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专业考研后，师姐们跪求带飞》 350 褒贬不一 350 比完赛后的第二天，江南得第一的争论已经传得到处都是。 国外舆论几乎是清一色的质疑。 其实之前江南在初赛得第一还有很多人不以为然，毕竟比赛是综合三轮比赛综合判断，仅仅初赛第一证明不了什么。 但现在已经进行到了复赛，江南居然拿下了两连冠，而且复赛还是以那么简单的实验力压诸多高手拿到的第一，连西方民众都觉得不可思议。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在华国，组委会这是在干什么？他们以为物理联赛是在扶贫吗？还是有人喜欢江南到了这么糊涂的地步，居然直接把第一给了他！” “宁可给蒂娜也不能给他啊！他做的实验我三年级的侄女克里斯汀都能做。上帝老爷，我觉得这些评委当天怕不是喝醉了打的分。” “这真的公平吗？物理联赛不支持国外学生就算了，偏帮华国学生算怎么回事，以为我们都瞎了看不懂实验？” “真有可能。把我们这些人当傻子糊弄呗。组委会出来，我们要求一个解释，评分细则到底是怎么回事，江南这个第一又是怎么从十几名逆袭上来的，你们必须说清楚！” “没人觉得不管蒂娜还是菲奥娜，咱们的学生表现也很出色吗？要不是有某位初赛关系户抢了第一，复赛第一本就该在两个外国女孩间诞生！” “前面的想多了，如果蒂娜夺冠，能拿到综合第一的大概率不是她是她的同伴顾北舟。那也是个华国学生，而且还是初赛第二，综合两场比赛他才是最有可能夺冠的人选。” “是他都比江南好。我接受不了公正理智的比赛里掺杂了阴谋诡计和下作手段。如果顾北舟能拿第一，那就把第一堂堂正正得还给他！” 国外舆论闹得沸沸扬扬，国内同样乌烟瘴气。 不少自认公正的公知把江南骂得狗血喷头，一些支持江南的人也被戴上了“不尊重科学与真理”的大帽子。 “存在即合理，加拿大第一这件事引发了这么大的争议，那就证明这件事多少有不合理的地方，难道我们不该质疑吗？” “华夏讲究名副其实，讲究公正严明。如果真是以非法手段拿到第一，那即便这个人是我的同胞我也觉得不耻！” “我相信江南一定有拿第一的能力，但复赛时他们选择的实验的确很简单，按照常理来说这样的实验连前10名都进不去，哪怕说出花来拿第一也肯定不合理。” “我已经能想象到外国人肯定觉得咱们走后门耍手段，好不容易营造的外交形象就这么被江南毁了！到底是谁在后面帮他啊！理工大学你们就这么吃相难看吗？！” “阴谋论一点，你们就不觉得奇怪吗？凭什么清北出来的学生拿不到初赛第一，区区一个理工大学的江南倒拿到了，而且还破了记录！当时我就觉得很不可思议！” “我也觉得，但总不可能从初赛开始就作弊了吧。他们有那么大本事吗？” “谁知道呢？总归学术圈的水其实很深，深到超乎你我的想象。打个赌，如果江南拿第一这件事最后不了了之了，那就证明他身后真有水。” “不是，你们说的太过分了吧。影子都没有的事就直接扯上作弊，为什么不相信自己同胞？人家组委会都没说什么你们倒是揣测上了！” “你懂什么，我们这是尊重真理和科学！就算江南靠手段拿第一，这样的人站上领奖台只能带来灾难而非荣耀！” 有好事的人查到吴风止是江南的唯一导师，跑到学校官网点名艾特他怎么看。 吴风止给出的回应很快。 “我绝对相信自己的学生肯定有拿到第一的实力，但从专业眼光来看，我不得不承认光电效应实验难度是比光刻芯片低得多。” 这话一出，江南这第一来路不明的说法更是甚嚣尘上。 毕竟人家自己的老师都说了，江南选择的实验难度远比不上顾北舟。 现在江南打败顾北舟拿了第一，这不就直接证明了恋江南的老师都觉得他成绩有问题吗？ 一时间，江南像某种典型一样被国内各种公知来回拷问责骂，好像批判了江南就能证明他们捍卫公平与真理的决心！ 没人再替江南说话。 反倒是联赛主席瑞恩公开站出来。 “江南的成绩绝对没有问题，这件事是组委会反复商量几次后郑重做的决定。请大家相信，我以自己的学术理想和教授荣誉保证，江南的成绩没问题。” 有瑞恩作保，一部分人扭转了对江南的印象。 但更多的，是连瑞恩一起质疑的声音。 罗菲和肖芙不约而同看着网上的舆论皱起眉头。 肖芙想不明白：“吴教授没搞错吧，他知不知道自己说出这种话是在给江南甩黑锅！他怎么能这样呢？江南绝对不可能做出这种事啊！” “那可未必，知人知面不知心，谁知道江南的这场考试到底是怎么回事？” 罗菲别扭得把头甩到一边。 但因为家里从事娱乐相关，她还是敏锐得嗅到了阴谋的味道。 “但是这么多公知，同一时间开始关注起物理联赛很奇怪，有点像是，像是有人在幕后把控引导舆论一样。” 肖芙抬起头：“你什么意思？有人在背地里害江南，那你赶紧去查啊，咱们必须得帮帮他！” “谁要帮他啊！之前人家都说过了要跟我们恩断义绝，我干嘛要热脸贴人家冷屁股。” 罗菲说完后气恼得扭头就走。 但出来没几步，她烦躁得拿起手机，还是拨打了一条熟悉的号码。 “喂，帮我查一下最近有关江南的舆论到底怎么回事……” 351 一道血凛 351 舆论越闹越凶，但身处漩涡中心的江南好像完全置身事外，甚至还有心情跟李欣然一起讨论庆功宴的事。 “还有两天就决赛了，我觉得自己至少能拿到前三名，好一点的情况就是三连冠。到时候我就真成国内科研的希望之星了。” “学姐，你叫上欣怡和几个认识的同学咱们办个聚个餐吧，就当替我好好庆祝一下复赛第一的事。” “你是没看见，宣布我得第一的时候顾北舟的表情跟吃屎一样。哪怕为了给他添堵，下一场比赛我都必须全力以赴好好准备！” 李欣然答应得很爽快，声音透着股轻快的笑意。 “放心吧，欣怡他们早就想替你庆祝了。只是怕耽误你比赛所以一直没提。” “放心吧，这事我一定好好帮你准备。我有认识的人知道郊区第五大道那边有个可以租赁的别墅，我们今晚去那吃个烧烤放松一下，然后全力迎接两天后的考试！” 李欣然开开心心得在房间内给陈欣怡他们挨个打电话，约定好了今天晚上6点在别墅见面。 通知完以后，她跟江南一起打算买些食材提前去别墅布置。 门口的车不好打，连续几个都不接单以后，李欣怡叫了酒店接机的车帮忙送他们过去。 司机之前曾接送过她们一次，看着分外面熟。 “快考试了，你们怎么还去那么远的地方？” 帮忙把东西搬上车以后，司机自然的提起。 江南随口回应。 “去放松一下吃个烤串，这段时间考试节奏太紧张了，我们调节一下两天后兴许发挥得更好。” “这样啊，那可得早点回来，你们是几个同学一起过去啊？如果只有你们两个，晚上我可以再去接。” 江南和李欣然对视一眼，眼神有些闪烁。 “六七个吧，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包车过来，到时候我们给您打电话。” “那也行。” 司机戴上安全带开始行驶，江南和李欣然低头玩起了手机。 “你觉得他有问题吗？” “看起来没有，我们打不到车很偶然。但我已经叫了人在后面跟着，真有问题的话也能第一时间把我们救下来。” “那就随机应变，注意保护自己。” 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在心底给自己打气。 车子平稳开出市区，一路畅通无阻。 江南眉心缓缓展开，心道司机也许真的没有问题，是他们草木皆兵了。 但没过多久，就在即将开进郊区前，司机突然一个加速把车子开到了旁边未开发的小路，然后摆摆手无奈得冲后面道。 “车子熄火了，我得找人来修理。” 江南和李欣然对视一眼，不约而同提高了警惕。 “怎么会突然熄火，要我们帮忙报警吗？” “不用，你们在车上等一下。这附近1公里就有租车服务站，我找人过来修。” 说完后司机转身下车，几分钟就跑个没影。 江南心道不妙，连忙带着李欣然下去。 但外面不知何时已经站满了几个彪形大汉， 一个个拿着棍子满目阴鸷得攻过来，一看就来者不善。 “小心！！！” 他们上来就直接动手，江南目眦欲裂，下意识把李欣然拽到自己身后。 为此付出的代价是被大汉手中的棍子擦着手臂挥过，罡风刺激得皮肤升起一条通红的血凛。 “江南！！” 李欣然吓得惊叫出声。 江南红着眼大吼。 “我奉劝你们，我们已经找了人跟在后面，最多三分钟他们就能赶过来，不怕死的你们尽管动手！但只要你们打不死我，之后我一定亲手把你们送进监狱！” 他以为顾北舟他们会在别墅动手，甚至想过司机可能会暴起伤人，但的确没想到他们会在半路动手。 还是以这么破绽百出的方式！ 几个西方大汉面面相觑，随后不约而同得转头冲江南露出血腥的笑。 “你是在骗我们吗，小朋友。” “不管你有没有朋友跟在身后，我今天的任务是砸断你的双手让你再也不能拿笔，上！！” 他们不发一语得拿着棍子攻过来，江南咬咬牙，只能从包里抽出电棍与之抗衡。 这是他为了晚上的险境准备的，没想到这么快就用上了！ “啊——” 李欣然尖叫一声，险而又险得在地上翻滚躲避。 江南想过去把她护在身后，自己却被两个大汉缠住根本动弹不得，甚至刚才他挡住了男人的一棍，现在整个户口都震得发麻。 “砰”得一声，第三个大汉趁机一棍抡到了江南背上，把他打得头晕眼花，喉头充斥着血腥气。 “江南不要！！” 李欣然眼里的泪水顷刻落下。 这些人的目标本就不是她，主力都在江南那边。 李欣然咬牙一个翻滚来到江南身边，哭着把即将摔倒地上的江南扶在自己怀里。 “没事吧，江南你醒醒！” “没事，就是有点晕，再坚持一下他们就到了。” 江南甩甩脑袋，想把那无处不在的眩晕感甩在脑后。 但很显然彪形大汉已经不准备给他这个机会，拿起棍子满脸狞笑得瞄准江南的双手，然后猛地一把挥下。 “我看你怎么死！” 352 势不可挡 352 就在这时，面前的彪形大汉脸色突然变得扭曲，然后动作猛地僵住，在江南面前慢慢倒了下去。 江南这才看到在彪形大汉身后，郭思涛带着人气喘吁吁赶来，手里还拿着电棍！ “没事吧，他有没有伤到你？” 郭思涛连忙把江南扶起来，然后又马不停蹄得关心李欣然。 江南提前安排了人，这会利落得围上来就要对几个大汉出手。 眼看不妙，这些大汉往地上啐了一口，不甘得互相搀扶转头就跑。 江南缓缓突出一口浊气，转头问郭思涛。 “怎么突然过来了？” “还不就是你让我查的费尔曼那件事，现在已经有证据了，我找到了他跟几个歹徒联系的证据，想着电话里说不清楚，所以才专门过来找你。没想到一来酒店就看见这些人急忙跟在你身后。” 郭思涛转头看向大汉们的背影，眉头拧得能夹死几只苍蝇。 “这些人又是怎么回事，还是顾北舟？” 想到这里，他的脸色逐渐变得凝重。 春令营的小打小闹无所谓，但涉及到那场差点把江南打死的围殴案，再加上这些大汉，如今顾北舟在郭思涛心里分外危险。 他甚至有种预感，这人不除，他们和江南都会永无宁日！ 江南抿了抿嘴唇，眼神有些迟疑。 “不像顾北舟的做法。” 互为对手那么多年，他很清楚顾北舟的行事作风。 恶毒又隐晦，周密又虚伪。 顾北舟这人像是伪善的毒蛇，喜欢躲在后面猛地抽冷子给人一口，务必做到一击必杀。 这种直白又粗暴的手法反而不像他的手段。 但顾北舟跟费尔曼是一伙的，不是他们还有谁呢？ 郭思涛也想不明白，但低头一看，江南的手已经肿得很高。 “先送你去医院吧，不知道有没有破皮，万一感染就不好了。” “也只能这样了。” 李欣然皱着眉转头：“那第五大道的别墅还去吗？” “不管是谁出了手，现在已经打草惊蛇了。顾北舟那边势必已经收到了消息，现在去第五大道他们也不会动手，这局棋废了。” 江南很不甘心，但也没有办法。 本来顾北舟在明他们在暗，只需要把他钓出来就好。 但现在打草惊蛇，等于双方的角色调换，他已经不知道顾北舟下一步的计划。 最坏的结果是，现在对他动手的是另一波人，不想让他比赛的不止顾北舟一个。 但江南没有一点头绪。 这些大汉行事鲁莽，不管是顾北舟还是组委会都不像干出这事的人。 但除了他们，还有谁恨他入骨呢？ 摇了摇头，反正也想不明白，江南索性先跟了郭思涛他们去医院，等结束后再一起去警局报警。 在路上的时候，郭思涛把自己查到的证据交到江南手里。 “这里面有费尔曼跟这些绑匪聊天的录音和短信，里面能证明从一开始这人就对你居心不良。” “他亲口说了绝对不会让你在春令营抢风头拿到名次，还说了国际科研界绝不会选一个黄皮猴子当科研之星。” “不过砸你手的主意好像并不是费尔曼出的，打电话时另一个男生提议让他直接砸断你的手，还说要用李欣然威胁你，但这人很鸡贼，一直没有真的露面。” 江南看着手里的证据眯了眯眼睛。 “是顾北舟。” 郭思涛点了点头：“我也怀疑是。不过他很小心，没有留下任何跟费尔曼碰头的视频，连声音都故意伪装过，电话卡也是新的而且已经被销毁。” 李欣然咬咬牙：“这个狗东西，那时候就是因为他受了伤。江教授才狠心跟江南断绝了母子关系，那时候江南身上甚至还带着伤！” 一想到当时的情况李欣然就心疼得红了眼眶。 江南在外面被人围殴差点砸碎了手腕，江岚不替他找回公道就算了，还站在凶手那边把江南大骂一顿，甚至跟他断绝母子关系。 那时候的江南该有多无辜多伤心！ 顾北舟，一切都是他在背后作祟！ 江南平静得摇了摇头。 “没关系，如果不是顾北舟闹的这一场，我也没办法那么顺利得跟江岚断亲。” “相信我学姐，断亲这件事对我来说有利无害。放任一个跟凶手狼狈成奸的母亲放在身边才是要命的事。” 江南这么说分明是早就对江岚这个母亲失望透顶。 一看便知，顾北舟作恶害人而江岚却站在他那边这种人江南以前不知经历了多少。 心疼夹杂着愤怒，李欣然跟郭思涛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得下定决心。 江岚不在意江南他们在意，她不肯替江南做主他们来！ 不管是春令营还是这次中外联合大赛的事，他们一定要帮江南差个清清楚楚！ 三人一起去了医院做检查。 万幸江南的手虽然看着红肿，不过没有伤到骨头，并不影响日常使用。 出来以后郭思涛和李欣然一起陪着江南去了警察局。 那条路监控老旧，一时半会警察也找不出头绪。 不过这里的治安和办事效率如何江南心里也有数，本身他也没指望这些人能立刻找出真凶。 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夜里十点，酒店大堂只有一个昏昏欲睡的大堂经理。 郭思涛已经提前办了入住，收拾好东西后三天来到李欣然房间复盘当天的经过。 没人相信，顾北舟居然会老老实实放过他们。 要知道距离考试还有两天。 再不动手，江南夺冠的趋势近乎势不可挡！ 353 说不出话 353 郭思涛拧起眉头满脸担心：“要不然这两天多请点保镖在你们旁边守着吧，我还是不放心。” “现在这种情况是最麻烦的，顾北舟藏在暗处，而且还有两天就要考试，谁也不知道他会什么时候动手？” 李欣然在室内焦躁得踱步：“谁知道这突然冒出来的凶手是怎么回事，我认可江南说的，这不太像顾北舟惯用的手法。但谁知道他背地里……” “学姐等等！” 江南本来静静看着他们讨论，等李欣然说到这句话却突然抬手叫停，表情有些凝重。 李欣然和郭思涛同时转头。 “怎么了？” “……你们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 三人突然反应过来，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一丝隐隐约约的烟味慢慢冒了出来。 但酒店是禁烟的，按理来说根本不可能出现这种味道。 那么唯一的解释是—— “是顾北舟搞的鬼！！！” 江南和李欣然同时大喊出声，然后连忙分散开来查看门窗。 外面突然响起警报声，门窗把手变得滚烫根本就没法直接拉开，更何况江南注意到全屋各个出口全都被人为反锁！ 顾北舟是想把他们烧死在里面！！ 之前他想的没错，光天化日打人根本不是顾北舟的行事作风，借着火灾直接把人一劳永逸烧死在房间里才是他的手法！ 走廊瞬间变得动荡，不少住户仓惶得从房里往外逃。 “起火了，赶紧，后面厨房已经快要烧光了！” “厨房怎么会起火？该死的，罗拉你赶紧跟上，火势蔓延太快了！” “谁知道呢？好像是有人用明火烤肉不小心烧起来了！问题是今天酒店参加总部培训，只留下三分之一的服务生留守，一开始根本就没人发现。” “还有那么多考生在里面呢！赶紧通知各个带队老师，一个个房间把学生们带出来，万一真出什么事酒店也给跟着完蛋！” “天呐！我的妻子还在房间里面，我要回去找人。” “火太大了赶紧，再晚几分钟大家全都出不去！” “救命啊，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报警叫消防车啊！！！” 听着门外恐惧的尖叫声，江南李欣然三人的心脏不停得往下沉。 “砰”得一声，电线短路的声音传来。 整个酒店瞬间漆黑一片，好像是总电闸被烧坏了。 更恐怖的是，透过门下的缝隙，江南已经能看到外面刺眼的火光。 火越来越大了！ “赶紧找出口！师姐，你看看每一个窗户有没有能打开的？老郭你去通风口天花板那里看看有没有通道能过！” 江南焦急得转头冲他们大吼。 两人点了点头马上分开行动，江南泽僵着身子掏出手机立刻给前台打电话。 房间里的电路已经失效，电话根本拨不出去。 万幸他之前提前存了前台的号码。 嘟声过后，电话陷入了漫长的沉默。 江南从来没有觉得等待这么让人心焦过。 “sorry,the　number　you　have　dialled……” 一分钟后，无情的提示声传来，前台根本没人接听。 江南的手有些发颤，然后镇定得重新播了一次。 还是一样的结果。 呼吸抖了一瞬，他马上给大堂经理打去电话，这是李欣然丢行李那天他存下来的。 但这次，电话甚至还没想过三声就被人故意挂断。 手抖得几乎抓不住手机。 江南已经明白了，酒店跟顾北舟站在一起，这里面恐怕还有费尔曼的手笔。 他自嘲得扯起嘴角。 何德何能，为了杀他，他们居然能付出这么惨痛的代价，连酒店都不要了。 同时从胸口升起的，还有极致的愤怒。 江南的眼神逐渐变得通红。 他和顾北舟有仇就算了，但酒店里其他人都是无辜的，里面还有至少100多个学生和路人。 顾北舟和费尔曼这是疯了吗？ 居然敢拿这么多人的性命开玩笑！ 就在这时，李欣然拼命摇晃后面的窗户眼角噙泪得转过头。 “根本不行，这窗户是被提前反锁的。而且还额外加了两道锁，顾北舟这是故意让我们憋死在房间里。” 郭思涛也从卫生间脸色凝重的走回来。 “通风口已经被完全堵死了。甚至连天花板都被反锁住，他没给我们留一点生路！” 话音刚落，江南马上跑到门旁大声叫喊。 “有人吗！我们的房间被反锁了，外面有人的话请救救我们！” 李欣然愣了一瞬也立刻跑过来一起呼救。 “救命啊，这里还有三个人！求求你们帮我们开开门！！” “来人啊！！救命！！！” 但这时候火势越烧越大，门外尖叫声一片，间或还有顾客们被烧到砸到的哀嚎声。 “赶紧走！火已经烧起来了，不要坐电梯，直接从楼梯下去！！” “劳拉你没事吧，赶紧跟着跑！” “上帝啊，刚才我差点被烧到！” “好痛，我的手臂擦伤了！该死的底下有没有医疗队呀，有没有人赶紧报警！” “所有学生都到齐了吗？点好人数抓紧走，要来不及了，火太大了！！” “江南他们呢，就差他们三个了！” “应该没事，别担心，我听前台说过他们三个今天去郊外的别墅里聚餐了，根本就没在房间。” 江南甚至听到了苏雅婷和关容的谈话声。 “不，我们在酒店里！！” 他很想冲过去大喊求救，但这时候浓烟卷入，刺鼻的气味扑上面门，江南根本说不出话！ 354 无路可逃 354 与此同时，酒店楼下的大堂内吵吵嚷嚷乱成一团，无数住客像惊弓之鸟一样闷头乱窜。 “不要挤，大家统一转移到酒店外的空地上，我向大家保证肯定会没事的。” “别着急，一个个过去，有任何问题都可以举手向我示意。” 大堂经理满头大汗得组织人下来，好像根本没有时间查看手机。 上面的住客陆陆续续下来了，不少人惊魂未定被浓烟熏得咳嗽不止。 苏雅婷站在人群最前面，身后是十几个过来参加比赛的学生，他们全都互相搀扶着站在一起。 顾北舟和柯敏站在最后，抬头漫不经心的看向二楼，眼底闪过一抹疯狂。 来回点了三遍人数，苏雅婷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大家稍安勿躁，咱们学校的人已经全都安全下来了。只要人没事什么都不重要。” “我已经联系了医疗队，大家先原地休息等救护车过来，有任何问题随时过来找我。” 她是这次中外联合大赛的带队老师，但凡有一个学生出事苏雅婷这辈子良心都难安，还好大家全都安安稳稳得下来了。 学生们吓得惊慌失措，但苏雅婷及时组织大家下来又一脸镇定得安抚他们，这的确让人安心许多。 只不过下一刻突然有学生反应过来江南他们还没下来。 “江南和李师姐呢？她们为什么没下来？” 一石激起千层浪，立刻有学生着急得附和。 “对啊，在走廊的时候我就没有看到他们，江南和李师姐是不是根本就没有下来？” “这个不行。江南是我们里面成绩最优秀的学生，李师姐又一直照顾我们，咱们怎么能把他们俩扔下呢？” “不行，我得去救人！苏师姐你赶紧想办法救他们俩呀，现在火势越来越大了！” “实在不行我们一起上去救人也可以。马上要复赛了，就算是为了学校成绩，江南也不能出事！” 带上还有别的学校的学生。 本来大家各自聚成一团，如今听到是江南没有下来居然也都关心得凑了过来，连清北的高材生也问了几句。 “江南？初复赛第一的那个江南吗？他居然没下来，你们怎么还不赶紧上去找？” “对呀，谁出事江南都不能出事。他是你们理工大学最优秀的学生吧，何止理工大学，下来就是咱们这次夺冠的希望！这是咱们华国的冠军！” “就是，你们自己可不能被网上那些屁话影响。江南真的很厉害，他绝对不能折在这里，你们有没有给他打电话，要不然直接让大堂经理冒险带大家去找人？我们也愿意帮忙。” “对，江南的话我也愿意上去帮忙。” 一个又一个，熙熙攘攘的学生直接把苏雅婷围成一团，纷纷叫嚷着要上去把江南带下来。 苏雅婷看得眼眶发热，连关容都有些动容。 她们看得出来，生死关头没有谁还能演戏。 这些学生是认真的，他们是真的着急想把江南救下来。 这不仅是因为江南是华国同胞，更是因为江南的实力彻底征服了他们。 中外联合大赛近百年历史中唯一的初复赛第一，目前全球最高成绩的拥有者，毫无疑问的华国夺冠最大希望，简直称得上科研紫微星。 放在私下，有不少清北学生相当不服气江南，甚至想跟他一较高下。 但现在危急关头，不管是因为同胞还是因为江南史无前例的高分，所有人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团结一致把江南保下来！ 苏雅婷和关容都没有想到，原来现在江南的影响力已经这样大，原来早在不知不觉间他甚至已经成为大家心里实力最强的无冕之王！ 眨了眨酸涩的眼睛，苏雅婷连忙上前安抚神情紧张的学生们。 “大家别担心，江南今天凑巧去郊区那边聚餐了。前台说过他们是下午出发的，也许现在还没回来。” “这样也好，正好躲过了这场祸事。大家可以放心，江南和李欣然肯定都会没事的。” 得到了满意的答案，学生们点了点头作鸟兽散。 不过有几个不放心的带队老师还转头提醒苏雅婷。 “江南的身份很特别，这场火灾来得有点蹊跷。以防万一，你最好跟江南打个电话求证一下确认他没事。” 说完之后他深深的看了苏雅婷一眼，苏雅婷也明白了他的意思。 虽然还没有开始决赛，但江南几乎是大家眼中的无冕之王。 只要正常发挥，他绝对能成功守住自己的名次夺下冠军桂冠。 如今距离决赛仅仅两天偏偏酒店火灾，江南还不在这里，这不得不让人多想。 苏雅婷脸色一僵，刚想掏出手机给江南打电话，又突然想到两人早已闹掰，她早就被江南拉黑了。 所以只能苦笑着应下。 “谢谢您的关心，我会联系他的。” 关容一看就知道苏雅婷在想什么，脸色也有点难看。 何止是苏雅婷，她也没有江南的联系方式。 又或者说，因为以前那些说不清的事，江南早就把她们排除在自己生活之外了。 人群之外，顾北舟的面孔越发扭曲阴鸷，浑身上下像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 不是说很多人都怀疑江南的成绩不实吗？而且他的存在本身就是对清北学生的威胁。 那为什么这些人争着抢着关心他？甚至连清北的带队老师都特意叮嘱苏雅婷打电话找人。 之前这位带队老师对他可是不假辞色从没有好脸色的！ 他顾北舟的第二名有差江南那么多吗？ 怎么没有一个人关心他！！！ 心里的嫉恨像是翻腾的岩浆几乎把理智吞没，连顾北舟自己都没反应过来。 随着江南的成绩越来越好，影响力越来越大，他满脑子都是把江南踩在脚下，几乎已经忘了自己原本的人生目标其实并不是这样。 猩红着眼眶看向满脸担心的苏雅婷和关容，又转头看向二楼某个房间，顾北舟又得意得勾起嘴角。 不过江南，有人关心如何？ 苏雅婷和关容现在都回心转意担心你又如何？ 门窗封死，今晚你根本就无路可逃！ 355 里面还有人 355 苏雅婷和关容对视一眼。 “我根本就打不进去江南的电话，你呢？” 摇了摇头，关容迟疑得举起手机。 “他早就把我拉黑了，不过我有李欣然的电话。” “那赶紧打，她跟江南向来形影不离，江南的情况怎么样应该只有她知道。” 说到这里，苏雅婷的脸庞控制不住得有点酸涩。 她也知道曾经是自己对不起江南，也是自己把小六越推越远。 但早在几个月前她就反应过来了，而且也诚心悔改。 但江南下了狠心就是不愿意靠近她一点，反而跟李欣然这个外人越走越近。 苏雅婷自信江南是自己带大的孩子，论起感情和情份李欣然完全比不上。 江南会跟李欣然走得那样近多多少少是因为那段时候她对江南太过苛刻，而李欣然却对他十分关爱，两相比较之下江南就转而投入了李欣然的怀抱。 虽然不想这么说，但苏雅婷心中多少有种李欣然趁虚而入的感觉。 如果那时候她对江南好一些，他绝对不会像现在一般只跟在李欣然身边！！以至于她们想联系自家师弟都只能找李欣然这个外人！ 苏雅婷心中实在是憋闷！ 关容转过头给李欣然打电话，但打了三四遍那边都没人接。 她皱眉摇了摇头。 “没人接。” 柯敏突然站出来说了句：“不用打了，她跟江南分开了。晚上那会儿我看见她提前回来了，好像是身体不舒服。” 苏雅婷有点警惕。 “你盯着她的行踪干什么？” 定定得看了满脸狐疑的苏雅婷一眼，柯敏心中一痛，脸色越发难看。 “我想找机会骂她还不行吗？爱信不信。” 她的语气不耐，却符合往日在苏雅婷心中无理取闹的形象。 苏雅婷和关容心里信了八分。 众人站在原地静静等待消防救援，眼看酒店的火势越来越大。 没人知道江南、李欣然和郭思涛三人还困在房间里。 现在火光已经慢慢卷上了房门，浓烟几乎快淹没头顶。 郭思涛急得满头大汗在屋子里团团转。 “这样下去不行！还没等消防过来咱们都要被浓烟熏死了！” 江南从浴室走出来把用水打湿的毛巾递给他们。 “赶紧捂上，多少能过滤一些粉尘。” 李欣然的声音闷闷的：“就算能多坚持一段时间，这烟待会就要烧到头顶了，没有通风口咱们会被活活憋死。” “更何况火势越来越大咱们该怎么办啊？江南，我们是不是要死在这里了。” 她很想保持镇定，但现在周围满是火光浓烟的环境依然让李欣然的声音止不住发颤，一听就知道怕到了极点。 江南和郭思涛都很心疼，但又毫无办法。 刚才李欣然还想打电话，但温度太高手机直接关机了，郭思涛又是国内的电话卡，如今他们连基本的对外求救都做不到。 “江南，我就说你早晚会死在这里！到时候我看你还怎么去决赛拿第一！” 三人绝望之际，门口突然传来一声癫狂的大笑。 “是费尔曼！” 江南立刻捂着毛巾冲过去，眼睛一转大声说道。 “费尔曼你这是在犯罪你知不知道！你真以为自己能做到天衣无缝吗？万一真出了事顾北舟一定会把锅甩给你！” “你不是最讨厌我吗？开门对我动手啊！我们堂堂正正得打一场，甚至我可以不参加决赛放弃名额，只要你开门把无辜的人带出去！” “就算你设计烧死我们，你也没机会参加决赛了。这件事一旦闹大，警方怀疑的第一个人就是你。” “菲奥娜早就知道当初是你抢了学姐的证件，只不过因为史密斯的关系没有跟你撕破脸。但现在情况不同，你已经被史密斯教授抛弃了，不管你的同伙有多少，现在我们要是出事你就是最好的替罪羊！” “费尔曼听到没有，赶紧把门打开，我愿意放弃比赛！你对我做什么都可以，我只要求你把剩下两个人带出去！” “我们已经录音了，刚才你的全都被记录下来，我们出事了你也跑不掉，还不如及时止损！” 江南眼眶通红，喊到嗓子都嘶哑了。 决赛不参加有什么？他绝对不能让李欣然和郭思涛出事。 他们一个是他发誓要保护的学姐，另一个是从头到尾对他保护有加的朋友，江南宁可自己出事都不愿牵连他们。 “江南你说什么呢！你必须得参加比赛！你得平平安安得把奖杯捧回来！” 李欣然流着泪大吼。 郭思涛连忙把她抱在怀中安抚。 “不着急欣然，这是权宜之计，江南只是想让费尔曼打开房门。” 跟江南认识这么久，他知道此刻最痛苦的恐怕就是他。 他应该是把这场祸事的原因归在了自己身上，觉得是他牵连了他们。 “费尔曼你听到没有，你是聋子吗？顾北舟是在利用你，你简直就是个蠢货居然会被他蒙骗！” 门旁江南还在拼了命大吼。 “嘻嘻嘻，不管你说什么鬼话，我只要你死！” 但费尔曼很明显什么都听不下去，只想要活活把江南烧死。 说完之后他就迅速离开了。 与此同时，外面的火势冲天而起，费尔曼居然又泼了酒精！ 苏雅婷本来没什么表情得看着酒店，但二楼一处突然烧起来的房间吸引了她的视线。 漫天的火光照亮了房间，里面似乎影影绰绰显出一道人影。 苏雅婷拉了拉旁边的关容，声音惊恐得发颤。 “阿容你赶紧看看，那里面是不是……还有人？” 356 鬼使神差 356 关容抬头看向二楼，瞳孔猛地一缩。 火光冲天，二楼李欣然所在的房间的确出现一道人影。 不是幻觉，看样子李欣然还在里面！ 苏雅婷吓得声音都抖了。 “怎么办？现在这个火势根本就没法上去，李欣然还在上面，她这样会死的！！” 之前所有的房间漆黑一片，各种人影乱冲乱撞得不成样子，苏雅婷只来得及在酒店房门前大吼，根本没想到李欣然竟真的回来了而且还没下来！ 对了，刚才柯敏说过李欣然回来了，但那会儿她只顾着江南压根没想到这一茬。 其实从开始到现在她压根没在楼下看见李欣然的影子！ 随着她的惊叫，学生们也发现了窗户前闪过的人影，大家马上反应过来那是李欣然。 “李学姐怎么还在上面？她刚才居然没下来！” “苏师姐你赶紧想办法啊，火越来越大了，再不下来来不及了。” “救命啊，警察怎么还不来！等他们过来人都要没了！” “我没想到李学姐还在上面，她是不是在睡觉，刚才我们喊那么大声她没听见吗？” “现在问这些还有什么用啊，当务之急是赶紧把人救下来！现在还能进去救人吗？” “救什么人啊！你没看见大堂入口都快烧没了吗？酒店主要是木结构，说不定二楼都快塌了，现在进去简直就是找死！” 有的学生不信邪，急得去找大堂经理指给他看。 “我们学姐还在二楼，你看到没有，里面有个人影！上一场比赛她们组才拿了第一，她一定不能出事的！你能不能找两个人上去把学姐救下来！” 大堂经理转头看了一眼，毫不犹豫得拒绝了她。 “这肯定不行啊，火烧太大了，现在进都进不去。” “不行！” 陈欣怡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在知道出事的人是李欣然后急得眼睛都红了。 她不依不饶得拽住大堂经理，声音近乎嘶哑：“这可是你们酒店自己起的火，你们必须得为此负责任！更何况刚才是你说有什么问题都可以找你的！” “现在李师姐还在上面，她肯定是火势太大自己下不来了，我要你立刻想办法把人救出来！” 说到最后，她脸上忍不住落下热泪，哽咽得几乎失声。 那么大的火，酒店楼房都岌岌可危，还有冲天的浓烟。 万一下不来的话，她简直不敢想象可能的后果。 皱了皱眉头，大堂经理眼中闪过一抹心虚，随后恼羞成怒得一把甩掉了陈欣怡的手。 “拜托你好好看一眼行不行？这火都烧成这样了我有什么办法，现在带人上去非但不能把人救下来，上去的人也是送死！谁会干这种蠢事！” “更何况刚才酒店那么大的动静她会不知道吗？刚才她自己为什么不下来？现在被困住最大的责任人就是她自己！二楼露台上也有窗户，只要她想随时都能跳窗下来，你跟我说还不如劝她胆子大点直接跳下来！” 大堂经理强硬得拒绝了她的请求。 实在没办法，陈欣怡急得咬咬牙转头就想往里冲，却又被后面的学生拽了下来。 “你疯了吗，没听到他说的吗现在上去就是送死！” “赶紧给李师姐打电话让她跳下来啊，露台到这里就三四米不会有事的！” “你可不能犯浑，否则就是白白又折进去一个人，李师姐也不希望你们这样！” “就是，说不定马上警察和消防车就能到！”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得劝着她，生怕陈欣怡想不开冲上去。 郭红玲在不远处遥遥看着陈欣怡，脸色说不出的复杂。 李欣然才跟陈欣怡认识多久，不过是费尔曼那件事帮了她一把，真的至于陈欣怡以命相救吗？ 在复杂的学术圈里泡了太久，郭红玲满脑子只有利弊得失明哲保身，如今看到陈欣怡奋不顾身的行为甚至觉得有些恍惚。 苏雅婷低头颤抖得催了消防员。 “这边人都快没了你们怎么还没到，出事的是华国学生，再不过来我一定去大使馆起诉你们！” 联系完能找到的单位后，苏雅婷看着被烈火淹没的酒店入口，眼神闪过一抹狠意。 她是带队老师，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李欣然出事她难辞其咎。 无论如何，她一定要想办法把李欣然带下来！！！ 苏雅婷借来打湿的浴巾披在自己身上。 关容似有所觉，立刻抢下浴巾把苏雅婷拽在身后。 她没想到苏雅婷居然那么疯，妄想自己上去把李欣然救下来。 “大师姐你疯了吗？二楼都快塌了！你别告诉我你现在打算上去救人？” “她是自己刚才没下来关你什么事！再说了，二楼露台随时都能跳，我们现在应该做的是把外套床单全都绑在一起当缓冲带让她往下跳，而不是白白让你送命！” 关容急得不行，上前在苏雅婷耳边低语。 “你忘了吗？到现在江南还没回来呢，李欣然算什么，江南才是咱们最重要的人不是吗？哪怕是去郊区别墅，咱们也该尽量联系到江南确认他的安全才对，你要是为救李欣然出了什么事那谁来照顾江南？” 更何况，李欣然趁虚而入成了江南最亲近的师姐。 现在酒店突逢大火，她自己不愿下来，她们做到这一步已经算仁至义尽了，怎么可能为李欣然丢了自己性命！ 万一李欣然真的时运不济出了事，那也是酒店和她自己的责任，跟她们没有一丝关系。 反而江南失去了李欣然，悲伤之下也许才会转而投向她们的怀抱，大师姐梦寐以求的大团圆结局这不就实现了吗？ “大师姐，江南身边只能有一个最亲近的师姐，你不想要小六回来吗？” 关容在苏雅婷耳边低语，声音像是带了隐秘的小钩子，让人忍不住想起深埋在心中的渴望。 苏雅婷浑身一震，抬头看向关容诡谲的眼睛。 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鬼使神差的，她的脚步停了下来…… 357 铺天盖地 357 顾北舟和柯敏在后面对视一眼，眼里不约而同得升起嘲讽。 “平时装得公正清高，真碰到事了还不是各扫门前雪贪生怕死！你们自己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柯敏咬牙切齿得低骂了一句，心中最后一丝对苏雅婷和关容的感情随之消散。 以前她还觉得就算大家有点小心思，但大体上还是以团队荣誉为主心里顾着彼此的。 可现在发生了这么多事，柯敏心中对光学实验室所有人的印象已经碎成了渣。 什么同门情谊，什么善良踏实。 江岚说的这些东西就是个屁，整个光学实验室分明都是汲汲营营口腹蜜剑的小人，这些人有什么资格孤立自己！ 好歹她柯敏从不会像苏雅婷她们一样虚假，动不动标榜自己公正清高！ 顾北舟似笑非笑得看了她们一眼：“原来真碰到事了，大师姐也是会害怕的呀。你猜如果是你我在二楼快被烧死，那边那两个又会不会拼命上去救我们？” 柯敏没有说话，但脸色相当难看。 顾北舟直接说出了答案。 “不会，她们可能会拼尽全力救下江南，但不会救我们。因为在这群势利眼眼里，只有能拿第一的江南是有价值的，我们在她们眼里就是废物！死了也没什么要紧！” 想到这里，顾北舟心里就涌现出一股几乎压制不住得杀意。 他盯着苏雅婷和关容嗤嗤得笑。 喜欢江南又怎样，她们永远都不会知道，江南也在那个房间里，而且今晚就是他的死期！ 因为她们的私心，江南到时候会跟李欣然一起烧成灰烬！ 顾北舟很好奇。 待会知道真相以后，这两个表里不一满嘴谎话的师姐到时候又是什么表情！ “快去救李师姐啊，苏师姐你说该怎么办？” “对，我们都听你的！你说怎么救我们就怎么做！” 几个本校学生围在苏雅婷周围。 苏雅婷深吸一口气走到他们中间。 “我知道大家现在一定很着急，再烧下去欣然的处境的确很危险。” “但现在火势太凶猛了，仅靠人力上去就是白白送死，大家千万不能冲动。” “现在统一听我指挥，把身上的外套和刚刚拿下来的床单被套全都捆在一起做成防护网。剩下的人有欣然电话的尽快给她打电话，或者砸外面露台的玻璃提醒她赶紧让她跳下来！” “情况紧急，咱们赶快分开行动！” 一声令下，着急的学生们找到了主心骨，马上分散开各自努力。 二楼的李欣然根本不知道下面有这么多人担心她。 火势烧得太猛，现在房间内的浓烟几乎塞满了整个屋子，李欣然三人趴在地面上依然被熏得眼泪狂流。 空气好像都变得滚烫，每呼吸一次肺部就传来撕心裂肺得痛苦，李欣然的眼神逐渐变得迷离。 恍惚之间她好像看到了自己在决赛现场的脸。 “距离比赛结束还有半小时，现在顾北舟同学第一个提前交卷。” “这位华国第一次参加比赛的小将十分优秀，综合三场比赛预计将获得至少前十的名次，刷新了华国至今参加物理联赛的最好名次。” “而前几次表现突出的李欣然却一反常态迟迟没有答题，不知道李欣然同学是在想什么，或者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距离比赛结束还有半小时她居然一个字都没作答！” 跟上次的恍惚不同，这次李欣然看得十分清楚，甚至她立刻就反应过来自己没有答题的原因！ 顾北舟刚刚交稿的方案跟她的一模一样，连个标点符号都没变！ 比赛是全称大屏直播的，透过刚开赛一闪而过的镜头，“李欣然”当时就反应过来顾北舟用了她的设计。 一时之间，她如遭雷劈完全反应不过来该怎么办。 如果直言顾北舟抄袭她的方案，那这将会成为华国团队本次最大的丑闻，而且会牺牲两个成绩最高的学生。 但如果不说，她的实验该怎么办，决赛她没有名次最后岂不是成绩倒数？ 来回犹豫间，“李欣然”眼睁睁看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自己脸色煞白得站到最后却一个字也答不出。 完全信任本校团队的优等生完全不会处理这种突然被背刺的事。 得到的结果就是她成了最后一名，而顾北舟踩在她头上成了华国科研团队的明日之星。 为了不冤枉任何一个无辜的人，“李欣然”先是私下里找了顾北舟询问实验的事。 顾北舟语气依然温柔，说出口的话却让她如坠冰窟。 “学姐，我听不懂你说的是什么意思。这个方案从头到尾都是我一个人独立设计的呀？你不能因为自己没写出来就把我的东西错当成自己的吧。” 更糟糕的是，她电脑里的方案原件被偷了，“李欣然”甚至无法证明自己曾经做过这个方案，只能眼睁睁看着顾北舟把它据为己有。 回国之后，她鼓起勇气找到自家导师说清楚这件事的经过。 顾校长也答应一定帮她查得清清楚楚。 但第二天，“李欣然”却遭遇了铺天盖地的批评和网暴。 骂她是废物滚出学校的帖子高达上千层，无数曾经对她言笑晏晏的学生发私信用各种她想都想不出的恶毒字眼辱骂她。 甚至还有人半夜两三点给她打电话，说她考了倒数第一大大丢了华国的颜面还不如赶紧去死。 李欣然跟亲近的人透露出自己的实验方案可能被顾北舟抄袭了。 但换来的结果是录音外泄，她遭遇了更大规模的网暴。 江岚教授当众说她心胸狭隘人品低下，关容在学校大肆宣扬她实力不行人品更废居然这样污蔑自家师弟，苏雅婷更是有理有据得让她拿出证据，否则就要追究法律责任把她告上法庭。 更恐怖的是，连她爸妈都发来短信把她大骂一顿，说因为这件事家里已经丢尽了脸面，让她适可而止不要再无理取闹！ 李欣然被铺天盖地的恶意淹没了，她甚至觉得自己之前遇到的人好像全都变了副面孔，撕扯着獠牙想要把她吞吃殆尽。 正巧那时候顾校长要去首都开会顾不上她。 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在被舍友当面辱骂过后，“李欣然”终于想不开从楼顶一跃而下。 “砰”得一声，她看见血花从自己身下飞溅。 自己……自杀了？ 灵魂状态的李欣然看得愣在当场。 与此同时，她听到了江南难以置信的哭嚎。 “学姐不要！！！” “欣然，快醒醒！！” 358 怎么可能 358 李欣然一个激灵猛地回神，耳边响起的是郭思涛惊慌的叫喊声。 “欣然，这个时候你千万不能睡知道吗？” “我们的人生才刚开始，你还要参加联赛决赛呢，我们不能在这里倒下！” 郭思涛几乎要急疯了。 这酒店不知道是火灾烧坏了信号还是有人故意用了干扰器，总之电话一个都打不出去，信息也收不到，他想叫人帮忙都没有办法！ 而且屋子里根本找不到坚硬的物体，他找了一圈连砸开窗户都没办法。 李欣然是他认定的未来伴侣，现在两个人关系还没确定也没有正式在一起，他怎么甘心两人就这样折在这莫名其妙的火灾里！ 江南艰难得爬了起来，把最后一个湿毛巾递到李欣然手里。 因为高温，现在毛巾摸着几乎有些烫手。 “这里是二楼，只要有办法打开窗户，哪怕跳下去也会有生路！” “不要害怕师姐，我发誓我会护住你，不管用什么手段！” 江南说得一字一顿，眼里是豪不犹豫的决心。 让人一看就知道，为了救李欣然他可以付出所有，包括生命。 四目相对间，李欣然浑身僵直，不知怎么脑海中突然冒出来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 也许自己刚才看到的并不是幻像，而是前世她实实在在经历过的死局。 所以江南才非要跟着参加这场比赛。 所以他总是莫名得很紧张，而且反复向自己保证一定会保护好自己！ 这一切都是因为，也许江南前世亲眼看见了自己跳楼的那一幕。 所以今生不管发生什么他都想护住自己！ 眼泪成串得往下流，李欣然死死拽住江南的裤脚大吼。 “不管你想干什么，江南，我不准你用伤害自己的方式保护我听到没有！” “不管是跳楼还是这次的火灾，这一切都跟你没关系，这都不是你的责任！” 江南听得浑身一震，低头不可思议得看着满脸泪水的李欣然。 郭思涛则一脸问号，闹不清这师姐弟到底在说什么。 “你们在说什么啊？什么跳楼，打不开窗户根本没法跳楼啊。！” 像是突然察觉到什么，江南眼睛一亮，在浓烟中凭记忆摸索着拿起角落的背包。 “这里面有之前用剩的氢氟酸，本来是想拿回来复盘实验的，没想到在这里派上了用场！” “学姐，氢氟酸遇水有强烈的腐蚀性，咱们可以打开窗户了！” 李欣然这才恍然大悟，满头大汗惊喜得点了点头。 “对，你赶快泼在窗户上！注意小心点别弄到自己手上！” 氢氟酸本身就能溶解金属。 但起了大火她脑子里一片空白刚才居然把这忘了！ 江南抽了抽鼻子，用毛巾捂住脸来到了窗户边。 这时候里外两道锁已经烧得滚烫。 江南把混着水的氢氟酸浇在金属制作的窗户锁上。 刺耳得溶解声音传来，不出两分钟，内测窗户上的锁居然溶解掉落了！ 窗户因此开了一道小缝，从外面涌进来的一丝新鲜空气让江南精神大振。 “师姐，是有用的！” 江南转头惊喜得冲着李欣然大吼。 “好，你继续往外浇，我们要得救了！” 李欣然和郭思涛眼里满是死里逃生的庆幸。 事发突然，根本没人想到背包里还有很久之前留下的氢氟酸！ 他们三人的生机就在这小小一瓶溶液里！ 江南小心翼翼得把溶液倒在外侧，静静等着外面的五金锁被溶解。 房门处的火光越来越大，眼见着火势就要烧垮房门冲进屋内，他的心里越发焦急。 还好，氢氟酸的威力依旧强横。 这次只多了一分钟，江南大力摇晃下门锁应声而落。 他往外使劲推开窗户，这次终于顺利撬开，他们要得救了！！ 顾北舟眼看着江南打开窗户，脸色不受控制得狰狞了一瞬。 这都死不了？ 当真是贱命命大！ 但他不是没有后手，能打开窗户又如何！！ 低头发了个短信，顾北舟一声不吭静观其变。 旁边也有学生第一时间注意到了江南的身影。 “天呐，二楼窗台边站的不是江南吗？屋子里不是李学姐！” “刚才我好像看到窗户外面有锁掉下来，所以根本不是他们不想出来？刚才是窗户从外面被锁住了！” “到底怎么回事啊，江南怎么会在那里，苏师姐不是说江南现在在郊区聚餐吗？” 但很快，李欣然和郭思涛也搀扶着走到窗边，这下所有人都惊呆了。 “三个人？他们全都在房间里！” “天呐赶紧救人！酒店已经快要塌了，刚才怎么没有一个人说屋子里有三个人啊？” “谁知道里面有三个人，不是说只有李学姐吗？” “别说那么多了，我们赶紧站到下面，他们肯定是想跳下来！” 苏雅婷和关容也都惊呆了，甚至不受控制得大吼出声。 “这怎么可能！” 江南应该安安全全得在郊区聚餐，只有李欣然在上面而已。 现在怎么会莫名其妙变成三个人都在里面！ 苏雅婷已经快要被吓疯了，只是看到江南站在窗边的身影她就吓得声音发颤！ 疯疯癫癫得撞开前面围在一起的学生，她站在下面扯住防护栏冲江南大吼。 “小六赶紧往下跳，大师姐这次一定会护住你！” 359 枪声突袭 359 连苏雅婷自己都说不上来，为什么她会说出这次会护住江南这种话。 但潜意识里她就是觉得，自己绝对不能再让江南出事，她必须要保护好小六绝不让他再受一丝伤害！ 这是这么久以来她欠江南的补偿！ 关容瞳孔震颤，下意识挤开人流走到苏雅婷的另一侧抓紧防护网，然后仰头大喊。 “江南！现在就跳下来，火势烧得太大！我和大师姐都会接住你的！” 说完之后她自己表情一愣，像是有点讶异潜意识里自己竟这么在乎江南。 但下一秒，与对面的苏雅婷相视一笑，姐妹俩在这一刹那达成了共识。 她们都想好好保护江南，就像很久很久之前师姐弟几人还其乐融融时那样。 顾北舟和柯敏对视一眼，越发肯定之前顾北舟说的话，脸色愈发扭曲。 江南自然不知道底下的苏雅婷和关容想了那么多。 浓烟滚滚火光漫天，他其实连两人的声音都听不太清，只能看见底下数人支开了一张防护网站在正下方。 惊喜得转过头，江南第一时间让李欣然过来。 “底下有人支起防护网了，学姐你赶紧过来往下跳，有人会接着你！” 李欣然捂着脸咳了两声，眼泪不停得流。 “你先下去！我在你后面！” “哎呀学姐，这时候你就别谦让了。每多一秒我们的危险就多一分，你先下去我和老郭殿后！” 郭思涛也点了点头：“对啊，你体力本来就没我们好。听话欣然，你先去我们随后就跳。” “那……那好吧。” 两人态度坚定，李欣然只能迟疑得点了点头。 江南转身想往回走，但就在跟李欣然擦肩而过的瞬间。 “砰”得一声，枪声应声而响，他的胳膊瞬间火烧火燎激起一阵刺痛。 刚才竟有子弹从他的手臂擦过。 江南和李欣然吓得呆站在原地，楼下空地的学生们更是吓出了声声尖叫，现场一片大乱。 “怎么会有枪？我刚才听到的是枪声吗？” “我在校外培训课上打过靶，刚才想起的就是枪声，而且是冲着江南和李欣然过去的！” “赶紧报警啊！这肯定会出人命的，到底是谁在背后兴风作浪，明目张胆的开枪杀人他们是疯了吗？” “我的天哪，警察怎么还没到！我居然在一个酒店外目击了枪杀现场。” “赶紧躲起来啊，我们都站在空地里简直躲都没法躲，狙击手要是想要我们的命那谁都躲不掉！” “还躲什么啊，这么大的目标，只要他们想动手咱们谁都逃不过。” “不过他们好像是冲着江南和李欣然来的。我甚至觉得这出火灾也有蹊跷！” “看样江南这次危险了！恐怕幕后黑手笃定了不会让他活过今晚！” 苏雅婷被枪声吓得目眦欲裂，心里的恐慌几乎快冲破胸膛。 她的耳边响起奇异的嗡鸣声，脑子里恍恍惚惚只剩下一句话。 “江南遇到了危险，有人想杀他！” 一个激灵，脑海中不由自主的想到前世江南被疾驰而过的轿车生生撞死的画面。 苏雅婷浑身发颤得冲着二楼嘶吼。 “有危险，快趴下——” 下一刻，不知从哪里又是“砰”得一枪，这次差点打中了江南的胸口。 众人也就知道，这突然响起的枪声本就是冲江南而来，而且他们不止准备了一个狙击手！ “快躲起来！现在太危险了！” “救命啊爸爸妈妈，我还不想死，这里怎么会有狙击手！” “这些该死的警察怎么会来得这么慢！回去后我一定要投诉他们！” “老师我们该怎么办啊，根本没有地方能躲！” 连续响起的枪声把学生们吓得如同惊弓之鸟抱头鼠窜。 甚至有几个拽着防护网的学生直接松开了手转身逃窜。 “回来，没有防护网他们就彻底没有生路了！” 关容冲那几个学生的背影嘶吼。 但性命攸关，这几个学生压根听不进去。 猛地攥住手心的布料，关容难得吓到大脑一片空白。 无论跟江南的关系如何，她的确从没想到过有一天会看着江南死在自己面前！ 但现在后面有火前面有枪，再没有防护网兜底，江南他们几乎必死无疑！ “快来人啊！跟我一起把防护网支起来。” “赶紧来人，否则江南……江南就真的完蛋了！” 关容浑身发颤，眼底不受控制得落下热泪。 现在她前所未有的后悔，自己刚才为什么要因为私心阻止苏雅婷救人！ 如果刚刚苏雅婷把人成功救下来，现在江南绝不至于面对这样的险境！ “砰！” 二楼又是一枪，这次江南和李欣然第一时间逃窜回屋内，满头冷汗得躲在角落瑟瑟发抖。 前世今生，这是江南第一次直面枪击现场，击杀目标还是自己。 被枪擦伤的手臂控制不住的抽搐不止，他要咬紧舌尖才能控制住自己让自己冷静下来！ “不要急学姐，这时候咱们必须稳住！只要撑到警察过来就没事了！” “我们躲在屋子里不出去那些狙击手想杀人也没办法！” 江南强装镇定安慰李欣然。 “呜呜呜好！” 用力捂住嘴唇，生怕露出外泄的哭音，李欣然坚定得点了点头。 但所有人都知道，即便一直躲在屋子里不出去。 但房门岌岌可危，等火势扑进房间或者酒店楼层坍塌。 迎接他们的，还是必死的结局…… 360 状若疯魔 360 “赶紧来人，我命令你们过来抓住防护网！” “江南是这次华国代表团的第一名，很有可能拿下中外物理联赛的冠军，他才我们里面绝对不能出事的那个！” “这是幕后凶手的阴谋，他搞出这些就是为了阻止江南夺冠，我们必须把江南保下来！” 苏雅婷双目猩红得看着那些逃窜学生，表情状若疯魔。 顾北舟看得啧啧称奇，忍不住满脸嘲讽。 “看看大师姐吧，以前最看不上江南动不动嘲讽谩骂的就是他。现在江南成了物理联赛的第一名，大师姐这态度立刻就改变了。” “什么同门情谊，什么手足情深。说到底不就是权衡利弊攀炎附势吗？非要给自己说那么清高，当真是虚伪！” “以前骂江南最凶的人就是她和关容，现在也是她们两个表现得最积极最关心，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她们俩最在乎江南。啧啧啧，好一对虚伪的贱人呢！” 柯敏早已知道顾北舟的真面目，顾北舟也没打算在她面前掩藏真实心思，现在看着苏雅婷的方向满脸嫉恨扭曲。 不管是真是假，演的时间久了他也曾经对这两个师姐付出过真心，也曾相信她们对自己是真的疼爱欣赏。 但事实给了他重重的一耳光！ 连顾北舟自己都说不上来他此刻的恼怒到底单纯是嘲讽，还是透着一股压抑不住的嫉恨。 不过是一名之差，他和江南只差一名而已，怎么就至于她们舔着脸跑去护着江南。 难不成只因为他没有胜过江南，所以以前的那些关爱温情就全都不做数了吗？ 不过还好，那么多个狙击手对江南一个。 无论如何，今天总会是他的死期！ 柯敏心里一跳，有点不太敢看顾北舟扭曲的神色。 主要是她从未想过会有狙击手的存在！ 是顾北舟安排的吗？ 还是单纯的意外？ 听着周围学生的惊叫声，柯敏心乱如麻慌得不成样子。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过来帮忙！” 苏雅婷转头冲两人大吼。 顾北舟轻笑一声走上前，还不忘意味深长得提醒柯敏。 “还不赶紧过去帮忙，否则江南出了事大师姐恐怕要怪到咱们头上了。” 不敢再耽误，柯敏这才不情不愿得走上前。 这时候陈欣怡也赶了过去抓住防护网。 “苏师姐，我也来帮忙！” 与李欣然交好的郭涵和张林也从乱糟糟的人群中穿过来抓住防护网。 “还有我们！我们也愿意帮忙！” 危难关头，她们几人坚定得站了出来，在一楼为江南李欣然三人搭建起了最后的生机！ 苏雅婷感动得眨了眨眼，心脏噗通狂跳。 仰头看了眼跟狙击手对峙的江南，她咬咬牙把防护网交到张林手上，自己则转身拿起消防器材拔腿往上冲。 忙着逃窜的酒店经理正巧看到这一幕，吓得在后面拖住她。 “这位同学你别冲动，现在楼梯已经快塌了，你上去真是送死啊！二楼有厨房很可能会爆炸的，你们赶紧离远一点啊！” 苏雅婷满目猩红得回头怒吼：“那还有三个人在上面，我的亲师弟在上面还没下来，你说怎么办？” “他要真出什么事对我来说比我死了都严重！你不敢上去就给我滚开！” 生死攸关，她对大堂经理多了一丝迁怒。 “二十分钟前还能冒险赌一把，现在二楼房门估计都烧没了现在上去的确是送死啊。” 大堂经理苦着脸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他也没想到这里会突然出现枪声。 之前也没人告诉他这件事啊！ “再说了，你要真想救人刚才怎么不上去？” 他忍不住嘀嘀咕咕。 苏雅婷浑身一震，满脸颤抖得闭上了眼睛。 对啊，她刚才为什么不上去？ 明明二十分钟前，她已经做好了准备愿意为江南付出一切！ 大堂经理都说了，那时候其实是可以赌一把的。 但是，因为想留下更多时间联系江南。 因为觉得李欣然的命没有江南的命重要。 更因为那点说不出口的下作心思，觉得李欣然没了也可以，也许这样江南就会重新回到光学实验室…… 苏雅婷很不想承认。 但在这一刻，她无比清晰得意识到，自己的确动过那样的念头。 在不知不觉间，她成了自己最讨厌的满肚子私心诡计的小人。 而现在，回旋镖正中靶心，本来为了江南好的决定耽误了救援时间，反而把江南推入了必死之局！ “小六，对不起，又是大师姐对不起你……” “我也不想的，我真的没想到怎么会这样？怎么又是这样！” 眼前血红一片，胸口控制不住得绽开爆裂的痛苦。 苏雅婷完全压制不住哭声，眼泪成串得往下掉。 “这个时候还只知道在旁边哭，你是生怕江南活下来吧！” 就在这时，苏雅婷耳边响起一道讥讽的女生。 她泪眼朦胧得转过头，映入眼帘得是满脸冷色的菲奥娜。 最重要的是，她身后跟着一排持枪警察还有消防士兵，现在正满脸肃然得观察酒店的火情。 是菲奥娜带人来救人了！ 361 争取时间 361 看着菲奥娜终于带警察过来，不少学生喜极而泣。 “终于来人了呜呜呜，我还以为自己会死在这里。” “咱们得救了对不对？那些该死的狙击手这次肯定不能得逞！” “对，最好让警察把他们全都抓出来。然后再狠狠关进监狱判刑！” “江南他们怎么样啊，这下肯定能得救吧！” “得让警察把狙击手全抓出来才行，否则消防士兵上去也很危险，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们就会开枪！” “对，必须把那几个该死的狙击手抓出来！” 艰难喘息间，江南听到了楼下隐隐传来的骚动声。 他躲在床铺和墙壁之间的夹角，衣服因为紧张汗湿了一层又一层。 侧耳集中精力听了听，他惊喜得转头安抚面无人色的李欣然。 “学姐别怕，好像是警察过来了，还有消防士兵！咱们能活下来了！” 从枪声响起到现在李欣然就吓得浑身发颤，现在听到江南说话才颤颤巍巍得回神。 “真的？” “真的！我听到他们说警察过来了！你们别动，我探头过去看一眼。” 江南说着就要起身看一眼，但李欣然尖叫着拦住了他。 “不准！我说不准你听到没！” “那些狙击手是冲着你过来的！只有你没事我们才能活！” 同一时间，二楼的房门终于撑不住轰然倒塌，外面的浓烟和火光猛地卷进来，看得三人心里同时漏跳一拍。 江南皱了皱眉：“师姐，我不出去咱们再待下去也没办法的，我怕火迟早会烧进来！” “那你也不准出去！警察过来咱们很快就能得救，一切听警察指挥，你现在不能下去！” 李欣然红着眼怒吼。 刚才枪声擦着江南胸口而过的画面吓得她到现在都回不过神来。 电光火石间，李欣然突然就明白了这场火灾和枪声的来由。 前世她拿了华国代表团的第一，所以她被抄袭被网暴最后在舆论中自杀死亡。 现在江南表现的比前是的她更出色，所以幕后之人的手段只会来得愈发汹涌。 恐怕这场火灾和狙击手一明一暗全都是奔着江南而来，目的就是把他扼杀在决赛之前，这样背后的顾北舟才能压过江南拿到第一。 只要江南一冒头，恐怕那些狙击手会毫不留情得出手。 想到这里，李欣然心中燃气前所未有的恨意！ 她甚至恨不得冲下去把顾北舟生生撕裂！ 前后两世，为了一己私利害人性命，这哪是象牙塔里的天真学生，顾北舟简直就是个披上人皮的恶魔！ 同一时间，菲奥娜很快明白了现场的局势，走到学生中冷声问道。 “刚才射出子弹的方向你们看到了吗？我们必须把枪的问题解决了才能把江南他们救下来。” “现在当务之急就是找到狙击手所在的方向！酒店周围能伏击的位置有限，只要确定大概的方向我们很快就能把他们揪出来！” 事发突然，枪声响起时有很多学生都没反应过来，现在问起狙击手所在的位置大家都说不清楚。 “刚才……好像是西北方向，我也不确定。” “东南也有，第二枪的时候我看到子弹来时的方向了。” “不然你们直接去二楼救人呢？说不定狙击手看到警察来了早已经四散离开了。” 学生们叽叽喳喳出着主意。 顾北舟在后面看着满头大汗，指甲直接刺进掌心。 花了那么大代价安排的这场计划，为此甚至牺牲了一整个酒店，没想到事到临头居然钻出来一个菲奥娜。 江南跟她素昧平生，这个女人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得要帮江南！ 他咬牙切齿得看向狙击手所在的方向，背过身去迅速发了条短信。 “不惜一切代价，立刻击杀江南！” 下一刻，江南所在的位置响起连环的火光，至少三四台狙击枪同时开火！ 菲奥娜和为首的几个警察警觉抬头，迅速组织在场学生马上疏散！ “这些疯子已经等不及了，在场所有人马上撤离！” “尽快！大家马上散开把空间留给我们！！” 顾北舟被夹杂着在人海中撤退。 他转头看向无知无觉得柯敏，声音诡秘得低不可闻。 “一定不能让他们找到狙击手的位置，否则我们所有人都会死！” “我现在就带他们撤退，你必须诱导菲奥娜他们去往错误的方向给我们争取时间！” 柯敏浑身一震，不可思议的看向过顾北舟。 “狙击手真是你找来的，你是不是疯了！” 她以前只知道顾北舟心思狭隘满肚子阴谋诡计，倒没想过他连杀人的事都敢做！ 他是不是疯了，这里这么多学生万一狙击手擦枪走火他肯定要坐牢！ “现在这重要吗？关键是一旦狙击手被抓住，我们三个谁都逃不掉，难道你想坐牢吗？” 顾北舟低头咬牙切齿，眼神中闪出一丝隐晦的凶光。 柯敏咬牙看了看菲奥娜所在的方向，只能应了下来。 在她身后，顾北舟冷冷看了一眼柯敏的身影，眼眸猩红得转身逃开。 一批学生顺着警察指引的方向迅速撤离，背道而驰的柯敏在这其中格外显眼。 她气喘吁吁的跑到菲奥娜和警察面前，语气格外诚恳。 “你们在找狙击手的位置对不对？我刚才好像看见他们的位置了，我带你们过去！” 菲奥娜和为首的警察对视一眼，默不作声得跟了上去。 柯敏转头把两人往顾北舟说的反方向带。 “就是这边，你们赶紧跟我过来，我刚才看见他们了，就在这里。” 柯敏指着东侧的方向转头道。 但刚才还紧紧跟着她脚步的警察突然定在原地，菲奥娜更是似笑非笑得拍下了她的手。 “那么，多谢这位师姐的提示了。” “里昂警官，她和她指示的相反方向，全都让人去查！！” 362 吃屎吧你 362 柯敏瞬间愣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菲奥娜身后的警察已经立刻带着人往两个方向跑去。 菲奥娜嗤笑一声不屑得看向柯敏。 “之前你还当众对江南出手，恨得好像他是你的仇人，现在就主动要帮我们带路了。” “这位师姐，你这里是不是有问题呀？” 菲奥娜说着还用手指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直接把嘲讽感拉满。 “你！你胡说，我那是好心！” 刚才一时情急根本没想到这么多，现在柯敏磕磕巴巴根本不知道如何作答。 当然，她那苍白的解释也根本没人会信。 不过没过多久，埋伏在周围的警察居然真的在柯敏刚刚指的方向把几个狙击手带了出来。 期间还发生了小小的火拼。 柯敏目瞪口呆，有点摸不清现场的局势。 顾北舟不是说他会带着这些人离开吗？ 这应该是跟他们逃跑路线相反的方向才对，为什么警察会从这里把人带回来？ 她愣愣得转过头，发现顾北舟脸色煞白险而又险得提前警察一步又跑回了现场，压根就没跟那些狙击手站在一起。 这到底又是怎么回事？ 他刚才有没有带狙击手离开？ 脑子里一团乱麻，柯敏小小的脑仁几乎快被这些想不通的问题撑爆。 顾北舟压根来不及看旁边柯敏的脸色。 他本来以为柯敏多少会拖慢一点时间，他通知狙击手迅速撤离。 没想到菲奥娜那个臭女人早就设下了埋伏，提前安排得四面八方全是警察，完全堵死了他们所有的逃生出口！ 而且柯敏那个蠢货压根没有拖慢时间，不过十分钟警察就迅速逼近了狙击手所在的位置。 他只能仓促撤离以免被当场抓住！ 顾北舟看着二楼音隐约出现的人影咬牙切齿，在心里毒咒祈祷大火赶紧烧死他们几个，或者楼梯直接被烧断直接把他们活埋！ 总之，江南就不该再活在这个世界上！ 消防车已经开了过来对酒店实施营救，但二楼火势太大，现在里面稍得黢黑一片压根看不见人影。 菲奥娜利落得拿起喇叭喊话。 “赶紧跳下来江南，狙击手已经抓到了，二楼随时会塌！” “你们赶紧跳下来，我们有专业的高空气垫！” 听到声音，江南迅速往下看了一眼确定位置。 现在露台已经被烧得摇摇欲坠，随时有可能坍塌，酒店走廊更是浓烟滚滚，李欣然已经憋的满脸通红。 跟郭思涛对视一眼，江南迅速把李欣然拽过来。 “学姐放心，往安全气垫上蹦，这会儿我们是安全的！” 点了点头，知道刻不容缓。 李欣然没说什么直接顺着江南的力道闭眼往下跳。 “人下来了！” “好像是李学姐！安全着陆了！” 底下响起一阵惊叫。 李欣然猛地砸在安全气囊上，旁边的陈欣怡马上把人扶了下来，紧跟而上的是菲奥娜带来的医疗队。 江南和郭思涛相视一笑，并排着紧跟其后往下跳。 “砰”得一声，两人同样安全着陆。 苏雅婷和关容喜极而泣，更多学生自发得鼓起掌来。 “终于下来了，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就是！谁能想到今天会发生这么多事，还好江南他们有惊无险的下来了。” “赶紧把他们扶下来，刚才在二楼估计吸入了不少烟尘，让医疗队抓紧给江南看一下。” “这背后的凶手估计要把牙咬碎了，又是火灾又是狙击手，结果江南平安无事！” “就是，咱们华国紫微星福大命大哪里是他们能轻易害死的！那些狙击手不是抓到了吗，这次肯定能抓出来幕后真凶！” “等等，你们看酒店后面跑出来的是谁？那是不是有个人跑出去了！” “好像是费尔曼，赶紧把他抓住，他鬼鬼祟祟这个时候往外跑什么，肯定是心虚！” “就是，说不定这场火灾就跟他有关！警察先生你们赶紧把人抓住！” “对啊，千万别把他放跑了，一定要好好审问！” 不用学生们提醒，菲奥娜冲警察队长示意，后者立刻就把仓惶逃离的费尔曼扣押在地上。 费尔曼拼了命的怒吼挣扎。 “你们现在抓我干什么？我是无辜的，你们没有搜查令没资格抓我！” “我告诉你们我是费尔曼，我的老师是史密斯教授！得罪了我有你们好受的！” 都到了这个地步，费尔曼依然有恃无恐。 江南咳了两声从气垫上艰难起身。 “你是不是无辜的，要等查清楚这场火灾真相后再说。” “费尔曼，刚才你说的话我们可都录下来了。你到底做过什么就让法律来判个一清二楚！” 江南掏出手机在费尔曼面前扬了扬。 他脸色一变，下意识就去抢夺。 后面的酒店二楼却突然开始坍塌。 “轰隆”一声，建筑物塌陷的巨大声音砸得众人心里一颤。 随后便是深深的后怕。 万一晚个十分钟哪怕五分钟，如果菲奥娜没来，江南他们恐怕就真的陷在里面了。 到时候恐怕大罗神仙都救不了他们。 李欣然也想到了这一点，医疗队简单做过处理后，她红着双眼从位置上站起身。 出乎意料的是，她没有走到费尔曼身边。 而是转头一巴掌狠狠扇在了在一旁闷不吭声的顾北舟脸上。 声音大得惊人！ “你以为自己做过什么我们会不知道吗？” “顾北舟，我真没想到你就是个不知廉耻的疯子，嫉恨江南到了非要致我们于死地的程度！” “你以为把江南害死自己就能拿第一了是不是，我告诉你你就是做梦！你个傻逼耍再多手段都比不过江南！” “你这种人放在以前就叫汉奸，还有脸参加物理联赛，去吃屎吧你！！！” 363 啪啪作响 363 趁着顾北舟没反应过来，李欣然说话像连珠炮弹，还不忘手里啪啪啪给了顾北舟连续十几个耳光。 直把他的脸扇得啪啪作响。 现场死一般得寂静，连费尔曼都捂着脸一脸惊恐。 连续十来个耳光下来，顾北舟才终于反应过来，表情扭曲得一把抓住李欣然的手腕。 “你疯了吗？凭什么说这件事是我做的？” “李欣然，你是不是觉得拿了团队第一就了不起了，我就不敢对你动手啊！！！” 脸颊火烧火燎的疼，每说一个字嘴里都有抑制不住得血腥味，顾北舟心中的戾气更重。 尤其是想到这是在所有人面前，李欣然居然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扇他那么多耳光，顾北舟恼恨得脸颊扭曲，心里对李欣然克制不住得起了杀意！ 江南带着笑意轻咳了一声，走上前将李欣然护在身后。 “顾北舟同学别着急，李师姐刚刚从鬼门关走过一遭自然状态不太好。” “而且大家都知道你跟费尔曼之前关系不错，还特意把他带去了团体赛，李师姐会怀疑你那也是人之常情。” “当然，我是相信你绝对不会干出来这么恶毒的事。毕竟你一向体贴善良，这次肯定会原谅李师姐的对不对？” 江南眼里闪过一丝微光。 顾北舟逃不开干系，不管后面能不能抓到他，不得不说学姐这一通操作非常解气！江南也看得相当过瘾！ 这番话成功把大家的视线引到了顾北舟身上，还用之前顾北舟可以营造的人设把他架到了高位。 众人瞬间反应过来。 对啊，酒店失火加上后面的狙击手一看就是有人故意伤害江南。 刚才费尔曼的言行一看便知相当心虚，那跟他走近的顾北舟到底是不是凶手还真不好说。 他跟江南严格来说也算是竞争对手，如果江南今天真出了事，物理联赛最有希望夺冠的……不就是顾北舟吗？ 如此推理一遍，在场不少人倒抽一口凉气，看向顾北舟的脸色都有些微妙。 连苏雅婷和关容都眸光闪烁，一点也没有要替顾北舟说话的意思。 顶着这么多人质疑的目光，顾北舟再气也只能生生压下怒火，免得他们更以为自己是心虚起来恼羞成怒。 他面色扭曲得看向李欣然：“我能理解师姐，只是下次……不要下手这么重了，别人可就没我那么好说话了。” 说话的时候，哪怕他极力压制，从嘴里挤出的每一个字还是暴露了他的怒火。 李欣然看得一声冷笑。 从费尔曼外逃那一刻她就反应过来了。 这局棋顾北舟藏在暗处，就像前世他也躲在最后坐收渔翁之利一样。 估计这次明面上的证据也未必能立刻抓到顾北舟。 但她就是忍不住要当场扇他几巴掌泄愤，就是要让他不痛快！ 前后两世的杀人凶手就在眼前，李欣然根本忍不住自己心口的怒火。 再说了，顾北舟生气又怎么样？ 他一向虚伪狡诈，李欣然就不相信顾北舟敢直接露出真面目冲她发火。 “顾师弟还真是好脾气，刚才是师姐冲动了，真不好意思。” 李欣然没什么诚意的道歉，甚至在顾北舟假惺惺得打算开口提原谅时直接转身离开。 “噗嗤”一声，郭思涛没忍住笑出了声。 顾北舟冷着脸死死得盯着他。 “没什么没什么，就是突然觉得这天气挺好啊。” 顾北舟心底恨得咬牙启齿。 郭思涛这分明就是在取笑自己，甚至脸颊火辣辣的肿痛让顾北舟觉得这里的所有人都在嘲笑他！ 长这么大，他从来没被人这样当众羞辱过。 该死的，刚才怎么就没烧死这几个王八蛋！ 他们怎么就那么好运，打不死的小强一样连这种必死局都能活下来！ 顾北舟想不通。 但更害怕的是自己做过的事被人掀翻出来。 他看得出来，不管是江南还是李欣然，他们都笃定了自己跟这起案件有关，后面肯定会拼命往这个方向调查。 顾北舟现在才开始后怕，怕到后背出了一身冷汗。 这可不是当年在光学实验室的那些小打小闹。 没了江南背黑锅，这次自己又该怎么逃脱罪责？ 眼神中闪过一丝怨毒，顾北舟把目光隐秘得投向费尔曼和站在一旁的柯敏身上。 江南和李欣然在短暂的处理过后来到菲奥娜身旁道谢。 “这次真是谢谢你了，这是救命之恩，没了你恐怕我们真的要折在里面。” 郭思涛也一脸郑重得走上前。 “没错，没人想到我们会遇到狙击手这么紧急的情况。不过这位同学，你怎么知道我们被困的消息？” 能够在那块的时间内安排好警察埋伏和消防医疗队，在场唯一能做到这些的恐怕只有出身高门的菲奥娜了。 江南三人都十分感激，还好这次有她仗义相助。 眼里闪过一丝笑意，菲奥娜这才大大咧咧得拍了拍江南的肩膀，难得俏皮得冲他眨了眨眼。 “你就当我是你们华国话本里的大侠吧，我就见不得有人在我面前用这种阴谋诡计。” 见江南一愣，她这才哈哈一笑说出实情。 “其实是因为我把你当对手，我们才刚刚比了一场你就死了可不行！我还要好好跟你比试呢。” 看不出来，菲奥娜竟是个纯粹的科研狂魔。 江南一愣，也笑了起来。 “好，我们会是很好的对手。” 是敌也是友，他现在倒真的很欣赏菲奥娜。 说完后像想起什么似的，菲奥娜突然提起：“不过我能及时赶到这里，是因为收到了一条短信。” 364 一条短信 364 “一条短信？” 江南和李欣然同时开口。 “每次，有人给我发了短信让我过来酒店救你们。我也让人去查过，那条短信来自一张临时电话卡，用完就直接销毁了。” “不过无论如何，还好我来得及时。短信应该是哪个对你有好感的学生或者路人发的吧。” 说完后，警察队长冲着菲奥娜招手。 她转头跟江南打了声招呼。 “你们待会跟着医疗队好好检查，我先去里昂队长那边。” 点了点头，江南不置可否。 但心底却下意识觉得，那条短信不像是偶然发送的。 难不成，真的有人很早就看出来他会身处险境？ …… 江南和李欣然三人遇到酒店大火，稍后还遇到了狙击手击杀，目前所有人在医院检查伤势，真凶并未归案。 这条消息一出国内就炸开了锅，当晚就直接空降热搜第一名。 “我没听错吧？咱们的学生在中外物理联赛上拿到了初复赛第一名，然后就遇到了酒店突然失火，出来后又凑巧有狙击手开枪是吗？这是什么魔幻剧情？” “兄弟们，我用屁股想都知道这里面肯定有阴谋。” “包的啊，我已经闻到阴谋诡计的味儿了。把初复赛第一困在酒店里用火烧，还雇狙击手杀人，为的到底是什么好难猜啊！” “我真服了，看谁还敢说外国人真诚善良不耍心眼呢！这阴谋诡计差点把我们的第一名算计没了！下回谁要敢这么说我撕烂他的嘴。” “未必是外国人动的手吧？不是我说，你们可能不清楚江南分数的含金量。他算是破天荒第一个打破历史记录的人，这样的人肯定会招来很多红眼病，有私心想让他消失的未必是外国人。” “不是，前面的你没事儿吧？出了事第一时间不怀疑外国人怀疑自家人内斗，你脑子是不是有泡？前几年的联赛第一都是外国人，就这次咱们自家孩子得了第一，然后马上就遇到枪杀，不是那群外国佬还有谁啊？” “反正场上有一个外国学生叫费尔曼已经当场被抓住了。我接到了小道消息，他很有可能是真凶之一。” “好家伙我想起来了，江南不就是之前沸沸扬扬的半导体材料的发明者吗？他这是在中外物理联赛又取得了好成绩对不对，然后就碍了某些小人的眼！” “这样一想，你们还记不记得之前费尔曼说陈欣怡诬告？那时候还有不少人辱骂江南！我去现在想想不明觉厉啊，他们怕不是从那个时候就盯上江南啊，没能让他停赛所以现在直接派了狙击手杀人！” “想起来了想起来了，费尔曼那时候试图侵犯女学生被告了。后面却反将一军说江南诬告！对上了，从那个时间费尔曼应该就盯上江南了。” “江南实惨，听说现在还在接受检查呢，在火场待了那么久不知道会不会出事。” “听说他们困了那么久没逃出去的原因是门被反锁了，连窗户都被从外面锁了起来。要不是有人故意陷害我把脑袋拧下来当球踢！这件事我们必须得替三个学生找回公道！” “没错，这不仅仅是为了第一名江南，也是为了在外考试的所有学子！酒店里全是参加联考的学生，这种情况下居然又是发生火灾又是狙击手，联赛组委会必须给我们一个说法。” “难道这些学生的安全就一点保障都没有吗？难道华国学生在外连人身安全都保障不了吗？我现在气得恨不得去现场找他们算账，这不就是欺负咱们家孩子吗？！” “对啊，我都不敢想当时咱们的学生得多害怕，他们也不过是二十几岁的孩子啊，而且还是科研界成绩最好的新星，幕后黑手其心可诛！” “我是江南理工大学的学弟，我敢保证这事就是有人故意害他。江南学长出了名的醉心科研，平日里除了实验室食堂教室几乎没有任何娱乐。我想不通这样的人怎么可能跟别人结下私仇！” “我也作证，肯定是有人嫉妒江南故意害他！” “大家应该不知道联赛第一的含金量，就这么说吧，上一次最高分保持者是劳伦斯，人家是现在物理学届首屈一指的大牛，手下专利数百项，可以说一个劳伦斯就硬生生将西方物理学进程加速数十年，现在咱们好不容易出了一个江南，拿到第一后等待他的却是冰冷的枪口！” “这是对华国赤裸裸的阴谋，甚至他们瞄准的何止一个江南，是华国物理学届的未来之星，是我们华国的科研希望！这件事必须给我们一个交代！” “每错，我现在就去大使馆举报，这件事必须查个水落石出。不能让咱们的孩子在外面白白受难！” 群情激奋，三个华国学生在国外遭受枪击的消息越传越凶。 到最后连外交部和大使馆都有所耳闻。 数万网友实名举报，第三天外交部大使馆和警局就同时发出公告：要求德方包括组委会尽快调查出事情真相，还三位学生一个公道。 否则他们不介意跨洋调查，亲自为自己孩子主持公道！ 这一切的一切无疑都宣誓着：这件事是彻彻底底得闹大了。 而且跟华国以往温吞内敛的形象不同，这次整个国家态度鲜明得站在江南身后，直接态度强硬要求外方给江南一个交待！ 365 眉头紧锁 365 江南三人被枪击事件被提升到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甚至成了外交问题。 吴风止第一时间飞到会场照顾江南，在病房当着组委会和警察的面指天骂地发了好大一通脾气。 “我们好好的学生送到国外是为了参加比赛，是来进行学术交流的！但迎接他们的却是火光和枪声，组委会和警方难道不用负责任吗？” “出国的每一个学生都是我们辛苦培养出的精英，江南更是初复赛综合第一名，这个时间点出了意外，很难让人不怀疑凶手背后的意图！” “我听说在现场孩子们被大火硬生生烧了半小时警察和消防车都没到，组委会的人也不见人影。到最后江南他们反倒是被一个外国学生带人救下来的，这简直就是个笑话！” “你们必须查出凶手给我们一个交代！否则我不得不怀疑，是不是来参加物理联赛的学生在你们眼里一文不值，甚至你们故意助纣为虐排除异己，妄想伤害这些学生的性命！” 听到这话，组委会和警方代表神色一凛，明白吴风止这是动了真火。 他这说法真传出去那还了得，马上就会起国际争端！ 连忙走上前道歉，他们的态度再无一丝往日的倨傲。 “您可别这么说，这件事我们的确没想到。但事发突然，我发誓没人希望孩子们出事，尤其江南还是第一名，我们组委会知道这则消息同样痛心！” “没错，事发时是下班时间，我们赶过去的确需要时间。但我们可以向贵方保证，一定会查出幕后凶手给孩子们一个公道，而且之后的比赛也会加派人手着重保护，绝对不会让他们再遇到一丝危险。” 得了双方代表的保证，吴风止这才冷哼一声离开。 万幸江南和李欣然三人只是呛了烟尘有些外伤，说到底没有性命之忧。 否则他一定跟这些洋鬼子不共戴天！ 匆匆走进病房，吴风止转瞬间换了副神色，看着护士给江南处理血渍模糊的手臂满脸心疼。 “麻烦轻一点，我这学生以后要做科研的，手可伤不得。” 转头他又瞪了江南一眼：“臭小子让你以身涉险，当初我就不该同意你引蛇出洞的事！” 江南没有丝毫畏惧，反倒心里暖洋洋得随性一笑。 他知道自己老师这是心疼了。 “也不是全无收获，至少我知道了这件事跟顾北舟逃不开干系，动作快的话我们甚至能趁这个机会把他拉下马。” 吴风止神色肃然：“怎么说？” 江南眼里闪着寒光，将事情的经过仔细说出。 “我知道说出去别墅庆功的事之后顾北舟一定会动手，只是我没想到他心机这样深沉，直接躲在了柯敏和费尔曼身后。” “我们出去别墅时遭到了伏击，有几个外国大汉在外面对我们动手。虽然来势凶猛，但却不像顾北舟一击必杀的手笔。” “想来这件事只是顾北舟的前招，他用这个逼我们回酒店，然后拐个弯策划了一场必死的火灾。” 江南想明白了。 那些大汉的存在目的就是那他们逼回酒店。 只是不知道这些人到底是顾北舟安排还是另有其人。 但总之，顾北舟的杀招不在外面而在酒店。 这人心机深沉，应该是同样警惕别墅聚餐这事是引蛇出洞的陷阱。 吴风止皱了皱眉：“但酒店并不方便，有那么多摄像头不说，里面还涉及一百多个学生。真闹大了这件事会变成外交大事，轻易不能干休。” 顾北舟那么谨慎，会冒这么大的风险吗？ “风险的确很大，但收益同样惊人。只要能把我烧死在酒店，那么多势力交杂反而不好查幕后真凶。” 江南冷笑一声：“况且，顾北舟从一开始就很清楚，费尔曼跟酒店的关系相当亲密，之前还得到了酒店的庇护抢走了师姐的证件。” 吴风止眼睛一亮：“所以，他选择在酒店动手一是因为费尔曼跟酒店关系密切方便合作，二是因为就算出了事也能马上甩锅给费尔曼。” “不错。” 江南点了点头，眉眼间满是对顾北舟的嘲讽。 “这种阴损下作，披着伪善的面孔躲在最后的行径才是顾北舟的作风。” “所以整件事一共有三个杀招，大汉、火灾和狙击手，顾北舟这是下了大手笔想让我死在决赛前。如果想把他揪出来，突破口应该在几个狙击手那里。” 江南把自己的推测说了出来。 吴风止眼睛越来越亮，到最后一拍大腿站了起来。 “有理，你先好好休息，我马上联系大使馆和警局好好调查。” “那个王八蛋次次对你下手，这场我得把他的小辫子揪出来！” 他走之后江南的神色也不见放松。 他忍不住沉思。 顾北舟虽然阴狠，但一个羽翼未丰的学生，真的有能力找来这些亡命之徒吗？ 那些狙击手到底是从什么途径找来的？ 到底是谁冒这么大风险在背地里帮顾北舟？ 是费尔曼的老师史密斯？ 蒂娜背后的势力？ 还是组委会高层？ 略想了想，江南眉头紧锁，迟迟拿不定主意…… 366 后知后觉 366 这件事在国际社会同样引发了剧烈反响，不少国家的外交部发声支援华国，甚至联合国也出来表态。 为了国际和平与教育安全考虑，德方必须尽快给出结果。 多方压力下，之前还懒懒散散的警方效率空前提高，第一时间修复监控数据查出是费尔曼放了火。 大堂经理更是在重压下吐露供词，证实的确是费尔曼联系蒂娜提前安排工作人员离开酒店，行迹相当可疑。 尤其还有江南准备的录音佐证，他是这场火灾的幕后真凶昭然若揭。 甚至还没来得及运作关系，费尔曼直接被警局高层直接逮捕，严重程度震惊四座。 “你们不能抓我，我是费尔曼，我是史密斯教授的学生！” “我要求找律师，你们这样是有违人权的，你们不能这么对我！” 媒体的转播镜头中，费尔曼声嘶力竭得挣扎，满头大汗脸色扭曲的样子再无一丝往日的体面。 江南趁势把之前苏雅婷给的视频证据上交警方，证实了之前对陈欣怡当街作恶的人就是他。 郭思涛整理的雇凶伤人更是成了铁证，里面人证物证俱全，足以证明之前江南受伤那次真凶就是费尔曼。 重重铁证下，费尔曼一夜之间成了过街老鼠。 别说早已把他当成弃子的史密斯，就连他的家族都公开不会再认这个孩子。 “我很遗憾自己名下的学生变成了现在这副样子。事实上我早就觉察到了费尔曼出了问题，所以才没让他参加决赛，没想到还是闹出了乱子。作为老师我愿意向那三个孩子道歉，希望他们平安出院。” “费尔曼一直率性而为，家人屡次劝谏过他小心谦逊，但他就是不听，我们甚至不知道原来早在华国时他就干出了这么多不可饶恕的事！无论如何，这件事我们不会再偏帮费尔曼，做错事的孩子必须得到惩罚。” 被老师和家人双双放弃，但外界没有一人同情费尔曼，反而都觉得他众叛亲离大快人心。 “活该，神经病一样追着江南打，人家到底怎么你了，又不是有杀父之仇。” “我去吃瓜了，最开始是因为江南当时在西北研究所当众测验打败了费尔曼，他被下了面子，不久后就策划了绑架案差点砸断了江南的手。” “好家伙，人家赢他一局他要害人性命。这是什么纯恨嫉妒怪，这样的人真的能搞科研吗？还好现在被抓了，否则我难以想象万一以后在科研上输给了别人，费尔曼能做出什么祸事！” “而且还对华国女学生下了毒手！还颠倒黑白倒打一耙引导舆论围攻江南。现在想想合着他是另有所图，抹黑陈欣怡是假，找机会逼江南停赛是真吧。” “还好那时候我没有骂江南，当时为费尔曼说话的那群公知呢？怎么现在没人替他说话了！” “换个思路，现在费尔曼已经落网，那当时替他说话的那群人非蠢既坏，岂不就坐实了是费尔曼私下勾结！严格说来那群人是汉奸啊！” “还好组委会慧眼识珠，当时没有听信费尔曼的一家之言，好像是联赛主席力保不准江南停赛的，所以组委会也不是全是蠢货。” “赶快去看，有人把当初替费尔曼说话的公众人物列了清单，现在网友正一个个举报呢！” “……” 事情越闹越大，费尔曼一人的落网牵动了科研教育媒体等不同领域的无数知名人物。 主要是重重铁证下费尔曼的罪行不容辩驳，那当初口口声声担保他人品无碍的那帮人性质就很可疑。 无数网友出动顺藤摸瓜查出了不少大料，微博热搜像戏台一样各方人物交替登场，倒真抓出了不少各个领域的奸贼硕鼠。 江南和李欣然三人看得津津有味，自己都没想到这件事能牵扯这么广。 但有人就不那么开心了。 柯敏躲在临时安排的酒店，神经质得啃着指甲翻看网上的评论。 “我就不相信费尔曼是一个人做到了这些，他一定有同伙吧，说不定就在那批学生里面，我建议组委会一个个查下去，我就不信抓不出同谋！” 看到这一条，柯敏尖叫着把鼠标砸向屏幕，困兽一般在房间里来回踱步。 “神经病吧，抓到费尔曼不就行了吗，关你屁事还建议挨个查下去？” “怎么办，费尔曼会不会把我供出来！不对，当时我打了江南目标那么明显，后面还跟费尔曼一起加入了顾北舟团队，而且还背着顾北舟找人打江南！我目标太大了，不管往哪个方向查都很容易查到我身上！” 费尔曼被抓时的惨状烙印一样刻在柯敏脑海。 她捂住得撕扯着自己的头发自言自语，第一次那么懊悔自己执意选择跟江南作对。 “本来及时收手，等着我的顶多是退学没工作，甚至有可能根本没这么严重。” “我为什么非要跟江南作对，我跟他作对本来就什么好处都没有啊！” “万一，万一跟费尔曼一样被查出来，那我就完蛋了，会坐牢吗？肯定会吧，费尔曼都要坐牢！但我情节比他轻很多啊，不至于吧，那些人又没把江南怎么样……” 在屋里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到这一刻柯敏才恍惚想明白，她身后的确空无一人。 如果说费尔曼对付江南是仗着家世出众，而顾北舟是因为有江岚撑腰，那她柯敏算什么？ 严格说来她连江南都比不上，好歹江南身后还有吴风止和孟良艺。 势单力薄这件事她明明非常清楚，还跟罗菲吵过架，但这段时间却像下了降头一样非要跟江南作对。 分明跟他作对也拿不到什么好处！ 她真的承担得起得罪江南的后果吗？ 浑身一个哆嗦，柯敏这才后知后觉得害怕起来。 低头沉思片刻，她立刻转头去找顾北舟。 无论如何这次防火的主意是顾北舟和费尔曼出的，那顾北舟就得想办法保住她。 一旦她落马，顾北舟也休想逃脱！ 367 猛地扬手 367 顾北舟正在房间冷眼看网上的动态，房门就被人粗暴得敲了起来，节奏格外焦急。 皱了皱眉，他心里停跳一拍转身开门。 柯敏脸色煞白得闯了进来，直接开门见山。 “费尔曼被抓那件事你打算怎么办？” 每次出事柯敏什么忙都帮不上就算了，还只会对着他发牢骚。 心里越发烦躁，顾北舟面无表情。 “能怎么办，什么时候查到再说。” 柯敏“腾”得一声站起来，急得指着顾北舟就骂。 “什么叫什么时候查到再说啊，等他们查到干什么都晚了，你这是想害死我！” “我告诉你顾北舟，这件事完完全全就是你和费尔曼策划的，我就是被你们连累的！万一这件事真的查到你身上，你必须要把我保住！” 顾北舟简直要被柯敏的恬不知耻逗笑了。 什么叫她被连累？ 难道一开始在镜头前对江南出手的不是她？ 主动提出加入他们团队给江南好看的不是她？ 甚至最后背着他偷偷找人对江南出手的不是她！ 现在事情爆发要承担风险了，她一句连累好像就能把责任撇清一样。 哪来的脸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 顾北舟凝眸看向柯敏，眸子里丝丝缕缕都是寒意。 别看得心里一凛，柯敏磕磕巴巴恼羞成怒。 “看什么看，我说得都是实话！” “而且你别忘了，我手里还有你偷江南实验报告的把柄，你要不保我我立刻外泄出去！” 想到这里，柯敏找到依仗般挺起胸膛，有恃无恐得看着顾北舟。 低头看着得意洋洋的柯敏，顾北舟心中杀机越来越重，手指慢慢紧握成拳。 柯敏要做什么他基本都帮了。 甚至对付江南也不是他主动拉柯敏入伙，而是她自己不怀好意想看江南笑话。 但现在，她蹬鼻子上脸又拿这件事威胁自己，当真是填不饱的白眼狼！ 忍无可忍，顾北舟一拳砸在柯敏身后，声音咬牙切齿。 “你以为这件事能威胁我多少遍！” “对付江南这件事你早就知晓，而且还背着我找人要断了他的手，你以为自己很无辜吗？” 表情一僵，柯敏没想到顾北舟居然什么都知道。 心跳被那枚拳头惊得砰砰作响，柯敏第一次意识到顾北舟的攻击性。 他是个成年男人，而且敢当众纵火烧死江南，还敢找来狙击手对江南开枪！ 两相比较，他甚至是三人里下手最狠的那个！ 而现在，她毫无依仗就肆无忌惮得威胁他，万一顾北舟一个下狠手让狙击手对付她…… 冷汗唰得一下打湿后背，柯敏战战兢兢抬起头，再不敢跟顾北舟撒野。 “我不是那个意思，背着你找人对付江南的确是我不对，但也因此把江南带回了酒店正中你下怀对不对？” “那个……小师弟，咱们多少相处了那么多年，情份还是有的。其实我对付江南那也是在帮你，我是把你当家人的啊，这件事你一定要帮帮师姐知道吗？我相信你一定会有办法的。” 柯敏很少说软话，现在违心得睫毛一直在眨，看起来尤为可笑。 尤其是这些话都是顾北舟说烂的东西，现在从柯敏这个暴躁无脑的女人嘴里说出来，更是假得过分。 顾北舟低头凝视柯敏，目光中带着被逼到极致狠厉的打量。 如果不是因为势力不够怕闹出人命，他倒真想一了百了直接把柯敏杀了。 反正连江南他都敢动，也不在乎这区区一个柯敏。 “师弟，那这件事就先这么说。我先有事就走了，有需要随时联系我。” 像是突然意识到了身边人其实是个噬人的野兽，那样浅显的威胁恐怕牵制不了他多久。 柯敏再也不敢造次，找了个理由就转身跑路。 顾北舟看着她的背影嗤笑。 欺软怕硬，自私无脑，跟这种人合作才是个笑话。 还好当时在知道柯敏雇凶伤人时他立刻把计划调整成了火烧酒店，这不仅了为了费尔曼方便行事，更是因为这样不管怎么查都有柯敏和费尔曼挡在自己身前。 现在他的确不用着急对柯敏下手，因为后面她还要当自己的替罪羊啊…… 在心里思忖片刻，顾北舟稍稍放下心来。 但想到那几个被抓的狙击手，他又忍不住烦躁。 何止柯敏担心，他其实才是最害怕的那个人。 本来雇凶杀人是想一击必杀，没想到反而成了自己的催命符。 万一那几个狙击手没忍住告发了自己，等待他的下场不止坐牢那么简单。 心里惴惴难安，空气也慢慢变得粘稠难以呼吸。 顾北舟强行逼自己冷静下来，转头约车亲自去了一趟郊外的庄园。 那是之前劳伦斯给他的地址。 事到临头，这是顾北舟唯一为自己找到的退路。 一路上紧张得抠着牛仔裤。 到了地方，顾北舟还没说话，劳伦斯就意料之中得把人迎了进来，还笑眯眯得给顾北舟倒了杯水。 “碰到难处了？小朋友怎么突然想到来找我？” 他似乎并不清楚最近闹得沸沸扬扬的枪击事件。 顾北舟心下稍安，半真半假得小心提出。 “确实是碰到了一点难处，想着应该只有您有这个实力解决，所以就冒昧得过来了。　” 劳伦斯把手里的酒杯放下，走上前用微妙的眼神打量着顾北舟。 而后居然猛地扬手，“啪”得一声打了他一个耳光！ “之前我跟你说的话，你是都当屁放了吗？” “谁准你雇佣狙击手对付江南的！！！” 368 天堂岛 368 他的目光阴鸷，看向顾北舟的眼神带着没有一丝遮挡的睥睨和烦怒，就好像把顾北舟当成了胆敢给主人添麻烦的猫狗。 