段逼世子就范,你也没吃亏,不如这事就算了,就当本宫欠你一个人情。” 听得萧云昭这话,萃英忍不住流泪道:“公主,是奴婢的错,世子要罚要打,奴婢都认,公主金枝玉叶,怎能为了奴婢屈尊赔礼道歉。” 萧云昭听得萃英这话,并不感动,反而很是生气,“你个蠢货,你也知道自己做错了事,自幼跟在本宫身边,竟能这般眼皮子浅,本宫贵为公主,选谁做驸马是一句话的事,用得着下药吗?” 如果她真的要嫁给裴砚声,裴砚声不愿意的话,她也可以求圣人赐婚,她不愿意这么做,也是希望裴砚声心甘情愿娶自己。 萃英默默流泪,正因为她自幼跟在公主身边,知道裴砚声是公主求而不得之人,这才忍不住想用别的法子,可哪里晓得被公主知晓,逼着她过来跟裴砚声道歉。 裴砚声知道自己被算计的真相,再想起崔令宜上辈子吐血而亡的样子,又悔又怒。 萧云昭的心思,裴砚声自然知道,上辈子他误会被崔令宜算计,最后答应娶崔令宜,也是有意让萧云昭断了对他的想法。 上一世,对裴砚声而言,不管是公主还是崔令宜,他都不喜欢,可若非得娶一个,他宁愿娶崔令宜。 萧云昭见裴砚声脸色越发难看,也有些心虚,被人算计下药,若是她遇到此事,肯定也要大发雷霆。 但为了自己的宫女,萧云昭只得放下架子道:“那你到底想要怎样,大不了我去求父皇给你一个恩典。” 听得萧云昭这话,裴砚声心想,再怎么补偿,那也没法弥补上辈子崔令宜经受的苦。 而就在这个时候,出去打听崔令宜消息的云墨回来了,他看到萧云昭在,正准备先退下,但裴砚声却扬手示意他过来。 云墨只得走近,将他打听到的消息,小声告诉裴砚声。 裴砚声听到崔令宜被人污蔑让男人看了身子,还要娶她,忍不住拳头都捏紧了。 云墨只觉周身突然一股寒意,他下意识看了一眼裴砚声,然后又快速低下头。 心底琢磨着,自家世子反应这么大,难不成那个沈家表小姐和公子真的有不可告人的关系? 但这猜测,云墨不敢说出来。 裴砚声看向萧云昭,开口道:“公主既然说欠我一个人情,那不如今日就还了,此事便就此揭过。” 萧云昭眼前一亮,问道:“当真?” 裴砚声眼皮都没抬,说道:“难不成在公主心中,裴某是说话不算话之人?” 萧云昭连连摆手道:“那当然不是,裴世子为人坦荡清明,不知世子让我做何事,我萧云昭也言出必行。” “有公主这话,裴某也就放心了。” 裴砚声示意萧云昭进书房一叙,让萃英和云墨在外等着。 两人不知道自家主子到底谈了什么,只知他们出来的时候,长公主的脸色并不好看,反倒是裴砚声神情好了不少。 从屋内出来,萧云昭到底是没忍住,问裴砚声道:“你和那崔娘子到底什么关系?” 不然为何让她这个公主出面去维护? 裴砚声眸光微闪,上辈子,崔令宜是他的发妻,这辈子从他重生回来那刻起,两人好像没了关系。 “裴砚声,难道你一直拒绝本公主,是因为这崔娘子不成?她是你心上人?” 是心上人吗?那肯定不是,现在裴砚声对崔令宜只有满腹愧疚,上辈子她是因他而死。 至于这辈子,裴砚声下意识捏了捏珍珠耳坠,若她这辈子成了他的女人,那他对不住她的地方就更多了。 裴砚声的沉默,在萧云昭看来成了默认,她忍不住咬牙道:“好样的,本宫倒是要瞧瞧那崔娘子到底是何方神圣,你竟然喜欢她,也不肯做本宫的驸马!” 说着,萧云昭转身就走,去找崔令宜。 第3章 荒唐一梦 崔令宜心中好奇,但只是站在旁边看着,刚重生回来,她对旁人的事没兴趣,只希望自己这辈子能避开所有的不幸。 不过同行的丹橘却忍不住开口问旁边的人,很快就打听到是发生了何事。 “哎哟,听说是沈家表小姐在里边更衣,被一个外男闯进去了,这会没脸见人不肯出来呢!” 沈家表小姐?崔令宜心想好巧,她也是沈家表小姐,就是不知道哪个倒霉蛋跟她一样在这天遭遇不测。 崔令宜丝毫没把旁人嘴里的沈家表小姐和自己联系上。 