吓得瑟瑟发抖，顾北舟没有想到劳伦斯反应会这么大，出手又这么重！ 他的脸颊迅速红肿发烫，男人的指印在白皙的皮肤上越发醒目。 可顾北舟压根不敢生气顶嘴，甚至在劳伦斯森冷的目光下不敢伸手去摸。 他早就知道这段时间发生的这么多事，而且对自己的擅作主张相当不满。 一旦劳伦斯不管他，恐怕江南那个神经病很快就能查到他身上。 到时候他才是真的完蛋了！ 想清楚前因后果，顾北舟满头大汗跪着哀求劳伦斯。 “对不起教授，我也是一时鬼迷心窍了，我以为这次一定能除掉江南的！本来计划进行得很顺利，我也没想到菲奥娜那个女人会突然出现帮他！” “现在费尔曼已经落网，我求您帮帮我，除了您根本没有别人能做到这一点！” “除了江南我是物理联赛名次最高的人啊，江南就是个科研疯子，他不可能站在你们那边的，但是我不一样！已经帮了我那么多您真的不愿意再帮帮忙吗？” 低头若有所思得看着顾北舟，劳伦斯冷笑一声。 “那又如何，不听话的孩子本就该及时止损早点放弃。否则像这次一样闹出那么大的乱子难不成我要次次为你兜底！” 劳伦斯走上前握住顾北舟细白的脖颈，盯着他的脸一字一顿。 “更何况你的第二名怎么来的也该心知肚明才对，你真觉得自己能跟江南一较高下吗？我们给了你答案你都压不过他，废物！” “这样的你，就算江南不站在我们这边，但扶持蒂娜或菲奥娜性价比也比你高，还不用在这么大的事上为你擦屁股。你觉得，我凭什么要帮忙？” 劳伦斯毫不留情得把顾北舟整个人全盘否定，且毫不留情得撕开顾北舟自欺欺人的假面告诉他，事实上他顾北舟整个人对他们来说毫无价值，根本不值得花大力气扶持。 似乎很满意手下皮肤细腻的触感，劳伦斯近乎欣赏得看着顾北舟被自己掐得脸色慢慢涨红。 “该怎么办呢小朋友，江南那样聪明一定能查到你身上，费尔曼和那位柯敏可都不是什么靠谱的盟友，到时候你应该会被带回华国庭审判刑吧。让我想想故意杀人的罪名，在你们华国应该三到十年对不对？” 随着他的话语，顾北舟吓得脸色涨红，热烫的眼泪一滴滴砸在劳伦斯手背。 像是被烫到或者嫌脏，劳伦斯猛地松开手，顾北舟也就因此有了喘息的空间。 但他一刻都不敢耽搁，一边咳嗽一边哭着抱紧劳伦斯的膝盖哀求。 “我求您，求您救我一命！我真的是发了疯了才会不计后果得对付江南，我发誓以后我什么都听你们的，你们让我做什么就做什么。” “我不能被抓去坐牢的，到时候我的人生就全完了！我求您发发善心救我这次，求您了！” 顶着被打肿的左脸，顾北舟跪在地上哭得满脸泪水。 他皮肤白长得又俊秀，亚洲人的面孔此刻泪流满面的样子看起来倒像刚刚发育好的小男孩。 有种……说不上来的漂亮。 眼神在顾北舟脸上流连片刻，劳伦斯在心底喟叹了一声，话里带着股奇异的魔力。 “什么都愿意做？” “对！” 顾北舟笃定点头。 满意得笑了笑，劳伦斯贴心得把刚才顾北舟喝的水又拿给他。 “看你急得满头汗，先喝口水。” “救你的确很麻烦，但也不是不可以。只不过，你需要付出一点小小的诚意。” 见劳伦斯终于松口，顾北舟肉眼可见得长舒一口气，放松得把劳伦斯给的水一饮而尽。 他们原因救他就好。 至于诚意，顾北舟自觉自己已经没什么好失去的了！ 只要能站上高位打败江南，让他做什么都可以！ 不过很快，空了的水杯“噔”得一声掉落在地，顾北舟再也没有余力思考任何问题。 出现在他视野中的最后一幕，是劳伦斯转头拨出的电话。 “天堂岛今晚来新人了……” …… 同一时间，知道江南李欣然三人都在住院，过来探望他们的各界人员络绎不绝。 除了学生老师，还有各界媒体甚至政府高官前往拜访。 按照目的来说大约可以分为两类，一部分真的是关心江南三人所以过来探望，另一部分是变着法劝江南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要把这件事闹大。 等这些人陆续离开，江南看见柯敏神色迟疑得站在门口，确定自己真的看到她之后才有点违和得挤出一丝亲切的笑容，拎着东西快步走进来。 “江……六师弟你还好吗？我来看看你。” “你不知道，这几天你的事闹得实在太大，连我都听到了风声。还好费尔曼被抓落网了，否则连我都觉得气不过，他怎么能这么对你呢！” “我特意找医生去问了，他们说你只是呛了烟尘还有轻伤，观察一周就能出去了。还好还好，你这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 柯敏表现得就像个心疼师弟的善良师姐，还殷勤得给江南倒了水递到他手边。 但江南始终似笑非笑，甚至连接过水杯的一丝都没有，就那么看着柯敏尴尬得把手悬在半空中…… “六师弟……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369 罪有应得 369 江南凝望着一脸伪善的柯敏，在心里忍不住讥笑。 跟顾北舟在一起的时间久了，柯敏倒是也学会了他那套伪善逢迎的东西。 只可惜，演技太浮于表面，让人一眼便知她另有所图。 江南轻笑了一声接过水杯，随后在柯敏脸色稍缓后平静指出。 “很早之前你就不叫我六师弟了，上一次见面时，你还喊我是贱人王八蛋。” “而且柯敏，以前哪怕我被你体罚差点死在外面，你都没像现在这样表现得这么热络。所以这个时候过来，你是想干什么呢？又或者，你想打探什么消息？” 说到最后一句，江南转头直直得看向柯敏，颇具洞察力的眼神上下扫视，好像任何谎言诡计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这小王八蛋，什么时候眼神这么有压迫力了。 柯敏有些气恼，但碍于心虚也不敢冲江南发火，所以只是小心翼翼打听。 “毕竟咱们认识了那么多，我一直把你当亲近的弟弟看待。咱们再闹矛盾那都是家事，跟外部冲突不一样。无论如何我都不希望你被人暗害出事啊。” “最近这么多人关心你被烧这件事，我看费尔曼被抓闹得这么大。所以想问问你，就是说……比赛还要继续，你确定要把这事一直闹大吗？” 江南静静得看着她。 柯敏说出口的话突然就有些磕巴：“我的意思是，还有很多无辜的学生还要考试呢。现在到处都是你们被烧的新闻，组委会那边只发布了一条比赛延期的通知，到现在谁都不知道决赛还会不会正常举行。你毕竟还是要继续比赛的，而且现在真凶也已经抓到了，我只是担心那些无辜的学生……” 是担心那些无辜的学生，还是担心继续查下去自己也落得跟费尔曼一样的结局？ 江南根本不信柯敏会知错或者那么好心为那些学生打算。 她是个自私无脑甚至满是兽性的人，现在过来这里唯一的可能性就是心虚。 所以，那些在郊区伏击他的大汉八成就是柯敏找来的。 似笑非笑得扫了柯敏一眼，江南低头抿了一口水。 “我影响不了组委会关于决赛的考虑，不过只要决赛正常进行，我肯定会按时参加，而且我会努力不影响其他无辜的考生。” “这就对了嘛。反正费尔曼已经被抓进去了，你的仇人已经被绳之以法，你还要继续考试这件事闹那么大干嘛呢，对你一点好处也没有啊。还不如就此收手好好修养，千万不能让这手臂上的伤口影响你做科研……” 心里一喜，柯敏对着江南喋喋不休得嘱托，眼角眉梢透着股喜意。 不过下一刻，江南的话立刻让她如坠冰窟。 “我说的是无辜的学生。如果被我查到有人故意害我，或者是费尔曼的同伙，我一定会把她揪出来，然后送入法庭让她接受法律的惩罚。” “而且，我绝对不接受任何调解，就要他们判重刑！” 江南一字一顿，声声砸在柯敏心里，以至于她连自己怎么出去的都不知道。 只是在摸到冰凉的金属椅子时才反应过来，自己居然因为腿软跌坐在了病房门口。 怎么办？ 江南这意思肯定是不会放过凶手的。 这件事闹这么大，照吴风止和警方的查法，估计要不了多久就会找到她头上。 到时候她该怎么办，有谁会站出来救她！ 孤身一人坐在昏黑的走廊，柯敏感受到了一股深至骨髓的寒意。 “柯敏？你怎么不进去？” 没过多久，耳边传来一道带着疑问的女声。 柯敏抬头，这才发现苏雅婷和关容一起过来了，应该是过来看江南的。 眼神一亮，她站起来把两人往病房相反的方向扯。 “干嘛你，有事说事！” 苏雅婷皱着眉有点不耐，关容倒是眼眸一闪，表情有些微妙。 本来打算狠狠心说实话求情的，但看着苏雅婷和关容的眼睛，柯敏到嘴的话又绕了个弯。 “最近费尔曼那件事你们都知道吧？他害江南的事被捅出来了，很可能要被抓去坐牢。” “知道啊，他反复对江南下手还蓄意杀人，坐牢不是应该的吗？如果可以，我巴不得他被执行死刑直接墙壁！” 苏雅婷难得露出一丝戾气。 主要是那天江南在火场遭遇狙击手的事把她吓得几乎窒息，一直到现在苏雅婷一闭眼还能听见那晚的枪声！ 因为一己之私火烧整个酒店还雇佣狙击手害人。 费尔曼就算被判死刑也是罪有应得！ 关容挑了挑眉突然问：“那跟你有什么关系，你担心费尔曼？” 费尔曼刚刚查出害了江南，柯敏此刻关心费尔曼岂不等于表明了自己心里有鬼。 苏雅婷闻言有点狐疑得看着她。 柯敏立刻大声否认：“当然不是！费尔曼差点害死江南那就是我的仇人，家事外事这我还能分清的！” “我只是担心……担心当时初赛成绩太低我犯了轴，当众对江南出了手，我会不会因为这件事被查，或者直接被抓进牢里。” 说到这里，柯敏眼神火热得看着苏雅婷和关容。 “我承认自己以前争强好胜伤了江南的心，但在我心里我们始终是同门师姐弟！同门之间互助友爱这不是师姐您一直教导我们的吗？万一到时候我被冤枉抓进警局，大师姐二师姐你们一定会帮我的对不对？” 她紧紧抓着苏雅婷的胳膊，就像拽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但苏雅婷和关容对视了一眼，望向她的眼神都透着股惊心动魄的怀疑和冷意。 “如果你是无辜的，警局到时候肯定会还你清白，以江南明辨是非的性格他也不会伤害你。” “但如果你真的伤害过江南，又或者跟费尔曼一起背着我们做了什么事，那被抓进去就是你罪有应得！我和阿容绝对不会帮你一分！” 苏雅婷和关容当然了解柯敏的性格。 冲动易怒又自尊奇高，如今她态度放得这么低只能说明情况绝对不像她说的那么简单。 虽然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事，但如果柯敏真被查出来伤了江南，别说是警局，连她们俩都不会放过她！ 370 必须严惩 370 柯敏听得呆站在原地，浑身上下满是无助迷茫的气息。 苏雅婷和关容看甚至没有看她一眼，说完话就转身离开去探望了江南。 就好像她柯敏于她们而言根本就不重要。 甚至连她被抓进警局这么大的事，在她们嘴里也就是简简单单的四个大字—罪有应得。 江教授不用想都知道根本不稀得保她，现在苏雅婷和关容也是这种态度。 比起往日的气愤焦躁，如今柯敏心中只余荒凉。 她想不通，分明一开始大家都好好的，她有学历有师长有同门，在理工大学过得相当不错。 到底是哪一环出了问题，怎么她就走到要被抓去警局的地步了呢？ 无助得蹲下身，柯敏第一次窝囊得抱头痛哭，看着窗边漆黑的夜空直到天亮。 整整一夜，柯敏就那样呆呆得落泪，眼眸中满是黑暗和死寂。 天亮之后，她行尸走肉般离开医院，却在酒店门口看见一个状态比她更差的人。 顾北舟浑身衣服皱皱巴巴满是冲天的腥臭味，脸上还有明显被扇过的指痕，浑身斑斑点点神情瑟缩的样子看着像是被人狠狠打了一顿。 “顾北舟！你这是怎么了？” 柯敏单纯的好奇。 但顾北舟却像应激的疯子一般突然掐上她的脖颈。 “怎么，你又想威胁我了？除了窝囊废一样的威胁我你还有什么用！” “我告诉你柯敏，不要让我在你嘴里听到那些威胁的话！否则我向你保证，去坐牢对你来说都算是最轻的惩罚！！！” 顾北舟神情疯魔，眼神却恐惧得抖个不停，像是经历过什么恐怖至极的事还没有回神。 柯敏吓得脸色一白，低头时却注意到顾北舟的胳膊上满是青紫痕迹，静脉处好像还有几个针眼。 不过还没来得及细看，她就被掐得眼前发黑再也来不及思索其他。 顾北舟是来真的！ “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单纯关心你。” “你关心我？呵呵呵。” 顾北舟低头阴鸷得扫了她一眼，最后在路人好奇得转过头时立刻松开柯敏，然后转身一瘸一拐得离开。 看着他的背影，柯敏忍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她怎么感觉，顾北舟又有哪里不一样吗？ 一晚上而已，他到底经历了什么？ 柯敏惴惴不安得回了酒店。 就在第二天，她犹豫着要不要回国躲躲风头时，警察拿着一纸逮捕令把她抓进警车！ 371 不会同情 371 关容和苏雅婷接到消息的时候，柯敏已经被抓进去了。 警方的动作太快，不管是她们还是柯敏本人恐怕都没反应过来。 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去了病房找江南。 “柯敏被抓进去这件事，是你举报的吗？” 苏雅婷迟疑着问。 昨晚她们就说要来看江南，没想到被柯敏耽搁了一会儿江南已经休息。 现在又横生波折，柯敏已经被抓进去了，倒显得她们并不关心江南，只是柯敏出了事才过来问罪似的。 江南抬头看了看苏雅婷没说话。 她连忙找补了一句：“没有要怪你的意思，只是事发突然，柯敏突然被抓进去我们也没反应过来。” 关容眼神复杂，跟着加了一句：“我们没有替柯敏说话的意思，昨天晚上她还暗示过我们，如果她出了事让我们帮忙保她，应该是心虚早知道自己会被查出来。” “不管你信不信，我和大师姐那时候都觉得，哪怕柯敏真被抓进去，那也是她罪有应得。每个人都该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说完后，苏雅婷摇头有些期待得看着江南。 但让她失望了，空气中一片尴尬的沉默，江南始终没打算开口。 忍不住露出自嘲得苦笑。 苏雅婷知道，就像关容说的，每个人都该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小时候叽叽喳喳追在她身后的江南，现在竟连跟她多说句话都不肯。 不过柯敏…… 想到那天在酒店冲天的火光，无情的子弹。 苏雅婷到现在都心有余悸。 如果那天江南真的出了事，恐怕她这辈子都没办法原谅自己。 就因为她的那一点点私心，导致江南错过了被营救的最佳时机，陷入后有大火前有枪声的危险局面。 但即便如此，对自己同门下手，柯敏的行为依旧不可饶恕，不用江南吩咐她也绝对不会放过她。 深吸口气，苏雅婷看着江南带着歉意说道。 “柯敏的事多少也算是我这个大师姐监管不严，从前她……她抢你名额时我就该及时出手制止，也许她不会发展到现在这样丧心病狂的境地。这件事我要向你说句抱歉。” “还有，我会全力配合警方调查。包括学校和江教授那边，我会尽全力说服她们不要偏帮柯敏，就当是给你的补偿。” 江南手指微动，心中忍不住讥笑。 补偿？ 说得轻松，柯敏不过是得到了应有的下场罢了，谈得上是对他这个受害者的补偿吗？ 更何况他和柯敏之间横亘着的是一条活活的性命，是前世他被砸断的双手。 别说补偿了，哪怕柯敏现在被抓去坐牢对江南来说也不过勉强接受而已，苏雅婷不会以为能靠这些在他这里邀功吧。 真说到补偿，不如这些欺辱过他的人跟顾北舟一起全都自杀死在外面才叫痛快！ 也许经历过生死难关，这些天江南的想法越发狠厉。 他抿了抿唇还没来得及开口，李欣然就着急得带着郭思涛走了进来。 他们俩伤势比江南要轻，已经被安排出了院。 如今看见苏雅婷和关容过来，李欣然像护崽的母鸡一般伸出双手拦在江南面前。 “干什么呢你们，想替柯敏那个神经病求情为难我家江南啊？我呸，凭你们也配！” “别以为我不知道，现场有同学跟我说了，当时分明有机会救下江南，但你和关容商量过后决定不上去，只是在下面支起了防护网，打得什么心思你以为我猜不出来？” “你们跟柯敏本就是一丘之貉，或者说你们光学实验室本来就没一个好东西！” 李欣然胸口剧烈起伏，恨不得眼里射出刀子把这些人全捅一遍。 苏雅婷脸色煞白，没想到这件事会这么快被捅出来，而且还是当着江南的面。 她张开嘴唇嗫嚅着想向江南解释，但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难不成说她们没把李欣然的命当回事，甚至抱着一丝阴暗心思觉得李欣然被烧死也有好处，至少这样江南也许会在悲伤过后回到她们身边。 这样的解释在江南心里恐怕一样卑劣！ 颤抖得跟关容对视一眼，苏雅婷咬了咬牙。 “当时我们是有别的考量，但我发誓绝对没有跟柯敏一样对江南有不好的心思，这场火灾包括狙击手也完全在我们意料之外。” “只要你需要，我和关容一定会竭尽全力帮你找出真凶，不管那个人是谁！” 苏雅婷说得笃定，眼中闪过一抹决然。 关容脸色有些别扭，但也跟着点了点头，同意了苏雅婷的话。 不过李欣然并不领情。 “什么叫有别的考量，人家说君子论迹不论心，干出来的事就是见死不救，现在说有别的考量是给鬼听啊。” “再说了，你们确定能竭尽全力找出真凶？那如果我说真凶是顾北舟呢！如果我说这一切全都是顾北舟策划，柯敏和费尔曼全都是顾北舟的挡箭牌，他早就暗戳戳得想夺走江南的一切包括他的生命，这样你们也愿意去查他吗？” 李欣然的声音愈发尖利，说出口的话字字句句砸在两人耳旁！ 但出乎意料得，苏雅婷居然立刻爽快应下。 “我愿意！” 372 一反常态 372 苏雅婷的呼吸变得急促，但表情异常坚定。 因为顾北舟她已经伤害了江南太多，甚至一直困扰她的恐怖幻象也许就是前世江南悲惨的结局。 她欠了江南太多，如果顾北舟当真出了手，她这次一定会站在江南这边！ 旁边的关容抿了抿唇，脸侧向一边。 “他如果真做错事了，没人会偏私。” 这就等于给出了自己的态度，她跟苏雅婷这次立场一致。 这下江南倒真的觉得有些讶异。 她们不是一向唯顾北舟马首是瞻么，现在倒突然摆起这公正无私的面目了。 不过正好，既然她们愿意查，放开给她们查又如何。 不管成与不成，光学实验室的这些人恐怕都会有嫌隙。 “当时春令营答题赛上，顾北舟就故意冤枉我抄袭，当年害我被逐出光学实验室的抄袭事件也是他诬陷的。” “老郭已经查出了证据，被费尔曼雇佣的那些绑匪确定主导这件事的人除了费尔曼还有另一个年轻学生。顺着这个方向查也许会有证据。” “还有郭红玲教授的论文，我确信那里面的确用了我的实验报告。原因是汪雨潼和齐琪曾经偷溜进半导体实验室偷拍。唯一一个能命令她们，又借此逼迫郭红玲向陈欣怡施压，在之前费尔曼强迫她的案子里改口诬陷我的人就是顾北舟。” 江南说着说着冷冷一笑，抬头直面关容。 “我相信关同学应该知道文荣奖的来历到底是怎么回事，顾北舟的真实水平又在什么位置。初复赛第二不可能是他的真实水平，所以唯一的解释是，早在所有人看不到的角落，顾北舟已经攀附上了组委会高层，借机争权夺利顺便将我害死。” “不过，就算没有组委会他对我也一直虎视眈眈，毕竟在顾北舟眼里，我就是他变成人上人的最大阻碍，恐怕早在春令营时期他就处心积虑得想让我死了。” 江南说得很平静，甚至像在阐述别的故事。 但苏雅婷和关容听得心里一痛。 她们当然记得春令营时顾北舟曾不介意举报江南抄袭，后来因为顾北舟受伤，江南被暴怒的江教授一气之下赶出家门后又断绝了母子关系。 如果这件事当真是顾北舟处心积虑谋划，那当时知道一切的江南在被教授指责时又是什么心情。 尤其是关容，当初江南受伤后还是她绘声绘色向江岚告状的，最后才使得江南被亲生母亲放弃。 如果这一切都是顾北舟倒打一耙，那她之前又做了什么…… 脸色瞬间变得难看，关容仓促得冲江南点头，不敢继续联想下去。 “我们会按照这几个突破口好好调查的，你好好休息。如果事情真相果真如你所说，我……我一定会还你公道！” 说完后关容立刻神思不属得离开，再也不敢跟江南对视片刻。 她的脚步轻颤，不得不承认自己真的害怕了。 往日对顾北舟丝丝缕缕的怀疑随着江南的话语轰然出现，就好像丝丝缕缕的种子埋在地里如今迅速生根发芽长成了参天大树，再也无法被人自欺欺人得忽略。 关容一直不想面对那种有可能出现的结果。 但现在，她不得不面对了。 关容和苏雅婷出门的时候正巧看见了顾北舟。 他拎着满手的水果保健品，脸色苍白得往江南所在的病房赶来。 眼里闪过一抹狐疑，两人直接拦在顾北舟面前。 “你来干什么？” 一看她们的态度顾北舟就知道事情不妙。 但劳伦斯说了他会抹平一切，所以两人肯定还没查到证据。 那就是江南对着她们说了什么。 狼心狗肺，之前嘴里口口声声说会相信自己这个师弟，结果现在江南一挑拨她们就什么都忘了。 他就知道这帮头发长见识短的女人靠不住！ 脸色苍白得勉强笑笑，顾北舟满脸真诚。 “我想去看一下江师兄，毕竟曾经在一起共事了那么多年，他住院了我早该过来看看。” 关容皱起眉头，语气很直接。 “你跟江南从来没有真的共事过，当初是因为抄袭那件事你直接顶替了他在光学实验室和国奖项目的名额。” “而且如果你真想看他，前几个晚上为什么不来？” 说完之后关容自己都有些震惊。 她在心底细细得回想江南和顾北舟这些年的经过。 然后悚然发现，不管是学校还是家里，顾北舟的确从江南身上“得到”了太多。 光学实验室中众人的呵护，江教授的偏爱，国奖项目，实验室名额。 细细想来这些其实本该是江南的才对，后来却都归在了顾北舟身上。 而造成这一切的原因，顾北舟自己到底占了多少？又装疯卖傻得骗了她们多久！ 恍然回神，再看顾北舟，关容只觉得自己大梦初醒，从未真的了解过顾北舟的真面目！ 察觉到了关容越发阴冷的视线，顾北舟心里一顿，一股被背叛被抛弃的恼怒感油然而生。 “二师姐，连你也不信我？” 他的眼眶通红，摆出了以往苏雅婷和关容都不能招架的表情。 尤其经历了那恐怖的一晚，顾北舟的气质发生了微妙的变化，看起来格外惹人怜爱。 但这次，不管是苏雅婷还是关容都没什么变化，表情甚至愈发警惕。 顾北舟心里直直得往下落，喉头哽得厉害。 他知道，这两人最终还是选择站在江南那边了。 373 不想失去 373 “那两天我没来是因为我自己也吓得高烧过敏，而且四师姐过来找了我说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今天稍微好一点之后我就收到了四师姐被抓的消息，我很震惊，也很担心六师兄。所以就第一时间赶紧过来看他了，甚至脸上过敏导致的皮肤红肿都没褪掉，我这么说你们还有什么要怀疑的吗？” 顾北舟吸了吸鼻子，特意把红肿的脸颊往外探了探好让她们看清楚。 但与此同时，他心底的嫉恨却像毒液一般滋滋作响。 凭什么？ 凭什么他顾北舟受苦受难一晚上无人过问，江南好好躺在医院里却有这么多人惦记他！ 连苏雅婷和关容这两个以前最疼他的师姐现在都变了立场！ 哪怕认定了这两人利欲熏心只看成绩，顾北舟还是控制不住得觉得自己就是被背刺了！ 他落难的那一晚，哭得嗓子都喘不过气都没人来救他！ 那时候苏雅婷在哪里，关容在哪里？ 她们往日的关爱呵护难不成都是假的吗？ 否则为什么现在眼看他生病发烧毫不过问，却跑过来围着江南打转。 医生都说了江南屁事没有，胳膊上的伤势恐怕再过两天都要痊愈了，她们在这假惺惺表演什么呢！！ “认识这么久了，在我面前就不用摆出这幅可怜兮兮的模样了吧。” “江南差点被枪杀的时候你看得目不转睛可没有一点害怕，事后倒害怕起来了，这话说出口傻子都不信。” “我不管你到底有什么打算又想做些什么，总之现在江南还在养伤，你不准进去骚扰他。” 苏雅婷也说得毫不留情，甚至对顾北舟多了一丝厌恶。 自从反应过来顾北舟对江南心怀恶意，她对江南有多愧疚，对顾北舟就有多恼怒！ 别的不说，如果不是顾北舟，江南前世绝对不至于落到那样悲惨的结局！她们师姐弟也绝不至于走到现在这一步！ 低头看了看大堂里突然闯入的人，顾北舟心下一横，转头冲苏雅婷和关容悲痛欲绝。 “大师姐，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怀疑我是幕后真凶对六师兄动手了？” “难道不是吗？” 苏雅婷冷笑。 “如果不是你，那时候你为什么把费尔曼和柯敏都叫到自己团队？现在又为什么等柯敏被抓就急急忙忙跑过来，难道你这不是做贼心虚！” 这是苏雅婷第一次跟顾北舟撕破脸，她看向顾北舟的眼神甚至带着丝丝怨怼。 关容在一旁冷眼旁观，没有一点要帮忙的意思。 头脑气得嗡鸣作响，顾北舟狠了狠心不要命得闯到江南房门。 “六师兄，我不懂你跟大师姐二师姐说了什么，以至于她们现在铁了心觉得是我在背后对你下了黑手！” “既然你们都不相信我，现在我就用死证明自己的清白！” 374 374 这话一字字像沉石般砸如苏雅婷心底。 她面色一震，在抬头看见江岚眼底的泪光时嗫嚅着彻底说不出话。 关容在身后看着同样脸色难看。 这是笔烂账，顾北舟明显就有问题，而且可以说问题很大。 但对于一个已经失去儿子的母亲来说，让她承认现在捧为珍宝的养子，就是害她们母子分离的元凶似乎同样难以接受。 毕竟以江南刚才的态度，他必定不会原谅教授。 那留给江岚的，似乎也只剩一条道走到黑了。 又或者，也许老师自己现在都未必清楚，她对顾北舟的呵护和关爱到底是出于母爱，还是对江家父子全都离她而去的执念！ 说不得骂不得，但顾北舟又确实有问题。 看得左右为难，关容可算明白了苏雅婷之前的感受。 江南在病床上看着只觉得可笑，甚至对这出养母护子的戏码觉得厌烦。 “哎，你们要演出去演行吗？别耽误我休息。” 江南讥讽出声。 眉头紧锁，江岚狠瞪了一眼江南后转身跟着医生离开，苏雅婷和关容紧随其后。 顾北舟的伤势看起来很重，医生需要进行外科缝合，直接把江岚拦在帘子外。 苏雅婷和关容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几近崩溃的江岚，索性直接站在门口没进去。 江岚惴惴不安得等待着医生的处理结果。 突然，几个主治医生拿着诊疗结果出来，跟顾北舟的外科医生一起眉头紧锁得聊了许久，时不时还进行激烈的讨论。 看起来像是顾北舟的病情非常严重。 江岚吓得大脑空白，走上前抓着主治一生的袖子声音发颤。 “请问，我的孩子到底有什么问题？不是已经缝合了吗？为什么还不推出来？” 为首的医生戴着口罩，露出的双眼闪过一丝同情之色。 “我们怀疑这孩子出现了脑震荡症状，你们是怎么回事，这个力度再重一点他就救不回来了！” “而且，我们在他的血液里查出了大量抗抑郁药物！按药量推断，他至少已经重度抑郁了很久，近三个月持续在服用精神类药品。这些你都不知道吗？” 江岚一愣，满脸不可思议。 “不可能啊！舟舟的抑郁早就好很多了，要不是之前那次哮喘——” 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她抓紧医生的袖口质问。 “所以他是因为抑郁持续加重才引发的哮喘对吗。” “是的女士。” 江岚恍然大悟，眼里酸涩的泪水瞬间落下。 “我就知道，那时候他还安慰我没什么，他那就是在骗我！” 心疼得看了里面病床上的顾北舟一眼，江岚着急得上前请求。 “他的抑郁问题我确实不知道，这是我的失职。那这次用求死自证清白也是因为这个吗？” “大概率是。” 帘子后两个专家走过来，脸色都很难看。 “抑郁程度加深会有很多并发问题，比如说成绩突然倒退或者波动很大，情绪不受控说话颠三倒四，甚至激动起来会有自残自杀的可能。” “如果他平时表现毫无问题的话，就证明这件事被这孩子深埋在心底，连他自己都不敢触碰。药物只是辅助，弄不清抑郁的成因日后他还会有类似自杀的行为！” “不行！！舟舟是我好不容易养大的孩子，他就是我的命！” “医生你们想想办法，舟舟刚拿到物理联赛第二名，他是这世上最优秀的孩子，是我捧在手心里的珍宝。他绝对不可以出事！” 江岚眼中闪过一抹笃定：“求您想想办法救救他，不管花多少钱付出多少代价，我都愿意接受！” 江岚低头抹了抹泪，没有发现眼前几个医生眼中闪过一丝满意之色。 再抬起头时，几个医生神色犹豫得看着她，到最后还是咬咬牙回道。 “既然抑郁的成因他不想说，那只能想办法找相关领域的专家过来尝试催眠。” “就趁这孩子现在意识不清晰防备心弱。本院最近正好有瑞士圣地亚哥医院的精神科圣手过来交流，你要真的想救他就想办法找到杰夫医生出手，他的催眠技术全球顶尖。” “话就说到这里了，至于要不要尝试全看你自己。” 医生言尽于此，说完就三两个一起走出去了。 江岚留在最后，颤颤巍巍得掀开帘子看了看顾北舟煞白的脸色。 医生把他的胳膊拉了出来打点滴，江岚进门一眼就能看到，本来白皙无暇的胳膊上现在密密麻麻全是伤痕，看着烧伤鞭痕针孔都有。 难以置信得捂着嘴，江岚走上前鼓起勇气“唰”得一下掀开顾北舟的领口。 下面更是不堪入目，青紫重叠的伤痕看着让人倒抽一口凉气。 再也忍受不了，江岚崩溃得伏在顾北舟身上痛哭，将他身上的伤疤当成了重度抑郁自残的铁证。 “你这孩子，心里有什么事不能跟我说啊！我都不知道你藏了多少事没告诉我！” “江姨只有你一个人了，我好不容易把你养这么大，你居然狠心到要独自一人离开，你才刚拿到联赛第二名前途无量啊！” “不准睡！你这样我怎么对得起你父母的在天之灵！舟舟，不管发生了什么，阿姨一定会把你救回来！” 江岚抬起头，眼底满是决然。 375 相信直觉 375 江岚满脸泪水得出门找医生。 苏雅婷和关容跟在后面，见她这样伤心脸色都不好看。 尤其是拼命像那位杰夫医生求情时，江岚满脸慈母之色声泪俱下，看起来对顾北舟疼爱到了极点。 苏雅婷和关容瞧着就更觉得荒诞。 顾北舟的确是受伤了，但那是他自己撞的，没有任何人勉强。 教授的亲生儿子江南才是真的身处险境的那一位，但她好像认为顾北舟伤势更重所以到现在甚至没有认真看过江南一眼。 跳出从第三方的眼光来看，也难怪江南会对这个母亲这样决然。 “我求您，这是个顶顶好的孩子，刚拿下全球大赛第二名，未来一片光明。您舍得看他因为抑郁自杀身亡吗？我求您帮帮他！” 江岚一向骄傲体面，这是苏雅婷和关容第一次见她摆出这样低的姿态哀声求人。 以至于她们面对这样的慈母心态，都有些不知该如何是好。 杰夫医生终于答应的时候，江岚喜极而泣，连忙把顾北舟的病例交给他。 苏雅婷上前提醒江岚：“小心一点，柯敏和费尔曼都出了问题，顾北舟那时候跟他们可是一组的！” “而且您忘了吗？他的水准根本到不了联赛第二名的程度，这个成绩一眼就知道有问题。” 江岚猛地甩开她的手，眼底是深深的失望。 “那是你师弟！你不会觉得舟舟有本事联合这家医院那么多医生一起演戏骗我吧，你听听自己说的是人话吗？” “再说了，刚才医生都说了重度抑郁影响成绩很正常！难道你忘了舟舟小时候是物理神童吗？他生病了成绩起伏不定很正常，说不定如果没有抑郁他能拿下第一！你根本不配当他的师姐，滚开！” 毫不留情得推开苏雅婷，江岚心中对顾北舟的怜惜之情更重。 苏雅婷和关容心都是偏的，舟舟在眼前摔得命都快没了她们眼里也只有江南。 偏偏江南还是个冷心冷肺的白眼狼根本不吃她们那套！ 可怜她的舟舟一个人在国外重度抑郁甚至自杀了都无人过问。 这样想着，江岚强打精神。 舟舟身边只剩她一个人了！ 无论如何，她必须要把他健健康康得带回去。 杰夫医生经验丰富，拿出怀表在昏迷的顾北舟面前规律摇晃。 肉眼可见顾北舟似乎被怀表的嘀嗒声吸引，眉头紧皱眼皮微颤，像是陷入痛苦的梦境。 杰夫医生继续暗示。 “你梦到了什么？好孩子，这么多年让你为之痛苦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当着江岚的面，顾北舟开始隐忍的挣扎，开始满头大汗相当抗拒。 但到最后，像是终于承受不住，他突然开始大颗大颗的落泪。 “对不起，我对不起你……” 江岚连忙附耳去听，连苏雅婷和关容都沉默得投来了视线。 能让顾北舟在潜意识中这么害怕的，到底是什么？ “江南！是我对不起你！” “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想抢走你的妈妈，也不想抢走你的亲人，但我没有家了。” “你让我滚出江家我也理解，可我不舍得！我知道我就是个小偷，我对不起你，但我也想有人疼有人爱，我没办法离开江姨，我也不想离开几个师姐。爸妈，我做错事了，我害了江南，要不是我也许他也不会遇到枪击这种事……” 顾北舟在椅子上边说边哭，满脸憋的通红差点喘不上气。 苏雅婷和关容都有些意外，随之涌起的便是狐疑。 但江岚深信不疑，她甚至觉得顾北舟实在太过善良太过懂事。所以才把江南离开家后这一些列的事情全都归因在自己身上。 “好孩子，那些事情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是我做主把你接到家里来的，江南没有资格赶你出去！他现在闹成这样是咎由自取！” “我不准你把所有事都揽到自己身上听到没！分明……分明你才是最可怜无助的那个啊。” 江岚仰头看着顾北舟泪流满面。 这是她最心疼的孩子，也是她最亏欠的孩子。 江南有那么多人照顾尚且对她冷声冷色，而舟舟却选择把所有痛苦深埋在心底，只把最好的笑容留给她。 两方品行孰高孰低一看便知。 这让江岚怎么放心得下！ 在这一刻，顾北舟在她心里的位置甚至拔高到了前所未有的地步。 随着说出口的话越来越多，顾北舟的手指用力到青筋暴起，整个人像陷入恐怖的梦魇中一般瑟瑟发抖。 江岚连忙抬头问医生。 “舟舟这是怎么了？不会出事吧。” 杰夫医生长叹一口气。 “这孩子压抑太久了，现在突然释放出来一时反应过激是正常的。” “待会收走怀表后他可能会沉睡，醒来后不会记得自己说过的这些。你最好也别透露以免伤到他心中的伤口。” “这件事只能靠他自己想通，等哪天他想明白了，抑郁也就好了。想不明白的话，这病会一直跟着他。” 说完后医生开了几瓶药转身离开。 江岚颤抖得坐在床边，双手握住顾北舟的手隐忍哭泣。 苏雅婷转头看向关容。 “你觉得呢？” 摇了摇头，关容没有说话，但那表情分明就是不信。 刚才那一幕实在太过熟悉。 又是这样，总是这样。 每次她对顾北舟起了疑心，很快就会发生一件什么事打乱她的思绪再把她扯回来。 上次调查监控事情后立刻发生了机车撞人案，这次江南被烧后又是如此。 反反复复关容已经心力交瘁。 就像完整无缺的瓷器，虽然没有崩碎，但次次出现棕眼和裂痕，再拿出来也始终难以恢复曾经完美无缺的状态。 就算江南曾经两次抛弃她又怎样？至少江南坏得坦然冷得直接。 顾北舟却始终藏头露尾隐隐晦晦，整个人像笼罩在浓雾中让人难以分辨。 深吸一口气，关容目光铮然得看着里面母子情深的两人，又转头看了眼杰夫医生。 比起浑浑噩噩得亲密，她更想要理智的清醒。 这次，她宁愿相信自己的直觉。 顾北舟这病，里面绝对有文章！ 376 一脚踹翻 376 顾北舟果然如杰夫医生所说，在他离开后就沉沉入睡了。 江岚给他办好所有手续后在原地想了想，然后直接转头去找了江南。 李欣然和郭思涛去拿饭了，病房里现在只有江南一个，现在正靠在床头的位置看着窗外发呆。 江岚这才发现，此刻江南的长相跟她记忆中差别很大，她也很久没有仔细看过他的相貌。 江南长大了，五官变的骨骼突出，整个人的气质也变得更加沉稳。 按之前在校门口的表现来看，龙老对他似乎也是欣赏有加。这次又拿下中外联合大赛初复赛第一，以后必定会一飞冲天。 只是这挺拔的山根，深邃的眉眼，从侧面看竟无限逼近江岚记忆中那个人。 那个将她无情抛弃的男人！ 胸口刚升起的一丝暖意瞬间消散。 江岚直接站在江南面前，语气尚算柔和，姿态却一如往常高高在上。 “舟舟刚才自证清白磕到头是因为他有严重的抑郁，医生的诊断结果已经出来了，他的抑郁情况很严重，而且有自毁倾向。” “他的成绩忽高忽低表现不稳定也是因为这个。我刚才找了精神科医生做催眠，查出来舟舟抑郁的深层原因就是你。” 江南挑起眉头似笑非笑，明知顾北舟这是存心做戏，但还是来了点兴趣。 “哦？” 错把江南的反讽当成了关心，江岚心里捎定。 她就知道江南始终在意顾北舟抢了她们的爱这件事。 “是真的。刚刚舟舟哭得很厉害，一直说他对不起你，他甚至愿意替你去死。” “他其实一直觉得自己留在江家抢了你的位置，也抢了你的家人。但他过得太苦了，又无家可归，实在是舍不得到手的这点温暖，所以才强忍着留了下来。” “这么多年其实他一直都想跟你说对不起，但因为你离家出走又跟我们的关系越来越差，后来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向你解释，现在甚至你还遇到了这么大的危险，他就更加内疚，甚至觉得这些都是因为他！” “不过你不用担心，医生说虽然舟舟的抑郁情况很严重。但他心里的执念就是觉得自己对不起你，那只要你原谅他，或者结束比赛后直接回家咱们一家团圆，那舟舟的病就能好。” 说到这里，江岚深吸一口气，看向江南的眼神出奇得柔软。 “舟舟会原谅你对他做的这一切，我也可以不再追究你之前做过的错事，甚至把我们母子的身份恢复。只要你老老实实回家，以后跟舟舟和睦相处。” “放心吧，现在我彻底知道了你们需要什么。以后我会学着做一个好母亲，尽量在你们俩之间找到平衡点。” “所以你被烧的这件事到此为止，你也不要再追究了。舟舟现在已经很内疚，这件事在扩大只会牵涉更多无辜的人。” 江岚喋喋不休，说着说着眼前出现了江南跟顾北舟和睦相处的画面，声音也不自觉变得柔和。 江南拿到了中外联合大赛的第一。 舟舟虽然生了病，但也是中外联合大赛的第二，实力同样惊人。 而这两兄弟一个是她的亲子，一个是她的养子。 如果他们能和睦相处友爱互助，恐怕以后科研界最亮的两颗星都要出在她江岚麾下。 这会成为她科研生涯的最高点。 到时候看吴风止他们还有什么话好说！ 江岚想得很好，但很快耳边传来的嘲讽男声让她愣在当场。 “江岚女士，我建议你也去四楼看看精神科，你现在这样子像是疯了。” 她皱起眉：“你什么意思？” 江南嗤笑一声，抬头不闪不避得直视江岚。 “谁给你的底气，让你觉得我需要回江家，我愿意再跟你当母子！” 江岚脸色煞白，看向江南的眼神无比陌生。 “现在我是中外物理联赛的第一名，我有无数喜欢我爱我的朋友和老师，我有自己能一生为之奋斗的科研理想，还有崭新的未来！” “江岚女士，你凭什么觉得我愿意回那个魔窟被你羞辱，你疯了吗！” 江南看向江岚的眼神无比嘲讽，就像在看一个小丑，里面没有一丝温情。 江岚被激得失声惊叫：“什么魔窟，那是你家！” “什么我家？谁在自己家一个月见不到一次亲妈，谁在自己家生病发烧了没有一个人过问，谁在自己家被补课老师家暴欺负都没人做主！柯敏那件事当年我分明找你说过但你从没耐心听！” “甚至连住处都是佣人都不住的杂物间！那个家从头到尾哪里像我的，你是怎么好意思说出口的！” 江南突然的爆发把江岚震在当场。 但是像捏着必杀技，她仍然执着的把彼此的身份亮出来，像是提醒江南又像提醒自己。 “我是你妈，这一点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能改变！” “你从来都不是我妈，区别是小时候你当我不存在吝啬于给我一点母爱，长大后索性把所有的母爱给了顾北舟。” 江南似笑非笑得望着曾经百般渴望的母亲，眼神冰冷至极。 “不过其实我也挺好奇的，你为什么对顾北舟那么好。该不会……他才是你亲儿子，你当年背叛了我爸吧。” “孽障！” 江岚脸色暴怒，失了控般抬手挥向江南。 但没等她出手，江南伸脚一踹，轻轻松松把江岚踹倒在地。 “当啷”一声，江岚脸色一片空白，缓了很久才意识到她居然被江南一腿踹翻了！ 377 无人相信 377 “你……你这个逆子，你疯了吗？我是你妈！” 江岚瞪大了眼睛，声音不知因愧疚还是愤怒不自觉发颤。 “我怎么不知道江教授什么时候变聋了，不是说了吗你早不是我妈了，咱俩甚至不在一个户口本上！” 江南掏了掏耳朵，语气越发冷冽:“还是说你得了老年痴呆，上次在酒店外我跟你说的话你这么快就忘光了？” 江岚表情一愣，一段曾经被她强制忘记深埋在心底的模糊情节涌入脑海。 “以前我对你总是很宽容，就因为那点儿薄弱的母子情分。” “但经历了这么多事，现在我已经想清楚了。除了那点血缘关系，我们现在就是两个性格不同的成年人。” “江岚，你知道如果以平等的眼光来看，我会怎样评价你吗？” “我觉得你很蠢，蠢爆了的那种。而且你很自私，你觉得这个世界的所有事情都要围着你打转。” “我看不上你，也不屑于因为你故意针对顾北舟，就更别提肖芙了。从头到尾像苍蝇一样黏上来的一直都是你们，对我来说，你们就是一群臭虫，仅此而已。” 想到那晚江南居高临下的视线，眼中鄙夷的神色，江岚痛苦得闭上了眼，眼底泪光闪烁。 她一直以为自己忘记了这些。 但事实证明她非但记得，而且记的很清楚！ 结合如今江南的态度，江岚不得不承认，她唯一的亲生儿子江南，是真的看不上她！ 现在不是她不要江南，而是江南不要她。 江南不要她了！ 这六个大字如惊雷劈入江岚脑海，在她心底不知哪个位置掀起了滔天巨浪。 从前江岚一直觉得自己并不在乎。 但现在心底不知哪里传来的抽痛提醒她，其实她在乎，而且比自己想象中更加在乎江南这个儿子…… 但现在，他如同对待仇人那般把她推倒在地，甚至把她比作臭虫！ 愤怒夹杂着酸涩在心中呼啸，江岚强撑着从地上站起来，抬手指着江南刚要说话—— 身后却突然传来一股大力，吴风止气喘吁吁得从后面跑过来，一把推开江岚拦在病床前，表情万分警惕。 “你来这里干什么？你是不是又想为难江南？” “我告诉你！江南是我吴风止的徒弟，而且跟你没有一丝一毫得关系，你休想像以前那样随便欺负他！我绝不允许！” 江岚颤抖得指着他，喉头像塞了棉花一样又堵又酸，说不清什么感觉。 “我是……他妈！” “狗屁！江南一个人在外面遇到这么多困难你不说帮他，来了医院不是去看你的宝贝养子顾北舟，就是跑到江南面前撒野，你有什么资格当他妈，你根本不配！” 李欣然和郭思涛也拎着饭盒跑了进来，这会儿同仇敌忾得挡在江南身前，看向江岚的眼神里都是愤怒。 “江教授又想干嘛，顾北舟闹完之后你也想来唱大戏了吗？江南到底怎么你们了，你们一个个的都要来折腾他！” “顾北舟不是说对他心里有愧吗？难不成他心里有愧的方式就是让你过来刁难江南？好大的脸！” “你要再这样继续无理取闹，我就立刻让楼下的保安上来！江教授也不想自己那么难看得被人请下去吧。” 李欣然和郭思涛说完后，江岚听到身后传来熟悉的声线。 “老师，您怎么自己过来了?” 江岚木着脸转身，眼睁睁看着苏雅婷和关容跑上来，脸色复杂得看着自己。 “跟您说多少遍了，顾北舟在这件事里真的不无辜！您不能因为他有抑郁就把这件事怪罪在江南头上，江南现在还受着伤在住院呢！” “对啊，就算不帮忙，咱们至少让江南好好休息吧。您现在冲他发脾气也没有任何用处啊。不如这样，您先冷静下来去看看顾北舟，有什么想跟江南说的您告诉我们我们转述，您千万别冲动……” 苏雅婷和关容的态度尊敬中不乏焦急。 江岚看得出来，那焦急不是针对她的，她们是在担心江南。 “我没……” 她本来下意识想要解释。 说自己压根儿没有为难江南，她碰都没碰江南一下。 而且她下来是过来慰问江南的，甚至还好言好语的说了不介意江南之前的种种言行，愿意接纳他回江家。 但看着苏雅婷和关容眼中的提防。 再转过头看看吴风止李欣然等人眼里的警觉和厌恶，尤其是坐在最后的江南。 他似笑非笑得看着这一切，像是在看小丑被众人批判。 看向自己的眼神中有嘲讽、有不屑、有恨意，唯独没有一丝对母亲的在意。 江岚突然就觉得很没意思，而且也没有跟他们解释的必要。 没有一个人相信自己，那她说什么又有什么用呢？ 脸色变得煞白，江岚环顾四周。 吴风止、李欣然、郭思涛、苏雅婷、关容……这里站着的每一个人都从心底关心江南，也都提防着自己对江南不利。 原来不知不觉间，江南周围竟然站了这么多拥护他的人。 也怪不得，他一点也瞧不上自己这个母亲。 面色慢慢褪尽，江岚浑身萦绕着难以言说的悲伤气息，绷着脸，尽量挺直脊梁往外走。 哪怕这一刻，她也不允许自己对江南示弱！ 378 只有彼此 378 在她走后，苏雅婷和关容跟了上去 李欣然啐了她一口，连忙回头关心得问江南。 “没事吧，她有没有为难你?” “说了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而已，我也没管他。” 江南不在意得摇了摇头，想到刚才江岚的话目光变得幽深。 “不过我相信，江岚应该也觉得这件事顾北舟很难甩掉干系，所以才会着急找我让我不要再扩大这件事。” “所以，我们要乘胜追击！一定要把顾北舟扯下水。” 江岚说得那些屁话江南一个字都不信。 在那些虚情假意之下，他清清楚楚得看见了江岚隐约的担心。 柯敏和费尔曼这件事闹得太大了，大到连江岚都觉得相当不妙，所以才会千里迢迢赶来德国。 “不过江南，为什么刚才你不说顾北舟磕到窗台上用的是药水。他根本就没受伤。” 李欣然有点疑惑。 顾北舟前科累累，她们宁肯相信这世上有鬼也不会相信这种人会悔改。 当时顾北舟立刻被护士带去救治，地上星星点点溅了几滴鲜血。 李欣然第一时间警觉得保留证据找人去查。 果不其然，顾北舟脸上的是特制的药水根本就不是鲜血！ 什么愧疚，什么自证清白，那从头到尾根本就是一场戏！ 一张针对江南做给江岚看的戏份！ 对于顾北舟的虚伪浮夸，她们这次是彻底心服口服了。 江南眉眼冷冽，想到刚才江岚的反应嘲讽一笑。 “我为什么要说？我说了江岚难道会信吗？” “她太自大了，自大到除了自己的判断别的事实摆在面前都不会信！所以这些年顾北舟才能考这么拙劣的谎言瞒过所有人！” “所以我不必说，我要让江岚自己慢慢发现所有真相，要顾北舟穷途末路下趴在江岚身上吸干她每一分资源。只有像之前的我一般走到绝路被人踩在泥里，江岚才会明白这些年她干了多少蠢事！” “不过哪怕是现在，就刚才苏雅婷和关容的反应来看，恐怕光学实验室就快要起内讧了，咱们静观其变。” 想到未来即将能看到的一切，江南眼里隐隐闪过激动之色。 …… 苏雅婷和关容眼看江岚状态不对，有些担心得跟在她身后。 顾北舟还没醒，江岚默默走到病房门口，忽然隐忍着质问两人。 “你们跟来干什么，看我笑话?” 苏雅婷着急得上前一步:“老师，我们只是担心你。” “好一个担心我！” 江岚眼含热泪转头质问:“担心我你们刚才口口声声说我欺负了江南；担心我你们问都不问一句就听信了吴风止的一面之词；你们这叫担心吗？你们分明是怀疑我要对江南不利！” 江岚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当真有些伤怀。 “我是他妈，我能对江南怎么样?你是我教出来的徒弟，你就这么看我?” 苏雅婷脸色惨白，一时间难以辩白。 关容却看不下去，上前一步着急解释。 “老师，不是我们怀疑你对江南不利。是从前你对待江南的确开口就是责备谩骂啊！” “每次只要顾北舟出事，您就会劈头盖脸把江南骂一顿。小时候顾北舟发烧，你说是江南没看好弟弟让他跪在门外；顾北舟在学校成绩不好，你又说是江南没有好好教他让他向顾北舟道歉；后来抄袭事件一出，江南解释过无数遍你不照样什么都不听直接把他赶出光学实验室吗？还有春令营那件事，现在已经证实就是费尔曼找人害了江南，甚至不知道顾北舟有没有参与其中，但您只因为江南在情急下伤了顾北舟，就把受伤的他逐出家门断绝母子关系，这些难道您都忘了吗？！” “您自己这么多年就是这么对江南的，又怎么能怪我们不相信你！” 关容一口气把深埋在心底的话一股脑全说了出来。 她是豪门继承人，从小也是呼风唤雨全都顺着她的意思，实在忍不了江岚那样冤枉她们！ 她和大师姐已经够体恤江岚了，这些难听的话从江岚出现那一刻在她心里徘徊了无数遍都没说出口！ 要她来说，老师对待江南想来吝啬一分温情，又怎么能指望别人把她当作慈母！ 再说了，从始至终双标偏信一面之词的人，本就是老师自己！！ “好好好，你们清高你们厉害！！你们一个个现在都能指着鼻子骂我这个老师了！” 江岚气得浑身发抖，但又找不出什么由头反驳关容的话。 她只知道，今天不管是苏雅婷还是关容全都背叛了她站在江南那边，她们眼中对自己这个导师已经没有一丝尊重！ 这一瞬间，江岚甚至有一种大厦将倾众叛亲离的荒凉感。 这些可都是她亲手带出来的徒弟，苏雅婷甚至跟了她有十年之久。 但现在，明明是她们背叛了自己，还要站在道德制高点上说一堆自己的不是…… 难道当年江南被她批评的时候，就是这种感受吗？ 江岚有些恍惚，眼前出现了江南满脸绝望得解释自己并没有抄袭，可自己直接把人赶出实验室的场景。 “做了错事不敢认，你什么时候这么卑劣了！你比单纯的抄袭还要可恶！” “滚！我没有你这样不知廉耻的孩子！滚出实验室，以后再也不要出现在我面前！多看你一眼我都觉得恶心！” 但下一刻，顾北舟的声音打断了江岚的思绪。 “老师……是你在外面吗？我好难受……” 江岚猛然回神，脑海中的杂念一扫而空。 她转头进了病房，转身看着苏雅婷两人合上房门。 “既然不相信你师弟，那就不用进来看了。” “以后，我也不需要你们假惺惺的关心！” 转过头，她眼眶微红得走到顾北舟身前。 “老师，我好像做了很长的一个梦。我……我有没有给你添麻烦?” 顾北舟小心翼翼询问，头发柔顺得贴在被绷带捆住的额头上，从上目线抬眼看人的眼神也相当惹人怜爱。 心口软得不可思议，江岚吸了吸鼻子走上前，怜爱至极得拍了拍顾北舟的手。 “没有的，你干什么对老师来说都不是麻烦。” “只要你能健健康康活下来，老师便什么都不求。” 毕竟，从某种程度来说，现在她和顾北舟也只有彼此了。 379 不会害你 379 门外的苏雅婷和关容看着禁闭的房门，脸色都不太好看。 关容忍不住抱怨:“我说的本来就是实话，老师自己干的事还不让人说。” “什么怀表催眠，什么死证清白，恰巧又有杰弗医生在，我怎么就不信这么多巧合呢。大师姐你觉得呢?” “我们现在还没有证据。”苏雅婷眼神冷然:“而顾北舟向来会装模作样，他现在一定准备了后手，我们得想办法查清真相。” 关容皱紧眉头:“现在费尔曼和柯敏都落网了，明面上的证据指向的都是他们两个。想抓到顾北舟的错处只能从几个狙击手那里入手，可他们都是重刑犯，轻易根本不让外人探视。” 垂眸思索一瞬，苏雅婷转头就往外走。 “柯敏！她刚被抓进去，顾北舟参与了这场针对江南的谋杀，柯敏肯定知道些什么！” 眼睛一亮，关容赶紧跟了上去。 …… 警察局。 柯敏看着找过来的苏雅婷和关容，激动得冲上前大喊大叫。 “大师姐二师姐，你们是来救我的对不对！我就知道你们不会放弃我的。快告诉他们啊，我是无辜的，他们抓错人了！” “抓错人?”苏雅婷和关容对视一眼，立刻反应过来:“那应该抓的是谁?” 看她们这个反应，柯敏瞬间冷静下来，慢慢坐会到椅子上。 “你们不是来救我的。” 这是陈述句。 苏雅婷皱了皱眉:“你指使几个大汉对江南下手的事证据确凿，而且菲奥娜说了当时在火灾现场你指方向的反应太过怪异，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你想对江南不利。” “那跟你们来这里有屁关系，你就直说，你们俩就是见死不救，打算冷眼旁观眼睁睁看着我前途尽毁锒铛入狱对不对！” 柯敏眼眶猩红，胸口的燥怒逼得她几乎快要发疯。 她是真的想不明白。 凭什么她比江南努力的多，但最后江南轻轻松松拿到第一名，她却考了个可笑的251。 江南在那么多人面前打她耳光羞辱她，她找大汉给他点颜色看看报复回去难道不是应该的吗？ 凭什么只有江南能欺负她她不能反击呢？ 还有火灾现场，她指的方向难道不对吗？ 虽然她自己也没想明白，但既然她指的方向是对的，那凭什么菲奥娜那个女人因此怀疑她是凶手！ 她才不到25岁，现在她的未来就要毁了，苏雅婷和关容这两个贱人居然还敢来看笑话！ “够了柯敏！是你自己干出了这些蠢事，而且也不是我们害了你，少在我们面前发疯！” 关容可不惯着她:“我们来这里是想问你，顾北舟到底有没有参与这场谋杀案？你知道多少?” “呵呵。”柯敏嗤嗤得笑，吊儿郎当得双手抱胸看着她们。 “我凭什么要告诉你们？你们算哪根葱?” 都入狱了，柯敏也想明白了。 如果苏雅婷和关容不打算救她，那对她来说她们就是废物，凭什么还要摆出一副师姐的架势冲大头。 她们算个屁！ 察觉出柯敏的精神状态不太稳定，苏雅婷拦住了还要再骂的关容，转头耐心得跟柯敏分析局势。 “顾北舟刚刚跑到江南的当家闹自杀，要以死自证清白。现在被查出来深度抑郁，还用了这一招当借口逃避了成绩不稳定和之前的种种怪异行为。” “现在老师已经彻底对顾北舟深信不疑了，甚至连我和阿容的话都听不下去，就更别提过来救你。” “你怎么知道老师不会救我？！” 柯敏声音尖利。 哪怕心里也拿不定主意，但江岚是唯一有可能会救她的人，柯敏不想承认自己会被所有人抛弃！ “因为你会是顾北舟最好的替死鬼！” 关容表情冷冽，看向柯敏的眼神没有一丝耐心。 “顾北舟之前几次帮你，还帮你争取了参加联赛的名额。我知道他这个人无利不起早不可能这么好心，所以肯定是你手里有他什么把柄。” “但你想想，这人连命案都策划的出来，又怎么可能愿意受人威胁。” “你知道为什么菲奥娜第一时间就反应过来你有问题吗？因为你指的是狙击手所在的正确方向。——顾北舟和菲奥娜都知道那时候跳出来的你肯定有问题，指的方向应该跟狙击手所在位置相反才对，但凡不蠢的人都会往你指的相反的位置调查。所以顾北舟索性给你指了正确的位置，反逻辑带着狙击手撤离。但他没想到菲奥娜两个位置都查了，差点抓个正着。” “不管是放任你找那些大汉，留下那么多证据和活口对付江南。还是让你拖延时间指出狙击手的位置，那都是顾北舟在为以后事发铺路。就像现在一样，只要事情爆发，你和费尔曼就是最好的替死鬼，而他还可以悠悠哉哉躲在最后什么事都没有！” “你胡说！顾北舟不可能是这种人，你们是想离间我们！” 关容沉下脸冷喝:“顾北舟是什么人你比我们更清楚！” “而且我和大师姐至少不会害你，但顾北舟呢？你敢说他不会害你吗？！” 380 识破面具 380 柯敏瞬间愣住，随后像是想到什么般脸色异常难看。 苏雅婷眼睛一亮乘胜追击：“我们也相处好几年了，你多少应该清楚我和阿容的人品！无论如何我们至少不会在背后捅你刀子拿你当替死鬼，甚至我可以保证以后等你出狱帮你解决工作问题。” “但顾北舟不一样，他这个人蛇蝎心肠惯会做戏，而且不择手段狠起来甚至能杀人！你真的放心帮助这种人吗？” “他若失势你就是最好的那把刀，如果得势也未必会跟你共享胜利果实。你好好想想吧。” 说完之后，她和关容对视一眼。 两人互相点点头，决定离开把空间还给柯敏让她想想。 但柯敏却把这当成她们彻底放弃了自己。 苏雅婷和关容出门的时候，耳后传来一道略显焦急的声线。 “你们……以后帮我解决工作问题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 关容声音微扬，快步走到柯敏面前：“不止大师姐，我也答应帮你解决工作问题，这你总信了吧。不止这一点，为了咱们这么多年的姐妹情分，到时候我再送你套帝都的房子，保你后半生平静无虞。” 区别于家世一般的苏雅婷，关容可是实实在在的关家继承人，她说出口的话含金量十足。 低头想了想，柯敏眼中闪过一抹决然。 “你们说得不错……枪击案这件事……的确是顾北舟做的。” 心里一震，苏雅婷和关容呆愣得坐在椅子上，除了震惊还有一种意料之中的恍然。 尤其是关容，心中的大石终于落地。 她看得出，柯敏没有必要撒谎，她说的是真的。 所以，顾北舟果然如她所想谎话连篇满是问题。 那么日后，她绝不会再被他欺骗助纣为虐! 那边柯敏还在继续：“我亲口听他说了枪击案是他安排的，当时也是他让我给菲奥娜指出方向拖延时间。我不知道我找人打江南的事他是否清楚，但酒店纵火和狙击手都是他提议的。” “这场复赛考试……顾北舟一早就拿到了江南的实验过程，我不知道他是从什么渠道拿来的，但比赛的时候他和蒂娜抢先完成了那个实验，所以江南才会把实验临时改成光电反应。” “郭红玲的实验，是顾北舟指使汪雨潼和齐琪去半导体实验室偷拍的，确实是她们抄了江南的实验报告。” “很久以前，我把江南推出去害他高烧的时候，其实顾北舟在场。不仅在场，而且还反锁了房门不让江南进来……” 柯敏的声音并不大，一字一句却像重锤砸进苏雅婷和关容心里。 她把这么多年知道的，有关顾北舟的一切全都倾囊而出。 就像一块光鲜亮丽的地毯，从泛黄的线头掀开，终于窥见了下面藏得全部都是蟑螂。 两人脸色煞白，脑海中那些模糊的记忆一一对照，终于发现了江南那些苦难的源头多少都有顾北舟作祟。 光柯敏知道的就有这么多，那柯敏不知道的时候，顾北舟到底欺负过江南多少次? 她们这两个所谓的大师姐二师姐，又在这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想到往日的重重，两人心中震痛，竟像遭受了重大打击一样摇摇欲坠。 从警局出来后，苏雅婷踉踉跄跄走了几步，终于控制不住泪流满面软倒在地。 “大师姐！” 关容惊叫着接住了苏雅婷，心里同样难受至极。 “阿容你听到了吗？柯敏说那些事全都是顾北舟做的！咱们没怀疑错，那么多年都是他从中作梗，是他欺骗了所有人！” “我的小六，我的小六本该被我们宠着平平安安长大，结果却被赶出江家赶出实验室，最后众叛亲离再也不愿回头！是我对不起小六，我对不起所有人！” “如果不是我信错了人，小六怎么会在绝望之下离开光学实验室。后来甚至早年早逝得了个尸骨无存的下场，我的小六……小六！” 苏雅婷声声泣血，酸涩得泪水流了满脸。 幻境中江南惨死的画面和儿时她偏信顾北舟谩骂江南的画面慢慢交织，恍恍惚惚让她分不清虚实。 “大师姐，什么众叛亲离，什么尸骨无存，你在说什么啊？” 关容听得一头雾水，但不妨碍她觉得苏雅婷话中之意分外触目惊心。 涣散的瞳孔看了眼关容，苏雅婷发出困兽般的呜咽，心头的悲苦难以诉说。 “我说，我们把江南赶出了光学实验室，偏听偏信顾北舟的话把他害得众叛亲离！最后，最后小六好不容易找到了顾北舟抄袭的证据想要给我看，可我非但不信，还直接把他扔出车门！” “小六最后，最后被顾北舟那个疯子直接活活碾死了呜呜呜……那年他才二十四岁！” 苏雅婷的哭喊把关容震得愣在当场。 但随即，她立刻反应过来。 “大师姐你冷静一点！那不是真的！江南还好好的待在医院啊，而且吴风止李欣然那些人都围在他身边，他现在非常安全！” “待在医院?对……对对对，小六还在医院！我得去找他，我必须去看他一眼！” 推开了想要搀扶自己的关容，苏雅婷颤颤巍巍转头往医院找去。 大师姐这是怎么了？ 难不成是被顾北舟刺激到，所以之前的焦虑症犯了? 但江南再怎么样她也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他众叛亲离去死啊。 所以大师姐刚刚的话应该是假的，胡言乱语而已。 “大师姐你慢点，我陪你去！” 关容晃了晃脑袋，紧跟着苏雅婷的步伐追去。 381 不放过你 381 江南在病房跟吴风止李欣然讨论案件。 没过多久，遇到了不速之客。 顾北舟竟一脸小白花姿态跑来跟他道歉，态度格外诚恳。 “我真的没想到柯敏学姐会做到这一步，这些东西她从来没有告诉过我。但无论如何，是我让柯敏学姐加入复赛的，也算变相助纣为虐了，这件事我要向你道歉。” “还有江教授，其实我从来都没有私下联系江姨让她过来看我。说不定这次她主动过来是想来看你的，你千万不要误会。” “以后我再也不会偏听偏信，相信任何人。江师兄，希望你能原谅我。” 江南和顾北舟早就撕破脸了，现在他搞出道歉这一套狗都不信。 所以不管江南还是李欣然都一脸莫名其妙，甚至有些嫌弃，只当这是顾北舟故意恶心人。 但更让他们想不到的是，苏雅婷和关容突然出现，而且一反常态的直接拦在江南面前跟顾北舟对峙，那架势好像把顾北舟当成了仇人。 “你来这里假惺惺得干什么？你以为没人发现你的真面目吗？不要再过来恶心人了！” “但凡你有一点点良心，就不该再过来打扰江南！还是你想打探消息?那我告诉你，这件事我一定会帮江南彻查到底，你干过什么你心里有数，我会请最好的律师把你绳之以法！” 这一通义正言辞得谩骂把所有人震在当场！ 江南和吴风止等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光学实验室这帮人是唱的什么大戏。 顾北舟则心中一紧，心里满是恼怒。 之前怀疑自己就算了，现在苏雅婷和关容这种看垃圾一样的眼神是怎么回事？ 难道她们吃错药了？ 还是终于智商上来了，否则怎么会突然跟自己作对? 他脸色泛白，穿着病号服衬得身形愈发单薄。 “大师姐二师姐，你们怎么突然这么说？我一直在医院哪里都没去啊，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能有什么误会！” 关容眉目冷冽，心中满是被顾北舟愚弄多年的恼怒:“就是因为之前太相信你，我才会被你骗的误会江南这么多年。事实上你才是满肚子阴谋诡计自私狠毒的那个！” 苏雅婷也上前一步声音冷然:“顾北舟，你做过什么难道你自己心里没数吗？小时候装惨扮弱害我们误会江南，长大以后抄袭江南论文倒打一耙抢夺实验室名额，现在又抄袭江南的实验报告甚至找来狙击手对他狠下杀手！” “你是不是疯了！小时候你进江家是江南给了你第一个拥抱，况且他才是教授亲子，你就是个外人！你是怎么好意思鸠占鹊巢还要害人性命的？你的心怎么就那么狠毒！” 苏雅婷说得字字铿锵，眼底满是愤恨。 没有一个人会怀疑她对顾北舟的仇恨程度。 江南看得啧啧称奇，恨不得手里捏把瓜子欣赏这出反目成仇的大戏。 以前苏雅婷和关容都是围在顾北舟身边马首是瞻指哪打哪的，连他发高烧或者满头鲜血的时候她们都没有心软过。 现在却把顾北舟骂得这样难听，而且突然明白了过去那么多真相。 当真是大夏天出冰雹——离奇得很呐…… 江南看得啧啧称奇，仿佛他们议论的焦点和中心不是自己一般。 那边的顾北舟听得脸色煞白，整个人摇摇欲坠好像风中摇曳的小白花。 “大师姐，你是知道我的人品的啊，我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这么对六师兄！” 他说得磕磕巴巴，整个人像是被苏雅婷的怀疑伤得体无完肤。 随后像是被激怒般，顾北舟伸出三指指天发誓。 “我今天就把话放在这里了，如果我曾经做过这种事，曾经对六师兄有一丝不好的想法，就叫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他说得浑身颤抖字字铿锵，看起来可信度极高。 但江南和李欣然交换了一个眼神，都在彼此脸上看到了明晃晃的不信。 顾北舟这个人惯会撒谎，说谎几乎已经成了他的直觉。 如果发誓真的有用，按他害人的次数估计顾北舟根本活不到这么大。 顾北舟言辞激烈，说完以后胸口剧烈起伏。 但关容表情愈发嘲讽。 “少说这些没用的。顾师弟死猪不怕开水烫无所谓，但证据不会说谎，我们到时候法庭上见！” 再抬眼看向顾北舟，关容的眼里满是腻烦，甚至还有懊悔。 她以前为什么看不出顾北舟这么做作呢！ 还摇摇欲坠，还发誓！ 他当自己在拍偶像剧啊，一个大男人搞得像宫斗剧女主！ 简直让人作呕！ “关容！你对着你师弟说什么呢！” 下一刻，江岚沉怒的嗓音由远及近。 她迅速从电梯处走来，护着顾北舟的样子像一头愤怒的母狮。 “他才刚苏醒不久，第一时间就来找江南道歉了！分明这件事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你们这是在干什么?这么多欺负他一个！” 她急得眉眼愠怒，转头又批起了苏雅婷。 “还有你，你是大师姐，不想着维护同门和谐就算了，还跟关容一起为非作歹欺压师弟！你师弟之前差点自杀没了你难道不知道！你是生怕他不出事啊！苏雅婷，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是这样狠毒的人！” 眼中闪过一抹得色，顾北舟轻轻得拽了拽江岚的衣袖，露出了一个苍白的笑颜。 “江姨，别为了我跟大师姐她们吵架。我不希望看到你们因为我起矛盾。大师姐她们不相信我，本来就是我的过错，我愿意向江师兄道歉争取他的原谅。” 说完后，他转身径直走向江南，深深鞠了一躬。 “江师兄，这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的错，对不起。” “你装什么啊！本来就是你的错！” 关容忍不住出生嘲讽。 江岚立刻指着她大骂:“什么叫舟舟的错，我看你是想逼死他！看你师弟那么不顺眼，不如你自己滚出实验室！” 说完直接她震怒得环视四周，瞥见江南脸上的幸灾乐祸后立刻明白了全场矛盾的源头。 “是不是你！” 像找到了幕后黑手一般，江岚三两步来到江南面前。 “你已经离开光学实验室了，你才是那个外人！所以你能不能安安分分滚到一边，不要挑拨我们实验室分内的事！” “下次在让我看到你为难舟舟，我一定不放过你！” 382 有恃无恐 382 “啧。”江南掏了掏耳朵，表情似笑非笑。 “难不成江教授是真的耳聋?连昨天我说的话都忘记了?” “你看看这是谁的病房?从头到尾都是你们光学实验室的人接二连三来我房里唱大戏，我干什么了？” “我还委屈呢，好生生在自己房里休息，一群莫名其妙的人过来碰瓷！” 李欣然最看不惯江岚习惯性指责江南，撸起袖子就冲在最前面。 “就是，江教授这人也是有趣。以前江南被众人围攻的时候，你可是一脸清高冷静从不下场的。怎么，现在顾北舟被说两句你就难受了，就听不下去了?你可真是双标的明明白白坦坦荡荡。” 江岚被骂得一愣，回想起往日那些事脸色沉了下去。 吴风止轻咳一声，走过去长叹一口气。 “哎呦，有什么不能好好说呢？江教授您也是太着急了，连谁是谁非都看不清楚。” “今天也够奇怪的，以前听说光学实验室最是团结，怎么今天反倒起内讧了，总不会之前的团结都是因为江南在那里当炮灰吧。” 想到这里，他意有所指眼里闪过一抹冷色。 “不过你也说了江南就是个外人，跟你们一点关系都没有。既然从头到尾都是你们内部的事，那现在还请江教授带着你的徒弟离开，不要耽误我们家江南休息。” 我们家三个字他特地用了重音。 那表情，就差直接说让江岚带着自己的学生滚出去。 江岚一肚子气，但抬头看看病房，尤其是吴风止像家人一般护着江南的举动，心里某个角落猛地一酸，索性转头扯着顾北舟离开。 “别跟着，你们俩自己想清楚了再来见我！” 苏雅婷和关容跟了上去，还没来得及解释就被江岚拦在门外。 对视一眼，两人只能叹口气转身离开。 屋内，顾北舟看着若有所思的江岚心里紧张了一瞬。 眼看苏雅婷和关容都倒戈了，江岚他可必须要留在身边，这才是他演这么大一出戏的原因。 但没想到的是，往日江岚只要看见他吃亏就会骂到江南头上。 今天被怼了几句居然乖乖回来了，这明显不正常。 难不成她这是对江南心软了？ 像苏雅婷和关容一样就因为江南的成绩所以倒戈了？ 小心翼翼得走过去，顾北舟满脸歉意得看着江岚。 “老师对不起啊，又是因为我害你跟江师兄吵起来。” 刚在心里思索着李欣然刚刚的话，转头看见小心翼翼的顾北舟，江岚心中一痛。 她站起身看了眼受伤的顾北舟，难得慈母般把他拥在怀里。 闭上眼睛深吸口气，江岚有意识得反复重申。 “我跟他怎么样与你无关，也许这辈子，我跟江南本来就没有母子缘分。” “至于你，你就负责好好养伤就好。” 话音刚落，江岚的手机铃声突然想起。 冲顾北舟点点头，她转身接起电话。 “江女士您好，您的护照需要再次核实，请前往酒店大堂办理相关手续。” “好我知道了。” 江岚挂上电话，还没来得及开口顾北舟就会意得笑了笑。 “您先去吧，我在医院没什么的，待会我就睡个觉。” 点了点头，江岚最后叮嘱了一句。 “行，那你不要胡思乱想，耐心等老师回来给你带饭。” “好的，保证等您回来。” 江岚转身离开，不知道身后一脸乖顺的养子在她走后立刻脸色一变，然后拿起外套匆匆去了警局。 苏雅婷和关容绝对不会无的放矢。 能突然让她们知道真相，而且还是那么多年之前往事的，应该只有一个人。 柯敏在苏雅婷她们之后迎接了第二个人。 看见顾北舟的时候，她有一瞬间心虚，随后才有恃无恐得坐在桌前。 “大忙人啊，你没去对付江南跑到我这里来干什么？” 抬头瞧了眼柯敏的神色，顾北舟目光幽深。 “看这架势，你反水了？” 柯敏讥笑:“什么叫反水？从一开始你就没把我当做盟友，而是一柄对付江南的刀，一个愚蠢的替死鬼！”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当初让我去吸引菲奥娜打的是什么主意。顾北舟，你是不是觉得只有自己聪明别人都是蠢蛋啊，我看你这次怎么死！” 苏雅婷走后柯敏仔细思索了这段时间发生的一切。 然后惊讶得发现，其实如果没有顾北舟，她跟江南本来截止到江南离开光学实验室就不会再有交集。 可顾北舟非要跟江南作对！ 不仅要跟江南作对，还欺骗了她们所有人，否则她绝对不会走到今天这步！ 尤其是这场牢狱之灾，如果不是顾北舟，凭她的能力压根做不到这一步！ 而且这个人还把她当成了愚蠢的替死鬼，自己却高高在上稳坐钓鱼台，还能光鲜亮丽得当他的联赛第二名。 凭什么? 最坏的就是他顾北舟，凭什么是自己前途尽毁，是自己过来坐牢！ 柯敏信誓旦旦得靠在椅背，望着顾北舟的目光嘲讽。 “你说得不错，我的确反水了，我把所有事都告诉了大师姐和二师姐。你又能拿我怎么样?” 她语带挑衅，甚至有恃无恐。 反正她已经坐牢了，反正她的人生稀碎，反正她孤身一人连个亲人都没有！ 顾北舟再生气，又能拿她如何? 顾北舟冷冷看了一眼柯敏，突然咧嘴一笑。 “柯敏，你真是比我想象得还要蠢。” 383 几乎濒死 383 “你以为自己在牢狱里，我就拿你没办法了吗？” “你是不是忘了，我连狙击手都能找到，找几个人在牢狱里跟你做做游戏不是很容易吗？” 他死死盯着柯敏，眼里是扭曲的恨意。 这个蠢货，从一开始就是她嫉恨江南主动找茬。 出国也是她威胁自己非要跟来，就连复赛也是她死活硬要跟上。 这么多年了，她还真是一如既往又蠢又坏，非但推卸责任，而且出了事也要把自己拖下水。 这个人，当真是蠢到连他都受不了！ “你敢！” 柯敏声音颤抖。 顾北舟笑了:“我怎么不敢?” “柯敏，我会让你知道背叛我的代价，你这样的蠢货就只配这种下场！” 话音刚落，他低头打了个电话，眉目阴鸷得冲旁边的狱警摆了摆手。 后者大肚便便，拿着电棍走来，狠狠一棍直接抡在柯敏腿上。 “啊——” 眼眶瞬间猩红，柯敏抱着腿脸色煞白得看着狱警。 “你敢打人?你这是违法的！” “什么违法?这是你自己磕的！” 狰狞一笑，狱警对着她又是一耳光，这次直接把柯敏扇到嘴角出血。 她终于知道怕了，脸色煞白得转头冲着顾北舟嘶吼。 “让他停下！我愿意听你的，我可以跟她们说刚才都是我胡说的！” “顾北舟，你不能这么对我！” “我可以！” 顾北舟含笑应下，就那么坐在椅子上欣赏得看着柯敏，欣赏她被狱警围殴的惨状。 从国内到国外，柯敏威胁了他那么多次，现在只有看到她的献血，才能让顾北舟快意几分！ 没有多余的言语沉重的警靴毫无顾忌的狠狠踢上柯敏的肋骨。 “呃——” 一声压抑的闷哼从柯敏嗓子中挤出，她的脊背弯的像虾米，努力用手臂护住头。 但依然挡不住，雨点般的拳头暴风骤雨般的落下，砸得她整个人满头鲜血哀嚎着躲进角落。 柯敏喉头的血腥味越来越重，透过重重人影目眦欲裂得看着顾北舟。 “疯子，你就是个杀人犯！” 她本以为前程已毁，顾北舟拿她根本没有办法。 但事实证明，顾北舟早就攀附上了更高的势力，他就是个不择手段的疯子！ 沉闷的骨头撞击声和柯敏的哀叫在室内响起。 “不要打我，别打了！” “对不起，我不该跟苏雅婷和关容说那些，求求你们别打我了。” “我要死了，求你！我真的会死的！” 终于，柯敏再也抑制不住，转头呕出一口滚烫的鲜血，灰色地板因此有了一抹触目惊心的艳色，里面还有一些不明肉块，看起来格外刺眼。 顾北舟满意得看着这恐怖的一切，眼里闪过一抹扭曲得快意。 他轻轻抬手，那些狱警离开停下动作。 顾北舟迈步走进去，嫌恶得用脚尖点了点柯敏。 “该知道自己该在审判席上说什么吗？” 柯敏通过青肿的眼缝看向他，害怕得浑身发颤。 她本以为经历过地下拳击场的自己已经够能忍痛了，但事实证明那些不算什么。 狱警打人的时候是真的把她往死里打，任凭她如何求饶道歉都不肯停手。 现在她浑身上下骨头不知断了几根，喉头满是铁锈气，胸腔痛得撕心裂肺。 再抬眼看顾北舟，柯敏再无一丝往日的嚣张强势，整个人卑微到了极点。 不满于她的沉默，顾北舟直接猛踢了一脚柯敏的腹部。 沉静的房间内瞬间响起女人的哀嚎。 “我知道的，我明白了！” “那就好！” 顾北舟满意得站起身，居高临下得看着这个往日嚣张跋扈的师姐。 “其实我这样也是你们逼我的，谁让你们全都背叛我了呢，都是你们不好。” “师姐这次在审判席上可得好好想想，如果你说错了话。这样的殴打你还能挺几轮。” “一个没人关注的孤女而已，哪怕无声无息的死在监狱，又有谁会在乎呢？” 轻笑一声，他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开了这间充满恐怖和绝望的房间。 “砰”得一声，铁门猛地关上，隔绝了外面的一切阳光和希望。 屋内只剩下柯敏痛苦的喘息和满地的鲜血。 旁边的房间里，费尔曼捂着嘴吓得大汗淋漓。 刚才他被莫名其妙拎到这个房间，还没来得及发火就看见柯敏被生生踹断了肋骨。 这让本来无所顾忌的大少爷瞬间愣在原地，往日冰透的眸子里现在盛满的惊骇。 刚才柯敏被殴打到濒死，顾北舟却满意得像是看到了什么让人惊叹的艺术品。 想到那一幕，一丝寒意从费尔曼的尾椎骨上一路窜到头顶，骇得他牙齿克制不住发颤。 他别过头不敢看柯敏，也不敢看地上那些恐怖的鲜血。 虽然嚣张跋扈干了不少坏事，也差点搞出人命。 但这是费尔曼第一次直面如此血腥的杀人现场，也是他第一次明白什么才叫任人鱼肉！ 不行！ 顾北舟明显就是个疯子！他竟能买通狱警为他所用。 他不能坐以待毙了，必须想办法尽快离开这个地狱般的监狱！ 求生的欲望压倒一切，费尔曼哆哆嗦嗦出了房间，当天晚上就砸下重金搞到一部手机，立刻拨通一个熟悉的号码。 “父亲，求您救救我……现在我什么都愿意做，我一定会乖乖听您的话！” “那个顾北舟就是个疯子，他今天过来差点活生生打死柯敏！求您！派人来救我……我撑不下去的！” 384 冷得像冰 384 费尔曼说得很快，声音因恐怖变得发颤。 刚才他几乎快被吓破了胆。 但电话那边一片沉默，甚至还有电流的吱吱声，让费尔曼误以为自己没有接通电话。 他绝望的想要再打一遍，对面终于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只是，那说出口的每一个字都冷得像冰。 “费尔曼·冯·克莱特斯，我记得我提醒过你很多次不要擅作主张，不要仗着自己的姓氏为非作歹，可你就是不听，结果把自己送进了监狱。” “你出事后家族已经召开会议，你严重违反禁令，招惹了不该招惹的存在，为家族带来不可预估的风险。” 费尔曼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那边还在继续。 “所以从现在开始，你被正式剥夺克莱特斯家族成员身份。你的一切行为与我们再无关联，相对应的，我也不会对你施行任何帮助。” “为了自保，现在家族已经切断了你的所有资金来源和人脉渠道。如果警方要求证据，我们会尽一切能力配合，你好自为之。” 说话之后，电话被毫不留情的挂断，只剩下急促的忙音。 费尔曼僵硬的维持着攥紧手机的姿势，数秒后才发出绝望的呜咽，酸涩的眼泪瞬间涌出。 “不——，为什么！父亲，别不要我！” 他洋洋自得的活了那么多年，如今第一次体会到孤立无援是什么感觉。 不，他现在只觉得慌得厉害。 史密斯不愿管他，家族抛弃他。 那他会不会成为下一个即将被打死的柯敏？ 费尔曼庞大的身躯猛地一震，抱着头悲恸嚎哭。 …… 作为物理联赛第一，江南遇到纵火和枪击的事引来了不少媒体。 虽然吴风止已经数次表态，江南需要静养，根本不适合接受采访，但他们还是成群结队蹲在医院下面，像一群焦躁的蜜蜂等待着江南的回应。 遗憾的是，这位枪击案的主角一次都没下过楼。 反倒是李欣然和郭思涛下来过几次。 本来她从不回应这些好事的媒体。 但有一次，当媒体焦躁得拦住她，询问她知不知道顾北舟的消息，这位物理联赛第二名的天才好像也受伤住院了…… 这位向来情绪稳定落落大方的华国学生，第一次在镜头面前冷下了脸，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厌恶。 “我不知道顾北舟的近况，因为我非常讨厌他。” “而且我相信，他迟早会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她严重的冷意不似作假，提及顾北舟时眼里更是闪过层层恨意。 “轰——” 短暂的安静之后，在场的媒体们彻底炸开了锅。 闪光灯照得李欣然睁不开眼！ 快门的咔嚓声和媒体的提问与惊叫交织在一起。 “李同学，可不可以理解成你的意思是顾北舟也是幕后真凶？”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内情？警方现在已经调查顾北舟了？” “这是江南转述给你的?他知道顾北舟疑似凶手的事吗？” 郭思涛皱了皱眉，立刻上前把李欣然护在身后快步走进医院，只留下门外一群疯狂的喧嚣。 舆论的爆炸速度超乎想象，李欣然那句指责被媒体包装成了一个个惊心动魄的新闻标题送上热搜，又把顾北舟推到了风口浪尖。 “卧槽，信息量爆炸。李欣然这就是在暗示顾北舟是凶手吧。” “包的啊。否则警方正在调查案件，关键时期她为什么要这么说？我怀疑李欣然知道些什么。” “我早就看出来顾北舟不是好东西，初赛时他回答关于江南的问题态度就很微妙，后来还主动让费尔曼和柯敏加入他的团队，另外两人是凶手他又能有多无辜。” “热知识，顾北舟跟江南本来就是死对头。大家只记得费尔曼很早就跟江南过不去，却忘了顾北舟是江家养子，江南的亲妈为了顾北舟把江南赶出家门还断绝了母子关系。” “之前顾北舟和江南的论文一致，那位江教授可是第一时间站在养子这边把江南赶出了家门哦。这样看来不管是学术还是家庭，顾北舟最大的对手就是江南！” “我的上帝，事情越来越复杂了。华国人在阴谋诡计这一块还真是擅长，他们从古到今都是如此。” “前面的够了啊，讨论凶手就是讨论凶手，你扯什么国籍歧视呢？要说坏费尔曼也不遑多让！” “细思极恐，如果顾北舟真的是凶手，一旦江南死亡他岂不就是堂堂正正的物理联赛第一名！李欣然肯定知道真相，不然不会说出那么笃定的话，希望警察赶紧为江南讨回公道！” “没错，必须给江南一个交代！我要求警方彻查顾北舟。” “我也同意，不能让这种人继续参加比赛！那才是最大的笑话！必须查出真凶！” 舆论来势汹汹。 后来传出消息，李欣然已经决定把顾北舟告上法庭，更是把舆论拉到高潮。 江南站在病房里，屏幕上的微光映出了一双沉静的眼睛。 他抬头看了一眼昏黑的天色，想到顾北舟这两天必定焦头烂额，忍不住喟叹一句。 “要变天了……” 在众人讨论声中，备受争议的华国学生枪击案终于开庭。 385 开庭 385 法庭的门缓缓开启，空气中弥漫着紧张的氛围。 江南走了进来。 他穿着一套剪裁得体的西装，脸色略显苍白，步伐却依旧沉稳。 就在他出现的那一刻，无数话筒和镜头着急得挤了上来，都想得到江南的只言片语。 “江先生！对今天的庭审您有什么预期？” “江南！作为受害者，您想对凶手说什么？” “您相信法律会给出公正的判决吗？” 江南停下脚步，目光扫过面前一张张急切的脸，声音一字一顿。 “我相信法律会给我一个满意的结果。” 说完，他在法警的护卫下径直走向原告席，那里已经坐了李欣然和郭思涛，还有郭思涛专门请来的律师团队和吴风止等人，像一道无声的屏障。 在他落座的同时，法庭另一侧的入口也有了动静。 顾北舟头上缠着绷带，整个人苍白消瘦得被江岚扶着进来。 单看外貌，他身上没有一丝像杀手的可能，反倒像是无辜的受害者。 江岚陪顾北舟坐在了被告席，落座后目光几乎是瞬间放在了被众人簇拥的江南身上。那眼神说不出的复杂，最后坚定得转为疏离。 在她们身后，肖芙和罗菲连夜赶飞机追了过来。 肖芙的目光第一时间就锁定了江南，看到他略显苍白的脸色和手臂的纱布，她紧皱眉头，下意识想往那边迈。 “肖芙！”罗菲眼疾手快地一把攥住她的胳膊:“看清楚场合！江南他们都把小师弟告上被告席了，你要背叛老师吗？！” 说到这里，她的眼神锐利地扫过江南的方向。苏雅婷和关容居然坐在他身后，那架势一看就是站在了江南那边！ 她们在国内收到的消息不全面，跟其他网友一样只能看着那堆真假参半的报道并不清楚实情。 后来却突然收到消息柯敏被指控杀人入狱，李欣然还把顾北舟告上了法庭，现在大师姐二师姐又站在江南那边！ 苍了天了，罗菲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肖芙的身体猛地一僵，咬唇看了看江南，又转头看了看脸色僵硬的江岚和顾北舟，任由罗菲将她拉到旁听席后面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坐下。 “全体起立！” 法官威严的声音响起，肃穆的气氛瞬间笼罩了整个法庭。 法槌落下:“带被告人。” 侧门打开，沉重的脚镣声由远及近，敲打着每个人的神经。 两名身形魁梧狱警，几乎是拖拽着两个佝偻的身影走了进来。 费尔曼这位曾经意气风发的豪门阔少踉跄着走了进来，脸色变得枯槁黯淡，冰透的眼珠浑浊不堪，里面只剩下空洞的恐惧和麻木。 抬眼扫过某个位置，他竟像被抽掉了骨头似的吓得战战兢兢，要靠狱警架着才勉强站立。 比起费尔曼，柯敏看起来情况稍好一些，脸上明显被精心处理过，扑了厚重的粉底试图掩盖青紫的淤痕，整个人透着一种死气沉沉的怪异感。 江南注意到，在被狱警往前推搡时，柯敏左腿出现了一个极其不自然的趔趄——那不是装的，是实实在在的伤，甚至可能骨头都没长好。 但往日冲动易怒的柯敏却强行忍耐，分明已经痛出了冷汗，却咬牙一点声音都没发出，只是麻木得站在费尔曼身旁。 检方律师起身，声音洪亮地陈述案情，将一桩桩“确凿”的证据公之于众。 弹道吻合的枪支、费尔曼账户流出的巨额“佣金”记录、数名被“策反”的狙击手证词……这些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被告席上面无人色的两个囚徒。 “综上所述，检方认为所有证据链完整清晰，充分证明费尔曼·冯·克莱斯特和柯敏就是本案中意图谋杀江南先生的主谋和直接执行者！” 李欣然和江南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皱紧眉头。 郭思涛已经查出那几个狙击手跟顾北舟来往过，而且现在直接涉及命案后果沉重，按理说为了减刑这些狙击手肯定会直接指控顾北舟，所以她才会直接提起诉讼。 没想到那些狙击手居然变卦了！ 江南身边的方律师眉头紧锁，在检方陈述完毕后立刻起身。 “法官大人！辩方对关键证人的证词存有重大疑问！尤其是关于那几名被指认在现场不同方位进行狙击的枪手，他们身份特殊，证词的可信度及是否受到胁迫，需要法庭严格审查！我请求当庭传唤相关狙击手，并交叉质询！” 法官沉吟片刻，点头批准。 之后几名穿着囚服、神情同样萎靡的男人被带了上来。 他们站在证人席，像被吓破了胆一样眼神躲闪，不敢看任何人。 但在两方律师咄咄逼人的追问和试图挖掘真相的质询中，他们的回答混乱却出奇地一致—— “是…是她指使的……”一个狙击手颤抖得手指向柯敏:“她说只要干掉目标，就能拿到钱！很多很多钱！” 另一个也低头附和。 “对…是柯小姐…她还给了一大笔订金。” “而且她说过，这些钱是从费尔曼那里拿来的，具体怎么用都是她说了算。” 386 我全都认 386 隔着重重人潮，柯敏低垂着头辨不清表情。 方律师立刻脸色铁青：“你们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是谁让你们改了口供，是不是有人威胁你们？” “没有！没有威胁！” 证人们惊恐地摇头，高大的身形居然吓得发抖。 “我们说的…都是实话…实话…” “什么实话！你们这口供分明就被改过！” 方律师一拍桌子。 法官立刻居高临下得敲了敲法槌：“肃静！法庭不得喧哗！” 轮到被告陈述时。 费尔曼被狱警推搡着站起来，唇哆嗦了半天。 “我认罪…是我…是我和柯敏一起…策划的…我出钱…她找人……” 他的声音里只剩下彻底的认命和恐惧。 江南紧紧皱了皱眉，心底不断地往下沉。 他已经有不好的预感了。 果然，所有人的目光立刻聚焦到柯敏身上。 她沉默得微微抬头，厚重的粉底也遮不住难看的面色。 良久，她微微张嘴，眼神没有看任何人，声音像破旧的风箱般嘶哑难听。 “是我。”她平静开口。 全是我一个人指使的。” “费尔曼也是被我利用了。钱是我逼他出的，人是我找的，命令是我下的。所有的事情都是我一人所做。” 柯敏微微侧过头，麻木的视线似乎极其短暂地扫过某个方向，随即又垂下眼睑。 “既然现在被抓，那么所有指控我都承认，都是我做的。” “哗——！” 旁听席瞬间一片压抑的骚动，难以置信的抽气声此起彼伏。 “居然是她，她跟江南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不是师姐弟吗？” “你懂什么，有时候身边人下手才最狠！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真是白眼狼，听说还是孤儿！当年是江南一家救了她，她就这么恩将仇报对江南下死手！” “这样的人救她干嘛，简直就是引狼入室！” 旁听席上的肖芙和罗菲一脸难以置信，江岚的表情也相当复杂。 她们知道柯敏向来骂骂咧咧不喜欢江南，但无论如何也没想过她讨厌江南居然到了会动手杀人的地步！ “不可能！” 一个尖锐的女声猛地炸响！ 苏雅婷从江南身后激动地站了起来，指着被告席上的柯敏大声喝道。 “她这是在撒谎！法官大人！她在撒谎！她之前明明不是这样说的！” “肃静！” 法官重重敲响法槌，严厉的目光扫向苏雅婷:“旁听人员不得喧哗！再扰乱法庭秩序，立刻驱逐！” 法警立刻上前一步，眼神警告。 “大师姐别着急！恐怕这里面还有文章！” 苏雅婷被旁边的关容死死拉住按回座位。 她浑身气得发抖，眼泪不由自主在眼眶里打转，目光在江南沉稳的背影和一脸人命的柯敏间来回打转。 仿佛看不到舍友焦灼的视线，江南坐在原告席上，身体绷得像一张拉满的弓。 他看着被告席上“认罪伏法”的柯敏，看着她脸上那层欲盖弥彰的粉底，看着她站立时那条僵硬不自然的伤腿…… 突然像是明白了什么，一股寒意瞬间从脚底升起窜遍全身。 顾北舟。 江南缓慢转动视线，眼珠牢牢钉在被告席顾北舟的身上。 他依旧保持着进场时那副平静的姿态，仿佛眼前这场决定两个人生死的审判与他毫无关系。 但察觉到江南的视线时，顾北舟静静得转过头，眼里分明闪过一丝得意的神采！ 方律师起身做最后的挣扎。 “我们提前调查过当日酒店的状况，顾北舟是第一个下来的，狙击手撤退那会他恰好不在现场，合理怀疑那时试图带狙击手撤离的人就是他。” “再加上江南复赛的实验跟顾北舟恰好重合，我们怀疑这是顾北舟在江南房间安装了监听设备，并且在房间里找到了残留的电子眼凭证！所以，这件事顾北舟绝对不无辜，甚至他有可能才是这三人的主谋，费尔曼从一开始就是跟顾北舟走在一起，他不可能听柯敏这个穷学生的话！” 人们的视线又默默转移到顾北舟这位一直隐在后面的联赛第二身上。 他安安稳稳得坐着，脸上没什么表情，却越发显得落落大方沉稳无辜，的确不像是什么杀人凶手。 尤其是，开庭前就有人透露。 被那场枪击案吓出了心理阴影，顾北舟甚至找过心理医生！ 江岚转头看了眼无辜的顾北舟，眉头不自觉轻拧。 但下一刻，法官居高临下得看了一眼费尔曼，后者立刻出声着急得解释。 “那不是顾北舟，他算什么东西！” “房间里的确有监听设备，但那是我要装的，是我威胁蒂娜帮我！因为我想要江南在这场比赛里输个一塌涂地，让他以后再也不敢跟我作对！” “至于顾北舟，他不过是个妄图让所有人都握手言和的蠢蛋而已！我跟柯敏才是真正的朋友！” 说完他低头看了眼柯敏。 两人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周身的气息有些悲哀。 江南的嘴角绷紧到极致。 “咚！” 法槌最终落下，声音像敲在所有人的心上。 “既如此，本庭宣判:费尔曼·冯·克莱斯特，犯故意杀人罪（未遂），情节严重，判处有期徒刑十年！被告人柯敏为主犯，判处有期徒刑十二年！立即生效！押回国内监狱执行！顾北舟无罪释放！” 387 我没说谎 387 话音落下，陪审席瞬间炸开。 “果然是柯敏，她跟费尔曼一丘之貉，两人被抓一点都不亏。” “但我真的没想到，顾北舟居然无罪！