还以为是上辈子被人撞见和裴砚声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所以错过了外头发生的其他事。 但很快,崔令宜再次发现不对劲。 她看到舅母许氏在外头拍门,喊话道:“令宜,你快出来,谁损你清白,舅舅和舅母替你主持公道。” 听到许氏这话,崔令宜脸色瞬间苍白,脑中的画面如走马观灯般闪过。 同样不善诗文的表妹沈秋棠非要拉着她玩飞花令,说要融入京中千金贵女的交际圈,千杯不醉的她突然醉了,表妹看到说是英国公府的酒太醇,后劲大。 后来衣服上洒的酒还是表妹的丫鬟不小心所为。 如此种种,配上舅母现在都行径,崔令宜再怎么缓不过神来,也明白她被人算计了,还是亲近之人。 若许氏真的那般关心她,就不会不知道她不在里边,更不会大庭广众之下宣扬她被外男撞见更衣,毁了名声。 只是表妹和舅母大概没料到她去更衣的途中出了意外,带路的丹橘突然腹痛离开,她走错了地方。 她也后知后觉想起,当时舅母和表妹看到她和裴砚声衣衫不整的场景时,震惊意外的神情。 那时候她只当她们是吓到了,可如今想来,怕是超出她们意料之外才露出那般表情才是。 崔令宜万万没想到自己刚从一个火坑逃出来,又有另外一个火坑等着自己,且这个火坑更加可怕。 至少威远侯府只是瞧不上自己,不曾真的对自己做什么,可许氏是根本就没想过给她活路。 很显然,丹橘也被眼前一幕给惊到,她忍不住对崔令宜开口道:“崔娘子,你不是不在里边吗?” 为何沈夫人要这么说。 崔令宜当做不知情,摇头道:“我也不知发生了何事,看来得劳烦丹橘姐姐另外给我安排一个地方更衣。” 丹橘一听崔令宜都这个时候了还打算去更衣,忍不住提醒道:“崔娘子不先出面解除这里的误会吗?” 这明摆着有人故意给崔娘子泼脏水,不然谁家还没确认情况就嚷嚷自家未出阁的娘子被人瞧了身子?这是生怕世人不知道小娘子名声尽毁? 丹橘一脸同情地看着崔令宜,心想也不知这崔娘子碍了谁的眼,被算计了。 只是大户人家的后宅,向来有见不得光的事,丹橘不便说,看崔令宜的眼神是越发怜悯。 崔令宜面露为难,“我刚衣服被弄脏了,半途迷路一番折腾,出了汗,仪容不整,现在要是出面,就算澄清误会,怕是这会被人说是与人厮混所致,倒不如收拾齐整了再来。” 丹橘一听,满脸愧疚道:“崔娘子,是奴婢的不是,要不是我腹痛,也不至于……” 崔令宜立马上前拉住丹橘的手,故作委屈状,“丹橘姐姐,待会我更衣回来,还望姐姐帮我作证,我没进过那个房间,也从未和外男共处一室。” 有英国公府的丫鬟做证,崔令宜想着到时候闹大了,英国公府为着名声肯定也要维护自己,许氏未必会如愿。 丹橘看着崔令宜一脸可怜,顿时正义感爆棚,开口道:“放心,你更衣是我带过去的,我给你作证,一定不会让人给你泼污水。” 崔令宜浑身酒气,丹橘确实没怀疑其他,当即带着崔令宜去了别处。 换衣服的时候,崔令宜没敢让丹橘在一旁伺候。 刚才裴砚声在她身上留下的红印子过于吓人,崔令宜不能让丹橘看见,也不敢让她看见。 “刚不知道哪个外男误入女眷更衣室,我有些害怕,丹橘姐姐能在门口帮我看着吗?” 崔令宜这么说,丹橘立马点头:“崔娘子你安心,我在外头给你守着。” 将丹橘打发在外面,崔令宜赶紧换衣服,不仅外面的衣裳换了,连带着里边的中衣也一并换下。 不过等收拾衣服,看到裴砚声那件藏在之前衣袖内的中衣,崔令宜又红着脸重新塞回自己的袖中,想着可不能被外人瞧见。 等换好衣服,崔令宜整个人也镇定了下来。 离开时,裴砚声没醒来,肯定也不知道她的存在,两个人上辈子的孽缘,这一世应该不会再有。 而此时的裴砚声,悠悠转醒后,忍不住揉了揉额头。 真的是离谱,他刚才不过是小睡,竟然做了一个让人无法启齿的春梦,梦中他跟一女子颠鸾倒凤。 