那之前李欣然信誓旦旦说的那些算什么?” “不好说，她那么说肯定是手里有证据的，难不成这背后有文章?” “能有什么文章啊，顾北舟背后的势力能有费尔曼强?这里是德国不是华国，顾北舟在这里算什么，他要真是凶手费尔曼肯定第一个甩锅拖他下水。” “主要是他们三个一起参加了复赛。另外两个有问题就显得顾北舟肯定也不无辜，原来是我们刻板印象了。” “也难为他了，这段时间被无辜牵连骂这么凶。怪不得人家会得心理疾病，舆论压力太大。” “但我觉得不管这次结果如此，江南和顾北舟这梁子也算是结下了。以后这对师兄弟关系好不了。” “嘘，没有这件事他们关系也好不了啊，依我看迟早还得闹蹦。反正我站江南，谁实力强我转哪个。” “用得着你站啊……不过我也觉得江南很厉害，居然从一开始被所有人不看好的情况下走到这一步，费尔曼这么害他他都能走出来，是真的心性坚韧。” “大难不是必有后福，江南以后肯定会更进一步，我看好他。” “……” 听着后面密密麻麻得议论声，顾北舟脸颊痉挛了一瞬，然后迅速恢复正常抬起头。 “老师，麻烦你陪我过来了，都是我连累你。” 江岚摇了摇头。 “说什么呢，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那边江南身边陪了那么多人，她怎么舍得舟舟孤身站在这。 狱警起身粗暴得把柯敏和费尔曼扯了起来，沉重的脚镣拖在地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路过顾北舟时，费尔曼的眼中闪过一丝惊恐，鹌鹑似的躲在一边。 柯敏满脸灰败，只在看到江岚时眼中闪过一丝微弱的期盼。 “老师……” “不要叫我老师！我没你这种不知廉耻的学生！” 江岚猛地转身暴喝出声，当着所有人的面对柯敏大骂出口。 “这么多年我对你不薄，可你呢！你为了补习费用体罚江南，对他非打即骂，现在还出于嫉恨要害他性命，种种恶性简直匪夷所思！” “我教了你那么多年踏实勤勉与人为善，你全都听到了狗肚子里。以后，我只当自己从没收过你这个学生！” 想到这里，江岚眼中甚至闪过一丝懊悔。 她后悔自己一时心软收下柯敏，否则也不会有今天这样的祸事！ 像是在看一坨恶臭的垃圾，江岚狠瞪了一眼柯敏，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 顾北舟没有开口，但指甲仍然不由自主刺进掌心。 江岚骂柯敏能是因为什么？ 还不是她心疼江南了，心疼那个得了物理联赛第一的亲生儿子！ 嘴里口口声声说要爱护自己全是狗屁。 恐怕江岚巴不得柯敏坐牢替自己宝贝儿子找回公道吧！ 那他算什么? 难不成他顾北舟就活该被所有人舍弃吗？！ 师徒俩亲密无间得站在一起，但顾北舟望向江岚的眼神里分明带着隐秘的恨意！ “怎么可能！这结果有问题，之前那几个狙击手分明不是这么说的，顾北舟有问题！” 李欣然脸色大变站起身，望向顾北舟的眼里满是寒意。 苏雅婷也焦急得站起身仓惶得看着江南。 “我没说谎，之前我去找柯敏，她亲口承认了这些事全都是顾北舟指使！” 关容也跟着附和:“这里面有问题，所有人的供词都有问题。” 但这不是小打小闹，是实实在在的坐牢入狱，严重的甚至涉及死刑。 这些人怎么可能一夜之间翻转了供词！ 没人能想明白这件事。 吴风止遥遥望了一眼江岚和顾北舟的身影，目光有些深邃。 “看样子江教授这位小徒弟，身后的水很深啊。” 江南深吸一口气，抬头与自家老师交换了一个会意的眼神。 这也是他的看法。 这些人不可能一夜之间更改供词。 尤其是费尔曼，他之前在狱里还有恃无恐，现在却像被吓破了胆一般。 苏雅婷没有说谎，那就证明在她们看过柯敏之后，牢狱中发生了什么大事，让这两人宁愿坐牢都要改变供词保下顾北舟。 从柯敏行动不便的身躯和厚重的粉底来看，最有可能的是，有人威胁了他们，而且那人势力比费尔曼身后的家族还要深得多。 顾北舟，倒真是小瞧他了。 眼神看向顾北舟的身影，江南的目光像是凝结了厚厚的寒霜。 顾北舟不闪不避得走来，到江南面前时特意停了下来。 “江师兄，我早说过这件事与我无关。不过，我依然很抱歉自己无意中助纣为虐伤害了你，对不起啊。” 他轻声道歉，眼神中却带着触目惊心的恶意。 江南面无表情得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突然笑了。 “不用道歉，我们来日方长。” 两人针锋相对，目光中隐隐的火药味连江岚都似有所觉。 视线交汇一瞬后，顾北舟勾唇一笑。 “那就拭目以待，祝江师兄一切顺利。” 他转头看向江岚:“老师咱们走吧。” 江岚看了眼江南，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吴风止和李欣然就满脸警惕得拦在她面前。 那表情就像她随时会伤害江南一样。 刚想说的话全都碎成了渣，江岚冷哼一声，索性直接带着顾北舟离开。 江南本想转身就走。 没想到突然被熟悉的声线叫住。 “江南！” 388 自以为是 388 肖芙甩开旁边看着自己的罗菲从后面跑过来。 她穿着一身黄色的连衣裙，聘聘婷婷跑来的时候像一枝漂亮的迎春花。 站定在江南面前，她看了眼他手臂的伤疤，眼神中闪过一丝心疼。 “……你身上的伤口还好吧？还疼不疼?” “你放心，法律肯定会给你一个满意的判决。费尔曼这种人活该受到惩罚！” “至于四师姐，也许她是受费尔曼挑唆一时冲动了，她肯定很后悔自己曾经那样对你。” “本来我们还很担心这件事小师弟真的牵涉其中，还好证明了这些都是误会。” “我……我和罗菲也会站在你身后的，我们都相信你肯定能拿到物理联赛第一。这只是个小波折，不会影响你的优秀！” 看着江南英挺的侧脸，肖芙心跳声重如擂鼓，血液一下涌上了脸颊和耳根。 真奇怪，分明是以记忆中一样熟悉的脸。 但她就是觉得江南有哪里不一样了，不论坐在那里还是如果面对面站着浑身都充满了牵动她思绪的魅力。 江南抿了抿唇低头看她，目光落在肖芙因奔跑和紧张而透红的脸颊上，眼神无波无澜只有一丝审视的冷漠。 像是有一扇无形但冰凉的玻璃竖在两人之间，隔开了肖芙意图靠近的步伐。 身后的吴风止和李欣然等人停下脚步，看过来的眼神也透着一丝凉意。 肖芙拧了拧手指，像是察觉到什么一般脸色泛白。 “我没说错什么吧……刚刚在法庭上……我们觉得现在的结果已经很好了，至少真凶都被抓捕归案了对吗？” “而且我跟罗菲真的都非常支持你！” 像是给自己找台阶下，她转头求救般望了望罗菲。 后者轻咳一声走上前，煞有介事得安慰江南。 “每错，四师姐做出这样的错事我们都很惊讶。但你还要考试，这件事只是小波澜，希望你赶快摆正心态。” 罗菲别扭得看了一眼江南，既希望他察觉出自己话里的善意，又不想显得自己有那么三分关心他。 但外人听来只觉得她粗浅的安慰像是大学里匆忙应付老师的作业，透着假惺惺的应付没什么温度。 场面顿时安静下来。 下一秒，一声讥笑打破了这尴尬的关怀现场。 “呵呵。” 关容不知何时从苏雅婷身边走过来。 她抱臂站在江南身后，看向罗菲和肖芙的眼神带着深深的烦躁和不屑的嘲弄。 “抓到真凶?摆正心态?”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透着一股压抑不住的怒火。 这场庭审打眼一看就有问题，肖芙和罗菲这是说的什么屁话。 以前她怎么没觉得这两人这么自以为是！ 别说江南，连她都听不下去这些蠢言蠢语！ “你们懂什么，知道什么内情?又以什么立场安慰江南?” “既然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局外人，那就老老实实的待在一旁不要多管闲事，没人需要你们这种装模作样的关心！除了添乱你们俩还会做什么，说这些没用的话只会让人觉得你们很愚蠢！” 像以前批评江南一样，关容劈头盖脸得把两人骂了一顿。 肖芙脸色瞬间苍白，被这突如其来的喝骂打得猝不及防。 罗菲也紧紧皱起眉头，张开嘴就要反击。 就在这时，众人目光中的江南终于动了。 他若有若无得冷笑一声，视线甚至没有在罗菲和肖芙身上多停留一秒，就利落得转身往外走去。 好像这两个只是突然跑出来的陌生人。 李欣然不耐烦得轻啧了一声，很快跟郭思涛一起跟上江南的步伐远离。 “大师姐……” 肖芙压抑着哭声，下意识转头向那个最包容温和的大师姐苏雅婷求助。 但这次，苏雅婷摇了摇头同样一脸不满。 “庭审的内情你们不了解，江南和顾北舟的问题你们也不清楚，说这样的话的确很不合适。” “别出来添乱了，尽快回国吧。” 没有安抚，没有问候，苏雅婷居然说完就匆匆跟着江南离开了。 肖芙满心委屈，眼泪终于不受控制得砸了下来。 她转头看向罗菲，哭得像是一株被雨打湿的栀子花。 “二师姐什么意思，她到底为什么这么说我们?我也只是……只是想关心江南啊……” 罗菲的脸色也很难看。 平日里过得顺风顺水，刚才关容愚蠢二字一出，她心里的怒火立刻就窜了出来。 只是苏雅婷余威仍在，以为她多少会帮她们做主，她就没有发难。 但大师姐居然就这么抛下她们走了，而且明显站在江南那边。 出国之前她和关容分明都是向着舟舟的，二师姐对待江南更是恨不得让他去死。 现在却直接一个大逆转全站在江南那边，还像以前骂江南那样这么不留情面得骂她们。 这到底什么跟什么啊？ 愤怒夹杂着困惑，罗菲伸手用力拽住肖芙的手腕，头脑气得嗡嗡作响。 “走，我们现在去找柯敏！” “他们不是口口声声说我们不清楚内情是自以为是吗？我们就去找柯敏问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又为什么非要对江南狠下杀手！” 389 两个蠢货 389 探监室里。 柯敏已经被定罪，现在裹着单薄的衣服脸色灰败得蜷缩在角落。 她脸上的粉底已经被擦去，脚上的伤口也无人掩饰。 所以当肖芙和罗菲走进来时，看到的就是一个脸上满是伤口，甚至腿脚扭曲得外翻，看起来相当凄惨经历过一顿暴打的柯敏！ 她们瞬间愣在当场，然后激动得冲过去不可置信。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有人对你动手了！” 肖芙紧皱眉头，有了些不好的怀疑。 罗菲向来过得顺风顺水，受到的冲击力比肖芙还大。 她转头眼眶泛红得指着柯敏青紫的脸质问狱警:“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问你，我师妹一个小时前还好好的，现在怎么就伤成了这样！” “是谁打了她?你们必须给我一个说法！否则我就往上举报，挨个追究你们的责任！” 她说得掷地有声一字一顿。 但狱警只是轻飘飘得看了眼柯敏。 “这是犯人自己磕的，这位小姐，我们已经帮她处理了。” “你胡说！连腿都是自己磕的吗？她这分明是骨折了！监狱里到底谁伤了她！” 狱警转头静静地看着罗菲:“我已经说了，这是她自己磕的。不信的话，你也自己问问她。” 狱警居高临下，眼中闪过一丝嘲弄。 “你——” 罗菲气红了双眼，但柯敏率先出声打断了她的话。 “好了，的确是我自己磕的，怪不得别人。” 柯敏脸色有些复杂，还夹杂着一丝委屈。 像是没想到这两人会过来看望自己，她的语气和缓了一瞬:“说吧，过来找我干什么?” 罗菲抿了抿唇，勉强相信了柯敏的话。 “我没想到出国这么短时间你遇到了这么多事，我也不相信你真的会对江南狠下杀手。” “刚才在庭审现场的时候，大师姐和二师姐都站在江南那边，还把我们俩大骂一顿。我们想不通，所以过来找你问问。” “为什么大师姐二师姐会倒戈成这样。又为什么，你会跟费尔曼混在一起，我知道你不是这种人！” 就是因为平时吵吵闹闹。 看似桀骜不驯的罗菲和柯敏其实算是相当了解彼此的人。 罗菲知道，柯敏顶多算冲动易怒，但绝对没有无脑到随手杀人的程度。 这件案子不管是顾北舟江岚还是江南亦或是苏雅婷关容都透着一丝古怪。 但他们偏偏什么都不肯说！ 柯敏转头沉默得看了罗菲和肖芙一眼，自嘲得勾起红肿的嘴角，声音甚至染上了一丝丝绝望。 “所以，你们不是来看我的，只是想来问问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仰头嗬嗬得笑了笑，眼中翻涌着无尽的悲哀与自嘲。 再看向衣着光鲜的罗菲和肖芙时，表情竟变成了无尽的仇恨。 “怎么，苏雅婷她们没有一个理会你们，所以你们跑来问我这条丧家之犬想知道真相了是吗？” “罗菲，肖芙！你们不觉得自己很虚伪吗？我都入狱了，我的人生都他妈要毁了，你们两个脑子里惦记的还是这些无关紧要的东西！” 罗菲被柯敏突然的爆发吓得一愣。 肖芙却拧了拧眉，恢复了往日的理智。 虽然在江南的问题上总是摸不清楚，但涉及别的问题，这位校花还是相当理智。 “柯敏，既然都到这一步了，你现在冲我们发火有什么用?对你自己有一点点帮助吗？” “我们想知道内情也是变相在帮你啊，弄不清这起案子到底怎么回事，我们怎么能找办法帮你。” “再说了，现在小师弟也受伤了，好像抑郁症也犯了。老师肯定很着急我们也没办法去问她，就只能来问你。” “你被判成主犯整整要坐牢十二年，等出来的时候你还能有什么青春和前途！我劝你赶紧跟我们说实话，这样等你回国我还能找人看看怎么帮你减刑或者想别的办法。” 罗菲也跟着附和:“对啊，虽然你这么做肯定是对不起江南的，而且也牵连了顾北舟。但我们相信这里面肯定要问题，你是不是被那个费尔曼坑了！” “你别怕，他们听不懂中文。你有什么想说得尽管告诉我们，看在我们那么多年的同门情意上我们俩会帮你的！再说就算我们俩不行还有老师呢，到时候舟舟一求情老师肯定心软。” “所以你知道什么一定要跟我们说，不管是我们俩还是舟舟，我们都不会放弃你的！” 罗菲鼓励似得看着柯敏，肖芙眼中也闪过一丝期待。 她们很肯定柯敏没胆量也没本事干出这么大的事，还天真的以为只要知道实情，就能找人帮她再洗脱冤屈。 缓慢抬头看着两人，柯敏的目光沉静了许久，然后才露出一个极浅的笑容。 “呵……” 一声极轻、极冷的嗤笑在空气中蔓延开来。 随后，柯敏的声音忽然变得尖利，带着足以撕裂一切的恨意和鄙夷，狠狠砸向肖芙和罗菲。 “蠢货！” “还真是两个天大的蠢货！” 柯敏猛地向前一倾，手握成拳“砰”得一声砸在透明的玻璃上，眼底是触目惊心的恨意： “不会放弃我?哈哈哈哈哈……谁不会放弃我，是你们还是顾北舟，不会是恨不得直接清理门户的江岚吧！” 她的表情癫狂又绝望，在狭小的探监室里横冲直撞，看得人心底发寒。 “你们以为，把我送进这不见天日的鬼地方的人，是谁？！” 390 会有报应 390 肖芙和关容两人大惊失色，声音像是从嗓子里一个一个字挤出来。 “你……你什么意思，不是费尔曼吗？” “费尔曼?” 柯敏轻笑着咧开嘴角:“他同样是个蠢货，而且比我还蠢！” “一手好牌能打成现在这个样子，我就没有见过别他更蠢的人哈哈哈哈哈咳咳咳……” 柯敏肆无忌惮得大笑，笑到呛着自己几乎快喘不上气。 然后突然死死得盯着面前的罗菲和肖芙两人。 “至于你们……看来你们什么都不明白，还在替他说话。” “也好！那你们以后一定会得到报应，会有报应！” …… 备受瞩目的华国学生枪击案终于落下帷幕。 这个结果有人满意有人疑惑。 但总的来说，大部分还是觉得差强人意，也算是还了江南一个公道。 组委会的声明在庭审结束的第二天就及时发出。 鉴于赛事期间突发状况频发，为保证赛事公正性及完整性，经审慎决议，现中止决赛环节。综合前两轮积分成绩，判定江南为本届联赛总冠军，顾北舟第二，第三则是复赛期间表现出色的菲奥娜。 消息传来后国内外一片恭贺声。 别的不说，纷纷扰扰那么多事，现在所有人都知道江南第一的名次确实是实至名归！ “还算组委会是个人，江南本来就该得第一。” “这次物理联赛算是华国历史上最好成绩吧，第一名和第二名都是华国人，史无前例啊。” “什么啊，庭审席上费尔曼亲口承认他们在江南房间里放了监听设备，直接抢先复刻了江南的实验涉及。顾北舟这第二来路不明，我觉得他压根没这个实力！” “也行了，至少他初赛时表现的的确不错。不管是他还是江南，感觉或多或少这个名次都有组委会对他们弥补的成分，毕竟发生了这么多事，而且这两人表现的的确不错。” “那我还是站江南，他才是完完全全的受害者，甚至差点在那场大火里失去性命。顾北舟纯纯沾光。” “不知道联赛今年还会不会举行颁奖典礼，每年的联合大赛颁奖典礼也是一大看点，全球大部分物理学科学家都会到场，算是全世界物理专业的盛会，如果今年照常举办的话江南就是真的露脸了。” “他现在也是名声大振啊，物理专业还有谁不知道江南的名号?” 在舆论的高度关注中，组委会接着宣布这届物理联赛颁奖典礼照常举行，而且还要大办特办。 不知是出于安抚这些学生的目的，还是江南他们的确表现得相当出色。 组委会大手笔得直接包下整个酒店，邀请了全球超过上千位物理学从业人员，共同见证江南顾北舟三人的荣耀。 江南到场的时候，颁奖典礼上已经来了不少人。 看得出来组委会这次确实用了心，酒店最中间的大屏上甚至播放着三人比赛时的场景。 当然，大部分都是江南的画面。 见他穿着一身西装进门，有不少从业者和行业大牛主动过来跟江南打招呼。 “hi，我们的第一名来了，你表现得很出色。” “初赛时你答题的速度让人叹为观止，我从没见过你这种神奇的学生。” “方便给我留个电话吗？关于初赛里面的一道题我一直想不明白，想找个机会问问你。” “放心吧，我们都清楚你的实力。第一名的光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抢去的。” “不要在意那些人的目光，天才终将是孤独的，因为他们可能会被庸人嫉妒，但这根本不是你的错。” 放在以前，大家来自不同的阵营各有打算，不可能会这样热情得对待一个华国学生。 但架不住江南表现得太过出色，业内人都能看出江南未来必定会是科研界一个冉冉升起的紫微星。 再加上他又是被冤枉抄袭又是遭遇了歹人的迫害差点死在火场。 天赋惊人的天骄有了这样悲惨坎坷的经历就只会让人觉得怜爱和唏嘘。 他们甚至有点可怜江南。 分明是个天赋惊人的天才，却平白遭遇这么多破事，听说还被自己母亲放弃了。 确实是个相当优秀又悲惨的孩子。 所以在这一刻，大部分科研界学者教授都愿意对江南表现出难得的善意。 顾北舟在江南身后走来，他穿着一身银白色剪裁得当的西装，甚至还精心准备了搭配的袖口，整个人看起来帅气逼人。 但跟江南众星拱月般站在众人中间不同，他站在原地可以等了半天也只有寥寥几人过来搭讪。 根本想不到江南得了第一且刚刚大难不死逃出来，顾北舟的表情有瞬间扭曲。 装得好像不慕荣利有多清高似的，一但到了社交场上还不是像条狗一样左右逢源。 随后他的眼里又多了一丝恍然以及对自己的肯定。 顾北舟确信:所有人都是这样捧高踩低爱慕权利，哪怕江南这种一开始嘴硬的人也是如此。 所以他的做法根本没错！ 短暂的失势算什么? 至少他还在桌上，他有劳伦斯站在身后，他现在还站在跟江南一样的颁奖典礼会场。 只要在场上，他早晚有翻身的机会！ 冷哼一声，顾北舟找了个位置坐下，表情恢复平静。 391 马上离开 391 江南打完一圈招呼后颁奖典礼已经快要开始。 舞台中央闪耀的奖杯已经被放在上面，其中最瞩目的就是待会即将属于江南的第一名金杯，昂贵的金属和钻石折射出冰冷迷人的光芒，侧面还贴心得刻了江南的名字。 主持人已经上台开始发言，场下一片寂静。 江南转身寻找自己的位置，在嘉宾席正数第一排中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顾北舟！ 他坦然得坐在上面，还自然得调整了一下坐姿，让自己更贴合这个代表了地位和荣耀的位置，动作流畅得仿佛排练过无数次。 江南望过来时，他微微侧头，嘴角勾起一抹似有似无的弧度，里面混杂着一丝不甘和似有似无得挑衅。 顾北舟刚才一气之下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 坐下之后才反应过来，这个座位好像是专门为第一名——也就是江南准备的。 嫉恨夹杂着一丝不安，他强装镇定得坐了下来。 反正颁奖典礼已经开始，顾北舟不相信江南会这么失礼，再满场安静的时候为了这点小事耽误整个流程。 但是，如今的江南似乎要让他失望了。 在众目睽睽之下，江南面无表情得来到顾北舟身前，眼里的腻烦分外显眼。 “顾先生。”他甚至连句同学都没有用，懒得跟顾北舟扯上一丝关系，“你坐了我的位置，马上离开。” 像石子投入了深潭，一石激起千层浪，后面瞬间响起低低的议论声。 “那是怎么回事，江南生气了?” “好像是第二名顾北舟坐了他的位置，江南在赶人离开。” “这……这位顾北舟怎么总是莫名其妙出现在江南周围，他没有自己的位置吗？” “应该是不小心坐错了吧，他也不至于故意抢江南的位置。” “难说，你不记得庭审时李欣然说过什么吗，这位第二名来头不小，现在占了江南的位置也的确是他不对。” “到底想干什么啊，座位上是有姓名的。能做实验的人不会连这点观察力都没有吧。随便你们怎么说，我觉得他是故意的。” “每次，初赛时提起江南就莫名其妙。我不相信次次都是巧合，这人对江南有敌意。” 顾北洲脸上那份强装的从容瞬间僵住，面色立刻变得苍白。 放在座位上的手指微微蜷缩，他无意识得滚动喉结，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本来他以为自己随便推脱一句没看清位置，这件事就能糊弄过去。 但没想到的是，这些人居然一边倒的全都站在江南身边。 抬头看见江南平静的脸色和眼里的嘲弄，顾北舟只觉得自己分外可笑。 众目睽睽下，他僵硬得转过身，嘴唇阖动像是像说些什么辩解的话，但在满场洞若观火又鄙夷的眼神下节节败退，最终还是仓皇离开，背影说不出的狼狈。 江南安心坐下等待领奖，身边却不知何时坐下了一个有些熟悉的身影。 他的头发精致得向后梳起，搭理得一丝不苟，面容保养得当，还带着一丝久居上位的沉稳气场。 “江南同学，又见面了，恭喜你夺冠。” 劳伦斯笑容亲切得伸出手，好像他早已跟江南相识多年。 江南的目光从他保养得当的脸上划过，到现在一看就价值不菲的西装，再到那个待着华贵腕表的手。最终还是没握回去。 “怎么?江同学不愿意?” 劳伦斯脸上的笑容不变，只是眼底闪过一丝隐藏极深的锐利。 “劳伦斯先生。”江南抬头神色平静，眼底却带着洞察一切的恍然，“你的手实在伸得太长了。” 空气变得凝滞。 劳伦斯的表情终于僵了一下，随后嘴角出现一丝玩味的笑意。 “何出此言呢……我不过是个科研从业人员，平日里除了实验，别的事情我的确不太清楚。” “不太清楚?” 江南的声音并不大，眼神却无比犀利。 “在背后支持顾北舟拿了文荣奖，给了他答案保他考进前三，那些恰好好处消失的证据，与史密斯教授练手推动组委会做出停赛决定，让费尔曼和柯敏突然改口保住顾北舟，甚至为平息舆论直接折中让我夺冠……这一切的一切，您真的都清楚吗？” 江南勾唇一笑，眼神扫了眼劳伦斯手腕上满钻的手表。 “劳伦斯先生，您刚走过来的时候我就闻到了，您这满身的行头全是华贵的腐败气息，沾了不少脏东西，我瞧着都恶心。” 费尔曼和柯敏的突然改口打得江南措手不及。 但细细思索费尔曼身后的史密斯和史密斯做过的事，江南在庭审结束后就得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推论。 在劳伦斯坐下那一刻，他更是彻底确认了。 就是眼前这个看起来体面贵气的物理学大牛，在背后支持顾北舟，差点将他射杀在酒店二楼！ 劳伦斯冰蓝的眼中难得显示出一丝不可思议，还有一点被戳穿底牌的尴尬。 他沉默得注视了江南许久，目光像是毒蛇在打量即将到手的猎物。 到最后，他突然勾唇一笑，看江南的眼神愈发火热。 “不愧是物理联赛第一名，你比我想象的更加聪明，我喜欢聪明的孩子。” “看得出来吧，这场颁奖典礼和第一名是我送给你的一点小礼物。如果你愿意跟我做朋友，后面的礼物会更多。” 他扫过不远处的顾北舟，嘴角闪过一丝残忍的笑意。 “未免你误会，我不得不告知你，不管是失火还是枪击案都不是我策划的，我没有那么愚蠢得罪你这样的天才。” “所以，我们本可以不必这样针锋相对。只要你愿意合作，那位你最讨厌的顾北舟，我也可以想办法做成礼物送给你，感兴趣吗？” 392 不会为伍 392 江南转头看了眼劳伦斯，这位当代顶尖科研大牛。 他的手下有无数专利研究，在物理学届拥有崇高的地位，被无数学生大众追捧。 但同样是这个人，操纵物理联赛成果，推举顾北舟上位，为了个人利益肆无忌惮得耍弄所有人。 他帮扶了顾北舟不假，但倘若顾北舟失势，恐怕等待他的是跟柯敏和费尔曼一样，被随意丢弃的下场。 劳伦斯这人，绝不是可以跟随的对象。 “无论如何，我绝不会跟豺狼为伍。” 江南明白，就算不是劳伦斯亲自动手，前世他的惨死背后也多少有劳伦斯的手笔。 有顾北舟在，他们注定为敌。 既如此，还不如早早表明态度。 是物理学大牛又如何，不管是立场还是阵营，他看不上劳伦斯，也绝不可能与之为伍。 “小朋友说这些为时尚早，说不定以后你会后悔的。” 摩挲着手上昂贵的腕表，劳伦斯笃定得看着江南。 如果说文荣奖时期他对江南还不以为意。 那经历了两次比赛和中间这么多波折，现在劳伦斯愿意给江南多一点耐心。 这种脾气倔强的天才如果真的归顺自己门下，那也算成就感满满。 就在这时，聚光灯打在江南身上，主持人激昂的声线随之响起。 “下面，让我们以最热烈的掌声，有请本届国际物理巅峰联赛的总冠军——江南同学！” 激昂的音乐响彻全场。 所有人的目光默契得转移到江南身上，为这位经历曲折但满腹才华的冠军献上了热烈的掌声。 旁边还有大赛特邀的媒体，现在无数闪光灯锁定在江南身上，把他的每一分表情照得纤毫必现。 众目睽睽下，江南站起身，没有再看劳伦斯一眼。 他从容地整理了一下西装下摆，抬脚向领奖台走去，动作沉稳有力。 终于踏上台阶，江南来到那座光芒四射的奖杯前。金属和钻石交织的奖杯冰冷坚硬，握在手中沉甸甸的。 弯腰谢过颁奖嘉宾，江南站定在麦克风前，目光从台下表情各异的面孔的面孔上一一扫过。 他看见了后面满脸激动的吴风止和李欣然，看见了眼神玩味笃定的劳伦斯，还有后面看似平静实则眼神怨毒的顾北舟。最后，他的神色定格在直播摄像机的镜头上。 大厅再次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在等待这位新科冠军的感言。 深吸一口气，江南的声音透过麦克风清晰地传遍每一个角落： “感谢组委会将这个沉甸甸的奖杯交到我手上。”他的神色异常平静，“但比起个人的荣誉，我更看重它背后所代表的意义。凝聚态物理学，是人类探索物质世界最核心奥秘的基石之一；而基于它的半导体技术，更是驱动我们这个时代前进的引擎。” 江南顿了顿，目光变得锐利而深邃，仿佛透过面前的镜头，望向更辽阔的未来： “我江南在此郑重承诺。我必将以此次荣誉为起点，倾尽毕生所学，穷尽一切努力，代表我的祖国——华国，在凝聚态物理学的国际前沿阵地上，开疆拓土，勇攀高峰！” “与此同时，”看着台下众人，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决绝。 “我将倾尽全力，推动凝聚态物理学最前沿、最核心的成果，转化为真正属于我们华国的、自主可控的尖端半导体技术！打破封锁，填补空白，铸就我们自己的科技长城！” “这条路，或许荆棘遍布，或许暗流汹涌，或许有人想将手伸得太长，”　他说到这里，目光若有似无地扫过台下劳伦斯的方向，“但无论前路如何艰险，我的方向不会变，我的脚步不会停。这份责任，我江南扛定了！” 江南的发言没有慷慨激昂的煽情，只有一种磐石般的坚定。 短暂的沉寂后，台下爆发出远比之前更热烈、更真诚的掌声！ “真不错，看起来华国科研这是有希望了。” “果真是年轻人，我都多少年没看见这样热血的发言了。” “不愧是巅峰联赛的第一名，江南拿冠军实至名归！！！” “华国未来的希望！” 尤其是来自华国代表团的方向，掌声雷动汹涌，吴风止和李欣然等人眼里闪着动激动的泪光，连江岚的神色都有些动容。 此刻江南的宣言，就像一颗投入深水的巨石，激荡起的不仅是声浪，更是无数人心中沉寂已久的科技报国热血。 台下，劳伦斯静静坐着，表情依旧无懈可击，甚至主动带头鼓掌。 冰蓝的眼睛倒映着台上那个年轻而锐不可当的身影，平静之下藏着汹涌的暗流和重新评估的冷漠算计。 角落的阴影里，顾北舟环视四周，几乎快把牙咬碎了。 江南手中那象征着至高荣誉的金色奖杯硬生生扎进他的眼底。 过去的这么多年，每次都是他站在最高领奖台上风风光光，江南站在下面无人问津。 但现在情况倒过来了，江南就像是沙砾中的金子，再没有人能挡住他的光芒。 但那光芒越是耀眼，就越发映照出顾北舟此刻的狼狈和失败。 哪怕他费尽心思拿到了联赛第二名，哪怕他一样出席了颁奖典礼。但从头到尾，所有人都觉得他的名次来路不正，他们甚至连主动打声招呼都不肯，如今却争相站起身真心得为江南庆贺。 同是华国学生且名次只差一位，他跟江南的待遇何止云泥之别！ 屈辱和嫉恨如同毒藤，疯狂地缠绕着顾北舟的心脏，勒得他几乎窒息。 393 退无可退 393 就在这时，台上主持人念出了顾北舟和菲奥娜的名字。 “让我们欢迎本次物理联赛的第二和第三名，也就是顾北舟同学会菲奥娜同学上台！” 聚光灯扫过来时，顾北舟差点没藏住脸上嫉恨的表情，显得投在大屏幕上的脸有点扭曲。 直播镜头旁，观众们的弹幕跑得飞快。 “这什么表情，看起来这位小哥不太高兴。” “当然不高兴了，江南算是他的死对头哎，对手得第一了有什么好高兴的。” “既生瑜何生亮呗，一场比赛里只能有一个第一名，现在最大的荣誉被江南拿到，顾北舟就只能屈居第二了，刚才坐错凳子之后他马上就跑去角落坐了，这种差别待遇谁能高兴?” “前面的等等，什么叫差别待遇，顾北舟本来就比不过江南。” “就是，你们是不是忘了他抢了江南的母亲啊。复赛实验也是费尔曼偷了江南的设计，要我说他这个第二名都名不副实。” “我同意，真按实力他未必比得过江南，能拿到现在的名次已经很好了。” “人家江南得了第一名又打破了联赛记录，某种程度上他为华国争取了更多，这种具有开创性的人物坐在前面怎么啦，这叫实至名归！” 抛开这些观众，在场不少人都清楚顾北舟的底细，在他上台时的掌声自然小了许多。 众人平静的眼神投在顾北舟身上时，他突然变得很紧张。 甚至觉得这些人都在嘲笑自己！ 与文荣奖得奖时台下大多都是普通学生不同，现在下面坐着的全部都是物理系各专业的顶尖大牛，还有最近产出各项发明的科学家，有好几个顾北舟甚至在新闻报道里见过。 不能在这些人面前露怯，这是他走上国际科研街的第一步，一定要好好表现。 顾北舟拼了命得提醒自己，想让自己表现出色，甚至压住江南的光环。 但越是这样想越是紧张，尤其跟刚才众人对江南的真心祝贺相比，他越发觉得这些人都清楚自己的底细，现在静静看着自己是等着自己出丑！ “我……额，我是联赛第二名顾北舟，同样来自华国……” 他刚扬起一个笑容勉强开口，就见旁边的主持人做了一个手势在催促流程。 脑海中一片空白，顾北舟再也来不及发表什么惊天动地的瑰丽词章，只来得及说些公式化的感言，就被人匆匆带下台。 上面的菲奥娜在感言中提到了江南。 “说实话，能拿到这个奖杯我还要感激江南。因为我把他当做对手，所以这次比赛中我拿出了百分之二百的努力。由此可见，一个称职的对手其实可以激发人的潜能。” 菲奥娜的目光与台下的江南遥遥相对，眼神复杂又感慨，“只可惜时间太短，我们没能再好好比上两次。” “江南，我们下次见。” 她说完后聚光灯立刻打在江南身上，把这对亦敌亦友的伙伴间的表情照得清清楚楚。 没人看见，顾北舟那时候正从台阶走下。 聚光灯就那么从他身上擦过一角，然后转到了江南。 就好像，无论他努力多久，最终也只会成为江南的阴影一样。 顾北舟喘着粗气坐在位置上，听着周围所有人对菲奥娜和江南这两人的唏嘘和赞叹。 甚至最关心他的江岚，都没察觉到他已经回到座位，而是持续把关注的目光投向前方正对领奖台的第一排——也就是江南的位置。 顾北舟突然就觉得自己身上很冷，冷到瑟瑟发抖的那种。 他现在不得不承认，江南的科研水平的确在他之上，而且不知道高出多少。 更可怕的事，以前无往不利的人际优势在最近频频翻车。 甚至，连一开始坚定支持他的苏雅婷和关容都倒戈投到了江南的方向，现在连江岚都有些莫名的松动。 那他还能有什么优势，还能用什么打败江南? 顾北舟猩红着双眼叩问自己，脸色扭曲的像是从地狱爬上来的恶鬼。 死死盯着江南半天，他的眼睛越来越红，像是盈满了刺人的毒液。 到最后，他的眼神放在了江南旁边的劳伦斯身上，情绪慢慢平缓下来。 颁奖典礼结束后，不少科研大牛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交际讨论。 江南收到了不知多少名片，更有几个激动的教授放言只要他愿意，自己旗下工作室或者所在院校愿意第一时间为他打开绿色通道。 “这就是巅峰联赛冠军的待遇吗？” 心里这么想着，顾北舟嘴上忍不住喃喃出声。 “不止是联赛冠军，也是因为刚才那番永远支持华国是发言。就算立场各异，但谁不喜欢科研能力出众并且人品出众的人呢？” “以后江南的未来是不用担心了。”肖芙走过来拍了拍江南的肩膀，眼神有些复杂:“那小师弟你也要加油啊，不要落下太多。” 顾北舟一愣，刚平复下去的心情霎时间鼓噪起来。 连肖芙都瞧不起他！ 别人可以这么说，她可是他的心上人，连她都站在江南那边！ 脸颊僵硬的过分，眼珠定定得扫过肖芙全身，顾北舟忽然轻柔得笑了。 “五师姐说得对，我是该加倍好好努力。” 他已经退无可退了。 所以更要好好努力提高实力，也得好好努力把肖芙收入囊中！ 顾北舟随便找了理由留到最后。 然后在众人离开后，默默去了劳伦斯所在的酒店房间。 394 血液倒冲 394 好像知道顾北舟会来，门口的保安这次没什么阻拦的举动。 顾北舟直接推开了房门，脸上再无在颁奖典礼上强装的镇定，而是一种由嫉妒和愤怒组合起来的扭曲。 “劳伦斯！” 他的声音嘶哑干涩，胸口剧烈起伏。 “你看到了！你都看到了！他江南凭什么？那个奖杯，那些掌声，那该死的宣言，都该是我的！我的！” 顾北舟冲到那张巨大的红木办公桌前，双手猛地撑在光滑的桌面上，整个人几乎失去神智。 “我要成功！” “我一定要成功！我要把江南踩在脚下！我要他身败名裂！我要他永远仰视我！” “我必须要当人上人！真正的人上人！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像个没人在乎的可怜虫！” 像是笃定了劳伦斯一定会保住自己，顾北舟在他面前肆无忌惮得宣泄自己的情绪。 甚至因为平时太过压抑，在劳伦斯面前情绪愈发躁动！ 劳伦斯静静地坐在那里，昂贵的西装依旧一丝不苟，连头发都纹丝不乱。 他冷静地观察着眼前情绪高昂的顾北舟，低头深吸了口雪茄，甚至没有抬一下眼皮。 但这种沉默和忽视，比任何呵斥都更让顾北舟发狂。 “说话啊！” 顾北舟猛地一拳砸在桌面上，双眼克制不住得变得猩红。 “你答应过我的！你答应过帮我扫清障碍！帮我得到我应得的一切！可现在呢？” “江南风光无限地回去了！带着最高的荣誉！我呢？我成了他们眼中的笑话！没有一个人把我放在心上！说不定他们会直接认为我才是那个剽窃别人的跳梁小丑！” 他脸上肌肉剧烈抽搐，那些在颁奖现场被江南当众羞辱的场景一遍遍在他脑海中回溯，逼得他逐渐失去理智！ 菲奥娜，肖芙，苏雅婷关容……那些人的脸一一在他脑海中闪过，不论一开始关系如何，现在这些人全都站在江南身后。 他有预感，只要江南存在一天，就会有越来越多的人被他吸引，而后无情得抛弃自己！ 极致的愤怒和嫉恨终于冲垮了最后一丝理智。顾北舟眼神疯狂，低声向劳伦斯建议。 “你觉得杀了江南怎么样？由你来动手，一定会做的很干净。” “劳伦斯，帮帮我，我要江南死！” 话音刚落，刚才还沉默不语的劳伦斯瞬间出声喝止。 “闭嘴！” 劳伦斯猛地从皮椅中站起，脸上伪装的笑意彻底消失不见，露出了下面的阴鸷面容。 他伸手攥住顾北舟的领口，冰蓝的眼睛里是豪不掩藏的警告。 “顾北舟！” 劳伦斯的声音一字一顿极富压迫感。 “把你的舌头给我管好！永远不要再让我听到这种愚蠢疯狂又自取灭亡的蠢话！” 顾北舟被这突然的爆发惊得浑身一震，仰头看了眼毫不留情的劳伦斯，他这才意识到面前这人是谁似的，眼里闪过一抹下意识的惊恐之色。 “为…为什么？他分明就是我最大的对手！” “为什么？” 劳伦斯向前一步，看着顾北舟的眼神嘲弄又不屑。 “因为江南的价值远比你想象的多得多！他的天赋，他的潜力，他大脑里运转的智慧，是真正能撬动未来的杠杆！是值得投入和争取的珍宝！” 劳伦斯居高临下，看向顾北舟的眼神中带着一种对天才的欣赏和对庸才的鄙夷：“杀死他？那是最愚蠢的浪费！是对科学本身的亵渎！你这种想法，不仅暴露了你灵魂的卑劣，更暴露了你智力的低下！你根本不配和他站在同一个领域里，更别提拿他当你的对手！” 劳伦斯的话就像淬了毒的鞭子，每个字都狠狠抽在顾北舟千疮百孔的自尊上。 他怔怔得看着劳伦斯，突然明白了现在在他眼中，江南已经从一个需要打压的对手，变成了一个值得“争取”甚至“投资”的珍贵资源！ 劳伦斯居然也被江南吸引了！ 那他顾北舟呢？ “你看中他了？” 顾北舟的声音因极度的恐慌变得尖锐，“所以你要舍弃我是吗？就为了那个江南？！” 他猛地抬起头，眼中爆发出孤注一掷的疯狂。 “劳伦斯你别忘了！我去找你的那晚，你和你的人对我做了什么！如果你真的舍弃我，我一定会去报警，我要让全世界都看到你这张道貌岸然的脸底下有多肮脏和变态！” “到时候你会被所有人鄙夷，甚至会被抓进警局，咱们谁都别想好过！” 顾北舟嘶吼着，眼神颤抖就像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但劳伦斯的神色很平静，甚至微微勾起嘴角，露出一个夹杂着怜悯和鄙夷的微笑。 “你想曝光？” 劳伦斯优雅地伸手，从西装内袋里掏出一个比打火机略大、造型精巧的银质U盘。 “你是想曝光这些东西吗？” 劳伦斯将U盘插进桌子上的平板电脑中，手指在屏幕上优雅地滑动了几下。 下一秒，他将屏幕转向顾北舟。 屏幕亮起幽蓝的光。 没有声音，但上面自动播放的画面，却让顾北舟瞬间如遭雷击，浑身的血液倒冲向头顶！ 395 二选一 395 屏幕上的画面清晰得刺眼，份外角度刁钻。每一帧都是他顾北舟，都是那个噩梦般的夜晚。； 他被药物和恐惧威胁，被几个戴着面具、看不清面目的人摆布，拍下了最不堪入目的场景。 而这些只要暴露出去就会让他身败名裂社会性死亡的视频，现在就在劳伦斯手中这台冰冷的设备里！ “不…不…！” 顾北舟无力得摇头，喉咙处发出了困兽般的呜咽。 一想到那个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夜晚，他的身体就克制不住得剧烈颤抖，胃里翻江倒海差点要当场吐出来。 劳伦斯面无表情地看着顾北舟崩溃到软倒在地上，手指在屏幕上轻轻一点，视频随之暂停。 “顾，我的孩子，你好像搞错了什么?” 劳伦斯踱步上前，皮鞋踩在地毯上发出轻微的闷响。 “这些东西一旦流出去，” 劳伦斯微微俯身凑到顾北舟耳边，声音轻柔又诡谲，“身败名裂、万劫不复、甚至悄无声息从这个世界上消失的肯定是你。而我？我有很多种方法让它们看起来像是你个人的‘特殊癖好’，是你为了向上爬不择手段的‘疯狂行为’。” “你觉得，舆论会相信一个声名狼藉又有‘前科’的失败者，还是相信一个德高望重的行业前辈？” 他直起身，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彻底瘫软在地的顾北舟，眼神里面满是鄙夷： “所以，收起你那可笑的威胁，选择权从来不在你手里。现在摆在你面前的只有两条路。” “第一，是你所谓的‘鱼死网破’。但代价是你会立刻身败名裂死得很难看。这些视频会成为你留在这个世界上最耻辱的烙印。” “第二，” 劳伦斯的嘴角勾起一丝冰冷又讥诮弧度，“乖乖闭上你的嘴，像以前一样做一条听话有用的狗。我会继续给你资源，给你舞台，给你在学术界立足甚至风光的机会。让你还能披着那层‘青年才俊’的皮，享受你梦寐以求的名利。当然，前提是你足够有用。” 顾北舟像烂泥一样瘫在墙角，手指下意识得扣紧地毯，指节用力到暴起青筋。刚才的愤怒和嫉恨在他脸上全都消失不见，只剩下被人捏住把柄的恐惧和不安。 他抬头看着劳伦斯，几次张了张嘴却只能发出“嗬嗬”的气音。 劳伦斯没了耐心，作势就要转身。 “看来，你这是不想选了。既然如此——” “我选第二条！”像是生怕劳伦斯反悔，顾北舟着急爬上前抓住劳伦斯裤脚，声音里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和彻底的屈服，“我选第二条。我会听话的，求劳伦斯先生……再给我一次机会。” 顾北舟闭上了眼睛，两行屈辱的泪水无声滑落。 “很好，听话的孩子才会得到奖励，以后我会帮你的，出去吧。” 劳伦斯满意地点点头，转头看向顾北舟的眼神愉悦又鄙夷。 他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袖口，仿佛刚才只是处理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但在顾北舟跌跌撞撞站起，又连滚带爬得想要离开酒店时，劳伦斯的声音突然响起。 “顾，记住你今天的‘选择’。更要记住，如果你变得‘没用’了，或者再试图挑战我的底线……” 他的声音并不大，一字一句却像重锤砸进顾北舟心里： “我保证，你的下场会比任何人都惨得多！” …… 领完联赛奖项后江南等人就准备回国了。 国际机场巨大的穹顶下，与来时的低调内敛不同，江南直接被众星拱月得围在中间。 菲奥娜，瑞恩**，陈欣怡，甚至还有闻声过来送行的外国学生……他们不约而同得提前到了国际机场，把最真诚的祝福送给这位崭露头角的华国冠军。 “江南！”菲奥娜快步上前，金黄的头发在日光下闪烁着黄金般的耀眼色泽，她主动伸出手。 “一路顺风，你们华国人好像都喜欢这么说。虽然过程有些崎岖，不过你的成绩无人质疑。” 江南笑着握了上去:“我还差你一句感谢，火场那天多亏了你，否则说不定我压根坚持不到领奖那天” 菲奥娜用力得回握，眼里闪耀着炽热的温度:“我只是不想看到那些臭虫搅乱科研界的平静而已，不管是谁被算计，我都会带人去救，科研理应纯粹。” 旁边身材高大的瑞恩也主动伸出手，表情带着西方人特有的爽朗。 “别被那些杂音干扰了，冠军！科学最终只承认真理本身！”他用力拍了拍江南的肩膀，声音意有所指，“我很期待在顶刊上看到你的下一项突破，还有你台上那番话……” 他压低了声音，表情带着一丝钦佩和欣赏:“真的够热血！够硬气！我们几个老家伙都在私下讨论，这才是科学家的脊梁！” 菲奥娜也用力点头:“是的江南，物理无国界，但是科学家有祖国！我们尊重你的选择。” “谢谢，”江南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一种重若千钧的力量。 “物理的确无国界。但推动它前进的力量，却来自每一个具体的地方，带着各自的血脉和期许。我所做的，不过是尽一份该尽的责任。” 话音刚落，又陆续有其他几个在大赛中认识，或者仰慕江南的人主动出声告别。 “你说得对，那天听完你的演讲，我也找到了自己的方向。” “以后我也会为自己的国家努力的！” “江南，以后我们要保持联系！” “我会一直记得你的，我们下次物理联赛见。” “一路顺风，我等你论文。” 陈欣怡更是眼眶含泪得主动抱了抱江南。 “我会永远记得在外参加比赛的日子。江南，我也找到自己的方向了。” 没有虚假的热情，一种属于顶尖研究者、并且超越了国籍和血统的惺惺相惜和温情在空气中无声流淌，甚至看得人莫名眼角沾染一丝热议。 李欣然抹了抹眼睛，情不自禁出声呢喃。 “这就是科学的魅力吗？” 哪怕语言和阵营不同，大家依然能因为科研的美好和物理的魅力在此交汇。 吴风止遥遥看向江南深灰的背影，眼神悠长且深邃。 “这是物理的魅力，也是江南的魅力。” “也许新的时代，就会在这群人中诞生。” 396 默契孤立 396 顾北舟难得老实得待在一旁，对江南受欢迎这事已经麻木了。 甚至在苏雅婷和关容感慨又赞叹得夸赞江南人缘好时麻木得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广播响起登机的提示音。 “该走了。”江南提起行李箱，对着眼前这群异国的同行和朋友，微微点头致意。 “各位，后会有期。” “一路平安！” “保重！” 祝福声此起彼伏。 江南转身，迈开长腿，汇入走向登机口的人流。 吴风止李欣然等人接着跟上，华国代表团的其他学生自然得紧随其后。 大家好像默认江南合该走在最前面，默契得拍成两列站在他身后。 江岚拎着箱子本来要跟着走，眼角余光却似乎看到了一个熟悉至极的身影，惊得她直接扔下了手里的登机牌。 “老师?” 顾北舟疑惑得转身。 江岚回头扫视一圈。 后面是前来送行和外国学生和熙熙攘攘的人潮，根本没有她记忆里那张俊美帅气得脸。 低头思索一瞬，她皱眉摇了摇头，弯腰拿起登机牌跟着大队伍前进。 怎么可能呢？ 那人已经离开多少年了……又怎么会莫名其妙出现在江南的送行现场。 安省理工大学门口。 校门口早已经人头攒动，全是知道江南回国跑出来迎接的学生，最前面则站着德高望重的顾校长。 “是江南吗？江南回来了！” “不愧是我的偶像，居然能在国外科技封锁的情况下破天荒的拿下第一！他得第一的时候简直帅死了！” “现在我宣布，江南就是咱们学校物理系的最牛学长，没有之一！破天荒的牛！” “要是可以的话，我甚至想问学长要个签名照天天挂在我床头，说不定这样就能保佑我门门不挂科！” “你可拉倒吧，联赛**都说了，江南的天赋惊人根本就不能用常理来判断。你有这功夫还是多背背书吧。” “谁懂啊，自从江南夺冠，我考上清大的高中同学都来跟我打听江南的消息，爽爆了谁懂！” “别说话，来了来了，就要下来了！” 大巴慢慢停下。 江南第一个走出大巴，灰色风衣的下摆在夜风中微微扬起。 他身后几步远，顾北舟刻意落后半个身位，脸上挂着精心调整过的体面笑容。 “江南江南江南！！” “学长！！” 像是开了小型粉丝见面会，下面的学生神色激动拼命挥手。 有点哭笑不得，又被这样的热情感染，江南也试探性得挥挥手，又引起一轮惊叫。 “江南，这里！” 向来严谨方正的顾校长主动喊了一声，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欣慰与骄傲快步迎了上来。 他伸出双手，紧紧握住了江南的手，用力地摇晃着，像是正在传递沉甸甸的信任与托付。 “辛苦了，江南！回来就好！” 顾长风声音洪亮，清晰地落入周围每一个人耳中。 “我们理工大学以你为荣！国家以你为荣！那份获奖感言我们都看到了，说得好！有志气！有担当！这才是我华国学子的风骨！” 他用力拍了拍江南的肩膀，眼神里的赞赏毫无保留。 李欣然这会儿走到江南身旁揶揄得噘了噘嘴。 “老师这是完完全全偏心江南了呀，我这么大一个好徒弟在这站半天了你都看不见我。怎么，就江南优秀我们都不优秀?” 平心而论，这次华国代表团的成绩已经突破了往年的记录。 尤其是理工大学，以非顶尖高校的实力斩获了好几个靠前的名次，除了占据一二名的江南和顾北舟，堪堪进入第十名的李欣然同样出色。 跟上一次参加物理联赛的成绩比简直是一大飞跃！ 顾校长失笑得摇了摇头，屈手敲了敲李欣然的额头。 “都多大了，还吃这种飞醋呢？你这哪还有大师姐的样子。” 说是不满，顾校长眼中却满是笑意，甚至感慨得给了李欣然一个拥抱。 “但这次的确辛苦了，欣然，你做得很好。” 人生地不熟，不仅有来自顶尖高校学子给的比赛压力，还经历了火场和枪击案差点回不来，李欣然这一趟出门又谈何容易。 想到爱徒和华国学生在外遭遇的一切，顾校长的眼神骄傲又心疼。 “大家都很棒，这次我们出战的华国学生都是好样的！” 他挨个握手鼓励，拍着学生们的肩膀说了些什么。 这些出战的学子同样脸色激动胸膛挺起，如同打了胜仗接受首长慰问的士兵。 只除了一个人。 顾北舟。 他分明站在第二的位置，但一开始被李欣然挤到一旁，后来又有故意凑上前的学生，他莫名其妙被挤到了最后。 不仅于此，顾校长跟在场的每一个学生握手，却偏偏避开了他一人。 哪怕顾北舟主动站在他面前，他也眼眸闪烁，直接调转方向要跟江南等人合影。 竟是故意忽略了他给他难堪！ 周围的学生敏锐得捕捉到了这一幕，善良的视线一个个聚焦在顾北舟身上，眼神有些微妙和隐晦。 眼神交汇间，一种不用直言却彼此相通的怀疑与排斥隐藏其中。 就如同，他们之前默契得孤立江南。 397 我亲自拿 397 顾北舟再熟悉不过这样的视线。 从前他就是这样操纵舆论霸凌江南，自己却稳坐钓鱼台，时不时还能装好人说写不痛不痒得话刺激江南。 但现在变成众人排斥的对象，他却觉得这滋味异常的难受，就像有无数根微小却锐利的钢针时时刻刻扎在身上！ 拔不出又甩不掉！ 他的手微微蜷起，想要紧握成全发泄怒火，却又怕被人看出来心有不满，所以只能僵硬得站在原地。 苏雅婷和关容默契得注视到了这一点。 但她们只觉得这是顾北舟罪有应得，所以眨了眨眼睛就站在原地，还组织了想上前安慰的罗菲和肖芙。 “之前跟你们说的话，你们是又都忘干净了是吗？” “不清楚内情的话就不要多管闲事，站住！” 一声冷喝，关容和肖芙咬了咬唇，只能留在原地。 “江南学长，可不可以也跟我合张影。” “还有我！以后你就是我的崇拜对象了，我要把这张照片拿去寺庙开光！” “我也要，学长可以给我签个字吗？” “你在获奖那天说得感言太帅了，我和室友都看得热泪盈眶呢！江南学子，以后我们都是你的铁粉！” “我无脑支持江南学长的所有论文和实验！” 跟顾校长合影之后，江南被不少狂热学生围在里面求合照求签名，好像真成了学校里的大明星。 火热程度甚至需要赶来的李薇和林逸两人携手才能把他救出来。 顾北舟在一旁站着无人问津，只觉得自己被巨大的屈辱感和被同门背叛的痛楚瞬间淹没。 他可是联！赛！第！二！ 怎么就被这些人如此忽视！ 那些外国佬瞧不起他就算了，这些本科生算什么东西！以前这些人连给他提鞋都不配，现在却聚众围在江南身边给他难堪！ 顾北舟脸上的肌肉不受控制地抽搐起来，精心维持的平静面具寸寸碎裂，露出底下扭曲到近乎狰狞的痛苦和怨毒。 “嗤——” 一声嗤笑的女声传来，打破了顾北舟脸色怨毒的表情。 是李欣然。 她站在距离顾北舟三米远的位置，把他脸上的表情变换和怨毒神色看得清清楚楚。 “这算什么？还是柯敏和费尔曼太蠢了，不知道被谁劝着改了口供。法律并没有给我们一个满意的结果，否则……” 她顿了顿，目光刀子般刮过顾北舟那张扭曲的脸，声音陡然转冷，“某些吃里扒外自私狠毒的人渣，现在就该在牢里待着忏悔自己的罪行！” 如同在滚油里泼进冷水，周围沸腾的人声瞬间安静，然后又一瞬间变得喧闹。 虽然大家刻意压低了声线，但那些“疑似剽窃”、“不可能无辜”、“下作”、“丢人现眼”的字眼，还是如同细密的针尖，不断刺穿着顾北舟的耳膜和神经。 吴风止站在江南身后得意的勾起嘴角，眼里闪过一抹满意的光彩。 他绝不允许有人这么欺负自己的学生还能全身而退！ 所以就在确认顾北舟有问题的那一刻，他已经买通舆论在校园网站上“剖析”了顾北舟言行的违和之处。 还给那些帖子买了推广！ 现在学校里绝大部分的学生都知道了顾北舟这人有问题，校外江南遭遇的火灾和枪击案更有层层疑点，而且疑点直指顾北舟！ 学生们正值青春热血，尤其在江南那番爱国发言发表过、声望鼎沸之时，顾北舟这个大概率背刺过他的第二名自然不受欢迎，甚至被众人鄙夷。 吴风止看着脸色难看的顾北舟，忍不住冷哼一声。 有人做保又如何？ 拿不到铁证，他就先从舆论上收点儿利息！ 就在这时，江南的声音平静地响起。 音量不大，却瞬间压下了周围的嘈杂。 “学姐说得对，法律程序上确实没有给我一个满意的结果。” 他微微一顿，眼神似乎遥遥看向顾北舟所在的方位，嘴角似笑非笑得勾起。 “不过没关系。法律没给的，我自己来拿。” 这句话轻飘飘的，却像一颗投入深潭的巨石，瞬间引爆了顾北舟深藏在心底的不安。 他猛地抬头看向江南，只看到对方平静无波的侧脸和那双仿佛有寒芒闪过的眼眸。 江南知道了什么？ 他打算怎么“拿”？ 瞬间，一股灭顶的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头顶！ 顾北舟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突然有了一种逃离现场的冲动。 还好，拍照环节结束后众人就在顾校长的一声令下中散场了。 顾北舟几乎是迫不及待得走在众人前面，等甩掉身后意味不明的眼光和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的人潮后才稍微松了口气。 但刚才江南的话和意有所指的眼神，依然像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让他坐立难安。 回到光学实验室熟悉的房间，顾北舟疲惫地将自己摔进座位里想好好休息一会儿。 但下一刻门就被不速之客打开，一阵浓郁的香水味伴随着娇嗲的声音飘了进来。 “顾学长你回来啦！人家好想你！” “我就知道你是最棒的，拿到第二名是不是很开心，顾校长他们有夸奖你吗？肯定有吧，学校有没有给你什么奖励?” 398 狠狠推开 398 汪雨潼像只花蝴蝶般扑了过来，穿着清凉的吊带裙，脸上是精心描绘的妆容，眼里还藏着小心翼翼的讨好和算计。 一股浓烈的劣质香水味瞬间冲入顾北舟的鼻腔，瞬间勾起了他不好的回忆。 甚至眼前这张妆容精致的脸，忽然与那天晚上在他面前肆虐的身影重合。 鸡皮疙瘩瞬间长满全身，顾北舟就像被毒蛇咬到一口那样瞬间从位置上弹起，狠狠把汪雨潼推开！ “滚开！” 力气之大，汪雨潼猝不及防直接撞在旁边的桌子上，委屈得发出痛呼。 顾北舟脸色煞白，一种强烈的恶心感直冲喉头。 “别碰我！离我远点！恶心！” 汪雨潼被撞懵了，精心谋算的笑容僵在脸上：“顾北舟！你发什么疯！” 喘着粗气看向汪雨潼，顾北舟克制不住得弯下身干呕，眼里满是血丝身体不由自主发颤。 见他像是发了病，汪雨潼吓了一跳，也不敢再跟顾北舟纠缠，而是仓皇着转身逃离。 “顾学长……你不太舒服是不是?我现在就去帮你找人！我找人来救你啊！” 匆匆说了一句，汪雨潼急匆匆离开，但一转身步伐就慢了下来，表情也变得烦闷。 “看他那样子不会是真有什么大病吧，万一真死了，那我之前的努力不就打水漂了吗？” “没用的东西，我还什么都没捞到呢他就不行了……” “学妹想捞到什么?” 突然，身后传来一道含笑的男声。 汪雨潼猛地转身，竟在身后看到了今天才回校的江南。 “没什么，学长，突然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汪雨潼脸色发白得否认，随后立刻扬起弧度完美的笑容，水润的眼睛里像是带了小小的钩子。 这段时间中外物理巅峰联赛在校园网上火得一塌糊涂，她也知道江南拿下了史无前例的第一名，还刷新了华国最高分数。 这样的明日之星，无论如何她也要给他留下好印象。 江南往前走了两步，深邃的眼里带了些汪雨潼看不懂的嘲弄。 “还真是有点事，郭红玲教授之前发的这份关于半导体的论文，学妹看看眼熟吗？” 论文? 她自己都快忘了，江南是怎么查到她身上的！ 汪雨潼身体瞬间绷直，像被无形的线骤然拉紧，她甚至不敢低头接过江南手中的文件就下意识大声否认。 “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况且，那不就是郭教授的研究成果吗？” “成果？” 江南短促地冷笑了一声，声音在空旷的实验室门口里显得格外刺耳。 他微微俯身，目光如同探照灯，直直刺入汪雨潼躲闪的眼底。 “那是我们团队熬了无数个通宵，一个数据一个数据抠出的成果，怎么就变成了郭教授的东西呢！？” 江南直接把手中的文件摔在地上，落下的杂音把汪雨潼惊得浑身一震。 汪雨潼吓得几乎喘不过气，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江南师兄，这……这跟我没关系！我真的不知道！” 她用力摇头，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哭腔。 “不知道？” 江南嘴角扯出一个毫无温度的弧度，语气陡然变得平静，平静得令人心头发寒。 “好。既然你说不知道，那我们就直接报警。” 他慢条斯理地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抬头好整以暇得看着汪雨潼。 “我现在就向警察局打电话举报，请他们调取光学和半导体实验室的所有监控录像。” “挨个查，一帧一帧地看。” 江南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 “我相信总会查到点有意思的东西。比如某一天晚上，有人装作崴了脚故意待在半导体实验室门口，学姐好心把人带进去，她却趁机拍下了实验室里的相关数据，然后兴奋得把别人的成果拿给顾北舟……” “嗡”的一声，汪雨潼只觉得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从脚底窜上头顶，眼前阵阵发黑。 江南明描绘的场景，精准地戳中了她最隐秘最恐惧的角落。她几乎能想象出监控画面里自己那鬼祟的身影被定格、放大，成为无法辩驳的铁证！ 汪雨潼控制不住地开始发抖，嘴唇翕动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江南向前逼近一步，声音压得更低。 “汪雨潼，实话告诉你，我在国外遭遇的火灾和枪杀都有顾北舟的身影。但他找了替死鬼，把柯敏和费尔曼推了出去坐牢，自己却趁机逃脱安然无恙，就像最近校园论坛里帖子说的那样。” 汪雨潼猛然抬起头，心头蒙上一股不好的猜测。 果然，江南勾唇一笑，声音里带着淡淡的诱哄和嘲讽。 “所以你可以想想，等这些录像摆在所有人面前的时候，顾北舟会怎么说？他会承认那是自己做的吗？” “他不会。”江南说得笃定，“他不仅不会，甚至可能会反过来指控你，为了讨好他或者别的什么原因，私自偷拍了实验报告交给了郭红玲。” “相信我，他有一万种方法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最后承担一切后果的只会是你——汪雨潼！到时候全校都会知道你的事迹，这件事会成为你档案里永远抹不掉的污点，到时候你的前程就全完了！” 399 一记重锤 399 江南的声音轻飘飘，但每一个字却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汪雨潼心上。 她猛地闭上眼，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无力又执拗得反复重申。 “我……真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学长你别逼我，我没做过……我不怕警察……” “你这是为了他？” 江南的声音突然拔高了一线，看向汪雨潼的眼神带着一种极具煽动性的怜悯和轻嘲。 “为了一个出了事只会把你推出去当挡箭牌的人，毁掉你自己的一生？值得吗汪雨潼？” “更何况……”江南刻意拖长了语调，目光在汪雨潼苍白失色的脸上逡巡，“我难道不比顾北舟更有价值？我的潜力，我的未来，我的成就……顾北舟哪一项比得上我呢？为他牺牲？呵呵……” 江南这话说得狂妄。 但汪雨潼咬紧嘴唇，再怎么站在顾北舟这边也不得不承认，这的确就是事实。 以前江南哪怕是江教授亲子，也从没有进入她视线的原因就是他不被江教授喜爱，成绩也一般，不像顾北舟是众所周知的物理系王子。 但现在，不管是之前的半导体实验还是这次的中外物理联赛，江南的成就和潜力已经远远超过了顾北舟，甚至他身后还站着孟良艺和龙老。 比潜力比未来，江南的确已经站在了顾北舟难以企及的位置。 汪雨潼颤抖得睁开眼，看见了江南深邃又带有某种暗示的眼睛。 “选我，才是聪明人的做法。只要你告诉我真相，我保证，这件事到此为止。你的名字，你的前途，都会干干净净。甚至……我们也可以试试交往看看，我难道不比顾北舟强吗，嗯?” 他甚至欺身上前暗示性得用食指点了点汪雨潼的侧脸，惊起了她一阵带有热意的颤栗。 江南说的最后一个问句像带着钩子，又像滚烫的烙铁深深刻在汪雨潼心底。 她不受控制得想到刚才顾北舟对她毫不留情的拒绝，那时他眼底的厌恶和抗拒她看得一清二楚！ 以及，顾北舟不知道有什么病症，想到当时发布会上他也是突然发病，汪雨潼甚至担心他会在将来哪一天突然发病出事。 最重要的是，那场联赛的来龙去脉论坛上已经分析得相当彻底，与江南说的情况基本吻合，她难免信了八分。如果顾北舟当真拿柯敏和费尔曼做了替死鬼，那她继续帮顾北舟说话岂不是死路一条！ 而现在，江南给了她另一种选择。 抬眼看着面前这张沉稳中夹杂着一丝帅气的脸，汪雨潼猛地睁开眼睛，眼底带着一抹决然。 “是……是顾北舟！的确是他逼我做的！” 她抬头看着江南，语气迫不及待:“进光学实验室时他就威胁过我一定要帮他做事，否则绝对不会让我进门。我……我从头到尾都是说他胁迫，我也是真的没办法！” 汪雨潼咬咬牙，索性把黑锅全都扣在顾北舟身上。 江南深深得看了她一眼，表情说不上是信还是不信。 “哦?这么说来你和齐琪都是无辜的?” 汪雨潼有点犹豫:“齐琪……我不知道，不过顾北舟确实从一开始就暗示过我以后要唯他马首是瞻，后来还让我去实验室拍下实验数据，当时看到郭教授的论文跟你的一致我也很害怕。” “这样啊……” 江南微微俯身，声音好像带着一丝满意的隐笑。 “那就麻烦学妹把详细情况跟我说一说了，到时候我会写一封完整的举报信递上去。放心，不会出现你的名字。” “不过如果有需要，到时候希望学妹可以出面帮我作证。当然，我的承诺依然有效，我一定会保你顺利毕业前程坦荡。” “嗯！” 汪雨潼眼神火热得看着江南，最终应了下来。 …… 把汪雨潼送走后，江南缓缓吐出一口气，终于放松下来。 没想到一转身就看见李欣然李薇和林逸三人正揶揄得看着他。 “行啊老江。”林逸笑着勾住江南的脖颈，“你这牺牲太大了呀，我看你刚才连美人计都用上了，那汪雨潼看你的眼神就差生扑上去了。” 李薇也忍不住笑了:“对啊，不过这招还真好用。要不说江南能拿下巅峰联赛第一呢，这嘴皮子就是好使，三下五除二就把汪雨潼策反了。” 李欣然摇摇头走了上来。 “汪雨潼这人不可信，说到底她现在改变主意不过是觉得江南比顾北舟能力强所以趋炎附势往钱看而已，本质上她就是根墙头草。江南，你不会真打算把这种人接进团队吧。” “怎么可能。”江南果断得摇了摇头，“权宜之计而已，汪雨潼为了讨好顾北舟恶意偷窃我们半导体实验室的劳动成果，我讨厌她还来不及。不过是让她暂时站在我们这边，一旦汪雨潼没了用处……” 江南眯了眯眼睛，眼里闪过一丝狠决:“我会让她得到自己该有的下场！” 林逸和李薇对视一眼，不约而同擦了擦自己手臂上的鸡皮疙瘩。 “行啊江南，你现在跟以前是不一样了。下手够狠的啊。” “不过也挺好的，男人不狠地位不稳，最毒美男心，这些人就该得到这种待遇……” 江南无奈得摇摇头，跟着三人一起往外走去。 “你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 “我是这段时间出国彻底想清楚了，对待敌人还讲什么道德品质，我只要他们付出自己该付出的代价。” “行行行，不管你做什么反正我们都支持你！” “我也支持你！这些人这么坏，早就该把他们打得落花流水，我一定要让所有人都知道顾北舟就是个坏东西！” “晚上跟欣怡再联系一下，看看郭教授那边能不能有什么突破口，她能站出来作证是最好的。” “好好好，但在那之前，你们晚上想吃什么，今天不管吃什么大餐我都请客！” “好耶，江总大气！” “……” 夕阳西下，晚霞把这些年轻学生的背影拉的很长很长…… 400 你配吗？ 400 第二天一早去实验室时，顾北舟在路上看到了不少指指点点的目光。 本来他觉得是最近物理巅峰联赛热度太高的缘故。 但到了实验室，苏雅婷直接走到他的工位一拍桌子，脸上是毫不留情的质问。 “顾北舟我问你，郭红玲教授的那篇论文到底怎么回事，是不是你指使人去盗拍的！?现在学校论坛上都传疯了！” 顾北舟浑身一震，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 他连忙掏出手机登上账号，果然看见校园网上的第一条就是举报他偷盗半导体实验室论文数据的消息。 上面甚至清晰的标注了半导体实验室实验原件和郭红玲实验论文中的异同，上面的核心数据精确到小数点后两位全都一模一样。 顾北舟抖着手着急往下翻，心顿时凉了一半。 “哎呦喂，果然露出狐狸尾巴了。我早就知道顾北舟这人有问题，江南联赛中被火烧又被狙击手攻击肯定有他的手笔！” “包的啊，哪有那么多巧合。当初说柯敏因为嫉妒江南出手害他的时候我还纳闷过，讨论嫉妒不应该是顾北舟最符合吗？毕竟只要江南在他就永远出不了头啊。” “眼睛上看着一个以前永远比不过自己的人现在踩在自己头上，顾同学应该每天晚上抓心挠肝压根睡不着觉吧。” “不是，根本没有证据证明顾北舟做了这些事啊？凡事要讲证据，你们不能空口无凭陷害他吧。” “你还是太年轻了。那之前大家说江南抄袭顾北舟有证据吗？同样没有啊，那江教授不是照样把江南赶出了光学实验室还把他大骂一顿。那时候顾北舟有站出来晒出证据证明江南没抄他吗？也没有吧，你们察觉出问题了吗？” “我同意，现在回想起来，每次顾北舟虽然替江南说话，但说完之后江南反而会遭受到更深的恶意。一次两次三次这种情况发生就不是巧合了哦……” “可以类比的还有次次江南出事顾北舟总是莫名其妙在场。被赶出光学实验室是因为抄袭了顾北舟论文，被亲妈斩断母子关系是因为江南伤了顾北舟，现在顾北舟组队的两个队友成了意图谋杀的杀人犯，0个人会相信顾北舟没问题。” “相信他没问题不如相信我是秦始皇，只能说这人心机叵测实在隐藏太深，还好这次被人举报了！” “大家顶贴！管理员有校方的人，这件事必须要引起学校重视，我要求彻查，要还江南一个公道！” “加1，我就不信这次抓出证据顾北舟还有什么理由逃脱，我也要求学校彻查！” “彻查，实在不行就报警！” “我同意！” “……” 看着上面的字字句句，顾北舟眼眶通红，手指紧张得甚至拿不稳手机。 苏雅婷一看他这个样子就明白了大半。 “顾北舟，你比我想象的还要恶心。”她上前冷冷看着这个曾经捧在手心的小师弟，眼底是深到难以掩饰的厌恶，“从前江南遇到的那些事，到底有多少是你的手笔！你是不是把我们全都当成了蠢货，以为我们这辈子都发现不了你在背后做了什么！” 苏雅婷一字一句，声声震入顾北舟心底。 一丝心虚的惊恐，再夹杂着铺天盖地被背叛被质问的愤怒，顾北舟眼眸猩红得抬起头，彻底分苏雅婷撕下颜面争吵。 “我做了什么？你不是从小到大都在我和江南身边吗？我要真做了什么难道你不知道?” “更何况我怎么知道是不是谁在背后故意整我？说不定是江南讨厌我所以恶意写的举报信呢？他们实验室平时密不透风谁都不让进，我怎么可能有办法找人进去偷拍，又把这些数据拿给郭红玲，你以为郭红玲是狗吗我说什么她都肯听！?” 顾北舟眼眶猩红得反驳，声音甚至带着一种神经紧绷到极致彻底抛下体面的疯狂！ 他已经受够苏雅婷和关容不断背刺的举动了。 是她们对不起他，是他们背叛了自己！ 反正拉拢不了，彻底撕破脸面又如何！ 看着与自己印象中截然不同的顾北舟，苏雅婷恍惚了一瞬，随后才恍然又自嘲得笑了。 “现在这个样子的才是真正的你吧。嫉恨、扭曲又利欲熏心怨天尤人！” 她凑近看着顾北舟狰狞的双眼嗤笑:“也许你曾经假扮出的人设骗了我很多次，但真的就是真的假的就是假的，不管是我还是这些学生，大家已经看出了你的真面目，你再也不能装模作样操纵舆论坑害别人了。” “更何况江南害你?江南什么时候主动害过你，都是你像臭虫一样质疑跟在他身后。” “更何况……”像是想到了什么，苏雅婷嗤嗤一笑，眼里是清晰可见的嘲讽和不屑，“虽然不知道你到底用什么手段让郭红玲听了你的话，但江南有什么理由害你呢？他的科研水准远高于你，现在又一举拿下物理巅峰联赛的冠军声名鼎沸，以后迎接他的只会是无穷无尽得鲜花与掌声。你不过是一个永远永远被他甩在身后的人，他费劲对付你，你配吗？” 401 开始怀疑 401 苏雅婷的字字句句像是重锤砸进顾北舟心底，把他压抑最深的嫉恨和不甘全都一股脑掀翻了出来。 从前他耀武扬威站在江南头上，面上装得客气和善，其实心里一直很得意自己得到了所有人的喜欢，甚至可以操纵苏雅婷她们对付江南。 但现在，苏雅婷居然觉得江南根本没有理由对付他，因为他早就是江南的手下败将，连成为他对手的资格都没有！ 眼里的血丝一根一根爬上来，顾北舟全身克制不住得发颤，想要大声向苏雅婷反驳。 告诉她自己是物理联赛的第二名，而且有了劳伦斯的支持他迟早会平步青云！ 江岚站在他这边，不管是考研还是保研甚至研究所资源他根本不用操心。 甚至现在他手上还有光刻机项目，虽然不算顶尖科研项目但对于一个本科生来说这份履历已经足够出色，至少比苏雅婷罗菲等人出色得多…… 但捏紧双拳抬头看着苏雅婷眼中赤裸裸的讥诮和不屑，顾北舟顿时失去了所有力气，嘴唇张开数次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其实不管是他还是苏雅婷都知道。 说这些东西不过是为自己挽尊，他对标的人是江南。 而江南……自从当年从光学实验室离开，就一路披荆斩棘扶摇直上，到现在远远走在了顾北舟前面。 具有划时代意义的半导体材料开创者，华国历史上第一个物理联赛高分持有者，被龙老和孟良艺两位院士大力支持的绝世天骄。 这些名号和称谓，每一个都是顾北舟费劲心力都无法拥有的，更何况……江南直接拥有了三个。 看着面前丑态尽显的顾北舟，苏雅婷意味不明的冷嗤一声，像是在嘲笑自己又嘲笑对方。 “我们当年都欺辱了江南，现在我已经得到了自己的报应。顾北舟，你作恶多端，现在到你还账的时候了。” 她步步逼近，态度居高临下又满是厌恶:“但我提前跟你说好，我会帮江南牢牢看住你！只要被我发现一点你作恶的证据，到时候我肯定会替天行道！” 说完后，苏雅婷深吸一口气，看都不看顾北舟一眼转身离去。 如果没有顾北舟，她跟江南绝对不会走到老死不相往来这一步，前世江南也不会落得众叛亲离死无全尸的下场。 但是，好像江南今生所有的改变，都从在光学实验室被冤枉抄袭那天开始。 与梦境中的抵死不认不同，江南那时候史无前例得应下了她们冤枉他的抄袭罪行，在医院答应关容当众向顾北舟道歉，甚至主动离开了江家转投凝聚态吴风止门下。 为什么？ 他是否知道了什么? 还是说，他跟自己一样，看到了自己前世死无全尸的现场，也对他们失望透顶，所以才提前一步改变了自己的结局也选择抛下她们所有人！ 是了，这样才能结束江南当初为什么态度突然大逆转，而且会对自己这个大师姐如此冷漠。 他早知道，她们这些人最后会站在顾北舟那边助纣为孽把他害死，他甚至有可能以为她们也算……杀人凶手? 这么想着，苏雅婷瞬间面色褪尽，竟像遭遇了重大打击一般直接软倒在地，心里一片绝望。 怎么办？ 她有预感，如果真的是这样，那江南这辈子都不会再原谅她们了…… 顾北舟在苏雅婷走后脸色苍白得坐在位子上，只觉得前路一片绝望，来自江南的阴影和压力如同一双无形的手握紧了他的喉咙，逼得越发觉得窒息。 分明他的表现与往年一样，分明他比之前更加努力甚至找了劳伦斯为自己站台，但为什么，为什么江南还是走到了如今这个高度！ 他要怎么做才能反败为胜！ “北舟，学校论坛上说的郭红玲教授的论文事件是否真的是你所做！” 就在这时，一道质疑的女声从门口传来，打断了顾北舟的思绪。 他眼神猩红得抬头，看到了神色凝重的江岚，正快步走进来皱眉看着他。 “我看到了那封举报信，上面证据罗列清晰证据一目了然。” “本来我以为这只是谁的恶作剧，毕竟你拿到了第二名如此优秀肯定会招人嫉恨。但我看到了郭红玲和江南的实验数据，的确相似度高得出奇，吴风止已经在办公室放话了，说这次绝对不会姑息，他要把某些道貌岸然名不副实的人渣赶出校园！” “评论区里全在说这件事是你做的，甚至把你的动机说得清清楚楚。你老老实实告诉老师，江南的实验报告到底是不是你偷拍的，你又是用什么方法把这些交给了郭红玲！” “你好好说，如果不是的话我必定会帮你向她们解释，绝不让她们在网上肆无忌惮污蔑你！” 江岚正义凛然得看着顾北舟，所作所为像是全都出自真心。 但顾北舟还是眼尖得发现，江岚的眼底分明略过一丝明显的审视和狐疑。 以前她从来不会这样怀疑他，现在却被那些论坛中的话带歪了心思。 这绝对是顾北舟最不想看到的画面！ 他不由自主得想起了论坛上的最高赞回答，这世上不可能有那么多莫名其妙的巧合和偶遇。 如果有，那就是故意为之。 抛开一切不可能的选项，剩下的那个不管看起来再怎么离谱都是最终正确的答案。 所以顾北舟，作为总莫名其妙出现在江南周围但次次都能全身而退的第二名，江岚的养子，身上必定有问题，按逻辑推算他才是江南倒台的最大既得利益者！ 顾北舟的心凉了半截，心脏瞬间被爆发的恐慌感淹没。 江岚这是……真的开始怀疑他了？ 402 调查视频 402 江岚看着自己面前的顾北舟心情复杂。 今天一早过去开会她就听到了吴风止意有所指的暗示，所有人都在似有似无得提及“第二名”“鸠占鹊巢”“有眼无珠”之类的字眼，但她偏偏没法直接生气，更不能出声替顾北舟解释。 这只会更显得她们心虚。 当时江岚强装镇定得看了校园网论坛，然后不得不承认上面说得的确有几分道理，甚至有人拉出来了江南从入学开始每一次被骂被处罚，里面不是有顾北舟的身影，就是他成了最后的既得利益者。 一下全拉出来的数据看起来动魄惊心。 如果不是知道顾北舟是什么人，连江岚都觉得他不可能无辜。 不，哪怕相信顾北舟的人品，江岚的心情也有些复杂，甚至有种说不出的恼怒。 从前她喜欢顾北舟的原因是他贴心懂事天赋出色，江南却总惹出麻烦只会让她丢人。 但现在，两人的状态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逆转，顾北舟屡次称谓话题中心或多或少也让她被舆论攻击，江岚多少有些烦闷。 带着说不出的心情，她决定亲自过来问问顾北舟这到底怎么回事！ “老师，您怎么会这么想我?我哪里来的本事去江南那里偷拍，又怎么能让郭红玲教授听我的话。郭红玲教授家世强横，是我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能操控的吗？” 顾北舟颤颤巍巍否认，两只眼睛瞬间盈满泪花。 这是他的天赋技能，但很明显这次江岚没那么好糊弄。 “但论坛上说，江南只要陷入抄袭舆论，甚至得罪了郭红玲教授。说不定他研究的步伐就会被拖慢，他一倒下，你自然能称为物理系中最出色的那个。” 江南抿了抿唇，第一次开口迟疑得问顾北舟:“舟舟你说实话，除了对江南愧疚，你是不是……也很妒忌他现在成绩出色名利双收……” “老师！”像是受到了天大的诬陷，没等江岚说完顾北舟就眼眶通红得大声喊停，身体抖得像风中的落叶。 “他们这么想我就算了，您怎么也受干扰了呢？我从小到大什么品行您是最清楚的啊……您明明说过，我才是最像您的孩子，对待科研和家人真诚又笨拙！” 顾北舟把自己拉到了跟江岚相同的位置上，提醒她否认他就等于否认他自己。 顾北舟双拳紧握，因为苏雅婷和江岚的双双“背叛”心有不甘，呼吸越发急促。 他仔细观察着江岚的神色，指甲猛地刺进掌心逼自己冷静下来。 在国外医院里江岚还替自己说话，不可能这么短的时间改变主意。 她向来爱面子假清高，当初因为自己反复营造了江南愚笨又爱惹事只会让她丢脸的人设，就狠心把江南抛弃。 现在对自己态度有转变也应该是因为外面舆论太盛，她并没有抓到关键证据。 那那份举报信，除了江南谁还知道是他指使人去半导体实验室偷拍了实验数据，除了柯敏和江南还有谁会这么害他?！ 在心底迅速思考，顾北舟最终把视线定格在一张描绘精致满眼算计的脸上。 他低头屏住呼吸，让自己的胸腔极速失去氧气，脸色涨得通红。 在江岚眼里，就是顾北舟因为这天大的委屈和自己的不信任气到“发病”了。 “老师……真的不是我，我敢发誓偷窃江南实验室报告的人肯定不是我！我也不知道这又是怎么回事。” 他又哭又喘，说话间还发出“嗬嗬”得气音，把江岚吓得够呛。 “我也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不管是之前柯敏学姐被判刑还是这次偷窃半导体实验室数据，这一切就好像有一个无名的大掌在背后操纵，想要用各种方式把我拉下水，我一次次被冤枉被拖下水，以后再也不会有人信我了，又怎么可能跟江南师兄竞争什么。” “连咱们实验室的雨潼师妹都说过我比不上江南，大师姐今天早上也过来把我大骂一通。江姨，我很早就知道我不如江南师兄出色，也一直坚持替他说话，我要真讨厌他为什么要在害他的时候又帮他说话多此一举咳咳咳……多此一举呢！” “好了好了好了你别说了，老师相信你还不成吗？你的药在哪里我帮你拿！” “不用！”顾北舟喘着粗气，眼眶猩红得抓住江岚的衣袖，眸子里满是被众人否认的无助和想要证明自己清白的执拗。 “这件事弄不明白我死也不会瞑目！老师，你要帮我证明清白，我真的是清白的！我要跟证明给雨潼师妹和大师姐看，我对江南师兄本就没有恶意只有愧疚！！！” 顾北舟喘得上气不接下气，整个人因为突然袭来的痛苦和激烈的情绪微微发颤，甚至手脚开始不由自主痉挛。 “舟舟你没事吧！” 江岚吓得一个箭步冲上前把顾北舟抱进怀里，按照他的指示立刻翻遍抽屉找到喷雾塞到顾北舟手上。 在他艰难喘息脸色铁青的时候，江岚万分后悔自己为什么要人云亦云怀疑这个身世坎坷的小徒弟。 分明她知道的，因为对江南的愧疚和不安，顾北舟之前甚至情绪不稳定到自杀的程度！ 他这样的情况又哪来的本事去害江南。 不过他刚才说…… “汪雨潼突然跑过来骂你?” 江岚皱紧眉头。 苏雅婷这个大徒弟一直站在江南那边就算了，汪雨潼是怎么回事? 出发去联赛之前她不是一直很喜欢舟舟吗？ 事出反常即是妖。 江岚安顿好了顾北舟，转头就去监控室调了昨天的视频。 403 说到做到 403 光学实验室门口的监控距离江南和汪雨潼的站位有点远。 但不妨碍江岚看清楚了昨天江南分明来这里找过汪雨潼，甚至两人还亲密的站在一起！ “选我，才是聪明人的做法……我保证，这件事到此为止。你的名字，你的前途，都会干干净净。甚至……我们也可以试试交往看看，我难道不比顾北舟强吗，嗯?” 看着视频里江南可以凑近汪雨潼，甚至暗示性满满得点了点她的脸颊，江岚气得瞪大了眼睛拍案而起，整个人头脑中嗡鸣一片。 “我是真没想到，江南你居然有这么大的本事！合着舟舟经历的这些无妄之灾是你故意操控贼喊捉贼！” “连勾引女儿乱搞男女关系都会了，为了报复舟舟你还真是舍得下血本。这幅随意玩弄感情的样子跟你那个抛妻弃子的爹有什么区别，你果然是他的种！” 汪铎就像是江岚心中的雷暴区，只要想到他就能轻易引爆江南的情绪。 她喘着粗气倒在座位上，用手臂挡住眼睛，心里满是刚才怀疑顾北舟的懊悔和自己向着江南说话却被愚弄的暴怒。 “还好舟舟提到了汪雨潼，还好实验室门口最近装了监控！江南，我生下你就是来讨债的吧，你都拥有那么多东西了为什么还要跟舟舟过不去！！！你到底要把我们娘俩害成什么样子才肯罢休！” 她恨不得现在就去找江南对他大打出手。 但嘲讽的是，就算她是江南亲妈，现在也奈何他不得，真的过去只会被人轰走看笑话！ 想到顾北萧脸色铁青双眼含泪的样子，心里又是心疼又是愤恨，江岚立刻深呼吸冷静下来打了个电话。 “汪雨潼吗？现在你来一趟办公室，我有话跟你说。” 汪雨潼惴惴不安得走进来，还没出声就被江岚劈头盖脸砸了一头文件。 “我问你，最近论坛上沸沸扬扬的举报信到底怎么回事？是不是你在背后害了舟舟，是不是你跟江南联手吃里扒外害了自家人！” “你到底知不知道，江南心思狭隘，因为之前的事儿巴不得让舟舟身败名裂。你这是胳膊肘朝外拐助纣为虐，刚才舟舟已经被气得哮喘病发了，万一他真出了什么事你担得起吗？到时候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吓得浑身一震，汪雨潼头脑一片空白，下意识的跪倒在地抱紧江岚的大腿甩锅。 “不是我故意要害他……这件事是，是江南逼我做的！” 从小到大，甩锅逃避责任几乎成了汪雨潼求生的本能，现在吓得根本无法思考，她用起了自己惯常的招数。 “是江南学长主动找到我身上让我帮忙写举报信，也是他威胁我一定要我帮他忙，否则他在校长面前那么大面子到时候一定不会让我好过，说不定都不会让我毕业。我也是真的没办法啊……” 汪雨潼哭得梨花带雨。 只可惜同为女性，江岚最讨厌的就是这一套。 想到画面中江南凑近汪雨潼的身影，她讥讽得勾起嘴角。 “哦?难道不是你们俩狼狈为奸搅在一起故意对付舟舟吗？你觉得江南是潜力股，所以觉得跟他在一起坑害舟舟不是吗？” 就汪雨潼这个反应，江岚瞬间明白了她就是个满嘴谎话的墙头草！ 紧随其后的就是深深的懊悔！ 她居然被这些人蒙骗又误会了舟舟！ “不！老师，那些都是真相！”汪雨潼着急得抬头自证清白，“江南学长蛊惑我是真的，但的确是顾北舟学长命令我去半导体实验室偷实验报告，也是他逼我想办法接近江南学长，这件事齐琪也可以帮我作证，就是顾北舟学长妒忌江南——” “够了！”江岚根本不信，甚至腻烦得抿了抿唇。 “是舟舟当初做主把你们收进光学实验室，是他给了你一个扬名立万在高级实验室求学的机会，可你却倒打一耙跟江南搅在一起为非作歹，还差点害了我的舟舟！” 想到这里，江岚的眸色越发冰冷，看向汪雨潼的视线几乎快要凝出寒冰。 “你是不是忘了？自从你加入光学实验室那一刻起，你能不能毕业的决定权就在我手上，连你的毕业论文也要经由我打分。” “江南想保你，他保得了吗？” 面色瞬间褪尽，汪雨潼抬头看着江岚冰冷的神色，这才恍然明白自己干了什么蠢事。 江南的确在校长面前很有面子，但到底隔了一层。 江岚却是实实在在她的导师。 她明知道顾北舟是江岚的命根子，为什么会受江南蛊惑执意跟顾北舟作对！ “不要老师！”汪雨潼失声尖叫，吓得额头冷汗滚滚落下，整个人惊慌到极点。 “我是对不起顾学长，但我也是受人胁迫我没办法！求您给我一次机会，给我个机会吧！” “呜呜呜……我不能退学的！我好不容易才走到这一步，如果真被退学我爸妈肯定会打死我。” 汪雨潼哭得泣不成声，脸上精心描画的妆容乱成一团。 嫌弃得把她一脚踢开，江岚迈着腿走到这个新收的徒弟面前，态度居高临下。 “不想退学，那就看你表现！” “我不管你找什么理由，是你自己出于好奇偷拍了实验数据也好，是你跟江南串通自导自演也罢！总之，顾北舟跟这件事一点关系也没有。” “如果再让我看到论坛上那些对他横加指责的东西，你在第二天就会收到退学申请，我说到做到！” 404 鸣不平 404 第二天，就在顾北舟盗窃半导体实验室论文一事沸沸扬扬之时，舆论突然开始大逆转。 起因是汪雨潼在论坛上实名表示，自己当初是出于好奇和崇拜心理才会盗录半导体实验室的数据。 她本想收藏起来慢慢研究，不知为何这数据居然会跑到郭红玲教授手里，她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 但无论如何，这件事跟光学实验室的顾北舟学长没有关系，希望大家不要冤枉好人，学长对她们很好，从来没有指使她做过这种事云云…… 消息一出，李欣然立刻气急败坏得找到江南。 “汪雨潼昨天还答应得好好的，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改变主意?她这跟墙头草变得也太快了吧。” 林逸和李薇也满脸忿忿:“这个顾北舟简直有毒，为什么每次都能被他逃脱，这人有点邪性吧！” “我都纳闷了，他到底有什么魔力，无论干了什么最后都有人背锅！” 江南眯了眯眼睛，逐一浏览屏幕上的评论。 “又成汪雨潼的锅了，0个人相信她会发神经病突然跑到半导体实验室偷拍。” “她难道不知道这是犯罪吗？严格说来江南甚至可以根据盗窃罪把她告上法庭。” “我怎么感觉这事儿背后有瓜呢？你别说，好像反反复复很多次了，光学实验室每个人都曾欺负江南，顾北舟这个最大受益人却次次躲过一劫没被清算，现在又是这样……” “也不能这么说吧，万一真的跟顾北舟无关呢，你们总不能靠一些莫名其妙的推测给人家判刑。” “就是，再说江南半导体试验风头那么大，而且有人的确见过汪雨潼当众表示江南是她的偶像。狂热粉的话干出什么都不稀奇吧。” “有道理。只是汪雨潼一个本科生压根不认识郭红玲教授，这实验数据怎么会跑到郭红玲教授手里，这岂不是变相在说郭红玲教授抄袭吗？” “我也觉得郭红玲教授那个身家怎么可能主动抄袭，这不是自毁长城吗？这事不简单，蹲个屁股等回复。” “……” 同一时间，江岚代表光学实验室发出声明。 “特此声明:最近沸沸扬扬的顾北舟盗拍半导体实验室实验数据的说法纯属污蔑，光学实验室绝不会出现这种行事下作的学生！对于汪雨潼我们也会将其赶出实验室，取消评优资格作为重大处分！希望同学们增强判断力不要人云亦云颠倒黑白，恶语伤人七分寒，不要让踏实勤奋的学生心寒！” 这番话态度强硬，但细细看来就会发现满是偏帮顾北舟的意味。 江南规律得敲了敲桌子，沉静的眉眼间泄出一丝嘲讽的味道。 “顾北舟能平安无事得躲到现在，肯定是因为他有一把保护伞一直在头顶啊，江教授这不是就冒出来了吗？” “不惜牺牲汪雨潼都要保住顾北舟，她对这个养子倒是爱得深沉。” “不行，我现在就去找江教授说清楚。顾北舟才是盗录实验数据的幕后真凶，她不是最铁面无私的吗，以前哪怕底下学生考试打了小抄她都要全校通报批评，现在却明晃晃得偏帮凶手！” 林逸气得直喘粗气，抬脚就要出门找人。 李欣然拦住了他:“没用的，但凡江教授如她嘴上说的一样铁面无私……”李欣然嗤笑一声，眉眼间满是不屑，“那顾北舟就不可能肆无忌惮到这种程度。说到底，咱们这位江教授其实才是最自私的那个，她喜欢的就黑白不分强势庇护，不喜欢的就恨不得让人家前途尽毁！” “跟这样的人能说什么道理?说不定他还会以为是你站在江南这边空口诬陷他的宝贝儿子，到时候再把你大骂一顿。” 经过这么多事，李欣然现在已经彻底看清了江岚的嘴脸，她连叫声老师都嫌晦气！ “那这么办啊，怎么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她们又避过一劫吧，真让人生气！” 李薇握手成拳砸在另一只手的手心，一脸焦躁的坐在原地。 “不用担心。”江南转动椅子转身看着她们，“哪怕发出声明，但江教授应该不知道，这世上最难控制的就是舆论，最难改变的就是刻板印象。” 林逸眼神一亮，走过来勾住江南的脖颈兴奋道。 “你小子是不是又想到了什么好主意？赶紧说啊，跟我们说说，这件事我们能做什么?” 江南失笑着摇了摇头，眉目逐渐变得深沉。 “我们不需要做什么，只要学着顾北舟那样躲在后面就行了。自然有人……替我们冲锋陷阵。” 话音刚落，林逸的表情更迷惑了。 江南直接拿起手机拨了个电话，打开免提后，那边汪雨潼抽抽噎噎得声音立刻响起。 “江学长?实在对不起，不是我不想站在你们那边，实在是江教授亲自找到我把我大骂一顿，我也是……我也是实在没办法！” 所有人都听出了汪雨潼话里的怨气和委屈，甚至还有点冲江南告状的意味。 江南眉眼冰冷，说出口的话却相当温柔:“放心吧，我没有要怪你的意思。” “事实上，在看到你发声明的那一刻，我就知道是有人威胁了你，而且这个人大概率是江教授。我给你打电话是想看看你的状态，并且告知你，我已经跟顾校长打好了招呼，你毕业的事不会受此影响。” 那边愣了一瞬，像是没想到江南那么快说到做到保住了她毕业的事。 反而是她的导师江教授！ 分明她都已经如她的意把一切都揽到自己身上了，她却还是做出了这样严重的处罚。 这简直就是过河拆桥！ “谢谢你江学长，我没想到……你对我真好！” 汪雨潼这次倒真心实意得哭了。 江南的承诺就像一根救命稻草摆在她面前，明明白白得告知她只要有江南在，她的未来就不会受影响。 从看到声明后就惴惴不安的心终于安稳了几分。 但下一刻，江南的声音压得更低，好像纯粹是为了她鸣不平。 