虽然没看到女子的脸,但那个画面着实让他觉得荒唐。 崔令宜刚死,他就算对这个发妻无感,但也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做这种梦! 裴砚声皱着眉坐起身来,但他很快意识到不对劲,自己竟然只穿着一条亵裤,上身赤裸,床上被褥凌乱,他的衣服鞋袜全都撒落一地。 这场景,怎么看都像是刚才那个不是梦,而是真实发生过的。 裴砚声没注意环境不对,这会满腔怒火,崔令宜算计他嫁入裴家,现在崔令宜刚死,又有人趁他不备迫不及待爬床! 真是活腻了! 裴砚声穿衣服的时候,更是发觉他的中衣不见了,他只好先穿上旁的衣服。 “来人!” 裴砚声话音刚落,他的随从云墨很快就推门而入。 “世子,奴才在,醒酒汤已经熬好了,可要现在就喝?” 听到醒酒汤,裴砚声愣了一下,转而看向云墨,眼底更是震惊诧异。 他不善饮酒,也不喜饮酒,自打六年前春日宴喝酒误事,他从此滴酒不沾,又怎会醉酒? 让他更觉惊诧的是,为何一觉醒来,云墨一下子年轻了好几岁。 裴砚声意识到什么,他环顾四周,然后问道:“云墨,这是在哪里?” 云墨没有发现裴砚声哪里不对劲,只当他喝多了,这会刚睡醒有些迷糊,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云墨将醒酒汤放在桌上,开口道:“咱们在英国公府参加春日宴,世子不胜酒力便歇在了客房。” 英国公府春日宴?这不是六年前发生的事吗? 裴砚声再次打量了云墨一番,这才意识到他重生了,重生在六年前春日宴这天。 裴砚声自幼严谨自律,鲜少参加宴请,可这回是他的姑母英国公夫人负责筹办春日宴,特意下帖子让他捧场。 英国公夫人一向对裴砚声疼爱有加,裴砚声也不好拂了姑母的意,便参加了,只是他不善饮酒,堪堪喝了两盏就醉倒不省人事。 裴砚声记得上辈子春日宴,等他酒醒,就发现自己和崔令宜衣衫不整地躺床上。 可这一回怎么有些不对,崔令宜没出现,他还跟一女子做了夫妻才会做的事! 难不成崔令宜也重生了,睡了他就跑了?还是说自己的重生,让整个事情变得和前世不一样了? 想到这,裴砚声眉头紧皱,脸色更是变得吓人。 云墨看到裴砚声神色不对,以为他哪里不舒服,立马紧张出声,“世子可是头疼,奴才去请大夫来。” 裴砚声没有让云墨请大夫,而是神情冷冽,厉声道:“查一下刚才进我房间的女人是谁?” 第2章 穿好衣服就跑 屋内的熏香燃得正盛,崔令宜觉得这味道有些熟悉,但她丝毫没在意,她这会只想在自己的臆想中和裴砚声成事。 裴砚声闭着眼,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脸上有不太正常的红晕,整个人像是在隐忍什么。 这样子的裴砚声,崔令宜从未见过,她低头就吻住裴砚声。 心想等睡完裴砚声,自己应该就能安心去投胎,下辈子,她再也不要遇见裴砚声。 崔令宜贴过去,与裴砚声双唇触碰的瞬间,滚烫的触感让崔令宜发觉有些不对劲。 她不是死了么?为啥还能有感觉? 然而不等她反应过来,裴砚声在这突如其来的触碰下,如久旱遇甘霖,他的双手急切地环上崔令宜的腰肢,将她用力拉近自己。 他的吻带着炽热的渴望与无尽的索取,似要将崔令宜整个人吞噬。 这一回,崔令宜就算脑子再怎么不清醒,她也意识到出问题了。 她没有死,她还活着。 眼前的场景突然变得无比熟悉起来,这一幕是无数个让崔令宜从梦中惊醒的画面。 崔令宜发现自己重生了,而且是重生在十八岁春日宴,她被人算计,意外和裴砚声同床共枕的那一天。 这个发现,让崔令宜欣喜又不安。 喜的是,一切可以重头再来,可让她不安的是,这一回因为自己的错判彻底失控。 上辈子她和裴砚声虽然衣衫不整,但到底没有发生实质上的关系,她就被缓过神来的裴砚声踹到床下,呵斥她爬床。 可那时候的崔令宜刚进京不久,也不认识裴砚声,被人污蔑,自幼娇养长大的她哪里能忍受这等委屈,当即大喊有登徒子非礼她。 结果这一嗓子喊来了众多看客,她才知道对方是大魏朝最年轻的首辅,也是威远侯府世子裴砚声,名满京城,贵不可言。 这一个意外,闹得京城人尽皆知,连圣人都有所耳闻。 崔令宜的外祖母沈老夫人为了她的名声,不惜闹到侯府要说法,最终裴砚声为了平息此事,娶了崔令宜为妻。 京城无人不说崔令宜命好,竟然真的算计成功,成了裴砚声的夫人。 可只有崔令宜知道,和裴砚声纠缠的那日起,就是她不幸的开始。 而现在,崔令宜想斩断她的不幸,然而,酒醉无力的她,根本抗拒不了裴砚声。 崔令宜的衣服一件件被裴砚声扯开滑落,肌肤相贴,滚烫的温度交织在一起,她的反抗反倒加剧了裴砚声的动作,他不允许她逃,紧紧禁锢在怀中。 屋内的熏香愈发浓烈,崔令宜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起来,裴砚声更甚。 崔令宜拼命想让自己保持清醒,双手试图推开裴砚声,她甚至想出声阻止。 然而,话还未出口,双唇被裴砚声堵住,她像是陷入狂风海浪中的孤舟,不由自主地摇曳。 崔令宜无法想象等裴砚声清醒过来,这个局面怕是比上辈子更惨。 可现在的她已经无暇顾及这些,只想着裴砚声能快些结束,说不定等裴砚声还没缓过来前,自己还有机会逃跑。 痛意袭来,崔令宜不敢叫出声,张嘴咬住裴砚声的肩膀,裴砚声也就稍微停顿了一下,可下一秒,汹涌的情潮彻底将他覆盖,他本能地抱紧崔令宜无尽索取。 这一场荒唐,崔令宜也不知道持续了多久,等裴砚声发泄完,崔令宜只觉浑身疼痛难忍,像是被人打了几十大板。 看着裴砚声躺在身侧,丝毫没有清醒的迹象,崔令宜强忍着身体的不适,赶紧穿衣,心底还祈祷着裴砚声可千万别醒来。 手忙脚乱地把衣服穿好,崔令宜抬脚就准备走,可余光扫到掉落在床榻的一件白色带血的中衣上,崔令宜意识到是什么,脸颊瞬间通红滚烫。 她懊恼地转身,赶紧把衣服捡起来藏到自己的袖中,这个东西,决不能让裴砚声看到,将来某天要是被他知晓两人有了夫妻之实,他定是要将自己恨之入骨。 崔令宜蹑手蹑脚走到门口,贴耳听着外面的动静,确保没人后,又悄悄打开门,然后溜了出来。 从房间出来,崔令宜紧绷的心稍微松了一口气,心底却忍不住腹诽,裴砚声位高权重,算计他的人真的不要命了吗? 不过转而一想,上辈子裴砚声根本就没怀疑别人,反倒是她自己成了那个炮灰。 拖着不适的身体出来后,崔令宜站在院门口突然有些不知所措。 时隔六年回来,她完全不记得自己怎么进的裴砚声的院子,更不记得回去又要从哪里走。 春日宴是京中最盛大的节日,由达官贵人的女眷筹办,四品以上的家眷才有资格参加。 按理说,崔令宜不过是一介商女,没资格参加春日宴,但她外祖父沈老爷子曾经是礼部尚书。 虽说沈家如今不复从前光荣,但祖上的人情还有余存,她才能以沈家表小姐的身份参加了这次春日宴。 初入春日宴的雀跃,经历一世后早就荡然无存,崔令宜看了一眼裴砚声休息的院落,果断挑了一条小路离去。 避着人,先远离是非之地再说。 崔令宜兜兜转转好几圈后,模糊的记忆倒是清晰了几分。 她想起来自己是跟着表妹参加了一个飞花令的游戏,因她不善作诗作对,被罚着喝了好几杯酒,表妹不会酒,她又帮着喝了好几杯,中途酒还洒了衣裳,被下人带去更衣,顺带醒酒。 可哪里晓得带路的丫鬟半路腹痛,让崔令宜在原地等等她。 崔令宜点头答应,可等丫鬟走了没多久,崔令宜脑子昏得以为到自家了,抬脚就走,阴差阳错进了裴砚声休息的地方。 进了房间,崔令宜只觉困顿,酒劲上来,她找到床榻脱了外裳就躺下,浑然没留意榻上还有外男。 