405 舆论逆转 405 “但我不明白，江教授为什么对你和顾北舟的处罚这样不公?” “她分明知道顾北舟才是幕后真凶，你不过是被当枪使了。但最后她还是为了保顾北舟这样严厉的处罚你……不是说她一定会公平对待你们吗？就算偏心点顾北舟，至少不能拿你的前途开玩笑吧……” “不怕告诉你，今早我去找顾校长问你的事时，亲耳听到江教授问过要不要直接让你休学两年。说是没有退学，但这休学两年对女生的青春来说得多珍贵啊……” 说完之后，江南像是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似的，连忙往回找补。 “不过我说这些东西你也不用太在意。你知道的，之前我在光学实验室的时候也不招我妈待见，她本来就只喜欢顾北舟，我只是觉得这样对你难免有失偏颇……” “有失偏颇……” 汪雨潼下意识得重复这几个字，先前被江南安慰到平稳的心霎时被一股深沉的恨意和怨气侵占。 是啊，凭什么? 凭什么她汪雨潼只是执行顾北舟的命令被顾北舟利用而已，最后却得到这样重的惩罚，而罪魁祸首顾北舟却能安然无恙，甚至被如此强硬得庇护！ 江岚在校内的形象向来铁面无私一言九鼎，这也是她会答应江岚要求的最重要原因。 但没想到，现在即便她违背了承诺，江南依然言出必行保证让她毕业。 而江岚这位高高在上的教授，签掉才威胁她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就保她毕业，后脚就发出声明对她做出重大处分！甚至还想偷偷逼她休学！ 这跟退学到底有什么区别！延迟这么久毕业不管是相亲选男人还是找工作她都势必会落人一步！ 什么清高古板，什么一言九鼎，江岚就是个满肚子私心、用所有人的前程为顾北舟铺路的伪君子。 “我明白了江学长……我明白了……” 汪雨潼的声音突然变得异常平静，但底下暗流汹涌。 “谢谢你能告诉我这些，我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挂上电话，她点进论坛看着江岚发出的声明，突然捏紧了手机朝外走去。 反正江南已经保证愿意保她毕业。 反正她在光学实验室的待遇也不可能更差了。 那么不管是江教授还是顾北舟，她们这样对她，她也不会让她们好过！ 出门之后，三三两两得学生立刻注意到了这是身处风暴中心的汪雨潼。 看她的眼神有些异样。 汪雨潼则不闪不避，直接眼泪汪汪得走入窃窃私语的人群之中。 她的语气无比委屈，但又带着一丝被强权压制的暗示：“我认罚……老师说是什么就是什么。还能怎么办呢？谁让人家顾北舟身份特殊……江教授次次保他肯定是有原因的……只是可怜我们这些没背景的…” “背景深”、“没问题”、“保他”——这些关键词，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瞬间掀起波澜，当天就在论坛上引发了更加剧烈的讨论。 【汪雨潼直言自己没背景，江教授屡次保顾北舟，是否代表这件事她是被冤枉?】 【论顾北舟的身份到底有多特殊，江教授宁愿牺牲新学生也要保他?】 【可怜孤儿还是资深后台党?你不知道的校园王子背景有多牛?】 几个帖子轮流挤上论坛第一，上面抽丝剥茧般把顾北舟从小到大的履历和成绩全扒了出来。 尤其是跟江南相关的几次事件，更是被逆反的学生反复复盘追究这其中是否有顾北舟的责任? 与江岚的期待相反，舆论反复反转几次后，顾北舟反而遭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反噬。 他曾经做过的一切，发表过得言行，对江南似有似无的恶意，全都被有心的学生一一审判。 然后，就是史无前例得嘲讽和网暴。 “真牛逼啊，看不出来顾北舟才是藏得最深的那个。怎么？为了保他，咱们这些普通学生就得给人家当垫脚石?” “何止啊，连江南之前都是人家的垫脚石啊。难道你们忘了，从顾北舟入校开始，光学实验室那帮人就天天说江南资质平庸而顾北舟天赋异禀，说的久了咱们所有人都默认顾北舟就是比江南聪明，所以当初才下意识相信是江南抄了顾北舟！” “他们还真会搞贼喊捉贼这一套！我还记得当初明明是顾北舟自己考试迟到，江教授却非说是江南故意不叫他，当时给顾北舟补考，却把江南的考试成绩作废！” “还有还有，江南想要参加当时的校园竞技大赛，苏师姐直接说他天赋不行，硬是把名额给了顾北舟。” “光学实验室的名额也是啊，江南因为抄袭事件被赶出门后，顾北舟直接替补上去了，他才是唯一一个没经过考试直接上位的空降党吧，合着他比沈明慧的来路还不正！” “当时在春令营的时候我就看出来顾北舟居心不良！每次都似有似无的提及江南抄袭的事让他被所有人孤立。但这件事早就证明是假的，顾北舟嘴上说相信江南结果却在背后偷偷中伤打的什么主意是个人都知道！” “这种人，分明得到了无数人的庇佑，以不当手段拿走了那么多资源，受宠程度完全碾压江教授的亲生子江南。还要拿自己失去双亲做人设，懂不懂卖惨装穷搞得跟白莲花一样，我真是服了！” “不仅又占便宜又装惨，江教授还以他没有双亲为由每年给顾北舟特批了所有的奖学金，加一起得有十几万。算出来这个数的时候我真惊呆了，江南是她亲儿子都没这么多钱吧。” “没有啊，江南是出了名的节俭会过日子，光学实验室那群神经病还从他身上捞到了不少钱。而且刚被江教授赶出家门的时候，因为没钱他直接租的平房，后来才搬回学校。” “我真服了，人家死了爹妈还能有江教授无脑相护，江南亲妈就在身边却形同孤儿，这都是什么奇幻故事！怪不得人家江南现在死活不认江教授，要我我也不认！” 406 全部都滚 406 “同意，以前我还不明白到底是为什么?看在看着这对假母子一往情深的样子我都想吐！” “亲妈当着自己面偏帮养子，养子还绿茶兮兮到处卖惨。谁懂啊，别说江南，我都要被气死了！” “……” 在不知不觉间，江岚告诉顾北舟不用担心的时候，她和顾北舟在校园中的形象，已经彻底崩塌！ 不知是出于什么原因，不管是苏雅婷还是关容，甚至肖芙和罗菲。 明明所有人都注意到了网上的舆论，都知道同学老师全在审判江岚和顾北舟。 但这次光学实验室的几个人默契得没有开口提醒，而是选择静观其变。 所以等江岚再次注意到校园论坛，发现自己和顾北舟已经被钉在耻辱柱上的时候，这件事已经过去足足两天！ “是谁！谁谁在背后兴风作浪，舟舟父母双亡又体贴懂事我多关心他一点怎么了?这叫因材施教！更何况我从来就没有因为他苛待江南！” “江南就是个白眼狼，只会在外惹事让我丢脸，这让我怎么对他好！你们都是瞎子吗？看不出来现在是江南成绩好了脾气大了对我满肚子怨气，说不定网上的这些评论就是他在从中作梗！” 江岚一拍桌子气得呼哧带喘。 发完声明后她就陪顾北舟去了医院，各种检查衣不解带得看了顾北舟两天，一直以为这件事已经告一段落，还信誓旦旦拍着胸脯安慰顾北舟肯定没事。 哪能想到汪雨潼居然又作妖出声卖惨，更逆天的是网上那么多评论居然一边倒得全在骂她和舟舟！最高的帖子回复居然有上万条！ 这事是彻底闹大了！ “反了天了反了天了，这群学生懂个屁！” “如果他们站在我的位置会比我做得更好吗？江南这么明显的挑拨怎么他们就是看不出来！” 难得骂了脏话，江岚困兽一般在实验室来回踱步，气得心情愈发鼓噪。 之前亲眼看见汪雨潼被江南蛊惑，现在她十分笃信这件事就是江南在背后作怪。 他这是恨极了她这个亲妈，所以费劲心思就要使坏让她和舟舟难过！ “当初怎么会生下这个白眼狼？简直就是来报仇的！” “跟他那个爸一样没人性，小人一个！” “当年我就该在他出生时掐死他，省得他现在发过来要气死我！” 江岚眼眶通红气得口不择言。 “老师，你有没有想过这件事就不是江南在后面从中作梗的呢?您为什么一有事儿总把江南想那么坏，他才刚从枪击案里活着回国啊！” “而且……而且您偏爱舟舟我们所有人本来就知道！” 肖芙忍无可忍得出声说了句公道话。 刚才她想过来送文件，在门口就听到了江岚毫不留情得咒骂。 连肖芙都觉得江岚对江南太过苛刻，她甚至难以想象这世上居然有这么恨自己儿子的母亲！ “他活着关我什么事！不过你说这话我倒想起来了，论坛上的事你们几个到底知不知情，为什么没有一个人通知我，就这么让全校师生看我们娘俩笑话！” 江岚抬眼死死得盯着肖芙，眼神几近猩红。 只要一想到整整两天，不管是校长、同事还是全校上万学生都在盯着她们家的家务事，在背地里对她指指点点，说不定还不分清白得骂她是个自私自利的蠢货，江岚就有种吐血的冲动！ 她一向要强，当年做实验累到吐血都不肯停手，忙到连江南的生日一次都没有参加，这才得到了现在二级教授的位置。 这才赢得了物理第一人的称谓！ 但现在因为江南使坏，因为汪雨潼似是而非的哭诉，这一切居然全被推翻了，她最在乎的形象也碎成了渣。 这让江岚怎么能不生气不愤怒！ 看了眼义正言辞的肖芙，她又转头看向被声音吸引过来的苏雅婷关容肖芙三人，眉眼冷厉得质问。 “还有你们几个。你们也看到了论坛吧，为什么不跟我说！” 苏雅婷抿了抿唇率先开口:“因为我觉得，这件事的确是顾北舟有错。谁都知道汪雨潼爱慕他，肯定愿意为他做这种事，所以这件事大概率是顾北舟干的，您不该护着他。” 关容讲得更不客气:“每个人都该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凭什么人家汪雨潼只是被当枪使就得到了这么大的处罚，顾北舟却安然无恙。您太偏心了，而且偏心的所有人都看出来了，所以他们才会这么说，我不知道该怎么替您说话。” 罗菲:“我……我不知道这件事是不是舟舟做的，但汪雨潼的确喜欢他，您至少应该调查清楚真相再发声明。” “好好好，你们这是都站在江南那边了！”江岚红着眼用手指向这几个平日里万分乖巧的徒弟，气得头脑一片嗡鸣，“你们还是我的学生吗，现在你们这是口口声声说我的不是！合着这么多年我培养你们还有错了！” 失望透顶的环视一圈，江岚的眼眶不由自主变得湿热，居然有一种孤家寡人的彻骨寒意涌上心头。 “滚！你们三个都给我滚，我再也不想看见你们！” 407 发表声明 407 江岚暴喝出声，气得胸口剧烈起伏。 “老师，可是您的确亏欠江南——” 苏雅婷抿紧嘴唇还要再说，却直接被关容拽了出去。 “你没看老师都气成什么样了吗？现在跟她提江南只会让她更想发火。” 关容双手抱臂，眼里闪过一抹沉思和冷然。 她承认之前光学实验室对江南的确不好，尤其是她这个二师姐，动不动对江南大骂出声。 但关容心里有数，她们之所以会随意对待江南，本质上其实就是因为江岚这个亲妈厌恶自己的孩子。 上行下效，她们或多或少也受了江岚影响。 之前江岚数次责骂贬低江南暗捧顾北舟，其实她们这些学生都看在眼里，只是那会儿他们也喜欢顾北舟所以从来没有表露而已。 现在网上舆论一边倒得谴责江岚，她们也觉得说的有理。 “老师这是习惯性的把所有责任推在江南身上。她太溺爱舟舟了，以至于像是被蒙住双眼完全看不到事实。” 肖芙表情不忿。 到现在她依然喜欢江南，而且因为这一点，肖芙比谁都知道江南在学术上有多优秀天资有多出彩。 这样的他从前却一直作为食物链最底端被无视、被欺负甚至被亲妈抛弃，肖芙看不下眼。 罗菲则有些犹豫，隐忍再三才出言说道。 “真的是舟舟让汪雨潼盗拍半导体实验室数据的吗？其实我只是觉得老师应该查清楚事实真相后再发表声明，免得伤害无辜。其实未必是舟舟做的吧……” 她敏锐得察觉到了几个同门对顾北舟的恶意。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但放任下去罗菲有预感，她们实验室说不定真要成为一盘散沙。 这并不是她想看到的局面。 肖芙转头看她，眼里闪过一丝冷意。 自从探望柯敏之后她回来想了很久，再结合往上对这件事的评价，这位在名利场上打转过两年的校花多少反应过来了。 屡次与陷害江南的人或事纠缠在一起，却次次都能侥幸逃脱的顾北舟身上绝对有问题。 “汪雨潼趋炎附势，一开始就别有用心苦追顾北舟，她的成绩不算出色跟江南也没有什么恩怨。除了被顾北舟指使，她有什么理由冒着得罪整个半导体实验室的风险盗拍实验数据?她难道不知道这会有什么后果吗？你不会真的相信崇拜江南这种鬼话吧。” 苏雅婷和关容没有出声，但看那表情分明也是默认了肖芙的说法。 罗菲突然就有点不高兴。 又没有实证，光评猜测她们怎么就站在了江南那边，不是说好了大家同仇敌忾共进退吗？ “总之……总之你们不能没有证据就冤枉舟舟！就像当初没有证据就冤枉江南抄袭一样！我们团队不能再失去任何一个人！” 脑子里乌烟瘴气一片混乱，从前的种种画面涌入心头。 一会儿是她们所有人理直气壮冤枉江南，教授还做主把江南赶出了实验室。 一会儿是她们各种疼爱舟舟，把顾北舟宠成了团宠。 现在又是她们面无表情得看着舟舟，好像从前对江南的所有苛待和伤害都是因为舟舟一样。 罗菲理不清楚这一切，索性大吼一句眼眶微红得转身就跑。 罗菲的声音像是一记重锤砸入三人心底，以至于罗菲都走了之后许久，她们还愣愣得站在原地，像是三尊没有灵魂的化石。 从前对江南造成的伤害是三人心底最深处的隐痛，不明显却时时刻刻存在。 提醒着她们从前对江南不公，自己是个偏听偏信肆意伤害他人的人。 苏雅婷转头看到关容和肖芙脸上隐痛的神色，尤其是肖芙，罗菲的话像是让她想到了什么，现在她精致的眉眼紧皱，竟低头落下几滴悔恨的泪水。 她明白，这两个师妹多少明白了自己以前做过什么，她们就如同之前刚反应过来的自己。 “罗菲说得也对，就算咱们再怎么清楚顾北舟有问题，也该找到实证后堂堂正正把证据拿出来说话。不能像……不能像以前对待江南那般……” “回去吧，天色也晚了。好好休息，才能在明天振作起来寻找证据。” 说完之后苏雅婷头也不回得转身离开。 分明不过短短一年，但如今的她身形消瘦气质苍凉，瞧着竟像比之前突然老了几岁。 …… 第二天一早，不等苏雅婷关容等人找寻证据，备受瞩目的半导体实验数据抄袭案突然有了新进展。 郭红玲教授和国外的史密斯教授联名发出公告。 上面说明郭红玲教授的半导体实验数据的确有问题，那时候郭教授的实验停顿卡壳了许久，史密斯教授不忍好友终日夜不能寐，直接把旗下弟子研究出的实验成果发给了郭教授一份借鉴，经过验证后郭教授如获至宝直接放在了自己的论文中。 那名提供实验数据的弟子就是费尔曼！ 他与江南早就有嫌隙，不知从哪里拿到了汪雨潼拍下的数据，恶意满满得提供给了郭教授想挑起纷争，这才出现了之前江南和郭红玲争执这一幕。 在声明最后郭红玲更是直言，很愧疚自己作为教授居然贪图省事直接用了好友提供的数据，也没想到这背后牵扯了这么多。 但说到底是她对不住江南也有违科研初心。 所以她会暂停一切科研工作，主动引咎辞职表示歉意。 同时，她还要郑重对江南说一声对不起。 他才是名副其实的科研工作者，才是真正拥有科研精神的明日之星！ 她会永远支持并看好江南的发展！ 408 不负所望 408 与此同时，江南在半导体实验室里收到了郭红玲的短信。 上面只有简短的三个字:【对不起。】 李欣然有些不满得走过来:“就这?这就没了?” “郭教授分明知道，顾北舟才是这一切背后的始作俑者，甚至之前她还帮助过顾北舟！现在他们居然把所有责任都推到费尔曼身上，这些人还真有意思！” 李欣然的语气里带着替江南抱不平的愤怒和隐隐的失望。 这段时间她算是看明白了，什么教授，什么科研天才，这些高高在上的教授手段同样不干净满肚子阴谋诡计利欲熏心！甚至远远不如她这个学生纯粹！ 江岚明知江南没问题却对他横加指责，郭红玲明知道顾北舟是幕后真凶却找尽理由包庇他，这些人怕不是早就忘了什么叫是非黑白！ 李薇有些疑惑:“真想不到史密斯教授这样高的学术地位居然会袒护顾北舟。他真的不知道这一切是顾北舟在幕后操作吗？” “不可能。”林逸站在她身边扶了扶眼镜，“就算史密斯教授不知道顾北舟是幕后真凶，自家学生做过什么他总清楚吧。” 眼里闪过微光，林逸笃定得说道:“看起来费尔曼已经成了弃子，江教授不知耍了什么手段搭上了史密斯教授，这才有了今天这一出。” “不是江岚搭上了史密斯。” 一道沉稳清冷得男声传来，吸引了三人的视线。 江南握紧手里的手机站起身:“是顾北舟本就被最高的，史密斯所在的利益集团保住了。” 一句话，惊得在座三人都瞪大了眼睛。 “什么时候?顾北舟还有这本事?” “文荣奖时劳伦斯教授过来给顾北舟颁奖你们还记得吗？”江南回忆起过往。 “也许是在那个时候，也许是更早的时间。劳伦斯选中了顾北舟当作某种投资或者年轻科研人员代表，想要扶持他走到华国科研界更高的位置为他所用，就像之前的吴刚一样。” 李欣然恍然大悟，一拍大腿站了起来:“对对对，那时候吴刚教授的履历有问题，而且正巧跟劳伦斯能扯上关系！” 她在屋里踱步，表情逐渐变得凝重:“这劳伦斯到底是想干什么？他这是在华国科研界掺沙子，这是在培养叛徒汉奸！！！” “是了，所以吴刚的履历那么明显有问题却还能顺利进入理工大学，所以那时候他贪污的钱有一大半没有查处去向，那很有可能是进了劳伦斯的腰包！” “这些人简直是疯了。劳伦斯疯了，吴刚和顾北舟也疯了，怪不得他那个水准能在物理联赛上拿到第二，难道他们不知道劳伦斯帮他们是为了什么吗？” “当然知道。”，这次连李薇都反应了过来，“只不过功名利禄动人心，为了荣华富贵，这些人哪里还能想到自己的立场和身后的祖国！” “太可恶了！一想到还有不知道多少这样的人混迹在国内，我就觉得不寒而栗。” 林逸走到江南身旁:“不过郭红玲也帮着顾北舟说话，这是否意味着她也是劳伦斯的走狗？那她就是汉奸?” 江南沉思片刻，坚定得摇了摇头。 “一个辞去所有职务失去价值的人是没办法当汉奸的。不管出于什么理由，她发出的这条声明基本上已经中断了自己的职业生涯，代价太过惨重。” “人是很复杂的，郭红玲教授的确曾被顾北舟威胁做了错事，但现在她也为自己的不当行为付出了代价。她应该不是汉奸，只不过是没办法、也没能力与顾北舟背后的利益集团抗衡，所以只能选择这么做。” 江南得话听得在场三人久久没回过神，到最后只能唏嘘得长叹一口气。 江南转身，看着外面初生的朝阳给郭红玲发了短信。 “已收到。” 也只有三个字。 虽然谈不上原谅，但至少摆明了他接受对方道歉的态度。 此刻远隔上千公里，郭红玲办公室。 她抿紧嘴唇，嘴角用力到有些发白，视线紧紧盯着手中的手机，仿佛那是对她进行审判的刑台。 直到“叮”得一声，收到江南发来的短信，郭红玲才终于长舒了一口气，忍不住埋头哭了起来。 好像人活得越久越难以承受自己的错误。 因为贪图一时的名利，她越陷越深，等回过头时才发现自己助纣为虐已经偏离路线太远。 江南在领奖台上发表的感言振聋发聩，惊得郭红玲思索了整整一夜，然后才发觉自己不知不觉间竟早就忘了自己踏上科研征程的初心！ 现在的她，居然成为了自己曾经最讨厌的那种人，而且还恬不知耻的用毕业来威胁单纯的学生，种种行为令人不齿！ 她不知该怎么挽回自己的错误，也知道史密斯和劳伦斯绝不是好东西，费尔曼不过是他们推出来的牺牲品，一个搪塞她的说法。 所以郭红玲索性直接在社交媒体上道了歉，主动中断自己的科研生涯。 只要她不在科研行业，劳伦斯和史密斯这些人就再也威胁不了她！ 至于江南，她笃信物理联赛的第一名，一个坚守科研初心的人能明白她的做法和歉意。 如今看来，江南不负所望！ 他的确是个天资极好人品贵重的学生，而自己，差一点助纣为虐把华国的科研之星掐死在襁褓里。 郭红玲眼中满是悔恨的泪水！ “老师你还好吗？” 就在这时，门口响起一道担心的女声。 郭红玲泪眼朦胧得转头，来人竟是陈欣怡。 她犹豫得走进来，安慰得拍了拍郭红玲的肩膀。 “我知道老师应该有许多不得已，您不是那种人。” “我不会记恨你的。还有，之前的一年谢谢您的培养。” 陈欣怡的瞳孔明亮清澈，一眼便能看清里面的感激和担心。 时至今日，这个学生依然怀揣着赤子之心，甚至对自己没什么怨言。 名为自责和后怕的情绪瞬间涌进脑海，郭红玲冲上去一把抱住了陈欣怡，热烫的泪水从脸上滑落。 “对不起欣怡，是老师不好，老师鬼迷心窍了。” “你放心，我一定会给你找更好的老师，我要让顾北舟付出代价！” 409 人设崩塌 409 为了做戏做全套，顾北舟硬生生在医院躺了两天。 为了让他安心修养，江岚把他的手机都收走了，以至于到了第三天郭红玲发出声明顾北舟才打开手机知道这一切。 看到声明的时候他还隐隐松了一口气，觉得有费尔曼当替死鬼，那些人应该不会把视线放在自己身上，就像之前的每一次那样。 但打开校园论坛之后，顾北舟瞬间如坠冰窟，上面他的风评反而全线崩盘了。 “好奇怪呀，汪雨潼出于‘好奇’就敢偷拍半导体实验室的数据，费尔曼因为旧怨不知从哪里弄来数据交给了自家老师，老师又费劲把这些交给郭红玲教授，郭红玲教授居然还信了？这都是什么离奇古怪的逻辑链，他们是不是拿我们当傻子哄?” “包的呀，就是因为没发火所以才把咱们当傻子哄呗。0个人相信这是真实情况，至少第一条，汪雨潼自己都说了她说的声明是被迫的，很可能从头到尾这些都不是事实。” “而且费尔曼到底用什么手段拿到了汪雨潼手里的数据？郭红玲教授又为什么会相信一个学生手里的资料，这些东西根本就不合逻辑啊？我实在说服不了自己。” “整个事件里受伤最多的居然是郭红玲教授，如果只是无心之失，她至于付出这么惨痛的代价吗？从头到尾顾北舟倒是又成被冤枉的小白花了，我真服了。” “不管是费尔曼的行为还是郭教授的行为都很奇怪。但是同学们，如果反向推导，假如是顾北舟干了这一切，拿到数据通过江教授的人脉交给郭红玲教授，郭红玲教授现在发现自己被好友坑了，但江岚教授又死活要保住顾北舟，那情急之下把黑锅甩给费尔曼也正常，反正他已经在牢狱里也不能替自己辩解。” “牛哇兄弟。这么想逻辑就全合上了，顾北舟因为妒忌江南暗中使坏，郭教授是图省事直接用了江教授提供的数据，现在东窗事发，江教授和顾北舟直接把汪雨潼和费尔曼推了出来当替死鬼，郭教授则是良心有愧所以主动站出来道歉，那条说明她很明显是针对江南说的！” “这的确有几分道理。但问题是顾北舟有那么大的能量吗？这里面可是牵涉了史密斯教授啊，我不相信江教授会不分黑白到这种程度！” “顾北舟是未必有这么大的本事，但是江岚江教授可以啊。你们别忘了，当初她为了顾北周可是把江南直接赶出家门的。这人的心已经偏到没边儿了，连自己儿子都能牺牲，那再牺牲一个好友和学生又有什么关系?” “我同意，反正江教授和顾北舟在我这里的印象都碎成了渣。他们母子俩可真恶心，坏事干尽还装出一副一心为了科研的样子，明明是私心最重的人还要假清高，现在想到她们我都想吐！” “热知识，刚才汪雨潼点赞了上面的推论！我靠，不会这就是真相吧，顾北舟绝了，合着人家深藏不漏真的是隐藏大佬啊。” “就是可怜江南了，明明是真正的科研天才，光彩却被顾北舟这样一个小偷碾压这么多年。甚至连亲妈都站在顾北舟那边，不知为了他做出多少荒唐事。” “没关系！现在江南也算是苦尽甘来证明了自己。我发誓我以后一定会全力拥护江南！再也不会给那恶心母子一分眼色！” “我也是，她们简直是学术垃圾！说不定就是因为这种自私自利的人太多，我们华国科研才一直落后于国际科研界！” “都怪学术垃圾！” “垃圾母子！” “都小点声，万一炸号被扒出IP可别怪我没提醒你们，顾公子可会操纵舆论了！” “怕什么！法不责众，有本事让他把我们全退学！” 论坛上沸沸扬扬，顾北舟精心营造二十年的人设就此碎成了渣。 连带着江岚，她们现在成了理工大学最大的笑话！ “啪”得一声，顾北舟气的眉眼猩红，第一次在医院发了脾气把床头的花瓶全都挥落在地。 “一群废物！知道什么就在那里胡乱揣测！你说的全都是狗屁。” “汪雨潼也是，你个贱人！我早就知道你就是个墙头草，还不如一开始就把你赶出光学实验室！” 顾北舟比谁都明白人设的重要性。 一个被大家认为光风霁月品性出众的人，哪怕发生了盗窃案也没人联想到他身上。 相反一个被人认定小偷小摸品行低劣的人，哪怕没做什么都会被人戴有色眼镜苛刻对待！ 顾北舟就是深谙此道，所以才会带上面具假模假样伪装那么多年！ 但现在，他的名望和社交形象全都碎成了渣，甚至被反噬得比江南之前还严重。 这很可能会带来一系列的连锁反应，甚至让他成为众矢之的。 以后不管做什么，他的一言一行都会被放大审视，恐怕他再难像之前那样操纵舆论对付江南，甚至连他以前干出的那些不上台面的举动都会被人一一扒出！ 想到这里，顾北舟咬牙切齿忍无可忍得狠骂了几句江岚。 “蠢货！什么都没调查清楚就着急发出声明。你是生怕别人看不出来你想甩锅吗？！” “简直是废物，我不在一两天就捅出那么大幺蛾子！” 话音落下，他再也待不下一秒，拔下针管就转头往学校赶去。 他走的太急，压根没注意到看到他挥落花瓶满嘴脏话，门口医生和护士惊讶的眼睛。 410 装什么装 410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没等顾北舟到学校，关于医院工作人员透露他在病房大发雷霆的消息已经被挂上网。 当然，急于回校扭转舆论的顾北舟是不知道的。 他本打算找江岚详谈一番，然后主动站出来道歉挽回形象，没想到刚一回实验室，迎面就看见了汪雨潼和齐琪。 她们两个正在收拾行李。 如果不是汪雨潼这个贱人反复无常，他压根不会被全校攻击。 但现在风评一边倒得骂他，好像隐隐把他当成了要联合孤立的对象，趋势不妙他还得把汪雨潼拉拢回来。 想到这里，哪怕恨得咬牙切齿巴不得直接一巴掌抽上去，顾北舟依然勉强展开了笑颜，态度殷勤得有些过份。 “怎么两个师妹都走吗？我才刚看见网上的消息。实在不好意思，你们这是受我牵连了。” “行李重不重，你们俩这是要搬去宿舍吗？需不需要我帮忙？” 顾北舟迎了上去，想从汪雨潼和齐琪手中拿下行李。 但这次没人给他一分面子，汪雨潼甚至直接把顾北舟的手“啪”一下甩开，眼里是彻骨的恨意。 “别装了，你恨不得天天住在网上随时监督舆情，你会不知道教授把我们除名了？” 虽然别有目的，但汪雨潼自认之前对顾北舟多少有几分真心。 可顾北舟毫不手软得利用她偷拍半导体实验室，利用完之后肆无忌惮冲她发脾气不愿确认关系，甚至在她被处罚时当缩头乌龟躲在医院不吭声，直到现在事态严重了才冒出来。 他是什么人品，现在汪雨潼已经彻底看清了！ 她甚至庆幸自己当初没跟顾北舟真的在一起，否则这种翻脸无情的男人利用完她后还不知道会怎么对付她！ 顾北舟一愣，表情有些无辜。 “我在医院躺了两天，今天才醒过来。汪师妹，就是因为才看到你的消息，所以我第一时间就赶回来了。” 汪雨潼一声冷笑并不理会他。 顾北舟又满脸真挚得看向齐琪:“齐琪师妹你是怎么回事，公告里没说你跟这件事有关啊。” 齐琪脸色煞白得低下头，眼泪慢慢从脸上滑落。 “江教授觉得我和雨潼资质不好，不适合进行科研研究，索性把我们一起赶出去了。” 她现在的观感很复杂。 顾北舟有问题是肯定的，毕竟当初就是他指使两人靠近江南拿实验数据，这件事也在齐琪心里煎熬了许久。 但她和汪雨潼又好到哪里去了吗？ 她们不也是为了眼前的利益选择伤害江南师兄?现在得到这样的下场又怎么不算是罪有应得? 所以齐琪虽然知道自己是被江岚牵连，但因为心虚，她也不打算替自己求情。 只是可惜了那些熬夜奋战的日子，当初她是真的很想加入光学实验室视线科研梦想，所以才能熬几个月过五关斩六将走到最后一关。 只是没想到，做了这么多最后是这样的下场…… “老师怎么会这样?这不是影响你的前程吗？你们放心，我现在就去找老师求情！” 眼角瞥见关容和肖芙进门，生怕汪雨潼发疯说出什么，顾北舟给自己找了个理由就要跑路去找江岚求情。 但汪雨潼跟他相处了这么久，现在一眼便知顾北舟打得什么主意。 “装什么呀？我真怀疑你每天这么装累不累！” 当着关容和肖芙的面，汪雨潼冷笑一声声音尖利:“我和齐琪被赶出去不就是你指使的吗？你怕我们出去说出真话，索性让江教授直接把我们两人扫地出门！” 关容和肖芙听得一愣，看着顾北舟的脸色变得阴沉。 她们也看到了论坛上的帖子，没想到刚回实验室又看到汪雨潼爆发这一幕。 “汪师妹！再生气也不能胡说！” 顾北舟气急败坏，眼里藏着深深的威胁。 “胡说，谁胡说了?”汪雨潼冷笑一声，欺身走到顾北舟面前，毫不畏惧得盯着他那双隐含戾气的眼睛。 “从头到尾满嘴谎话欺骗所有人的不就是你顾北舟吗？是你指使我和齐琪靠近江南窃取实验报告，也是你把实验报告交给了郭红玲教授故意挑起纷争！现在你顾北舟是名利双收的联赛第二，我和齐琪却被当成替死鬼扫地出门！” “顾北舟，你这人可真够脏、够毒、够不要脸的！” 反正已经撕破了脸，汪雨潼的声音带着一种被逼到绝境的癫狂:“你以为你藏的很好?以为你那些上不得台面的下作手段没人能发现?我告诉你顾北舟，你这张冠冕堂皇的脸迟早有一天会被人扒得干干净净，甚至连你之前干的那些脏事也迟早会被人爆出来！我等着看你的下场，看你摔得粉身碎骨那一天。” “汪！雨！潼！你简直疯了！” 汪雨潼的字字句句像鞭子抽在顾北舟脸上，尤其这其中蕴含的大量信息，像是把顾北舟脸上的假面活活撕下，痛得他撕心裂肺却又只能强行忍耐。 尤其这是在肖芙面前，无论如何顾北舟也不想她把自己当做品行低劣的人。 那么汪雨潼，看样是不能留了。 想到这里，顾北舟的眼里闪过一抹杀机。 “怎么?现在恼羞成怒想对我动手了?” 可汪雨潼讥笑一声，表情丝毫不惧。 “顾北舟我也不怕告诉你，江南已经答应过我会保我毕业，你要做什么我都不怕！” “而且我已经在论坛上发了消息，每天都会在上面跟全校师生报平安。一旦哪天我出了问题，他们第一个怀疑的就是你，我看你还能怎么对我动手！” 汪雨潼转头拎起行李，带着齐琪转身向外走去。 路过满眼猩红戾气的顾北舟时，她像是想起了什么，猛地嗤笑一声。 “顾北舟，江南火灾和狙击手的事应该都是你做的吧，只是你做的很高明，最后反而是费尔曼和柯敏成了你的替死鬼。就像如今的我和齐琪一样。” “但即便这样，你还是比不过江南。这辈子你这种表里不一的小人都比不过他！” 411 不一样了 411 汪雨潼的声音愤怒且激烈，带着对顾北舟深深的恨意和触底反弹的决心。 复盘整件事汪雨潼已然明白，顾北舟对她根本没有一分感情，从头到尾都是利用。 江岚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既如此，她又为什么要给这对恶心的师徒留下什么颜面。 之前他们有多光风霁月，现在她就要她们有多被人鄙夷！ 路过关容和肖芙这两位不太熟的师姐时，汪雨潼匆匆点了点头，然后就“砰”得一声拉开房门离开。 实验室厚重的大门被猛地拉开又合上，震耳欲聋得声音响彻三人心底。 屋子里死一般寂静。 知道关容走上前轻轻得嗤笑一声，打破了所有寂静。 “精彩。没想到今天能免费看到这场大戏。” “小师弟演得的确不错，情绪也到位。” 什么演? 关容现在又是怎么回事，自从出国之后就总是阴晴不定得嘲讽自己，还明目张胆站在江南那边！ 要不是肖芙还在，顾北舟真有冲动想跟这个反复无常的女人大吵一架！ 但如今，摆在顾北舟面前最重要的是就是挽回形象。 他深吸了一口气，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二师姐，我不知道你这是什么意思，但事情根本不是汪雨潼说的那样，她这就是在报复我。” “她为什么要报复你?” 肖芙语气平静得问。 能进光学实验室的人没有蠢材，她看得出来刚才汪雨潼的话全都出自真心。 那顾北舟到底怎么回事！ 还有那场惊心动魄的火灾和枪击案，真的跟他有关? “因为……因为她喜欢我！而且她知道我喜欢你，所以故意在你面前抹黑我！” 顾北舟迟疑了一瞬才半真半假得说出口。 肖芙的表情有瞬间的空白。 关容眼中则是暗芒闪过，抱臂好整以暇得看着顾北舟，想听听他能说出些什么。 顾北舟满眼诚挚得看着肖芙和关容，脸上还带着一丝属于少年人的羞涩。 “汪雨潼从决赛开始就几次向我表白过，但每次被我拒绝了。” “我不知道她到底出于什么目的偷拍了半导体实验室的数据，但这件事绝对跟我无关。” “尤其是论坛上说我借由老师的关系把数据交给郭红玲教授，这更是无稽之谈！我哪里有本事直接联系郭红玲教授，而且就算我想这样做，老师又怎么可能允许，你不相信我也要相信老师啊！” 顾北舟越说越顺嘴，到后来更是激动到当场发誓:“总归我绝对不是汪师妹嘴里那种人，如果我真把数据交给了郭教授，就让我……就让我最后天打雷劈死无全尸！” 他下了狠心，语气铿锵有力一字一顿，看着就让人信服。 但这次他面前的关容和肖芙都神色淡淡，甚至还有点隐约的嫌弃。 “还真是诚心啊……”关容神色淡淡，看着外面的蓝天呢喃了一句，“世上要真的有神仙能听到这些就好了。” 她转头看向顾北舟，眼神说不上是嘲讽还是鄙夷，态度出奇得冷漠。 “不过刚才你不是说要去老师那帮两个师妹求情的吗？还不快去，再晚一点老师就要下班了。” 关容提醒了顾北舟。 做戏做全套，他的善良人设就算岌岌可危，那也得坚持演下去，否则崩塌的副作用会来的更快。 “好！”顾北舟点了点头，转头憋着气走了出去。“那师姐你们自己待一会儿，我先去找老师。” 等他走后，关容看着顾北舟的背影嗤笑一声。 “果然是天生的演员，心理素质就是好。被人当面拆穿都能眼也不眨的发毒誓换说法，以前我居然会被这种东西骗得团团转！” 跟炸裂的愤怒情绪相比，关容现在对顾北舟反而很平和。 只是那平和里面，藏着波涛汹涌的审视和怨气。 顾北舟骗了她这么久，一下撕破脸有什么乐趣。 她就要在光学实验室看顾北舟最后到底是什么下场，看他被舆论反噬众叛亲离掉下深渊生不如死，这才能解她心头之恨！ “别这么说……”肖芙犹豫着走了上来，觉得关容得用词太过严重，“也许小师弟并不像汪雨潼说的那样，刚才他说的那番话也有几分道理。” 关容转头冷笑一声:“但你也知道，他也不像往年在我们面前表现出的形象不是吗？” 刚才两人都看到帖子了，医院工作人员亲口承认顾北舟在病房里破口大骂，跟以前俊秀温柔的形象云泥之别！ 咬了咬唇，肖芙转身看着顾北舟离开的方向，嘴唇嗫嚅半天都说不出一个字。 小师弟身上不知缠绕着多少谜团，她不想相信顾北舟居然是那样的人，但就如同论坛所说，这世上哪有那么多莫名其妙的巧合，更何况顾北舟身上的很多事根本解释不清。 至于关容，虽然看起来态度跟之前一样，但肖芙感受得到她如今对光学实验室根本没有一分归属感，甚至有种隐藏在平静面具下拧巴的恨意。 二师姐比之前沉稳了许多，但这种变化并不是肖芙想看到的。 她神色一黯，不知怎的突然就觉得这整个光学实验室，自从江南离开那天开始，就跟以前不一样了…… 412 江南下场 412 顾北舟去找江岚当然没有什么说法，因为他本来就不是真心替汪雨潼求情，他巴不得让这个口无遮拦的贱人死在外面！ 但为了形象考虑，他还是打算在江岚办公室待久一点求求情，最好放两张自己在医院晕倒的照片放在网上卖卖惨，说清楚自己根本没有隐藏在众人身后，他只是身体不好迫于无奈不能出面！ 但刚到江岚办公室，顾北舟就惊恐得发现汪雨潼再次发表声明，说她已经得到了惩罚，但齐琪完全是无妄之灾，现在连齐琪都被赶了出去，有背景的人出手果然了得。 以后她不敢在外面瞎说实话了，否则怕是被被人封嘴！ 如果有一天她和齐琪没有报平安或者出了事，希望大家可以帮她报警。 一番话把事情的严重程度又提升了一个台阶，而且也把顾北舟又顶到了风口浪尖。 火上浇油的是，江南立刻就回复了汪雨潼的帖子。 “最该受到惩罚的本就不是你，真话随便说，有事我兜着。我看它敢不敢伸手！” 如果说前面所有的揣测只是学生们自己凑热闹，那如今江南这个“正主”直接下场，评论瞬间被引爆。 “我的天，这就是变相承认了对吧。江南好帅，他这意思明显就是要替汪雨潼做主！他肯定知道谁是幕后真凶。” “包的啊，而且还用‘它’来代指真凶，我怀疑江南从头到尾都知道内情。” “肯定知道啊，江南之前都被害成什么样了？说句大实话，要不是江南自己科研实力强横硬生生闯出一条血路，说不定留在光学实验室会是什么待遇，我都不敢想！” “亲妈是个瞎了眼的神经病，师弟是个甩锅绿茶，几个师姐也像得了失心疯一样，这日子真比黄连还苦，苦上天了！” “好在现在江南否极泰来，终于熬出头了，现在我看‘它’还有什么招对付江南，还有谁会相信他的鬼话！” “这样想想柯敏也是实惨，我跟她相处过，以柯敏的脑回路根本想不到什么周密的计划对付江南，现在我严重怀疑她跟汪雨潼一样是被人当枪使了。” “何止，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演戏这种东西本来就不可能天衣无缝，更何况光学实验室里根本没有蠢人。赌一个苏师姐她们知不知道顾北舟的真面目，又会不会为了江南跟他反目。” “已经反目了吧，我看光学实验室气氛挺奇怪的。她们已经很久没聚餐了，我甚至没看见过苏师姐跟顾北舟单独出来过，以前她可是最喜欢顾北舟的。” “啧啧啧，看来他终于是要翻车了，简直可喜可贺！兄弟们谁懂啊，我讨厌的人终于被人发现真面目了，以前我就觉得这男的假惺惺的像个娘们。” “的确，以前他都靠卖惨装无辜甩锅给别人。我猜这次也是这样。他肯定坐不住了，估计待会就要站出来装无辜解释，说自己根本不是这种人，但也体谅汪雨潼巴拉巴拉……” “我靠对啊，这个味就对了！我就说以前怎么总觉得顾北舟说话奇奇怪怪的，他就是喜欢假模假式踩着别人抬高自己，这一招在江南身上用得格外多！” “何止啊，应该还会晒出几张自己发病的照片增加说服力！可惜他还不知道，在病房里他发疯打碎花瓶的样子都被偷拍下来了，上面他那架势可是一身牛劲，一点也不像虚弱小白花！” “好，那咱们打赌，看顾北舟会不会这么做，我赌两毛钱的。” “我也赌他肯定会卖惨，我放一毛钱在这。” “还有俺，俺也赌！” “……” 网上议论纷纷，尤其江南平时低调又沉默，很少回应网上的纷纷扰扰，现在却直接下场，还意有所指的点赞了好几个痛骂顾北萧的评论。 这直接把同学们的热情拉到顶点。 虽然没有明说，但如今他们已经认定了顾北舟就是幕后真凶。 他不出来还好。 但凡真的出来解释挽尊，恐怕到时候能被全校学生一口一个唾沫淹死在光学实验室。 看着网上这些评论，江南坐在半导体实验室忍不住噗嗤一下笑出声。 就算有劳伦斯在背后撑腰，但这世上最难用权势控制的就是人心。 顾北舟这是装得太过被人抓出了尾巴，加上各种事情反扑和汪雨潼助攻，最后才落到形象人设全部崩塌这一步。 如果不向大家解释，他会逐渐沦为全校笑柄，以后大家想起顾北舟第一反应不会再是往日那个光风霁月的校园王子，而是黑料缠身的科研水货。 但如果认真解释了，反倒被同学们说中，反向验证了他们的话。 进退两难，顾北舟，这次你又能怎么扭转风评呢？ 江南眯了眯眼睛，看向电脑屏幕的眼神透着一丝危险得气息。 从人设风评开始，他会一步步剥夺顾北舟身上的所有东西，让他落到跟自己前世相同、甚至更惨的境地，这样才能稍稍回报在国外时顾北舟赠予他的那场灭顶之灾！ “想什么呢？” 李欣然的声音打断了江南的思绪，她从门外走来，揶揄着拍了拍江南的肩膀。 “笑这么奸诈，是不是最近有什么好事?” 江南笑着摇了摇头:“什么叫奸诈啊，我是在看校园论坛上关于顾北舟的评论，大家说的很有意思。” “当然啦。这事儿最近都快变成福尔摩斯探案了，不过虽然大家推测的完全不对，但关于顾北舟性格的猜想倒是很真实。” 江南冷笑一声:“因为没有人能装一辈子，更何况顾北舟之前的手段并不高明。” 也就是他伪装的年头太深，加上光学实验室那批人无脑呵护，所以顾北舟才能得意这么多年。 “来日方长嘛，他迟早会完蛋！不过江南，我们打算给你办一场庆功宴，你有意见吗？” 413 奠定地位 413 江南一愣，有点没反应过来李欣然跳得这么快的话题。 “给我办庆功宴?” 李欣然理所当然得点头:“对呀，你都考第一了当然得给你办庆功宴。” 李欣然探身看了看网上的评论眯了眯眼睛:“不仅要办，还要大办特办，我就要所有人都看到拿第一的是江南，最优秀的也是江南!” 比起自己刷新了成绩，李欣然最高兴的其实是江南突破了自己。 物理巅峰联赛的含金量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如果说之前的半导体实验让江南打开了知名度，那拿到了巅峰联赛的第一就直接奠定了江南在科研界的地位。 新一代的无冕之王，冉冉升起的科研新星，再也不会被等闲看待。 李欣然很清楚江南之前在光学实验室的待遇，明明不比任何人差却被所有人打压，明明也是出类拔萃的天才却被人指着鼻子骂废物好几年! 江岚根本就不配当江南的母亲，甚至连生日都没有主动为他举办一次。 既如此，她这个师姐做主给江南举办一场盛大的庆功宴又如何?! “算了，你就知道做实验也不懂庆功宴的事，我过来是来通知你的。” “这件事就由我和老郭安排，你到时候记得参加就行。” 江南无奈摇了摇头，但也知道这多少是李欣然想替他出出以前的窝囊气，他没理由阻止。 “那就随你吧，你们看着办。” 江南随口应了下来，没把这件事太放在心里。 但是接下来几天，他眼睁睁的看着学校为这场庆功会借出了最大的礼堂，看着李欣然邀请了想过来祝福他的几百位学生，甚至还有志愿者帮他布置会场，他们还穿着统一的像应援一般的衣服。 阵仗大到校长都有所耳闻，学校物理系的老师也都尽数出席。 李欣然甚至还拉来了赞助，现场准备了无数小吃糕点水果台，就连本市媒体也因为这番阵仗专门过来拍了几个视频。 “不儿，师姐，这阵势是不是太大了，你这太夸张了。” 刚踏进学校礼堂的时候，江南几乎怀疑自己走错了地方。 头顶是五颜六色恍若星河的灯带，两边横幅上“贺江南勇夺魁首”几个字格外显眼，甚至还有精心准备的香槟塔。 虽然是无糖果味汽水做的，但看起来也相当壮观。 李欣然就笑意盈盈得站在人群中央，江南出声的时候正指挥着广播站的同学播放音乐。 说实话，这隆重程度比之前在中外联赛组委会举办的颁奖礼也不差了。 看江南这呆呆愣愣的样子，李欣然没忍住噗嗤一笑。 “瞧你这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你才是这场庆功会的主角啊。再说了，你不会以为就我和老郭两个人就能办这么大的活动吧。” 江南一脸迷惑:“什么意思？” 李欣然点了点坐在前列的校长和老师:“这些很多是学校的促成的，甚至有好多同学知道消息后主动找上门要帮忙布置会场，连赞助都是主动找上门的，我还想理由拒绝了好几家，没赞助上你大家都很遗憾。” 江南挑了挑眉越听越迷糊。 没赞助上自己很遗憾? 难不成这些赞助商求着想给自己花钱? “我看你啊，还是对自己的身份没什么概念。”李欣然没好气得拍了拍江南的胳膊，随后一脸骄傲道，“你可是破了华国记录的物理巅峰联赛第一，是半导体材料的发起者，甚至被孟良艺和吴风止教授板上钉钉说是华国科研界未来的希望!” “校长和老师巴不得把你留在学校，让你多替学校挣些荣誉。这些学生有的是之前说过你坏话心里有愧，有的是单纯把你当做偶像，知道要给你办庆功会就主动找过来要帮忙。” “还有那些赞助商，有不少都是科研相关的企业，花点钱就能跟你这个科研界的紫微星打好关系，他们这笔买卖稳赚不赔，当然愿意主动送钱。” 江南一开始眉头紧锁，听到最后才恍然明白自己拿下巅峰联赛代表了什么。 不知不觉间，他已经走到了前世不敢想的位置，吸引的各方目光自然会越来越多。 “所以早一点习惯吧江南，我有预感，以后找上门想跟你打好关系的人只会越来越多。” 李欣然拍了拍江南的肩膀，眼里满是感慨。 陪江南一路走来，谁能想到两年前还千夫所指到处被骂的江南，现在居然成了各方势力的座上宾香饽饽呢。 听到这番话，江南心中不觉得这是势力或现实，反而被鼓舞到心中涌出更多更大的野望。 大家对他态度的改变就证明了他之前的想法是对的。 科研之道讲究一力降十会，只要你有能力能出成绩，自然就能得到大家的认可，其他的阴谋诡计魑魅魍魉在绝对强横的能力面前什么都不是。 所以以前他被顾北舟压制，被光学实验室的人肆意谩骂斥责，但如今取得了越来越多的成绩，这些人哪怕江岚对他都要客气三分。 江南的胸口难以抑制的变得火热。 自从出国从生死场上走一遭，他的想法有了很大的改变。 之前他还想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但如今看来，快一点走到高位把心怀叵测的人一脚踹下去才是保护自己和身边人最好的方式! 现在他的科研一道才刚开始，这些人的态度就改变至此。 如果他站上了更大的舞台，甚至得到了国家的青睐与保护呢？ 到那时江岚和顾北舟又算什么? 她们还敢不敢对他有一分不客气! 414 告白现场 414 江南想得越发入迷，但走上前的一道犹豫的女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学长，恭喜你拿到了联赛第一。方便的话可以跟我拍个合照吗？” 江南低头看去，居然是许久没见的蓝莹莹。 她穿着一身水手服套装，看起来非常甜美，仰起头笑脸盈盈的样子让人很难拒绝。 一看见她江南就有些牙疼。 主要是一想到这个学妹他就会回想起当初郭思涛为了公司把他卖了的事，他会有种诡异的卖家见金主的既视感。 不过今天是庆功宴，江南抿唇想了想，没有拒绝蓝莹莹的请求。 “咔嚓”一声，拍立得记录下了神态甜美的少女和沉稳俊秀的男孩。 “谢谢学长，你真的非常非常帅气，咱们再来一张。” 蓝莹莹摆了好几个俏皮的姿势，还拿出一张照片塞到了江南手里。 她眨了眨眼睛调皮一笑:“就当留念，学长也收一张吧。” 猝不及防收到了一张合照。 低头看了一眼上面的年轻男女，江南笑着摇了摇头，随手揣到了兜里。 下一刻，他立即被旁边虎视眈眈已久的学生淹没。 “学长，可不可以也帮我签个名？我把你在物理联赛上得奖的照片打印出来了。” “合照呢？跟我合照可不可以，我想蹭一下您身上的才气!您在物理联赛上的表现真的太酷了，简直是我们理工大学的骄傲!” “以后谁说您一句不好我肯定骂他!像您这种大神哪有一分不好!都是那些小人眼酸陷害!” “对对对，不过今天咱们不提那些。这是学长的庆功宴您要开心才对。” 看着面前一双双热切的眼睛，江南看似平静，其实已经脚趾扣地随时想走了。 他确实不擅长处理这种场面，尤其这些学弟学妹好多还挺中二，甚至他看还有人拿来了缩小版江南让他摸一下开光。 这都什么跟什么，真拿他当玄学大师整啊。 还好庆功会已经正式开场，李欣然串场当了主持人邀请江南上台剪短得发表感想，这才把江南解救出来。 他转身站上舞台，灯光温暖地撒在身上。 江南看看到了底下第一排坐着的校长和吴风止等一排老师，他们全在用慈爱鼓励的眼深刻看着自己。 也看到了舞台侧面站着的李薇林逸和郭思涛等人，这些都是他的好战友。 不知不觉间他已经走了这么远。 而这些人，在他重生后给了他许多许多的能量，让他在踏遍坎坷最后取得了这份成绩。 “我能取得联赛第一的好成绩，多亏了李欣然师姐一直在我身边照顾，多亏了我有吴教授这样的好老师，也多亏了我们半导体实验室的小伙伴们。” “别的我就不多说了。我的荣耀有大家一份，快乐也希望与大家共享。以后我会持续在科研一途上发光发热，不辜负所有人对我的期望。现在就请大家尽情享受，玩得尽兴!” 在自己学校，江南的状态难得松弛，心头暖流激荡。 底下哄得一声掌声雷鸣，随后音响中传出悦耳动听的音乐，有街舞社的同学走上舞台助兴，欢声笑语遍布全场。 就在今夜，没有老师与学生的身份差距，没有白天的工作或学业，所有人都尽情享受着这放松的夜晚，连顾校长都好心情得为街舞社的同学鼓掌庆贺。 不过在喧闹的顶峰，空气忽然被一串清越的吉他声刺穿。 江南和众人一样循声望去，看见郭思涛不知何时悄然立在台侧，刚才如清泉一般的吉他声就从他手里流出，溢散开满满的情意。 “这是一首简单的校园情歌，想要唱给我的公主殿下……” 他边走边唱，缓步走向舞台中央，目光却如磁石一样牢牢系在李欣然身上。 “哦哦哦哦——告白现场!” 有人反应过来一声惊叫，在场所有人的视线都转移到郭思涛和李欣然身上。 当然也包括江南。 他这才发现郭思涛难得穿了一身正装，头发也搭理得异常帅气，分明是有备而来。 众人视线下，李欣然愕然睁大了眼睛，脸颊满满烧红。 江南敏锐得注意到了这一点，双手推着李欣然的肩膀把她带到了正对舞台的位置。 “欣然，自从一年前在春令营相识，我就觉得你是个很特别的女孩儿。” “我知道你很善良，一直在背后默默帮助江南。你很优秀，才没有放过任何一个让自己进步的机会。而且你很有责任感，不管是对江南还是别的师弟师妹都自觉承担起师姐的责任。” “但今天，我只想跟你说我郭思涛很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的那种。我觉得我们的关系缺一个正式的开始，所以今天我来了，这首歌也是为你而唱，做我女朋友好吗？” 礼堂内一片寂静，话筒中只有郭思涛因紧张而变粗重的呼吸声。 江南第一个回神，他猛地拍响手掌，清脆的掌声如同石子投入湖面，掀起一层层波澜。 “答应他，学姐！” 这声音如同号令，瞬间引爆了全场积蓄的情绪。 “答应他!” “答应他!!” “答应他!!!” 415 留在原地 415 无数学生的起哄声、掌声、善意的笑浪层层叠叠，汇成巨大的声浪在礼堂内盘旋回荡。 李欣然脸颊绯红，轻轻咬了咬唇，鼓起勇气上台投入郭思涛怀中。 而后者，早就在她动身时放下了吉他张开手臂，现在稳稳接住了李欣然。 “欣然，谢谢你相信我，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台上的聚光灯打在两人身上，衬得这对金童玉女越发和谐。 台下爆发出更响亮的欢呼，不管是江南还是顾校长甚至所有学生都对这一幕乐见其成。 江南站在舞台下面，忍不住真心实意得展开笑容为两人鼓掌，手都有些拍红了还恍然未觉。 人生在世能得到一个真心陪伴在自己身边的人不容易，正是因为知道这一点，他才会对始终陪伴在自己身边的李欣然格外感激。 所以如今看到李欣然有一个好的伴侣，江南格外欣慰。 他笃信学姐就是值得最好的。 “一定要幸福啊学姐。” 江南双手呈喇叭状冲李欣然大喊，随便谁都能看出这对师姐弟感情格外深厚。 “江南真的好喜欢李欣然师姐啊，我刚才看到他眼眶都湿润了。” “肯定的呀，你也不想想江南低谷期的时候是谁一直陪在他身边？又是谁一直坚定的相信他保护他。说句不好听的，李欣然师姐比江教授对江南都好，现在江南对她感情深厚也是应该的。” “就是，当初看火场新闻时我就发现了。郭思涛和江南都是第一时间护着欣然师姐让她先出去，这一点不少夫妻都做不到呢。” “跟李欣然师姐在一起时江南松弛又开心，还能得到师姐的关心和偏爱，以前在光学实验室时就爹不疼娘不爱谁都能指责他，也难怪他再也不肯回去。” “别说了，这么高兴的场合提那些晦气的人和事干嘛？还好江南现在走出来了，现在他可是前途无量的科研新星，再也不用过以前那种苦日子!” “没错，咱们都得陪着江南师兄朝前看!” 在无人看见的角落，苏雅婷静悄悄站在门口，脸上的笑意苦涩。 曾几何时，江南这种真心的笑容也会在她面前展露，但后来所有事都被她自己搞砸了。 大家说的对，江南最难的时候是李欣然陪在他身边，也是李欣然给了他毫无理由的偏爱。 但那时候她对江南做了什么? 她觉得江南能力不行又满嘴谎话，轻信了顾北舟的话动不动在外人面前斥责江南，还冤枉他逼他在泳池里泡到半夜。 如今江南对待她和李欣然态度云泥之别，那也是能理解的。 苏雅婷在心底拼命安抚自己，但冰凉酸涩的泪水还是慢慢流了全脸。 是啊，所有人都在朝前看。 为什么只有她苏雅婷留在原地呢？ “大师姐在看什么，觉得江南对李欣然太好心里难过对不对？” “但怎么办呢？谁让你那时候对江南不好，把他害得直接离开了江家，这辈子他都不会原谅你了。” “你看看人家，物理联赛第一，半导体实验的开创者，现在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不可能再回头看得上你了。” 不知何时顾北舟站到了苏雅婷身旁，看着舞台中央其乐融融的几人出言嘲讽。 自从经历过物理联赛以及柯敏被判刑一事，他跟苏雅婷几乎撕破了脸，现在也没有一丝安慰苏雅婷的意思，反而故意拿言语激她。 顾北舟就看不上苏雅婷这来回犹疑懦弱无用的样子。 落子无悔，既然选择了当初站在他身边，苏雅婷就该坚持到底! 现在走到半路后悔了又有什么用? 都求江南那么多次了人家连看她一眼都不肯，主动跑过来找人不就是找虐? 神经病，怪不得江南不愿理她! 苏雅婷擦了擦脸上的泪水，转头看向顾北舟的眼神凌厉至极。 “当初是你冤枉江南抄袭的。实际上他根本没有抄袭你的论文。” “也是你故意跳水卖惨，害得老师发了一大通脾气逼江南也泡水赎罪，你才是幕后真凶。” 苏雅婷的眼睛在昏暗的环境中越发晶亮，里面几乎要射出寒光。 “顾北舟，你到底背着我们做了多少坏事。恐怕连柯敏入狱都有你的手笔吧，你才是那个小人!!!” 见她怒不可遏要替江南做主的样子，顾北舟反而神色扭曲的笑了。 “别说的自己那么无辜，我可没有那么大本事惩罚江南，惩罚的事不都是你们下的命令吗？” 顾北舟恶意逼近苏雅婷，眉眼间带着嫉恨到极点的疯狂。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父母双亡身世坎坷多为自己打算一点又怎么了？” “与其说我故意使坏，不如说你们全是一帮蠢货，居然为了一个刚认识的陌生人伤害自己亲手带大的师弟!是你们不信任他，也是你们亲手惩罚他，害得他对你们失望透顶!” “苏雅婷，与其说是我害了江南，不如说是你们的自大和傲慢害了他!当年那些事但凡你肯多相信江南一点，或者多调查一分，他都不至于走到那步田地!” “你自己，才是那个罪魁祸首!!!” 416 知道什么 416 顾北舟毫不留情得咒骂把苏雅婷震得愣在当场。 她很想劝自己别去在意也别理会，毕竟顾北舟心性卑劣，现在说这话明摆着是想故意激怒她。 但心中某一处持续传来的尖锐的刺痛还是不断提醒着苏雅婷。 顾北舟说得不错。 的确是她亲手把江南推了出去，现在江南早已斩断前尘有了自己的人生，唯独她困在愧疚和往日的时光里迟迟抽不开身。 “顾北舟，你比我想象中还要恶心。就凭心性这一点，你这辈子都别想打败江南。” 苏雅婷眯了眯眼睛，看向顾北舟的眼神格外凌厉。 “还有，我迟早会把你的真面目告诉老师，到时候你才是那个被扫地出门的丧家之犬!我警告你，以后不准再靠近江南也不准打什么歪主意，否则我绝对不放过你!” 顾北舟看着一脸正色的苏雅婷，夸张的伸手笑着鼓了鼓掌。 “好感动哦，人家都这么厌烦你了你还这样上赶着惦记他。你可真是个感天动地的好师姐!” 说完后，顾北舟脸上的笑意霎时收敛下来，半真半假得凑过去问苏雅婷。 “所以你这是打定主意要背叛我站在江南那边了？” 苏雅婷毫不留情:“什么叫背叛?如果我早知道你是一个品性这样低劣的人，当初我根本就不会让你走进江家!” “好!这可是你说的!”顾北舟不气反笑，但眼底不受控制溢出的湿润还是泄露了一丝他的情绪。 苏雅婷算是除了江岚之外最疼爱他的人，也是他在江家最信任的师姐。 对顾北舟来说，哪怕一开始的确存了利用的心思，但这么多年的相处，他自认他们多少有几分真心，算得上是互相扶持的姐弟关系。 是苏雅婷亲口说要照顾她一辈子的，但现在因为江南，她食言了! 该死的江南，他名利双收拿到巅峰物理联赛第一就算了，还要把他身旁的师姐一个个全部夺走! 他到底要抢走自己多少东西才肯罢休!! 怨毒得看了江南和苏雅婷一眼，顾北舟转身离开。 他明白，以后自己身边再也无人可以依靠。 看着顾北舟离开的身影，苏雅婷再也承受不住，无力得跌倒在庆功会角落的沙发上。 她捂着胸口，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像是被生生掀开。 眼泪慢慢侵染了视线，面前的一切画面逐渐变得模糊，然后扭曲变形成前世的画面。 苏雅婷看见自己逼江南在水池里泡了一整夜，导致他高烧不止感染肺炎。 看自己对江南步步紧逼，以锻炼心性的理由肆意谩骂，转头却呵护备至得对待顾北舟。 甚至她把江南找来的证据撕碎扔在他头上，害得江南被疯狂的顾北舟活生生碾死。 如今看清了顾北舟的真面目，苏雅婷越发悔恨自己曾经居然因为这种人苛待了江南。 那可是她发誓要好好对待，而且亲手带大的弟弟啊。 “老天爷，既然你都大发慈悲让我重活一世了，又为什么不能让我重生在所有悲剧发生之前呢？” 如今她舍不得放任顾北舟伤害江南，但江南又迟迟不愿接收原谅她，反而把她视为仇敌。 放不下、逃不出。 苏雅婷只能一直在愧疚和不安的漩涡中打转，把自己折磨得愈发憔悴。 江南刚从人堆里挤出来就看见苏雅婷满眼含泪得倒在沙发上。 他无意跟苏雅婷产生交集，从旁边转过去就要离开。 但苏雅婷在他身后颤颤巍巍开了口。 “小六，你现在连一句话都不愿跟我说吗？” 江南有些不耐得皱了皱眉，但又担心苏雅婷在这里发疯毁了郭思涛和李欣然的告白现场，所以只能面无表情得转过身，带着苏雅婷来到二楼的休息室。 “说吧，到底什么事?” 像是看不出他的厌烦和不耐，苏雅婷痴痴得走上前看着这张脸，脑海中前世另一张憔悴苍白的脸逐渐与之重合。 “真好，现在你有朋友有老师，还有数不清的同学支持，再也不会被人胡乱冤枉加指责了。” “小六，师姐一定会好好保护你，为你阻挡那些莫名其妙从四面八方袭来的恶意!我绝对不会再站在顾北舟那边了，我已经看清了他的真面目，他就是个满嘴谎话贪婪成性的骗子!” 苏雅婷说得掷地有声，坚决的态度可见一斑。 但江南的神情古井无波。 “就这?你说完了？那我走了。” 他毫不留情得转身，没耐心陪苏雅婷玩这出追忆往昔的大团圆游戏。 但看着毫不留情江南的背影，苏雅婷混沌的脑海中突然想到这两天一直徘徊在心口的那个怀疑。 “江南!”苏雅婷着急出声，“我们跟以前已经不一样了。不管是我还是阿容这次都选择站在你这边，而且我们已经看出来了顾北舟绝非善类，以前的很多事都是我们被他蒙骗。” “人是要往前看的，放任自己沉溺于痛苦中又有什么意义呢？你现在有朋友有老师有成绩，你跟以前已经不一样了，没什么好害怕的，那为什么不能放过自己也放过我们，让我们一起拥有一个不一样的结局呢？!” 她说得很隐晦。 但站在门口的江南还是身形一顿，然后大踏步转过身来直视苏雅婷。 那双古井无波又仿佛能洞察一切的眼睛盯着自己时，苏雅婷难得紧张屏住了呼吸。 “这次?你什么意思？” 江南观察着苏雅婷的神色，心头冒出来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 “你知道了什么？” 417 你是真恶心 417 苏雅婷泪眼朦胧得看着江南，嘴唇蠕动了半天才说出实情。 “就是……就是你想的那样。” 她深吸了一口气，声音止不住发颤，再抬眼时眼里是深深的怀念和动容。 “之前你跟我闹掰的时候，我就开始精神不济，总梦到一些奇奇怪怪的画面。我一直以为那是我对你太愧疚自己臆想的梦境，但这段时间我才发现，那些都是前世我和你经历过的事实!” “师姐前世……的确对不起你，是我轻信了顾北舟的话总是误会你，也是我丝毫不考虑你的颜面在外面对你肆意批评责骂，最后更是我……不相信你拿出的证据把你扔在郊外，害你被顾北舟发疯碾压。” 第一次在江南面前透露这些压抑在心底的画面，酸涩的泪水从苏雅婷的脸上汹涌流出。 这些情绪于她而言就像无形的绳索，缠在他脖子上越来越紧几乎快把苏雅婷逼到窒息。 她实在受不了了。 “所以小六，你是不是对师姐怀恨在心?”苏雅婷鼓起勇气问出这个问题，“因为你也梦到了那些画面对不对，你觉得以后我们会偏帮着顾北舟害你枉死，所以你再也不愿意原谅我们，发誓要跟我们划清界限对吗？” 苏雅婷上前抓住了江南的手臂，情绪越发激动:“但我们已经不是前世的自己了，事情的发展早就有了改变!这一世你没有在泳池里泡一夜，也没有走到众叛亲离这一步，更不可能被顾北舟害到死无全尸。” “相反，不管我还是阿容现在都看出了顾北舟的真面目。你也越走越高，手握半导体实验室和顶峰物理联赛冠军两项成就，绝不可能轻易被任何人陷害。” “就连老师!”提及态度最顽固的江岚，苏雅婷擦了擦脸上的泪水，抬眸殷切安抚得看着江南。“其实我早就看出来了，老师早就明白了你已经不是往日的江南，你比他想象的更优秀，其实她很想要跟你重归于好，想要拥有一个这样耀眼的孩子，只是你一直没给她这个机会。” “江南，其实我们完全可以有一个不一样的结局。相信我，你绝对不会像那些画面中展露了那样——” “说够了吗？” 江南直接打断了苏雅婷的澎湃发言。 他这才明白，苏雅婷似乎是察觉到了自己跟她一样看到了“前世”的某些画面，所以才奢望着能因此劝服自己。 但是…… “谁告诉你，我看到了前世的那些画面?” 江南挑了挑眉脸色讥讽。 “可你的确是再也不愿理——” 苏雅婷还没说完，江南的下一句话就让她如坠冰窟。 “你说得不错，那的确是前世，因为那些都是我实实在在经历过的东西。” 江南步步逼近:“包括你说的在泳池里泡了一夜发高烧，众叛亲离被柯敏和关容打断双手，被你遗弃到郊外最后被顾北舟活生生撞死。这些……可都是我亲身经历过的事啊。” “什么……” 苏雅婷瞪大了眼睛，许久没有反应过来。 江南说的每个字分明都是汉字，但组合在一起她却怎么都不明白其中的意思。 什么叫亲身经历过? “没错，因为我是重生的。” 江南坦然得承认了下来，看着苏雅婷的神色瞬间褪尽，整个人像被巨大的痛苦环绕。 “你说的那些不是镜花水月一般出现在梦中的幻象或者预言，而是我前世实实在在遭受的苦难。” “我知道你们愚蠢，所以才会被顾北舟欺骗那么多年，连那么简单的手段都看不出来。” “我也知道你们自大傲慢，习惯了把我当成光学实验室里所有人的对照组，习惯了在我身上发泄怒火，习惯了把所有的黑锅都往我身上甩。所以哪怕我找到证据能证明自己是清白的，你们也只愿相信自己认定的一切。” “我还知道你们本质上就是自私自利，人品下作的一群人，从江岚到你们几个都是如此。顾北舟是满肚子阴谋诡计，但如果不是你们助纣为虐从旁协助，我前世会落到死无全尸的下场吗？!” 江南阴冷的视线将苏雅婷狠狠钉在原地，说出口的话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砸在她的心口。 “众叛亲离，双手尽断，身败名裂，死无全尸……我的好师姐，这就是你们送给我的东西，你还怎么有脸告诉我让我原谅你!” “不……!” 苏雅婷难以置信得尖叫一声:“那些是前世的我!跟现在的我无关!真的小六，我现在怎么可能对你做出那些恐怖的事!怎么可能会放任你被顾北舟害了性命!” 想也知道，一个人被人生生害死，他当然不会再原谅他们任何人，甚至只会把她们当作生死仇敌! 以前苏雅婷还对她们和江南的关系抱有一丝幻想，总觉得守得云开见月明，只要她做的够多等的时间够久，江南迟早会看见她的真心。 但现在江南说他是重生的，其实他是被光学实验室和顾北舟联手害死的。 隔着一条人命，江南就更不可能原谅她! 这残酷的现实苏雅婷根本就不能接受! 所以，她一定要咬死现在的她们与前世已经不同，甚至可以说是完全不一样的两个人! “不一样?呵，你们没有不一样。你们从头到尾都是这样。” “今生所有的改变都是由我自己带来的，那些荣耀和掌声也是我和我周围的朋友老师联手创造，跟你们有一毛钱关系吗？” 江南无情得打破了苏雅婷的妄想:“顾北舟跟前世一样卑劣自私，江岚跟前世一样偏执傲慢，连你和关容也是这样。如今你们翻然悔悟，也不过是因为对不住自己的良心想在我身上讨要情绪价值罢了。” “在火场的时候，因为觉得二楼房间里只有欣然学姐一个人，你和关容就能忍心眼睁睁看着她被烧死，你们是不是打着算盘以为她被烧死，自己就能接着陪在我身边?” 江南冷笑一声，让苏雅婷看见了自己眼里的厌恶:“你们是真恶心。” 418 那就去死 418 “傲慢、自私、狠毒……我哪一点冤枉你了呢？” 苏雅婷看着眼前满脸漠然的江南，整颗心像是被人活生生割裂，痛的撕心裂肺。 她没想到江南居然猜到了这么多。 所以重生之后，带着前世惨痛的记忆，他那时眼睁睁看着她们还站在顾北舟那边，看着江岚把他逐出家门。 那时候他是什么心情? 是不是比此刻的她还要苦，还要痛？ 一行热泪不受控制的从苏雅婷眼中落下。 “对不起小六……我真的没想伤害你……你是从泳池那一晚重生的对不对?一切就是从那晚开始有了偏差。但你当时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江南就那样似笑非笑得看着她，一个字都没说。 苏雅婷也就明白了 以那时候她们对江南的偏见，哪怕他说了自己也不会信的。 殊途同归，难道她跟江南就只有变成陌路这一个结局了吗？ 苏雅婷痛苦到几乎无法呼吸，嗓子里又哽又涩。 她摊开双手，看着空荡荡的手掌又突然握紧。 “我发誓其实我不想伤害你的，我早就悔改了，我也不想伤害李欣然……但火场上那件事，只是因为我想挽回你，我太想挽回你了，但我又什么都抓不住，什么都做不到……小六，不行我把这条命赔给你吧。是不是我死了你就能原谅我？我给你偿命好不好?” 苏雅婷惨烈一笑，拿起桌子上的水果刀就拔了出来，刀锋直直得抵着自己的脖颈。 她面如死灰，看着真的心存死志! “大师姐!!” 罗菲和肖芙赶到了门口，看到这一幕目眦欲裂。 她们连忙大惊失色得跑过来，想要阻止苏雅婷自寻短见。 “你们都不准过来。” 可苏雅婷大声喝止，居然又把水果刀往自己脖子上逼近两份，眼看着已经划破油皮有几滴血珠滚滚而下。 罗菲和肖芙吓得不敢再动，生怕自己说错一个字又刺激到苏雅婷。 转头看了看江南看好戏讥笑的脸，又看了看心存死志的苏雅婷，罗菲吓得头脑一片嗡鸣 扑通一声给江南跪了下来，连哭带喊得求情。 “江南，江南我给你跪下了。我求求你不要再为难大师姐了好不好？她本来就情绪不稳定，已经很久没有睡过一个安慰觉了你还这么刺激她!她真的受不住啊。” “你都已经拥有这么多东西了，你看下面的庆功宴，全校那么多老师同学都过来为你庆祝，你现在是我们几个当中最耀眼的人，还有什么想不开的呢。” “我不奢求你跟我重归于好，或者再回光学实验室。但至少你要原谅大师姐好不好，她是我们这里面对你最好的，还为了你跟教授吵架，你不能恩将仇报啊!” “实在不行你要是还生气你就冲我来，你打我骂我我绝对不吭一声，但你不能活生生把大师姐逼死!她绝对是这个世界上对你最好的人!而且自从在医院晕倒过后他再也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不是吗?” “我求求你了，你原谅大师姐吧。我真的不想让大师姐死，我不想再看到我们师姐弟有任何人出事呜呜呜……” 说着说着，罗菲也哭了起来。 事发突然，这时候的她反而露出了本性，用手背擦眼泪的动作看起来就像个不懂自己犯了什么错的小孩子。 “你向江南下跪算怎么回事，你先起来，有什么事我们站起来好好说!没什么是不能商量的。” 肖芙着急得想拽罗菲起来，反倒被她恼恨得推到一旁。 “你滚开!我知道你就是个冷漠无情的人，你现在满心满眼都是你惦记的江南，哪还管一点大师姐的死活。你不管我管，你给我滚!” 肖芙气得指着罗菲手指抖个不停。 她以前怎么没发现罗菲这么蠢! 本来就是他们对不起江南，罗菲这样胡搅蛮缠道德绑架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 以江南的性格，罗菲一闹他反而更不可能原谅她们了! 真服了，早知道跟柯敏一样冲动无脑她就不该跟她一起出来! 江南双手抱胸看着面前的一片乱象，心里没有一丝动容，甚至觉得这一幕还有点诡异的熟悉。 苏雅婷苦着要以死证清白。 罗菲跪地磕头请求原谅。 看起来感情真挚相当可怜，但这些不是前世他都做过的吗？ 只不过那时他是为了证明自己没有害顾北舟，所以这样毫无尊严得求她们相信自己。 可她们在压根没有调查清楚事实的情况下，直接把他钉在了耻辱柱上，还骂他轻易下跪压根不像个男人。 那时她们对自己没有一丝心软。 如今自己又为什么要放过她们呢？ 没再看罗菲一眼，江南转身讥笑得看着脸色难看的苏雅婷，说出口的话字字句句仿若利剑。 “一个人如果真的想寻死，压根就不用迟疑这么长时间，你只不过是想用寻死来逼迫我原谅你而已。” “况且自杀的人胆小懦弱，多半是想借此逃避真正的问题，哪怕死了也不值得别人同情，还不如早点去死省得浪费粮食。” 听到这话，苏雅婷面色一震，手里的水果刀又逼近动脉一寸，斑斑血迹从脖颈汹涌而出。 “这段话苏雅婷你很熟悉吧？在梦境里你对我说过无数次，现在我也送给你!你想死就死，只要别用这些东西来骚扰我!我看着只觉得让人作呕!” 419 要考清大 419 要考清大 江南说完之后利落得转身离开，再也没有看苏雅婷一眼。 直到现在苏雅婷都没有明白一个道理:他如今最需要的就是不打扰，而苏雅婷反反复复为了自己那点愧疚心干扰他的生活，甚至差点害死欣然师姐。 如果真心真想对一个人好，应当做的是尊重对方的意愿，而不是以此为借口到家绑架逼迫别人答应自己的要求。 这就是自私。 前世今生，他已经看清了光学实验室这些人的本质，再也不会为她们回头。 再说了，过去的伤口对他来说并不是难以愈合的伤疤，而成了他迈步走向未来的垫脚石。 他迈过了这道坎坷，就攀登上了更高的阶梯看到了更大的世界。 这些人再也不能干扰他的意志，反而让他对追求强大这件事愈发坚定。 光学实验室这群人是死是活干了什么，跟他有什么关系？ 她们没有资格做他的对手，连顾北舟也只是他的仇人。 江南清楚，他的目标是星辰大海，是科研责任，是大国未来! 跟这些人计较沉溺在过去的痛苦中才是真的掉价! 江南走后，苏雅婷手中的水果刀“噔”得一声掉落在地。 回想起刚才江南看好戏又讥诮的眼神，她无力得软倒在地，只觉得自己全身像被活生生撕在皮肤一样凉到了骨子里。 罗菲赌气得看着江南离开的背影，不知在想什么泪水掉个不停，连膝盖上连续不断传来的刺痛也无暇顾及。 至于肖芙。 她向来聪明，从反应过来柯敏的入狱有问题之后就隐隐明白，顾北舟势必对江南做了什么，导致他心如死灰跟她们一刀两断。 但她还没来得及调查清楚事实就又撞上了这一幕。 江南对她们的仇恨居然深到，哪怕大师姐在他面前自尽都没有有一丝回转。 难怪大师姐之前会那么伤心。 原来这就叫想留留不住，这就叫无力回天。 那她呢？ 这岂不更衬得她是个笑话。 江南连她们死都不怕，又如何会回应她的感情? 师姐妹三人不约而同面对江南头也不回的背影，痛苦到泪流满面。 江南出去之后就看到李欣然跟郭思涛在下面跳舞，旁边还有一脸揶揄的吴风止，甚至顾校长都在一旁兴致勃勃得看着。 看到这热闹的场景，他越发庆幸自己没有沉浸在前世的痛苦里，而是从一开始就选择了抛下她们往前看。 如今在看到光学实验室闹出的幺蛾子，看到这五个师姐和江岚干出的匪夷所思的蠢事，他更是坚信自己当初的决定非常明智。 及时从这一摊泥沼中抽身，找到真正对自己好的人、对自己好的老师，这样才有利于他实现最终的科研梦想。 世界之大，他的天地绝不在那小小的光学实验室中。 “江南来了!” 就在这时，李欣然注意到了江南的身影，笑着把他拉了过来，“你瞧你，你才是这庆功宴的主角，老郭整的好像是他的主场一样。” 说着她还冲郭思涛翻了个白眼，但脸颊丝丝缕缕的红晕还是昭示了那隐约露出的亲昵姿态。 江南静静得看了她一瞬，真心实意得笑了:“没关系，只要师姐开心就好。” 也许李欣然根本不明白她对自己的意义，从重生那一刻开始，李欣然就成了他身边最初的、唯一的温暖。 是李欣然的存在一直提醒江南:你是值得被爱的，你是没问题的，以前发生的那些事都不是你的责任。 别说是小小的庆功宴，恐怕李欣然直接拿走江南的物理联赛奖杯他也不会说一个不字。 “你啊……” 知道江南这话的确是出自真心，李欣然反倒有些感动的语塞。 没人比她知道江南有多好。 沉稳踏实，优秀大方，就连发生火灾和命案时都坚定了挡在她身前。 要知道，许多夫妻和父母孩子互相都做不到这一点。 江南不说她也知道，对于自己的陪伴江南一直是感激的。 但她又何尝不感激江南这样好的师弟陪在自己身边呢。 “总之，师姐肯定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小南，只要你想见，师姐永远会第一时间来到你身边。” 李欣然跟江南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郭思涛揶揄得勾着江南的脖子打趣:“好啦好啦，知道你们姐弟情深。不过欣然今年就要毕业，你们还怎么在一起?你还打算考研吗？” 这话一出，别说李欣然，就连吴风止和顾校长都投来了关心的视线。 毕竟江南是巅峰物理联赛的首个华人冠军，背后的意义巨大，现在华国是个学校都知道最近有个叫江南的学生势头很猛。 如果他放话要考研，恐怕当晚就得有十几二十个招生办的电话打过来让他报考自己学校。 “嗯，是要考研，学校也定好了。” 江南点了点头，然后目光如炬得望向前方:“我要考清大。” 吴风止和顾校长对视一眼。 尤其是顾校长，虽然有点遗憾，但还是爽朗得笑着拍了拍江南的肩膀。 “好小子，有志气!要考就考最好的，我相信你肯定能成!” “之前的物理联赛你就让我看到了奇迹，这次考研恐怕你又要再夺魁首了吧，反正我代表学校对你放两百个心!” 420 云泥之别 420 顾校长放在江南肩膀上的力道不重，但语气中殷切的希望依然落到了江南心底，沉甸甸的。 其实他知道，顾校长在知道物理联赛组委会意图将他停赛时发了好大一通脾气，甚至求爷爷告奶奶得联合了不少大学校长向教育厅及大使馆施压，想要帮他找回公道。 但这一切，他却一个字都没向自己透露过，还是吴风止私下里偷偷告诉了他。 这样的校长，这样的老师，他又是何德何能呢。 看着面前眼含期待的两双眼睛，江南的心情无比火热。 “老师，校长，我绝对不会让你们失望的!” 李欣然骄傲得看了一眼江南。 “我也相信你，我知道哪怕是清大甚至哈佛，只要我师弟想考那就能考上，绝对不成问题!” 说完后她嗔怪得看着郭思涛。 “不像某些人，说要成立半导体公司结果几个月了还没进展!” “哎哎哎，这可不兴把经商和学业放在一起比较啊。”郭思涛无奈得摆摆手，“再说了，江南那都是什么品种的妖孽，你觉得满世界有谁能比得上他?” 江南又无语了:“说清楚点啊，什么叫品种啊?我不是人咋的?” 几人同时一愣，然后不由自主得笑了起来…… 当天晚上，江南决定参加四个月后全国第一研究生录取考试的消息传遍了理工大学。 于此同时，郭红玲教授的那篇论文已经被全部下架，实验数据经教育局委托研究所鉴定后重新归于半导体实验室，将会在林逸李欣然几人整理后重新发表。 江南也放出消息，半导体材料的事以后将会交由实验室小伙伴处理，接下来的几个月他会全力备考清大物理系。 在巅峰联赛时江南就想明白了。 他需要一个足够强大的起点，一个能撑起他全部野心的平台。 唯有站在最高的山巅，他才有可能积蓄起足以撕开国际科研铁幕的力量，才能代表华国抢下更多影响世界的资源。 所以清大，他势在必得! 这个消息在论坛上很快被置顶。 一个非985学校考生放言要考全国顶尖学府，而且还是其中最难的物理系，备考时间又只有短短4个月，按理来说这就是个不合实际的妄想，放在别人身上势必会招来一番奚落嘲笑。 但理工大学的老师和学生出于意料的态度特别一致，对江南抱有绝对的信心。 就是这信心有点大。 他们不仅相信江南能在短短4个月内考上清大物理系，还觉得他能摘下冠军宝座。 “包考上的呀，这是谁?这可是江南!他的存在本身就代表了奇迹。” “我也觉得，以前江南参加校园立项赛的时候我还觉得他是痴人说梦，但后来人家捧了个第一名回来。后来我觉得一个大三学生要攻克半导体材料这一难题也是做梦，但江南又做到了，还做得漂亮震惊四座。后来的巅峰物理联赛也是如此，反正现在我是再也不质疑他了!” “你南哥就是这么帅!我也是硬生生被他用实力打服的。现在我没有丝毫不服只觉得自己不足，真不是吹，人家江南跟我们这些普通学生压根不是一个世界的人，那就是天才!” “对啊，以前我还觉得顾北舟是物理天才，但如今看来跟江南比他算什么啊？他顶多算是个伤仲永，就连小时候那些名头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爸妈在背后动了手脚。” “不好说，反正顾北舟这个人就不老实，谁知道当年他的成绩是怎么回事？” 时不时有外校的评论混入其中:“哎不是，你们全校就这么支持江南?他说什么你们全都无脑相信啊，搞得好像清大是什么菜市场想去就去一样，那位顾北舟不也是联赛第二吗？有你们说得那么差吗？” 很快就有热心的同学回复他:“不是江南说什么我们都无脑相信，哦，倒也可以这么说。但这绝不是因为我们盲目自大，也不是我们觉得清大很容易考取，而是因为说话的人是江南。你应该是外校的吧，总之江南这个人就代表了冠军和逆袭，只要他参加的比赛就没有拿不到奖杯的。” “没错，江南的实力现在毋庸置疑，我们寝室几个哥们儿是心服口服，就差把他供起来了。别说是参加研究生考试，就算江南说他要竞选美国市长我们几个也觉得估计能成，这个就叫实力。” “而且顾北舟?他跟江南压根儿不是一个维度的人物，他所谓天才的名号靠得是小时候残留下来的那点名气和光学实验室那帮人的吹嘘，真论起实绩来他甚至排不到全年级前三，就更别提放眼全国了。” “顾北舟虽然在巅峰联赛上拿到了第二名的成绩，但他和江南的成绩差别就像是70分和100分的距离，哪怕70分排第二跟100分之间依然隔着天堑，更何况谁知道他这70分是怎么来的，说不定里面就有水分。” 同学们说得毫不留情，就差没把顾北舟贬到泥里。 如果放在以前，或者是别的学生出了这种事他们未必会这样奚落。 但自从江南拿到立项塞第一开始，顾北舟的操作就越来越奇怪。 争抢发布会名额，在发布会上晕倒，查出来当年论文一事不是抄袭，而且跟他走近的人甚至整个光学实验室都对江南下过毒手，种种奇葩言行让人不得不怀疑。 尤其是那篇分析顾北舟言行的神帖一出，全校师生这才恍然明白江南之前的那些苦难多多少少全都跟顾北舟有关! 但他偏偏每次都能逢凶化吉趁机逃脱! 江南却成了那个天赋异禀却不被待见还差点数次面临生死难关的小可怜，这样的小可怜还屡屡逆袭为学校争到不少荣誉。 不必多说，江南的实力摆在这里就证明了他绝对不是心怀诡谲之人。 加上日久见人心，光学实验室那群人的人品大家有目共睹，顾北舟之前做的事也不是全无破绽。 所以对于如今的江南，他们是狠狠怜爱又心生敬佩，还有一丝丝对于以前误会他的愧疚。 与之相反的，大家对顾北舟就是前所未有的厌恶和抵触，甚至一想到自己之前被顾北舟误解骂过江南，就又羞恼又生气，恨不得把顾北舟大打一顿! 总之，如今这两人在理工大学师生眼里就是云泥之别! 当然，是泥的那个如今毫无疑问成了顾北舟! 421 无声邀请 421 关于江南要考研清大的消息慢慢传了出去。 有不了解他的人出言嘲讽，理工大学的学生们立刻像护主的骑士一般强势为江南说话。 最主要的是他们的确不是无的放矢，反而满手都是江南逆袭的实绩，由不得他人置喙。 就像娱乐圈里的狂热粉誓死捍卫偶像，偏偏偶像好异常争气手握全世界为之震惊的大奖，大奖还不止一个。 这感觉怎么一个爽字了得! 同学们说得来劲战斗力强横，一来二去江南的知名度反而变得更大了，不少学术圈的人都知道他是清大物理系冠军的强有力竞争者。 甚至孟良艺和龙老都公开站出来为他站台。 孟良艺:“江南是绝对有这个实力考取最高学府啊，从我见他的第一面开始，我就知道这个孩子未来绝对会在华国科研界拥有一席之地，事实证明他从来就不会让任何人失望。” 龙老是发言更是简洁，甚至还莫名带着一丝亲昵。 “臭小子，我在物理系等你，拿不到第一你就别来见我。” 所以等江南整理好实验室的资料注意到网上的消息时，看到的就是所有人笃定他会考第一的消息，甚至还上了同城热搜。 标题就叫:【四个月，南哥决定再创奇迹!】 看着手机屏幕里这中二感十足的标题，江南抽了抽嘴角，一时间有些无语。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理工大学的学生就算了，怎么孟良艺院士跟龙老也跑过来凑热闹，这不是生生把他架在火上烤吗？ 清大那是什么地方? 是全国最高学府，是物理学专业的最大平台，集中了华国最好的师资和科研力量。 尤其是其中的热门物理专业，说夸张一点那是千里挑一，每年的报录比惨不忍睹，能刷下去无数个985高校学生，甚至还有不少是当年的高考状元。 人家有的筹备了一年或者两年就为了考进清大。 他这只剩下四个月，高考成绩更是跟状元不搭噶，怎么就要勇夺第一了？ 他本来想的是只要能考进物理系就算合格! “江南在吗？来来来，这是老师给你找的考研真题，你好好收着多研究研究，以你的聪明才智肯定能掌握这些题型。” “还有这几本论文，我给你找了七八个10万字左右的文献，清大每年的主观题出题角度很犀利，大头是从这些论文上出，你好好看一下，最好看的仔细一点把这些论文背下来……” 吴风止神情殷切得走进来，不一会儿就把带来的一箱子纸质材料全放到了自家徒弟面前。 顺便还放心得拍了拍江南:“不够的话老师再帮你找昂!你放心学，这资料的问题我老吴给你包了!” 江南眨了眨眼，看着地上至少二十斤的资料哽了半天没说出话。 就算他现在记忆力不错，也没到短时间内能消化几十万字材料的程度吧。 老师当真是太替他“操心”了，这是生怕他准备得不充分! 不过…… 江南突然想到了什么，转过头直直得看着吴风止:“我考研的事情，是老师您告诉龙老的?” 龙老是清大物理学终身荣誉教授，当代第一大牛，哪有时间天天盯着他一个本科生的事? 这肯定是老师在外说了些什么! 吴风止摸了摸鼻子，在江南满是洞察力的眼神下只能说了实话。 “你看你这孩子，怎么用这个眼神看为师啊？” 他看着江南，声音有点心虚:“我这不也是想着帮你找资料吗？那龙老是清大物理学教授，这人脉不用白不用。而且我去找他说这件事的时候，他难得一句没有骂我，还捋着胡子夸你有志气!” 那么多年没见，哪怕如今跟龙老相认，师徒俩还是一眼不和容易吵起来。 但这次在江南报考清大物理系这件事上，吴风止和龙老的态度格外统一，都觉得江南特别争气。 这徒弟可是自己亲自找来的，现在这么有出息自己脸上都沾光! 吴风止没有告诉江南，其实不止是龙老，他巴不得跟认识的每一个教授炫耀巅峰物理联赛冠军是他的学生，而且还即将报考清大物理系! 看着那帮老小子羡慕的眼神，吴风止这个心里美啊!简直难以言喻! 看着吴风止满脸骄傲庆幸甚至还暗暗挺起胸膛的模样，江南彻底无奈了。 人脉的确是人脉，但龙老在清大物理系甚至整个华国科研界是什么地位啊。 他一发话，所有人都知道他江南要考清大物理学了，还是非考到状元的那种。 天晓得，江南压根儿没这个自信! 万一考不到岂不是啪啪打脸!到时候丢人的就是他了! 转头看到自家徒弟“杀人”一般的眼神，吴风止愣了愣，这才想到龙老发话会带来什么后果。 他难得尬笑了两声，转身拍了拍江南的肩膀。 “那个……本来大家就都说你要考第一的嘛，我这么跟老师说也没啥问题吧?” “再说了，只要是你参加的考试每次不都会拿个第一名回来吗？压力就是动力，老师相信你这次也肯定会夺得桂冠，不辜负所有人的期待!你可以的!” 说完这话，吴风止握手成拳，在江南面前比了个加油的手势，然后立刻脚底抹油跑路了。 看着他一溜烟离开的背影，江南眯了眯眼睛，只能无奈得摇头笑了笑。 没办法了，反正也走到了这个位置。 既然所有人都说他会拿到第一名。 那么这次的研究生考试目标……就定在第一吧。 江南把资料拢在一起，转头看了看秋日午后的阳光。 氤氲得光线中，他好像看到了清大历史感浓重的庄严校门，看到了在电视报道里出现的华国最顶尖研究所，还有走廊两旁的杰出校友。 钱三强，杨振宁……这些物理学声名赫赫得伟人就那样沉静得注视着他，发出无声的邀请…… 江南深吸一口气，在心底立下誓言。 那个位置，未来一定有自己的一席之地! 422 一直帮你 422 江南报考清大物理系的消息大部分人乐见其成，但光学实验室几人的态度却相当复杂。 罗菲看着庆功宴上江南和李欣然的合照默默运气。 前脚自己跪在地上江南都没反应，后脚就能跟李欣然说说笑笑，还能若无其事得说出报清大的消息。 他这是多不拿自己当回事，没良心! 估计江南早就忘了当年在光学实验室自己照顾过他多少，甚至她还送了江南几套房子呢! 哪怕递块肉给狗，狗也能摇尾乞怜，可江南面对她的跪求居然毫无反应! “白眼狼，一点亲情都不念，这种人哪怕混出名头了也早晚摔下来!” 咬牙切齿得咒骂了一句，罗菲满肚子对江南的怨气。 下一刻电话铃声响起，是她在车队的好友池骋。 “小罗菲在干什么啊？晚上有比赛要不要来玩，这次的赌注可相当带感，你肯定感兴趣!” “不去，今天没心情。” 罗菲没好气得说道。 那话那头被惊得一愣才笑着道:“哎，别那么大火气啊。就是不高兴才得出来赛赛车呢。这话可是你说的，车速飚到极点的时候，多巴胺升起会让你忘掉一切烦恼。” “来吧，他们哥几个去红山车道等你啊。” 说完之后那头挂断了电话。 罗菲把手机揣进兜里，抱臂看了看校园论坛上夸赞江南的帖子，最后抿了抿唇，“啪”得一声关上笔记本电脑，转身拿起车钥匙出了门。 池骋说得对，不高兴去赛车就好了。 江南这么没心没肺，她为什么要一个人在这里默默运气? 反正做错事的人又不是她! 与此同时，顾北舟坐在昏暗得房间里把自己关了整整一天。 放在以前，他可能会笑话江南痴人妄想，甚至笃定他绝对会输得一塌涂地被所有人取笑。 那可是华国最高学府，是各个状元都难考进的物理系! 要在短短四个月里拿到第一，顾北舟吹牛都不敢这么吹! 但问题是，说出这番话的人是江南。 而江南偏偏每次考试都能莫名其妙拿到第一，从转学到凝聚态物理系后从无败绩。 时间久了，连顾北舟也不得不承认，江南的学习能力不容小觑，也许他真的像所有人口中说的那样，是个不折不扣的物理天才。 但问题是，一开始光学实验室里唯一的一个物理天才明明就是他顾北舟。 所有人都说他天赋异禀青出于蓝而胜于蓝，默认他会做出比父亲更高的成就，江岚更是逢人就自豪得介绍他，说他会成为未来华国科研界的栋梁之材，会成为整个华国的骄傲!!! 连苏雅婷和关容等人都默认，他的能力绝对在江南之上，平日里对待他宠溺又礼让三分。 在这种成长环境下，顾北舟关于自己的认知一直是不折不扣得科研天才。 但江南的横空出世打破了他的一切妄想。 从转学到凝聚态开始，江南就像完全变了一个人一样再也不像以前那般渴望亲情，转而把所有精力放在学业上，后面还真的一举拿下不少奖杯，整个人的经历堪称传奇。 江南走得越高，顾北舟这个曾经碾压他的人就有多痛苦，甚至被衬得像个笑话。 他的所有荣光和骄傲现在仿佛都成了江南的垫脚石。 是因为打败了他顾北舟，江南现在才成了众人艳羡的天才。 这让顾北舟怎么甘心! 他的指甲狠狠掐进掌心，眼中翻涌着不甘和怨恨的神色。 假如江南真在考研一事上拿到了第一，与此他没有任何成就，苏雅婷关容他们也舍弃了他! 到时候旁人会怎么看他，会不会觉得他才是那个不值一提的流浪狗? 一想到所有人都会用唏嘘鄙夷得眼神看着他，顾北舟就觉得自己心脏处像是有毒液在滋滋流淌! 这让他恨不得发疯戳瞎那些人的眼睛! “舟舟?怎么不开灯啊？” 就在这时，江南开门进来，疑惑得摁下了开关。 微弱的电流声响后，屋里的大灯啪得一声打开，突如其来的剧烈光线闪得顾北舟眼睛酸疼，甚至挤出了两滴眼泪。 江岚显然误会了什么。 她本来以为顾北舟不在家，但又在玄关看到了他脱下的鞋，所以才进屋看看，没想到会看见舟舟孤身一人躲在屋内流泪的模样。 心里一痛，江岚着急得快步走上前，一低头就看见了顾北舟的手机，上面还残留着顾北舟刚才浏览的页面。 硕大的标题闯进江岚眼底。 【江南决定四个月考取清大物理系第一名，这把我压南哥赢!】 江岚神情一顿，下意识把顾北舟流泪的理由跟江南考研的消息联系在一起。 舟舟向来要强，前段时间他本来就在物理联赛上输了江南一头，如果学历这事也比不上江南的话，恐怕会更加伤心觉得辜负了所有人的期望吧。 叹了口气，江岚慈爱得安慰顾北舟。 “不要担心，这只是网上的帖子，清大物理系那是什么水准，江南还未必能考上呢。” “再说了，跟他比起来你甚至都不用考就能直接保研老师的研究生，这岂不是比他还省心吗？老师会一直在你身边帮你的!” 423 就是白眼狼 423 顾北舟一点都没有被安慰到，甚至还觉得有些恼怒。 保研到江岚的研究生? 这算什么?告诉所有人他是考研考不到别的学校所以才保研自家老师名下吗？ 这岂不是坐实了他没能力! 再说了，江岚的研究生跟清大物理系第一是一个水准吗？这两所学校简直是云泥之别，江岚这样说分明就是看不起自己! 在心底不分黑白得咒骂了一通。 但看着江岚满眼关心的神色，顾北舟知道自己绝对不能再跟江岚发火。 不管他怎么写，江岚现在就是他唯一一根救命稻草，他必须要抓牢。 更何况，就算他去考去外校拼命准备，甚至赌气跟江南报考同样的清大物理系，到时候分数出来如果比不上江南那他脸上更难看。 这样想想还不如直接保研江岚的研究生给自己留点面子，如果外人问起就直接推脱到江岚身上，说她不舍得自己离开非让他保研! 低头思索一通，顾北舟酝酿好情绪抬起头小声说。 “谢谢江姨，我知道都是因为我没用，所以您才要这样替我打算。” “其实刚才我哭不是因为六师兄，他如果能考到清大物理系我挺高兴的，而且也衷心的为六师兄感到骄傲。我只是难过自己没用……” 顾北舟哽咽得抬起头，通红的鼻头和眼眶衬得他像是惹人怜爱的小狗。 “我爸爸是优秀的物理学家，您也是学校里唯一一个女性二级教授，你们都是伟大的科研人才。偏偏只有我，一点成就都没有，还被人指着鼻子骂废物，我觉得……”顾北舟眼里的泪水终于绷不住掉了下来，“我觉得我根本不配当你们的孩子，我只会让你们丢脸。” 哪怕顾北舟不说，其实江岚对他这段时间的表现多多少少有些不满。 她坚信自己亲手调教出来的顾北舟绝不可能比江南要差，但偏偏不管是校内还是校外，不管是本科还是考研，顾北舟现在生生差了江南一大截，肉眼可见如果江南考上清大物理系第一，他们的差距就更加明显。 但现在顾北舟内疚得掉下眼泪，哭着说自己对不起江岚的教导时，她反倒又不忍心了。 哎，她分明知道舟舟这孩子小时候就有抑郁症，长大后更是因为江南那个白眼狼内疚到有自残倾向。 他能健健康康得活着就已经很好了，又何必对他要求那么多呢？ 想到这里，江岚探身给了顾北舟一个拥抱，在他耳边轻声安慰。 “没关系的舟舟，阿姨永远都不会嫌弃你，永远都会把你当做自己亲生的孩子照顾。在我心里你就是最好的，不用跟任何人比较。” 撒谎! 如果江岚真的不在意，那为什么江南成绩差的时候她嗤之以鼻，成绩好之后她就跑去想跟他求和!!! 总不可能是她的慈母之心，在沉睡了二十多年后突然苏醒了吧。 顾北舟眨了眨眼睛无声讥笑，他比任何人都看得清楚，江岚本质上就是个自私势力的人，惯会捧高踩低。 如果不是自己头上有物理天才的头衔，说不定她当年压根不会收养自己! 以江岚的性格，哪怕一时因他的眼泪心软，一旦江南越走越高，她看自己的眼神还是会愈发不满，最后说不定真会抛弃自己! 顾北舟绝对不允许自己被二次抛弃! 也不会给任何人嫌弃自己的机会! “不行!”他突然声音尖利得否认，眼里带着偏执的疯狂。 “我不能接受自己是个废物，也不能接受大家用同情可怜的眼神看着我。老师，我必须要做出成绩来!我必须得做出来光刻机!你帮我好不好?现在二师姐大师姐都站在六师兄那边，她们不可能帮我的!” 顾北舟偏执的神色把江岚吓得心里一抖。 但想到他的心理疾病和之前寻死的行为，江岚又找到了理由，愣了几秒后咬牙应了下来。 “行!这件事让我来想办法。” 低头凝视着顾北舟的眼泪，江岚像儿时一样把他抱在怀里，眼里闪过一抹笃定。 “放心吧，我不会让任何人瞧不起你，哪怕是江南也不行!” …… 罗菲在赛车场上飚到深夜才回家。 她拔下钥匙，小心翼翼拎着头盔从大厅溜进门，没想到自己爸妈早就在大厅等着她了，脸色还相当难看。 坏了。 本来想偷偷回来拿换洗衣物的，但二老这脸色，想也明白肯定是知道她去飙车的事了。 脚步一顿，罗菲脚尖一转就要往回走。 “站住!干坏事就算了，连自己爸妈都不要了?” 罗正峰恨铁不成钢，拿自己这个女儿一点办法都没有。 今天他刚看到消息，江南已经打算要报考清大物理系了，还有志气得想要考第一! 但他们女儿罗菲呢？ 整天嘻嘻哈哈没个正形，大祸小祸闯个不断，表弟就快要去清大了她每天就在光学实验室瞎晃，还非要去玩那么危险的赛车，没有一点考虑自己前途的意思! 人比人气死人，想到这里罗正峰的火气就直冲头顶! 眼看着藏不住了，罗菲索性直接抱着头盔赌气得把自己摔进沙发里:“什么叫做坏事，我都成年了，玩个赛车怎么了？” “你还敢顶嘴!”罗正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赛车多危险，就说你今天玩儿的那个红山车道之前还出事死过人，我跟你说了多少遍不要去那边玩你非要去!” “再说了，明年就要研究生毕业你到底有什么打算?开题报告写了吗?毕业实验做了吗？你到底想干什么啊，江南都要考清大物理系研究生了你这个表姐就打算一直在江岚那躺平瞎混?” 从小到大罗正峰这种话说过不少次，罗菲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也没什么反应。 但这次，听到江南的名字她突然就忍不住来了气。 江南江南又是江南，怎么所有人都喜欢江南，他就是个白眼狼有什么好喜欢的! 罗菲气得眼眶通红，转身寸步不让得看着罗正峰。 “江南江南，你的眼里就只有江南!你知不知道他宣布考研那天，我在后台冲他下跪他都不肯理我，这就是个白眼狼有什么好喜欢的!” 424 姨妈姨父 424 罗正峰和江叶面面相觑，知道这段时间恐怕是发生了什么他们不知道的事儿。 江南这孩子虽说现在脾气强硬了一些，可对待家人朋友向来都很心软。 小时候罗菲不管惹了他多少次，只要稍微掉两滴泪，他就再也不会跟她计较。 罗菲下跪江南都不理人又是怎么回是? 夫妻俩对视一眼，江叶拍了拍罗正峰的胳膊，示意他别发脾气稍安勿躁。 然后才自己一个人坐在沙发边上，轻柔得问了一句。 “菲菲，你为什么会冲江南下跪?江南又为什么不肯理你？可以跟妈妈说说吗？” 罗菲眨着眼睛倔强得不肯吭声。 轻叹了口气，江叶把罗菲抱进怀里，声音像轻柔的泉水一样淌进人心里。 “你今天心情不好去赛车，是不是就是因为江南不理你这件事?我们其实不是关心江南，而是关心自己的女儿啊。” “跟妈妈说说不好吗？能让我的宝贝女儿下跪的到底是什么大事？江南那孩子脾气那么软，又为什么会对你置之不理，上次你不是说你已经跟他道歉向他求和了吗？” 就像是一直绷着脾气的小孩子，没人安慰还好，现在江叶柔声一哄，罗菲反而忍不住了，眼泪啪嗒啪嗒得往下掉。 “就是江南办庆功宴那天，她邀请了学校很多老师和同学，但偏偏没有邀请我们光去实验室的人。后来我和肖芙商量着一起去了庆功宴，我都说服自己要好好祝福江南了，没想到一过去就看见大师姐要自杀。” “什么!!!” 罗正峰惊讶得走了过来，神情异常凝重。 “你确定吗？你们几个孩子怎么会闹到自杀这一步!快说，这件事跟你有关系吗？” “跟我有什么关系?这都是你们嘴里的那个好江南闹的!”罗菲小孩子似的擦了擦眼睛，眼里全是对江南的不满，“是他捏着以前那些事儿死活不愿意原谅大师姐，所以大师姐才会以死证明自己对江南的感情请求他的原谅，但即便这样江南都没什么反应!” “后来我和肖芙及时赶到想要拦下大师姐，我都给江南跪下了。可他满脸瞧不上得看着我们，说了一通想死就去死的话，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一想到那一幕，罗非的眼泪就止不住的往下掉，连那天跪在地上的膝盖都隐隐作痛! 她泪眼朦胧得看着罗正峰和江叶:“所以爸妈，你们不要再夸江南了，他就是个没有亲情自私自利的白眼狼!恐怕哪天我像大师姐一样在他面前去死，他都不会眨一下眼睛。” 说到这里，罗菲情绪越发激动，眼中居然闪过一抹对江南的怨恨。 师姐弟这么多年，她就是想不明白，江南现在都那么好了，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大师姐! 他怎么就那么狠心! 看自家女儿这个情绪失控的状态，江叶也知道现在不适合跟她谈江南的问题。 但他们一直以来隐隐担心的事情果然成了真，江南似乎铁了心不再理会光学实验室那批人，甚至不再理会自己的亲妈。 紧紧皱了皱眉，江叶一边安慰女儿一边在心底下了决定。 是时候去找一趟江南了。 她有预感，如果再不能让江南回心转意，以后恐怕连他们对这孩子来说，也是不折不扣的外人。 …… 理工大学物理系公开课，主讲人是如今有名的物理学名师吴风止，阶梯教室上满满当当坐着不少学生。 但下课铃声响起时，同学们却不约而同围堵起了靠近门口的一个戴着棒球帽的男生。 “哎，江南师兄你别走啊，刚才这节课你有没有做笔记，可以给我看看吗？” “能不能给我拍张照呀？我们寝室一张跟你的合照都没有，所以这次考试我们几个全挂科了!” “学长学长，有没有空让我请你吃个饭呀，我想问问你清大物理系的事，你肯定很有把握吧!” “那必须的呀，我们都相信你肯定能考第一!跟我们一起去吃食堂的江西小炒吧。” “都别着急先来后到，偶像我只要一个签名，求求你就给我签了吧。” 江南被人围堵在中间左右为难，折腾了10分钟愣是没走出去教室，急得他额头都冒汗了。 以前被同学们霸凌的时候他就挺难受，没想到如今太受欢迎也不好过! 尤其是拿到物理联赛第一和宣布考研清大物理系之后，有一批新生突然变成了江南的狂热粉丝，还拿着他的照片开光叩拜，现在学校里甚至盛传考试季拜江南不挂科的谣言，听得他哭笑不得。 “哎哎哎，江南马上还要跟我去实验室呢，你们再耽误下去打扰了他的实验谁负责!” 到最后还是吴风止憋着笑出声解救了江南。 见提到了正事，同学们不敢再耽误，纷纷作鸟兽散。 吴风止这才笑着走过来揶揄江南。 “没事吧大明星，这段时间好像你人气格外旺啊，我听说现在物理系每个寝室可都有你照片。他们还叫你啥，南哥对吧?” 江南无奈苦笑:“您连这事儿都知道，还真是没什么能逃过您的眼睛。” “就别取笑我了老师，这也不是啥好事……” 话音未落，江南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两道熟悉得声线。 “江南，有时间跟我们聊聊吗？” 江南一愣，下意识喊出声。 “姨妈姨父，你们怎么来了?” 425 怕你后悔 425 江南跟罗菲闹掰了，但面对两位对自己还算照顾的长辈，他倒没什么脾气。 跟吴风止打了声招呼，江南跟两位长辈来了食堂。 “你多吃点，看你瘦的，平时只忙着做实验了吧。” “还有黑眼圈呢，也不能只关注学业不重视身体啊。你这孩子，一直都不会照顾自己。” 罗正峰跟江叶不停得给江南夹菜，看着他的眼神带着股慈爱和愧疚。 江叶跟江岚的关系也说不上好，江南的很多情况他们是从罗菲的口中知道的。 本以为只是些小矛盾，没想到现在闹到了这种程度，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几个都是仇人。 江南看了眼两人欲言又止得表情，吃了两口菜后放下了筷子。 “您两位怎么想起来找我了？到底什么事？” 他这段时间沉稳了很多，骨骼分明的脸已经完全褪去了稚气，行事作风依稀能看见当年汪铎的风采。 那时候汪铎可是天赋最出色最炙手可热的物理学家，如果不是中间出了变故，也许江南跟江岚不会是现在的结局。 江叶恍惚了一瞬，然后才暗叹一口气开口。 “姨妈听罗菲说你已经决定考清大的物理学研究生了，就是宣布考研那晚，你们闹了点小矛盾是吗？” 江南这才恍然明白两人来找自己的的目的。 他说得直言不讳:“也不算，是苏雅婷闹自杀逼我原谅她，罗菲吓得下跪求情，我没理会她们。” 还以为江叶和罗正峰找过来是给自家女儿撑腰，江南特意重复了一句。 “我没对罗菲做什么，事实上连那场庆功宴我本来也没想邀请她们。” 言下之意是如果罗菲不找上门，他们之间本可以不发生什么矛盾。 这并不代表着江南原谅的罗菲，更多的是他眼里根本没有罗菲这个人。 跟这样头脑简单暴躁任性的人计较，对江南来说纯属浪费时间。 他还有更重要的事和更宏大的目标要完成。 罗正峰和江叶互相对视了一眼，心底都有些发紧。 从前江南对罗菲多加忍让，在他们骂起罗菲时还会替这个不成器的表姐说话。 但如今他们俩看得出来，江南说这番话并不是出于亲昵不跟罗菲计较，而是压根不在乎她。 就好像罗菲不过是个陌生人，不值得江南调动一丝情绪，说起罗菲时他的眼里只有彻骨的冰寒。 偏偏罗正峰自己也清楚，罗菲跟江南之间的矛盾估计大多是自家闺女的问题，他也怪不到江南身上。 平心而论，他并不想看到姐弟俩走到这一步。 “江南你误会了，我们不是来找你算账的。事实上我是想说声抱歉。”罗正峰一脸正色得开口。 “其实在你去德国之前我们就想找你了，但一直没什么合适的机会。我知道你在光学实验室待的不开心，不管是江岚还是苏雅婷和罗菲都有做得不对的地方，本就应该让她们对你道歉。” “苏雅婷对不起你是她的过错，但以死相逼就是错上加错道德绑架。罗菲没有看到这一点，盲目得选择站在苏雅婷那边强迫你原谅，这也是她的过错，我们要替她说句抱歉。” “没错，这件事跟你没关系。”江叶也一脸殷切得开口，“你是我们俩看着长大的，说句难听的，也许我们比江岚都了解你的人品，也知道如果不是她们伤了你的心，你绝对不会像现在一样跟她们划清界限。” 想了想如今江南跟江岚之间剑拔弩张的关系，以及江南跟罗菲这对师姐弟，江叶又觉得非常可惜。 她探身拍了拍江南的手，苦口婆心得耐心劝道。 “但人一直沉浸在往日的痛苦里对自己反而是种伤害。” “罗菲如果有什么伤害你的地方，你打她骂她教训她都可以，但姨妈希望你还能把她当表姐，还愿意给她也给江岚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你和江岚是这个世界上血缘关系最亲近的人，你和罗菲也是一起长大的玩伴，怎么就至于闹到现在这一步。” “江南你还记得吗？小时候你过生日，罗菲从她爸这里偷了不少钱给你买了个儿童手表，因为这件事她还被她爸狠狠揍了一顿。这孩子虽然行事鲁莽小孩子脾气，但是心里还是有你这个表弟的。” 江叶说得情真意切，对江南和罗菲这对表姐弟闹成现在这样很是遗憾。 罗正峰也不由自主得陷入了回忆中。 “没错，而且你的近况也是罗菲告诉我们的。她还亲口说过小姨对你不公平，还说要主动向你低头跟你重归于好。” “虽然她平时是头犟驴，但在你这件事上罗菲还是知道反思的，姨夫知道你是个心软的孩子，我们只有罗菲一个女儿，就当是为了我们，你多包容罗菲一点可以吗？” 江南面无表情得看着他们，目光渐渐转冷。 江叶连忙补充了一句:“不过你放心，我们以后也会好好管教罗菲的，绝对能让她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好好关心你这个表弟!” “你们俩可是拥有四分之一血脉的亲姐弟，有什么问题不能好好商量呢。” “姨妈不想让你步我和你妈妈的后尘，好好的亲人变成陌路，以后肯定会后悔的!” 426 新仇旧恨 426 江南看着眼前深情殷切的罗正峰和江叶，似笑非笑得感叹了一句。 “姨妈和姨夫还真是罗菲的好爸妈，连她犯蠢得罪了我，都是你们过来道歉。” “那罗菲呢？既然你们觉得是她犯了错，那她这个真正的加害人为什么没过来，是因为心虚吗？还是她根本意识不到自己的过错现在还在背后骂我?” 这是江南第一次在罗家夫妻面前展露出自己的攻击性，而且没给罗菲留一丝面子，看得江叶和罗正峰愣在当场。 “江南……” “况且，健康亲密的亲人关系自然值得维护，但像垃圾一样散发着恶臭的关系，靠近了只会让人不适甚至要你性命，有什么必要维持呢？” 罗菲前世盗窃江南的信息网贷，害他身败名裂后又背负巨债，而且还在罗正峰江叶面前倒打一耙说是他的问题。 那时候江南就知道，什么姐弟亲情，什么感情为重! 面对不值得的人，相信这些只会给她们更多伤害你的机会! 就是因为江叶从小告诉江南他和罗菲是姐弟是亲人，所以他才平白无故背了很多黑锅，帮罗菲隐瞒那么多破事。 罗正峰和江叶是对他不错，但再好也好不过他们自己女儿。 他早已下定决心舍弃罗菲，自然没有理由在罗家夫妻面前帮她隐瞒! 江南勾起嘴角看着江叶，眼底却是触目惊心的寒意。 “您应该不知道，罗菲小时候偷钱并不是为了给我过生日，而是要给顾北舟买礼物。只是她害怕你们把怒火宣泄在顾北舟身上，所以才把黑锅甩到我身上。” “哦对了，之前她觉得对我有所愧疚想跟我重归于好，也是因为她盗刷了我学生卡里的七万块给顾北舟买手表，导致我在被江岚赶出家门之后只能住平房所以心里有点过不去罢了。” “而且这么多年林林总总她从我这里一共骗走九十多万，没钱就过来找我借，我不借就骂我。后来她还不上，我直接拿走了城北的平房，这事才算了了。” 罗正峰和江叶大惊失色:“什么!” 这些事情罗非从来没有跟她们说过! 江南还在继续:“以前我也相信姨妈您说的这句话，觉得我跟罗菲是表姐弟情意自然不一样，无论如何她都不会害我。” “但事实证明，反而越是亲密的关系越能恶心人，越是让人作呕!” “小时候罗菲亲眼看见我被柯敏扇耳光，看见我被柯敏虐待，可她在我妈面前一声不吭，就那么看着我被欺负。” “后来顾北舟来到我家，所有人都觉得他失去父母身世可怜，理直气壮的要求我接受家里的所有东西优先供给顾北舟。” “玩具、房间、江岚这个母亲，我的所有东西全被顾北舟抢走，在这个家里成了边缘人。如果罗菲真把自己当做我的表姐，在我状态不好被欺辱的时候她就应该站在我身边保护我，而不是助纣为虐第一个跳出来骗我的钱讨好顾北舟!然后把自己干过的坏事全都往我身上甩!” 江南突然伸出自己的手，靠近手肘的位置还有依稀可见一道伤疤。 “你们还记得吧，有一年罗菲在外被混混盯上差点划伤脸，是我拼命为她挡刀把她救下来。但是我的好表姐，生怕出了事自己被牵连当时居然直接把我扔下来转身就跑，要不是警察及时赶到说不定我会死在那里!” “回家之后她还倒打一耙说我在外面鬼混所以才被混混围殴，江岚听到后又不分青红皂白把我大骂一顿，从此之后认定了我就是个不学无术的混混再也不肯相信我说的话。” 江南看着对面脸色煞白得夫妻俩冷笑:“但其实，在外面鬼混的人分明是你们的好女儿罗菲。初中的时候她就贪图刺激打过几次架，后来更是进出过几次赌场，如今只是玩玩赛车……那也算从良了呢。” “姨妈姨父你们说，这样的表姐，我有必要保持亲密关系吗？继续跟这样的人继续待一起，迟早有一天我会不会被她害死啊？” 江南的声音不大，但字字句句全都像重锤一样敲在罗正峰和江叶心底。 他们从来不知道江南和罗菲之前发生了这么多事!也不知道罗菲满嘴谎话居然隐瞒了他们这么多! “罗菲的确是备受宠爱的独生女，所以才能养出这幅天不怕地不怕，仗着有人兜底肆意妄为的性格。” “但我不一样，我生来没有父亲，江岚又把我当做污点和仇人，就连身边最亲密的几个师姐也全都站在顾北舟那边。” “姨妈姨父，我知道自己从前错得离谱，居然愿意为了那一点点虚假的姐弟情谊忍了那么多委屈背了那么多黑锅。但我早为此付出了代价，罗菲却理直气壮得觉得，我就活该为她付出忍她一辈子。” “今天我就把话放在这，我从来没有真的出手对付过罗菲，但这并不意味着我能原谅她干得那些蠢事，也不意味着你们作为加害者的父母，有资格跟我提原谅。罗菲从前干的那些事你们不是一点都察觉不到，但你们害怕跟江岚起冲突，或者觉得小孩子的事不值得较真计较，最后总是不了了之，受到伤害的就只有我一个。” “现在我已经下定决心抛下过往往前看，罗菲跟伤害过我的苏雅婷江岚没有任何区别，都是我的仇人，都不值得原谅!” “反正我江南就是六亲缘浅天煞孤星的命，江岚这个亲妈我都不要了。”江南嗤笑一声，声音里是满满的嘲讽和不屑，“一个暴躁贪婪满嘴谎话的表姐又算得了什么，你们说呢？” 罗正峰和江叶愣在当场，被这番剖白震惊得愣在当场一个字都说不出。 江南直接起身离开。 临出门前，他转头看了一眼这两位年少时对自己态度不错的长辈，声音异常坚定。 “我愿意喊你们一声姨妈姨夫，是因为年少时你们待我的那几分好，你们是难得给过我温暖的长辈。” “但如果你们是想为江岚和罗菲说话，那我们就不必再联系了。如今的我不需要这些莫名其妙的人和关系留在身边，你们现在能做到，是好好管束自己家那个满嘴谎话的女儿。因为如果她再犯蠢出手害人，相信我，到时候新仇旧恨我会跟她一起算!” 427 教训罗菲 427 江南说完之后就离开了，背影透着一股无所畏惧的坚定和决心。 而罗正峰和江叶僵在原地，整个人像是被人活活扇了一巴掌似的脸颊又烧又烫。 他们本来是想要缓和江南和罗菲甚至江岚的关系，想让他多少顾念些亲情，没想到会听到那么多让人震惊的消息。 “那些年，罗菲居然做了那么多错事，居然撒了这么多谎!江南说的这些我全都不知道，难怪他突然离开了光学实验室又断了亲，难怪他再也不愿理会罗菲?罗菲这哪有一点顾念姐弟亲情的意思!” 何止是姐弟亲情，罗菲这分明是把江南当冤大头整。 钱她花，黑锅江南背，她居然还有脸说江南的不是。 现在想想，他们俩作为罗菲的父母不好好管教她就算了，还过来让江南这个受害者体谅罗菲，这不也是厚颜无耻? 江叶眼里的泪水滚滚落下，整个人既愧疚又愤怒。 “太过分了!罗菲真的太过分了……都怪你没有好好管教你女儿!” 罗正峰的脸也黑到了极致:“什么叫我没好好管教？每次我一要下狠手，你就把她护在身后，哪次我真的好好管教过!” “我告诉你江叶，就是因为你把罗菲惯坏了，她才会养成现在这个样子，才会从小到大这么欺负江南!” “不行，我现在就要回去教训那个逆女!” 罗正峰怒不可遏，在知道罗菲还待在光学实验室后就怒气冲冲赶了过去。 整整九十多万，而且还甩了江南那么多黑锅害他被江岚厌恶，他的这个女儿简直就是江南的仇人，她根本没有资格替任何人叫屈! 罗菲在接到自己爸爸电话后就老老实实待在实验室，打算看江南笑话。 罗菲离开的时候管家已经告诉她了，说爸妈打算去找江南，那肯定是帮她算账去的! 自己这个师姐江南不在乎，不信爸妈这对长辈过去他还敢不低头? 说不定爸爸给自己打电话就是带着江南过来道歉的! 想到那晚江南看自己像看垃圾一样的眼神罗菲就一肚子气，同时又对待会要看到的场面异常兴奋。 江小南，我看你这次还怎么装清高! 待会我一定要你也双膝下跪求我原谅才行! 光学实验室距离食堂不远，罗家夫妇不过十分钟就赶了回来。 罗菲翘首以盼，着重看了一下江南又没有跟过来。 很可惜没有。 “爸，你们难道没把江南带过来吗？那晚的事必须得让他给我道歉你们听到没——” 罗菲有点失望。 “你个逆女，你有什么资格提江南!” 但下一刻，风声扑面而来，罗正峰居然直接甩了她一个耳光，响亮的巴掌声在安静的实验室格外明显。 罗菲愣了半天才捂着脸尖叫一声，眸子里满是怨气。 “爸!你打我干什么？” “是你女儿被江南欺负了好不好？你怎么还站在外人那边打我呢，妈你看看爸!” 罗菲红着眼圈向江叶求助，像无数次她跟罗正峰争吵时那样。 但这次，江叶也破天荒得眼神冰冷，看她的眼神格外失望。 “小菲，到底是你欺负了江南还是江南欺负了你，这么多年你有没有跟爸爸妈妈说过实话？” 心里一愣，罗菲心里有了不妙的预感。 不会是江南跟爸妈胡说八道了吧？ 但当年他哪怕被罚跪发高烧都没把自己供出来，现在事情过这么久他说这些干嘛？ 而且她都二十多了，爸妈怎么能扇她耳光! 眼眶里满是泪水，罗菲不甘得出声怒吼。 “我什么时候欺负过江南了？这两年都是他把我往死里欺负。你们站在江南那边，你们处事不公，你们根本就没有资格当我爸妈!!!” “好好好，你还委屈上了是吧。如果能换，我巴不得江南才是我儿子。” 想到江南这么多年吃的苦头，想到罗菲在他身上骗的九十多万，罗正峰心口的怒火瞬间逆冲到头顶。 小时候他不是没有察觉罗菲跟江南之间微妙的气氛，但因为作为姐夫不方便跟江岚掰扯，好几次他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那么过去了。 但原来，他们的不作为也伤害过江南不少次! 那么多年了，江南过得到底是什么日子，他们这对长辈又助纣为虐纵容女儿到什么程度! 罗正峰怒不可遏，冲过去拿起门旁的拖把就猛地抽在罗菲身上。 他已经气急，非要正儿八经好好教训教训这个不辨黑白的蠢货女儿，否则还不知道以后她的脾性会歪到什么程度! “什么叫江南欺负你？就算他欺负你那也是你应得的，谁叫你对不起人家!” “砰”得一声，棍子毫不留情得抡到罗菲身上，打得她残嚎一声。 而江叶心疼得攥紧拳头，但最后还是忍了下来。 罗正峰一边打一边质问，棍子每次都精准打在在地上翻滚躲闪的罗菲身上。 “这么多年你在江南身上撒了多少谎，你心里没数吗？” “砰!” “我问你，小时候你为什么说拿我的钱是给江南过生日买手表，你分明是给了顾北舟!” “砰!” “你看见了江南被柯敏欺负虐待，为什么不帮他反而帮柯敏隐瞒!” “砰!” “还有江南为了救你被混混捅伤，他可是你的救命恩人，你为什么又倒打一耙说他跟混混厮混!你简直就是个白眼狼。” “砰!” “那么多年了，你居然能从江南身上骗走九十多万。你把江南这个表弟当亲人了吗？你分明是把他当冤大头当钱袋子，对他没有一点点尊重!罗菲，早知道你现在是这个鬼样子，当年我就不该让你出生，结果反而害了江南!” 说到最后，罗正峰越打越急，差点下了死手。 直到门口砰得一声被人打开，江岚快步走进来。 “住手，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428 你们疯了 428 江岚抬手拦住罗正峰即将挥下的棍子，抬手小心翼翼得把罗菲扶在自己怀里。 这时候的罗菲已经被打得哭都哭不出来，整个人鼻青脸肿还留着鼻血，胸口起伏微弱看起来快要昏过去可怜极了。 好好一个女孩子，罗正峰夫妻怎么能下这么重的狠手往死里打!!! 江岚心疼得心尖都直颤。 怒火瞬间飚到头顶，江岚抬头指着罗正峰就骂:“你们疯了吗？有什么事不能好好商量，为什么把罗菲打成这样？” “她都成年了，不是几岁的小孩子。再说就算是小孩子那也不能体罚!你们这是犯法的!” 罗正峰把棍子扔到一旁，突然直直得看着江岚。 “罗菲被打自然有被打得理由，跟江教授没什么关系吧。” “再说了，如果你觉得小孩子不能被体罚，那当年你为什么总让江南罚跪!难不成江南受罚就可以罗菲就不行?这是什么逻辑？” 他的眼神讥诮，说话语气格外不客气。 江岚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 “你什么意思!”她的声音尖利，铁了心护在罗菲身前。 “你们在我的实验室打我的学生还有理了?” “再说了不管怎样我都是罗菲的亲小姨，我就见不得你们这么打她!看把她打成了什么样子，你们再这样我就报警了!到时候警察全把你们抓进去你信不信？” 江岚正气凛然，当真拿出了手机打算报警替罗菲主持公道。 罗正峰和江叶一看，脸色倒难看了下来。 他们恍然回忆起，其实当年他们也看到过好几次江岚处罚江南的情况，甚至还跟江岚吵过好几次。 但母亲管教孩子天经地义，他们觉得江岚不可理喻，觉得江南万分可怜，但的确没有像江岚如今这样，坚定得挡在江南面前说要报警。 他们居然……还比不上如今的江岚吗？ 想到这里，夫妻俩脸色煞白，竟有些摇摇欲坠。 江叶叹了一口气，看自己女儿被打得不成样子也格外心疼，同时还有种对于江岚的不满。 她对顾北舟疼入骨髓，也愿意保护身为外甥女的罗菲。 但为什么偏偏对自己的亲生儿子江南，她要这样严苛这样冷漠，甚至有时候称得上恶毒! “罗菲从小欺负江南，小时候眼看他被柯敏虐待不吭声，长大以后又骗了江南九十多万拿去讨好顾北舟，更是倒打一耙冤枉江南跟混混打架斗殴，害他被你罚跪，其实跟混混厮混斗殴的人分明是她!!!” 江叶颓然得坐在椅子上，指着罗菲的手指颤抖。 “是她对不住江南，是她伤害了江南，罗菲根本没有资格做江南的表姐，她也早就欠了江南许多句道歉!” 想到江南之前眼中惊人的冷漠，和他小时候喊着自己姨姨纯挚的笑脸，江叶的心痛到无以复加。 那明明是个格外热乎的孩子，四五岁时连水杯都端不稳就知道笑着给姨姨倒咖啡，还会小心翼翼问她妈妈是不是不喜欢自己，谨小慎微到了极点。 他那样在乎亲人重感情，现在想到罗菲甚至是江岚，眼里却只有厌弃和冷漠。 那些年他们到底对这个孩子做了什么，江南经历了这样大的转变当初是不是比她们更痛更惨烈! 又是江南，是不是她身边的所有人都要因为江南跟自己决裂! 江岚红着眼寸步不让:“什么叫罗菲欺负了江南，就算……就算以前那些事罗菲做错了，那江南就没有责任吗？不要搞得好像所有人都欺负了他一样，根本没人对不起他!” 江叶抬眸看向江岚，这个一向要强又倔强的妹妹。 从前为了姐妹和谐，有很多事她压根没来得及跟江岚好好商量就选择忍让回避矛盾。 也是因此，她分明有那么多次机会替江南做主，却都因为不想跟江岚争吵最终选择了放弃。 她忍了那么多年。 在看到如今的江南以后，江叶终于不想再忍了。 “你是江南的亲妈啊，他身上发生的那么多事你都不知道吗?你们实验室的学生，挨个数过来有哪个没有欺负过江南，现在你居然能说出这种话?你宁肯护着罗菲这个外甥女都不肯给自己亲儿子一点母爱，江岚你糊涂啊!” 江叶边说边流泪，身体摇摇欲坠。 她本就身体不好又重亲情，如今仓促间知道自己女儿欺负了江南那么多年，甚至她们夫妻也是导致江南穷途末路的刽子手，江叶受不了这种打击。 罗正峰心疼得把自家老婆扶到一旁，对着江岚火力全开:“从前是江叶忍着你这个妹妹，所以才不想跟你争吵伤害姐妹感情。但也因此，江南小时候被罗菲被你欺负时，我们没有坚定的站出来保护他，这是我和江叶的过错。” “但错得最多的是你这个亲妈!江南是你亲生的孩子，是你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但你就是觉得所有人都对不起你，觉得汪铎抛下你格外没面子，所以把怒火发泄到无辜的孩子身上，纵容下面的几个徒弟肆意伤害他!像你这样自私自利傲慢任性的人，根本就不配别人爱你，哪怕汪铎还在，恐怕也会因为受不了你这样虐待他儿子选择离开!” “你胡说八道什么，不准提那个人渣!”听到汪铎的名字，江岚应激似的暴怒出声，声音颤个不停。 “江岚，你还要自欺欺人多久？你被汪铎伤害了，所以就要变相伤害江南吗？这又是什么强盗逻辑!” 江叶和罗正峰深深得看了一眼江岚，眼里满是失望和冷意。 “就是因为我们娇纵了罗菲，才把她养成现在这个不可一世满肚子谎话的德性!你娇惯那个养子比我们纵容罗菲更甚，这么多年了你就没怀疑过那人有没有问题?” “江岚，如果你想不通这其中的关窍，那你就势必会失去江南这个儿子。而且我发誓，失去他之后后悔的人绝对是你!你会众叛亲离，一辈子活在懊悔和内疚里寝食难安!” 429 你凭什么 429 说完之后，罗正峰和江叶馋着罗菲头也不回得转头就走，连招呼都没跟江岚打一声。 因为江南，他们似乎是铁了心打算跟江岚撕破脸。 一个人呆呆得站在实验室良久，江岚看着眼前被罗家三口打得一片狼藉的屋子突然有些恍惚。 她想起了过去在光学实验室里经常看到的画面。 江南总会来得很早，而且提前把实验室的卫生打扫干净，还要把前一天开会众人要求的论文数据分门别类放到每个人的桌子前。 然后苏雅婷和关容几人陆陆续续过来，罗菲和柯敏时不时拌几句嘴，江南想要劝阻却总被姐妹俩怼得说不出话。 但看着江南满脸涨红磕磕巴巴又眼含关心的样子，又会噗嗤一笑鸣金收兵。 每次这个时候苏雅婷都会站出来笑着训斥她们不要欺负江南。连平时不爱说话的肖芙和喜欢挑刺的关容也跟着笑弯了眼睛。 但从什么时候这一切都变了呢？ 好像是……舟舟打算加入光学实验室之后…… 江岚不受控制得想起一些画面，然后被惊得脸色一白站了起来。 不对，她怎么能把这些全都怪在舟舟身上。 如果不是江南偏激生气总是容不下舟舟，他跟几个师姐本不必闹到这个份上。 而且不管是转学进凝聚态还是从江家搬出去，这不都是江南主动提出的吗，江叶她们凭什么把责任怪在自己身上?搞得好像是她这个亲妈故意伤害江南一样! 摇了摇头，不想再回忆从前这些乱七八糟的破事，江岚索性转身“砰”得一声将门甩上，大踏步回了江家。 她难得喝了点小酒，微醺后早早就上了床，想把今天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都抛在脑后。 但事与愿违，江岚偏偏梦到了许多从前的画面。 江南没出生前，那个面貌俊秀的男人会安排好家里的所有家务，会贴心为她准备各种孕妇需要的补汤，细致到连孕期跟医生沟通就是汪铎出面。 所有人都说她嫁了个好老公，艳羡她事业家庭双丰收。 连江岚都觉得，自己应该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女人。 但好景不长，汪铎一走了之，只留下嚎哭的婴儿和满心绝望的江岚。 那段时间所有人都用同情的眼神看着她，甚至有人揣测江岚肯定干了什么汪铎忍不了的事，所以连那么爱她的男人都受不了了。 江岚最讨厌的就是别人无用的同情和怜悯，甚至那些指指点点小声议论的声音都让她每天又燥又怒，恨不得撕烂那些人的嘴。 所以她面对不了江南，也不想看见他那张与汪铎越长越像的脸。 江岚以为关于江南成长的事她应该毫无印象。 毕竟所有人连她自己都知道，关于这个儿子，她的确没照顾过多少次。 但梦境中，许多江岚自己都想不起来的画面一一出现。 一岁时江南咧开只长了两颗门牙的粉嫩嘴巴，眯眼笑着喊妈妈。 三岁的时候已经会自己拿勺子吃饭，还知道江岚回家办公的时候不能发出声音吵到她。 甚至江南读幼儿园开始识字后，会安安静静得坐在客厅沙发上看儿童益智漫画，偶尔江岚从书房里出来喝水，看着背对着自己安安静静的小身影会忍不住抿唇微笑。 七岁的时候，江南第一次拿到第一名，兴奋得捧到自己面前要奖励，只是那天她心情不好，似乎骂了江南两句，小小的孩子努力瞪大眼睛不让眼泪流下，但通红的眼眶还是暴露了他的情绪。 然后是九岁第一次下厨做饭，给江岚准备了简单的两菜一汤。 十岁时又自己准备了生日礼物，第一次鼓起勇气眨着眼睛小声问江岚可不可以多陪陪自己…… 这些画面深藏在江岚记忆中不知道多少年，如今借着酒劲才从回忆的深海中慢慢浮现。 她这才发现，即便忽略了许多，但她依然见证了江南很多成长的瞬间。 也看到了那个孩子小时候，是怎么样捧着一颗诚挚的心走到她面前。 但后来，她越来越忙名气越来越大，跟江南的相处时间几近于无。 再一次注意到这个孩子时，就是他跟顾北舟之间永远无法调和的矛盾。 那些争吵、揣测、嫉恨无时无刻不出现在这个安静的家里。 江岚就不明白了，顾北舟是病人，父母是刚刚去世，江南作为自己的亲生儿子怎么就不能多体谅一点她? 她本就不是个体贴耐心的人，呵护顾北舟已经让她筋疲力尽，再看待江南闹事争宠就只觉得厌烦，每次总被气得忍不住发火。 江家的氛围越来越紧张，江南跟顾北舟的关系也势同水火。 直到后来抄袭一事跌破了江岚的底线，引爆了所有矛盾。 顾北舟差点被江南害死，江南又一反常态道歉认错，后面麻溜转专业进了凝聚态专业，成立半导体实验室扶摇直上，又总是跟她这个亲妈作对。 反观光学实验室却不断闹出丑闻，不仅没有研究成果问世，几个学生病的病散的散，居然还有人因为意图谋杀江南进了监狱。 这一切都让江岚应接不暇。 她再不喜欢江南也不可能要他性命，但偏偏一牵扯到江南的事情，所有人都会用谴责的目光看向她，就好像她是个不折不扣的蠢货! 梦境最后，江岚在模糊中听到一声厉喝。 “江岚，你还不认错吗？” “你凭什么那么对待我儿子!” 430 活该抛弃 430 江岚猛地睁开眼睛，满头大汗从床上起身。 外面的天色一片昏黑，安静的卧室里只能听到她急促的喘气声。 江岚的身体异常僵直，脑海中不断回响刚才汪铎的质问。 到最后，她扯起嘴角嗤嗤冷笑，眼里一片冷然。 她做得再不好，也轮不到汪铎来质问她。 更何况，她现在已经彻底清楚，江南这个儿子已经跟她离心了。 他无心无情，哪怕自己低头道歉江南也不会回心转意! 既然这样，她干嘛要自取其辱让外人看笑话! 她狠狠攥住手指，指甲慢慢刺进掌心 清晰尖锐的痛。 汪铎于她而言就是个不能碰触的隐形炸弹。 不管是苏雅婷关容还是江叶吴风止，如今连那个二十年前就一走了之的人渣都让她认错，让她对江南好一些。 既如此，那她偏要更加疼爱舟舟! …… 江南当然不知道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罗菲因为自己挨了一顿暴打，江岚又因为自己寝食难安。 现在他满脑袋都是清大物理系考研的事，整个人头都大了。 对他来说数学和政治这种必考科目问题不大，但也不意味着他能裸考上岸。 哪怕强如江南，依然要老老实实刷题背书。 还有占比最高的专业课，作为国内顶尖学府，清大的物理系专业课难度超乎江南想象。 之前他以为只要自己刷遍所有真题，按照老师出题方向研究，不说稳妥拿下，也势必能按部就班拿到基础分。 但吊诡的是，清大这几年的命题方式相当清奇，既偏又难还牵扯到不少文献。 他可算知道自家老师为什么搬来那么多资料了，因为清大的题目知识面真就那么大。 本来他还想着每天学十二个小时，剩下的时间休息和处理半导体实验室的问题。 但现在看来，他得一天至少十五个小时往死里干! 后悔! 如果有人现在采访江南的心情，那就是相当后悔。 图书馆里，江南戴着帽子穿着一身休闲衬衫，手里已经捧了五六本大部头，满脸生无可恋。 早上的阳光柔和明亮，打在江南身上衬得少年的背影越发清晰挺拔，就像是早上新生的翠竹，不张扬却别有一番气质。 关容进实验室的时候就看见不少学生围在物理学区域附近窃窃私语，不时还兴奋得捂着脸无声尖叫。 挑了挑眉，她也过去凑了凑热闹。 “江南学长真的太帅了，不知道我今天去找他签名他肯不肯？上次去都没轮到我学长就走了。” “还是别了吧。你想去问题目可以，签名就有点打扰他了，没看见学长正在翻阅物理学文献吗。” “不过别的不说，以前我怎么没发现江南学长这么帅？沉稳又清爽，跟那群叽叽歪歪的学弟一点都不一样。” “对呀对呀，他对欣然学姐那么好，学业上又出色，上次我还看见他在校外救了两只流浪猫!尊师重道成绩好人又善良，上帝到底给江南学长关了哪扇窗啊？” “嘶——一看你就是新生，江南学长以前的日子可是腥风血雨的，他这一路一点都不容易。” 有人转头看了眼图书馆另外一个角落的身影，凑过来小声解释。 “那边那位认识吗？光学实验室的顾北舟，之前跟江南学长待在同一个实验室，还是江家的养子。就是为了他，江教授把江南学长逐出家门断绝母子关系，几个师姐也跟江南学长闹崩了，那时候骂他骂得可难听了。” 关容看了眼角落里似无所觉的顾北舟，眉头慢慢拧起。 “不过后来查出来当时盛极一时的抄袭传闻其实是假的。而且光学实验室的人待学长很不好，造谣骗钱体罚一个都没少干，那位四学姐柯敏还因为意图谋杀学长进了局子，那段时间闹得可大了!大家都在议论，其实幕后真凶多半是这位不吭声的顾北舟，别人是被他当炮灰了。” “没有证据吧，这位学长看起来可不像这样的人。” “就是不像所以才能干这么多坏事不被发现!知人知面不知心啊！反正你心里有数就行，江南学长是个小苦瓜，要不是科研能力强到爆表后来及时转投凝聚态专业，说不定咱们现在都看不见他了。” “一般天才的人生经历都是曲折的，因为会被很多小人嫉妒!反正我算是看明白了，江南学长以后势必会越走越高气死那些心怀叵测的人，说不定我会见证一个天才的来时路呢!” “好羡慕林逸和李薇，当初怎么就眼光那么好跟学长在一起!有半导体实验室这份履历，这辈子他们都飞黄腾达了。” “也不能这么说吧。人家也是优秀所以才会被江南学长看中组建科研小队，如果人不行，像柯敏和沈明慧那样，就算一时骗过别人的眼睛也迟早翻车!” “没错，这辈子最讨厌他们那样满嘴谎话对同门下黑手的人!也不知道光学实验室的那几个学姐和江教授的眼睛怎么能瞎成这样，连顾北舟的真面目都看不出来，活该她们被江南学长抛弃!” “我要是她们，就现在抓紧时间，用一切手段让学长回头，否则等以后他考到清大站上更高的平台，想说什么话都没机会了!” “……” 431 好久不见 431 关容看了看旁边无人问津的顾北舟，再看看被这么多崇拜目光包围的江南，这才意识到现在顾北舟在学校的处境竟如此艰难。 她没什么同情的意思，甚至只想冷笑。 即便抓不到顾北舟的尾巴，但他干过什么关容这个师姐多少清楚几分，现在被众人孤立议论也不过是天道好循环。 至于这些学生关于光学实验室的议论，关容的表情格外平静。 放在以前她可能会生气会发火，觉得这些人并不清楚内情凭什么这样议论她们。 但在经历了这么多波折，尤其了解到江南以前受过多少伤害之后，关容连为自己辩解的想法都没有。 江南是欠了她的，因为在那场泥石流里，他曾抛下她转头逃开，害她差点死在事故中。 但同时关容也知道，这些自己这些年的所作所为已经报复了江南许多，若论清白，其实她也谈不上。 “江南学长，冒昧得问一下我可不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啊……” 一道清亮的男声拉回了关容的思绪，也打乱了江南看书的计划。 他转头看去，自己身后竟不知不觉围过来许多学弟学妹，都用崇拜的眼光看着他。 尤其是现在小心翼翼发问的这位学弟，满眼的崇拜和纯挚，还有一点生怕被大神嫌弃的瑟缩。 江南忍不住笑了:“这么怕我干嘛，我又不吃人，问吧。” “就是……您觉得凝聚态物理学和光学物理学的区别是什么，您当初是怎么决定一直在科研一途上深耕的。” 全校都知道，江南是从光学物理学半路转到凝聚态物理学的 。 而且他如今是公认的理工大学学生里的唯一大神，科研经历堪称传奇。 几个学弟学妹眼睛一亮，不约而同凑了上来把江南围成一圈。 江南沉思了片刻才开口:“嗯，其实从个人角度来看，我的经历没有什么参考价值，当初我转去凝聚态物理系的理由你们多少也知道一些。” “不过光学和凝聚态物理学有交叉也有差异。比如凝聚态物理学关注物质在凝聚状态下的宏观与微观性质，研究范围极广，包括半导体、超导材料、纳米结构、磁性材料这些。 而光学聚焦于光与物质的相互作用，分支涵盖激光技术、光纤通信、光电子器件、量子光学、成像技术等。具体适合什么需要大家自己探索，我觉得两个专业只要深耕其实都能有所成就，更何况现在专业之间的差别其实在慢慢减少，尤其某些交叉方向基本两种专业知识都能用到。” “还有，科研本身是充满未知和挫折的，只有发自内心的热爱才能让你一直走在科研之路上，我觉得人一生中能有愿意付出一切的热爱很重要也很幸运。更何况现在国际物理学界对国内科研人员态度不佳，越是在这种时刻，我辈年轻的科研人员越是要承担历史使命。我愿意用自己的全部力量化作渡桥，希望我走过的足印为后来者提供一些前进的方向。” 此刻窗外阳光明媚，照得端坐在椅子上的江南多了一些神圣的气息。 周围的学生鸦雀无声，愣愣得看着这位刚斩获巅峰物理联赛第一名，现在又打算报考清大物理系的顶级学霸。 他们没想到江南会这样耐心说得这样细致，也没想到他对科研的态度如此真诚。 这番投身科研的论调放在别人身上，多少会显得标榜自己假大空。但偏偏江南说起来，只能让人感受到震撼和真诚，因为他本就差点死在国外。但即便如此，他也没放弃过对科研的追求。 一片寂静后，周遭的学生们突然开始不约而同得鼓掌。 “江南学长，你不愧是我们的偶像，这格局没得说啊，我都被你说感动了。” “对啊，人总要有自己的热爱吧，听你这么说，我现在也想去考研清大，狠狠贡献我的科研力量!” “别了吧，你以为你是江南学长啊说考清大就能考上。咱们产的那不是科研力量，的科研垃圾。好好毕业工作得了!” “哎哎哎，咋还说风凉话呢!我要跟江南学长告状，说你不让我热爱科研!” “好了好了好了。”看着面前耍宝的师弟师妹，江南笑着喊停。 “每个人都有适合自己的路嘛，喜欢科研的搞科研，喜欢工作的就去工作，这本身没有优劣之分。” “不过现在，能不能请各位亲爱的师弟师妹们给我一点时间看书呢?再这样下去我就要完不成今天的任务咯。” 他笑得温和又包容。 旁边的一圈学生这才反应过来，跟江南打了声招呼后就纷纷作鸟兽散，把空间留给江南。 关容在一旁抱臂看着，表情一如既往冷艳，心中却掠过一丝感慨。 她知道江南刚才的那番发言全都是出自真心。 商人出身的大小姐心里自然有一杆称，之前她总对江南大骂出声一方面是因为当年那场泥石流，另一方面是江南能力不足各方面被顾北舟碾压实在太不争气。 但事实证明，当年贫瘠的小树苗已经在她看不见的地方长成了枝繁叶茂的参天大树，甚至能够荫庇后来者。 作为把这一切看在眼里的见证者，关容心里难免有些唏嘘，眼中还掠过一丝隐约的骄傲。 在她心底，如果不是那场泥石流，如今的江南当真是她完美的师弟，两人如果能维持那时的关系该有多好。 鬼使神差得，关容默默坐在江南对面，声音干涩得开口。 “……好久不见。” 432 你是垃圾 432 江南抬头看了一眼，那不耐烦的眼神很明显写了八个字。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关容这才意识到自己居然主动坐了过来，有点尴尬得找了话题。 “你……不打算去看看大师姐?” 苏雅婷这事出来后两天关容才收到消息，然后马不停蹄赶去医院见人。 那是她见过苏雅婷状态最差的一次。 脸色煞白泪流满面，整个人竟像是存了死志。 “阿容，我已经不知道怎么让江南原谅我了。他不可能再理会我，他甚至连我死了都不会再看我一眼。” “我有预感，小六如果恨我不原谅我，我的人生会直接困在原地走不出来。你不知道，现在的我甚至连实验都做不了。哈哈，这就是我的报应，前世我害死了他，今生我就得赎罪……” 说实话，那时候关容见苏雅婷痛不欲生胡言乱语的模样心疼又心有余悸。 心疼是因为大家一起长大，她舍不得看见大师姐这样痛苦。 心有余悸则是……关容害怕自己也变成大师姐这般，这种彻骨的懊悔和痛苦她死都不想尝试。 所以她反复提醒自己当年那场泥石流是江南先抛弃了她，为自己找到正义支点。 然后开始力所能及得补偿江南，权当是为自己求一个心安。 “如果是为了说这些无关紧要的人和事，你可以离开了，不要耽误我看书。” 关容抿了抿唇，迟疑了片刻才开口:“其实，我知道你为什么不愿理会大师姐，面对她自杀也没什么反应。” “因为这种以死相逼的行为其实是道德绑架，你生气不愿理她也很正常。” 江南翻书的动作顿了顿。 关容连忙接着道:“你还不知道吧，大师姐的抑郁症又发作了，她总是念着前世今生那些话，在病房里反反复复流泪哭泣，没人知道他到底在说什么。” “至于罗菲，她被自家爸妈打了，罗叔叔下了狠手，直接用棍子把罗菲打进了医院，就因为他们知道了之前罗菲曾经对你做过的事，所以抢着帮你找回公道。那天他们连教授都骂了一顿，我估计教授心里也不好受。” 扫了角落里某个人影一眼，关容凑上去低声补充:“顾北舟也是，现在校园论坛上还有辱骂他的帖子。盛极必衰，他之前营造的人设太完美无缺太虚假，所以现在一旦出现了与人设相悖的槽点，舆论就会十倍百倍的反噬，现在光学实验室除了老师和罗菲那个蠢蛋，已经没人相信顾北舟的话了，外面更是全是骂声，以后他再也不能跟你作对。” 关容把这些曾经欺辱江南的人的下场缓缓吐出，然后深深得看了江南一眼，像是在期待他的反应。 但出乎意料的，江南很平静，甚至还有点不屑。 “你说的这些关我什么事？” 关容这下真有些讶异:“……你不高兴?” 曾经欺负过他的人下场一个比一个凄惨，江南难道不会有种大仇得报的快感吗？ 冷笑一声，江南抬眸看了眼关容，嘴角扯出一抹嘲讽的弧度。 “你是不是觉得我听到这些消息，会像你当初看我过的凄惨一样，觉得很兴奋很开心啊。” 关容收敛了神色，手指微微蜷起。 “但事实上，开心也意味着在意，他们过的凄惨又不是我造成的，那是他们在为自己以前的言行付出代价，我为什么要开心？” 江南突然凑近这个之前对自己向来刻薄的二师姐，声音又低又沉。 “再说了，他们现在的下场根本算不上凄惨。等哪天罗菲身败名裂过得一塌糊涂，顾北舟断手短腿失了性命，到那个程度……我应该才会开心吧。” 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他的目光意有所指的钉在关容身上，就像一条蓄势待发的危险猛兽。 经历过大风大浪得关容吓得心里一顿，有点不敢直视江南危险性十足的眼睛。 但瞬息过后，她反而眼神晶亮得笑了，笑容说不出的邪肆疯狂。 之前她对江南大肆辱骂，故意帮扶顾北舟处处跟江南作对，就是为了报复江南在泥石流事件中抛下她离开。 她本身就是个报复心很重，爱之欲其生恨则欲其死的性格，只是知道这样太过偏激平时多少会伪装几分。 如今江南的报复心比她还重还疯狂，关容在短暂的震惊之后，几乎立刻就从心头涌现出一种前所未有的、好像找到同类的狂喜。 她突然伸出苍白纤细的手放在江南看的大部头上，语气透着一丝蛊惑。 “江南，我早就跟你说过我们是一类人，咱们才是心意相通的师姐弟!” “从前发生的种种，不管是你对不起我还是我对不起你，只要你愿意我们都可以一笔勾销。从此以后我可以帮你拉投资搞科研，可以帮你对付顾北舟，甚至脱离老师，我会成为你最坚实的后盾跟你站在一起，我的人脉能力家庭资源全都可以跟你共享……你觉得如何？” 关容的表情相当笃定。 她科研能力出色家庭条件雄厚，而且在意江南的程度深到可以为了他“背叛”老师，江南根本没有拒绝的理由。 哪怕纯粹为了利益，江南也会高高兴兴得与她握手言和，两人在对付江南实验室和科研之路上成为最佳的伙伴。 这样难道不好吗？ 反正跟她关系最好的苏雅婷已经半疯不疯，光学实验室也早就名存实亡迟迟没有做出成绩。 以关容的目光来看，解散光学实验室对付顾北舟，换回来一个前途无量的江南，这笔交易很划算。 但下一秒，一道带着冷意得嘲讽男声打碎了关容的幻想。 “我从不捡垃圾，也不会跟垃圾为伍。” 他斜睨着关容，好像连正眼看她都觉得肮脏。 那目光就差直白得告诉关容:你就是个垃圾，哥很嫌弃。 433 光刻机研究室 433 苍白得手指猛地握起，关容的眼睛眯起来似有针芒。 “江南，我愿意这么说是给你脸面，并不是；你能在我面前撒野的理由!” 江南双手抱臂，从上到下扫视着一脸贵气的关容，随即冷笑一声。 “你还是这个样子，喜欢什么就能把什么捧上天，但一旦突破你的底线你的脸面你的高自尊，又马上翻脸无情。关容，你给的脸面在我这里不值一提，你这种自私傲慢的人也不配当我的盟友。” “或者说，你本就不配当任何人的盟友。因为谁也不能保证，是不是一旦他们失势或者出现了更好的人选，你就会立刻反水背叛。” “道不同不相为谋，我跟一个商人没什么好说的。” 关容散布谣言毁他名声处处跟他作对就算了，之前她可是冲锋陷阵最护着顾北舟的，现在居然也能直接反水。 还有江岚，这位老师可从来没有对不起关容过，她也能为了一出“值得”的交易选择背叛。 这位豪门继承人二师姐，还真是精通所有生意，恐怕所有人在她眼里都能被算计被权衡。 这这种人哪里有心呢，从前他那样信任这种狼心狗肺的人，怪不得最后被害成那样。 江南心中没有发现关容本质的窃喜，反而满是烦躁和不屑。 他起身拿包，避开刚才关容碰触的位置用一根手指把那本书推到关容面前。 “刚才你碰脏了，这本自己还。” 说完后江南转身头也不回得离开，像是再看关容一眼都觉得辣眼。 呼吸瞬间变得粗重，关容直直得瞪着江南渐走渐远的背影，眼中的恼恨渐渐变成某种偏拗的执念。 江南的才华，江南的性格，肉眼可见光辉的未来，甚至曾经她们亲密无间的情谊。 这样的人分明才是她的最佳伙伴，才是最适合跟她并肩而行的人，但江南偏偏对她厌弃至极。 关容生来受人追捧，从没品尝过被人拒绝的滋味，如今在江南这里倒是吃了好几次鳖，这么优厚的合作关系他居然都忍得住拒绝。 “还真是……出乎意料得有原则。” 似笑非笑得看了眼那道高瘦的身影，关容的眼中闪过一抹狩猎般的色彩。 转头撇了眼强装自然实则身形僵直的顾北舟一眼，她拎起江南刚才没拿的学科资料，转头去前台还了书。 顾北舟独自坐在图书馆不远处，刚才江南受欢迎的场景历历在目，针扎一样蛰得他眼角猩红。 他们没有为难他，甚至没有跟他说一句话。 但就是这样默契的无视和看低，在顾北舟眼中比当众扇了他一巴掌还要让人难堪! 牙齿咬得咯吱作响，顾北舟低头给江岚发了条短信，眼神定定得等着江岚的消息，忍不住紧张起来…… 另一头，关容刚出图书馆就接到了江岚的消息，让她去一趟光学实验室。 到了地方，江岚已经端坐在工作台后，看起来等了她很久。 “老师你找我?” 关容自然得带上门，随手把价值数十万的奢牌包包放在沙发上。 江岚抬眸看着这个家世出色的学生，容貌出挑性格坚韧，虽说多少有些富家大小姐的傲慢脾气，但是对待她或者顾北舟一向没话说，甚至愿意用自己的家族势力为实验室争取资源。 这样一个好孩子，她当真要像之前定下的那样，诓骗她成立研究所为舟舟谋利吗？ 心中有愧，江岚难得开口关心自己的二徒弟。 “最近这段时间你过得怎么样，研究生快毕业了之后有什么打算吗？” 有点讶异江岚关切得举动，关容略顿了顿后开口。 “我自己是没什么，跟以前一样一边照看家里的企业一边完成自己的学业。不过实验室的问题确实有点麻烦……”说到实验室最近的变化，关容明艳的五官显得有些暗淡，“大师姐精神问题更严重了，这几天压根离不开医院。柯敏在服刑，罗菲也被爸妈打得起不来床，昨天跟我打电话的时候她哭得快要说不出话。” 曾经她们是学校里最耀眼的一群学生，甚至只要提起光学实验室，所有人的眼中就满是骄傲自豪。 但好像就是从江南离开开始，她们便每况愈下，迟迟做不出科研成就，甚至成员病得病散的散，几乎名存实亡。 很显然，江岚也意识到了这一点。 自从江南离开之后她们就像被噩运诅咒一般霉运不断，居然还出现了牢狱之灾，现在江岚出去的时候都觉得自己没脸。 败家子，大灾星，没有你我们师徒几个怎么会变成如今这般。 本来联赛刷新华国科研历史的成就应该属于顾北舟属于光学实验室的，但因为江南这个败家子，现在什么都毁了。 在心底大骂江南几句，又会想到昨晚梦里汪铎质问她的画面，江岚的心脏像是被万虫啃噬一般痛苦不堪，眼底也闪过不甘又嫉恨的色彩。 这一切都是因为江南，而她必须要帮扶起舟舟才能立证自己没错，才能抢走本来属于她们光学实验室的荣耀。 所以现在做的都是权宜之计，让关容出力也不过是为了整个光学实验室，她本就不该拒绝。 在心底思忖一圈，江岚低头无声得深深呼吸，抬头时眼中闪过一抹决然得色彩。 “其实老师这次过来是想跟你讨论光刻机的事，你有没有兴趣为了光学实验室的未来，成立一间专门的光刻机研究室?” 434 捆在家里 434 关容一愣:“光刻机研究室?” “没错，你也知道咱们之前申报的光刻机项目迟迟没有进展。你家里是做科研机械研发的，到时候我来主导实验你负责流程和机械采购，我们合力研究出光刻机如何？” 关容沉思了一瞬，突然抬头试探性得看着江岚。 “您怎么突然开始亲身上阵了？是为了舟舟?” 亲兄弟明算账，虽然江岚科研能力绝佳，而且真研究出光刻机后他们关氏也能得利。 但这到底是个大项目，估计投资额至少上千万，如果像之前那样她出力最后成全的是顾北舟，那关容是万万不肯的。 她已经看清了顾北舟的本质，一个徒有虚名的装货不值得她费那么大代价帮扶。 很明显，江岚听出了徒弟的言下之意。 但是，她把关容对顾北舟的警惕当成了是在为江南出气。 就因为一个江南，她这几个徒弟都快跟自己离心了。 她猛地攥紧手指，心底愤怒又不甘。 但偏偏顾北舟状态不稳定，论科研能力根本比不上江南，她要帮顾北舟就只能冲徒弟低头。 深吸了一口气，江岚抬头勉强笑道:“你放心吧，舟舟最近抑郁症加重，本就不适合进行科研实验。” “我已经跟他说过了，这段时间他主要的任务是修养身体，实验的负责人是你我。研究出光刻机后荣耀也只属于光学实验室和关氏企业。” “阿容，就当帮老师一把。你也看出来了，江南扶摇直上，咱们的光学实验室却每况愈下。再拿不出科研成果，恐怕到明年这个实验室都未必保得住。” 关容忍不住心理嘀咕。 现在光学实验室沦落到这种地步，还不是因为你这个当妈的昏了头非要把江南赶走把顾北舟留下来。 捡了芝麻丢了西瓜，当初好好对待江南，现在不就什么事儿都没了，至于这么费劲成立光刻研究室吗。 不过江岚要真能研究出来也不是坏事，这种项目一般能拿到国家补贴，而且可以在合同上标明一旦研究成果成果专利归关氏所有。 万一真成了，只靠着光刻机关氏都能再往上好几个台阶。 江南不是说他不屑跟她为伍吗？ 现在她主动成立光刻机研究室专心科研，这样是否算他的同路人呢？ 想到江南，关容忍不住捻了捻手指，最后应了下来。 “我答应您肯定会认真考虑。不过这件事到底牵扯很多投资也很大，具体的我要回去多研究研究，这两天给您答复。” “好。” 她肯考虑，那就是多半能答应。 江岚稍微放下心来，顺嘴问一句关容。 “你大师姐呢？这几天怎么没见她过来。” 关容有点讶异，事情过去这么久江岚居然不清楚这事。 “江南宣布考研那天大师姐去找他了，两人应该发生了冲突，大师姐差点意图自杀，后来医生说她是抑郁症加重导致的自残行为，现在还没从医院出来呢。” 又是抑郁症，又是因为江南。 一开始知道苏雅婷因为江南患上了心理疾病时，江岚还有些担心，甚至亲自去医院探望。 毕竟这是跟她最久的徒弟，彼此的感情也相当深厚。 可是这么久了，苏雅婷在科研实验上丝毫没有进展，整个人像魔怔一样死死盯着江南不放什么都不干不了。 偏偏江南又是个白眼狼，无论苏雅婷说什么做什么他都不可能回头，事情就此陷入僵局。 江岚忍不住暗骂:“神经病，明知道江南这个人冷心冷肺六亲不认还非要热脸贴冷屁股，结果把自己搞成这样!她这样对得起谁!” 她不耐得拧起眉头，对这个从前让她倍感荣耀的大徒弟只剩失望和腻烦。 “为了一个不值一提的师弟把自己搞成这样，甚至弃自己的未来于不顾，这是再愚蠢不过的做法。阿容，你要引以为诫，千万不要步你大师姐的后尘。” 关容看得心里发寒。 都是因为江南得了抑郁症，为什么顾北舟发病教授的嘴里满是担心，大师姐生病她的态度却只剩厌烦呢? 这样明晃晃得特殊对待，恐怕这整个光学实验室里，她们剩下几个学生打包在一起，在教授心里也比不过一个顾北舟吧。 还好意思说江南冷心冷肺，若不是你这个母亲太过偏心，江南又怎么会在失望下变成如今这种性格。说到底还不就是自作自受。 关容冷笑一声，在心里毫不留情得吐槽自家老师。 但与此同时，想到刚才江岚所说不要步苏雅婷后尘的话。 她的脑海中不由自主略过大师姐满脸泪水躺在床上心存死志的模样，也想到了江南对她们毫不留情得嫌恶和恨意。 关容咬了咬牙，眼里泄出一丝危险又笃定得气息。 “您放心，我绝对不会因为江南抛弃自己的自尊，也不会因为一个不会回头的人自残自伤到那种程度。” 对她来说，自己才是这世上最重要的存在，其他人都是其他。 如今的江南对关容来说更像是顺风顺水惯了之后难得遇到的挑战，一种求不得的执念。 既然是执念，那想办法把江南抓在手心甚至捆在家里，自然也就不会难过了。 435 帮我报仇 435 关容走后，门口等待许久的顾北舟立刻推门进来。 江岚坐在椅子后，电脑屏幕发出的光挡在低垂的刘海上，给她的脸蒙上了一层阴影。 到底是欺骗了自己的学生，而且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江岚心中有愧难免心情不佳。 “老师?您这是……失败了?” 其实看到关容刚才的脸色，顾北舟就知道谈判肯定是成功了。 但他了解自家老师，她自私自利，但与此同时又古板清高看不得别人背后耍手段。 说通俗点就是又当又立两头都要。 现在江岚因为欺骗了关容烦心，那他只要刺激江岚给她一个站在道德高地的理由，这位平时性格刚硬的教授就能欣然接受。 关于顾北舟的问题江岚没有出声，只是紧抿的嘴唇泄露出一丝本人焦躁的心情。 顾北舟贴心得坐在地上，把自己的头轻轻靠在江岚腿侧，态度释然得轻声说道。 “没关系的，就算不成功也没什么，也许这样反而对我们更好。” “是我自己心态有问题，我接受不了自己比六师兄失败，也接受不了自己不能为光学实验室带来荣耀，反而成了你们的污点，光刻机的实验做不了我就不读研了，正好明年就毕业工作，老师您再也不用为我烦心了。” 顾北舟边说边无声流泪，心酸又懂事的样子看得人眼热。 江岚静静转头看着他，颤抖得手指揩去了顾北舟脸上的泪水。 顾北舟连忙仰头看着她，让江岚看清楚自己眼中的伤心和被忽视的刺痛。 “刚才我从图书馆过来，看见六师兄正在给周围的师弟师妹上课，说他才是天赋卓绝的紫微星，说我们迟早会为以前做过的事后悔求他回来，二师姐当时也邀请六师兄跟她一起合作，可惜被六师兄拒绝了。” “那些师弟师妹都说我才是伤害江南师兄的最大刽子手，说我活该一辈子被他踩在脚下不能翻身。还说我是丧门星命中注定无父无母，说不定就是我把我爸妈给克死的，让我离你远一点。我觉得，我觉得他们说得都对，大师姐二师姐这么对我也是我咎由自取——” “舟舟!”江岚突然暴喝出声，蹲下身将顾北舟死死抱在怀里。 “我不许你这样自轻自贱，也不许你把所有事情都归结在自己身上!你不比任何人差，也不该被那群没用的学生这样议论。” 她摸了摸顾北舟柔顺的短发，瞬间反应过来刚才关容就是从图书馆过来的，但是顾北舟被孤立被议论的时候根本没有反应，甚至跟自己提都没提，否则舟舟绝对不会说出这种绝望的话。 对顾北舟这个师弟冷眼相待，对自己提出的合作都要考虑三分，反过来却热脸贴江南的冷屁股。 好啊，自己这个徒弟也真是好样的! 刚才的那一点点怜惜和愧疚瞬间被更深的愤怒取代，江岚咬了咬牙郑重承诺。 “你放心，关容已经答应成立光学实验室了。” “无论发生了什么，老师绝对会帮你把阻碍一一铲除，帮你拿到本属于你的荣耀!” …… 关容出去后不久就接到了医院的电话，说是苏雅婷死活闹着要出院。 她们实在没办法，所以只能打电话给关容这个经常来看望她的人。 “好的，我现在就过去。” 匆匆冲电话那头说了句，关容转头直接冲去医院。 她上气不接下气跑到病房的时候，苏雅婷已经安静了下来，甚至还用水果刀静静削了几个苹果。 想到江南庆功宴那晚发生的事，关容心里咯噔一声，小心翼翼走到苏雅婷身旁。 “大师姐，医生说你想出院?但咱们的病还没看好啊，等你痊愈了我再接你回来好不好？” 她伸手握住苏雅婷细瘦的手腕，另一只手不动声色得握住水果刀。 “还有这个，你拿着太危险了，想吃什么我帮你削行吗?” 苏雅婷抬头瞥了她一眼，像是被关容如临大敌的模样逗笑了。 “那么害怕干什么？以为我会再一次自杀吗？” 她把刀子重新抢了回来:“放心吧，没有谁值得我为他自杀，那晚之后我已经想清楚了，小六已经不是小六了，他是不会再为我回头的。” “我想出院也只不过是因为觉得自己不能再颓废下去。待在医院我只会每天重复的梦到自己害死江南的画面，让自己一日日在愧疚和恐惧里来回煎熬惶惶不可终日，还不如早点出院回学校去过正常的生活。” 关容抿了抿嘴唇，不知是该答应还是不该答应。 苏雅婷却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转过头对她嗤嗤一笑。 “不过这次发病，我倒是想起来了很多小时候关于江南的事，也回忆起了不少有趣的细节。比如顾北舟小时候装病害江南被骂，比如他弄坏了老师的东西栽赃到江南身上，再比如就连这次在国外他所谓的自杀，也很有可能是做戏给老师看，因为真的抑郁自杀根本不是他那副逻辑清晰的样子!” “顾北舟骗了我们，前前后后他骗了我将近十年，他都没死我怎么可能去死呢？阿容，我要让顾北舟付出代价，我要他跟我一样偿还自己的罪孽!!!” 想到自己以前在顾北舟欺骗下干出来那么多蠢事，甚至助纣为虐变相害江南离开实验室走投无路，苏雅婷就有种嗜血的冲动!抬手拿起手中的水果刀直接把苹果一劈为二! “所以你要跟我一起，你必须得帮我报仇知道吗!” 436 回光返照 436 看着苏雅婷眼中的执拗和疯狂，关容只觉得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因为她看得出来，苏雅婷不是放下了，而是伤的更重了。 但江南不愿原谅她，甚至不愿多看她一眼，大师姐没有办法才只能把火气撒到顾北舟身上。 她现在的精神状态看着正常，但更像是被一股仇恨撑住一口气的回光返照。 如果自己拒绝她的请求把苏雅婷留在医院，估计她只会想着江南病得更重。 权衡利弊，最后关容还是给苏雅婷签了字。 龙飞凤舞的关容两个大字签上后，她止不住冷笑。 至于大师姐回校之后会怎么对付顾北舟?这她就顾不上了。 谁让顾北舟之前对她们耍了八百个心眼子，把光学实验室的所有人当狗用! 现在人品翻车被霸凌孤立也是他应得的! 关容帮忙把苏雅婷的东西都搬上车，开车回学校的时候轻声说了最近光学实验室发生的事情。 “你不在的这段时间，光学实验室发生了几件事。罗菲被她爸妈打得到现在都起不来床，因为当初她骗江南钱的事情被她爸妈知道了，不知道是不是江南泄露的。” “柯敏的刑期已经判了，比在国外时还要重两年，她已经被转移到安省第二女子监狱，好像在里面过得不太好，上次我去看她的时候她的身上有伤疤，但又不肯告诉我是谁干的。” 苏雅婷转头看着车窗上自己的倒影，只意味不明的嗤笑了一声。 关容迟疑了一瞬才接着开口:“江南打定主意要报考清大物理系，而且想要拿下第一的位置。龙老和孟良艺教授都替他站台笃定他能做到。说不定再过四个月江南就会考研离开了。” 提到江南也许过几个月会离开，苏雅婷的手指不自觉抠紧。 “离开就离开，能离开化学实验室和理工大学对江南来说是好事。待在我们这些人身边反倒是害了他，应该的……” 苏雅婷自嘲一笑，不再理会关容。 但骑车右拐的时候，透过反光的车窗，关容分明看到苏雅婷脸上无声的泪光。 哎…… 她无奈感叹，大师姐她，到底还是最在意江南。 …… 头昏脑胀的刷了几天考研必修课试卷，江南打算去阶梯教室上一级英语大课换换心情。 但一进去就看到了几个不速之客。 前排笑着冲他招手的人分明是之前冲他表白过的蓝莹莹。后面不远处则是脸色苍白刚刚出院的苏雅婷，旁边还陪着关容。 这什么运气？一出门就能碰到这些人。 江南轻“啧”了一声，转身就想离开，但正巧撞上了这节英语课的主讲老师。 “这不是江南吗？难得你来听这种基础大课，赶紧去位置上坐好，咱们的课程马上就要开始了。” 总不好这么不给老师面子。 在原地迟疑了片刻，眼见下面的位置满满当当没什么空座，继续僵持下去更耽误上课时间，最后江南只能往蓝莹莹身边走去。 今天蓝莹莹穿了一身白裙子，早上和煦的阳光打在匀称纤细的身影上，说不出的清纯美好。 关容和苏雅婷的目光被前排那倒身影吸引。她们看见蓝莹莹小心翼翼将一份早餐推到江南手边，是平时江南最喜欢的牛肉三明治。 江南微微侧头，蓝莹莹又顺势把小巧的滴眼药水瓶和一只崭新的睡眠眼罩轻轻放在他摊开的课本旁。 她声音不大，却清晰传入后排两人耳中。 “你应该还没吃饭吧？赶紧垫吧两口，还有5分钟才上课。” “我知道你熬夜看书费眼睛，这个牌子的眼药水温和些；眼罩是龙舌兰的，你以前说过喜欢这味道。” 她没特意表现自己，但简单的两句话里全是无需言说的珍重。 江南皱了皱眉，把东西推了回去。 “不好意思学妹，无功不受禄，这些我真的不能收。” 蓝莹莹也不生气，反而冲着江南弯眸一笑。 “既然无功不受禄，那等你考完研之后给我补习功课怎么样，我可以天天给你带饭。” 江南眉头皱的更紧了。 不过不等他回答，蓝莹莹就噗嗤一笑，眼睛弯成了漂亮的月牙。 “开玩笑的，我知道你的时间很珍贵，考完研也有很重要的事去做。” “不过江南学长，我考虑了一下，关于我喜欢你这件事我还是不想放弃。” “只不过这是我的事，你也不用回应什么。” “这些东西都是专门按照你的喜好准备的，我也用不到，真不好意思的话，待会儿你在这节课上做的笔记给我看一眼就好啦。” 抿了抿唇，江南看了看蓝莹莹，又看了看手里的眼药水。 这个牌子他知道，是阿根廷限购的很难买，而且他的眼睛确实又干又涩很不舒服。 略想了想，江南最后收了下来。 “那就谢谢了。” 后排不少学生看到了他们的互动。 “咋回事咋回事，江南大神这是跟系花谈上了?我之前听说过系花跟江南学长表白过，还真谈上了啊。死丫头吃的真好。” “别胡说!应该是系花在追江南大神，这英语课她都来好几天了，像是在堵人。” “嘶——，有这个毅力人家做什么都会成功的。我有预感，说不定最后江南大神真的会被系花拿下。” “胡说八道，江南大神那是什么人物，比这更昂贵的礼物他不知收到过多少。怎么可能轻易被这些东西打动。” “这你就不懂了吧。一个人被打动看的根本不是礼物贵不贵排面大不大，而是有人切切实实的看到你把你的需求放进心里。就冲系花愿意在这里蹲守好几天等江南，又提前准备这么多江南大神需要的东西，我就觉得她能成!” 437 榜样的力量 437 底下叽叽喳喳一片，直到上课铃声响起老师拿起麦克风。 “好了好了不要再讨论了，既然江南同学都来听咱们的英语课，那同学们是不是也要认真听讲啊，否则就错过跟偶像共处的机会了。” “现在，咱们英语课正式开始。” 英语老师用一句揶揄成功转移了同学们的注意力，而后就开始正式上课。 一整堂课苏雅婷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只怔怔得看着刚才蓝莹莹为江南准备的滴眼药水和眼罩。 脑子里回想的还有刚才那群学生的议论。 “一个人被打动看的根本不是礼物贵不贵排面大不大，而是有人切切实实的看到你把你的需求放进心里。” 她突然想到，当年的江南会为五个师姐准备符合她们口味的饭菜，会帮她们查资料整理论文，桩桩件件全都把她们的事放在心里。 那时候他又何尝不是真把她们当成了最亲的亲人呢。 只可惜世事无常，也许是她们恃宠而骄，被江南惯得对他的好习以为常，反倒蹬鼻子上脸对待江南更加苛刻。 如今看到蓝莹莹那份毫无保留、细致入微的关心，再想起自己当初居高临下、不容分说的所谓“道歉”，苏雅婷才恍然惊觉自己从来都没有真的尊重过江南。 本就是她伤害了江南，但有无数次，苏雅婷口中说着“对不住”，眼神却依旧带着师姐固有的审视与不耐，仿佛肯说那三个字对江南来说已是天大的恩惠。 那时的她从未真的睁开眼睛看一看江南需要什么，只是一味得把自己的歉疚自己的难受一股脑都扔在江南身上，妄图靠江南的原谅治愈自己。 喉咙又干又涩，苏雅婷下意识攥紧了手中的专业书，书册边缘深深硌进掌心。 “我以前那些道歉……简直就像扔过去一块冰凉的硬铁，还逼着小六当场吞下去。我怎么能……怎么能这么过分。” 她说的话几不可闻，大颗大颗的泪水一滴滴在纸页上洇开。 旁边的关容默默递过去一包纸，看着前方江南的背影若有所思。 因为有江南在，这节课学生们的表现倒相当出色，盯着前方江南的背影目光炯炯有神，压根没人说话或早退逃课。 下课的时候任课老师高华忍不住来到江南面前感慨:“老师也算沾上你的光了，这节课同学们的配合度相当之高。下次随时过来啊，老师欢迎你。” “看您这话说的，是我有幸能听您的课才对。” 江南被臊得耳根通红，然后连忙把背包里之前的卷子拿出来。 “不过我这两天刷英语真题还真有点不明白的地方，不知道老师对考研真题有没有研究，能不能帮我看一下。” “你啊，我就知道你不会平白无故过来找我上课，知道我做过命题组对吧。” 高华忍不住在心里感叹。 江南天资聪颖又勤学好问，知道自己英语上有短板马上针对性找到她这个之前的命题组老师求助。 就这样的脾气和秉性，又怎么可能不取得优异的成绩呢？ 吴风止当真是运气好，居然捡漏白得了江南这么个宝贝徒弟。 “拿来吧，我看看到底什么题能难倒咱们的江南大神。” “就是这里阅读理解的第五题，我觉得原文的意思是鲍勃作为木工不想……” 江南连忙走上前，指出这两天一直困惑自己的题目，然后全神贯注得听高华讲课指导，时不时举一反三或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 他没看到，整个阶梯教室的学生们一反常态得没有在下课铃响起后离开，反而全都聚精会神得看着讲台上他和老师交流的身影。 “李老师，关于这个定语从句的限定与非限定用法，我刚才重新梳理了一遍例句，可这里有个过渡总觉得不够自然，您看看这样理解对不对？”江南流畅地说出自己的困惑，每一个停顿都带着思索的痕迹，眼神专注而诚恳，没有丝毫敷衍。 柔和的日光下，江南专注的侧脸线条在光线下显得格外俊秀，整个教室里只有他清朗的声音和老师温和的解答声交织流淌。 时间一点一滴流淌，同学们交换着眼神，里面是如出一辙的惊异。 在这之前面对江南的学霸光环和闪亮成绩，他们多少带着些“天赋异禀”的喟叹，就好像那些漂亮的分数是从天而降的馈赠。 然而此时此刻，面对江南始终弯下的腰肢，卷子上密密麻麻的笔记批注，以及面对知识和老师谦卑的姿态，同学们才隐隐约约明白在光环和天才的背后江南付出了多少。 高老师耐心地讲解着，指尖在江南的卷子上点过那些密密麻麻的纠错笔迹，声音格外温和:“现在清晰些了？” 江南认真点头，脸上这才释然了些许。 “我明白了，谢谢老师。我再琢磨一下后面的阅读题。” 那表情里没有一丝自己能够快速消化知识的得意，反而满是对知识更深的敬畏与继续攀登的沉静决心。 他已经是公认理工大学最优秀最出色的学生，拿到的成绩碾压不少院级教授。 但如今谦卑求学的样子，却比底下任何一个普通学子都要认真。 同学们的表情有些动容，但又不想出声影响江南和老师的对话。 于是他们心有灵犀得安静拿好东西走出课堂，脚步放得很轻，心头的震动却久久无法平息。 也许不是所有人都能说出自己心头的动容和感悟是什么。 但榜样的力量，伴随着江南弯腰求学的那一幕，势必会留在学生们心里很久很久。 只等哪天被某件事激发，就能迸发出汹涌澎湃的力量，为他们的求学之路添砖加瓦铺就阶梯。 438 一定能考上 438 江南离开教室的时候遇到了蓝莹莹。 他有点为难，不知道该怎么应对这位热情的小师妹。 但是一反常态得，蓝莹莹只是过来跟他打了声招呼就自顾自离开了，一点继续纠缠的意思都没有。 “我还有事那就先走了，希望下次见到学长时你可以健健康康开开心心。” “额好，你也是。” 挠了挠头，江南背着包直接转身去了食堂。 在他身后，蓝莹莹的闺蜜张敏碰了碰她的肩膀，有点恨铁不成钢。 “你不是没事吗？为什么不直接约学长吃饭，他好不容易出来你真是浪费机会。” 刚才蓝莹莹跟江南的互动她可都看在眼里，江南好不容易接受了蓝莹莹送的礼物，那就证明他俩之间不是没有可能性。 现在好不容易有了一点点进展，莹莹怎么不好好抓紧机会一举拿下，反倒退开了呢! “就是因为喜欢所以才不想勉强他。” 蓝莹莹看着江南渐走渐远得背影，深吸了一口气。 “更何况出现的太频繁他反而会抵触，学长现在在准备研究生考试，本来就没什么谈恋爱的心，日久见人心，他会看到我的诚意的。” …… 江南吃了饭后就回了半导体实验室，还给李薇李欣然他们带了点饭。 以他现在名气，不管是去教室还是图书馆都不太方便，想来想去还是回了实验室。 “咱们江大偶像回来了，还得咱们几个带饭了呢。” “就是受宠若惊呀，校园论坛上可到处都是你去上课的照片，现在你的行踪咱们在论坛上都能掌握了，真成偶像了呀。” 几个人围着江南啧啧称奇。 “去去去，连你们都笑话我，这饭还吃不吃了。” 江南挥挥手，把这几个笑话他的小伙伴推开。 “吃吃吃，你再不来我真饿死了。” 林逸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拿过江南手里的盒饭扒开就吃。 旁边的李欣然和李薇也是，拆开盒饭埋头苦吃。 “至于这么饿吗？你们这是这都饿成啥了。” 江南看得啧啧称奇。 林逸一边扒饭一边回他:“你不知道，这段时间你不在，实验室的所有东西都是我们三个经手。再加上欣然学姐和薇薇要考虑毕业的事，我们三个简直忙得脚不沾地。” “还有啊，这段时间光学实验室不知道怎么回事。柯敏被抓进警局蹲牢房就算了，苏雅婷关容也迟迟没动静，就连之前顾北舟备案的光刻机项目都取消了，那么大的光学实验室像一潭死水什么研究都没做。不知道他们到底想干嘛。我琢磨着正好趁她们疲弱之际，赶紧把现在手上的实验做出成果，两相比较下咱们实验室捷报频传，光学实验室却停滞两年，下一年学院有可能会直接把光学实验室取缔，到时候好好给你出口恶气!” 江南又是感动又是无奈。 “这是我跟光学实验室的矛盾，你们不必为我做到这种程度的。而且他们现在病的病散的散，早就不是我的对手了。” 江南知道实验室这群小伙伴是想替自己做主报复她们。 但他不想他们因为自己被扯进这些不值得的人里消耗能量。 尤其是，现在对他俩来说光学实验室那批人已经称不上对手，他的目标还在更远的将来。 林逸喝了口水，“哎，可别这么说。本来光学实验室那帮人就不是好东西，除了欺负你之外，之前她们帮柯敏坑我奖学金的事那可不算完。” “再说了，你的事就是我们的事，没有你这个半导体实验室压根成立不起来。现在对付光学实验室也就是顺手一搞，不搞白不搞。” 林逸嘿嘿一笑，目光有些狡黠:“趁她病要她命，我们这边多出点实验成果，到时候让李师姐去顾校长那美言几句，这心腹大患说不定就除了。” 李欣然吃了口咖喱饭，抽空看了眼江南:“总之你就先安心考研，别的什么事情都不用你管，我们这边除非发生了重要的事别的也不会打扰你。” “哦对了，这段时间有不少采访和校外研究所以及学术论坛的邀约，我整理了一份放在你的桌子上，考研这几个月的活动我全都帮你推掉了，留下来的都是能排在四个月后或者愿意等你的。” 半导体实验室是他一手建立不假，但能拥有这几个共进退的小伙伴对江南来说当真是意外之喜。 他也不客气了，眼眶湿热得看着面前三人。 “别的客气话我也不多说了，以咱们的交情也不需要。这段时间大家多辛苦，我忙着考研也没办法兼顾实验室的事，等我考研结束到时候肯定请大家吃大餐或者毕业旅行!” “而且我敢承诺，以后不管是考上研究生或者加入了别的研究所，我永远都不会忘记在座三位。只要有机会，我肯定会想办法让咱们三个团聚。” “你小子，这是你说的，毕业旅行我是要定了。” 话刚说完林逸就锤了他一拳，然后又哥俩好得给江南一个紧紧的拥抱。 “好兄弟，一想到四个月后你考上研就得走了我还挺舍不得。” 江南也笑了:“那万一考不上呢，我不就又留下来了?” “胡说。”李欣然过来白了他一眼，“没有这种可能性哈，我们三个已经做好准备四个月后给你办庆功宴了。” “江南，你一定能考上，我们坚信这一点。” 439 醉翁之意不在酒 439 这天一早理工大学接到了消息，来自京市邮电大学的夏教授要带学生过来开展学术交流会。 京市电大虽然以邮电专业为主，但物理学相关专业评分也不低，而且这些年连续发表了好几篇含金量超高的论文，专业前景很不错。 按理来说他们想进行学术交流第一选择应该是附近的清大，结果却来了安省理工。 院方闹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会选择来这里，但也不耽误顾校长决定以最高规格欢迎他们。 理工大学门口。 正午的阳光撒在崭新的校门上，物理系全体教授一字排开，深色西装在光线下显得有些严肃板正。 顾校长就站在最前头，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脸上是恰到好处的热忱笑容，目光紧锁着那辆缓缓驶入校门的黑色轿车。 车门打开，邮电大学物理学科的领军人物夏教授第一个探身出来。 他身材清瘦，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镜片后的目光锐利非凡，嘴角却挂着温和又难以捉摸的笑意。 在夏教授身后，是他此行带来的几个学生，为首的那位长相温和气质沉稳，此时识机得带着学弟学妹站在一片。 顾校长立刻迎了上去，双手紧紧握住夏教授手掌。 “夏教授一路辛苦了！我们理工物理系可是盼星星盼月亮，就盼着您来给我们指点指点方向啊！” 顾校长身后的教授们也是含笑点头附和，气氛隆重而热切。 “来来来，我先带您参观参观我们物理系。还有这位吴风止教授，这可是我们学院最出色的了物理系教授，这段时间也发表了不少论文。” 吴风止被顾校长一个眼色叫到了前排，地位之高不言而喻。 “哎呦，这就是吴教授对吧，您的大作我可读了好几遍，关于凝聚态物理学专业您的间接可是相当独到啊，我们学院的几个老家伙都说您的科研实力相当强。” “没有没有，您客气了。” 吴风止显然不太适应这种场合，但顾校长一个眼神瞄过来，他又没什么办法。 只能强颜欢笑跑到最前面待客。 没办法，科研经费还捏在顾校长手里，人家发话吴风止也只能听着。 熟知他脾气的教授们显然知道吴风止这会不好受，看他抓耳挠腮强装镇定的样子忍不住想笑。 “也难为老吴了，以前这种场合他都是能躲则躲，现在真是赶鸭子上架没办法了。” “谁说不是呢。现在凝聚态都快成咱们专业物理系的王牌了，他还有那么一个好徒弟，这种接待活动老吴以后估计得跟着跑不少，就让他多适应适应吧。” “其实要不是以前让着那位，老吴早就能站在最前排，不过现在也是，这师徒俩是金子总会发光的。” “少说点吧，人家还在这呢。” 江岚就站在队伍的末尾，表情有些难堪。 她和吴风止同为物理学院二级教授，凭什么吴风止能站在第一排她就只能在最后，顾校长这分明就是偏心!是重男轻女! 她只觉得自己遭受了不公的待遇，哪里能想到就她之前苛待江南纵容学生伤人这些事，每一个都被学院看在眼里。 要不是职称确实够硬又没抓到错处，等待江岚的却不只是位置后调不被重视。 一行人簇拥着夏教授步入窗明几净的物理学大楼。 走廊两侧，崭新的高精尖设备在透明玻璃隔断后泛着冷冽的金属光泽。 夏教授步伐不疾不徐，目光扫过那些精密的仪器，赞叹了几句理工大学的器材硬件投入。然后话题自然而然地从器材设备、平台共建，滑向了更深层的合作可能。 “顾校长，” 夏教授在一台大型低温测量装置前停下脚步，仿佛不经意提起，“贵校在凝聚态物理前沿的探索，势头很猛啊。特别是最近那几篇震动学界的论文，思路非常独到。” 他侧过脸，镜片后的目光带着探究的笑意，“这背后，想必是汇聚了一批极具创新潜力的年轻头脑吧？尤其是本科生阶段就能崭露头角的苗子，最是难得，也最能代表一个学科未来的底蕴。” 顾校长脸上的笑容纹丝未动，眼神却不易察觉地闪动了一下。 “夏教授慧眼。我们确实一直致力于拔尖人才的早期发掘和培养。年轻人有冲劲，有想法，是我们学科发展最宝贵的活水。” 他列举了几个优秀本科生的名字和他们在各自导师团队中的表现，还喊话让人待会带一批学院优秀学生过来交流会，但偏偏没说出那个众所周知呼之欲出的名字。 夏教授脸上表情一顿，终于忍不住直白得提出。 “顾校长，您刚才提到的几位同学都非常出色。只不过贵校物理系那位叫江南的学生……他最近在巅峰物理联赛上的表现确实出色，不仅刷新了华国最高成绩记录。关于拓扑量子计算的那道题见解也很独特，令人印象深刻。” 江南的名字一出，周围几位原本表情肃穆的理工大学教授眼中瞬间掠过一丝了然，随即又化为更深的笑意。 顾校长也朗声笑道：“哎呀夏教授，您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原来是冲着江南来的！好说，好说！这孩子今天就在实验室，我让人一起把他叫来交流会，保管您能见到他。” 夏教授镜片后的目光骤然亮了起来，终于露出了心满意足得微笑。 440 多待几天 440 江南还没反应过来就突然被叫到学术研讨会现场。 会议室设在礼堂二楼，他推门进去的时候看见里面坐了一排物理系教授老师，乌泱泱得好像全都到齐了。 靠近门的后排还坐着顾北舟林逸李薇等人。以为这是学生待的位置，江南自觉往后排走去，没想到顾校长主动站起来冲他招手。 “江南，你坐我这边来，这里。” 他这一喊，全场所有人的目光全都聚焦到江南身上。 尤其是邮电大学夏教授那方，全都目光灼灼的盯着江南，视线火热得差点没在他身上烧出个洞来。 江南顿了顿看过去，顾校长身边确实空出来一个位置。 但这是物理系学术研讨会，在座的都是教授级的老师，他一个本科生坐过去是不是不太合适。 看出了自家学生的顾虑，吴风止起身冲江南摆了摆手，示意他放心过来。 江南这才心安得坐在顾校长旁边。 他不过是大四学生，坐在校长旁边接待外校教授这种事居然没有任何人反对，甚至顾北舟身旁的几个学生还觉得理所应当。 “就这么水灵灵坐过去了，不愧是我们的江南大神。” “我听说夏教授是专门过来找江南的，之前点名要见他呢，不过也是，江南风头这么盛谁不想见见。” “那还叫我们几个来干嘛，给江南当添头做对比啊？” “嘘，小点声，江南可是大神，谁能比得上他啊，肯让咱们过来旁听就不错了。” 顾北舟就坐在他们旁边，指甲已经快刺进掌心。 他告诉自己很多遍要镇定要保持微笑，输给江南只不过是短暂的蛰伏，迟早他会夺走属于自己的东西。 但每次遇到自己被刻意忽视贬低，顾北舟心头的怒火还是忍不住躁动，恨不得把这些看不起自己的人全都生吞活剥。 他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但后面过来的关容李薇包括李欣然等人都嗤笑着看着他，那眼神说不出的嘲讽。 最前面的会议桌上，顾校长亲自把江南引荐给夏教授。 “夏教授，这就是物理巅峰联赛的冠军得主江南。最近我想见他一面都不容易，每天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今天也算沾您的光了。” 夏教授的目光在江南身上逡巡片刻，目光带着一丝兴奋的意味。 “您客气了，江南同学能取得那么好的成绩，平日里忙碌些也是能理解的。” 冲顾校长点了点头，他单刀直入直接冲着江南开口:“江南同学，巅峰联赛那道题……关于贝尔不等式在特定纠缠态下的‘作弊’路径，你当时是怎么想到的？” 江南心头一跳，没想到对方竟然看得那么仔细眼光如此毒辣，这道题在巅峰联赛里分值其实占比不高，但答题切入点相当独特。 江南稳住心神镇定作答，“那道题的核心陷阱在于预设了经典关联的惯性思维。我的切入点，是设想存在一种非定域、但符合量子力学框架的‘伪超光速’信息传递机制，它并非真正传递信息，而是利用量子态本身的整体关联性，在测量端制造出一种违反经典直觉的协同效应……” 江南一边说着，眼角余光却注意到夏教授的眼神有了变化，像一种捕捉到猎物的专注光芒。 在他身后，张俊和几个师弟师妹一开始脸色还有些审视，后来逐渐变得恍然，最后心服口服得看着江南，眼神逐渐火热。 “伪超光速协同效应……年轻人，胆子很大，路子很野。”夏教授满眼欣赏得看着江南，眼神中充满了遇到同道中人的激动，“敢把量子纠缠的鬼魅作用力，想象成一种可以‘遥控’另一端测量结果的作弊工具。虽然离经叛道，但……这种剑走偏锋的想象力，恰恰是打破常规所需要的，你的巅峰联赛冠军实至名归，相当不错。” 夏教授微微颔首表示对江南的认可，张俊更是忍不住抬手鼓掌。 “江同学实在太厉害了，之前老师还跟我说过，论创新和解题切入点你是他见过这批学生中最出色的。本来我还不服气，但现在看来人外有人，山外有山，江同学的确实至名归。” “没错，我从来都没想过关于量子纠缠的鬼魅作用力还可以这么理解。怪不得你能拿巅峰联赛冠军呢。” “待会儿你有空吗？学代会结束后可不可以邀请你吃一顿饭？你在巅峰联赛上的表现实在太好了，有好几道题我都百思不得其解一直想不明白，好不容易遇到你，待会你能指点指点我们吗？” 论学校排名，邮电大学比理工大学排名靠前，但这些学生面对江南却没有一丝的倨傲或者前辈对后辈的强势，反而谦卑到了极点。 这可都是因为他们家江南实力过硬，硬生生用能力征服了他们! 李薇和林逸看得与有荣焉一脸骄傲，顺便看着顾北舟低头不语的脸出声嘲讽。 “咱们江南可是冠军!冠军就该是这个待遇。” “那可不，江南这可是硬实力，靠自己拿到冠军的就是不虚，谁来都能应对如流。不像那些耍手段的，真上去了答不出来也是丢人!” “就是，强就是强弱就是弱，谁都不是傻子还真能被他骗一辈子?要我说实力菜就得乖乖认输，省得遇到这种场合被人当面打脸到时候更丢人。” 之前顾北舟可没少给江南找麻烦。 什么退一步海阔天空，林逸和李薇现在只想痛打落水狗! 反正顾北舟越难受他们就越开心! “好了。” 自己实验室的学生们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夏教授忍不住出声阻止。“交流会还没结束呢你们现在就谈这些是不是太早了。不着急，咱们这次在这能待好几天。” 话毕他转头看向顾校长，眼里闪过一丝心虚:“本来是打算只待一天的，不过我突然想到还有很重要的事，待会儿要跟顾校长商量，所以临时决定多待几天，不会给你们添麻烦吧。” 441 再馋也抢不走 441 在江南获奖之前邮电大学跟他们可从没什么什么深入的合作，更别提连待几天一起进行学术讨论了。 瞄了眼一旁神色如常的江南，再看看夏教授身后目光火热的一群学生，顾校长笑得意有所指，同时还有点藏不住的得意。 不说他也知道，夏教授愿意留下来那纯纯是因为江南这个大宝贝，估计是发现这学生比想象中更强更出色，所以现在舍不得走了吧。 也罢，反正他们他们理工大学的学生，夏教授再馋也抢不走，现在给他们看看又如何。 清了清嗓子，顾校长跟夏教授对视一眼，笑得意味深长。 “可以啊，当然行了，我代表理工大学物理系盛情邀请大家留下。” “那就谢谢顾校长了。”夏教授点了点头，然后示意后面的大徒弟张俊走过来向大家介绍。 “这是我的大徒弟张俊，做量子信息方面的。” 