再之后的事,便是午夜梦回想起,都能让崔令宜惊醒的画面。 她和裴砚声孤男寡女,衣衫不整的被人撞见共处一室。 想到这些,崔令宜下意识走得更快了,直到彻底看不见裴砚声待的院子,崔令宜才靠在树边喘气。 就在崔令宜想着接下来要做什么时,一个丫鬟突然出现,看到崔令宜后,焦急开口道:“崔娘子,你刚才去哪里了,奴婢从茅房出来后找了你好久。” 看着说话的来人,陌生的面孔慢慢变得熟悉,像是抓到一根救命稻草,开口道:“丹橘姐姐,刚才我散散酒气,就随意走了走,哪晓得这园子太大,我迷路了。” 丹橘就是上辈子带崔令宜去更衣的丫鬟,她现在捧着的一套衣服正是崔令宜准备要换的。 听得崔令宜这话,丹橘也未起疑,反而松了一口气,连开口道:“崔娘子请随奴婢来,更衣的地方就在前面了。” 崔令宜点了点头,跟在丹橘后面往前走,只是等两人到地方了,却看到院子门口围满了人,不少人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这是出什么事了? 第1章 做鬼也要睡了他 阳春三月,大地回暖,可崔令宜住的海棠苑却还没断炭火。 崔令宜抱着暖炉,有气无力地吩咐丫鬟道:“春柳,你请世子爷过来一趟,就说我时日无多,临死前只想与他和离,了却一桩心事。” 嫁给裴砚声六年,崔令宜独守空房了六年,崔令宜也忍了六年,可如今临死之际,她却不想忍了,威远侯府不满她,她也无意再做裴家妇,眼下,她只想死后和威远侯府再无关系。 不过,这桩婚事本来也是稀里糊涂来的,六年前春日宴,崔令宜和裴砚声被人撞见同床共枕,闹得沸沸扬扬,两人碍于名声,只得成亲。 世人都说崔令宜命好,不过一个商户之女,竟然也能嫁给大魏最年轻的权臣首辅,也是威远侯府世子的裴砚声为妻,可外人又怎会知道崔令宜和裴砚声光有夫妻之名并无夫妻之实。 威远侯府都认定崔令宜为了嫁入高门算计了裴砚声,侯府上下对崔令宜颇有不满,明里暗里的刁难与欺辱,让崔令宜最终抑郁成疾。 听得崔令宜这话,春柳看着自家小姐满脸病容,心疼得瞬间泪如雨下。 崔令宜十八岁嫁入侯府,如今才二十有四,堪堪花信之年,就已是油尽灯枯。 春柳想着当初夫人老爷意外去世后,小姐不来京城就好了,她就不会被人算计被迫嫁入侯府。 当初若留在江南,就凭崔家是江南首富,有那泼天的富贵,小姐招个赘婿,日子定能过得滋润自在。 只可惜世事无常,春柳点头道:“奴婢这就去请世子爷。” 春柳这边刚走,外面洒扫的婆子就忍不住出声嘲讽,“少夫人为了勾得世子来屋里,装病几年没用,如今竟咒自己要死了。” “活该,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真以为嫁给世子就是世子妃了。” “可怜世子爷,娶了这么一个心机深沉攀附权贵的女人,为了躲着她,世子都睡了六年书房。” 屋外的声音不大也不小,恰好崔令宜都能听得真切,不过她面无表情,像是早就习惯了下人们的冷嘲热讽。 大概也是人之将死,生死之外的事,就变得无关紧要了。 崔令宜现在只在意自己死前能不能和裴砚声和离成功,想着也不知道春柳能不能请裴砚声过来。 上次裴砚声来海棠苑,还是崔令宜嫁入侯府两年后,裴砚声觉得她安分守己,想试着和崔令宜好好过日子。 不曾想出了岔子,崔令宜给裴砚声的茶水里被人动了手脚,裴砚声误会她故技重施,想给他下药圆房。 当时裴砚声大怒,“原以为你痛改前非,结果还做出这等下作事,真是无药可救,你若安分守己,便还能保住世子妃的名头,不然,就别怪我休妻,往后也莫要再找我。” 说完这话,裴砚声拂袖而去,此后真的再也没踏足她的海棠苑。 想起旧事,崔令宜又忍不住琢磨她连番两次被算计,也不知道幕后之人到底是谁,脑中浮出几个面孔,她立马摇头,只觉是病久了,脑子也开始胡思乱想了。 