江南下意识抬头，目光与张俊交汇的瞬间突然想起来前世的某个画面。 “张俊！你还要狡辩到什么时候？这核心算法框架，明明和舟舟上周在《物理评论快报》上发表的一模一样！你居然抄了他的论文!” 一道尖锐又熟悉的女声在室内响起，话语里是满满的愤怒和指责。 “不！不是我！肯定是他……肯定是他偷看了我的草稿！我去找你的时候把U盘落在你们实验室了，是顾北舟偷看了我的草稿。”另一道男声嘶哑干涩，充满了绝望和无助。“雅婷你相信我好吗？我们是男女朋友啊，谁不信我你也要相信!我真的没抄顾北舟，是他抄了我的实验还倒打一耙诬陷我!” 这声音…… 江南突然意识到，前世他在教研室门口听到的声音正是面前这位夏教授首席大弟子张俊发出的。 脑海里的画面骤然清晰：大会议室里，长桌尽头坐着面色铁青的学术委员会成员，空气凝重到令人窒息。 张俊像被审判似的站在中间，脸色苍白如纸，额头上全是细密的冷汗。他手里紧紧捏着自己的U盘，但桌前摊开的那本论文上却写着顾北舟的名字! “张俊，还不老老实实交待!” 教研室主任怒不可遏得拍了下桌子。 张俊鼻梁上的眼镜歪斜着，支支吾吾地挥舞着手臂试图解释，但周围所有人都用鄙夷的眼神看着他，就连苏雅婷这位女朋友也指证以顾北舟的实力和人品，他绝不可能干出抄袭张俊这种事，她敢用人品担保这件事只能是张俊抄袭顾北舟! 到最后，顾北舟不发一语就大获全胜，张俊则只能前途尽毁被迫休学被赶回老家。 画面最后闪过的，是一个瘦削得几乎脱形的背影，拖着沉重的行李箱消失在冬末灰蒙蒙的雨雾中。 苏雅婷男友……顾北舟……抄袭……倒打一耙……身败名裂……惨烈结局…… 这几个令人恐怖的关键词，针扎一样在江南的神经上狠狠碾过！ 这些都是前世他作为旁观者听到的碎片信息，此刻却被面前张俊这张沉稳年轻的脸取代，就像黑白电影终于变得鲜活，但他却知道事情最后的走向势必是毁灭。 就算现在苏雅婷跟顾北舟看起来闹翻了，但以她前世死到临头都不改的个性，只要张俊依然像前世一般跟苏雅婷相恋，被顾北舟剽窃的风险就依然很大。 辛辛苦苦求学那么多年，最后所有成果都被顾北舟这个强盗掠走，甚至还被倒打一耙背上剽窃的罪名人生就此陷入昏暗…… 张俊的命运跟他何其相似，难道他这样勤恳踏实的学生就活该被顾北舟这种蛀虫剥夺一切吗？ 想到这里，一股寒意从江南脊椎骨急速窜升，瞬间冻得他脸色发白。 张俊似乎感觉到了江南瞬间的异样，眼中掠过一丝疑惑。 “张俊，”夏教授的声音打破了江南的思绪，“邮电大学在量子非定域性操控上有个很有意思的新想法。你一直在跟这个方向，来，给顾校长和江南同学介绍一下你们的实验思路和初步模型。” 夏教授显然对张俊这个大弟子寄予厚望，言语中带着一股提携后辈的意味。 “好的老师！” 张俊立刻应声，走到最前面的多媒体设备前把U盘插进去，会议室后面的大屏上霎时间出现了一幅线条流畅，构图清晰的实验模型。 “各位教授和同学们好，”张俊看着底下的师生声音清朗，“我们最近关注的重点，是如何在实验上实现对特定量子纠缠态的人工‘诱导’和‘部分操控’，而不仅仅是传统的制备后观测。” 他边说边摁动PPT，大屏上出现了与之相关的双粒子纠缠系统示意图。 “传统的贝尔不等式验证，核心是检验量子力学违背经典定域实在论。”他点了点PPT上的物理图像，“而我们的新尝试，是想在纠缠粒子对生成后，对其中一方施加一种特定设计的弱测量扰动，试图在另一方不破坏其量子态的前提下，‘引导’其塌缩方向出现统计性的微小偏移……” 他的讲解深入浅出，逻辑清晰，将复杂的量子操控思路拆解得条理分明。 江南注意到，张俊在讲解实验模型时眼神热切，里面分明闪烁着智慧的光芒，那是独属于科学探索时才有的专注与热忱。 “……所以，关键在于这个弱测量的‘度’，既要足够强以产生可观测的诱导效应，又要足够弱以保证不破坏整体的量子相干性。我们在设计一个新型的光学干涉腔，希望能精确控制这个扰动阈值……” 夏教授听得非常专注，不时微微点头，显然对张俊的思路和进展感到满意。 顾校长的脸上也带着赞许的微笑。 江南却手心微凉，他不着痕迹得扫视下面的师生，注意到所有人都在专心致志得听着张俊的解说，就连顾北舟都一边眼含嫉恨一边专心看着PPT上的实验程序。 只有苏雅婷正仰头看着站在最中间的张俊，眼眸中分明闪过一丝怀念和亲昵。 江南的心底止不住发沉…… 442 推荐人选 442 张俊讲完后遥遥看向夏教授和顾校长，脸上带着征询意见的谦逊笑容。 “核心思路和初步验证模型就是这些。难点在腔体稳定性和噪声屏蔽，我们正在设计多层磁屏蔽和超低温主动阻尼系统，希望能将环境扰动压到理论阈值以下。” 夏教授靠在宽大的椅背上，手指无意识地轻敲着桌面。 片刻后，他缓缓坐直身体，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张俊的工作，指向一个非常前沿也极具挑战的方向——对量子非定域性进行主动‘诱导’而非被动观测。这不仅仅是实验技术的突破，更是对量子理论根基的深度叩问。” 他顿了顿，目光变得更为灼热，“这样的探索，单靠一个课题组的力量，单打独斗，视野和资源都显得局促了。” “所以我决定向学校正式提议，依托物理学院和国家重点实验室平台，成立一个专门的‘前沿量子理论研究所’（Institute for Frontier Quantum Theory, IFQT）！初期聚焦量子非定域操控、拓扑量子计算和信息基础理论三个核心方向。” 这消息如同沉石入海，掀起巨大波澜。 顾校长眼中精光一闪，身体下意识坐直。 夏教授的声音斩钉截铁:“研究所草创，需要最精锐、最具开拓性的头脑。所以我们初步计划在核心研究人员设三个位置：一位主研负责把握大方向，统筹资源；两位协研深度参与核心项目攻关，负责具体实验操作，这三位研究人员我们打算跟贵校合作，就在贵校的学生中选出。” 说完后，他微微停顿，视线没有丝毫停顿直接定在江南身上。 “江南同学。”夏教授直接点名，“巅峰联赛的解题思路，胆大心细，另辟蹊径，是打破常规的利刃。量子理论，尤其是非定域性和基础诠释这一块，正需要你这种‘离经叛道’的思维锋芒。这个主研的位置，我希望由你来担任。” 空气骤然变得凝固，然后轰一下炸起来。 在夏钧教授主导的前沿研究所担任主研！这是多少学者梦寐以求、奋斗终生也未必能触摸到的起点! 资源、平台、声望，这些在成为夏教授旗下研究所的主研后唾手可得。但现在，他直白得要把这个机会指定给江南! “我的天，这还考什么研啊，大好的机会就在眼前，本科生直接空降研究所主研，这是史无前例的第一次吧。” “就是，与其辛辛苦苦考研还不如直接加入研究所。重点大学的量子物理研究所主研哎，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不愧是江南，人家研究生都拿不到的机会现在直接送到眼前啊!我的天，我的心都跳得不行了，赶紧答应!” “不过找了江南也理所应当，他本就是咱们学校最优秀的学生。如果邮电大学要跟咱们学校合作，要考虑的第一人选肯定是江南!” 听到他们的话，旁边的顾北舟快把牙咬碎了。 他分明也是巅峰物理联赛的第二名，但是从头到尾居然被夏教授硬生生忽略了。 他们是眼瞎了吗，居然看不见自己这个大活人! 李薇和林逸李欣然三人则是与有荣焉，不约而同全都激动得看着江南，恨不得替他答应下来。 “夏教授。” 众目睽睽下，江南沉稳的声音在会议室响起。“您的看重和信任，我实在受之有愧，也感激不尽。只是我到底只是本科生，主研这个位置应该需要基础更夯实的人。而且我已经决定全力准备考研，眼下实在难以分出足够的精力承担起研究所主研这样重大的职责。辜负您的期望，我真的很抱歉。” 江南起身微微鞠躬，姿态无可挑剔。 话音落下，办公室里弥漫开一种微妙的凝滞感。 夏教授脸上的期待迅速落空，眼神中带着审视和明显的不解，显然没料到江南会如此干脆地拒绝这天大的机遇。 江岚也一脸错愕，无法理解江南的选择，反正都要工作，直接加入研究所不比辛辛苦苦考研再找工作要强?要知道哪怕是清北的研究生也很难在毕业时直接得到主研的位置! 只有顾北舟，这位一直没被提到的物理巅峰联赛第二名，眼睛极快地闪烁了一下，嘴角似乎掠过一丝微微上扬的弧度。 “你想清楚了吗？” 夏教授的声音低沉下来，“江南同学，在IFQT即将开展的工作，其前沿性和挑战性并不逊色于任何顶尖学府的课程。这里本身就是最好的深造平台！”他的目光紧紧钉在江南身上，明显不太高兴，“你所谓的学术理想，在解决真正的物理难题面前又算什么呢。机会稍纵即逝，年轻人要懂得把握!” 这几乎是明面上的挽留和训诫。 但江南的语气却带着不容动摇的坚持：“夏教授，我理解您说的意思。只是我个人的规划的确是打算先全力考研，然后再考虑之后的研究领域。现在我分身乏术，勉强加入不仅无法为研究所贡献力量，反而可能拖累项目进度，确实是不太合适，我很抱歉，不过我愿意向您推荐更合适的人选。” 江南把姿态放得极低，但拒绝的核心却异常坚硬。 夏教授目光灼灼得盯着他，足足有七八秒钟。最终无奈得挥了挥手，语气带着失望。 “罢了。人各有志，强求不得。既然你有自己的规划，那就好好准备你的考研吧。” 说完后他停顿了片刻:“不过你说的合适的人选是指……” 江南看向门口坐着的实验室三人，语气清朗得指出。 “是我们实验室剩下三个小伙伴，李欣然、林逸和李薇，他们也都是科研能力极出色的人选。我保证他们不会让您失望的。” 443 真靠谱啊 443 江南说完之后，不管是苏雅婷林逸三人还是江岚顾北舟都有些震惊，不约而同呆愣愣得看着他。 江南这边还在继续。 “我的小伙伴们都有丰富的实验经历，在实验操作和配合度方面没得说，成绩在学校也是名列前茅。其中李欣然同学硕博连读领导能力优越，林逸发表过不少论文还得到过院士的夸奖，李薇的实操能力出色，现在已经可以独立负责半导体实验室的所有操作。” “量子物理跟凝聚态物理有许多相关的交叉专业和类似操作，而且李欣然师姐研究生时期学的本就是量子物理信息领域。我知道您肯定也希望前沿量子理论研究所越来越好，研究人员是里面的重中之重，我敢保证给您推荐的这三个人选一定会完美符合您的要求。” 江南说完后沉静得看着夏教授，静静等待他们的判断。 顾校长和吴风止都微笑得看着他，对江南这种提携同学的行为意料之中且十分欣赏。 至于李欣然林逸李薇三人。 这三个已经坐在位置上呆了好几分钟，到现在眼都不敢眨。 如果不是场所不合适，他们的尖叫声恨不得冲破房顶。 没搞错吧，这可是邮电大学的夏教授哎，两校深度合作的前沿量子物理研究所哎，那么多学生甚至博士生都梦寐以求的机会，现在江南就这么水灵灵把他们几个推荐上去了!!! 李薇激动得脸颊酡红，李欣然也难得的呼吸粗重有些紧张。 只有林逸，他偷偷给江南比大拇哥手都要抽筋了! 可以啊兄弟! 真讲义气，真没跟你有这交情!!! “好牛啊江南，这么大的场合说推荐自己研究室的人就推荐，不仅学习好而且人品佳哎，我偶像真棒!” “江南师兄人品一直没得说的，之前在光学实验室的时候他人品就很好了。你忘了吗？那时候他不仅给实验室所有人订饭打扫卫生，还承包了所有的论文分析任务，还要帮师姐整理考试笔记，反正就是人很好。” “可惜了，是光学实验室那些人没福气，这么好的江南学长摆在面前不知道珍惜，结果把人家赶去了凝聚态物理系又组建了半导体实验室。如果当初好好对待江南学长，现在这机会不就是她们光学实验室得了吗？” “可不是，看夏教授这意思，哪怕不全要也会看在江南的面子上收一个吧，这已经是天大的好处了。毕业就进研究所当主副研这谁敢信!” 学生们叽叽喳喳的议论响在耳边，苏雅婷和关容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顾北舟在旁边紧张的都要呼吸不畅了，指甲深深嵌进掌心。 他这个巅峰物理联赛第二名怎么就没人推荐，江南怎么就愿意把这么好的机会拱手让人! 他有些困惑，但下意识得不敢往下深究，也不想承认江南跟半导体实验室的那群人情谊当真如此深厚，居然一点私心都没有，愿意不要任何回报的托举他们! 谁看不出夏教授这趟来理工大学主要就是为了江南，兴许提出量子物理研究所这件事就是奔着江南来的。 江南的推荐他还真有可能会听! 这么好的机会怎么就落不到他头上呢，还得怪光学实验室这几个人都是废物! 众目睽睽下，夏教授凝眸看江南看了许久，低头沉思了一会儿，最后反倒叹口气笑了。 “你真是次次出乎我的意料啊。”说完后他转头看向顾校长和吴风止，说话意有所指，“能培养出江南这样心性的学生，理工大学这可是有福咯。” 吴风止挑了挑眉，心知夏教授这是羡慕了。 江南这学生科研实力爆表人品又佳，最重要的是还有团队精神不忘提携同学后辈，这种人势必会在科研界闯出名堂，对理工大学来说怎么不算一件大好事呢! 吴风止笑了笑，眼神得意得看着夏教授。 那小表情就差直说，羡慕吧，反正是我的你也抢不走!!! 手指规律得敲击着桌面，夏教授让人吧李欣然三人都交到前面分别询问了几句，最后又遗憾得看了眼江南才沉声说道。 “既然如此，不如就按江南说的，让半导体实验室的三个孩子先跟我……” 话音未落，会议室里突然响起另一道沉静清朗得女声。 “夏教授，”关容突然站起身，脸上带着谦逊又无懈可击的微笑，“江南同学的建议确实很好，但是他们的半导体实验室研究还在继续，手上还有未完成的实验和论文，如果三个人同时离开不免会受影响，真耽误了半导体实验反倒不美。更何况学校里也不仅仅只有他们三个符合您的要求，我们学校优秀又符合您要求的学生其实非常多。” 她的语速平稳，条理分明，瞬间将话题从半导体实验室三人身上转了回来。 顾北舟深吸一口气，抬眸不可思议得看了关容一眼。 江岚也有些困惑，不知道关容此时站起来是什么意思。 夏教授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没说话，但显然在听。 关容微微一笑，目光相当坦荡：“我这里，倒有一个非常合适的主研人选推荐，应该会比那三位同学更合适。” “哦？” 夏教授眉梢微挑，显然被勾起了兴趣。 顾校长的目光也投向了关容。 关容清晰地说道：“光学实验室的助教苏雅婷同学。” 444 推荐苏雅婷 444 话音刚落，全场所有学生的视线突然有些微妙，目光在江南、苏雅婷和关容身上流淌。 谁不知道江南早就跟光学实验室闹崩了。 现在江南要推荐半导体实验室的三个小伙伴进入量子物理研究所，关容偏偏在即将定下的时候推荐苏雅婷。 这能是巧合吗？ 还是她就要在这种时刻跟江南打擂台。 “你这分明是故意跟江南作对!” 林逸一下急了起来，然后被李欣然生生拽下来。 “夏教授还看着呢，真闹起来反而是我们吃亏，好好听她说说，看她能说出来什么话” 一股寒意从心脏猛地升起，江南第一时间想到了前世张俊凄惨的结局，苏雅婷对顾北舟强硬得呵护，以及顾北舟那阴沉而得意的笑容。 难道前世得宿命不能改变? 他已经这样极力阻止了张俊最终还是会跟苏雅婷在一起? “苏雅婷？”夏教授沉吟着，似乎在记忆中搜寻这个名字，“光学物理系的，光学研究室的。我好像曾经在活动上见过她，但她研究的专业跟我们量子物理多少有些出入吧，真要过来估计跨度不小。” 关容似乎早有准备，笑着从容解释道：“夏教授，学科交叉正是当今前沿突破的关键所在。苏雅婷同学虽然主修的是光学物理系，但她对量子物理有着非常深厚的兴趣和扎实的自学基础，数学功底尤其出色，曾经连续两年获得全国大学生数学竞赛一等奖。她的思维方式，” 关容刻意停顿了一下，目光若有似无地扫过江南，“极其敏锐，常常能发现传统物理视角下被忽略的关键节点，尤其是在将复杂物理模型转化为实际工程实现方案上，具有令人惊叹的直觉和化繁为简的能力，既然您曾经在相关活动上见过我们大师姐，那对这一点应该有所了解才是。我觉得这种独特的、工程导向的物理直觉，或许才是探索量子操控实验实现路径所急需的补充视角。” 她笃定得看着夏教授，又隐秘得看了眼江南，发誓要把苏雅婷送到量子物理研究所里去。 平心而论，整个光学实验室里关容跟苏雅婷的关系最好认识时间最长。 就算苏雅婷曾做过对不起江南的事，但事到如今她付出的代价也已经够多了，关容不希望苏雅婷满身才华却神色郁郁整日只被愧疚心折磨，所以还不如给大师姐换一个更高得平台送她出去。 尤其是…… 想了想江南提议的内容，关容很难不觉得他那是故意的。 江南自己要考研清大，现在又把实验室那三个人送到量子物理前沿研究所，这两个地点可都在京市。 他这是想干什么? 跟她们分得干干净净还是离她们越远越好此生不要往来? 他越这样想，关容越是要贴上去。 她就要江南生生世世记得他自己出身于光学实验室，记得她关容是江南曾经的二师姐! 江岚皱眉看着自己的二徒弟，又低头看了眼明显难过的顾北舟，这时候脑袋却异常清醒。 她倒没有希望江南记得自己的想法，但不管是苏雅婷关容还是顾北舟，她的学生只要能进去量子物理研究所，那也算是她脸上有光。 对现在丑闻频发的光学实验室来说都算天大的好消息。 她低头沉思，如果推荐舟舟，以学校里这些人对他的偏见和厌恶，再加上江南搅局，这事估计成不了。 但换成苏雅婷就不一样了。 放在半年前，她可是校园里公认的最强学霸，风头比李欣然还盛。 这样想着，一直沉默旁观的江岚也开口了。 “夏教授，我的学生关容说得不错。上次咱们是再前沿量子物理与光学研讨会上见面的，你记不记那时候苏雅婷是作为学生代表参加。会上还讨论到利用约瑟夫森结阵列模拟特定量子势阱的噪声抑制问题，理论组的模型非常复杂，大家争论不休。是苏雅婷同学，” 江岚的声音不大却十分笃定，“她直接点出模型里过度理想化了结间电容耦合的非对称性，并当场提出了一种基于变分法近似和电路节点重整化的简化计算思路，不仅完美解释了之前的实验数据矛盾，还大大降低了后续模拟的复杂度。当时您还跟我打听过，说这孩子的洞察力和解决问题的效率相当不错。” “如今机会就在眼前，容我也斗胆推荐下自家学生苏雅婷。她已经不是学生身份，且管理统筹光学实验室很多年，跟着我参加了不少学术论坛，不管是工作资历还是科研水平都完美符合您的要求。” 江岚的发言极具说服力，几乎把苏雅婷说得无可挑剔。 江南忍不住了，目光像寒芒般看着起身的江岚:“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苏雅婷同学已经有一年多没在科研一线活动过了，而且还有严重的心理问题，前段时间还闹过自杀不是吗？” 他转头轻轻得瞥了一眼脸色苍白得苏雅婷，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厌烦和不屑。 “这样心里脆弱情绪不稳定的人，真的能承担任务艰巨的科研工作吗？” 445 一锤定音 445 话音落下，整个会议室都安静了。 在场理工大学的老师和同学其实都知道江南跟苏雅婷之间的恩怨，也知道现在两方基本是老死不相往来的状态。 但他们没想到，江南这样有礼貌人品佳的性格，面对苏雅婷居然表露出了赤裸裸的近乎坦荡的厌恶。 放在以前，他们也就会质疑江南居心不良。 但日久见人心，了解了江南的为人，尤其是他对待半导体实验室的人那样体贴真诚之后，在场学生心里只有一个想法。 苏雅婷对江南到底是有多差？ 以至于他这样的体面人都受不了了。 顾校长作壁上观，眼观鼻鼻观心不打算插手江南跟苏雅婷之间的事。 吴风止更是冷笑一声，冷眼看着关容的表演。 “江南同学说的未免也太严重了。大师姐的确因为心理问题进过医院，我甚至还陪她拿过褪黑素。但这不过是因为她心系科研压力太大，所以才会精神紧绷至此。” “但是一体两面，这足以证明大师姐对科研对学业的态度绝对没有问题，甚至远比普通学生要用心不是吗？在座认真科研的同学哪个敢说自己不焦虑不紧张，应该每个人都或多或少有点问题吧，这也能当作拒绝的理由吗？” 关容看着江南寸步不让。 常年在商场谈判桌上跟人周旋的谈话技巧让她灵活得把话题转向另一方面。 夏教授脸上的表情迟疑了。 他看了看起身的关容，又转头看了眼江南，低垂得眉眼显然是在认真权衡。 邮电大学跟理工大学合作这件事板上钉钉，理工大学物理系这边势必要选出三个人选加入研究所。 平心而论，其实不管是半导体实验室的三个同学还是苏雅婷加入实验室都勉强够格。 但这其实的问题是，他不知道苏雅婷的精神问题严重到什么程度，而且江南很明显跟苏雅婷过不去…… 不过话说回来，数学功底强的确是个很大的优势。一个工程直觉敏锐、能快速找到复杂问题核心并简化解决的交叉人才，对于需要将天马行空的量子理论落地的实验团队来说，价值又毋庸置疑。 “嗯……”夏教授沉吟着，“方便的话，能不能把苏雅婷同学交上来，我当面看看。” “她就在我旁边。”关容立刻应道，然后转身凑在有些愕然得苏雅婷耳旁低声道。 “学姐你可看好了，江南现在是打定主意要离开安省到京市发展，他是处心积虑的想要把我们抛在身后，只有跟着一起去量子物理研究所你才能跟在李欣然她们身边见到江南。” “而且他以后越走越高，我们现在在的位置连见他一面都困难。如果你不努力往上走，不努力让自己变得更有价值，又用什么来补偿江南呢？到时候他连看都不想看你一眼!” “我这是为你好，给你提供机会再一次跟江南产生交集，再一次实现自己的科研梦想。你好好考虑一下自己该不该努力争取!” 苏雅婷脸色微微发白，脸上神色转换。 瞬息过后，她抬眸看了眼江南，深吸一口气走到夏教授微微欠身。 “夏教授好，顾校长好。” “苏雅婷同学，”夏教授审视得看着苏雅婷，“这位关同学和江岚教授都向我推荐了你，认为你在跨学科思维和解决复杂物理工程问题上很有潜力。我们正在筹建的前沿量子理论研究所的确需要一个具备独特视角和工程化能力的主研。你是否对这个位置有兴趣？另外对量子非定域性的基础探索和实验操控又有什么看法？” 夏教授开门见山。 苏雅婷微微吸了口气，脑海中闪过江南对自己的鄙夷与不屑，闪过前世她收到江南死讯的无力，以及刚才关容在她耳边说的话。 “你没有价值，又用什么弥补江南。” 再睁开眼眼神，她的眼神已然变得更加专注。甚至直接上前一步，冲张俊微微点头之后留在他做的PPT前。 “夏教授，量子非定域性的本质探索，无疑是物理皇冠上的明珠。我个人认为，当前的瓶颈，除了理论框架的进一步深化，更在于如何将那些精妙的、反直觉的理论构想，在嘈杂的宏观世界中稳定地‘建造’出来。” 她举起手中的激光笔在大屏中示意，整个人反而有一种弹簧被压到极致后回弹的锋芒，依稀可见当年校内第一学霸的风采。 “就像这个简单的校准器，精度决定了激光干涉实验的上限。对于量子操控实验，尤其是张俊师兄刚才提到的‘弱测量诱导’思路，我认为最大的挑战，可能并非完全在理论模型本身，而在于如何在工程层面，实现远超当前技术极限的‘环境静默’和‘操控精度’。” “至于兴趣，”苏雅婷微微一笑，目光坦然地迎向夏教授，“能参与到如此前沿的探索中，是任何一个对物理和工程怀有热情的人都无法拒绝的机会!我渴望接受这个挑战，也相信交叉背景带来的不同视角能对团队有所助益。如果能有幸加入IFQT，我会将主要精力放在量子操控实验平台的精密化设计和噪声溯源抑制方案上，为张俊师兄他们的理论构想，打造一把足够锋利的实验之剑，我一定会努力的!只要您给我一个机会，我会让您看看我能做到什么程度!” 苏雅婷说完之后，关容眼中闪过一抹满意的身材，同时又有些唏嘘。 这才是她记忆中的大师姐，她本该这样卓越出色。 江岚也有些恍惚，她已经许久没看见自家大徒弟这样锐意进取锋芒毕露的时刻。 好像自从江南从光学实验室离开，就把苏雅婷的心气也带走了。 但现在，往日那个令她骄傲的大徒弟又回来了。 众人诧异的眼神下，夏教授满意得看了眼苏雅婷，又隐秘得扫了一眼江南，终于笑着一锤定音。 “这就是我想要寻找的，属于前沿量子理论研究所的人才。这位苏雅婷同学我要了!至于是主研还是副研，要等回去我们进入实操环节后再决定。” 446 这么没用 446 “谢谢夏教授，我一定会好好努力的。” 苏雅婷眼睛晶亮得出声道谢，眼神隐秘的扫过坐在下面的江南还有旁边的张俊。 点了点头，夏教授正式宣布:“既然如此，那我们暂确定下来进入前沿量子理论研究所的名单分别是苏雅婷、李欣然和林逸。” 说完之后他把李薇叫到面前:“这位李同学也十分优秀，但你毕竟是这里面唯一的本科生，不管是惊艳还是资历都稍显稚嫩，希望你能理解我们的决定。” “没关系的夏老师，我明白。” 李薇利落得点头，心里没有一丝同为本科生，江南被捧着当主研而自己却被拒绝的难过。 毕竟那可是江南啊，他能是一般的本科生吗？他已经进化到几乎是学神的程度了，在他身上发生什么李薇都不觉得奇怪。 既然夏教授已经决定，顾校长也没什么好说的了，毕竟对几个学生来说的确是难得的好机会。 “那我就代表三个孩子多谢夏教授了。” 他乐呵呵得伸出手与夏教授交握。 吴风止皱了皱眉，刚想起身说些什么就被顾校长转头用眼神摁了下去。 “希望咱们两所学校的合作完满成功。” 随着两位带头人起身握手，满屋的教授学者们全都不约而同得站起身鼓掌，为两所学校的深度合作衷心庆贺。 “夏教授眼光也真的很好，就算没有请到咱们学校的杀手锏，但不管是李欣然学姐林逸师兄还是苏雅婷师姐其实都很优秀，这也算咱们学校第二批优秀学生了吧。” “对啊，而且我没想到苏雅婷师姐关于量子物理这么了解，她刚刚说的那些我觉得比课上听老师说的还要仔细和专业。” “一看就知道你是新生。苏雅婷师姐一直都很强，之前还是咱们学校的最强学霸。可惜后来……好像就是江南离开光学实验室之后，苏雅婷师姐突然一蹶不振了，心理也出现了问题，之前还老去医院呢。” “谁说不是呢。江南以前待在光学实验室的时候大家都很好，光学实验室在学校也是风光无两的存在。反而是顾北舟过来之后整个实验室都不对劲了，不仅没有做出什么科研成果一直被半导体实验室压着打，里面的人还走的走散的散，一整个像被夺了运似的。” “所以顾北舟才是那个扫把星吧，去哪哪倒霉。之前苏雅婷师姐护着他的时候一直精神不振，两人看着吵架分开了苏雅婷师姐也变好了，他是真有毒，逮谁霉谁啊。” 顾北舟在他们身后把嘴唇咬得快要滴血。 什么叫他去哪哪倒霉，他们难道眼瞎看不见他也是巅峰物理联赛第二名，论实力现在他才是整个光学实验室扛把子的存在!否则劳伦斯怎么可能会把赌注压在他身上! 他才是物理天才，是科研神童，是理所应当站在最高点的人!现在是江南硬生生抢走了他的风头! 顾北舟在心底反复提醒自己。 而且他只承认自己名次比江南略低一筹，可这些冠冕堂皇的废人，就因为江南，连他的名字都没有提及就直接选了苏雅婷他们三个。 怎么？ 她们是学校第二优秀的那批学生，他顾北舟现在是成老三了? 去他妈的老三!!! 顾北舟在心底怒骂一切，阴鸷得眼光挨个扫过苏雅婷、关容和江岚。 他已经确定，这些满嘴谎话的女人根本没一个是真心疼爱他的。 如果她们对自己有一丝丝真心，就该把去前沿物理研究所这么好的机会主动让给自己。 就该把他送去最好的平台，用手上的所有资源给自己铺一条锦绣的登天梯!!!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不仅不帮忙还要从自己手上抢资源! 江岚嘴上说疼爱自己，其实到底还是站在自己亲儿子那边，所以才会帮苏雅婷说话，让这个对江南最好的大师姐去量子物理研究所。 只有他顾北舟，从小到大形单影只，身后能依靠的只有自己，甚至要用身体换资源讨好那群老男人。 那一晚的痛苦，还有这些带给他痛苦和屈辱的人，他一定会死死记在心里。 一朝翻身，他必定会让这些道貌岸然的人后悔 顾北舟的眼睛逐渐变得猩红。 如果有学生这时候恰巧回头，一定会震惊于里面彻骨的寒意和扭曲的仇恨。 江南对这个结果算不上满意，但既然夏教授才是主导方，他又不打算加入研究所，贸然出口劝人家改变主意难免冒昧。 低头想了想，江南跟夏教授顾校长打过招呼后往外走去。 视线扫过下面明显脸色难看的顾北舟时，江南心思一动唇角隐隐勾起，故意朝顾北舟的方向走来。 两人擦肩而过时，他停在顾北舟身旁两秒，声音丝丝缕缕满是嘲讽。 “这不是物理天才顾北舟吗？” “怎么，现在在光学实验室待遇不咋样啊，关容和江岚没一个推荐你去研究所的。”江南上下打量了顾北舟一眼，凑到他耳旁表情挑衅又欠揍，“我扔掉的东西你抢都抢不着，你说说你，现在怎么这么没用!” 447 提前下注 447 “你!” 顾北舟攥紧拳头刚要发火。 那边江南已经悠悠哉哉双手插兜离开了，主打的就是一个嚣张。 他浅舒了一口气。 该说不说，顾北舟一生气，他倒能开心不少。 夏教授把这一切尽收眼底，眼神微光闪烁，在心底默默盘算了一遍江南和顾北舟的关系。 吴风止则看了眼江南的身影急步跟了上去。 研讨会散场后，人潮三三两两往外散去，张俊终于忍不住走到夏教授身旁发问。 “老师，有件事我实在想不通。既然咱们的前沿量子物理研究所要招新人，江南他们实验室又正好就有三个人，那为什么不直接打包带走呢，反正关键步骤都有你掌控。为什么您会同意关容的建议用苏雅婷同学换掉李薇，这样真的不会得罪江南吗？” 张俊在来之前就发现了自家老师对江南尤其看重，他对江南的关注最早从半导体实验材料论文发布就开始了，一路看着他披荆斩棘开辟了半导体行业新篇章又走到巅峰联赛第一名。 他有理由怀疑，甚至这次跟理工大学的合作可能都是奔着江南一人来的。 作为跟夏教授时间最久的学生，张俊很清楚自己教授是什么样的脾性。 江南这个人的分量对他来说绝对不仅是一个简单的学生。张俊有时候甚至隐隐觉得自家教授把江南放在了跟他自己平行甚至更高的位置。 夏教授并未立即作答，他站起来透过玻璃窗遥遥看向外面的天空，像是顺着天际看到了某些更远的画面。 然后才转过身来到张俊身边感慨得拍了拍他的肩。 “张俊，看事情不能只看表面。关于之前江南跟光学实验室的矛盾你了解多少?” 张军一愣，一边回忆一边迟疑着说道:“只听说……他半路从光学转到了凝聚态物理系，然后跟自己亲妈断绝了母子关系，又成立半导体实验室拿下物理联赛第一名，总得来说是个科研能力很强又经历坎坷的人。” 夏教授眯了眯眼睛:“你还是了解的不够多。江南当时离开光学实验室之后，顾北舟——也就是江南离开时跟他谈话的那个男孩立刻就替补了江南的位置。他是江家的养子，一直被江岚大力推荐。有意思的是，当初苏雅婷也站在顾北舟那边为难江南，现在却又跟顾北舟割席断交了。” “老师，我还是不太懂。也就是说那个顾北舟是江南的死对头?但这不就证明这位苏……苏雅婷同学江南大概率也不喜欢吗？那您把她收进研究所，江南不会心有芥蒂吗?” “就是要让他心有芥蒂。”夏教授声音平稳，眼中却满是深沉的洞察。 “江南肉眼可见是未来10年物理学界的科研之星，成就不可限量，是我们必须打好关系最好制造交集的人物。他实验室里那两位林逸和李欣然，一个是他同寝室的室友，一个是他在国外冒死也要救下来的师姐，对他的意义不可谓不重要。收下这两人，等于送江南一份沉甸甸的人情。他在意的朋友有这么好的前程和归宿，这份知遇之恩他自然会记在心上，与我们研究所的联系也会更紧密。” “不过如果把他们实验室的人都收下，江南肯定会感激，但这份感激也可能让他觉得研究所从此是他这几个朋友安稳的归宿，对他个人来说，那反而就不用那么紧迫的关注研究所的情况。” 夏教授微微停顿，目光落在张俊脸上：“但如同时收下苏雅婷呢？一个跟他有仇、让他心存芥蒂的人，居然跟江南最亲密的伙伴们变成了同事，你觉得他会怎么想？” 张俊眼睛一亮:“他肯定会担心!” 夏教授微微点头:“不错。他会警觉，会不安，会担心苏雅婷在研究所会不会影响他的朋友？会不会在关键项目上制造分歧？又会不会……像以前对付他那样对付他的朋友们。” “所以他必须更紧密地关注研究所的状况，更主动地与我们保持沟通。这样一来，江南势必会变相加入我们的研究课题，我们就有机会在他登顶前把他拉入我们阵营。”夏教授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近乎冰冷的权衡。 “至于苏雅婷……她本身有实力履历也出色，我们收她，名正言顺。她的存在就像一粒蚌壳里冷硬的石子让江南无法高枕无忧，也防止了半导体实验室的人关系过于亲密导致的一家独大。我们需要江南，但也要警惕他在实验室里影响过大喧宾夺主。” 张俊僵立在一旁，年轻的脸庞上交织着震撼和一丝茫然。 他从未想到老师在关于江南的事上竟然有这么多考量，也没想到一个主副研的人选背后有这么多门道。 江南在老师心中的地位竟然重成这样。 有必要这样郑重得对待一个本科学生吗？ 他在心底感慨着，嘴里不由自主得说了出来。 夏教授看着对面玻璃中师徒两人的倒影，看着自家徒弟脸上震撼的表情，声音幽深又笃定。 “有必要，因为我有预感，江南的来到也许会改变华国甚至世界科研格局。如今我所做的，不过是提前下注。” 448 好久不见 448 江南出去后不久就被吴风止追了上来，师徒两人并列朝出口走去。 “光学实验室怎么会突然把苏雅婷推出来，我总觉得她们居心不良。” 吴风止皱了皱眉，眼里掠过一丝担忧。 虽说江南并不会去前沿量子物理研究所，但明眼人都看得出他跟林逸和李欣然的关系极好，这两人要去的话，江南多少跟那边也会扯上关系。 偏偏这里面又夹了一个苏雅婷。 吴风止可没忘记当初自家宝贝徒弟转投凝聚态物理系时，这位备受推崇的大师姐是怎么在众人面前对江南动辄谩骂羞辱的，而且还帮着顾北舟把抄袭的帽子扣在江南头上! 有苏雅婷在，他实在放不下心。 脚步微顿，吴风止看着江南咬了咬牙:“要不我私下里再去找夏教授一趟，跟他说说苏雅婷这个学生真的不能要，我总觉得后面她迟早会闹出事端。” 反正对于光学实验室那帮人，经过这么多事后吴风止就一个想法。 那全是群神经病，宁可错杀一万不能放过一个! 可江南摇了摇头:“咱们跟夏教授没有什么特别的来往，就算建议他别收苏雅婷人家也未必会听，而且反倒显得我这边贪得无厌，为了塞进去自己实验室的人不惜把已经定下的苏雅婷拽下来。” “可她们居心不良，苏雅婷半死不活那么久，偏偏刚才在场上大谈特谈。说不定她们这是有备而来，苏雅婷她这就是故意想恶心你。” 苏雅婷喜欢恶心他不奇怪。 不过有备而来? 想到刚才顾北舟差点活活气死的表情，江南笑着摇了摇头。 “未必是有备而来，我看这事像是关容一时兴起促成的。这人脾气又阴又疯，突发奇想干出什么事都不奇怪。而且顾北舟刚才气得要死，这事儿要争取早有准备，这么好的机会他说什么也得想办法分一杯羹。” 吴风止皱了皱眉，虽然认可但眼里还是闪过一抹担心。 江南笑着推着他的肩膀往外走。 “好啦，反正我这段时间会专心考研又不去前沿量子物理研究所，这件事跟咱们没有那么大关系。” “而且就算苏雅婷和关容像使坏，现在的我也不会白白站在这里被欺负，咱也不是吃素的。她们谁敢动手，”江南的眼睛眯了眯，清浅的语气中掠过一丝危险的意味，“我就把谁的手剁下来。” 确实，现在江南算是整个华国科研界风头鼎盛的人，不知多少大佬院士的目光聚焦在他身上。 而且他身边有自己又龙老，孟良艺院士对他也很伤心。 就算光去实验室或者江岚想对江南不利，也要掂量掂量自己够不够格，又能不能承担江南出问题后他们这些人的报复手段。 这样一想，吴风止长舒了一口气，暂且心安下来。 “你说的也对，那就先静观其变吧。” “江南你等等我们!” 李欣然在后面叫住了江南，然后带着林逸和李薇跟了上来。 “别走那么快呀！这么大的事我们还没好好谢谢你呢。” 林逸满脸激动得锤了下江南的胸口:“就是，好你小子，真不愧是我兄弟。” “你不知道，听你说推荐我们去前沿量子物理研究所的时候，我那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那可是国家一级教授名下的研究所啊，要不是你推荐，估计这辈子我都进不去。” 江南笑着摇了摇头:“说什么呢，咱们半导体实验室藏龙卧虎，里面的每个人本来就很厉害。难不成你怀疑我当时的眼光啊。” “哪敢哪敢。”林逸嘻嘻哈哈的，但微红的眼眶暴露了他的激动，“但这件事我真的好好谢谢你，你不知道自己帮了我多大忙!” “别的就不多说了。今晚我请大家去金茂酒店吃饭，吃大餐!你这个大功臣可不能推辞!” 江南也笑了，“你请客我推辞什么，我得去狠狠搓一顿把你吃穷!走!” 吴风止趁机提出，“你们去吃吧，我还有事要去校长那儿跑一趟，你们年轻人好好玩。” “那好吧。”江南冲吴风止点了点头，而后转身跟林逸勾肩搭背往外走去。 “这次我可不跟你客气了啊。那可是五星级酒店，我得好好吃一顿!” “吃吃吃，你把肚子吃破我都给你兜着，老子今天铁了心要请你吃顿大的。” “林逸你说什么呢，跟谁面前说老子?” “哎呦我这不就是一时嘴快吗，主要是刚知道这事儿太激动了。女王大人你就别生气啦，我知道你也很激动对不对!刚才宣布你名字的时候，我看见你紧张的起了一胳膊鸡皮疙瘩。” “林逸你再说一个字看看呢!!!” “……” 看得前方江南四人斯斯哈哈往外走的背影，苏雅婷的心头只剩苦涩。 从前能跟江南并肩而行得分明是光学实验室那批人，站在李欣然位置的也只有她。 但现在，她只能作为旁观者远远看着江南，再也不能摸到他的头发看到他的笑脸…… “师姐别想了。你已经顺利加入了前沿量子物理研究所，以后你肯定有机会经常见到江南。” 关容拍了拍苏雅婷的肩膀，转头再看江南的背影时，眼底闪过一抹阴郁和戾气。 迟早，她会取代那三个人的位置，让江南只能留在她身边。 江南也迟早会明白，只有她关容才是最适合跟他并行的伙伴。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关容转身接了个电话，回头抱歉得看着苏雅婷。 “不好意思啊大师姐，我应该不能送你回去了，公司临时出了点事我得回去看看。” 苏雅婷摆摆手，“没事儿你去吧，待会我自己回去就行。” “行，有什么事你随时喊我。” 师姐妹点了点头就此分开，那边江南的背影也已经消失在人海。 定定得又看了几分钟，苏雅婷才叹了口气转身准备离开。 没想到刚一回头就看见了张峻的身影。 “苏雅婷同学……好久不见啊。” 449 多管闲事 449 张俊眼神中闪过一抹紧张和犹疑，最后还是鼓起勇气站在苏雅婷面前。 “你……还记得我吗？咱俩一个高中的。” 苏雅婷今天穿着一身白色休闲服，逆光披散着头发的样子难得多了些温柔的气息。 看着面前气质温和的张俊，她弯了弯眼眸。 “记得啊，我以为你忍不出我了呢。好久不见，张俊同学。” 苏雅婷率先伸出手，指节修长白皙。 张俊看着苏雅婷这张清丽的脸有些恍惚。 一别数年，苏雅婷的长相与当年没什么分别，气质却沉淀得比记忆中更加沉静，只是眉宇间多了三分轻愁。 滚了滚喉结，他伸手轻轻握了上去，嗓音有些干涩。 “好久不见，刚才你表现得很好，就像在高中时那样。那会儿你永远都是第一。” 张俊脱口而出，声音里带着一丝当年那个怯懦胆小的男生，面对那位永远绑着高马尾、名字始终出现在榜首的学霸少女的崇拜，“每次期末你作为优秀学生在舞台上发言，我都不敢跟你说话。” 苏雅婷一愣，目光有点恍惚，像是回忆起了当年的事情。 然后顿了顿，目光又变得沉静和自嘲:“那都过去了，我高考考砸了，所以来了理工大学，如今不过混个助教岗位而已。” 是啊，苏雅婷恍惚回忆起，当年在高中的时候她也是被人争相夸赞的学霸呢，当时所有人都以为她会顺利考入清北。 但后来高考发挥失常，她遗憾来到理工大学。 正是因为有这样的遗憾，所以她才异常努力，参加不少比赛拿下无数奖状，后来还得到了江岚的青睐第一个被收进光学实验室。 苏雅婷本以为自己能逆风翻盘，所以不管是对自己还是对实验室下面的师弟师妹都严格要求，没想到反倒因此被人利用，不知不觉伤害了江南…… 苏雅婷低头不语，表情显得有些暗淡。 张俊立刻反应过来:“你……你现在也很好啊，刚才我们教授都点名夸赞你了。而且以后你就是前沿量子物理研究所的一员了，咱们以后还是同事呢。” 这笨拙得安慰倒意外触动了苏雅婷。 苏雅婷重新抬头看向张俊，这次视线在他着急的脸上停顿了几秒，语气也变得柔和。 “是啊老同学，咱们要变成同事了。所以这些年你还好吗，应该过得不错，毕竟已经投入夏教授门下。” 能被夏教授带出来参加活动的不可能是一般学生，尤其张俊还被点名出来宣讲PPT，这种身份一般可以默认为是衣钵传人。 苏雅婷有些唏嘘，张俊在高中时默默无闻不过年级前一百，现在倒是后来居上了。 “也不是，我高考考得也一般，是考研的时候复读了一年死磕的夏教授。反正只要学不死就往死里学嘛，最后还真被我瞎猫撞上死耗子碰巧考上了，然后就一直跟着夏教授到现在。” 挠了挠后脑勺，又有些局促得搓了搓手，张俊试图笨拙得解释自己那些年的曾经。 看得出来，他为人谦逊不爱夸大自己的苦难。 但苏雅婷还是能想象出张俊曾经付出的努力，从资质平平得学生到现在夏教授的首席爱徒，这其中张俊付出的努力并不比自己这些年少吧。 这个死磕夏教授的劲头倒是跟江南差不多，当年考光学实验室时他也是这样死磕江岚，熬了几个月大夜不吃不喝也要考进实验室。 “挺好的，你这样倒跟江南之前很像。” 苏雅婷低头呢喃，声音轻的像是快要飘散在空气中。 “对哈，江南……”张俊的眼神中透出一丝忧虑。 “我听说江南是你们教授的亲儿子，后来跟亲妈闹了些矛盾就改投凝聚态物理系了。你们俩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觉得以他的性格应该不会——” “张俊!” 苏雅婷骤然出声打断了张俊，脸上的表情霎时间变得冰冷，就好像江南是她不能碰触的逆鳞。 “不要多管闲事，我跟江南的事与你无关!” 说完后，像是被自己尖利的嗓音吓到，苏雅婷怔愣了一瞬，然后才表情复杂得转身。 只留下一句言辞冰冷的话语。 “我走了。” 她抬起脚步仓促离开。 张俊则独自留在原地，看着苏雅婷头也不回得纤瘦的背影，眉头忍不住紧皱。 在他印象中，苏雅婷向来是个行为果决，说得出做得到行动力极高极自律的人。 这么多年了，这还是他第一次在她身上看到这么强的攻击性。 但他能感受到苏雅婷并不是讨厌江南，相反，她只是太在意了。 在意到这个人已经成了她心口的刺，哪怕她自己碰一下也会被扎到流血的程度。 长叹了一口气，想到自己跟苏雅婷未来要在一起共事，江南又是教授心尖上的重要人物，偏偏苏雅婷跟江南的矛盾看起来又无法调和。 这些事林林总总搅成一团，就像乱缠在一起的毛线摊在地上，根本找不到解决的引线。 “张俊?咱们要去酒店了。” 夏教授站在门口冲张俊招了招手。 看着远处被夕阳拉长的苏雅婷的背影，张俊深吸了一口气，转头往自家老师的方向走去。 只希望以后一切顺利吧。 450 臭苍蝇 450 金茂酒店。 林逸预约了预约了一个包厢，里面林林总总上了十几盘菜，鲍鱼龙虾全部都有，看得江南眼睛都瞪大了。 “好你个林逸，今天铁公鸡要拔毛啊整这么豪华。” 李欣然也惊讶得走过来:“就是，这些至少得有2000多吧，你一个贫困生哪来那么多钱？” 就在这时，门口又进来两个服务生。 “不好意思我们上一下红酒。” 他们甚至拿来了专业的醒酒器，一人一杯给在座四位小心倒好，光闻着那馥郁的香气就知道这两瓶酒价格不菲。 看着绯红的酒液落入玻璃杯，在被子里荡开一圈漂亮的波纹，李薇转过头眨了眨眼。 “你真发财了啊，这还是我认识的林逸吗？” “害，小小给你们露一手，大家随便吃随便喝哈。”林逸清咳了一声，装模作样的整了整自己莫须有的领口，大马金刀得摆手招呼江南他们坐下来。 “好你小子，现在开始装逼了是吧。” 跟李欣然对视一眼，江南立刻冲上去用手肘圈住了林逸的喉咙强行逼供。 “说!你哪来的钱，这到底怎么回事儿？你小子不会是背着我们偷偷发财了吧，借网贷没!?” 不怪江南如此诧异。 实在是林逸可是他们半导体实验室里出了名的铁公鸡，这小子连手机话费套餐都要算计到每个月刚好用完，除了对李薇这个女朋友大方，江南什么时候见过他请客吃酒店! 平时顶多给他点两份麻辣烫! “疼疼疼，真勒着喉咙了。”林逸脸憋的通红狂拍江南手臂。 被松下后才大口的喘着气，勉为其难说了实话。 “哎呀，其实是我以前在这儿兼职过，领班给了我半价套餐卡。这些没你们想象的那么贵。” 说完后林逸顿了顿，挠挠后脑勺有点儿不好意思的看着江南。 “再说了，本来我还想着毕业后找什么工作的，没想到江南直接把这么好的机会送到我面前，这我不得好好感谢一下。本来我还想着四个月之后江南就考到清大去了，到时候我们天各一方一年都见不上一次，想这么吃一顿都没机会了。” 事关离别，在场的四个人都有点沉默了。 李薇还是个本科生，未来并不确定在哪里。李欣然和林逸一个硕士毕业一个博士毕业，前程同样未定。最重要的是，江南四个月后肯定会出现在清河大学物理系。 他们是配合最默契的半导体实验室F4，但依然挡不住毕业即分别这个对所有人来说都很公平的课题。 “好好吃个饭，你突然说这些干嘛？” 李欣然率先开口，眨了眨眼睛把刚刚溢出的泪水逼回去。 “再说了，江南推荐我们去前沿量子位研究所不就是考虑到这个问题了吗？以后我们都在京市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对啊。”林逸点了点头，然后认真的端起自己那杯酒，递过去“噔”得一下敬了下江南面前的酒杯，一脸认真的道谢。 “所以这顿饭我是真的想感谢江南，是你给了我们毕业后重新聚在一起的机会，是你让我们的情谊得以无限延长，你不知道这对我来说是多重要的事，我衷心的感激你。” 看着面前一本正经眼里满是真挚的林逸，江南也有点动容了，眼眶莫名其妙有点发热。 “说这些干嘛，大家都是好伙伴。又不是只有你们想跟我重逢，我也很想跟大家一直见面啊。” 江南拿起酒杯抿了口，然后有点不好意思调转方向遥遥敬了下李薇。 “就是薇薇这边实在对不住，我跟夏教授没有那么熟，而且光学实验室那边突然搅局我也没想到，实在是不好意思……” 半导体实验室拢共就剩下三个人，其中两个都去了前沿量子物理研究所，就李薇一个没被选上，江南担心李薇会多想。 尤其她跟林逸还是男女朋友，现在天各一方算怎么回事。 “咱们之间不用说这些。”李薇眼眶红润得笑了，“本来你也不欠我什么，当初你能选我加入科研小队，让我成为半导体实验室的一员我已经很感激了。” 她冲林逸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得说道:“再说我早就跟这个死鬼商量好了，如果他留在安省的话我就继续考研。如果他换了别的城市发展我就直接去那边工作。你们都去京市的话，到时候我去那边找工作就是了，不过到时候你们这些天之骄子可不能嫌弃我这个打工人。” 李薇眨了眨眼睛搞怪，在这些朝夕相处的小伙伴面前，她的性格比一开始开朗了不少。 “去去去，谁敢嫌弃你老娘剁了他!”李欣然擦了擦眼角的泪水，走上前把李薇抱在怀里。 “薇薇，那到时候我们又能在一起了，这样真好。” “而且如果不嫌弃的话，老郭是要组建半导体实验室的，你到时候可以去京市他的公司那边。” “那感情好啊。”江南眼睛一亮，“大家都在京市以后还能有个照应。” 从决定考研的那一刻江南就担心过这个问题，林逸和李薇是他合作默契的小伙伴和好朋友，师姐又是他重生后身边最亲的人。 虽然他已经做好准备，再向上攀登科研阶梯的时候势必会错过不少人，或者与之前的好朋友分离。 但如今大家都能在京市无疑是更好的结果。 他已经很满意了。 “就怪那个苏雅婷!”想到这里林逸还一肚子气。 “如果她不开口，夏教授说不定会让我们三个都进去量子物理实验室，就是她故意搅局!这群人我真是服了，怎么跟臭苍蝇一样围着我们嗡嗡叫个不停啊？” 451 做好准备 451 李欣然没好气得看了他一眼:“说什么呢？李欣然他们是臭苍蝇那咱们成什么了？” 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林逸嘿嘿一乐，连忙打自己嘴唇。 “呸呸呸，是我说错了。咱们怎么可能是屎呢，咱都是香饽饽，他们是屎才对!” “咦～”李薇嫌弃得瞥了林逸一眼，“正吃着饭呢，你是真不嫌恶心。” 林逸呲牙笑了笑，然后才一脸正色得看着江南。 “其实我有预感，苏雅婷非要跟着去前沿量子物理研究所估计是奔着你来的。但是要去得是我和李欣然学姐啊，这么想来她去量子物理研究所也没什么用。” “不对。”林逸沉思着摇了摇头，“也不能那么说，前沿量子物理研究所本来就是个极好的机会，光看那位张俊师兄做的PPT就知道夏教授是有真才实学的，而且真的有学术理想，对苏雅婷来说这本身也是个好机会，她会去不离奇。” 听到张俊的名字江南恍惚了一瞬。 前世他和张俊其实没什么交集，不过他知道这位师兄在学术上犹为用功，是邮电大学出了名的拼命三郎。 当初报考夏教授研究生的时候，所有人都不看好他。但这位师兄硬生生挑灯夜战，在零下十度京市的初冬吃冰块提神，硬生生死磕两年才成功考进去，然后又花了两年成为夏教授门下最亲近的徒弟，这其中的艰难险阻可见一斑。 前世江南身败名裂被赶出校园时，曾见过这位师兄依靠量子物理光电信息之拓印主张一篇论文拿到全国青年物理大赛金奖。 转播比赛现场的大屏中，张俊满脸意气风发，低头虔诚亲吻手中的奖杯，而后眼神湿润得直视镜头。 “各位，我选择将这副血肉之躯锚定在实验室内，并不是因为它许诺我日后一片坦途。恰恰相反，从一开始我就知道科研之路异常险隘：它很有耗尽我最好的年华但一无所获，它要求我以清醒的头脑直面浩渺无垠的未知深渊，它甚至随时准备蠢蠢欲动吞噬我的理智和健康。但是，我相信千百年来无数前仆后继的科研人员与现在的我一样，即便历经艰难险阻，即便有可能一无所获，但为了那一点点燃烧着的真理之光，为了拓宽人类认知的极限领域，我们自愿将生命拆解为燃料投入名为真理的熔炉中。” 说完这番话，张俊眼中的泪水终于落下，反射在镜头中格外醒目。 “选择科研，我此生不悔!” 作为同样心怀科研理想的学生，当时江南被张俊的发言深深触动，也心知他与自己本质上是同一类人。 一种笨拙的，对科研的态度称得上执拗得朝圣者，探索真理就是他们历经一生想要到达的彼岸。 但是，前世的他被人陷害众叛亲离，最后被顾北舟活生生碾压死无全尸。张俊则背上抄袭骂名前途尽毁，三十年辛苦成果尽数被顾北舟剽窃，想也知道结局称得上凄凉。 江南不是什么老好人，但面对这位命运与自己何其相似的科研人，他实在不忍心看张俊落到那样悲惨的下场。 “不管苏雅婷去前沿量子物理研究所打的是什么主意，到时候她都势必会跟你们产生交集。” 江南沉思了一瞬说道，“不过苏雅婷这人除了古板守旧，傲慢自私倒也未必会故意对付你们……” 李欣然迟疑着点了点头，“我也觉得。前沿量子物理研究所可不是光学实验室，不可能由着苏雅婷胡闹。而且上面还有夏教授和邮电大学的张俊师兄看着，想也知道苏雅婷在别人的地盘上不敢闹出什么幺蛾子，大不了到时候我们井水不犯河水就是了。” 林逸也摸摸下巴:“就是，大家都是过去工作的，谁又不会低人一等。我就不相信苏雅婷在夏教授眼皮子底下还敢作妖。而且她不是对你很愧疚吗？之前还差点儿以死自证清白，按理来说她应该不会跟我们作对才对。” “用死亡威胁别人的才不是什么好东西吧。”李薇补充道，“我觉得这种人情绪不稳定，而且性格很极端，说不定到时候会发什么疯。” “风来将挡水来土掩呗，咱们也不怵她，谁怕谁啊!” 林逸把自己胸口拍得邦邦响。 “不是怕不怕的问题。”江南突然开口，“我的意思是你们要小心她被顾北舟利用……到时万一剽窃研究所的实验成果就完蛋了。” 林逸和李欣然对视一眼，恍然明白过来。 “对哦，他们光学实验室的人没有一个正常的，顾北舟之前还剽窃过你的论文是一惯犯，甚至能干出杀人的勾当，为了名利他干出这种事也不奇怪。” 李欣然看了眼江南深吸一口气。 “不过咱们几个也不是吃素的，夏教授既然同时收了我们和苏雅婷，对你们之间的矛盾应该心里有数，他不会放任苏雅婷随便带人进去作妖的。” 讲到这里，李欣然的目光危险得眯起。 “而且跟顾北舟打了那么久交道，姑奶奶我也不是吃素的。只要我们进了量子物理研究所，到时候我一定全天24小时装监控全天候警戒，做好长足得准备，还要让老郭随时监视他们确保能抓到所有证据，顾北舟没动静还好……” 她冷笑一声，“只要他敢把手伸进前沿量子物理研究所，敢抄袭里面任何一个同学的论文，我敢保证下一个进监狱的肯定是他!” 452 离职手续 452 自从答应进入前沿量子物理研究所，苏雅婷几乎一夜未睡。 在这之前，她在光学实验室待了长达八年，而且早就做好准备要一辈子待下去。 但如今突如其来有了个前沿量子物理研究所得机会，她还真的被选上了，苏雅婷到现在都一脸恍惚。 第二天早九点，她按过往那些年开晨会的时间进了光学实验室，里面扑面而来的是臭氧的微涩混合着光学胶的甜腻，还有金属冷却后那点冷冽味道。 不过一反常态得是，这次她不是第一个过来的人。 关容从一台激光干涉仪后探出身，旁边放着一杯快要喝完的咖啡，看样已经来了很久。 苏雅婷有点讶异得走过来:“你怎么那么早?” “咱们老师说了现在光学实验室情况危急，让我多用点心放在光刻机上，后面一起筹备光刻机研究所，我这不是想着多努力努力看看光刻机该怎么研制吗？” 苏雅婷皱了皱眉，心里第一反应就是担心。 “这么大的项目到时候得花多少钱？相关的人员配备和实验机械全都让你出资?” 关容撇了撇嘴，眼中闪过一抹嘲讽。 “可不是，否则老师怎么会把这么好的机会‘专门’让给我呢？要是她自己能解决，这个实验肯定是让小师弟来做。” 毕竟她们都知道，顾北舟才是江南唯一的亲儿子，她们这几个女生加一起也是比不上的。 “不过先别说这个了，你怎么来那么早?” 关容转身给苏雅婷倒了杯水，关心得递到她手边:“今天的药吃了吗，按理来说你不是应该去复查吗？” “医生说情况稳定的话下个月去复查也可以，早上来的时候我就已经吃过药了。” 知道关容这是关心自己，苏雅婷弯了弯眼眸，“谢谢你啊阿容，我知道这段时间我给你添了不少麻烦。” “说什么呢，咱们可是师姐妹!你现在情况不好我帮帮你不是应该的嘛。”说完后关容迟疑了一瞬，“不过前沿量子物理研究所那件事，你确定要过去了?” 苏雅婷深吸一口气，来到激光干涉仪面前愣愣得看着屏幕上跳动的光斑，指腹无意识地抚过激光器外壳上一道细微的划痕——那是刚进实验室时，江岚手把手教她校准光路，她紧张得手一抖，用镊子尖撞上仪器留下的。 当时苏雅婷吓得战战兢兢连声道歉，但江岚只是皱了皱眉，随即递给她一块更柔软的镜头布：“擦擦就好了，人不是机器，谁能绝对不犯错呢。” 当时实验室只有她一个学生，江岚也刚评上二级教授风头无二，师徒俩配合默契相处和谐，都有一丝初为人师为人子弟的兴奋与温馨。 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和老师的关系变了呢？是她执意介绍顾北舟进入光学实验室，是老师决定让顾北舟顶替掉江南的名额，还是因为后来她又站在江南那边不愿帮顾北舟……林林总总无数碎片在苏雅婷脑海里碰撞旋转，搅得她头晕目眩，但偏偏找不到理由。 “嗯，已经决定了。”苏雅婷听到了自己干涩但坚定的声音，“你说的对，我也该换一个新的环境了。而且也许做出一番成绩，小六才愿意回头多看我一眼。” 关容沉默了几秒才抬头:“那光学实验室的助教工作呢？你想好怎么跟老师说了吗？” “昨天我看见物理系得张教授跟老师提起你……老师只‘嗯’了一下，转身就走了。” 苏雅婷忍不住苦笑:“我知道你的意思，所以今天我是来离职的。”她深吸一口气，看着面前这个自己待了将近10年的实验室，目光唏嘘又怀念。 “当年是老师亲自把我带到实验室来的，也是她帮我敲定了助教的岗位，现在我要走，当然得亲自跟老师说。” 就在这时，“咔哒”一声轻响，实验室的门被推开。江岚走了进来，手里拿着常用的深色保温杯，穿着万年不变的白大褂。 仿佛没注意到实验室凝固的空气，她径直走向最里面的办公室，看都没看苏雅婷和关容一眼，直接推门进去了。 嘴唇嗫嚅了半天，苏雅婷看了眼关容，默默跟了进去。 “老师。”苏雅婷迟疑着开口，干哑得嗓音在安静得办公室里格外清晰。 江岚正背对着她拉开椅子，听到大徒弟的声音，她把保温杯放在桌子上，转身坐下来仰头平静得看着她，声音异常平淡。 “什么事？” 苏雅婷看了一眼桌子上的保温杯，那甚至还是前年她送给江岚的生日礼物，特意挑了她最喜欢的颜色和品牌，江岚留在身边一用就用了三年。 她曾天真的以为可以一辈子留在江岚身边。 但如今，她们师徒关系就像一碗夹生的饭，吃不下又吐不出，确实到了该说分别的时候。 苏雅婷挺直了脊背迎上那道平静的目光。 “我已经决定接受前沿量子物理研究所的职位，那光学实验室的助教工作，就不再适合继续担任了。” 苏雅婷一字一顿，“所以今天，我想正式办理离职手续。” 453 一切顺利 453 “离职？” 江岚重复了一遍这个词，抬眸眼神复杂的看了苏雅婷一眼，表情既意料之中又有些嘲讽。 保温杯就在手边，她看了眼这个陪伴了自己三年的杯子，俯身给自己倒了杯热水。 “哗啦啦”得水声响起时，雾气在江岚面前缭绕，她好像看到了苏雅婷当年满眼崇拜又认真求学的样子。 “老师，只要你愿意把我收到光学实验室，我发誓我一定会踏实求学，好好做人，永远陪在您身边。只要您不赶我走，我永远都是您的大徒弟。” “老师，您是不是又忘记喝水了，这嘴角都起皮了。明天我给您带个唇膏，不，每次见到您我都得提醒您好好喝水。” “不如以后我帮您看着江南吧，老师您工作忙，现在还是实验的关键期，我相信江南如果明白你是在为科学与真理而奋斗，也会骄傲有您这么一个英雄妈妈的。” “舟舟身体实在太弱了，而且还因为父母双亡有些心理问题，咱们得多照顾她一些，为什么不把舟舟调来光学实验室呢？这样咱们还能离近些看着他。” “我承认，我就是觉得我对不起江南，往年那些事都是我太过自以为是伤害了他，所以现在我得到了报应，小六再也不肯理我。老师，您也会得到报应的。” 她对这个学生的观感很复杂。 是苏雅婷第一个让她有了为人师的感觉，也是苏雅婷陪伴了她从刚入校收研究生到成立光学实验室的全过程，甚至她后来真的成了江岚的半个女儿，不管工作还是生活都有苏雅婷的参与。 这么多年了，江岚也习惯了身边有苏雅婷的存在，并且为她取得的成绩衷心感到骄傲。 但同时，也是这个大徒弟莫名其妙说自己伤害了江南，背刺她和舟舟，还差点折腾出以死谢罪这种闹剧。 江岚缓缓伸手，直接抽过来苏雅婷手上那张打印好的离职申请表，目光却投向了她紧张到发颤的睫毛根部。 良久，她缓缓吐出一口气，拉开抽屉动作略显笨拙得拿起一枚小小的、边缘已经磨得光滑温润的私章。 没有多余的询问，也没有再看苏雅婷一眼。江南的视线落在表格上离职申请四个大字上，只停顿了一瞬，深蓝色的印泥就“啪”得一下落在“导师意见”那一栏，留下鲜红的“同意”二字。 “行了。” “待会儿就把东西收拾收拾，钥匙直接放在门口桌子上。” 江岚将表格往前推了推，声音毫无波澜听不出任何情绪。 她端起保温杯转身，目光投向窗外林立的高楼和天空中自由来去的云彩，没有再看苏雅婷一眼。 苏雅婷拿起那张纸，鲜红的印章色彩明艳张扬，但在她看来却透着一股深入骨髓的寒意。 “好的老师。”苏雅婷的喉结滚动，无声张合几下只吐出这句话，“以后学生不在身边，您多多保重。” 说完后她沉默地转身，脚步在瓷砖地板上发出规律得轻响。 不过就在推开门的前一刻，一道极低的女声从身后响起，带着一丝说不出的紧绷和压抑。 “以后的路自己走，这是你的选择，无论是好是坏……自己担着。” 苏雅婷搭在门把上的手瞬间绷紧，指关节用力到发白，眼上不受控制得落下一滴热泪，顺着尖翘的下巴砸落在地。 但最后苏雅婷没有回头，甚至没有停顿，直觉深吸一口气后猛地推开办公室房门，走到自己的办公位怔怔出神。 “老师没同意?” 关容一见她出来立刻凑上前询问。 苏雅婷沉默得把怀里盖过章的离职申请书拿出来，声音几不可闻。 “同意了。” “那你怎么还这个反应？” 关容下意识说道，然后才看了办公室一眼轻咳一声，“不过你要走，老师就没说什么?” 苏雅婷苦笑一声:“说什么？老师这段时间本来就很不喜欢我，她应该也不愿意看到我吧，否则当初就不会顺着你的意思推荐我去前沿量子物理研究所了。” “也不能那么说。”关容努力措辞，“前沿量子物理研究所可是个不可多得的好机会，老师也有可能是为了你好，所以才忍痛割爱推荐你过去。” “而且就像我们之前说的，江南到时候肯定会经常去前沿量子物理研究所看他的朋友。有这一层关系在，到时候你肯定能经常见到他，科研理想也能更上一层楼。” “总之以你现在的情况，留在光学实验室绝对不是最好的选择。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这个道理你应该知道，安心从光学化验室离开，以后加入量子物理研究所那才叫前途无量呢。” 关容这已经是努力在安慰苏雅婷了。 其实她压根儿不明白苏雅婷为什么要伤心，因为江岚明摆着整个实验室里只在乎顾北舟，就算苏雅婷强行留下来那也是个炮灰，兴许一辈子都只能干个助教，这样看来还不如直接去前沿量子物理研究所。 至于师生情谊? 那算什么，值几个钱? 关容在心里冷笑，江岚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能说不要就不要，更何况她们这些没有血缘关系的徒弟呢？ 为这样的老师伤感实在不值得。 低头凝望着手里的离职申请表，苏雅婷的手指不受控制得停留在那两个鲜红的大字上。 简单的“同意”二字，寥寥数笔就终结了她们近十年的师生情谊。 但是往日暗沉不可追，她只能努力朝前，也必须朝前看，才能有机会纠正之前的错误，才能为自己和江南拼出一个更好的结局! 深吸一口气睁开眼，苏雅婷下了决心。 “就这样吧，希望以后一切顺利。” 454 完全碾压 454 短暂休整后，江南又恢复了每天刷题写题的日子。 这天下午，他照常去物理系办公楼自习，却在走廊深处靠近公共研讨区的地方听到了纷乱的争执声，而且围了一圈人，正好挡住江南前进的路线。 “概念错误！完全错误！” 一个急躁的声音响起，“你对量子退相干测量的理解还停留在上个世纪吗？你刚才说的这些压根就不对!” 另一道熟悉又有些不耐得声音回道!“不要断章取义！我们模型的核心在于系综平均的引入方式，避开测量难题的关键一步就在这路径积分的表述里，你根本没看懂！” 江南定睛望去，刚出声的人居然是前天刚见过的张俊，然后是几个他的师弟师妹。 现在他们好像就量子物理问题跟对面本校的几个学生吵起来了。 看得出来双方都相当较真。 “路径积分？” 对面的男生皱了皱眉:“退相干的核心是环境自由度不可控的泄露！你说得这套计算模式只能算花架子，连个清晰的物理图景都描绘不出来，夏教授的首徒就这个水平?” 这番话显然把对面的张俊惹怒了，在他身后的师弟师妹都不服输得嚷嚷起来。 “你说什么？！” “不懂的是你才对，这个问题我们师兄上个月才发表过论文。” “无知者无畏，谁给你的勇气质疑我们师兄!” 走廊里被吸引的学生越来越多，甚至响起了轻微的推搡声。最后形成一个无形的包围圈堵死了研讨区入口，也恰好堵住了江南去自习室的必经之路。 他被迫停了下来，微微皱眉看着各执一词的两派学生。 他们争论的核心聚焦在一个非常前沿且充满争议的量子测量方案上——如何在高度退相干的环境下，实现对特定量子叠加态的“无扰动”间接测量。 这个问题江南近期也思索过，但现在他只想安安静静过去刷自己的卷子。 “好，就算按你那套来说。” 张俊向后安抚了一下生气得师弟师妹，然后转身神色冷静得发问:“我问你，在你们的路径积分框架下，如何保证测量操作本身引入的幺正变换，不会导致你想要测量的那个特定叠加态分量发生不可控的相位弥散？这难道不是自相矛盾？你们的‘无扰动’从何谈起？” 对面的男生张了张嘴，脸色由红转白，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但迟迟说不出话来。 周围的同学也屏住了呼吸，眼神在张俊和男生之间来回逡巡，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本来这两人只是正常切磋，后来不知怎么突然吵了起来。 他们一方面觉得张俊的理解非常深厚有理，另一方面也不想看自己的同门被逼得哑口无声，一个个表情纠结极了，连空气都慢慢变得窒息。 “关键不在幺正变换本身，”就在这时，一道平静得声线从人群后响起，“而在于你混淆了海森堡绘景和薛定谔绘景对‘测量瞬间’的物理描述权重。” 所有的目光不约而同向后看去，瞬间聚焦到声音的源头。 江南就这么背着双肩包平静得从后面走过来，脸上没什么表情，好像只是在陈述一个简单的事实。 但周围的同学们满脸惊喜:“是江南大神，今天我什么好运气，出门就能看到偶像。” “江哥你得赶紧帮我们做主，这些人来者不善，把我们物理系学生的方案批得一文不值!” “对!外校的还敢这么嚣张，偶像你赶紧把他们怼回去!” “江南……” 张俊有些意外得看着江南，心里对江南在校内的声望相当诧异。 怎么这些人对江南的态度不像是面对学生，倒像荣誉教授或者什么杀手锏似的。 有种诡异的信任和热切。 江南没有理会张俊，反而向前走了两步。 人群下意识地为他分开一条缝隙，不远处是一块白板，上面还挂着张俊之前推演的部分公式。 江南直接拿起一支蓝色记号笔，在张俊写下的路径积分表达式下方，流畅地画了一个等号，然后另起一行。 “海森堡绘景下，观测量随时间演化，系统状态矢量固定。” 他的声量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测量操作引入的幺正变换 U_meas，作用在算符上，而非态矢量上。” 蓝色的笔尖在白板上划过，留下清晰锐利的符号。 “问题在于你所担心的‘相位弥散’，本质是薛定谔绘景下，测量操作对态矢量施加 U_meas 后，原始叠加态各分量相对相位的变化。但在海森堡绘景下，”江南顿了顿，目光扫过中间对峙的两批学生，“系统态矢量 |ψ> 始终不变。测量改变的，是我们用以描述物理实在的算符表象。” 他随即在 U_meas 作用的算符下方，清晰地标注了海森堡绘景的符号。 整个走廊陷入了死寂，只有江南手中记号笔划过白板的沙沙声，以及他平静解说的声音。 “因此，刚才这位理工大学同学的物理图景是自洽的。核心困难并非相位弥散，而在于环境自由度引入的噪声谱如何与待测系统本征频率发生非马尔可夫耦合，这才是导致退相干不可控的根源。” 江南迅速在白板空白处构建起一个简洁而深刻的开放量子系统主方程模型框架，几个关键的耦合系数和关联函数跃然板上，直指问题的物理核心。 “至于你质疑的‘无扰动’，” 江南终于停下笔，转过身目光平静的看着张俊“在量子达尔文主义的框架下，信息冗余才是经典性涌现的关键。一次测量获取的信息副本是否足够多，能否在环境中选择性地稳定下来，决定了它是否‘扰动’了整体的量子相干性。纠缠的尺度，而非单一的相位稳定性，才是判断‘扰动’有无的标尺。你们邮电大学最近那篇PRL，在非厄米系统里探索的奇异点增强传感，不正是利用某种‘可控的扰动’来放大信号吗？” 江南精准地点出了对方学校发表的近期相关论文，语气平淡得像在讨论天气。 最后一句落下后，张俊的脸色变得发白，眼中满是震撼。 他引以为傲的论点，被对方用更基础、更本质的物理图像彻底重构，连他学校最新的研究动态，对方都信手拈来作为论据！ 这已经不是解答，而是全方位的认知碾压。 他本来以为苏雅婷之前关于量子物理的认知已经够深入了，没想到江南恐怖至此。 他现在的水平，要张俊来说，甚至让他想到了自己导师! 但问题是，他的导师是国家一级教授，钻研量子物理三十余年。 而江南，不过是个本科生啊，甚至专业是凝聚态! 这怎么可能呢! 455 是真长脸 455 江南说完后现场一片安静，人挤人的走廊愣是一点声音都没发出，全都直直得看着他。 几个邮电大学研究生甚至下意识地摸出手机，对白板上精妙绝伦的推导过程拍照。 照片“咔嚓”响起的瞬间，像是突然反应过来刚刚发生了什么，现场“哄”得一声炸起来。 “我靠！真……真解出来了？还是这么精妙高深的方式？”一个理工大学的大三学生使劲揉了揉眼睛，仿佛不敢相信刚才发生的一切，“江南大神不是凝聚态专业的吗？量子物理也这么变态？” 旁边一个戴着厚厚眼镜的同窗嗤笑一声，语气里满是与有荣焉的骄傲：“你第一天认识他？物理巅峰联赛的冠军是白拿的？人家那是触类旁通！我看啊，但凡跟物理沾点边的，在他那儿都没有壁垒！” 他望向江南背影消失的方向，眼神热切得几乎要烧起来，“别说研究生了，我看一般讲师都不一定有他这水平！” “乖乖……”有人倒抽一口冷气，声音都变了调，“复习不到两个月转系凝聚态，一年后联赛夺金，现在随手就镇住了邮电大学一群研究生……这还是人吗？这是科研界的‘天灾’吧？” “兄弟，听我一句劝，”另一个学生拍拍他的肩膀，语气带着一种“过来人”的沧桑，“没事别跟江南比，那纯粹是给自己找不痛快。他就是个行走的‘知识黑洞’，没道理的。不过你看，人家强成这样还雷打不动去自习，咱还有什么脸偷懒？” 议论声此起彼伏，充满了震惊、崇拜和一种被碾压后反而激发的斗志。 邮电大学的学生们互相交换着眼神，最初的争强好胜早已被冲刷得一干二净，取而代之的是同样炽热的崇拜。 张俊的眼神更是快把白板上江南写的一堆简洁有力直指要害的公式烧穿了。 这个问题困扰他许久，否则他也不会较真跟理工大学的学生吵起来，但现在内江南寥寥数笔几句点播，张俊瞬间豁然贯通! 答案居然如此清晰简明。 他忍不住转头看向一脸平静得江南，在心底把他的位置提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怪不得老师对江南这样上心，恐怕他之前纠结的学术难题在对方眼中就像孩童搭积木一样容易。 江南的实力……居然恐怖如斯。 一种前所未有的震惊、羞愧和不受控制的崇拜感窜遍全身，张俊猛地向前一步，科研者求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顾虑和考量。 “江南！麻烦等一下！你…你刚才提到的，在量子达尔文主义框架下，信息冗余度的定量刻画，具体是如何与我们模型中的那个退相干时间尺度建立精确关联的？还有那个非马尔可夫耦合的噪声谱，你是如何确定其具体形式并分离出主导项的？能…能再详细说说吗？” 他身后的师弟师妹也紧张得抿起嘴角，只用别扭又发亮的眼睛紧紧看着江南，再也没有如之前一样出声反击。 哪怕还不能完全理解江南说了什么，但他们已经从自家大师兄的反应和那一整墙的板书中明白了眼前这位物理巅峰联赛冠军的含金量。 他很强，超乎意料得强。 而科研界一切以实力为先，所以他们愿意给这样的强者更多尊重。 江南看了看最前面求知若渴眼神发亮的张俊，又瞥了一眼他身后激动中夹杂着羞愧的师弟师妹们。 他没有回答张俊的问题，只是将手中的蓝色记号笔轻轻放在白板槽里。 “我得去自习了。” 他淡淡冲前面说了一句。 “哦……哦哦。”下意识得，江南面前的男生看了眼走廊深处的自习室，立刻让开了通道，还扬声冲后面喝道。 “快让开，江南大神要去自习室了。” “全都分散两边，不要耽误江南大神复习。” 刚才叽叽喳喳争吵不休得学生们这会儿像极了训练有素的士兵，只是江南轻轻抬眼就下意识让给了他一条通路，连邮电大学的学生也是如此。 江南平静得从他们面前走过，只把刚才那场震惊四座的演绎当成了不值一提的意外。 但在他身后，无数学生或探究或崇拜得看着他的背影，目光久久没有离散。 张俊呆立当场，亲眼看着江南慢慢消失在自习室门后，脑海里只剩下一个轰鸣的念头。 “怪不得他能拿到物理联赛第一，怪不得老师会费尽心思让他跟前沿量子物理研究所绑上关系。这样的人……以后华国科研界必定有他一席之地。” “好了，你们都在这里堵着干什么？人家邮电大学来者是客，你们好意思跟人家吵成这样吗？都散了散了!” 就在这时，顾校长带着吴风止还有夏教授从楼上下来。 他们正在教学楼上开会，听到有人说两边的学生在交流区发生了争执就着急忙慌赶来了，没想到会看见江南大战群雄这一幕。 顾校长虽是道歉，目光里却满是藏都藏不住的笑意。 吴风止更是眉飞色舞得看着那一整墙规整得板书，笑得大牙都咧了起来。 无他。 江南真不愧是他的亲学生，是他们理工大学的大宝贝。 两个学校学生争执这么久都没解决的问题，自家大宝贝一出手就技惊四座，让这些外校学生心服口服无话可说。 这把长脸啊，是真长脸! 456 护犊子心态 456 学生们倒也不生气，反而叽叽喳喳得跟顾校长复述刚才发生了什么。 “本来就是张俊师兄和我们讨论物理模型一时起的争执，我们没有闹事。” “对啊，而且校长您不知道，刚才居然是江南写了这一整版的推理模型，他连量子物理领域都有涉猎。” “对啊，太帅了!之前我还觉得江南师兄是学霸，现在我简直感觉他是学神啊，这就不是人。” 吴风止早就按捺不住大步流星地走到白板前，佯装愠怒地瞪了那个说“不是人”的学生一眼。 “胡说什么！我们江南那也是吃五谷杂粮，靠一天天扎扎实实努力学出来的！汗水不比你们少流！” 话虽如此，他的嘴角却抑制不住地高高扬起，眼角眉梢都写满了“得意”二字。 吴风止背着手绕着白板踱步，越看那板书越心花怒放。思路清晰，逻辑严谨，切入点刁钻又精准，字迹工整有力……完美！无懈可击！ 江南真是给他长脸！长了大脸了！这样基础扎实、悟性高超又天赋卓绝的学生哪怕在天才如云的顶尖学府里也是凤毛麟角的存在。偏偏这块稀世璞玉被他吴风止慧眼识珠给“捡”到了！ 想到这里，吴风止忍不住摸了摸下巴，嘴角快咧到了耳根后。 夏教授脚步微顿，看了眼神情震撼的张俊后主动发声。 “江南确实很出色，贵校这是人才频出啊。” “不过这件事我们这边也有不对的地方，要讨论学术问题就好好讨论，把走廊堵了妨碍人家自习就不好了。” 这个人家指谁一目了然。 本就是两个学校的学生关于学术问题的良性讨论，算不上大的纠纷。 顾校长何等精明，立刻听出了夏教授主动递过来的台阶。他连忙摆手：“夏教授言重了！主要是我们学生太热情，没组织好，妨碍了通行，是我们考虑不周。不过话说回来，” 他环视一圈，语气转为赞赏，“看到两校的学生为了一个物理问题能争论得这么投入、这么认真，这不正是我们搞科研最需要的精神吗？这说明咱们的学生，对待学问的态度那都是顶呱呱的！” 两位领头人相视一笑，眼神交汇间刚才那场小小的风波带来的些许尴尬和竞争意味立刻悄然化解。 他们不再停留，转身并肩重新向楼上会议室走去，继续谈论关于前沿量子物理研究所两所学校的合作模式。 不过离开之前，夏教授回头深深得看了一眼江南留下的板书，眼里掠过一丝震撼与欣赏。 理工大学顶层会议室。 顾校长笑容可掬地放下茶杯，杯底与瓷碟发出清脆的轻响。 “夏教授，贵校提出的联合研究所资源共享框架我们非常认可。的确，强强联手才更能推动量子物理在国内的跨越式发展。” 夏教授端坐在位置上，指节在光滑的桌面上无意识地轻叩。 “顾校长所言极是。邮电大学在量子通信的工程化落地和保密技术方面经验丰富，理工大学则在理论物理，尤其是凝聚态与量子前沿的交叉领域底蕴深厚。互补性强，是合作的基石。” 他微微一顿，目光似是无意地扫过对面坐着的吴风止，眼里闪过一抹决心:“不过，研究所的灵魂，终究在于核心研究团队的引领力量。顶尖人才对关键瓶颈的突破，往往具有决定性意义。比如……” 夏教授身体微微前倾，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郑重与热切：“比如贵校的江南同学！刚才在楼下交流区，他随手写下的那几行推导，直指‘量子退相干机制下的信息稳定性’这一核心难题的要害！那份洞察力和解题切入点简直是现象级的！他刚才寥寥数语点破的也许是别的攻坚小组几个月都理不清的关键思路！” “恕我直言，吴教授，顾校长，这样的人才不深度参与我们联合研究所的核心项目简直是巨大的资源浪费和学术损失！” 夏教授的声音在安静的会议室里回荡，足以窥见他对江南的认可和求才若渴的迫切。 “我在此，再次代表邮电大学，以最大的诚意邀请江南同学，成为联合研究所首批核心研究员，并主导‘信息稳定性’项目的理论攻关组！我们将提供最高级别的资源权限、最充足的独立经费，并全力保障他的研究自主权！他甚至可以不必常驻研究所，只需定期指导关键方向……” 夏教授抛出的条件优渥得让一旁的顾校长都忍不住挑了挑眉。 至于他身后的张俊，此刻已经激动的呼吸急促眼里满是期待。 结果见证过江南的科研实力后他已经彻底被折服了，现在甚至还有点迷弟心态。 要张俊来说，一个简简单单的主研岗位的确配不上江南，老师说得这些才是理所应当的! 一想到江南有可能以后跟自己共事，张俊就亢奋得恨不得替吴风止他们答应下来! 不过吴风止在夏教授提到前沿量子物理研究所时笑容就僵在了脸上。 等到后来听见“主导理论攻关组”、“最高级别资源权限”这些字眼，吴风止的眉头已经拧成了一个疙瘩。没等夏教授话音完全落下就“腾”地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不行！” 吴风止的语气斩钉截铁，目光里满是护犊子的保护欲:“绝对不行！夏教授，我看得出你的诚意，但你之前就知道，江南现在最需要的是安静是沉淀！他已经在准备考研了，时间精力都极其宝贵！” 吴风止的语速快得像连珠炮，根本不给别人插话的机会：“至于前沿量子物理研究所？听着风光，里面得有多少扯皮的事？项目协调、进度汇报、跨校沟通、资源分配……哪一样不耗费心神？更别说还要主导一个项目组。那是一个本科还没毕业的学生该承受的吗？那是在透支他的潜力！是在拔苗助长！这事没得商量!你再说几遍都没用！” 457 时代巨擘 457 吴风止向来大大咧咧嘻嘻哈哈，这还是第一次在外人面前这么态度激烈得表示拒绝，甚至这激烈程度称得上冒犯。 顾校长愕然得张了张嘴想打个圆场，但看着吴风止那副“谁敢动我学生我就跟谁拼命”的架势，又把话吞了回去。 他太了解自己这位老朋友了，别的事都能商量，只要事关他的宝贝学生，吴风止就是一条固执的倔驴。 夏教授脸上的表情已经完全僵住，整个人像被浇了冰水一般。 这么优厚的条件，放在外面邀请一位归国博士甚至青年教授都绰绰有余，吴风止居然就这么坚定得直接拒绝了。 关键是夏教授心里明白，不仅是他，恐怕就算江南现在在这里，面对这个无数人趋之若鹜得机会反应也不会好到哪去。 怪不得他们能成为师徒，一样对科研保有纯粹的热情，对短期名利毫不在意，甚至如出一辙得把彼此看得很重师徒情义深厚。 良久，夏教授无声地叹了口气，有些疲惫地靠回椅背上。 “罢了，罢了……吴教授这是爱徒心切，是我太心急了。” 他主动将话题扯开，眼底翻涌着一丝对这对师徒的欣赏和没能请到江南的遗憾，“我们还是继续讨论具体的平台搭建和设备共享方案吧。” 接下来的谈判虽然依旧围绕着实验室归属、经费分配、成果署名等核心利益点，但关于江南的话题没人再提及。 吴风止紧绷的神经这才松懈下来，恢复了往常大大咧咧不拘小节的状态，只有在涉及理工大学利益时寸步不让。 会议最终在黄昏时分落下帷幕，敲定了合作的主体框架。 亲自把夏教授一群人送上车后，顾校长站在办公楼门口，忍不住重重拍了拍吴风止的肩膀：“老吴啊，你今天可真是火力全开。其实我看得出人家夏教授是真心想要江南，你是一点机会没给他。我看他最后那眼神，是真拿你没办法了。” 吴风止哼了一声，下巴得意得扬起。“那当然了！江南是我吴风止的宝贝徒弟，说句不好听的，放在以前他就是我的衣钵传人胜过半子。这孩子身世坎坷又没爹没妈的，我这个当老师的当然得替他做主。” 想到这里吴风止就想怒骂江岚。 那么好的孩子，那么顶尖的天赋，江岚好歹也是个二级教授，到底是怎么想的这么不待见江南，搞得他有妈生死无妈。 当真是糟心娘们! 但随即，看着远处的车尾灯他的语气又低沉下来，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更深的责任感。 “而且江南现在的身份很特别，你应该也看出来了。他是我们物理学院，不，是我们整个华国物理界未来的希望，是能捅破理论物理天花板的人。我现在能做的是好好保护他，让他按照自己想走的路心无旁骛得走下去。” “夏教授给的条件是优渥，但说到底其实是想把江南拉入他的阵营，拉入量子物理领域!但江南的成就本可以走的更远，我不能如此短视让他停留在区区一个研究所和狭窄的量子物理学科里。老顾，这种顶级天才出来一个的概率有多低你也知道，江南以前被耽误这么久，我绝对不允许他的成长再出现半点闪失。无论谁来都不行！” 吴风止回头望着物理学院大楼的方向，目光仿佛穿透了墙壁，看到了那个在自习室里心无旁骛的身影。 另一边，邮电大学的商务车融入晚高峰的车流里，车厢内一片寂静。 张俊坐在副驾驶，几次从后视镜偷偷观察导师的脸色，怕他因为江南这事心里不快。 夏教授靠在后座，闭着双眼靠在椅背上，灯光明明灭灭投在他脸上看不清表情。 直到车子驶出理工大学校门许久，他才缓缓睁开眼。 “张俊。” “我在老师。” 张俊立刻坐直竖起耳朵。 “记住，” 夏教授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张俊耳中，“以后在联合研究所，或者在任何一个可能的场合。只要你能看到江南，就必须抓住一切机会接近他，观察他，向他学习。不只是学他的知识，那太浅薄，你要学他的思维方式，学他如何抓住问题的本质，学他那份偏僻入里的洞察力。” 张俊心头一震，瞬间想到今天在走廊江南轻轻松松写下整墙板书那一幕。 他用力点头：“老师我明白！江南师弟他确实……水平非常匪夷所思。” 夏教授微微颔首，目光依旧投向外面的车窗，声音沉静又悠长：“科研这条漫漫长路，百分之九十九的人，穷尽一生都是在已知的疆域里耕耘、修补，他们是沉默的基石。但是……” 他顿了顿，声音陡然变得低沉而清晰，“真正能推动时代巨轮、掀起颠覆性科研革命浪潮的，往往就是那么一两个横空出世的‘科研巨擘’。他们思考的是规则本身，他们改变的是学科版图甚至国家命脉。” 车厢内落针可闻，只有一丝引擎的低鸣。 张俊感觉自己的血液仿佛在瞬间凝固，又瞬间沸腾。空气都变得粘稠起来，他张了张嘴，心里那个念叨了一天的名字呼之欲出。 夏教授终于侧过头，看向自己最寄予厚望的弟子，眼神复杂难明。 到最后，他伸出手，重重地按在张俊的肩膀上：“江南……他极有可能，就是下一个时代的巨擘，是风暴的中心。” “靠近他，你会受益无穷。” 458 格外热情 458 江南在往后几天频繁看到了张俊。 这位哥不知道是不是吃错药了，非但没有像原书一样馋着苏雅婷跟她谈恋爱，反倒动不动往他这报道。 比如现在，张俊提前跑到了自习室等着江南，还给他带了常吃的咖啡和面包。 “我吃过早饭了。” 江南面无表情得看了张俊一眼，径直拉开椅子在位置上坐下。 尴尬得挠挠头，张俊有点不好意思，但更多的是崇拜和兴奋。 自从之前在车里老师嘱咐了一句多向江南学习，他就打定主意要趁自己没离开理工大学前多出现在江南面前。 这可是科研天骄时代巨擘!多看一眼都是赚的! 如果大家水平差不多张俊有可能会眼红羡慕。 但江南已经被老师盖棺定论就是能影响国家进程的未来大牛，是未来三十年的风暴中心!张俊现在心里一点不好意思或者嫉妒这种负面情绪都没有，满满全是对江南的崇拜和狂热! 想想也是，毕竟现在江南整个人在张俊眼里仿佛是活着的爱因斯坦或法拉第，干点什么他都稀奇。 “没事没事，那明天我再给你带别的。这个你可以留着回头刷题饿了吃。” 张俊摆着手连忙说道，还给自己拉开了江南旁边的椅子，讨好感十足得主动用湿巾擦干净桌面，然后才伸手示意江南。 “现在干净了，你可以开始自习了。” 眉头忍不住皱起，江南没有一点爽感，只觉得这位夏教授首徒疑似受刺激过度发癫了。 不过也有可能只是昨天太下他的面子，所以他对自己有点好奇罢了，也许待会看自己忙着刷题他就不好意思再待在这了。 江南极力说服自己忽视旁边张俊的存在。从包里抽出一张去年清大物理系考研模拟卷。习惯性摁下旁边的计时器后，他将试卷在桌面上平整得展开，而后拿起最常用的黑色水笔稳稳落下。 眼睛专注于试卷的时候，周遭自习室细微的嘈杂翻书声、笔尖摩擦纸面的沙沙声、以及学生们讨论问题的低语瞬间如潮水般退去，就像被一层透明的玻璃罩隔绝在外，整个世界只剩下面前洁白的卷面和跳跃的物理符号。 江南的眼神沉静下来，所有的光华收敛在瞳孔深处，专心解决面前这张模拟卷。 他答题有自己的风格，先从头到尾把所有的题目全都过一遍，迅速分类勾选出有难度的几道题，然后从前到后笔尖从纸面上依次流畅划过，留下一串串清晰的公式和推导步骤。 速度快得好像不是在回答题目，而是默写早就背过得标准答案。 张俊的眼睛越瞪越大，视线牢牢地粘在江南飞快移动的笔尖和流畅写出的推导公式上。 虽然专业不同，但大家同属物理系，他看得出来江南的答题速度快得诡异，而且很多基础性题目几乎三秒内就能得出答案且正确率惊人。 这……这也太强了吧。 这么看来昨天他写的那一黑板板书真的就是小儿科，怪不得老师被拒绝过一次都执意要请他过来实验室。 江南早就习惯解题时心无旁骛的状态，但张俊的视线实在太过火热，几乎快把他的手指烫出了温度，就连他的身体都不自觉快靠在自己肩膀上，甚至他还能听到而后这人越来越粗重的呼吸声。 眉头本能地蹙紧，江南笔尖微顿，在推导到某个步骤的时候忽然转头，脸色木然得看着几乎快怼到自己脸上的张俊。 那意思很明显:你小子到底想干什么? 偷看人家写试卷被抓包，张俊猛地回过神来，脸上瞬间飞起一片尴尬的红晕。 但看了看江南还未写完的卷子，他眼底的尴尬神色还是被求知的欲望和兴奋取代。 “对…对不起！”张俊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压抑不住的激动! “我…我保证不打扰你！真、真的！我就是…就是忍不住想看看…你的思路…天啊，太快了！真的太快了！” 他语速飞快，似乎怕江南下一秒就把他轰走，手指也无意识地绞在一起。 但那目光还是牢牢钉在江南的手指……或者确切的说，是他手下写到一半的试卷上。 江南本想不耐的直接把人赶走，但话说出口的瞬间，他注意到了张俊眼中几乎具象化得快要燃烧起来的求知欲。 算了，不过是个心思单纯的学术狂魔，这人倒也有意思，在那么多人面前被自己狠狠下了面子，不生气就算了居然还黏上来。 江南微微叹了一口气，眼里闪过一丝笑意回过身来。 “那你离我远点，不要影响我。” “好的好的，我就静静在旁边看就行了。”张俊忙不迭答应下来，然后小心翼翼指着自己腿上的笔记本问。 “那我能记下来你写的某些推导公式吗？我怕看完会忘记，先记下来晚上我好好研究研究。” “随便你。” 江南挑了挑眉，转身继续沉浸式刷题。 不过这次他解题的节奏似乎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不再是沉默的独角戏，而是会在推导出关键公式时，用极低的声音说出几个简短的术语。 “基态能…分离变量…” 或者“耦合…重整化…” 江南的声量并不大，但这些话语却像投入湖底的巨石，在张俊心里掀起惊涛骇浪。 这些分明是江南解题的关键点! 他这是说给自己听的! 459 五种路径 459 张俊猛地吸了一口气，喉咙里发出一声短促又惊喜的“啊！” 然后立刻手忙脚乱地抓过摊在膝盖上的笔记本和笔，也顾不上姿势别扭，一手抓着笔记本一手迅速把江南那低语中的关键词和他刚刚看到的推导公式一笔一划抄录下来，速度太快手腕甚至有些压不住得发颤。 江南的眼角余光瞥见了这一幕。 前两天交流会上满身才华落落大方的张俊，此刻就像一块干燥的海绵，贪婪地吸收着每一个可能的知识点，笨拙又急切，毫无高知博士形象可言。 但恰恰是这种人，能十年磨一剑在科研这条路上持续攀登，能忍得住彻骨的寂寞专心实验。 嘴角勾起一摸几不可闻的弧度，江南继续下笔，只是嘴里提及的推导公式出现频率更高了些。 笔尖沙沙滑动，江南面前那份分量十足的试卷，空白区域正以惊人的速度被密集的推导步骤填满。 终于，当试卷翻到了最后一页，一道题目占据了整页的三分之二，要求计算一个特定约束条件下多体量子纠缠系统的纠缠熵演化，并分析其非平衡动力学特征。 这是凝聚态物理与量子信息深度交叉的前沿领域，难度远超之前的所有题目。 江南的目光在题干上快速扫过，笔尖停在纸面上方只有短短一瞬的凝滞，而后立刻下笔选择了第一条路径:基于密度矩阵重整化群结合时间演化块退耦算法，构建一维量子多体模型。 公式在纸面上迅速铺开，符号跳跃，逻辑链条环环相扣，推导精准地指向目标。 张俊的呼吸几乎屏住了，眼睛一眨不眨全部心神都灌注在那些出现在江南笔下的推导公式中。 这思路清晰无比，每一步都踩在关键点上，而且严丝合缝无懈可击。 强！太强了！ 张俊满眼崇拜，这绝对是标准答案级别的解法！ 然而，就在他以为江南会沿着这条完美的路径直通终点时，江南的笔尖却在一个关键方程处流畅地画上了一个小小的分节符。他没有继续推进这条路径，反而在下方另起一行。 