正当她思绪发散的时候,门外传来敲门声。 “夫人,世子爷到了。” 崔令宜连开口道:“麻烦世子爷进屋一叙。” 话音刚落,门“嘎吱”一声响起。 崔令宜循声望过去,便看到门口长身玉立的裴砚声,一身鸦青暗纹的锦袍,更衬他清雅绝尘。 裴砚声比崔令宜大六岁,如今三十而立,大概是位高权重,如今更显气度不凡,浑身透着一股无法让人直视的威严。 崔令宜想坐直身子,奈何浑身无力,在床边伺候的丫鬟见状,连扶着她起来,再放了一个大迎枕在崔令宜身后。 裴砚声站在门口犹豫了一会,才抬脚进屋,有些震惊崔令宜竟然真的病入膏肓,奄奄一息。 来之前,裴砚声只当崔令宜为了见他,故意让丫鬟把她的病情夸大,他本不想来,但看在崔令宜安分守己了几年的份上见上一见。 看到裴砚声进来,崔令宜吩咐道:“给世子看座看茶。” 只是话音刚落,崔令宜想起什么,又补充道:“茶水先免了吧。” 这茶水送过来,裴砚声万一又误会她什么,怕是起身就要走了。 裴砚声也听出崔令宜话中之意,也没打算坐下,开口道:“你既然身子不好,就该请个大夫好好瞧瞧,而不是寻我过来叙话。” 崔令宜咳了咳,开口道:“世子你误会了,我只是想着咱们成亲并未你情我愿,与其成了一段怨偶,倒不如就此和离,从此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说这话的时候,崔令宜平静得像是在说世上最平常的事,可落在裴砚声耳中,却万分意外。 裴砚声第一次听到崔令宜并非情愿嫁他的。 不愿嫁他?那当初又算计他作甚? 裴砚声显然不信崔令宜的话,想着她一介商女,当初进裴家多年,惯会笼络人心,后来连姑母都劝他既然已经娶了崔家女,那就好好过日子。 眼下肯定是示弱装可怜,博取他的同情,好利用他的怜悯挽回他。 裴砚声冷哼一声,“你到底想做什么,我和你做不成真夫妻的,有这功夫跟我装可怜,不如养好身子过你自己的日子。” 说到底,裴砚声不信崔令宜请他来是为了和离。 崔令宜心知多说无益,看了一眼春柳,春柳会意,去内室取来崔令宜写好的和离书。 “世子爷,和离书我已经写好了,只需你签字,然后交给官衙申牒立案即可,从此你想娶高门贵女都不受约束。 在娶崔令宜之前,裴砚声名满京城,多少千金贵女爱慕他,希望能嫁给他。 坊间更有传言,说圣人疼爱长公主,有意立长公主为皇太女,纳裴砚声为驸马,将来能辅助皇太女管理朝政。 只可惜一朝丑闻,未来的皇夫只能娶崔令宜这么一个商女为妻,崔令宜每次想到这些,她也能理解裴砚声厌恶自己。 毕竟在他眼中,自己就是那个为了攀附权贵,算计他,逼迫他娶她的恶毒女。 可崔令宜也是受害者,也同样是被人算计的,奈何世人不信,裴砚声也不信。 看到崔令宜递过来的和离书,裴砚声愣了一下,转而开口道:“崔氏,你早该有此觉悟。” 裴砚声几乎没有犹豫,立马让人送来笔墨,裴砚声提笔要签字的时候,崔令宜目不转睛地看着,想着只要他签完字,自己也就能自由了。 可不等裴砚声签完字,崔令宜只觉胸口突然涌出一股腥甜,她无力歪在床榻,眼前陷入一片黑暗。 崔令宜似乎听到屋内一片混乱,可又好像什么都没听到。 她心底无比遗憾地想着,她错了,她应该更早和离,趁着没病的时候,离开侯府,过自己的自在日子。 就这么死了,她真的有些不甘心。 混沌之间,崔令宜似乎又看到些光亮。 睁开眼,当崔令宜再看到裴砚声那张俊朗出尘且更显年轻的脸,她倍感诧异。 生前她背负爬床裴砚声的骂名,难不成死了还因这事成了执念不去投胎? 既如此,那不如坐实这个骂名,做鬼也要睡了裴砚声。 思及此,崔令宜抬手就搂住裴砚声的脖子,直接翻身将他压在身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