第二条路径开启：这一次，他转向了量子主方氏的框架，引入特定的算符来刻画环境耗散，直接求解约化密度矩阵的演化。 公式体系瞬间切换，风格变化很大却同样逻辑严密，目标明确地指向纠缠熵的计算。 张俊的嘴巴不自觉地微微张开，眼睛瞪得像是两盏骤然调高了亮度的探照灯。 这……这思路居然就这么换了，还换得这么自然!这可是完全不同的切入点啊！ 他的大脑像被投入石子的湖面剧烈波动起来，试图理解这种视角切换的底层逻辑，有不明白的地方迅速在笔记本上记下。 还没等张俊完全消化这第二种解法，旁边的江南笔尖轻点，再次分节。 第三条路径浮现：基于纠缠哈密顿量的拟设，利用数值变分方法优化波函数，直接提取纠缠谱。推导更加抽象，符号更为繁复，但核心思想却如利刃般直指问题的本质——纠缠熵正是纠缠谱的直接函数。 “嘶……” 张俊倒抽了一口冷气，声音虽轻，但在安静的自习室里却显得格外清晰。 他下意识地抬手用力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仿佛这样能帮助处理大脑中明显过载的信息风暴。 第三种截然不同的理论框架！ 每一种都直指核心，却又自成体系！这已经不是“会解题”的范畴了，而是完全对物理这一大类学科深刻洞察、融会贯通！ 张俊眼神火热得看向江南平静得侧脸，崇拜的目光几乎化成火焰飚出来。 江南沉浸在自己的物理世界里，笔尖的节奏没有丝毫被打乱的迹象。 第四条路径出现：这次是路径积分蒙特卡洛的变体思路，在虚时间路径积分框架下引入特殊的采样技巧，直接计算纠缠负度——纠缠熵的一个紧密关联量。推导过程涉及复杂的权重计算和统计平均，速度却依旧稳定得令人发指。 张俊感觉自己就像个弱小无力的小帆船，被江南抛进了知识的惊涛骇浪中。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他根本没来得及消化就要迅速跟上江南的下一种解题步骤，手里的笔写得几乎快出了幻影，但大脑的CPU却发出无声的悲鸣。 就那些题的速度太快，推导步骤太复杂，他根本就来不及完全理解，只能尽量用自己的方式记在笔记本上。 很快，就在张俊被这四种解**番轰炸得灵魂出窍时，江南的笔尖竟然再一次，在第四条路径下方，轻巧轻巧地画下了一道分节线！ 他写出了第五条路径！ 这次江南直接跳过了繁琐的中间推导，在纸面下方空白处简洁地写下了几个核心公式。他选择了基于量子场论中重整化群流思想的唯象分析！没有展开计算，而只是提纲挈领地指出，纠缠熵的演化在特定时间尺度下，其标度行为如何受到系统拓扑量子数的深刻影响。寥寥数语，几个关键的微分方程和不等式，勾勒出一条简明清晰、直指物理图像本质的路径。 “嗬……” 一声压抑到极致的短促气流声从张俊嘴里爆出。 他再也无法控制住自己，整个人像是被鞭子子甩在身上一般猛地从座位上弹射起来!椅子因此被带得“哐啷”一声砸在地上。 “我……我……操！” 460 你是我的神 460 一句粗口，完全不受大脑控制地从张俊嘴里脱口而出。 虽然声音不大，但这在平静的自习室里无异于白日惊雷，引得无数学生将目光齐刷刷投射在他们身上。 空气中弥漫着尴尬的氛围。 张俊僵立在原地，像一尊被抽去了灵魂的石像雕塑。 他手里还紧紧攥着那支笔，笔记本歪歪扭扭地摊在桌面上记录了不少龙飞凤舞只有他自己能看懂的物理符号。 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张俊愕然得张着嘴，脸颊上的红晕刷一下迅速从耳根蔓延到脖颈，恨不得马上找个缝钻进去。 江南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打断了思路，不过还好他只剩下最后一笔这道题就写完了，淡然得补上最后一行字，江南把笔放下，沉静得摁下左上角的计时器，满意得点了点头。 现在距离开始正好过了整整四十五分钟，他的常规速度。 看完后他平静得转过头看向身边这个狼狈不堪、面红耳赤的夏教授首徒。眼神依旧平静，也没什么责怪的意思，却让张俊越发无地自容。 “对…对不起！对不起大家！” 嗓子干涩得颤了半天，张俊总算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对着四周被自己打扰的同学连连鞠躬。 “我…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他手忙脚乱地去扶自己碰倒的椅子，动作笨拙又急切，一不小心又发出更多细碎的碰撞声。 江南看着他这副惊慌失措的样子，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别紧张，这没什么的。” 察觉到江南身上的善意，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张俊的紧张情绪倒瞬间抚平了不少。 “江…江南同学，” 张俊扶着椅子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带着十二万分的恳求和小心翼翼的试探，“那道题…那道多体纠缠熵的…你…你是怎么…怎么能想到那么多条路的？” 他指了指江南试卷上写满答案的最后一道大题，尤其是最后那提纲挈领的第五条路径，眼神是一片近乎痴狂的求知欲。 “尤其是最后那个…重整化群流的想法…太…太神了！这…这根本不是常规思路啊！” 江南沉默地看了他一眼。 张俊此刻的模样有些狼狈，头发因为刚才的剧烈动作有些凌乱，发根甚至沁出了细小的汗珠。 张俊被江南这样平静甚至带着些凉意的眼神看了一眼，像被泼了冷水一样瞬间冷静下来。 “对……不好意思，我也不想故意打扰你的。” 他期期艾艾得道歉，眼中闪过一抹内疚之色。 但下一刻，江南伸手拿过张俊刚才摊在桌面上的笔记本，低头扫了一遍这人留下来的凌乱公式。 看得出来，张俊的物理基础知识扎实，对相关交叉学科也有一定的了解，只不过在多种推导步骤复杂交融的情况下，他的思绪受了影响不够灵活变通，所以第五条路径中有几个关键的推导公式后面都带了个小小的问号。 不再看张俊那双惊喜到发亮的眼睛，江南拿过自己那支黑色水笔，把自己刚才写的试卷放在笔记本上，在那第五条路径——关于重整化群流和拓扑量子数的唯象分析的下方，找了个空白的边缘另起一行。 这次落笔江南有意放慢了速度，每一个步骤的推导都写得异常清晰，就连公式间的逻辑链条都像精心铺设的阶梯似的一目了然。 他现在写的是第五条路径的延续和深化，将之前提纲挈领的简单分析一步步具体得展开说明，确保旁边的人能够看得懂。 张俊瞬间屏住了呼吸，猛地意识到这是江南特意写给他看的！ 像被打了强心针似的，张俊只觉得所有的尴尬和慌乱瞬间消失，只剩下头脑瞬间清晰的爽快和得到教导的狂热兴奋。 他飞快地重新坐好，小学生一样双手乖巧得放在桌面上，身体绷得笔直几乎把整张脸都凑到了江南的手臂旁，全神贯注得看着一个个物理符号诞生在江南的笔尖下。 江南一边写一边讲解，这次不再是之前的三言两语，而是完整清晰得讲述。 “纠缠熵的演化，关键在系统与环境的耦合强度变化，引入的耗散通道…” 他笔尖点在一个关键的耦合项系数上。 “看这里，这个Lindblad算符的形式，决定了信息流失的速率…” 他圈出一个复杂的算符表达式。 “重整化群流的方程，在临界点附近，其不动点结构会支配纠缠熵的普适类…” 江南的声音低沉、平稳，带着一种微妙的穿透力，瞬间安抚了张俊之前被各种解**番轰炸后一片混乱的大脑，每一个词都精准地落在了之前让他困惑的关键节点上。 他眼神晶亮得看着江南听得如痴如醉，只觉得困扰自己许久的迷雾被层层拨开，刚才还觉得神秘莫测难以理解的第五条路径，如今在江南清晰的拆解下，逐渐显露出其内在严密的逻辑和富有美感的物理真义。 张俊小心翼翼的把笔记本拿回来，一边拼命点头一边拿起笔疯狂记录，笔尖几乎要把纸戳破。 他不敢提问，也不敢多说一个字，生怕打断了江南的思绪，影响到这节珍贵无比的大师课。 “第五条路径的物理学原理就是这样，其实内在逻辑并不复杂，只是我找到的切入点比较小众。你听懂了吗？” 直到最后江南落下最后一个字，转头用询问关切的眼神看着自己。 张俊终于忍不住下意识回了一句。 “江南……你简直了……你就是我的神。” 461 曲线救国 461 嘴角一抽，虽然知道张俊这人只是性格赤诚痴迷科研，但江南还是恍恍惚惚脑海中回荡着清海老师那句尖锐的“你-是-我-的-神!” 声音在耳边久久回响余音绕梁。 他甚至有点纳闷，上辈子跟苏雅婷谈恋爱时张俊也没这么傻白甜啊，现在怎么突然变呆了。 不过这也算好事，他要一直这样，说不定以苏雅婷强势傲慢的性格根本就看不上他。 那张俊反倒能躲过一劫。 “你听懂就行，我还有点事儿要去一趟半导体实验室，先走了。” 江南边说边收拾背包，然后头也不回得拉开椅子转身离开。 “哎……好的下次见。” 张俊着急得跟着起来，但想想自己已经连着几天跟着偶像，估计江南也该烦了。 所以最后只是抬起手无声得摆了摆，然后目送江南远去。 “乖乖，就这个实力，物理巅峰联赛他不当冠军还有谁能当冠军啊。这个世界居然真有天赋点拉满的科研天才。” 张俊低头看了看笔记本上的推导公式，嘴里忍不住啧啧称奇。 自从认识江南以来他的认知底线一次比一次刷新拓宽，现在他对江南的态度何止心服口服，简直是五体投地。 怪不得理工大学的这些学生对江南那般推崇，甚至称得上迷信。 这要是他，估计江南下一步说要当美国总统他也真信。 几步之外，苏雅婷和关容就站在自习室门前的走廊上，把张俊目送江南离开这一幕看得清清楚楚。 “这不是邮电大学的那位张学长吗？他认识江南?” 关容用手肘碰了碰苏雅婷，下巴朝张俊的方向努了努。 苏雅婷拧了拧眉:“没听说过，他们应该是刚认识的才对。” 话音刚落，有几个学生从自习室里出来，嘴里正巧提及了张俊。 “你们刚才看到没，江南大声跟这位夏教授首徒的关系不错，还专门给他讲解试卷呢。天呐，我什么时候能有这样的好运气？” “够呛吧，人家两个应该是提前认识，又或者这几天相处得关系不错。反正我经常看到张俊师兄过来找江南。” “应该是这样，那跟咱们也没啥关系。崇拜江南的人那么多，要是每个人都跑过去找他问问题，人家还要不要考研了？” “也对，天才跟天才总是惺惺相惜的。说不定人家本来关系就很好。” “……” 几人走后关容看了眼仍然留在门口怔愣出神的张俊，突然转头冲苏雅婷低语。 “半导体实验室那群人看咱们不顺眼，尤其是李欣然那个碍眼的师姐，每次看我们眼里都带着冰碴子。” 她顿了顿，伸手指了指张俊:“不过这位，江南愿意停下来给他讲题，说明他至少能入江南的眼。最关键的是，”关容的嘴角弯起一抹嘲讽的弧度，“他对你的心思藏都藏不住，瞎子都看得出来。” 苏雅婷没立刻回应，只是抿了抿唇。 江南周围的人确实很不欢迎她，之前她想过曲线救国让半导体实验室帮自己美言几句讨得江南原谅，最后却被他们狠狠大骂一通。 苏雅婷的视线重新落回张俊身上，表情若有所思。 “你是说……” “借他的桥，过你的河。” 关容的声音斩钉截铁:“他暗恋你那么多年，又刚好搭上了江南这条线。天赐良机，大师姐可别犹豫。” 关容眼中闪过一道精光，满脸怂恿得看着苏雅婷。 眼底最后一丝犹豫也被彻底抹去，想到刚才江南头也不回得背影，苏雅婷深吸一口气，沉静得走向仍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张俊。 “张同学？” 那声音比之前两人在走廊下重逢时还要轻柔。 “啊?” 张俊猛地转过身，手中的笔记本差点脱手飞出。 看清眼前抿嘴笑着的人是苏雅婷，而她刚才有可能从头到尾看到了自己的丑态时，张俊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脸颊涨得通红：“苏……苏同学？” “看你一个人在这儿发呆，”苏雅婷轻声轻柔，“我想了一下，上次在走廊下我对你的态度是不太好。好不容易重逢，我请你去旁边新开的咖啡厅坐坐吧，那里新出的咖啡相当不错。就当是表达我的歉意，也算是……犒劳你钻研物理的辛苦？” 她的目光落在张俊紧抱着的笔记本，确切得说是刚才江南顺手写下的，熟悉的字迹上。 江南和张俊不过认识三五天，关系怎么就好到可以一起出现在自习室还给他讲题的程度？ 而自己却连跟江南好生说两句话的机会都没有。 苏雅婷控制不住心底丝丝缕缕的酸意，看向张俊的眼神中还有些微妙审视的好奇。 像是单纯疑惑江南到底能看上张俊哪一点。 “啊？请…请我喝咖啡？” 张俊只觉得这一切来得太过不可思议，江南对他透露了善意还帮他解答了题目，苏雅婷这位学生时代的女神还主动开口请他喝咖啡。 所以今天他就是来运了是吧？ 脑子里晕晕乎乎，张俊的舌头难得打了结，只好磕磕巴巴得用力点头，笑着应了下来。 “好的！谢谢苏同学！” 462 那就是他 462 咖啡厅柔和的灯光打在苏雅婷的侧脸上，难得给她营造了一层温柔易碎的氛围感。 苏雅婷搅拌着杯中的拿铁，状似漫不经心得随意提起。 “怎么会突然想到去我们学校的自习室看书?你们应该有专门的学习室才对。” 张俊依旧有些拘谨，端方俊秀的脸泛着微红，眼睛却亮晶晶的。 “对，对的。”他不好意思得挠挠头，举起手中的笔记本回道，“不过我是奔着江南过去的，他的科研和学术水平极强，能看他刷题做点笔记是我的荣幸。” 苏雅婷笑了，平时清冷的眼睛弯成了一个小月牙。 “看来你们相处得不错，江南平时可不是爱跟别人交际的人。不过他是巅峰物理联赛冠军，能让你感叹的话，看来他的水平名副其实。” “那当然了!”见苏雅婷提到了江南，张俊的眼睛“蹭”得一下亮了起来，仿佛瞬间换了个人。 “苏同学你看这里!” 张俊迫不及待地翻开笔记本，手指因为兴奋而微微颤抖，“江南学弟讲的是多体量子系统中一种全新的关联函数处理方法！他只用了几步就绕开了传统路径里那个最让人头疼的发散问题！简直…简直像变魔术！” 张俊的语速越来越快，整个眼中闪烁着对科研的痴迷和热切，以及蓬勃又兴奋的分享欲。 “还有这里！他引入了一个辅助场，耦合方式极其巧妙！还有这个积分变换，角度刁钻得匪夷所思！我当时整个人都傻了，还能这样？这思路…这思路简直是……太神了” 张俊滔滔不绝，几乎沉浸在江南创造的瑰丽神秘又充满逻辑与魅力的物理世界中，连自己女神的反应都顾不上。 见时机差不多了，苏雅婷放下咖啡杯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叹。 “张同学，其实看到你和江南相处得这么好，我……我心里挺复杂的。” 苏雅婷微微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掩盖住了眼底的情绪。 她反复告诫自己，这会儿一定要跟张俊打好关系，很有可能这会成为以后她跟江南重归于好的突破口。 而如何快速让别人联系自己继而为她所用? 苏雅婷脑海中第一时间出现了顾北舟那张可怜兮兮的脸。 “你知道吗？在顾北舟转到光学实验室之前，我和江南曾经是最亲密的师姐弟。” 张俊一愣，捧着咖啡杯的手顿住了。 苏雅婷继续用那种带着淡淡忧伤的语调诉说着：“那时候，他才刚进江教授的课题组什么都不懂，是我一点点带着他熟悉实验室，熟悉项目流程……我们几乎形影不离，一起做实验，一起讨论数据到深夜，一起面对失败……” 想到了之前自己和江南和谐相处的画面，苏雅婷竟然觉得恍如隔世，声音也变得缥缈。 只是很快，自从顾北舟出现在那些画面后，她们相处和谐的状态就被迅速打破，苏雅婷的眉头也忍不住痛苦得拧起。 “可是后来我们之间发生了一些误会，很大的误会……他对我产生了很深的误解，无论我怎么解释他都不肯听……” 苏雅婷抬起头，这会儿倒真心诚意得伤心了：“张同学你说，分明我是那么喜欢和在意江南，对他只有善意。可为什么，他就是不愿意再给我哪怕一次机会呢？以前那些事我都可以解释的，而且我很早就开始道歉弥补了，可他……就是不愿意理我……” 说到这个程度，苏雅婷控制不住得红了眼眶。 平时坚强果敢得女孩儿委屈起来格外有杀伤力，足以激起张俊这种学术理工男爆棚的保护欲。 然而下一刻，张俊的反应却完全出乎了苏雅婷的预料。 他的表情前所未有的严肃和认真，没有出声安慰苏雅婷，也没有附和她说的话。 而是低头权衡了好几秒才笃定得回答:“苏同学，我……我认识江南学弟的时间不长，也就这几天。但我觉得……江南学弟他不是一个会无缘无故就彻底否定一个人的人。” 苏雅婷脸上的脆弱表情瞬间僵住。 张俊没有看她，目光落在旁边的笔记本上，里面还有半小时前他努力记下的公式和笔记。 而那些其实是江南特意给他机会记下来的。 虽然江南其实不喜欢他总在身后跟着，但他缠的时间够久，态度够前程，最后这位校园大神物理天才还是心软了，而且今天还特意花了时间帮他讲题。 “江南非常聪明，看事情……看得非常透彻。我虽然不知道你们之间具体发生了什么误会，但他选择这样对待你，一定有他的道理。” 张俊顿了顿，眼神坦然而直接地迎上苏雅婷僵住的视线，“而且苏同学，恕我直言，以我对你……呃，对过去的了解，以前有些事情你可能确实做得不对。” 最后几个字，他说得有些艰难，但意思却表达得清清楚楚。 “轰”的一声，苏雅婷只觉得自己的脸颊火辣辣得，刚才特意营造的可怜氛围瞬间一扫而空，只剩下羞恼的尴尬和怒气。 但转而看到桌子上的笔记本，想到张俊向来对科研的痴迷和学术的认真，她又忍不住苦笑。 是啊，她有什么好委屈的呢？从前的那些事她的确有不对的地方。 只是她没想到，江南的人格魅力能大到这种程度。仅仅是几次见面和讲题，这个原本对她仰望多年的张俊居然就开始坚定得维护江南了。 不过，这一点放在江南身上好像也不奇怪。 至少她早就知道不管是吴风止教授还是孟良艺院士甚至龙老，只要稍微了解过江南的人，都会轻易被他身上的聪慧努力踏实吸引，然后坚定得站在江南那边。 只有之前的她，蠢到被顾北舟的假面欺骗，结果弄丢了最宝贵的东西——那些年灿若真金的姐弟情谊。 所以现在连张俊这样才跟江南认识几天的人都能肆无忌惮说她不对。 也许这也是她的报应…… 463 还挺可爱 463 咖啡厅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苏雅婷苦笑一声，脸上之前刻意营造的委屈表情瞬间剥落，只剩下一丝被看穿的、略显尴尬的不自然。 她握紧咖啡杯，调整好心态后转移了话题。 “也许……你说得对。时间真的会改变很多，而且之前我的确伤害过江南，现在被他讨厌也很正常。” 她抬眼看向张俊，口吻中带上一丝怀念，“说起来张俊，之前听你说起以前……倒是让我想起了我们高中的时候。” 听到“高中”两个字，张俊是眼睛果然又亮了一下：“高…高中？” “是啊，”苏雅婷的笑容加深了些，“那时候你是隔壁班的吧？我记得你好像特别喜欢打篮球？虽然技术嘛……” 她轻笑一声，带着善意的调侃，“但每次体育课都冲在最前面，特别有干劲。” 张俊的脸“唰”地又红了，没想到自己惦记多年的女神竟然记得这些细节！ 他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是…是啊，技术不好，就是瞎玩……” “还有，”苏雅婷仿佛陷入了回忆，眼神变得深邃又悠长，“我记得有一次物理小测，题目特别难，全年级没几个及格的。我那次考得也不太好，心情很低落。放学后，在教学楼后面的小花园……” 她顿了顿，含笑的眼睛对准了张俊，“好像看到你一个人坐在石凳上，特别认真地在订正试卷？我当时还想，这个隔壁班的男生，看起来平时大大咧咧的，对学习倒是挺执着。” 张俊彻底呆住了！ 这件事……这件事他自己都快要忘记了！ 那是他物理考得最差的一次，也是他第一次真正因为成绩感到羞愧，所以躲起来偷偷订正。他万万没想到，这一幕，竟然被当时如同云端明月般的年级第一苏雅婷看到了！而且她到现在都还记得！ 巨大的惊喜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激动瞬间淹没张俊的理智。 这么多年了，原来自己并非从未进入过苏雅婷的视线！原来在他默默仰望明月的时候，她也曾无意间瞥见过他渺小的身影！ 张俊攥紧拳头，声音忍不住发颤:“你……你看到了？” “嗯，”苏雅婷微笑着点头，语气真诚而温柔，“其实……我一直都知道你。张俊，你虽然成绩不是最拔尖的，但你身上那股认真、执着，甚至有点傻乎乎的劲儿，挺特别的。” 她看着对面的张俊，含笑的眼神似乎意有所指。 “我……” 张俊激动得说不出话来，只觉得心脏在胸腔里狂跳，之前的拘谨和因为维护江南产生的那点不自在瞬间一扫而空。只剩下自己疑似“被女神关注”的惊喜和激动！ 见他情绪这么外露，苏雅婷嘴角勾起一抹微妙的弧度，有点理解江南为什么这么喜欢张俊了。 对科研态度端正又狂热，对江南这个学弟悉心请教，甚至连多余的心眼和一点复杂心思都没有。这样的人江南肯定会很喜欢吧，因为不会像之前光学实验室的她们一样伤害他。 苏雅婷控制不住的把张俊与之前的自己做对比，然后越比较越无奈得发现，他们都比当初的自己做得好做得对。 哪怕张俊这个只认识江南几天的人都知道在自己面前维护他，自己当初却对顾北舟深信不疑背刺江南无数次。 这样想着，一丝对顾北舟压抑不住得暴怒和对江南的愧疚袭上心头。 心脏像被倒满了苦酒一样又酸又涩，苏雅婷深吸一口气拿起手机。 “时间确实过得太快了，一眨眼我们已经十年没见，不过幸好咱们也算有缘，未来居然还会在前沿量子物理研究所重逢。” 苏雅婷点开微信的二维码界面，微笑着将手机推到张俊面前：“所以加个微信吧老同学。下次有机会的话，咱们可以一起出来玩或者一起刷题。虽然我不像江南那样天赋异禀，但有关量子物理和光电信息这些学科，咱们估计也能聊下去。” 她只当自己是在做投资。 如果张俊真有那个本事跟江南成为至交好友，也许她真愿意考虑考虑跟张俊认真相处试试。 这不等于她在欺骗张俊或者居心不良。 相反，张俊本来就暗恋她这么久，哪怕多少有接近江南这个理由，但愿意给他一个跟自己在一起的机会，这对张俊来说应该是好消息才对。 在心底拼命说服自己，苏雅婷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表现得相对自然。 张俊这会儿脸已经红透了。 他再傻也明白苏雅婷这是在有意接近自己。 两个成年男女坐在咖啡厅聊天，女孩主动提及加个微信还说要以后有机会一起复习，这能代表什么? 这不就是妥妥得她想追自己吗？ 苏雅婷看上他了？ 只是想到这个可能性，张俊的大脑就变得晕晕乎乎，一时间不管是老师说过的苏雅婷和光学实验室复杂的情况，还是苏雅婷今天陡然改变的态度全都忘记了。 满脑子只剩下女神好像对我有意思几个大字。 对他来说，苏雅婷像是少年时期横亘在心口的那道白月光。 月亮清冽迷人又高悬于天空，他也从没想过自己能拥月亮入怀。 但现在苏雅婷主动靠近，明月主动走下神探，张俊那颗平日里只钻研学术的大脑CPU瞬间炸了，几乎是手忙脚乱地立刻掏出自己那台旧手机扫了二维码。 “好…好了。” 张俊忍不住咧开嘴，整个人几乎有一种喜不自胜的憨态，“苏同学，以后…以后常联系！” 本来苏雅婷接近张俊只是为了江南。 但如今看到面前这个比自己还大一岁却能用真挚憨厚形容的男人，她愣了愣突然笑了，真心实意的那种。 这个张俊，还挺可爱的。 464 阳光明媚 464 第二天一早，理工大学第三食堂到处弥漫着豆浆、煎蛋的食物气味。 明媚得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斜照进来，在光洁的餐桌上投下长长的光影。 张俊扶了扶眼镜打了个呵欠，把餐盘装得满满当当的，看起来相当丰盛。 他昨天晚上一宿没睡，这会儿饿的简直能吃下两头牛。 手机就放在他的口袋里，微信列表上苏雅婷的头像在最上方，是他昨晚上才设置的置顶。 里面的最后一句“我觉得你也不错”和现在躺在他背包里的笔记本是导致张俊失眠的两大原凶。 “早啊张俊。这么巧？” 就在张俊刚落座时，苏雅婷的声音突然响起。 她今天穿了一件米色的高领薄毛衣，衬得皮肤白皙知性又温婉，就连阳光也偏爱美人，在她脸颊旁打下了金色的光影。 张俊的心猛地一跳，差点打翻手里的豆浆。 “苏同学早！是…是好巧哈！” 他慌忙站起身，笨拙地拉开对面的椅子，“要不要坐这里？” “谢谢。” 苏雅婷优雅地坐下，目光扫过他餐盘里满满当当的食物，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你胃口不错。” “啊。还行。” 张俊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昨晚睡得晚，有点饿了。” 两人开始用餐，气氛有些微妙的安静。 张俊努力找着话题，从食堂的煎蛋水平聊到邮电大学物理研究所的咖啡豆，整个人笨拙又真诚。 苏雅婷则应对得体，偶尔还抛出一个关于量子计算或者光学前沿的问题，总能精准地点在张俊这位科研人员的兴趣点上，让他忍不住滔滔不绝高谈阔论。 苏雅婷抿了一口手边的咖啡，看着张俊眼睛发亮、手舞足蹈解释那些复杂概念的样子，不得不承认张俊这人身上有种纯粹的对科研真理的渴望和毫无保留的热情，这一点的确很打动人，怪不得江南愿意让张俊“打扰”。 两人有来有回聊得热火朝天，一男一女的背影在阳光下也显得十分登对。 至少江南背着包走进食堂时，看到的就是角落里愉快交谈看着郎才女貌得两个人。 他们两个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亲密了? 难不成就算他出手介入，事情还是会按照前世的走向发展吗？ 江南脚步一顿，眉心不由自主蹙起。 “江师弟!” 就在这时，张俊注意到了江南沉静得身影，眼睛一亮兴奋得站起来冲江南挥手，声音大到几乎吸引了周围所有人的目光。 苏雅婷的心猛地一紧，握着勺子的手指下意识地收紧。她迅速低下头，假装专注地搅动咖啡里的方糖，眼角余光却不受控制地追随着那道清冷疏离的身影。 江南今天穿了简单的黑色连帽卫衣和深色牛仔裤，虽然因为最近刷题熬夜眼下有点淡淡的阴影，但依旧身形挺拔。 苏雅婷抿了抿唇，在江南平静的眼神飘过来时吓得几乎屏住呼吸。 江南会看到她吗？ 他现在那么讨厌自己，看到自己出现在食堂是不是会转身就走? 江南循声望去，立刻看到了正在用力挥手的张俊，以及张俊对面低着头极力降低存在感的苏雅婷。 皱了皱眉，他的眼里闪过一丝不悦，但很快恢复了平静。直接拿着早餐朝他们的方向走来。 “嗒”“嗒”…… 江南的每一步落在苏雅婷耳旁都异常清晰。 她的手指崩出青筋，见惯了大场面的光学实验室大师姐居然只因为江南的脚步声就惊得心神不宁。 “早，张师兄。” 江南的声音落在苏雅婷耳旁，震得她浑身一颤。 不过他没有要跟苏雅婷交流的意思，而是直接把眼神落在张俊身上。 “有事吗？” 张俊沉浸在学术的兴奋和偶遇江南的狂喜中 ，忽略了他和苏雅婷之间微妙的气氛。 “有！太有了！” 他激动地拉开旁边的椅子，“快坐快坐！我正想找你呢！就昨天下午在自习室你跟我提的那个关于‘非厄米系统中奇异点附近量子态演化路径优化’的公式，第三项那个耦合系数λ的引入方式……” 张俊语速飞快，一边说一边从包里翻出昨天那个熟悉的厚笔记本，指着上面密密麻麻的推导说道:“我昨晚回去又琢磨了一下，结合之前看到的几篇关于拓扑边界态在耗散系统中鲁棒性的论文，我觉得λ的取值或许不是简单的线性叠加，它可能隐含了一个被我们忽略的、与环境噪声频谱相关的动态权重因子！就像这样……” 他拿起一支笔，在昨天记的笔记旁边找了个空白处飞快写下了一串新的符号和等式，笔尖快得几乎写出了残影。 江南的目光定在那些潦草却思路清晰的演算上，看得出这是张俊认真思考后的结果，他写的这些东西的确是昨天那些公式延伸出来的。 事关学术，江南微微倾身专注地看着张俊动笔，刚才那点因苏雅婷在场而产生的不悦被纯粹的求知欲暂时压了下去。 “环境噪声频谱？” 他低声重复，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轻叩，“你继续。” 465 你谢什么 465 看到江南的注意力完全被张俊吸引，苏雅婷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松弛了一瞬。 但下一刻，铺天盖地的苦涩与酸意还是无情将她淹没。 分明她就坐在张俊对面，离江南不过一臂之遥。 江南清俊的侧脸线条，专注时微微抿起的薄唇，垂下的浓密睫毛，甚至思考时指尖轻敲桌面的动作……这一切她曾经都无比熟悉。 在顾北舟出现前的几年时光里，她曾经在江南身旁无数次近距离得看着他思考学习，甚至江南以前思考时爱啃手指甲的坏习惯还是她勒令改正的。 所以江南后来就变成了习惯性手指轻叩桌面。 他的身体分明还残留着苏雅婷曾经陪伴过他的痕迹，但未来却坚决不允许她的参与。 就连现在这种平静的“共处”，对苏雅婷来说都像偷来的时光。 她近乎贪婪得用目光描摹着江南越发清俊的轮廓，在心里比照之前对他的印象，默默观察着现在的江南比小时候改变了多少，又有哪里没变。 自从江南离开光学实验室斩断前缘，苏雅婷已经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有像这样安静地待在江南身边，哪怕只是看着他专注学习的样子。 每一次她试图接近，换来的都是冷硬的拒绝和更深的疏离。 但此刻，因为张俊的存在，因为他抛出的一个学术问题，她才得以再次拥有这片刻的安静时光。 所以哪怕她清楚江南不是为她驻足，但这一幕依旧温馨得苏雅婷控制不住眼眶变得湿润，枯涩已久心脏也像得到了养分一般心潮澎湃。 张俊的推导还在继续，他时而兴奋地提高音量，时而困惑地抓耳挠腮。 江南则像一位话少但相当耐心的导师，会言简意赅地指出张俊思路中欠缺或者忽略的重要条件，偶尔提出一个关键性的反问，总能瞬间点醒张俊让他意识到自己的不足。 两人沉浸在满纸的物理符号中思维激烈碰撞，完全忘记了时间和环境，也忘记了旁边还有一个屏息凝神的苏雅婷。 时间一点一滴悄然流逝。 苏雅婷的咖啡早就变得冰凉，但她丝毫没有离座的意思，全部心神都系在江南身上。 如果可以，她甚至愿意就这么看着他直到天荒地老。 只要江南能在她面前开开心心岁月静好，让苏雅婷做什么都愿意。 终于，在江南清晰地指出张俊猜想中的那个“动态权重因子”如何从系统的本征方程中自然导出后，这位来自邮电大学的博士生激动地一拍桌子。 “太对了，就是这样！江师弟，你天生就是属于物理的！困扰这么长时间的难题你几句话就拨云见日了！” 他的眼睛亮晶晶的，看向江南的眼神充满了由衷的崇拜和感激。 江南平静得直起身：“思路是对的，但具体参数化的模型和实验验证方案，还需要细化。下午六点我还有时间，自习室详谈。” 他给出了明确的时间指令，也算是对张俊能力认可的信号。 “没问题！保证准时到！” 张俊用力点头把胸口拍的邦邦响。 从头到尾张俊在江南面前都坦诚纯挚得过分，就像一个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 夏教授的大徒弟当然不可能这么冲动冒失。 张俊这样做不过是他察觉得到，江南好像不喜欢各种“虚假忸怩”的姿态和似是而非的热情，既如此，还不如用最本真自然得态度面对他。 如今看来，他赌对了。 江南眼中掠过一丝笑意，目光终于不经意地扫过旁边一直沉默的苏雅婷。 那眼神相当平静，没有厌恶，没有愤怒，甚至也没有探究，就像在看一个无关紧要的死物。 他低头看了看手表，端起几乎没动过的餐盘对张俊点点头：“你们慢用。” 然后就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 苏雅婷的面色瞬间褪尽。 江南分明没有对她怎么样，甚至没有骂她一句。 但苏雅婷就是觉得这种漠视和忽略，比打她一耳光都来得难受。 “呼……” 张俊长长舒了一口气，这这才后知后觉地看向对面的苏雅婷。 “苏同学，不好意思啊，我一讨论起来就忘了时间，冷落你了。” 苏雅婷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压下心口翻腾的情绪。 “没关系，看你们讨论得那么投入，我也觉得很精彩。真正的学者本来就该是这样的……本来就该这么专注。” 她的声音有些微哑。 “嘿嘿，”张俊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克制不住自己的兴奋之情。“江师弟是真是太厉害了！跟他聊一次比自己闷头看几天论文收获都大！” 他由衷地感叹，随后像想起了什么似的补充道，“不过也多亏你早上坐过来，不然我还得特意去找他问，可能还没机会聊这么深入呢。” 苏雅婷闻言微微一怔，脸上掠过一丝自嘲得苦笑。 她早上过来是特意奔着张俊来的，本意是借机跟他打好关系，看看能不能撞运气偶遇江南。 事实证明她今天的运气的确不错，一大早就看到了江南，还跟他相处了这么久。 这一切居然多亏了张俊，否则按江南之前跟她相处的状况，他恐怕会在看到自己第一秒就转身离开。 苏雅婷拿起早已冰凉的咖啡杯轻轻抿了一口，让那苦涩的液体滑过喉咙，仿佛也能冲刷掉一些心头的酸涩。 “是我该谢谢你才对，张俊，今天早上多谢你了。” 苏雅婷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自嘲和隐约的欣慰，就连笑容都真实了几分。 无论如何，是张俊让她得以跟江南和平共处这一个多小时，这份情她得认。 苏雅婷平时冷若冰霜面无表情，如今眉眼弯弯笑起来的样子竟然有一种冰雪初融的美感和难以言说的破碎氛围，把张俊看得眼神都呆了。 “没……这有什么好感谢的，不用谢!” 他笑着挠了挠头，隐隐猜得出苏雅婷这么说估计是跟江南有关。 她们师姐弟的关系居然这么复杂吗？ 只不过见了江南一眼而已，苏雅婷就跟自己说谢谢? 466 校园风波 466 这次食堂偶遇后，张俊敏锐地捕捉到了江南对他这种冒失憨厚的行为其实是接纳的。也明白了对江南这种敏锐又厌烦虚伪的人面前，任何刻意的讨好或掩饰都是徒劳，甚至只会适得其反。 所以他做了一个在外人看来有些“掉价”的决定：抓住一切机会跟在江南身边学习。 从那天起，只要江南在研究所的公共自习室、图书馆，甚至有时在实验室外的休息区停留，张俊总能“恰巧”捧着那个标志性的黑色笔记本出现。 他不再像最初那样只问高深的量子物理问题，而是“狡猾”地将话题重心转移到了清大物理系研究生入学考试真题的相关内容上。 “江师弟，打扰一下，这道量子力学基础题，清大往年的真题里有个类似的，我琢磨了几个解法，总觉得不够简洁，你看……” 张俊总是这样开场，态度恭敬又带着恰到好处的请教姿态。 他将姿态放得很低，就像一个“备考者”向“过来人”取经。 江南起初只是出于礼貌和对他之前学术热情的回应，简单地指点一二。 但很快，他就发现张俊提出的问题其实相当刁钻，内容直指核心概念的理解深度。他是真的深度思考并且试图理解考题背后考察的物理思维精髓，而不仅仅是简单追求一个答案。 一来二去，江南对张俊的观感悄然发生变化，也明白了他分明不是最聪明或者天赋最强的那个，夏教授为什么会选这样一个有点憨直的人当衣钵传人。 有天赋的人固然多，但像张俊这样能沉下心来钻研又能坦诚面对自己不足的人确实难得。 张俊在江南面前始终保持着那份“初出茅庐毛头小子”般的赤诚，从不掩饰自己的困惑，也不吝啬对江南的崇拜和夸奖。 江南的话依旧不多，但回应张俊的时间明显变长了。有时他会拿起笔在张俊的笔记本上直接写下关键的推导步骤，偶尔还会反问一句：“为什么你觉得这个方法更好？” 引导张俊进行更深层次的思考。 所以自习室里经常能看到这样一幅画面：江南专注地演算或阅读。张俊则像个忠实的小粉丝一样捧着笔记本坐在一旁，偶尔江南过来指点一句，他就如获至宝的低头写在笔记本上，眼里满是对江南的崇拜和欣赏。 这幅景象落在理工大学其他学生眼中，就成了一道奇特的“风景线”，甚至还在校园论坛上有了一个热帖： 【奇观！邮电大学张俊博士化身江大神小粉丝，这波操作我看不懂。】 “张师兄好歹是夏教授门下大弟子，博士生啊！天天跟着咱们学校那个物理系大牛江南屁股后面转，问的还是考研题？这画面太美我不敢看……” “哈哈哈哈，我也看到了！张师兄那眼神，简直了，跟看偶像似的！江大神气场两米八！” “不懂就问，张师兄这是……准备重新考研考清大？” “楼上别闹！张师兄水平不差的。我猜他是想曲线救国，用考研题拉近和江神的距离？毕竟直接问人家前沿课题可能不太好意思？” “楼上真相了！张师兄这波简直情商拉满！你们没发现江大神对张师兄态度挺好吗？换个人试试，以前江大神可从来没有跟外人关系这么好。” “不过说句不好听的，感觉张师兄这样有点……太没面子了吧？好歹也是前辈博士。” “面子值几个钱？能跟江大神学到真东西才是硬道理！我要是张师兄，我也去当小粉丝！” “……” 这些议论或多或少也传到了张俊耳朵里。 一天他刚从江南自习的角落离开，就被几个同是邮电大学过来交流的师弟师妹拦住了。 “张师兄！” 一个心直口快的师弟皱着眉，语气怒其不争，“论坛上那些话你看了吗？他们都说你……” “说我像个小跟班？没面子？” 张俊停下脚步，脸上憨厚的笑容收敛了些，神情异常平静。 几个师弟师妹面面相觑，最后默认了。 张俊看着他们，眼神坦荡而认真：“面子？在真正的学识和天赋面前，面子是最不值钱的东西。” 他扬了扬手中那个宝贝笔记本，“你们知道江南现在给我看的解题思路，点透的关键点，意味着什么吗？” 几个师弟师妹不答。 张俊顿了顿:“意味着他可能帮我节省了几个星期甚至几个月自己摸索还可能走弯路的时间！意味着他打开了一扇我看不到的窗户，让我看到了更本质、更精妙的物理图景！这根本不是考研题那么简单，他是在用最基础的东西，帮我梳理和重塑对物理的理解框架！” 张俊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意味：“以江南的水准，他愿意花时间给我讲，哪怕只是随手点拨几句，那都是我占了天大的便宜！科研这条路，能遇到江南这种级别的天才，并且还愿意教你，这不是没面子，这是天大的机缘和福气！以后这种话你们不准再说了，也不用过来找我。” 这番话同样清晰地落入了不远处正和吴风止教授一同路过的夏教授耳中。 他脚步微顿，看着自己那个眼神澄澈坚定的大徒弟，脸上掠过一丝无奈，随即又化作深深的欣赏。 夏教授了解张俊，知道自己徒弟这番话绝非场面话，而是发自内心的感悟。其实这份对知识的纯粹渴求和对强者的真诚敬服，正是科研路上最珍贵的“赤子之心”。 拥有这样心性的人，以后迟早能在科研界占据一席之地。 他没打扰自家徒弟，反而默契得退到一旁把空间让给他们。 至于站在他旁边的吴风止，这会儿下巴微微抬起，眼角眉梢全是毫不掩饰的骄傲和得意，心里那叫一个舒坦。 “咳，”吴风止故意清了清嗓子，声音不大不小。 “夏教授啊，你看现在的年轻人，求知欲就是强哈。不过嘛，也得看跟谁学是不是？方向不对，再努力也是白搭。” 467 考研究生 467 这几天吴风止跟夏教授混熟了不少，明白这人也就是面上正经，其实肚量大着呢。 所以骨子里对宝贝徒弟的炫耀劲儿又飘了上来。 看，你夏教授的大弟子，还不是得跟着我吴风止的宝贝徒弟学？ 这感觉美滋滋啊。 夏教授哪能听不出他话里的意思。 也真是奇了怪了，这对师徒就跟长反了似的，江南踏实勤勉，反倒是吴风止每天嘚嘚嗖嗖嘴上不着调。偏偏江南还就认这个师傅，别人想抢都抢不走。 他忍不住哼了一声，努力板着脸：“得意什么？你那徒弟是块好料子不假，但我徒弟这份虚心求教的劲儿，这份对学问的真诚那也不差！这叫良性互动，互相促进！” 话虽这么说，但看着张俊那副“死心塌地”追随江南的样子，夏教授心里还是有点酸溜溜的。 不过他知道，跟着江南张俊的眼界和能力肯定会更上一层楼，这笔“买卖”怎么看都是血赚。 等张俊义正词严地“教育”完师弟师妹后，夏教授才和吴风止从后面走了出来。 “老师！吴教授！” 看到夏教授，张俊立刻恢复了那副恭敬又带着点憨气的模样，快步走过来。 夏教授拍了拍他的肩膀，眼神相当复杂：“张俊，你刚才的话我都听见了。” 张俊有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心里还有点惴惴不安。 虽然他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问题，但有没有伤害到自家老师颜面?老师又会不会介意他就不清楚了。 “这件事你做得对。” 让张俊惊喜的是，夏教授一口肯定了他的行为。“做学问，就该有这份纯粹的心。江南确实非同一般。你能抓住这个机会，从他身上学到东西，哪怕只是皮毛，也足够你受用终身。记住，你不是非得成为他的至交好友，能在这些天里得到他的指点已经是福分。往后保持这份心，别管旁人闲言碎语。” 张俊用力点头，眼神变得炙热：“老师我明白！您放心，我已经决定了！” 他脱口而出，声音里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坚定，“我就死缠着江南师弟了！能学一点是一点！要不是……” 张俊顿了顿，脸上透出点遗憾的意思，“要不是江南师弟要考研去清大了，我都恨不得自己也去考理工大学的研究生，跟他当同学！那该有多好！” “噗——咳咳咳！” 夏教授刚想打开保温杯喝口水，一听这话差点一口水全喷在吴风止身上。 他呛得满脸通红，指着张俊的手指头都在发抖：“你……你说什么？！考……考理工大学的研究生？你是我的博士生！你跑去考硕士？！你……你这脑子被量子纠缠搅糊涂了？！” 夏教授只觉得眼前发黑。 他知道自己这徒弟本就不是什么八面玲珑的人物，尤其事关科研有时候还有点傻憨憨。 但说这话是不是也太憨了？ 这要是传出去，邮电大学物理学院的院长怕是要亲自拎着棍子来理工大学清理门户了！ 看到自家老师气得脸色发青，一副要背过气去的样子，张俊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 他赶紧缩了缩脖子，露出一个讨好又傻傻的笑容：“老师，您别急，别急！我就那么一说，过过嘴瘾！江南都要去清大了，我考来理工大学也没用了啊，以后那我也看不见他对不对？我不会做这种傻事的！真的！” 夏教授这才长长舒了一口气，感觉血压慢慢回落。 还好，这傻小子还有救，知道轻重。 然而，张俊下一句话又让夏教授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不过……”张俊摸着下巴，眼神飘忽，似乎真的在思考一个极其严肃的问题，“不过江南要考去清大，我是不是也能跟上呢？清大好像有博士后合作项目，我要是努努力的话……不行，好像难度也太大了点，清大物理系那门槛……” 他苦恼地皱起了眉，脸上真心实意得写满了遗憾。 夏教授：“……” 合着这傻徒弟不是不想跑，是觉得清大门槛太高爬不过去？！ 他气得太阳穴突突直跳，平时的体面全都抛之脑后，恨不得一巴掌拍在这傻徒弟后脑勺上。 旁边的吴风止早已憋笑憋得肩膀直抖，看夏教授吃瘪，他这心里简直比喝了蜜还甜。 夜色渐浓，月光均匀得撒在图书馆前的空地上。校园里的路灯依次亮起，晕开一圈圈昏黄的光晕。 江南和张俊一前一后走出灯火通明的图书馆大楼。 这段时间他们俩已经形成了默契，张俊总会找到时机刚好出现在江南自习的位置，他会称江南刷题的空挡提出问题，得到点拨后细细研究，然后再跟江南一起回去。 江南也习惯了身后总出现这个“跟屁虫”。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一段斜坡下面的空地上，边上三三两两还有玩滑板轮滑的学生。 江南脚步沉稳，思绪好像还停留在刚才的推导公式里。 张俊则抱着那个熟悉的笔记本，嘴里念念有词地比划着之前江南点拨的内容，完全没注意脚下。 就在两人路过斜坡中段时，异变陡生！ 滑板轮摩擦地面的声音刺耳得响起，有人毫无预兆地从斜坡上方急速冲下！速度太快就像一道失控的黑色闪电！ “小心——！” 张俊的惊呼几乎是和那黑影的出现同时响起！ 468 张俊受伤 468 江南闻声猛地抬头，瞳孔骤缩！ 滑板少年戴着头盔和口罩看不清容貌，但显然技术不精又追求刺激，居然从抖坡两旁的栏杆上直接滑下。 现在他已经失去了平衡，整个人带着滑板像一枚炮弹似的直接朝江南撞了过来！ 距离太近速度太快，江南只能尽力转过身，但根本躲不开滑板失控的冲击范围！ “江南！” 就在这时，一声嘶吼在江南耳边炸开！ 张俊猛地从江南侧后方扑了上来！不是推开他，而是用整个身体，硬生生地挡在了江南和那失控的滑板之间! “砰——！！！” 一声沉闷又令人牙酸的撞击声响起！ “啊——！” 旁边围观学生惊恐的尖叫和摔倒的痛呼混杂在一起。 巨大的冲击力让张俊闷哼一声，身体不受控制地狠狠向后踉跄，后背重重撞在江南身上。 两人一起失去平衡，朝着坚硬的水泥地面倒去。在摔倒的瞬间，江南下意识地用手臂撑了一下地面，缓冲了大部分力道，但膝盖和手肘还是传来一阵钝痛。 而首当其冲的张俊，情况则糟糕得多。 他被滑板结结实实地撞在左臂和左侧肋骨的位置，巨大的冲击力让他感觉骨头像要裂开一样爆裂疼痛。而且摔倒时为了不压到身后的江南，他拼命扭转身子，左臂外侧也在粗糙的水泥地上狠狠擦过。 “嘶——！” 剧烈的疼痛让张俊倒抽一口冷气，瞬间脸色煞白满头冷汗。 “张俊！” 江南迅速从地上撑起身体，声音带着罕见的急促。他顾不得自己身上的疼痛，冲上去一把扶住摇摇欲坠的张俊。 路灯昏黄的光线下，张俊左臂外侧的衣袖已经被完全磨破，上面的伤口血肉模糊触目惊心！现在鲜血正迅速地从擦伤的创口渗出顺着手臂一滴滴往下淌。 张俊疼得嘴唇都在哆嗦，右手死死捂住被撞的肋骨处，呼吸都有些困难。 那个闯祸的学生却因为穿戴好了护具平安无恙，甚至在抬眼看到张俊的情况后悄悄避到人群外侧，转身一溜烟跑了。 江南的眼神瞬间冷得像冰。 他扫了一眼那人离开的方向，然后低头迅速检查了张俊的伤口和状态。 肋骨处看起来伤得最重，但暂时无法判断是否骨折。最要紧的是手臂上那片严重的开放性擦伤，必须立刻处理，否则极易感染。 “现在还能走吗？” 江南的声音沉静下来，带着让人心安的力量。 张俊疼得直抽气，但还是咬着牙点点头：“能……能走……就是……嘶……有点疼……” “忍着点。” 江南不再废话，一手稳稳地扶住张俊没受伤的右臂，另一只手小心地避开他左臂的伤口，支撑着他大部分的重量往外拖。 “要不要帮忙啊江南学长。” “对啊，看起来这个学长伤得好重，要不要叫救护车。” “这可怎么办？刚才那人是谁呀，大晚上在栏杆上滑滑板，他不要命了!” “我看还是跟教务处王主任说一下吧，肯定得给刚才那人一个大通告，看他下次还敢不敢大半夜发癫。” 旁边围观的学生七嘴八舌的凑上来出着主意。 江南眸色冰冷，只转头吩咐了一句。 “先别着急找教务处。直接报警，那人是故意的!” “我先带学长去校医院，他身上的伤口耽误不得。” 丢下这句话，江南半扶半架着张俊，快速而稳健地朝着校医院的方向走去。 张俊疼得意识都有些模糊，大半边身子都倚靠在江南身上。 每一次迈步都牵扯着左臂和肋间的剧痛，让他忍不住发出压抑的抽气声。 视野昏沉间，他眼前只有昏黄的路灯和江南紧绷的侧脸线条。 “江……江南师弟……对不起……是我连累你了……” 张俊忍着痛，声音断断续续。 江南脚步未停，只是扶着他的手臂收得更紧了些：“别说话了，省点力气。” 简单的几个字，却像带着奇异的安抚力量。张俊不再说话，咬牙将全身的重量和信任都交付给身边这个支撑着他的学弟。 校医院急诊室。 值班医生和护士看到张俊手臂上那片狰狞的伤口，立刻忙碌起来。 “怎么弄的？摔的？撞击？” 医生一边快速检查伤口，一边询问。 “被失控的滑板撞倒，手臂在水泥地上擦伤。” 江南回答得言简意赅，语气冷静但嘴角一直紧紧抿起。 他站在一旁看着护士用生理盐水小心地冲洗张俊伤口里的沙砾和碎石，每一次冲洗都伴随着张俊压抑不住的痛哼和身体的抽搐。那血肉模糊的景象，让江南的眼神暗沉了几分。 他心里清楚，那个滑板少年是奔着自己过来的，张俊不过是无妄之灾罢了。 要没有他好心挡在自己身前，以那滑板的速度，现在躺在病床上的势必会是他。 这些人，怎么就不能让他清静几天，怎么就非得闹出什么事折腾他! 还是他太好说话，所以这些人才这么肆无忌惮找上门来。 江南的眉眼逐渐变得猩红，脑海中出现一个又一个幕后黑手的名字。 他转身出去给李欣然打了个电话。 “师姐，刚才我从图书馆门口出来的时候，有个滑滑板的学生故意朝我撞过来，你帮我查一下到底是谁?” 李欣然的声音顿时紧张起来，“那你被撞到了?你现在在哪儿我马上过去。” 看了眼身后脸色煞白的张俊，江南的声音恼怒又满是愧疚。 “张俊学长替我挨着了，我倒没什么大事。” “能干出这事儿的人不会是顾北舟和劳伦斯，他们的手段没有这么小儿科，你帮我查查到底是谁？” “总不能让张俊学长白白替我受罪，这事儿我必须得给他一个公道!” 469 你是希望 469 急诊室里。 “肋骨这里疼得厉害？” 医生按了按张俊的左肋。 “嘶……是……很疼……” 张俊疼得冷汗直流，说话都直打哆嗦。 “撞击点明确，局部压痛剧烈，需要拍个片子排除骨折。”医生迅速做出判断。 接下来的时间对张俊来说纯纯是煎熬。拍X光片的等待，伤口的清创消毒、上药、包扎……每一道程序都伴随着钻心的疼痛。 他脸色苍白如纸，嘴唇被咬得毫无血色，额发被冷汗打湿紧紧贴在额头上。但自始至终，除了必要的回答和实在忍不住的抽气，他没有大喊大叫。 江南一直沉默地站在一旁。 他没有说那些华而不实得安慰话语，而是在护士需要帮忙按住张俊因疼痛而不自觉痉挛的手臂时，第一时间伸出手稳稳地固定住张俊的手腕。在张俊满头冷汗后沉默得递过来温水，又或者是跑上跑下为张俊办各种手续。 直到医生宣布肋骨只是挫伤没有骨折时，江南紧绷的下颌线才几不可察地放松了一些。 与此同时，邮电大学的张俊博士在图书馆门前受伤疑似骨折的话题在校园论坛中不断发酵。 尤其上面被人晒出一张照片，张俊满脸冷汗得靠在江南身上，手臂上的伤口血肉模糊，地上还有四溅的鲜血，看着相当严重。 不管是邮电大学还得理工大学的学生都炸了。 “怎么会伤这么严重，这可是学校啊，怎么搞得跟车祸现场一样？” “也跟车祸现场差不多了，当时我就在现场。有个神经病滑滑板从栏杆上冲下来，正巧撞在江南学长身上，是张俊学长见义勇为挡在了江南学长身前，所以才被撞成这样。” “现在江南学长已经把人送到校医院了。看起来伤势确实很严重，不知道现在人怎么样？” “什么!那可是我们学校的博士生师兄，为了给你们的江南学长挡灾伤成这样?谁知道是不是江南故意拿他当垫背的!” 这一看就是邮电大学学生的口吻，看得出来见过照片后他已经彻底炸毛了。 立刻就有邮电大学的学生回复，“没错，谁知道当时的情况到底怎么回事。反正是我们的学长受伤了，而且看起来还伤在了手臂上，万一影响学长做科研这事儿我们邮电大学跟你们没完。” 理工大学的学生紧随其后:“你们别满嘴乱喷好不好？江南学长根本就不是会故意拿张俊学长挡灾的那种人，这事就是个意外，更何况江南学长已经第一时间送人去校医院了。” “他把我们学长害成这样当然要送人去校医院!他那是心虚!不行，我也得去校医院看看，不能让我们学长白白受伤。” “对，我也去。我们邮电大学的人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我去，那我也去!谁怕谁啊，我们理工大学一点不虚!好心把人送去校医院还要挨骂，你当我们好欺负啊!” “……” 校医院里。 等一切处理完毕后，张俊的左臂被纱布层层包裹固定好，人也因为疼痛和疲惫显得有些虚脱，脸色发白得靠在病床上。 “伤口比较深，面积大，按时换药，绝对不要碰水，防止感染。肋骨挫伤需要静养，避免剧烈活动和受力，你先在医院观察三天，有任何不良情况及时通知我。” 医生开好了处方叮嘱道。 江南点了点头，“好的医生，麻烦您了。” 说完后江南转头看病床上因疼痛而眉头紧锁的张俊，心头沉重的愧疚感几乎要将他淹没。 “感觉怎么样？” 江南的声音打破了病房的寂静。 张俊费力地扯出一个笑容，试图驱散一些凝重的气氛：“好多了，江南师弟。真的，谢谢你……一直忙前忙后。” 他指的是江南帮他办手续、垫付费用、甚至在他疼得发抖时递过来的那杯温水。 这些细微的照顾，在张俊看来简直是天大的恩惠。 江南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眼神复杂地看着他：“谢我？应该是我谢你才对。” “如果不是你挡那一下，现在躺在这里的就是我。而且……”江南顿了顿，目光落在张俊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手臂上，“你的伤本来就是因我而起。” “别这么说……”张俊连忙摇头，牵动了肋部的伤，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缓了好一会儿才继续道，“那种情况，谁看到了都会帮忙……” “不会。”江南打断他，语气斩钉截铁。 “大多数人的本能反应是躲开，而不是扑上去挡。张俊学长，你当时在想什么？” 这是江南真心想问的问题。 当时滑板冲下来的速度那么快，虽然这段时间他经常跟张俊一起刷题，也点拨过他几次。但说到底俩人连朋友都算不上，这短短几天的交集至于让张俊舍身相救吗？ 张俊愣了一下，似乎没料到江南会问这个。 “为什么？”他喃喃地重复了一遍，像是在回答江南，也像在问自己。 “我说……我根本没想那么多，你信吗？” 张俊转过头看向江南，眼神坦荡得近乎赤诚，“真的，江南师弟。当时看到那滑板冲着你过来，我脑子里‘嗡’的一下，一片空白。唯一的念头就是——绝对不能让你受伤!” 他的声音微微发颤，带着一种事后回想起来的惊悸和后怕，态度却无比笃定。 “尤其是你的手！那很有可能在以后写出震惊全球的推导公式，做出影响时代的发明，甚至可以说是华国物理界的希望！绝对不能有半点闪失!” 470 他说得对 470 “华国物理界的希望……吗？” 江南忍不住喃喃自语，只觉得这七个字像重锤一般狠狠敲在自己心上。 病房里瞬间陷入一片死寂，就连窗外的风声和走廊上隐约的脚步声都被隔绝开来。 江南深深得看了张俊一眼，眼底的情绪极其复杂。 自从在科研界崭露头角，他见过太多人故意接近讨好他，有的为了利益，有的为了名声，有的单纯想跟他在一起。 但张俊是唯一一个，赤诚到仅仅因为他是“华国物理界的希望”，就愿意毫不犹豫地用身体挡在他面前以命相救。 这种对科研对物理纯粹到近乎傻气的守护，像一道强心剂狠狠扎在江南心上，让他更确信自己离开光学实验室那群人是对的，这世上还有人更值得他交往的，人格闪闪发光的科研信徒。 就在这时，病房外突然传来一阵嘈杂而急促的脚步声，还伴随着几句带着怒气的质问： “张俊师兄在哪个病房？” “对！就是刚才送来的那个！手臂流了好多血！” “江南呢？他是不是也在里面？！” 下一刻，病房门被“砰”的一声猛地推开，几个穿着邮电大学的学生闯了进来，为首的正是不久前在走廊上替张俊委屈的那位同学。 看到了病床上脸色苍白神情萎靡的张俊之后，几人瞳孔一缩，怒火瞬间被点燃。 “师兄！你怎么样？！” “张师兄！伤得重不重？医生怎么说？” “手的问题大吗？会不会影响你做科研?” “要不转院去大医院吧，咱们连夜过去?” 他们冲到床边，看着张俊的惨状眼圈都红了。 还没等张俊开口解释，为首的男生猛地转头，目光如利剑般射向坐在一旁的江南：“是不是因为你？论坛上都传遍了！有人说那个滑板根本就是冲你去的！张俊师兄是为了保护你才受这么重的伤！有没有这回事？！” 他的质问像点燃了火药桶。 其他学生也纷纷怒视江南，眼神里满是指责： “就是！我们师兄招谁惹谁了？凭什么替你挡灾？” “他对你那么好，天天跑过去给你带早餐，你就拿他当肉盾吗？你知不知道对科研人来说手有多重要？” “你得给我们邮电大学一个说法！给张俊师兄一个交代！” 张俊急得想坐起来解释：“不是！你们别……咳咳……” 但肋部的剧痛让他剧烈咳嗽起来，话都说不完整。 就在这时，病房门口又涌进来一群人——这次是理工大学的学生，显然是看到了论坛消息跟着赶来的。 “喂！你们邮电大学的嚷嚷什么？！” 为首的几个立刻针锋相对，护在了江南身前，形成一道人墙。 “意外事故谁都不想发生！江南学长也是受害者！” “就是！当时情况多危险，张俊学长挺身而出是见义勇为，你们怎么能怪到江南学长头上？” “谁知道那滑板的是不是精神病！要怪也该怪那个肇事逃逸的王八蛋！” 邮电大学的学生寸步不让。 “意外？我看未必！论坛上分析得清清楚楚，那人就是故意的！目标就是江南！张俊师兄是被连累的！” “你们理工大学的人当然护着自己人！受伤的可是我们邮电大学的博士师兄！” “江南必须负责！” 小小的病房好像成了两方雄师盘踞的战场，誓要把这件事查个明白。 邮电大学的学生群情激愤，要求江南负责；理工大学的学生则极力维护，强调意外和肇事者的责任。双方吵得不可开交，声音几乎要把屋顶掀翻。 张俊焦急地想要制止，却因疼痛和虚弱力不从心，努力发出的声音也被淹没在争吵的浪潮中。 混乱达到顶点时，门口传来一声威严的呵斥： “都给我安静！这里是医院！吵什么吵！” 争吵声戛然而止。 众人转头望去，只见脸色铁青的吴风止教授、夏教授以及李欣然正站在门口。 两位师长的到来让纷乱的病房现场鸦雀无声。 吴风止眼神锐利地扫过剑拔弩张的两拨学生，最后落在被护在人群后、脸色同样不太好看的江南身上。 夏教授则第一时间快步走到张俊床边，看着爱徒苍白的脸色和裹着纱布的手臂，心疼得皱起眉头：“怎么样？伤到骨头没有？” 李欣然的目光第一时间锁定了江南，看到他除了衣服有些脏污、手肘膝盖可能有擦伤外并无大碍，才稍微松了口气。但随即看向邮电大学那群情绪激动的学生，眉头忍不住紧锁。 见夏教授来了，几个邮电大学的师弟师妹仿佛找到了主心骨，立刻指着江南告状：“老师，您要给张俊师兄做主！他是为了救下江南才受这么重的伤！这完全是受江南牵连的！江南他……” 他的话还没说完，一道沉稳得声线从人群后发出，响彻在每个人耳边。 “他说得对。” 众人惊愕地转头望去。 说话的是江南。 他拨开挡在身前的理工大学学生，一步步走到病房中央。 “这位同学说得对。” 江南的目光扫过邮电大学的学生，最终落在病床上憔悴的张俊脸上，“张俊学长受伤确实是因为我。那滑板也是冲我来的。他是为了救我，才受了这么重的伤。” 他坦然地担下了所有骂声，反倒让邮电大学的学生一时语塞，连理工大学的学生也愣住了…… 471 彻夜不眠 471 江南顿了顿，目光转向夏教授，欠身微微颔首：“夏教授对不起，是我连累了张俊学长。” 随即，他的视线再次扫过邮电大学所有学生和病床上的张俊，声音不疾却重若千钧。 “但是，请大家相信我。这件事绝不会就这么算了！” “张俊学长受的伤，流的血，还有他承受的痛苦……” 江南的眼神骤然变得锋芒毕露:“我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 “那个躲在滑板后面的逃兵，还有他背后的指始作俑者，我会挨个揪出来让他们付出代价！还张俊学长一个公道！” 掷地有声的话在寂静的病房里回荡，每一个字都带着沉甸甸的分量。 刚才还喧闹争吵的双方学生，顿时安静了。 看到如今目露寒光，满身风雨欲来气势的江南，他们终于恍惚反应过来。 江南是真的生气了，甚至比自己被害还要生气。 看他现在脸色沉怒的样子，背后捅刀子的人估计会倒大霉。 张俊躺在病床上，看着站在自己身前那道挺拔的身影，眼眶突然就有些发热。他知道，江南的这句“公道”绝不是空话。 当天晚上，江南联系了教务处王主任彻底调查监控，同时让李欣然找到律师报警跟进。 警方和学校监控双管齐下，滑滑板的那个男生很快被带到医院被临时征调的办公室里。 看得出来他特意换掉了当时身上的衣服，但不管是心虚的神态还是看到警察以后吓到满头大汗两股战战的神色，无一不昭示着这人心里有鬼，有大鬼。 折腾了一晚上，江南显然没什么耐心，直接迈着长腿站在男生身边单刀直入。 “我已经报警了。” 男生吓得脸色一抖，抬起头难以置信得看着江南。 “所以你最好想清楚自己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 “张俊学长的伤势已经到了量刑的标准，如果你还要隐瞒幕后主使，那你就替她去坐牢吧。” 江南的声音很平静，但说出口的话却异常决绝，根本没给男生选择的余地。 就在这时，办公室虚掩的门被推开一条缝。苏雅婷和关容的身影出现在门外。 她们显然是一路小跑赶来的，气息还有些不稳。在得知张俊为保护江南重伤、两校学生差点在医院打起来的消息后，她们心急如焚，只想立刻赶到江南身边，替他撑腰做主。 然而，眼前这个场景却让她们瞬间钉在了原地。 她们从未见过这样的江南。从前那个总是带着温和笑容，任罗菲、柯敏再刻薄刁难也只是一笑置之、包容忍让的江南，现在浑身散发着一种令人陌生的冰冷气息，就像是顶级猎食者已经锁定了自己的猎物般满目森然。 他居高临下地质问着那个滑板男生，语气平静，手段却凌厉得近乎冷酷毫不留情。 苏雅婷和关容交换了一个眼神，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震惊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陌生。 江南对一个犯了错的陌生人，都能如此狠绝吗？ 这还是她们认识的那个江南吗？ “想清楚了吗？我没那么多时间陪你玩这种审讯游戏。” 江南的声音再次响起，打破了房间的寂静。 “这只是一个意外!”男生像是被逼到绝境的困兽，突然仰头看着江南声音尖利。 “我只是……只是玩滑板的时候不小心没控制住冲下去了！谁知道那么巧，你和张俊刚好走到那儿！谁又知道张俊他……他非得不要命地扑过去挡在你身上啊！” 他越说越激动，声音越来越大，仿佛这样就能掩盖他内心的恐慌说服在场所有人：“我承认我技术不好！我道歉！行不行？医药费！营养费！我都赔！我全赔！这总行了吧？我就不信了，一个单纯的意外事故，警察还真能把我抓进去坐牢？” “意外？” 一直站在旁边强压怒火的李欣然终于忍不住了，她迈步上前指着男生的鼻子喝骂，“你骗鬼呢！自习室门口那个监控拍得清清楚楚！你当时在斜坡顶上，清清楚楚地把滑板放在栏杆上调整角度！江南和张俊那么大两个人走过来，除非你是个瞎子！否则怎么可能看不见？” 李欣然气得胸口起伏，转头看向旁边的警官：“警官，这人满口谎言！他根本不是技术不好！他是我们校滑板社的冠军！玩了好几年滑板的高手！角度控制对他来说是小菜一碟！他就是故意的！” 江南抬手拍了拍李欣然的肩膀，示意她稍安勿躁。然后目光转到滑板男生那张因谎言被戳穿而变得惨白的脸上，语气平静得可怕： “斜坡视野开阔，你提前放置滑板。我们两人目标明显，你不可能没看到。你是滑板社公认的高手，控制力一流。自习室门口的监控，清晰地记录了你放置滑板的动作和角度。” 江南微微歪了下头，眼神冰冷地审视男生：“这三点，哪一点能支持你所谓的‘意外’？” 他故意转头问旁边的警官：“警官，这种情况，加上张俊同学的验伤报告，构成故意伤害罪吗？能判几年？” 警官严肃地点点头，公事公办地开口：“根据现有证据链，蓄意伤害致人轻伤以上，事实清楚的话，量刑在三年到五年有期徒刑。同时学校方面也会予以开除学籍处理。” “三……三年到五年？退学？！” 滑板男生像是被一道惊雷劈中，难以置信得摇了摇头，之前的所有侥幸和强撑出来的底气彻底土崩瓦解。 “我说！我说！是罗菲！是罗菲指使我的！” 男生崩溃地嚎叫出来，忍不住涕泪横流。 “是她！她找到我，给了我钱！她说江南害她被爸妈打得好惨，她咽不下这口气！就想……就想小小地教训江南一下，让他也吃点苦头，摔个跤出个丑就行……我没想伤人啊！我真的没想伤到张俊师兄啊！都是罗菲！是她指使我的！” 他语无伦次，把所有责任都推到了那个名字上。 罗菲啊…… 江南不怒反笑，携带满身怒气转头就往楼上罗菲的病房冲去。 472 这才叫玩笑 472 苏雅婷和关容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江南满脸森寒得打开了房门。 心里一个咯噔，苏雅婷连忙张开手试图拦住江南。 “小六你别冲动，罗菲被打的现在还躺在病房里呢。” “你不能只听这个男生一面之词对不对？万一是他陷害罗菲的呢?” 关容抿了抿唇，心里有种兔死狐悲的复杂感。 “不然等查清楚真相再去找罗菲吧。你总不至于为了个外人跑去找罗菲麻烦……” “外人?” 江南嗤笑一声，直接伸手甩开了苏雅婷，“到底谁是外人，张俊救了我一命，罗菲很有可能是幕后真凶。跟一个杀人凶手讲交情你们脑子没事吧。” “哎!” 被推得跌到一旁，苏雅婷差点摔个大马趴，还是关容见机拦住才艰难站稳。 她脸色煞白还想再说些什么，就见江南已经迈着长腿走到了安全出口，不忘转头扔下一句。 “还有，别叫我小六，听着恶心。” …… 四楼单人病房里。 罗菲艰难得趴卧在病床上，背后的伤处依旧火辣辣地疼，稍微动一下都牵扯着神经。 她烦躁地翻了个身，又立刻疼得“嘶”了一声，额角渗出冷汗。 病房里光线昏暗，罗菲的心堵在嗓子眼差点没吐出来。 论坛上的消息她也偷偷看了，知道张俊伤得不轻，还知道江南已经报了警调动了学校彻查监控。 那个滑滑板的蠢货，到底靠不靠谱，会不会把她供出来？ “一群废物！” 她低声咒骂了一句，手指无意识地抠挖着身下的床单，挡不住得心神不宁。 但想到自己被打得几天下不来床，趴在床上连翻身都困难的惨状，一股怨毒夹杂着委屈的邪火又猛地窜了上来。 爸妈下手真狠！都怪江南！要不是他故意告状……要不是他害得爸妈知道了那些事……自己怎么会挨这顿毒打？ 长那么大她就没吃过那么大亏! 此仇不报非君子，这本来就是江南欠她的! “江南……你给我等着，姑奶奶跟你没完……” 她喃喃自语，眼神怨毒地盯着天花板。可心底深处又有一丝挥之不去的恐惧悄然蔓延…… 万一……万一那个滑板男真的扛不住的话…… “吱呀——” 就在这时，病房的门突然毫无征兆地被人从外面推开。 没有敲门也没有询问。 门轴拉开的声音在安静的病房里格外明显。 罗菲的心脏猛地一跳，惊惶地扭头看向门口。却看见一个高挑的身影逆着走廊的灯光站在那里，轮廓清晰而冷硬。 是江南。 罗菲的瞳孔骤然缩紧，只觉得病房里的空气几乎窒息。 “你……你来干什么？” 罗菲色厉内荏地扬起下巴，试图找回一点气势，“我这里不欢迎你！出去！” 江南在距离病床几步远的地方停下脚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那个滑板男生，是你指使的？” 罗菲的心猛地一沉。 江南知道了！他果然查到了！巨大的恐慌瞬间将她淹没。 但下一秒，被揭穿的羞怒和长期积累的怨恨如同火山般爆发出来。 “什么滑板男生？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罗菲声音尖利得反驳，眼神却心虚地四处乱瞟，不敢与江南那双洞悉一切的眼睛对上，“江南，你是不是疯了？自己惹了麻烦就往别人身上泼脏水？我建议你去看看精神科医生……” “够了。”江南冷冷地打断她，目光异常森寒，“别跟我玩这套。滑滑板的男生是郭嘉涵，他已经全招了。包括你给他钱，包括你说要给我的‘小小教训’。” 江南往前逼近一步，阴影笼罩住罗菲惊恐的脸：“人证，物证，口供，警察那里全都有了。罗菲，这次你躲不掉。” “躲？我为什么要躲！” 罗菲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猛地从病床上跳起来，但背后的剧痛又让她龇牙咧嘴得跌了回去。 即便这样，她还是高高扬起下巴理直气壮:“江南！你至于吗？！啊？不就是个玩笑吗？！不就是想吓唬你一下，让你也摔一跤吗？！谁想到张俊那个蠢货自己往上扑！” 她指着自己缠着药布的后腰和屁股，声音因激动和疼痛而扭曲：“你看看我！看看我被打成什么样了！我爸妈为了你，把我打成这样！几天都下不了床！我现在还疼得要死！你还要怎样？！我已经够惨了！你还要揪着不放？你还有****！” “惨？” 江南的眼底一直压抑的怒火，终于在这一刻轰然爆发，就像沉寂已久的火山骤然喷射。 他走到罗菲面前，一字一句像沉石般砸在罗菲耳畔。 “你被打，是因为你当年自己造的孽！是你活该！是你罪有应得！” “至于你所谓的‘玩笑’？” 江南的目光如同利刃扫过罗菲完好无损的双手，最后定格在她因惊惧而微微颤发抖的指尖。 他意味不明得嗤笑一声，猛地侧身一把抄起旁边床头柜上那把用来削水果的锋利小刀，在罗菲惊恐的尖叫声和后面赶到的夏教授吴风止等人的惊愕目光中猛地冲着她的手挥下—— “这才叫玩笑！” 473 我不道歉 473 “啊——！！！” 罗菲发出凄厉到变调的尖叫，疯了似的将手缩回，身体也因极致的恐惧筛糠般抖成一团。 “哆！” 一声沉闷的钝响。 寒光闪闪的水果刀紧擦着罗菲缩回的手指边缘，深深扎进了她身下的白色床单里！ 刀身直接没到柄端发出嗡嗡的震颤。 罗菲吓到魂飞魄散，没留意自己的眼泪已经流了满脸。 刚才刀锋距离她手指的位置只差毫厘！ 只差一点点，她的手指就会被整根切下，以后再也做不了科研实验骑不了赛车，从高高在上的豪门千金变成一个一无是处的废人! 刀锋的反光印出罗菲那张因极度恐惧涕泪横流的脸，哪还有一丝往日的娇纵与傲慢。 整个病房死寂得可怕。 江南的手依旧稳稳地按在刀柄上，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他微微俯身，声音像是来自地狱的低语： “看清楚了？” “这才叫‘玩笑’。” 罗菲惊得一震，仰头颤颤巍巍看向江南那双冰冷刺骨的眼睛。 “张俊的手，是拿来做实验、推导公式、触摸宇宙真理的。” “他那双手的价值，你这辈子，连一根手指头都赔不起！” 罗菲像被抽掉了所有骨头般瘫软在病床上，眼泪鼻涕糊了满脸狼狈不堪。 刚才那一瞬间，刀光落下时的寒芒，擦过指尖的冰冷气息无疑告诉了她……江南是来真的！ 这个认知像一盆带着冰碴的脏水从罗菲身上兜头浇下，让她从头顶凉到脚心，连灵魂都冰得发疼。 在之前的十几年时光里，她自认自己跟江南年岁相仿，是最亲密的表姐弟。 但现在江南为了那个叫张俊的外人，居然恨不得拿刀捅死她! 他眼里根本没有她这个表姐！他就是看不起她，轻贱她，甚至恨她！ “疯子！江南你是个疯子！” 罗菲的声音破碎不堪，带着哭腔和无法置信的恨意。 她猛地抬头，看向门口阴影里站着的苏雅婷和关容，像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尖声求救：“大师姐二师姐，你们都看到了吧！江南拿刀捅我！他要杀了我！报警！快帮我报警啊！” 然而，她的期望注定要落空了。 苏雅婷和关容僵直站在那里，脸色同样苍白，她们已经被刚才江南动刀那一刻的杀意惊呆了。 “菲菲……” 苏雅婷艰难地开口，声音干涩，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这次……确实是你太过分了。那是滑板！撞到人要害会出人命的！张俊的手……差一点就真的……” 关容抿紧了唇，看着罗菲的眼神里也少了往日的偏袒：“江南刚才也差点被撞到。罗菲，去给张俊道歉吧，也给江南道个歉。这事的确是你做得太出格了。” 道歉？！ 这两个字像鞭子般狠狠抽在罗菲心口。 她眼眶通红得瞪着那两个关系最为亲密的师姐，一种被全世界背叛的悲愤和委屈瞬间冲垮残存的理智。 “道歉？我凭什么道歉？！” 罗菲声音陡然拔高，听起来尖锐到刺耳，“是他江南欠我的！他害我被爸妈打成这样！你们……你们居然帮着他说话？你们都被他灌了什么迷魂汤？！” 愤怒的嘶吼在病房里回荡，却显得说话的人格外心虚无力。 苏雅婷和关容默默地移开了视线，不再看她一眼。 这沉默的拒绝像一记无声的耳光狠狠抽在罗菲脸上。她气得浑身发抖，大脑一片混乱。 但恍惚间，一个久远模糊的画面却毫无预兆地撞进脑海—— 也是类似这样的场面，只不过被要求道歉的人不是她。 那时候她把江南熬夜写好准备参加竞赛的物理模型故意弄坏了。被苏雅婷和江岚发现后，江南沉默地站在那里固执得摇了摇头。 但她害怕被责骂，所以她说谎了，顶着江南不可思议得眼神把所有过错全都推到他身上。 “明明就是江南自己弄坏的，因为他知道自己考不过舟舟他不想参加考试!是我亲眼看见的!” “江南，你要还认我这个姐姐，还有一点良心，你就跟大家说实话!” 她说得那样笃定，轻易赢得了苏雅婷和江岚的信任，眼睁睁看着她们把江南骂的狗血喷头。 最后，江南只能在大人的逼视下主动低头道歉：“对不起表姐，是我自己没放好。” 那时罗菲心里是得意的，甚至觉得理所当然。她打心底认为江南就该这样，就该替她承担一切，就该向她低头！ 可现在……角色彻底颠倒了。竟然轮到她被逼着向江南道歉？向那个她从小欺负到大、从骨子里看不起的表弟道歉？！ 一股荒谬绝伦的感觉夹杂着一丝丝针尖般的心虚，猝不及防地刺了罗菲一下。 但也仅仅是一下，下一刻就被滔天的怨恨和不甘淹没。 “我不道歉……” “啪——！” 罗菲歇斯底里的尖叫被门外骤然响起的推门声狠狠打断！ 紧接着，病房的门被猛地推开。 罗正峰和江叶脸色铁青地站在门口。 江叶保养得宜的脸上毫无血色，眼圈通红，显然刚哭过。 罗正峰甚至还穿着睡衣，明显是接到消息后匆匆赶过来的。 现在看到深深扎在床垫上的水果刀，看到罗菲惊恐狼狈涕泪横流的模样，再看到江南背影森冷的站在那里，他们立刻明白了一切。 罗菲看到父母，就像被欺负的孩子终于找到靠山，尖叫得指着江南又哭又闹：“爸！妈！你们看看！江南他要杀了我！他拿刀捅我！你们快把他抓起来！报警抓他！他疯了！” 然而，往日宠爱罗菲的罗家夫妇这次谁也没有看向她。 罗正峰深吸一口气，一步步脚步沉重地走到江南面前，整个人憔悴得仿佛瞬间老了十岁。 在罗菲惊愕的目光中，房间内所有人的注视下，这位在商海沉浮半生、向来威严强势的罗氏掌舵人，对着江南深深地弯下了腰鞠躬致歉。 “江南，是我们罗家……对不起你！是我和你姨妈……没脸再做你的长辈！” 474 再无可能 474 江叶用手捂着脸，再也控制不住嘶哑压抑得哭声。 她跌跌撞撞得走到丈夫身边，看着江南胳膊上因滑板事故被擦破、渗出点点血痕的伤口，颤抖着伸出手想去碰，却又在半途无力地垂下。 “江南……好孩子……是我们没教好菲菲……让你受委屈了……让你……差点出事……姨妈真的对不住你，我们算什么长辈啊……” 她哭的泣不成声连话都说不清楚，巨大的愧疚几乎将她压垮。 罗菲出身豪门一路顺遂，哪里看过自己爸妈这样低头道歉的模样。 这一幕就像一把烧红的钝刀子，狠狠捅进了她的心脏，而且在里面疯狂搅动！ “爸——！！妈——！！！” 罗菲发出凄厉的尖叫，整个人挣扎着想从床上扑下来，但背后的剧痛让她重重跌回床上，表情越发狰狞： “你们在干什么？！你们给他鞠躬？！你们给他道歉？！你们是不是疯了？！他拿刀要杀我！你们看不见吗？！你们是不是要给他下跪才甘心？！我才是你们的女儿啊！！” 她声嘶力竭，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泪般的控诉和歇斯底里的崩溃。 长久以来被捧在手心的骄纵，被江南“反叛”的怨恨，对父母“背叛”的绝望，对自身处境的恐慌……所有情绪一起反扑憋得罗菲快要爆炸。 “闭嘴！！” 一声怒吼惊雷般在病房炸响！ 罗正峰猛地直起身，那张向来沉稳的脸上此刻神色复杂，眼底翻涌着震怒、痛心、失望和耻辱混杂的神情。 罗菲惊得一愣，然后指着江南不管不顾得尖嚎。 “我说的有错吗？!你是不是瞎了？看不见刚才江南是怎么对我的？我是他是表姐，我跟他一起长大。他现在为了一个外人要杀了我。你居然还让我闭嘴，你根本就没资格当我爸——!!!” 最后一句，罗菲得声音近乎凄厉。 罗正峰忍无可忍得霍然转身。在所有人，包括江南都未来得及反应的瞬间—— “啪——！！！” 一声饱含着愤怒与绝望的耳光，狠狠扇在了罗菲那张因歇斯底里而扭曲的脸上！ 这一巴掌，罗正峰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丝毫没有留情。 罗菲整个人被打得猛地一歪，半边脸瞬间红肿起来，然后浮现了清晰的五指掌印。 她的嘴角甚至都被牙齿磕破，渗出一缕刺目的鲜红。 这个时候罗菲才恍然反应过来，从前罗正峰对她的教训当真只称得上是小打小闹，此刻才是动了真怒。 她被打懵了，耳朵里发出奇异的嗡鸣，像是有一千只蜜蜂在狂舞。剧烈的耳鸣淹没了所有的声音，只剩下脸颊上残留的火辣辣带着屈辱的剧痛。 “……爸，你打我?” 罗菲不可思议得捂着脸，嘴唇嗫嚅着艰难挪动，不敢相信罗正峰会在这么多人面前对她动手。 “死不悔改的东西！” 罗正峰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微微发抖，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硬生生挤出来的，“张俊是科研人员，是邮电大学夏教授的首徒前程远大。他救的人还是江南，是你的亲表弟，是咱们家族最有出息的孩子！” 他指着罗菲，手指因为情绪激动而剧烈颤抖： “你呢？！你都做了什么？！你用你那颗被嫉妒和怨恨填满的肮脏的心，指使别人毁掉这一切！你差点毁掉了一个顶尖科研苗子的未来！差点毁掉江南！你到现在……还不知错？！还在这里颠倒黑白、撒泼耍横？！” “你……” 罗明远气得浑身发抖，巨大的失望和愤怒填满胸腔几乎让他站立不稳。 他颤颤巍巍指着罗菲，那句“不配做我罗正峰的女儿”在舌尖滚了几滚，最终化作一声沉重又满是绝望的叹息，“……简直是无药可救！” 病房里死寂一片，落针可闻。 江叶无声落泪，但却没有阻止自己丈夫的行为。 夏教授和吴风止同样神色复杂，看着怒不可遏失望透顶的罗正峰，眼底甚至还有一丝隐约的同情。 整个屋子里只有罗菲压抑破碎的呜咽，和罗正峰粗重的喘息声交织在一起。 江南冷漠地看着这一切，上前一步伸出手握住刀柄。 “嗤啦——” 是布料被强行撕裂的刺耳声响。 江南猛地用力，将寒光闪闪的刀从床垫里拔了出来，刀尖上甚至还带着几缕白色棉絮。 罗菲的呜咽声戛然而止，惊恐地看着那把刀，身体再次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 但江南根本没看她，只是用指尖轻轻拂去刀尖上沾染的棉絮。然后随手将这把罗菲恐惧的凶器扔回床头柜上，发出“哐当”一声轻响。 只是听到这声音，罗菲就吓得一哆嗦。 江南的目光扫过脸色灰败的罗正峰和江叶，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起伏：“罗先生，罗太太，剩下的事情交给警察和法律吧。张俊那边还需要人照顾，我先过去了。” 上次见面，他还记得主动叫两人姨夫姨妈，如今却是冷冰冰公事公办得一句罗先生罗太太。 说完，他不再看任何人，转身迈步离开。脊背挺直得像沉默得山峰。 江叶终于忍不住瘫倒在地，眼泪从苍白的面颊一滴滴留下来。 “小南……我的小南……” 她明白，因为罗菲，他们跟这个孩子恐怕再无和好的可能…… 475 交朋友 475 江南头也不回得朝着张俊所在的病房走去。身后的喧嚣、罗菲的尖叫、江叶的哭泣……所有关于罗家那片泥沼的污秽，都被他决绝地甩开。 推开张俊病房的门，里面低低的议论声戛然而止。 邮电大学那几个情绪激动的学生还在。 看到江南进来，他们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复杂。其中一个之前指责江南最凶的男生撇了撇嘴，故意用不大不小刚好能让江南听见的声音对躺在病床上的张俊说： “张师兄，我看你还是安心养伤吧，别想太多。有些人啊也就是看着风光，指不定惹了多少麻烦连累旁人呢。出了事还不是拍拍屁股就走了，哪会真把别人的死活放心上？” “就是，”旁边一个女生阴阳怪气，“师兄你就是太善良了，以后可得离麻烦源远点。人家家大业大有那么多人护着，我们这种普通人可招惹不起，被卖了还帮着数钱呢。” “可不是，真碰到事儿就见真章了。太子爷向来都被护的好好的，咱们反倒成炮灰了，这跟谁说理去？” “以后不要再热脸贴冷屁股问人家题目了，说不定人家心里烦着呢。所以碰到危险的时候第一时间拿你当垫背!万幸这次只是伤到手，万一下次再出别的事谁能受得了？” 听着师弟师妹们明显针对江南的话，张俊眉头紧蹙刚想开口解释，一道清冷中带着怒意的女声骤然响起。 “够了！” 李欣然从江南身后跨过来站在他身前，就像只护崽的母豹般目光锐利地扫过那几个邮电大学的学生，“你们知道什么就在这儿胡说八道？麻烦源？江南学长才是最大的受害者！至于他那个罗菲……” 李欣然深吸一口气，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揭露真相的痛快和鄙夷：“就是她花钱指使人用滑板袭击江南。张俊学长是为了保护江南才受的伤！江南刚才就是去找她算账了。直接报了警一点情面都没留！现在人证物证确凿，警察就在隔壁审着呢！”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那几个学生错愕的脸，一字一句地强调：“江南为了给张俊学长讨这个公道，跟他那个所谓的豪门表姐彻底撕破脸了！连亲姨妈姨夫道歉都没用，你们还在这儿嚼什么舌根？！” 病房里瞬间陷入一片死寂。 邮电大学那几个学生全都懵了，张着嘴瞪圆了眼睛。 他们不约而同得看看李欣然，又看看面色平静无波的江南，再看看病床上同样有些惊讶的张俊。只觉得刚才对江南的那些挑衅和指责像一个个无形的巴掌似的狠狠抽在他们自己脸上，火辣辣得生疼。 江南没有理会几个学生精彩纷呈的脸色，径直走到张俊的病床前，目光落在对方裹着厚厚纱布的手臂上。 “张俊学长，这次的事完全因我而起，让你受这么重的伤，真的……非常抱歉。” 他顿了顿抬起头:“你放心，这件事我一定会追究到底，给你一个彻底的交代。罗菲，还有那个滑板手，该负的法律责任，一个都跑不掉。” 张俊看着江南。这个天才学弟眉眼间还带着一丝尚未完全散去的冷冽，估计是刚从自家表姐那给他“找公道”回来，但看向自己的眼神却带着真切的歉意和担当。 再想到刚才李欣然说的“撕破脸”、“报警”，他的心里涌起一股暖流，同时也夹杂着些许不安。 “江南，你别这么说。当时那种情况，换谁在旁边都会本能地拉你一把。真的只是意外……呃，虽然是人为的意外。” 张俊试图扯出一个轻松的笑容，但牵动了肋骨的伤，笑容顿时变得有些扭曲，“你没事就好。至于处理……我相信你。” 江南的担当与道歉加上张俊的宽容和理解把那几个邮电大学的学生臊得满脸通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这叫什么事儿啊，当事人和和美美，他们倒在这儿又蹦又跳。 之前带头发难的男生此刻挠了挠头，满脸愧色地走上前，倒是有错就认：“江南学长对不住！刚才是我们没搞清楚状况就胡说八道！我们错了！请您原谅！” “对对对！江南学长，对不起！” 其他几个邮电学生也纷纷围上来，态度诚恳至极。 理工大学的几个学生见状，脸上也露出了释然的笑容。 有人趁机提议：“哎呀，都是误会一场！张俊师兄没事就是万幸！江南学长也揪出真凶了！要不……咱们出去搓一顿？就当给张俊师兄压压惊，也庆祝下真相大白？邮电理工，化干戈为玉帛嘛！” 这个提议立刻得到了两边学生的热烈响应。刚才还剑拔弩张的两拨人，此刻气氛迅速融洽起来，七嘴八舌地讨论起哪家烧烤好吃。 夏教授和吴风止教授不知何时也站在了门口，看着病房里这戏剧性转变的一幕——学生们冰释前嫌，热热闹闹地商量着聚餐，而病床上的张俊虽然虚弱但眼神明亮，江南站在他床边面容沉静表情柔和。 两位德高望重的教授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欣慰。 夏教授尤其感慨地拍了拍吴风止的肩膀：“老吴啊，你这学生……了不得啊。有担当，有情义，更难得的是这份恩怨分明、当断则断的魄力。我们张俊这是交对了朋友。” 476 这伤真值 476 看着江南挺拔的背影，吴风止骄傲得抬起了下巴。 别的不说，他这徒弟论物理资质那是一等一，人品性情那更是一等一。谁来那都是包夸的! 病房终于恢复了宁静。 过来探望的两波学生们簇拥着离开了，夏教授和吴风止也在叮嘱了几句后一起离开，病房里只剩下江南和李欣然陪着张俊。 看了眼张俊欲言又止的样子，李欣然眸光微闪，会意得找了个理由给他们让出空间。 “我突然想到实验室里还有点事要处理，江南你在这照顾病人哈，我先走了。” 江南点了点头，“好，太晚了你注意小心，到学校了给我发个短信。” “嗯嗯。” 李欣然打了声招呼利索得转身离开。 等她走后，张俊靠在枕头上看着给自己倒水的江南。 热水哗啦啦倾倒至杯子里，缭绕的水雾蒸腾而上时，江南清俊的侧脸越发清晰。 他没说什么，甚至一句邀功的话都没提，但想到李欣然说的江南为了自己跟表姐闹翻，张俊的心里却越发不是滋味。 “江南……”张俊犹豫再三还是迟疑得开口。 江南停下动作抬眸看他：“嗯？” “那个，报警……还有跟你表姐那边……闹得这么僵真的没问题吗？毕竟……是亲戚。”他斟酌着用词，眼里带着真诚的担忧，“为了我这个外人，搞得你家里起矛盾会不会不太好？其实我这边不要紧的……” 他说得吞吞吐吐，但意思很明确。 江南为了替他出头直接跟姨妈姨夫家决裂，张俊担心这是不是会给江南添麻烦，心里多少过意不去。 江南静静地听着，没有着急回答张俊的话，反而将水杯递到他手里，等他喝下半杯水后才平静得开口。 “张俊学长，有时候人与人之间的亲疏远近，真的不是看血缘，也不是看相处了多久。” 江南微微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回忆什么，眼角眉梢挂上了一层浅淡的寒意。 “就像我这个表姐罗菲。” 江南语气平淡得叙述，好像在陈述与己无关的往事，“我七岁那年，她打碎了我姨妈最喜欢的一个古董花瓶。当时只有我和她在场。她害怕极了，指着我说是我打碎的。我辩解了没人信，我妈笃定这事是我干的，一气之下罚我在花园里顶着烈日跪了三个小时，那时候膝盖都磨破了。” 张俊难以置信地看着江南。 七岁……就顶着烈日跪三小时？ 江南的声音依旧平静，像在说什么不值一提的小事:“十岁那年学校组织游泳，我不会水，差点淹死在浅水区。罗菲就在岸上看着，但她非但没喊人，还笑嘻嘻地跟别人打赌我多久能自己爬上来。如果不是救生员及时发现，恐怕我都活不到那年生日……” 张俊的心猛地揪紧，难以想象那时候小小的江南是什么心情。 “至于现在？”江南的唇角勾起一抹讽刺的弧度，“她为了讨好顾北舟从我手里‘借’走了九十多万。说是借，但实际上从来没还过。但凡我借的少或者不愿意给她，她还要大骂一顿说我小肚鸡肠不是男人。九十多万啊，那几乎是这么多年我手上所有的钱。” 说到这里，江南抬头看着张俊的眼睛轻声反问，“张俊学长，试问如果是这样的亲表姐，一次次把你推向深渊，一次次吸干你的血讨好别人，甚至为了泄愤随意指使人来开这种会死人的玩笑……” “你告诉我，这样的人，我还要给她留情面吗？” 病房霎时间安静得可怕。 张俊呆呆地看着江南，整个人彻底愣住了。江南的表述分明很平静，但他却听得格外心酸难受，甚至能想到这些年江南到底挨过了多少绝望无助的时光，到底对这些人失望到什么程度，所以才变成了如今这副古井无波的模样。 而且那位叫罗菲的表姐，七岁栽赃陷害，十岁见死不救，成年后肆意敲诈……这哪里是亲人？这分明是披着人皮的豺狼！是恨不得将江南生吞活剥的敌人！ 一股寒意猛地从张俊的脊椎骨窜起，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他用力摇了摇头，声音干涩沙哑：“不……不要。这……这简直是仇人。” 话一出口，张俊的心头猛地豁然开朗。之前盘旋在心底的许多困惑也都有了答案—— 为什么江南会毫不犹豫地离开背景深厚、资源优渥的光学实验室？为什么他对那些所谓的团队和导师冷漠到这种程度?为什么他能够如此决绝地割舍掉原生家庭和几个师姐转身投入吴教授名下？ 这是因为江南早就看透了！看透了那层温情脉脉的面纱下其实全都是自私又恶毒的嘴脸！ 而且一个小小的表姐居然都恶毒到这种程度，那光学实验室的其他人和那位“清高公正”的江教授，从前对江南又能有多好? 看着张俊了然的眼神，江南知道他已经明白了。他没再多说什么，只是拿起旁边的饭盒一一打开摆在张俊面前。 “所以张俊学长，以后你就安心养伤。放心吧，你的手你的公道我都会替你讨回来。至于其他的……不必多想。” 他站起身，挺拔的身影在暖黄的灯光下莫名给人一种安心的力量。 “你先吃，吃完我来收拾。我就在旁边的沙发守着你，有任何事随时喊我。” 江南说完后转身走到病房角落的沙发上，从包里掏出之前的真题卷专心致志得看了起来。 低头看了眼明显特意为他准备的营养餐，再看看旁边熬了一夜还不忘用功读书的江南。 张俊缓缓吐出一口气，忽然就觉得，自己这伤受得真值。 477 胳膊肘往外拐 477 警局询问室里的灯光白得刺眼，但比这更白的是罗菲惨败的面容。 她的脸上还有未褪的掌印，后腰到屁股依然疼得不能动弹，但还是被自己亲爸妈强硬得带到警局接受审问。 对面坐着校方代表和穿着制服的警官，桌上摊开的平板电脑屏幕里还有她指使郭嘉涵冲撞江南的录音，铁证如山不容辩驳。 “哎呀能有多大事，不过是让你故意撞江南一把给他个教训而已，又不是让你杀人!有什么好推辞的?就算到时候被查出来你就说滑板控制不了方向是个意外不就得了，后面的我自然会解决。” “你应该知道我的身份，我说能保住你就是能保住!一万块，我要看到江南今晚进医院!” 罗菲听着屏幕里恶毒强势得女声，只觉得一字一句都像无声的巴掌狠狠扇在她脸上。 “罗菲同学，对于这段录音你还有什么要解释的吗？”警官公事公办。 罗菲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留下几个月牙形的红痕。 她张了张嘴想解释什么，但看了看旁边绷着嘴角明显在压抑怒火的罗正峰和江叶，肩膀颓然垮塌下去。 “……没有。我……认了。” 罗菲的声音低哑且颓丧。 “很好。” 校方代表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锐利，“鉴于你主动承认错误，且未造成受害者不可逆转的严重损伤，学校研究决定给予你‘记大过’处分。处分文件会进入你的学籍档案。” “记大过”三个字像鞭子一般狠狠抽在罗菲心上。 从入学开始她一直顺风顺水，甚至没怎么努力就靠着跟江岚的关系进了光学实验室，参加国奖项目，在外人口中也称得上一句年少有为。 但如今却在毕业前一年栽了。 记大过啊……这甚至会成为她一生的污点，以后不管是求学还是工作，所有人都会知道她曾经恶意出手伤害同学。 想到这里，罗菲眼前阵阵发黑，巨大的羞耻感和前途未卜的恐慌逼得她摇摇欲坠。 旁边的罗家夫妇脸色也好不到哪去。 但他们只能认下，也必须认下。 就是因为之前有太多次高高举起轻轻放下，有太多人帮罗菲承担后果擦屁股，所以她才会酿下大错走到现在这一步。 不管是罗正峰还是江叶都觉得，无论如何这次都必须让罗菲自己负责，让她知道任何人都必须为自己做出的事付出代价! 从警局出来后，罗菲跌跌撞撞的扶着大门，罗正峰站在她身前，脸色铁青一根接一根地抽烟。 他本来已经戒烟了许多年的。 江叶看了看女儿又看了看满脸怒其不争的罗正峰，眼泪裹在眼眶里摇摇欲坠。 “姐，姐夫。” 江岚气喘吁吁的从外面走过来，难得主动跟她们打了招呼。 她今早才了解事情经过，然后就为罗菲的事情忙到现在。 如今见到罗家三口，见罗菲满脸苍白摇摇欲坠的样子，难听的话她也说不出口，只是对江叶挤出一个宽慰的笑容：“我刚从学校那边过来，处分确实已经定了，记大过。” 怕江叶跟着担心，她又紧接着说道:“不过你放心，学籍是肯定能保住，毕业证学位证也绝对不会有问题！这点面子学校还是给我的。我已经跟相关领导打过招呼了，保证菲菲能顺顺利利毕业！大不了以后菲菲就在自己家公司工作，再过几年没人会知道她学籍上的这些事。” 分明是安慰的话，但罗菲看着一家人为自己的事头疼苦恼的样子，眼泪控制不住的一滴一滴往下砸。 她从小性格外向明媚，连伤心都要嚷嚷的所有人都知道，现在却哭得连声音都不敢发出来。 江岚见不得罗菲这样，心疼的眼睛都有些发涩。 再想到这一切都是拜江南所赐，她忍不住替罗菲骂道:“那不都是那个没良心的白眼狼！不是压根没伤到他吗？至于为了一个外人把菲菲往死里整吗？我怀疑他就是个畜生，心肝肠肺都是硬的……” “够了江岚！” 话音未落，一声压抑着怒火的低吼打断了江岚的骂声。 罗正峰狠狠掐灭了烟蒂，布满红血丝的眼睛忍无可忍得瞪着江岚“你说够了没有？！什么叫江南揪着不放？什么叫他把菲菲往死里整？录音都摆在那了，是罗菲雇佣同学故意伤害江南，也是她害得邮电大学的尖子生受伤住院差点毁了人家最重要的手!江南做了什么，他不过是把事实摆出来要求公正处理，他有什么错？！” 江岚被罗正峰突如其来的爆发震住了，但嘴上还是不服输：“我这是替菲菲鸣不平，你怎么还胳膊肘朝外拐?” “胳膊肘朝外拐?”罗正峰冷笑一声，“你有资格说这种话吗？江岚你是不是忘了，江南才是你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儿子，罗菲是蓄意伤害他的凶手。你儿子差点出事，你不帮他找公道就算了，还要胳膊肘朝外拐帮凶手骂你儿子，你脑子没泡吧？” 罗正峰一言难尽的看着这对姑侄，甚至有种她们俩才是亲母女的诡异感。 无他。 实在是这两人如出一辙的无脑，如出一辙的自私，如出一辙的恶毒又愚蠢! “我告诉你江岚，这次的事情就是罗菲咎由自取，是她自作自受!江南只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而已，这有什么错？！反倒是你，你的心都偏到胳肢窝去了！出了事不想着让罗菲好好反省认错，只想着怎么包庇，怎么把脏水泼到江南头上！你还有脸骂江南无情无义？我看最无情无义、最双标的人就是你！你压根不配当他妈，怪不得江南不肯认你!” 这一通毫不留情的怒骂直接把江岚震在原地。 尤其听到罗正峰说她不配当江南的妈，江岚更是像被踩到尾巴的猫一样当即炸了起来。 “好好好！我帮你们跑前跑后，低声下气去求人，就换来你们这么指责我？行！我不管了！这事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478 端着小板凳 478 罗菲被记大过的处分通告最后以红头文件的形式正式张贴在理工大学公告栏上。 与此同时，那位帮罗菲害人的郭嘉涵也被记过处分。 这条消息一出，安静了不到一天的校园论坛再次热闹纷呈。 只不过这次全是对罗菲的谩骂和对学校处理结果的认同! “撒花！！！终于等到了！罗菲记大过！活该！让她使坏！太解气了谁懂!” “滑板男也记过了，这下朕舒服了。校园霸凌必须零容忍！” “江南大神YYDS！不惹事也不怕事，用实力和证据说话！” “说真的，我当时就在现场眼睁睁看着滑板差点冲到江南大神身上。如果不是张俊学长见义勇为，说不定能闹出多大的事儿。就这张俊学长还流了那么多血，罗菲这处罚一点不冤！这种纨绔子弟就该好好吃个教训。” “谁还记得，当初罗菲还理直气壮得刷了江南不少钱，拿人当冤大头!现在好了，我看她以后还敢不敢欺负江南!” “我的名言警句再次出山了，你们信不信我说的，那个光学实验室从上到下都有问题，罗菲这件事不过是冰山一角，你们别忘了之前造谣生事的沈明慧还有喜欢打人的柯敏，后一位当初可是因为意图杀人未遂到现在还坐着牢呢!!” “我靠，守护守护!咱们以后一定要守护江南大神!这都是什么妖魔鬼怪，她们疯了吧!” “江教授都能为了捧养子坑亲生儿子了，下面的徒弟是疯子有什么好奇怪的。否则江南大神这么有情有义怎么可能对她们这么无情!” “就是，所以光学实验室的人一个都不要同情!说不定她们在背地里又商量着怎么害江南大神!” “我不管，咱们学校好不容易出了个大神。以后我必将逆爱江南学长，我得保护好他，谁来我揍谁!” “保护?1。” “加俺一个!” “……” 帖子热度居高不下，罗菲的名字已经从前途无量的白富美变成了“恶毒”和“愚蠢”的代名词，甚至还有人半夜发短信专门来骂她。 不堪其扰，罗菲只能关机缩在家里，根本不敢出门。 因为张俊需要养伤，邮电大学团队停留在理工大学的时间拉长了许多，双方也就有更多时间商量前沿量子物理研究所的合作情况。 那批之前骂过江南的邮电大学学生，在张俊痊愈出院以后，心态有了不知不觉得转变。 人说最了解你的不是你的朋友，而是你的对手。 在看江南不顺眼的那几天，他们从上到下扒了不少江南的事出来，结果非但没有找出什么人品有瑕的黑料，反倒被江南一路走来的坎坷和出众的物理天赋惊呆了。 这种讶异在江南利索认错，然后当天就找出真凶帮张俊主持公道后微妙得转化成了崇拜和欣赏。 所以当张俊出院，按照往常那样搬着小板凳拿着笔记本旁观江南刷题时，一个、两个……邮电大学光电和物理方向最拔尖的几个学生，也悄无声息地搬着小凳子凑了过来。 他们屏息凝神地看着江南笔下流淌出的思维轨迹，时而眉头紧锁时而恍然大悟，偶尔忍不住低声交流几句，生怕打扰那个全神贯注的身影。 有时江南得空随便点拨几句，几个人立刻恍然大悟，然后如获至宝的把江南随口说出的公式全都誊抄到笔记本上，那样子跟之前的张俊一模一样。 一个传一个，就像同门之间交流什么绝世的武功秘籍，江南身后的“小板凳”越来越多，到最后甚至发展成了所有邮电大学的学生紧跟着张俊都成了江南的小尾巴，走到哪跟到哪! 他们倒也不打扰江南，但就这么闷头从早跟到晚，那架势恨不得连江南睡觉都陪在门口，看得人哭笑不得。 这奇异的一幕迅速成为了理工大学图书馆自习室最引人瞩目的“景观”，连理工本校的学生都觉得不可思议。 “这啥啊，把咱江南大神当托儿所了这是?咋还天天上小课呢!” “羡慕啊，能离偶像那么近，蹭点思路也好啊！” “肯定的!我都抓心挠肝，这些人宝贝似的记下的那些公式到底是什么，肯定很有用!否则这群物理天才怎么可能这么听话天天拿着小板凳来这里!” “谁懂啊，本校学生还没上大神小课呢他们倒是开上课了!居心叵测，居心叵测啊!” “……” 顾北舟自然也看到了这一幕。 他远远地站在自习室门口，看着那个被邮电学生众星捧月般围在中间的侧影，再看看张俊和邮电学生眼中毫不掩饰的钦佩与求知欲，一股无名邪火“噌”地窜上心头，烧得他五脏六腑就像被泡进了岩浆! 凭什么？ 凭什么江南可以轻易得到所有人的目光和认可？ 凭什么连外校的精英都对他趋之若鹜？ 而他顾北舟，明明那么努力那么优秀，现在却活成了江南的背景板？甚至连光学实验室那几个头发长见识短的女人都不待见他! 张俊跟江南关系不错，甚至愿意舍了性命救下江南，从他身上下手肯定不行。 观察了两天后，顾北舟确定从那个之前质疑过江南的邮电大学物理系学生杜若言身上入手。 所以瞅准一个机会，在邮电大学学生去食堂吃饭的时候，他特意做到了杜若言身边。 这明显是个理工科直男，身上穿着典型的格子衬衫，从侧面看眼镜比酒瓶底还厚。 顾北舟很快给他下了定义。 无脑的理工直男，稍微挑拨就能惹出不少麻烦。 “你好，请问是邮电大学的杜若言学长吗？” 顾北舟扬起一抹满是善意的真切笑容。 479 炸开了锅 再不犹豫，曹子诺一步跨出哈姆纳塔，恰好此时恒和鹰飞也已经来到了哈姆纳塔外面，让过恒，再不做多想，曹子诺已经一剑刺向鹰飞。 叶凯成点了下头回应，就开车进去了。车子一进去，到里边一点就看见有几个男子站在里面等着。叶凯成把车开到离他们不远处的地方停下，然后和钟夫人一同下车。 李察明白了，这就像是一棵树，在这棵树还是树苗的时候，你可以扭曲它，他身体上最多出现一道痕迹，有时候甚至用力拉扯都不会折断，等成长到一定程度，你在去以同样的方式去扭曲它，折断就会成为必然。 “嘟……”一道无比强劲的蓝色光芒闪过，瞬间消失！下一刻，整个天空都产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空中的明月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颗颗蓝色的星辰，散发着神秘的光芒。 房间内的电视被打开，无形的精神波将其和鞋子笼罩在一起，吵杂的声音顿时响起。 他而是在想既然穿越和武侠这种事都存在，那是不是修炼刻成仙成佛也是存在的。 而傲天在与步惊云、聂风分离，回到山庄内后，他先从庄内护卫中挑选出近百名顶级好手，随后又将他离开后山庄后的布防重新安排了一边，这才来到码头，与聂风和步惊云会合，乘船向着无绝神宫而去。 这一点又说明黄裳的轻功似乎也极为神奇，至少不在凌波微步之下。 脑中不断嗡嗡作响，直走下五指山，到了五指山山脚，狄舒夜脑中依旧浑浑噩噩。 二师兄的木屋很大，却显得极其拥挤，地上散落着各种玉瓶与天材地宝。叶鸿枫随手拾起一个玉瓶，倒出一粒丹药，顿时识海中浮现出一段信息。 佘彬炳眼神复杂，却也未再说些什么，两手掐诀，金丹显化于外，道道丹气萦绕。他要以自身性命，来试试这一剑的虚实。 一切的发生，都是那么的寂静无声。前面五人照样保持着防守撤退的阵形，丝毫没有察觉到身后三十步外留下的暗手已经提前领了盒饭。 现在与李知恩交手，索佳年觉得有种在学院里训练的时候，与导师交手时的无力感。 她抽了抽嘴角，装作没有听懂的样子，咳嗽了一下，往前走，走了两步，身后的男人又闲庭漫步版跟了上来。 塞西尔亲王没有接触过东方的力量，听苏昭他们说话，还是来自东方最神秘的华国。 天空之中的寒枭鸟对她来说全然不是问题，风刃一卷，所有朝她扑过来的大鸟全都被斩成几块。漫天的血雾被风四娘一挥袖口尽数散开。等到两个妖兽王回过神来，她已经出现在了四五里外。 “这还不是叙旧的时候，本来这次任务只有一人前去，现在好了，你们二人同行吧。”阎王爷说道。 解决了高畅和栾非非求婚的事情，第二天两人还真的马上就回老家把结婚证领了，高畅第二天回到剧组，继续拍摄。 “天阴绝脉，只是武者对此的称呼，学术界称之为一种难以治愈的血液病，其困难程度不下于癌症。”江凤鸣简单说了一下姐姐江雪晴的病症。 虽然对没能一次性构建出九级记忆宫殿有些遗憾，但能够一次性构建出三分之一的记忆宫殿，许易也已经觉得相当满意了。 虽然她有着法相境界的实力，而秦逸只有凝真境的修为，但有的时候境界并不代表战斗力。 杨肖有预感，当时他狙击的敌人中，应该有军官，而且职位不会低。不能就这么对二号阵地打几炮，他担心敌人在组织调动力量，憋大招报复。 当然，这一点也可以解释为舜帝之前做的太过，如今哪怕是翻转了阴阳，帝尤心中残存的恨意都是舜帝排在仇恨的第一顺位。 如果没什么事的话，干脆趁着这个机会出去散散心也挺好的，就当是放松一下心情了。 这就好像是那啥，你如果只是想要偷窥、不被发现，那有千千万万种方法。 声音的主人赫然是一只双手因为紧张而无处安放，软萌可爱的白毛萝莉。 康平使劲地一拍沙发的扶手。“尸位素餐。”央视的音乐部编导有相当部分都是音乐学院的毕业生。康平已经从杨肖的歌曲创作能力和策划能力看到了，他不一般的才华，觉得这种人才的流逝，是对音乐学院的一大损失。 “奶奶。”连海棠五味陈杂地看着她说道，“俺是不是做错了。”害得她掉眼泪。 毕竟各个星球之间的时间法则是不一样的，有点类似天上一天，地下一年的感觉，自己离开了也算有好几年了，就是不知道地球上过去了多久。 齐泰此刻就在感受莱恩的命运星。原本莱恩的命运星，可以说是齐泰所见过的最明亮的，但刺客却黯淡无光。 沉沦了几天，他要慢慢的做回自己，以最佳的状态去迎接林雅的回归。 铁鲨原本是不敢招惹强斯的，毕竟飞鱼佣兵团在北海镇也是能够叫得上号的。怎奈西顿忍耐的反应，让自己心态膨胀，无心之下对强斯大为嘲讽。 要么晋升紫府，要么就在这里魂飞魄散。反正这里离冥界也不远了，还省下一段阴间鬼路。 480 名声尽碎 480 愤怒的声浪像是一个个无声的巴掌，直接扇在顾北舟脸上。 从前哪怕他在背后使坏，面上承担代价的都是旁人。现在直面所有人眼中的愤怒和鄙夷，顾北舟才知道这滋味有多难熬。 尤其其中几个还是之前对他倍加推崇的小粉丝，现在也对他恶言相向! “真给学校丢人！” “以前就觉得他阴阳怪气的，果然不是好东西！” “退学！让他退学！” “跟江南道歉！跟邮电大学的同学道歉！” 顾北舟咬紧牙关站在原地，只觉得光这些鄙夷又凌厉的目光几乎要把他凌迟。 耳边嗡嗡作息，他猛地低下头，转身逃也似得离开了现场。 就在这时，食堂侧面走进来一道高挑沉静的身影，身后背着熟悉的双肩包。 江南刚一抬眼，立刻被食堂里异于平常的紧绷气氛和众多聚焦的目光刺了一下。 “怎么了？” 江南的声音清朗，目光扫过众人后落在明显余怒未消的李欣然身上，“学姐，这是出什么事了？大家怎么都聚在这儿？” 李欣然像找到了主心骨，几步冲到江南面前，兴奋又鄙夷得复述刚才遇到的事:“江南，你是没看见之前顾北舟那副小人嘴脸！他趁你不在，跑过来跟杜同学造谣，说你嫌弃邮电的同学过来听课是跟班、是乞丐！还污蔑你私下骂人家是傻逼！说得有鼻子有眼的，明显是想挑拨你们关系！” 她挑了挑眉，眼里闪过一丝小得意:“还好被我抓个正着，我当场就把他怼回去了！他不服，我还让他去查监控对质，谁撒谎谁退学！你猜怎么着？那个怂包吓得脸都白了，额头上全是冷汗屁都不敢放一个！刚才夹着尾巴跑了，我都该拍一张让你看看他有多丢人!现在好了，现在所有人都知道顾北舟是什么货色，以后我看他还怎么使坏！” 江南有些讶异。 顾北舟之前可都是隐在人后坐山观虎斗的，什么时候自己下场干这种蠢事了? 看来这段时候自己跟邮电大学走得近他确实着了急，又或者是光学实验室那批人不愿受他驱使，顾北舟这是没人可用病急乱投医了，居然想到这种昏招。 不过恶有恶报，这下他的名声算是彻底碎成了渣。 想到这里，江南眼中闪过一抹清晰的笑意。 随后他上前一步走到杜若言面前。 “杜同学。” 杜若言猛地抬头，脸上还带着点差点误会江南的尴尬。 江南的声音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还有邮电的各位朋友，很抱歉让你们卷入这种无妄之灾。不过我可以保证，顾北舟所说的一切都是他意捏造的谎言！其实你们愿意花时间跟我探讨沟通物理问题对我来说是件很荣幸的事。” “科研和学术绝对不是故步自封就能进步的，有时候你们的提问或者对同一道题目不同的看法反而会激发我的思路，让我对物理真题深入思考。我很欢迎大家过来一起交流，如果不是这段时间我忙着考研实在没时间，我应该会跟大家一直在一起讨论问题。哪来得乞丐或者跟班一说，就追逐科研这件事来说，我们始终是同行者。” 这番话说得坦荡又真诚，甚至还带着理科生特有的简单与直白，听得各位邮电大学的学生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本来我们也没多相信，根本用不着道歉。” “就是，你是什么人之前张俊学长受伤的时候我们已经看出来了，而且我都端着小板凳跟在你后面好几天了，你会不会骂人我比那个顾北舟更清楚。” “就是，他刚才过来的时候我就觉得他没安好心。” “你不用道歉的，本来就是他使坏跟你没关系。” 邮电大学的学生们众星拱月般把江南围在中间，经历了食堂这段小波折明显跟江南关系更亲密了。 杜若言吞吞吐吐得走过来，有点儿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发。 “对不住啊江南，刚才我确实一下被他说蒙了。之前也是我太过冲动说过你两句坏话，我得跟你道歉。” 江南笑着摆摆手：“不必在意。现在大家了解彼此不就没事了吗？” 他主动伸出手，“清者自清。很高兴能和你们继续交流。” 阳光洒在江南身后，被簇拥在人群中心的他显得形象愈发高大。 另一边顾北舟跌跌撞撞跑出食堂，心脏狂跳得像是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刚才那些学生愤怒的唾骂和鄙夷的目光如同鞭子抽打在他的背上，让他只想逃得越远越好。 “砰！” 匆忙逃窜中，顾北舟结结实实撞在了一个柔软却带着力道的物体上。 “哎哟！” 一声痛呼声响起。 顾北舟踉跄着后退两步，抬头却发现被他撞到的正是苏雅婷和关容。 “顾北舟？” 苏雅婷揉着被撞疼的肩膀，狐疑地上下打量着他，“你慌慌张张跑什么？” 关容站在她旁边眼神锐利：“脸色那么白，干什么亏心事了？” 放在以前，看到顾北舟这样脸色发白满头大汗的跑过来，她们第一反应就是去关心她。但如今，两人见他这样脑子里只有一句话。 顾北舟是不是又使坏了? 481 再也不信 471 顾北舟的心脏猛地一沉，没想到会在这里撞见她们！ 怎么就偏偏是这两个人! “没什么事 刚才在楼上，跟人…讨论问题有点激动，跑下来透透气…” 他语无伦次，竭力想保持平静。 但关容明显不信，甚至语气里带着怀疑。 “讨论问题?讨论问题能把你讨论成这副丧家之犬的样子？” 苏雅婷狐疑得看了眼他头上的豆浆污渍：“你好像觉得我跟阿容都是傻子，看不出你有问题。快说，到底怎么了？” “真的没什么！” 顾北舟急急地辩解，声音都变了调，“我还有事，先去食堂了！” 他不敢再多停留一秒，生怕被她们看出更多破绽，仓惶地绕过两人就跑了。 “神经病！”关容恨不得啐他一口。 至于苏雅婷，看着顾北舟逃窜的背影，她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食堂里。 江南、李欣然和邮电大学一行人围坐在桌子的同一排，气氛相当融洽。 杜若言正拿着筷子，却食不知味眉头微锁，像在思考什么物理难题。 “……所以，在非对称信道下，这个经典模型的容量边界，我一直觉得推导里有个环节的耦合处理不够理想，但又找不到更优的替代方案，总觉得差点意思。” 他在心底念叨着，嘴里也跟着不自觉说出口了。 江南刚喝了一口粥，闻言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了然的光芒。 他随便从包里翻出一张纸，又从口袋里摸出一支随身携带的签字笔。 “你是说这里？” 江南在纸上飞快地画了一个简化的信道模型框图，笔尖在代表耦合反馈的环节上点了点，“关键不在替代，而在于你试图用线性约束去框定一个本质非线性的交互过程，束缚住了手脚。试试把这里的约束条件放宽，引入一个动态的加权因子，权重由瞬时信噪比和上一时隙的判决反馈共同决定，看作一个迭代逼近的过程……” 他的语速不快，但思路极其清晰。 寥寥数语配合着餐巾纸上简洁的图示，直指杜若言思维中的盲区。 杜若言的眼睛骤然睁大，死死盯着那张江南随手拿出的白纸，激动得呼吸都屏住了。 困扰他半个月、查阅无数文献都没能完美解决的瓶颈，就在这嘈杂的食堂里，被江南用一支笔一张纸，在不到三分钟的时间里轻巧地化解了！ 巨大的震撼和狂喜瞬间淹没了杜若言。 他终于切身体会到，为什么张俊学长提起江南时眼神里会带着近乎虔诚的光芒，为什么他会说“听江南讲几分钟，能顶我们自己瞎琢磨半个月”！ 这不哪里是知识储备的差距，这是思维维度上的碾压！ 江南在物理上的造诣不知高出他多少!简直让人心服口服! “我…我明白了！原来是这样！” 杜若言猛地抬起头看向江南，眼神亮晶晶的，“江学弟！谢谢！太感谢了！这…这简直是一语惊醒梦中人！” 他激动得差点打翻江南手边的粥碗。 江南连忙护住:“没关系，你别伤害我的饭就行。我刚打的呢，凉了就不好喝了。” 这话一出，食堂里响起声声大笑，众人对江南的态度越发亲昵。 苏雅婷和关容就是在这种和煦的氛围中进来的。现在就像两尊冰冷的石像般僵立在门口。 她们正好目睹了江南三两句为杜若言解惑的全过程，也清晰地听到了周围学生们绘声绘色地复述着不久前发生在食堂里的那番波折——顾北舟如何恶毒造谣，如何被李欣然当众戳穿，如何汗如雨下不敢对质，如何在千夫所指中狼狈逃窜…… 每一个细节，都像一个无声的巴掌扇在两人脸上，提醒她们以前顾北舟就是这样上不了台面搬弄是非的小人，偏偏她们以前就这么被顾北舟骗了结果跟江南越走越远！ “居然真是他，还被当场抓住了……” 苏雅婷难以置信又隐隐有种意料之中的恍然。 她早知道顾北舟不是什么好东西，只是以前很少当面抓住他的把柄。 如今知道顾北舟果真与她想象中一样，甚至比她想象中还要道德败坏，苏雅婷反而有种尘埃落地的酸涩感。 但一想到以前她就是这么被顾北舟这些小手段耍得团团转，被他当成了出头的梭子对付江南，一股无名火就猛地从她心口窜起。 关容的脸色同样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顾北舟在邮电大学的学生面前搬弄是非被怼了，以前在她们面前却无往不利。 这说明什么? 难不成是她比这些邮电大学的学生蠢吗？ 关容不可能承认。 那唯一的解释就是，她曾经对顾北舟付出过真心对他深信不疑，但他只把她关容当成冤大头当成垫脚石，次次拿她对付江南。 “好一个顾北舟！” 关容的声音冰冷刺骨，“以前是我瞎了眼，被他那副可怜兮兮的样子骗了！到头来他这招原来只能骗我们几个人……哼！” 她没再说下去，但那未尽的怒意比任何言语都更强烈。 苏雅婷深吸一口气，斩钉截铁，“以前又不少事，咱们都被顾北舟离间了，以后别再相信他。” “当然。”关容的目光越过喧闹的人群，落在远处谈笑风生的江南身上。 “我们以前是被顾北舟当枪使了，结果坑了江南。以后，绝对，绝对不会了，我不会再信顾北舟说的任何一个字!” 眼神复杂得看了江南一眼，两人深吸一口气转身离开。 482 张俊的发现 482 这天之后，顾北舟的名字在邮电大学和理工大学学生眼里几乎成了道德败坏的代名词。 尤其有人详细扒了一圈顾北舟之前对江南的所作所为，轻而易举的发现了这不是他第一次搬弄是非，顾北舟就这么被彻底钉在耻辱柱上。 “啧，真没想到，看起来人模人样的背地里那么下作！” 食堂里，邮电大学的男生舀了一大勺饭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感慨，“你们不知道，那天他当众造谣，结果当场就被揭穿了。最后夹着屁股跑得比兔子都快，别提有多丢人了。” “就是就是！” 另一个立刻接话，眉飞色舞得复述当时的情景，“关键他的造谣对象是江南！人家可是名副其实的科研大神，实实在在拿过巅峰物理联赛金奖的。顾北舟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跟江南比他配吗？我现在觉得他的成绩说不定真有问题，这种道德败坏的人怎么可能拿到银奖!” “包的!这种货色能走到现在这一步，说不定背后光学实验室那帮人出了多少力。要我说他们也是眼瞎，放着好好的江南大神不扶持，转头去帮一个烂泥扶不上墙的败类!啧啧啧，不知道现在那些人会不会后悔。” “管他们呢，反正我第一个支持江南!我就觉得人家那水平才叫真的有实力，才担得起科研天才的威名!” “俺也同意。” “……” 他们话题的中心人物江南就戴着帽子坐在角落。 旁边的小面吃了一半，他突然皱起眉头像是想到了什么，立刻拿起水笔在自己笔记本上写写画画。 这是江南的常态，一旦想到什么新颖的解题思路或精彩的公式模型，他会立刻誊抄在笔记本上等着晚点研究，生怕错过突如其来的灵感火花，也就压根察觉不到自己已经成了众人议论的主角。 张俊就坐在江南对面，对他这种沉浸在科研真题的情况已经见怪不怪了。 等到江南吐出一口气盖上笔帽，他才郑重得在江南面前放下一杯豆浆，然后用自己手里的豆浆端上前碰了碰杯。 “江南，滑板这事已经过去了。以后我们邮电的兄弟们绝对都认你！真的!” “对！认你！” “包的，江南老弟的人品我们都看在眼里。” “以后有事你跟我们说，能帮上忙的绝对不推辞。” “没错!顾北舟再敢找事我替你骂他!” 桌上其他人纷纷响应，看向江南的眼神是纯粹的欣赏。 江南终于合上了笔记本，拿起豆浆轻轻碰了碰张俊的杯子。 “好，那就谢谢大家了。” 他的声音不高，落在每个人心里却出奇得熨帖。 张俊只觉得一股暖流从胸口涌了上来舒坦极了。 你别说，江南这人科研天赋超群人却实在又体贴，这个朋友他张俊交定了! 从这之后，江南在邮电大学学生团体里的地位又拔高了一大截，张俊更是成了江南身边一道固定的风景线。 无论江南在图书馆或者实验室哪个位置，总能看见张俊的身影，连林逸和李薇都有点吃味。 不过张俊这人实在又憨厚，每次就那么端着小板凳蹲在江南身边，从不干涉江南，也不打扰别人，甚至还不忘给林逸李欣然等人带奶茶。 时间长他们也就慢慢习惯了。 张俊发现了江南有些雷打不动的习惯：比如喜欢靠窗有点阳光的位置，一旦认真沉浸在科研真题中就什么都不管不顾，思考的时候会下意识得敲击桌面…… 最奇怪的是，每次江南待的地方，总会时不时出现两道目光执拗得追随他的身影。 张俊观察过两次才发现，那是苏雅婷和关容。 她们总会默默出现在江南常待的位置，好像对他的生活习惯极其了解，但又远远得看着从不上前打扰。 挠了挠后脑勺，张俊也觉得这种情况很难处理。 他不清楚苏雅婷她们跟江南之间的恩怨，担从现在披露的顾北舟干过的事来看，之前她们肯定是亏欠江南的，所以现在想要弥补。 偏偏江南并不需要这些。 所以张俊只能感慨暗自摇头。 直到有一次，江南在物理系操作间观察一块电路板，眉头微蹙脸色发白很专心的样子。 张俊却听见门口传来压低的争执声。 “……就这一次，阿容你帮我送过去好不好？他肯定是不舒服了。” 是苏雅婷的声音。 张俊转头望去，看见她焦急得望着江南的方向，手里还捏着一小盒白色胃药。 “肯定不行！” 关容的声音斩钉截铁，“你要去自己去就是了，我去送江南就会收吗？大师姐你醒醒吧，他现在烦我们烦得要死，你送药他也不会领情的！” “江南胃不好，他现在这样明显就是胃不舒服，肯定没错的。小时候他就这样，每次不舒服都不说然后越拖越严重……” 苏雅婷的声音低了下去，“我知道他不会理我…可万一他现在需要呢？阿容，你替我送一次……” “我送不了。” 关容的声音恼恨又无奈，“大师姐，你能不能别逼着我也别逼着自己做这种事了？你觉得江南那样子需要我们关心吗？你送过去他不扔在你脸上都算好的了。” “江南这个人看着脾气软和，但一旦下了决定八百头牛都拉不回来。当初我们被顾北舟当傻子耍，干了不少伤害江南的事，现在做什么都晚了。你别再做这种自我感动的事了行不行？我看着都替你难受！” 483 老死不相往来 483 本来关容不想说的那么难听。 但她实在受不了苏雅婷这想一出是一出又倔驴一样的脾气了。 张俊跟江南交好这件事像是给了苏雅婷一些缥缈的希望，让她觉得自己跟张俊一样默默陪在江南身边，好像就能争取江南的几分谅解似的。 但实话实话，照关容来看这件事根本就不可能。 张俊对江南来说是个纯粹的陌生人，或者说是科研道路上的同路人。 苏雅婷在江南眼里却是妥妥的仇家，是伤害过他的恶人。 他早就被伤透了心，连亲妈都不要了更何况是她们这几个无关紧要的师姐! 想把江南留在身边，要么从他身边的人入手，比如参加前沿物理研究所出现在李欣然等人周围；要么就许以重利，利益大到能让江南既往不咎。 反正单纯用感情打动江南就是死路一条，搞不好还有反效果，这个道理关容说过不止一次但苏雅婷就是不信! 张俊在江南旁边把对话听得一清二楚，有些坐立难安。 他下意识偷瞄了一眼旁边的江南，见他依旧低头全神贯注于那块小小的电路板，侧脸古井无波到甚至有些漠然。 那边的关容显然已经没了耐心，说了几句话就直接甩开苏雅婷的手转身走了。 “要去你自己去！我可没脸凑上去讨嫌！” 她走之后，苏雅婷的目光遥遥落在江南身上，哀哀切切说不出的悲伤。 张俊的心瞬间就被攥紧了。 他见惯了苏雅婷自信飞扬的样子，看不得她现在这么伤心。 他猛地站起身，满脸担心得把苏雅婷拉到角落询问，“苏同学？你……是不是找江南有事？你直接过去呗。” 连他都受不了这种有话不说黏黏糊糊的状态了。 照张俊这个理工男看来，苏雅婷以前对不起江南是事实，江南不选择原谅也有情可原。 那这件事还不如干脆利落直接摊到面上说。 要么和好要么老死不相往来，那也比现在这种奇奇怪怪又拉拉扯扯的气氛强。 他自认是在帮苏雅婷考虑，但她显然不太领情，甚至对这个话题有些应激。 面对关容她尚且顾念几分同门之谊，但对张俊这个外人可就不一样了。 “管你什么事，我跟江南的事不用你插手。” 苏雅婷握紧手里的药盒一脸倔强。 张俊纳了闷，脸上满是直男的不解，“可你分明很在意他，不管江南出现在食堂还是自习室你都偷偷跟着他不是吗？既然这样，还不如给自己一个痛快直接上去问，大不了大家一拍两散老死不相往来，那也比你这样自我折磨要——” “什么叫老死不相往来!” 像是被这几个字眼刺中，苏雅婷突然眼眶通红的瞪着张俊。 “你知道我跟江南认识多久了吗？他是我亲手带出来的，我跟他相处的时间比江教授跟他相处的时间都长，就连他选择理工大学报考物理系都是我建议的。” “我凭什么跟他老死不相往来，江南就是我的亲弟弟!” “那江南也拿你当亲姐姐吗？” 张俊一针见血得指出，“不管什么感情都需要双方达成一致才行，如果江南不喜欢你，你怎么认为又有什么意义呢？” 看了眼苏雅婷满眼倔强摇摇欲坠的样子，张俊叹了口气。 “不然我现在帮你把江南喊出来呢？就当给你们一个痛快。” 在张俊看来，苏雅婷和江南这两个人一个是他中学时期的白月光女神，一个是他心服口服的科研偶像。 如果可以，他比任何人都希望这两个人关系融洽。 但说到底这是他们两人之间的事，哪怕单纯为了苏雅婷考虑，张俊也觉得她们应该要有一个了结。 可苏雅婷突然怔怔得看着他，竟像被吓到似的连忙抓住张俊的胳膊。 “别!别进去叫他，也别让他知道我来过!” 她颤颤巍巍起身，受惊似的把药盒塞在张俊手里转身就要走。 “我现在就走，我走!我走还不行吗!” 说着她就要转身。 不远处的江南往外轻扫了一眼，像是没看到她似的目光仅仅停留了一瞬，然后又自然得收了回来。 大脑突然“嗡”得一声尖叫起来，苏雅婷只觉得身体里最后一丝力气被江南堪称冷漠的眼神瞬间抽空，整个人像断了线的木偶般直接朝地面栽了下去。 “雅婷！” 张俊吓得一个箭步冲上前，在苏雅婷即将摔倒在地前险而又险得将她护在怀里。 “江南你快来！她晕倒了！” 张俊焦急地朝江南喊道。 江南终于放下手中的电路板走了过来。 他蹲下身快速探了探苏雅婷颈侧的脉搏，然后翻开她的眼皮看了看瞳孔反射，脸上没有一丝关切的神情。 “脉搏弱，瞳孔对光反射迟钝。像是情绪波动引起的连锁反应或者低血糖，立刻送校医院。” “行，那我赶紧送她过去。” 张俊点了点头，把苏雅婷背在自己身后抬腿就走。 快转弯的时候他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江南已经回到原地继续拿起电路板，好像苏雅婷晕倒这件事对他来说没有一丝影响。 他跟江南萍水相逢，江南尚且愿意照顾他去医院帮他抓出真凶，他分明是个极重情义的人。 但苏雅婷跟江南相处那么多年，他居然真就一点都不在意吗？ 484 任务失败 484 校医院里。 医生给苏雅婷做了初步检查，挂上了葡萄糖点滴。 苏雅婷安静地躺在白色的病床上，已经瘦成了巴掌小脸，看着分外惹人怜惜。 关容接到张俊的电话火急火燎地赶了过来，现在看着满脸憔悴的苏雅婷此刻脸上又是心疼又是愤怒。 张俊忍不住皱眉问她，“刚才医生说她这不是第一次昏倒了，为什么?” 他实在想象不到，高中时沉稳自信韧劲十足的苏雅婷到底遭遇了什么事? 为什么会变成现在情绪激烈又脆弱跟之前判若两人的样子。 关容扯了扯嘴角，深深看了一眼张俊才轻声道:“那是因为大师姐现在有抑郁症，就因为江南。” “抑郁症？” 张俊有些愕然，完全无法将记忆中明媚骄傲的苏雅婷和这个词联系起来。 “嗯。” 关容点点头叹了一口气。 “也不能说是因为江南，确切的说应该是因为大师姐的愧疚。” “顾北舟在食堂挑拨离间这事你应该也知道了。以前他在光学实验室就是这样，但我们都被他骗了，还以为江南当真干了许多错事，所以对他很苛刻。” “后来江南跟光学实验室闹翻了，也不肯再理会大师姐。她的状态就急转直下，经常整夜整夜睡不着，胃口很差，人也瘦得脱了形。药……一直没断过。她偷偷关注江南，想弥补，又不敢…这种反复的自我折磨快把她掏空了。” 关容哀切得看着苏雅婷，“她今天这样……我其实早就有预感了。” 张俊心头一震。 他只知道苏雅婷以前和江南关系很僵，却没想到苏雅婷独自承受着这样重的心理压力，怪不得她现在脾气怪异，提到江南还会应激昏厥。 关容抬起头，目光幽深地看向张俊：“张俊师兄，你老实告诉我，你对大师姐是不是认真的？” 张俊被这突如其来的直球问得措手不及，脸上哄得一下烧了起来。 但看到苏雅婷如今苍白细瘦的样子，难以言喻的保护欲和心疼还是在他心头翻涌。 张俊红着脸点了点头：“是，我很喜欢她。” 关容盯着他看了几秒，似乎在考量张俊有多真诚。 “好。既然你是认真的，那你愿不愿意帮她一把？” “怎么帮？” “帮她解开心结。” 关容的目光转向昏睡的苏雅婷，语气说不出的担心。 “她的心结就是江南。那种巨大的愧疚和害怕江南抵触她的想法已经成了大师姐的执念。她不愿放过自己，但又舍不得江南，我害怕她这样继续下去早晚会崩溃。实不相瞒，大师姐之前甚至还自杀过。” 张俊瞳孔瞬间收缩，难以置信的看着床上的苏雅婷。 这是他心中高高在上的月亮，但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这轮明月居然遭受了这么大的痛苦吗？ 关容顿了顿，语气变得郑重，“所以张俊学长，解铃还须系铃人。江南那边…你能不能想想办法？就算不是为了大师姐，为了你自己，你也希望她心里不再装着别人，能真正轻松快乐地和你在一起吧？” 张俊心里沉甸甸的，关容的话让他想起江南对苏雅婷晕倒这件事的冷漠态度。 他看得出来，江南其实并不恨苏雅婷，但更恐怖的是他也不在意她。 那时他对苏雅婷的态度其实更像是一种彻底的、不留任何幻想的切割，就像那晚他对罗菲一家一样。 不，好像比对罗菲一家态度更为冷硬。 想要江南主动去解开这个结，可能性微乎其微。 张俊看着病房里苏雅婷沉睡中依旧紧锁的眉头，心里像压了一块大石头。 一边是好友一边是心仪对象，这件事实在难办…… 苏雅婷在医院观察了一天就出院了，但人依旧恹恹的，像被抽走了大半精气神。 张俊能感觉到，她似乎刻意回避着与江南有关的一切话题和地点，只是安静地上课，安静地吃饭，安静地在图书馆看书。 只是独自一人时，苏雅婷浑身上下总是充斥着难以言喻得哀伤和忧郁，看得张俊忍不住揪心。 没几天到了苏雅婷生日。 深秋的校园里梧桐叶金黄灿烂，只一下午就铺满了小径。 张俊心里揣着事，一整天都坐立不安。 他依旧端着小板凳跟在江南身边，但脑子里想的事情第一次跟学术无关，而是反复演练着想告诉江南的一句话——“明天是苏雅婷生日，你能来吗？” 江南太敏锐了，张俊甚至觉得只要自己一开口，对方就能瞬间洞察他的意图。 但其实江南的态度早就清晰明了，张俊知道哪怕冒着惹怒江南的代价说出这番话，他也不会答应自己的请求。 甚至张俊觉得本身说出这番话就是在为难江南。 他不想为难自己朋友，但同样不想让苏雅婷继续伤心。 事情陷入僵局，直到夕阳西下张俊也没能说出那句预演了几十上百遍的台词。 其实他的所有纠结江南都看在眼里。 他不奇怪张俊会再次喜欢上苏雅婷，但他能因为两人的友情做到这一步，甚至死死咬住在他面前一句苏雅婷的好话都没说过，这一点的确让江南有些惊奇。 “所以今天就到此为止，咱们明天见。” 眸色平静得打量了一眼张俊的神色，江南摆了摆手转身离开了。 张俊欲言又止，直到江南走了几十米眼神都牢牢钉在他身上。 但到底是没出声。 嘴角忍不住勾起，江南倒真的在心里多看重张俊几分。 大部分人都会因为关系亲密不自觉突破别人的边界感，比如要求朋友接纳自己喜欢的人，或者自以为是得要求朋友必须按自己的心意行事……说到底就是自私自利。 张俊分明喜欢苏雅婷，但考虑到江南的心情不介入他们之间的恩怨，也没有规劝江南必须如何如何，在江南看来倒难得算是个心底善良可结交的人。 张俊垂头丧气地坐在宿舍楼下，等到夕阳彻底落山天幕变得黯淡，他终于确定自己的任务失败了。 他没能完成关容的嘱托，也没能为苏雅婷打开心结。 “不行…不能就这样！” 张俊猛地站起身，用力搓了搓脸。 既然江南这条路走不通，那他张俊，就用他自己的方式让苏雅婷鼓起勇气朝前看！ 485 越飞越高 485 张俊拔腿冲回房间翻箱倒柜得找了起来。 本来打算直接把江南带过去解决苏雅婷心结的。 现在任务失败，他也没提前准备礼物，要送什么还真挺头疼。 着急得翻了半天，张俊把眼神放在角落行李箱里的几包氢气球上。 本来是为邮电大学校庆准备的，没想到夏教授临时要来理工大学商讨量子物理研究所的事，这气球也被他着急忙慌装到了行李箱里。 一个念头迅速在张俊脑海中成型。 他利索得翻出打气筒，坐在一堆五颜六色的气球中间给一个个气球充气。 一个又一个，累得手指通红满头大汗也没停下。 不知过了多久，满屋子全被色彩各异饱满鲜艳的气球填满，看起来相当壮观。 酒店包厢。 苏雅婷站在外面的露台上，有些紧张得看着外面绚烂的夜空。 这是关容特地在市中心选的酒店，坐落在一片高档公寓楼里被各种霓虹灯环绕，夜景漂亮得不可思议。 但苏雅婷显然没什么心情。 她的眼神飘忽，时不时眼神往楼下看去。 关容特地把空间给她和江南腾出来，但距离定好的时间已经过了半小时，江南和张俊却迟迟没过来。 突然，酒店门口传来一阵小小的骚动，夹杂着女生的惊呼和笑声。 苏雅婷探头往下看，发现张俊刚走到门口。 他的样子有点狼狈，头发被汗水粘得贴在脸上，身上还穿着典型的理工男格子衫。 最关键的是，他身后挂着一大堆五颜六色色彩缤纷的东西，哪怕在昏黑的夜空里都万分显眼。 苏雅婷皱了皱眉，直到包厢大门被打开，张俊拽着那一堆东西进来。她才发现那是数不清的、圆鼓鼓的氢气球。 红的、黄的、蓝的、绿的、粉的…… 五彩缤纷色泽斑斓，在酒店灯光的照射下趁得眼色越发鲜艳，就像张俊捧着一堆凝固的彩虹。 这画面太过突然，也太有冲击力，以至于苏雅婷一时忘了反应，只是怔怔地看着张俊。 “这……这是什么意思？” 她有些迟疑地开口。 张俊的脸瞬间涨红，像是鼓足了毕生的勇气才把这一大捧“彩虹”往前递了递。 “雅婷，生日快乐！” “很抱歉我没能把江南给你带过来，这……这是我送你的生日礼物!” 苏雅婷的目光从那些色彩鲜艳的气球移到张俊饱含歉意的脸上。 “没关系，其实我一早就想到了。江南不来……其实也正常，辛苦你来回替我奔波了。” 她体贴得替张俊找好了台阶，但眼里分明闪过一丝沉郁的失望。 就连听到张俊祝自己生日快乐，嘴角勾起的笑意也带着一丝勉强。 张俊看穿了苏雅婷在强装镇定。 他深吸一口气，往前将那一大束气球塞进她有些冰凉的手里。 气球很轻，却又因为数量众多而带着一种沉甸甸富有弹性的触感。 “雅婷，拿着它。” 张俊的声音顺着露台的风声传来，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 苏雅婷被动地接了过来。 五彩缤纷的气球被一根引线牢牢捆在一起，就这样被她拽在手上，鲜亮的颜色衬得苏雅婷苍白的病容都多了些生气。 张俊深深得看着苏雅婷：“雅婷，你看这些气球。” 苏雅婷抬头低头，看着面前这堆体积庞大的“气球花”。 这些气球颜色不一，每一个扎起的位置都不一样，看得出来是人工操作。 加上张俊过来的时候满头大汗，递过气球时手上还有打气筒留下的红痕。 综上种种苏雅婷不难推断出，这数百个气球都是张俊亲自制作。 “它们现在被你抓着，看起来很多很满，好像都把你淹没在里面了对不对？” 张俊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诱导意味。 苏雅婷睫毛颤了颤没有回答，但握住引线的手指却无意识捏得更紧。 确实，这些气球满满一大捧，几乎完全挡住了她的视线，就像她心里那些沉甸甸又无处安放的情绪。 “但是，” 张俊的声音陡然提高了一点，“只要你愿意松开这根绳子，只要一点点力气。” 话音落下，张俊轻轻覆上苏雅婷的手轻轻向上一托。 “看好了。” “咻——！” 那根束缚着所有气球的绳子，被他猛地一抽，就这么彻底松开了！ “啊！” 苏雅婷下意识地发出一声低低的惊呼，刚才还扎堆出现在她面前，完全挡住她视线的一大捧气球瞬间消失了！ 上百个五颜六色的氢气球，像挣脱了牢笼的鸟儿一样争先恐后地向夜空飘去。没等苏雅婷反应过来，就拖着轻盈的身体四散着越飞越高，越升越快。直到最后完全消失在夜幕中，没留下一丝痕迹。 眼前的“阻碍”彻底消失了，苏雅婷重新嗅到了微凉的新鲜空气。 她仰着头，目光探寻得在夜空中游移。 但这两天降温夜风挺大，那些气球很快没了踪影，哪怕苏雅婷把眼睛瞪得发酸都没找到它们的痕迹，触目所及只有城市霓虹绚烂的夜景和天幕中星星点灯的繁星，看着美不胜收。 苏雅婷的心口猛地一松，好像那些折磨她许久的情绪跟着这些气球越飞越高，只留下一片轻松的虚无。 她这才恍然惊觉，自己竟然已经许久没见过这样美的夜景。 486 要不要试试 486 张俊柔和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其实有些看起来庞大沉重，看似能填满整个世界让人喘不上气的情绪就像这些气球，只要你肯松开名为执念的隐绳，它们也就这样轻松得飘远了。” 张俊的话就像一道微弱却清晰的光，骤然劈开了在苏雅婷心中盘旋已久的阴霾。 她怔愣得看着消失不见的气球，再看看隐匿在气球之后漂亮的城市夜景和繁星点点的夜空，眼底的情绪从震惊茫然慢慢过渡到释然和快意。 终于，苏雅婷调整好心情转头第一次认真得打量张俊，从额头上还没干掉的汗渍到下面盛满关心的眼睛，以及手掌因为打气球留下的红痕。 “张俊，” 苏雅婷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种不易察觉的动容，“谢谢你的生日礼物，我很喜欢。” 她转头冲着张俊微笑，真心实意得那种。侧脸被酒店晕白的造型灯衬得越发清丽恬美。 像是察觉到了某种微妙的信号，张俊愣愣得看着苏雅婷嘴角微笑的笑意，忍不住也笑着点了点头。 然后，嘴角的笑容越扯越大，直到后来带上一丝傻傻的憨直气息。 “嘿嘿，也不用谢，其实没费多大功夫。” 下一刻，像是意识突然到自己笑得满脸傻气，张俊连忙轻咳一声，看着桌子上已经冷掉的菜提议。 “你饿了吧？前两天我在学校附近吃过一家苏州面馆。味道鲜香又好吃，要不要一起去试试？毕竟是生日嘛，怎么能不吃面呢?” 苏雅婷看着他眼中毫不掩饰的期待和小心翼翼的关切，含笑点了点头：“好。” 这顿饭出乎意料得吃了很久。 张俊没有提及什么沉重的话题，也没有任何开导和说教，反而像一个普通朋友或者笨拙却的追求者那样努力找各种有趣的话题。 他分享了最近学到的一种差点把他绕晕的算法思路，说他下面的师弟师妹闹出过的各种笑话，还说他高中时参加篮球赛的历历战绩……并不算非常精彩，甚至被张俊说得磕磕巴巴，但那种有人把她放在心上，费尽心思只为让她开心的感觉依然让苏雅婷觉得万分熨帖。 就像冰封已久的心脏突然泡进了涓涓热流中，又酸又烫让人不是该如何是好。 所以大部分时间苏雅婷只是安静地听着，小口小口地吃着暖胃的面条，偶尔被张俊夸张的描述逗得唇角微微上扬。 时间悄然流逝，等苏雅婷吃完一整份面条，张俊也说得口干舌燥后，面馆的客人已经只剩下他们两个。 张俊执意要送苏雅婷回校。 夜深露重，两人前后脚走在空荡安静的校园中，影子被路灯拉得很长很长。 “阿嚏——” 苏雅婷突然打了个喷嚏，下意识地裹紧单薄的毛衣。 张俊立刻脱下自己的外套，不由分说地披在她肩上。 男生外套上的暖意牢牢得把她裹在里面，苏雅婷微微一怔，没有拒绝。 去往寝室的路上有一条铺满梧桐落叶的小径，沙沙的脚步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气氛有些微妙的沉默，却又奇异地并不尴尬。一种微妙的暖流和默契在两人之间静静流淌。 “今天谢谢你了，张俊。” 苏雅婷主动开口，声音在夜色里显得格外清晰柔和，“那些气球……还有陪我这么久。” “应该的。”张俊连忙说，心跳又开始加速，“你感觉好点了吗？” 苏雅婷沉默了几秒，夜风吹起她颊边几缕碎发。 “好像轻松了一点。” 她顿了顿，眼睛目视前方，“就像你说的，有些东西一直抓着不放反而更累。其实松开一点，心里会舒服很多。” 这是她第一次对张俊敞开心扉。 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又酸又软。 张俊停下脚步，侧身鼓起勇气看向苏雅婷：“雅婷，我……” “小心！” “劈嚓——” 苏雅婷的惊呼打断了他。 原来是梧桐树被吹得摇摇欲坠，有根断裂的枝丫从张俊头顶猛地落下。 “嘶——” 苏雅婷一把将张俊拽了过来，却没注意到自己的脚崴到了鹅卵石旁边的泥地里。 脚踝处传来一阵钻心得疼痛，身体突然失去平衡，苏雅婷不受控制得惊呼着向旁边倒去。 “雅婷！” 张俊反应极快，几乎是本能大步走到苏雅婷侧边，在她摔倒前伸开双臂稳稳将人接在怀里！ 温软的身体带着淡淡的馨香撞入怀中，张俊的心跳瞬间飙到了极限，脸颊也有些发热。 但他顾不得这些，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苏雅婷瞬间煞白的脸和那只不敢落地的脚上。 “怎么样？扭到了？疼得厉害吗？” 他焦急地连声问，让苏雅婷靠在自己身上稳住重心。 苏雅婷痛得倒吸一口冷气，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右脚好像动不了了。” “别动！” 张俊当机立断，在她面前毫不犹豫地蹲下身，将宽阔结实的后背留给她。 “上来，我背你回去！” “不用，我自己小心点也行的……” 苏雅婷下意识地想拒绝。 她向来如此，不管发生什么都不想麻烦别人，习惯性独自一人处理所有事情。 “上来！” 这次张俊的语气异常坚决，“你的脚不能用力，除非你想肿成馒头！这里离你宿舍还有一段路，听话！” “听话”二字瞬间击穿了苏雅婷习惯性的逞强。 心脏又酸又涨逼得她眼眶湿润，苏雅婷看着面前张俊执意蹲下的背影，迟疑了几秒后小心翼翼得趴了上去。 张俊稳稳托住她的腿弯轻松地站了起来，苏雅婷比他想象中还要轻，恐怕这么长时间根本就没好好吃饭，这个认真让他忍不住皱眉心疼。 夜风微冷，但苏雅婷披着张俊的大衣，下面是男生温暖宽厚的后背，耳旁还有从他背部传来的沉稳有力的心跳……突然就觉得脸颊有些发热，一种久违的，被人稳稳托住的安全感从心头升起。 高中尤其大学之后她独自漂泊了许久，从没有考虑过感情问题。 但现在苏雅婷却觉得，如果是跟张俊在一起，好像也不错? 所以就在张俊快走到宿舍楼下时，苏雅婷终于试探性得开口。 “张俊……” “嗯？”张俊侧过头。 “……我们……要不要……在一起试试？” 487 保护自己 487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就连空气就变得粘稠。 张俊的脚步猛地顿住，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你说什么？” 他艰难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还带着无法掩饰的颤抖。 苏雅婷被自己突如其来的勇气惊到了，脸颊瞬间烧得滚烫。她把脸埋在张俊后背，声音闷闷的带着些羞涩的味道。 “没听见算了！” “听见了！听见了！” 张俊猛地回过神，巨大的欢喜像烟花般在脑海中炸开。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收紧手臂，将苏雅婷往上托了托，声音带着理工科学生特有的傻气和直白，“试！必须得试啊！这可是你说的，说话算话谁反悔谁是小狗！” 张俊就像个突然中了头彩的傻小子，脚步都变得轻快雀跃起来，这傻里傻气的样子哪还有半点刚才沉稳的样子。 但苏雅婷偏偏觉得他这样子难得的真诚，甚至还有点可爱。 轻捶了一下张俊的肩膀，苏雅婷的嘴角不由自主地弯起了一个浅浅的的弧度，第一次放任自己全身心得靠在另一个人身上。 跟张俊在一起……说不定会是个新的开始呢。 她想。 …… 图书馆。 江南放下手中的文献，喝了口放在旁边的咖啡，眼角余光却落在不远处那个明显处于魂游天外状态的张俊身上。 这家伙这两天很不对劲。虽然依旧按时抱着小板凳出现在他身边，但眼里的专注力明显大打折扣。 以前张俊总是两眼放光得看着江南讲解公式模型，生怕错过任何一点关键要点。这两天却时常放空，嘴角不受控制向上咧开一个傻乎乎的弧度，然后突然惊醒般猛地回过神，赶紧低头胡乱画几笔掩饰自己的走神。那样子活脱脱是个陷入热恋的毛头小子。 更反常的是，张俊居然一反常态得没有跟江南一起去食堂吃饭，反而拿起手机率先一步提前跑出去，那迫不及待的样子比之前找江南讲题都积极。就像是……刚陷入热恋? 想到前世张俊跟苏雅婷恋爱后的经历和最后悲惨的结果，江南把目光不动声色得转过去，指尖在光滑的桌面上轻轻叩了叩。 他其实没刻意去听，奈何张俊此刻就坐在离他不远的地方打电话，而且声音说不出的兴奋和激动，江南不想听也听到了。 “哎呀妈，你放心吧！我知道我知道……嗯，是谈了……特别好！真的！又聪明又好看，是顶尖大学霸，以后还跟我是同事呢！……以前是有点误会，现在都过去了……对，对我特别好……嗯嗯，等稳定点肯定带回去给你们看！好了好了，我这边还有事，先挂了啊！” 电话挂断，张俊还沉浸在自己终于脱单的激动和羞涩中，脸颊通红一片。 但一转身，他的笑容僵住了。 江南不知何时已经收好了东西，就那么站在他身后两步远的地方看着他，这个距离肯定能听到他电话里的内容。 “江南，你……你都听见了？” 张俊挠了挠头，像个做错事被抓现行的孩子。其实只是脱了个单，但他突然反应过来，苏雅婷到底欺负过江南。自己分明说过会站在江南这边的，现在这样看起来就像某种背叛…… 江南挑了挑眉，语气淡淡地问：“苏雅婷？” 张俊的脸更红了，低声“嗯”了一声。 分明年龄比江南大几岁，现在却说不出的心虚。 不过出乎他意料的是，江南根本没有生气的意思，也没有说任何嘲讽的话。 他只是沉默地看了张俊几秒钟，然后才缓缓开口：“这是你自己的选择。” 张俊猛地抬头，“你不生气?” “我有什么好生气的?”江南的声音很平静，“你的人生自然由你自己做主。不用觉得对不起谁。” 张俊心里那块沉甸甸的大石头瞬间轻了一大半。 他有点激动得看着江南，眼眶甚至有点发热：“江南，谢谢你理解！否则，否则我真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江南是他认定的朋友，那以后就是他的好兄弟。 苏雅婷又是他年少时的白月光，现在还成了女朋友。 江南要真跟苏雅婷过不去，兄弟和女友选哪边张俊都觉得自己挺不是个东西。 “不过，你得保护好自己。” 看了眼张俊兴奋激动的脸，江南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之色。 他自知自己不该干涉别人的选择和人生，但想到前世张俊的悲惨结局，还是忍不住出声提醒。 可张俊愣了一下，只以为江南是在提醒他提防顾北舟那个小人。 “你放心吧，我已经知道他是什么人了，肯定会加倍小心。而且还有一周我们就要回京，到时候他想找也找不到我。” 江南看着张俊那副信誓旦旦、毫无防备的样子，忍不住在暗叹了一声。 他想让张俊提防的根本不是顾北舟，而是他刚才念叨的苏雅婷。 江南虽然不清楚苏雅婷跟张俊在一起是不是出自真心。 但一个人的本性没那么容易被改变。 苏雅婷这人强硬又自我，总是嘴上说得轻巧行为却表里不一，还喜欢道德绑架别人。 这样的人，就算没有顾北舟从中作梗，又当真能维护好跟张俊的这段感情吗？ 488 我想试试 488 图书馆里。 江南坐在老位置低头刷题，起身的时候却发现刚才张俊走得急，那本熟悉的黑色笔记本落在了座位上。 低头想了想，他带着笔记本转头去找人。 张俊这两天的行踪非常规律，江南不用问都知道这会他又去了第二食堂。 他过去的时候食堂里人头攒动，到处都是饿虎扑食般的大学生。 穿过拥挤的人潮，江南的目光很快锁定了目标。 在食堂靠窗的角落，阳光透过玻璃斜斜地撒在两人身上。张俊的脊背挺得笔直，脸上是江南从未见过的柔情与爱意，他正把餐盘里一块烧好的鱼肉剥去鱼刺，小心翼翼夹到苏雅婷碗里，嘴里还念念有词念叨些什么。 苏雅婷则微微低头，弯了弯眼眸顺着张俊的意思夹起鱼块咬了下去。阳光勾勒出她柔和的侧脸线条，消弭了不少苏雅婷身上的冷硬气息。 江南挑了挑眉，穿过喧闹的过道径直朝他们那张桌子走去。 几乎就在发现江南的瞬间，苏雅婷脸上的那点柔软和笑意瞬间破裂。她的手指猛地绷紧，吃剩的半块鱼肉“啪嗒”一声掉回餐盘。 “江南？” 张俊抬起头，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惊喜。 他立刻放下筷子，下意识抬头笑着看他，“你怎么来了？找我们有事？” 江南的目光在苏雅婷那张煞白的脸上停留了一瞬，又看了眼张俊坦荡的眼睛，低头把他的笔记本放在桌上。 “你的笔记本忘在位置上了，我怕弄丢就给你送过来。” “哎哟！你瞧我这记性！” 张俊一拍脑门，神情带着点理工男特有的憨直，“多亏你了江南，这里面可记着不少宝贝，万一真丢了我就完蛋了！” 他拿起笔记本小心得放回包里。 另一只手却悄然在桌面下探了过去，动作笨拙却坚定地覆上苏雅婷绷紧的手背，小心翼翼地将她僵硬冰凉的手指裹进自己温热宽厚的掌心里。 一股暖流猝不及防地从指尖涌向心口，强势地捂热了苏雅婷僵硬冰冷的手指，也抚平了她骤然飙升的心跳。 惊愕地睁大了眼睛，苏雅婷的目光第一次没有下意识投向江南，而是往下落在两人交叠的手上。 “谢了兄弟！” 张俊依旧咧着嘴看向江南，语气里是毫无阴霾的真诚，“吃了没？要不一起？今天我请客，就当感谢你帮我把笔记本带过来了！” 江南没错过两人交叠的手指。 但苏雅婷表现得毫无问题，张俊也乐在其中，兴许他们是真在认真的谈恋爱呢? 微微停顿了半秒，江南自然得收回目光。 “不了，你们自己吃，我还要去趟半导体实验室。” 说完后他干脆利落地转过身，很快消失不见。 苏雅婷这才轻轻吁了一口气，勉强放松下来。 “没事了，” 张俊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一种近乎哄劝的温柔。 他的拇指无意识地在苏雅婷手背上摩挲了一下，“他走了，别紧张。江南就是看着冷，其实人挺好，真的。” 苏雅婷抬起头，目光落在张俊脸上。 他正关切地看着她，眼神里没有一丝一毫对她刚才异常反应的探究或不耐，只有纯粹直白的担忧。 就好像他的整个世界只看得见苏雅婷一个人，任何一点细微的情绪他都能察觉到并且耐心得包容。 “嗯。” 苏雅婷终于低低应了一声，下意识弯了弯嘴角。她轻轻动了动被张俊握住的手指，没有挣脱，反倒自然得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蜷缩在男生温暖的掌心里。 张俊眼睛一亮，越发小心得凑过来:“对了，我记得你上次提过不太喜欢吃姜对吧？我刚才特意跟打菜的阿姨说了，咱们这份红烧肉里一点姜丝都没放！” “还有那个凉拌海带丝，我也让她别加蒜末，你说过蒜味冲。” 苏雅婷拿起筷子的手一抖，有些愕然地看向张俊那张带着点傻气的脸。 这些年她自己都未必记得的饮食偏好，只是随口一提，居然就被张俊这样牢牢的记住了吗？ 这种跟他“理工宅男”属性相悖的细腻和体贴就这么沉甸甸地撞在苏雅婷的心口上，提醒着她面前这个男生是真的把她装在了心里。 “谢谢。” 苏雅婷再次开口，声音带上了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柔软。 她主动夹起一块漂亮的红烧肉放到张俊碗里，“你也吃。” 张俊笑得像个得到嘉奖的孩子，用力地点点头：“吃！一起吃！” 他扒了一大口饭，腮帮子塞得鼓鼓囊囊，眼神却亮晶晶地落在苏雅婷脸上，就像在欣赏什么稀世珍宝。 苏雅婷看着他，嘴角不知不觉也勾起一抹柔软的弧度。 吃完饭后张俊把苏雅婷送回了宿舍。 她刚一开门，就见关容不知什么时候过来了，而且就站在窗台前。 看那视角，刚才张俊送她回寝室的那一幕已经被她看到。 “大师姐终于舍得回来了？”关容抱臂转身，目光意有所指，“跟张俊在一起感觉怎么样?我没想到你还真用上了‘曲线救国’这招，牺牲可真不小。” 很明显，关容以为苏雅婷跟张俊在一起是听了她的建议，用张俊接近江南。 苏雅婷脸上的笑意瞬间淡了下去，她走到自己书桌前，将背包放下直视关容。 “我和张俊在一起，不是为了江南。” 关容脸上闪过一丝诧异之色。 苏雅婷迎着她审视的目光一字一句：“我想试试看和他一起，能不能有一个新的未来。” 苏雅婷眸光微闪，遥遥望向窗台边星子烂漫的夜空。 这么长时间了，也许她也可以努力试一试，试一试把江南在心底的位置挪一挪。 再把那个眼里心里都是她的张俊放进去…… 489 一种猜想 489 自习室里。 江南坐在惯常的位置俯身刷题，旁边张俊埋在一堆摊开的文献和演算草稿之中，黑色水笔沙沙作响略显急躁得在白纸上写下一大堆公式。 一张试卷完成后，江南伸了伸懒腰凑过去看张俊写的一大堆公式。 “这里，关于环境诱导退相干的处理，”江南点了点张俊在看的论文期刊中一个关键性步骤，“作者用了准静态近似，但忽略了高频噪声的反馈效应，这个简化在强耦合下可能会引入系统性偏差。” 像惯常的那样，在写完试卷的间隙江南会提醒张俊几句。 不过这次张俊抬头思考了几秒，声音里带着一丝紧张和发现新想法的兴奋 “江南，我…我有点不同的想法。” “我在想，如果我们不把环境噪声当作单纯的‘干扰源’，而是考虑它在特定条件下，可能和系统本身形成一种瞬态的、动态的协同呢？就像两个原本各自为政的部门，在压力下被迫临时合作，反而催生出了意想不到的新流程？” 这个比喻非常“张俊”，而且带着理工男特有的笨拙和直观。 怕江南不理解这么抽象的描述，张俊俯身在演算纸上飞快地画了几个抽象的圈和箭头，试图构建一个简陋的模型。 “你看，传统的模型是把噪声当成‘敌人’，只想着怎么屏蔽它。但我在想，如果纠缠态本身足够‘强韧’，或者系统存在某种特定的‘结构韧性’，这种噪声带来的随机扰动，会不会在某些特定时间点，反而成为驱动系统跃迁到更稳定纠缠的催化剂？就像淬火，高温破坏结构，急冷反而能获得高强度？” 他的思路很不常规，甚至有点“野”，跳出了主流框架对噪声纯粹破坏性的认知。 江南的眉梢几不可察地扬了一下。 跟自己待一起的这段时间，看样张俊受了不少影响，现在也开始大胆提出假设再行求证了。 而且他说的核心——那个“噪声可能被利用”的观点非常有建设性，可以说是在目前公认的量子物理领域开辟了一个新的方向。 如果能够验证，这也算开天辟地的新发现。 这样想着，江南也忍不住兴奋起来。 “这个想法…很激进啊。噪声作为驱动源？这几乎是在挑战退相干理论的根基之一了。” 杜若言拽着小板凳自然而然得坐在张俊旁边，眼底闪烁着兴奋的神采。 “师兄你可真行，要么不说话要么搞个大的对吧。这论点真有意思，不如展开说说？” 学术的热情瞬间被点燃。 张俊被杜若言的热情鼓舞，试图用更清晰的语言描述脑海中那个模糊但诱人的图景。 他拿起笔着急得在纸上画出抽象的符号和箭头，试图描绘出纠缠系统与噪声环境之间一种动态的、相互作用的可能路径，并且嘴里念念有词。 “不是挑战根基，是换一个角度看问题！就像湍流，以前只看到破坏，但现在我们知道它也能传递能量和物质！噪声带来的随机涨落，为什么就不能在某些特定系统配置下，成为维持甚至增强量子相干性的动力呢？” 江南没有立刻反驳，而是安静地听着，仔细思考张俊说出的每一种可能性。 等张俊全部阐述完毕，他才用手指扣了扣桌面沉思着开口:“张学长的想法的确很新颖。但核心问题在于‘特定条件’和‘特定系统配置’。你的模型依赖于系统与环境耦合强度的微妙平衡点，以及系统内部能级的特殊拓扑结构。这需要极其苛刻的、近乎理想化的参数窗口。但现实中的物理系统复杂性和不可控因素远超模型。你的‘淬火’效应，在宏观统计上，很可能被淹没在压倒性的退相干噪声里，概率微乎其微等于没有。” 他指出了张俊构想中问题最大的部分——理论上的可能性与实验上的不可行性之间存在巨大差距。 张俊试图解释：“概率小不代表不存在！而且，寻找这种‘窗口’，设计出能利用这种效应的系统，不正是我们该做的吗？” 他的神情中带着物理学子对科研真理的某种执拗又较真的追求。 “理论上，一切皆有可能。但工程上的可行性才是关键。” 江南的回应冷静且直接。 杜若言听得津津有味，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打转。 “学长，你的瞬态协同机制如何定量描述？能量涨落的具体阈值怎么确定？江南，你说概率微乎其微，但‘微乎其微’在量子世界，尤其是涉及纠缠这种非局域关联时，是否真的意味着‘无’？有没有可能通过量子纠错或者特定的控制脉冲，去主动‘诱导’或者‘放大’这种效应呢？” 难得有一个势均力敌的科研问题，两人的讨论越来越深入，也越来越激烈。从基础物理原理到最新的实验进展，小小的自习桌好像成了前沿物理争论的微型战场，周围围观得学生也越来越多。 大家自然得分成两派，一边支持江南一边支持张俊，谁都谁说服不了谁。 “停！停！” 眼见讨论不出结果，杜若言主动笑着举手，做了一个停战手势。 “你们俩这是要吵到天黑吗？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理论物理的嘴仗，最后不还得靠实验数据说话？” 他眼珠一转，“光纸上谈兵没意思，我们找个裁判吧？” 这个提议立刻得到了争论双方的默许。 正巧吴风止从门外路过，杜若言和几个邮电大学男生好说歹说得把人拽了进来。 “我们这里有个量子纠缠非马尔可夫演化的‘世纪难题’，急需您这位大法官来裁决一下！” “您可快来看看吧，再晚会儿您的爱徒江南都要和我们大师兄打起来了!” 打起来还了得! 吴风止都快被这话搞应激了，果不其然跟着杜若言走了进来。 “吵什么呢这么大阵仗？在门口就听到你们的声音了。” 490 验证猜想 490 杜若言立刻化身解说员，言简意赅地把江南和张俊的核心分歧复述了一遍，重点突出了张俊那个“利用噪声驱动纠缠”的激进观点以及江南对其现实可行性的尖锐质疑。 他的物理基础知识相当扎实，几句话就把复杂的物理图景勾勒出来。 吴风止听完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起来，眼神慢慢变得认真又凝重。 他拿起张俊那张画满符号的演算纸，仔细看了片刻，又拿起江南在旁边标注了关键质疑点的期刊论文，沉思的看了许久。 江南脸上一片平静，张俊则显得有些紧张，手指无意识地攥成拳头。 良久，吴风止放下纸张，抬头扫过江南和张俊，眼里闪过一抹复杂的欣慰之色。 他没想到，几个学生的思考居然能达到这种深度这种广域。 江南的出色在他意料之中，不过邮电大学的这几个学生能提出这些相当让人惊喜。 果真是英雄出少年啊。 “张俊啊，你这个想法很有意思，非常有意思！甚至可以说，触及到了量子开放系统研究前沿一个非常隐秘的地方。” 张俊的眼神瞬间亮起。 但下一刻，吴风止话锋一转。 “但是，江南的质疑，点在了最关键的痛处上。” 吴风止拿起笔在张俊的草图上画了一个巨大的问号。 “‘特定条件’、‘特定配置’、‘微妙平衡点’……这些都是理论物理中很有意思的‘可能性’，但也往往是实验物理的完全达不到的地方。现实世界的噪声是混沌又不可预测的。想要精确控制耦合强度，在噪声中捕捉到你设想的那种‘协同效应’的瞬间闪光，这难度不亚于大海捞针。” 吴风止的目光转向江南：“江南的严谨是对的。工程实现的确是目前最大的瓶颈。” 他又鼓励得看向张俊，“不过，你这股子‘敢想’的劲儿非常宝贵！科学史上很多突破，最初都源于一些看似离经叛道的想法。你的模型虽然目前还很粗糙，论证也不够严密，但这个方向性的直觉值得肯定。它提醒了我们对退相干的理解或许还存在更深的的层次。只是，” 吴风止长叹一口气，“只是这需要更扎实的理论构建和更精妙的实验设计去探索和验证。目前，学术界对此尚无定论。我也给不出你们想要的明确答案。” 居然没有定论！ 这个结论听得在场所有人都有些遗憾，张俊更是满脸暗淡得叹了口气，眼中满是失落。 杜若言看着张俊沮丧的样子，小声凑到吴风止身边：“吴老师，我记得交流会上您提过一嘴，说隔壁航空大学国家实验室那边刚引进了一套新的超导量子比特平台？好像就是专门用来研究复杂环境下的量子退相干和纠错机制的，而且精度非常高对不对？” 吴风止有些意外地看了杜若言一眼：“对，是有这么回事。他们的九章平台二期刚调试完成，开放申请还没完全开始。怎么，你有想法？” 杜若言狡黠得笑了笑，眼里闪过一点小得意：“想法确实是有一点。我有个高中同学叫王正，就在航空大学物理系读研，正好就在那个九章实验室打下手呢！关系挺铁的！” 他转头看向江南和张俊，眼中闪烁着跃跃欲试的光芒，“怎么样二位理论大师，纸上谈兵分不出胜负，敢不敢去真刀真枪的实验室里碰一碰？看看在真实的量子比特上，到底谁的直觉更接近现实？噪声是纯粹的破坏者，还是潜藏着我们没发现的力量？!!” 这个提议瞬间在在场所有人的热情点燃。 张俊猛地抬头，脸上的失落和遗憾被验证猜想的激动取代。 居然真的有办法验证猜想，这简直是梦寐以求的机会！他立刻转头看向江南，眼神里兴奋和渴望交织。 江南的目光与张俊炽热的视线相撞，也难得被他的热情感染点燃了学术好奇心。 连自己老师都无法定论的问题，现在有一个全新顶尖的实验平台能验证……这对任何一个真正热爱物理的人来说都是难以抗拒的诱惑! 他没有丝毫犹豫，迎着张俊的目光重重点了点头。 “好！” 张俊兴奋地大力拍手，然后立刻嗷嗷叫原地蹦了起来。 原来是太过激动，刚才一巴掌直接把自己手心拍肿了，龇牙咧嘴喊痛得样子看得江南忍俊不禁。 “你悠着点，别到时候能顺利去实验室了，你这手却挂彩得不能用!” “那不会不会，我现在马上就好!这就好了!” 生怕耽误去实验室验证猜想，张俊连忙摆手证明自己压根没问题，但强行忍痛的模样反而又引发一片笑声。 杜若言一边掏出手机一边往外走打电话：“等我消息！我这就联系王正！” 事情出乎意料地顺利。 王正是个靠谱又热心的学长，一听是理工大学和邮电大学的学生对前沿实验感兴趣，而且问题非常有针对性，立刻表示可以帮忙安排。 他正好今晚负责实验室的部分数据记录，有权限带人进去参观学习。 事不宜迟，江南、张俊、杜若言三人迅速收拾好东西，在落日余晖中匆匆赶去了隔壁的航空大学。 491 分工合作 491 航空大学的国家量子实验室坐落在校园深处一栋银灰色建筑里。 经过严格的身份登记和安检，厚重的防辐射门无声滑开。 一个戴着黑框眼镜、身材敦实的男生快步走到三人面前。 “老杜你们来了。时间紧任务重，我们直接进去吧。今晚平台状态很稳定，正好在做一系列退相干测试。” 点了点头，江南几人很快换上了特制的防静电服和鞋套进入核心实验区。 巨大的低温恒温器外壳冰冷刺骨，操作台上液晶大屏显示着复杂的实时数据流：能级谱线、量子态保真度、退相干时间T1、T2……各种参数如同瀑布般随时刷新。 “这就是最新引进的数据分析仪吗？果然名不虚传……” 张俊眼也不眨得看着崭新的仪器，嘴里下意识发出感叹。江南则更关注设备结构和王正的操作流程，眼神利如寒星。 王正熟练地调出实验控制界面，一边操作一边解释：“我们目前正在测试一对耦合的超导量子比特在引入不同频谱、不同强度的模拟噪声信号后，其纠缠保真度的衰减情况。这是最经典的退相干研究范式。” 随着他的话，大屏幕上出现了代表两个量子比特纠缠保真度的曲线，在引入噪声后数值迅速下跌。这似乎印证了江南的观点，即噪声是破坏者。 张俊的心沉了下去，但仍然不甘的提出：“这位师弟，能不能试试更复杂的噪声模式？或者在特定时间点引入强脉冲噪声？” 他还是想验证自己脑海中量子数值“淬火”的可能性。 王正有些为难：“张俊学长，这需要重新编写实验脉冲序列和控制程序，而且参数组合几乎是无穷的，这样盲目尝试效率实在太低了，我劝你还是直接放……” “我来吧。”一直沉默的江南突然开口。 他上前一步，站到控制台前，按照之前王正的操作把手指放在复杂的控制软件界面。 王正愣了一下，下意识地看向杜若言。 “放心吧，这是大神。” 杜若言对他肯定地点点头。 在三人围观下，江南回忆着王正的操作的手指在键盘上快速敲击。先是调出底层的脉冲序列编辑器，然后再输入一行行精确到纳秒级的指令代码。 他的思路非常清晰：既然张俊设想的是“瞬态协同”，那就需要捕捉系统在特定相位、特定能级差时遭遇强干扰的瞬间响应。根据张俊描述的核心思想结合自己对超导量子比特动力学的深刻理解，江南迅速构建了一个精巧的多脉冲序列。包括一个精密的纠缠态制备脉冲，紧接着在精确计算的时间窗口内，施加一个强度可控、频谱可控的“破坏性”噪声脉冲，然后再进行高精度的量子态层析测量来评估纠缠保真度。 王正看得目瞪口呆，到后来甚至愕然的张大了嘴。 要不是他知道这套仪器是全球最前沿产品，他们学校本来就是第一个采购，恐怕他打死也不会相信这居然是一个第一次接触系统的本科生能做出的操作!而且他设置的前置条件才非常精妙，每一种都严丝合缝得契合张俊刚才提出的猜想! “这谁啊，从哪弄来的大神?” 看着江南聚精会神的侧脸，王正转头低声问杜若言。 其实心底一样震撼，但看着满脸诧异的王正，杜若言莫名有种身为“老粉”的骄傲感。 “江南啊。就是隔壁吴风止教授的爱徒，今年巅峰物理联赛冠军的那个江南。” 杜若言碰了碰王正的肩，“厉害吧。冠军不愧是冠军，操作仪器都这么厉害。” 王正眼神发亮:“何止是厉害。看一遍就知道仪器操作方法，还能在这么短时间内写出这么严密的程序序列，这简直是妖孽。” “好了。” 江南打断了两人的感叹，“王师兄，麻烦加载这个序列设置噪声源参数，中心频率对准比特间谐振点，带宽窄一些，强度先设为中等。” 点了点头，王正走上前进行操作，态度越发审慎，实验室里只剩下仪器低沉的嗡鸣和冷却系统细微的液氦流动声。 三人忍不住上前一步屏息观察结果。 第一次运行的结果图很快刷新：纠缠保真度在噪声脉冲过后瞬间跌入谷底，比之前的衰减更剧烈！ 张俊脸色一白。 江南眉头都没皱一下，盯着大屏冷静分析数据：“噪声脉冲相位不对，干扰了纠缠态的建立节点。调整相位延迟，-5纳秒。” 第二次运行。 保真度曲线在噪声脉冲后依然剧烈下跌，但谷底似乎比第一次略浅一点点？这微小的差异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强度还是太大，完全覆盖了可能的协同窗口。降低噪声强度30%。” 江南俯身把手放在桌子上，声音依旧平静。 第三次、第四次、第五次…… 大屏上的数据时时刷新，而江南就像一个极其擅长仪器的实验能手，根据每一次微弱的反馈，精确地调整前置数据。 脉冲的时序、噪声的强度、频谱的形状……他在一次次微妙的数据改变中艰难验证猜想。 时间在高度紧张的实验中飞速流逝。 张俊从一开始的紧张期待，到后来的失落沮丧，再到此刻看着江南从头到尾抽丝剥茧冷静分析，心中几乎产生了一种近乎震撼的敬畏感。 他本以为自己在面对科研数据时已经算得上操作细致行事沉稳，但跟大胆假设冷静分析甚至从头到尾细密验证的江南相比，依然有着巨大的差距。 终于，当江南进行到第二十三次参数调整时，奇迹出现了。 屏幕上，纠缠保真度曲线在经历了江南精心设计的噪声脉冲“轰击”后，并没有像之前那样一泻千里。 它剧烈地抖动了一下，跌入最低峰值。但紧接着居然触底反弹开始缓慢得向上爬升！ 最终稳定在一个远低于初始值、但又高于前几次“无差别噪声”破坏后水平的保真度上！ 492 关乎奇迹 492 “这，这怎么可能呢？！” 王正失声叫了出来，眼睛死死盯着那反常的曲线爬升。 杜若言也倒吸一口凉气，双手下意识捂住了嘴。 张俊大脑一片空白，耳旁突然“轰隆”一声炸响，整个世界迅速褪色变成乏味的黑白，只有大屏中的画面还保留着缤纷的色彩。 本以为荒诞不经的“淬火”想法在江南的反复实验中居然真的出现一丝微弱的希望!虽然没有完全验证，但这至少证明了他的想法不是天马行空，而是有一定实现可能性的! 要知道有无数科研工作者兢兢业业守在实验室一辈子，为的就是寻找那一丝不知道是否存在的“可能”! 在张俊前面，江南紧盯着屏幕，眼神锐利如锋。他丝毫不敢松懈，而是立刻调出详细的量子态层析数据往下研究。 “这不是偶然。” 江南一边观察数据一边沉声道，“噪声脉冲在特定相位、特定强度下，扰动了系统的能级布局，短暂地压制了导致退相干的主要噪声通道，反而让另一种相对较弱的、维持纠缠的耦合机制占了上风，类似于一种动态的‘噪声平衡’？这效果非常微弱且不稳定……” 可能探究出新的科研真理的可能性让江南也跟着兴奋起来，外化表现就是他的手指翻飞到几乎出现幻影，大脑以最高效率处理面前这些数据，“保真度提升只有大约3.5%，而且对参数非常敏感容错率极低。” 3.5%！ 一个在理论计算中可以忽略不计的数字，但在实验物理的世界里，尤其是纠缠这种脆弱易逝的量子态上，哪怕一丝微弱的提升都证明了前所未有的可能性！ 实验室里一片寂静，几乎只剩下江南敲击键盘的啪啪声。 没有人开口说话，在场所有人都像被重锤瞬间击中，只是呆呆得看着满脸沉静的江南和大屏中仍在跃升的曲线。 尤其是提出这种假设的张俊。 他的脸色涨得通红，要用尽全身力气才能克制住自己汹涌澎湃的心情! 而这一切，其实大部分都归功于设置出多重巧妙前置条件的江南! 张俊心知肚明。 “江南，我……” 他的声音干涩，想说谢谢表达感激。但又觉得这样简短的两个字太过轻薄，所以最后只是悠长得叹了一口气。 江南终于从数据中抬起头，看向张俊涨红的脸，嘴角忍不住勾起。 “张学长，其实你的想法不错。虽然这条路很难走。但，不是死路。” 这简短的肯定，对张俊来说无疑是最珍贵的嘉奖。 尤其认识江南以来，他对科研以及天赋的认知不断被重击。 虽然对于自己天赋不如江南这件事早就接受，而且还坦然得主动提出向江南学习。 但到底是夏教授首徒，年龄还比江南大那么多，张俊怎么会不在深夜怀疑自己的科研实力，甚至忍不住怀疑自己呢？ 但现在他提出的科研构想被证实有实现的可能性，甚至他完全钦佩的江南本人也表达了对自己的认可。 没人知道这对张俊来说是多大的鼓励，是多重要的肯定! 他用力地点点头，眼眶竟有些发热。 “真的……真的谢谢你江南，本来我都不抱希望了。多亏了你……” 张俊再也克制不住激动的心情湿了眼眶，一米九大个的理工男人眼泪汪汪得看着比自己小几岁的学弟，那画面诙谐又有点感人。 江南连忙拍了拍张俊的肩膀笑着劝，“这么重要的时刻，学长确定你要泪洒当场吗？咱们的实验可还没有结束呢!” 杜若言也连忙走上来，“对啊，再说了这实验室还是我帮忙联系的呢!王正也是我找来的，学长你怎么能只感激江南呢，你不能喜新厌旧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 “去你的，胡说八道讲什么呢!” 果然，杜若言这一打岔，张俊立刻笑着锤了他一拳，刚才感伤的气氛消失无踪。 接下来的时间，四人开始分工协作。江南和王正专注于修改脉冲序列，尝试稳定和优化“噪声诱导稳定效应”，杜若言负责记录和分析海量的原始数据，张俊则被江南指派去查阅相关的理论文献，试图为这观测到的“意外”寻找可能的理论支撑。 每个人都沉浸在一种近乎忘我的专注状态中，眼里只剩下对科研真相的执着。 当初步的数据分析报告打印出来，窗外已经出现了微弱的亮光，实验室墙上的电子钟显示现在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五点，他们居然就这么熬了一整个通宵。 虽然身体无比乏累，但走出实验大楼的时候四个人却异常兴奋。 这场从自习室开始的争论，最后居然在量子世界里得到了一个远超所有人预期的的答案!没有人能想到他们居然能做到这一步，这太不可思议了! 四人告别后分头离开。 张俊裹了裹外套，回头望了一眼那栋银灰色建筑长舒了一口气。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他打开一看上面有好几条来自苏雅婷的未读信息。 最后一条是刚刚发出的：“还没结束吗？注意休息。” 张俊不由自主笑了起来，赶紧给苏雅婷发了语音：“刚出来！这一晚上累瘫了，不过超级值得！待会给你讲个神奇的故事！是关于噪声和奇迹的……” 493 表情包 493 强撑着回到寝室之后，江南才反应过来自己通宵一夜的副作用。 他的肩颈酸疼难耐，眼睛更是重得差点抬不起来，甚至敲打键盘的手背都酸得发涩。 林逸已经在床上呼呼大睡，江南撑着最后的意志力小声洗漱，直接倒头趴床上睡了过去。 黑沉的梦乡把江南彻底淹没，直到正午刺眼的阳光穿透宿舍薄薄的窗帘洒在脸上，他才极其艰难地掀开眼帘。 视线模糊了几秒才缓缓聚焦。 下一刻，江南的呼吸猛地一窒，全身肌肉瞬间绷紧。 三张放大的脸，正呈品字形悬在他床铺上方不足三十公分的地方，表情各异眼神炯炯有神，就像网上那张师徒四人喊起床的表情包! 其中林逸顶着他那头标志性的乱发，脸上挂着贱兮兮的探究，苏雅婷眉头微蹙，眼底闪过一点不易察觉的担忧，就连李薇都纳闷得瞪大眼睛好奇得看着他。 几乎是条件反射般猛地向后一缩，江南的脊背重重撞在墙壁上发出一声闷响。 “不儿，你们怎么都来了，这么看着我干嘛。” 江南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下意识看了看寝室密闭的房门。 “这是男寝啊。” “醒啦？” 林逸嘿嘿一笑，率先直起身子，“你还好意思问？谁不知道你江大神平时跟个上了发条的闹钟似的，雷打不动六点起床刷题。今儿太阳都晒屁股了还不见动静，我在这等你半天了看你一直没动静我能不慌吗？还以为你半夜搞科研走火入魔嘎嘣一下过去了呢！所以才把学姐和李薇都找过来了!” “呸呸呸！乌鸦嘴！” 李薇没好气地推了林逸一把，转头看向江南一脸关心，“江南你真没事吧？脸色看着还是有点白。我们跟宿管大爷说担心你出事，好说歹说才让进来的。” 苏雅婷默默递过来一瓶拧开了盖的矿泉水，看向江南的眼神里都是不满。 “你也真是，平时没见你这么不稳重啊!多大的事儿那也不能把自己累得直接昏迷啊，你们昨晚到底干什么去了!听师姐一句劝，年轻时不把身体当回事以后早晚有你后悔的!” 要是忽略苏雅婷年轻的面容，这话听着好像江南亲妈似的。 仰头灌了几大口水，冰凉湿润的液体滋润喉咙让江南混沌的大脑清醒不少。 知道李欣然肯定是担心他，江南抹了一把脸哑着嗓子解释。 “没事的学姐。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昨晚去了趟隔壁航空大学的量子实验室。” “量子实验室？” 林逸和李薇异口同声，眼睛都瞪圆了。 苏雅婷也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怎么突然想起来去那？外校人能进去吗？” 江南言简意赅地将昨晚发生的事情叙述了一遍：从自习室关于量子纠缠和噪声的争论，到吴风止教授的无定论裁决，再到杜若言联系实验室、连夜奔赴隔壁大学，以及他们熬了一整夜最终捕捉到“噪声诱导稳定效应”的惊心动魄的实验过程。 他省略了大部分实验细节，只简略得描述了张俊那个大胆想法的提出、验证过程的反锁以后最后那3.5%的保真度。 “实验试了二三十遍，得到成果之后又反复推敲了接近一百遍，出来的时候都凌晨5点了。所以才睡到现在。” 江南语气平淡，仿佛讲述的只是一件寻常小事。 宿舍里霎时间一片安静。 林逸和李薇嘴巴微张，半天都没合拢。 虽然专业不同，但他们非常清楚“隔壁航空大学的国家量子实验室”、“超导量子比特”、“纠缠保真度提升”这些名词背后代表的分量。 尤其张俊那个看似“离经叛道”的想法居然在四个学生一整个通宵的神操作下生生试出了一丝验证的可能性，听起来就像天方夜谭。 如果是别的学生，他们恐怕会觉得那人搞科研搞疯了。 但说这话的是江南，所以这事听起来再荒谬那也必定是真的。 “我的老天爷……”林逸喃喃道，“张俊学长脑子里装的是啥？这都敢想？！噪声还能利用？这……这简直了……” 他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 李薇也是一脸敬佩：“虽然平时觉得张俊学长憨憨的，找对象的时候咳咳……眼神也不太好使，”她引起了那个名字，然后比出一个大拇指，“但在专业上张俊学长是真有两把刷子啊！不得不服！还有你们几个，居然就真为了这么个离经叛道的想法熬了一整夜，你们都是神人。” 听到李薇提及苏雅婷那三个字，李欣然的表情不太好看。 她其实无所谓江南跟谁交往，张俊看起来人也不错，但偏偏这个人居然跟苏雅婷谈起了恋爱!想到这里她就心里梗得慌。总觉得按光学实验室那群人的死德行早晚还会连累江南。 就在这时，江南放在枕边的手机突兀地震动起来，屏幕上跳跃着“夏教授”三个字。 江南立刻拿起手机，对三人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喂，夏教授。” “江南，醒了？” 夏教授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一丝揶揄，“听说你们几个小家伙昨晚在隔壁航大搞了个大动静折腾了一宿？有没有兴趣过来跟我仔细说说？” 494 抛出诱饵 494 “好的夏教授，那我现在去找您。” 挂上电话，江南掀开被子随便洗了把脸就往外走去。 苏雅婷担心得看着他。 “刚起床就过去?不吃点饭吗？” 江南抹了把脸回头道，“夏教授第一次主动给我打电话，应该是有重要的事，我先去看看。” 他执意要走，李欣然也没理由拦下。 最后只能把饼干强行塞到江南手里嘱咐他。 “在路上垫吧点儿，小心低血糖!” “好嘞学姐，我去去就回来。” 摆了摆手，江南拿着昨晚张俊整理的实验报告朝夏教授休息室走去，嘴里还不忘随意对付几口饼干。。 他有预感，昨晚他们研究的成果估计比他想象中还要重要，否则夏教授绝对不会因为这点小打小闹的事专门让他走一趟。 深秋风重，校园里枯叶洋洋洒洒落了遍地，江南拢了拢外套快步走到教学楼。 夏教授就坐在休息室的椅子上，看样子已经等很久了。 “来了?” 他起身亲自给江南倒了一杯茶，眼底的兴味与审视交织。 “说说吧，你们几个毛头小子是怎么在隔壁航空大学闹出那么大动静，我可听到了不少消息。” 江南心下了然，消息传得真快，多半是王正那边跟学校汇报了。 他摸了摸滚烫的水杯回答:“其实是关于张俊学长提出的一个关于量子纠缠在噪声环境下可能存在的‘利用噪声’的猜想，我们在胳膊量子物理实验室里做了一些初步验证。” “哦？说说看验证结果如何？” 江南没有隐瞒，将实验的核心过程、观测到的反常曲线爬升、3.5%的微弱提升、以及实验过上百次的前置条件和分析结论都清晰地汇报了一遍。 他语气很平静，既肯定了实验结果的意义和得来不易，也毫不避讳地指出了其苛刻的实验条件和难度。 “所以就是这样了……” 说完之后江南渴的口干舌燥，仰头一口喝完了夏教授倒的茶水，抬眸等他回应。 休息室里陷入短暂的沉默，夏教授习惯性得用手指轻扣桌面，视线始终没有离开江南。 “果真是……英雄出少年啊，几个学生居然能做到这个程度……” 良久，他唏嘘得感慨了一声，惊叹又感慨得摇了摇头。 “噪声诱导稳定……张俊这小子，胆儿够肥的，路子也够野!” 他停顿了一下，随后话锋一转目光直指江南，“提出一个异想天开的猜想需要跳跃性的思维和一点勇气。但要将这个猜想落地，用各种实验手法和海量数据捕捉那一丝微弱的可能性，这就需要扎实到恐怖的理论功底、近乎直觉的物理图像构建能力，以及在无数次失败中依然能冷静调整的强心脏。” 夏教授的声音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张俊的确提供了一个方向，一个灵感。但最终让这个灵感在现实中落地的人是你。江南，昨晚你们得出的实验结论功劳在你身上。” 江南皱了皱眉，抬头不明所以得看着夏教授。 他看得出来，夏教授是真心把张俊当做衣钵传人教导的，就如同吴风止跟他。 现在自家徒弟好不容易研究出科研成果，夏教授却把功劳拱手让人，他这是想做什么? “夏老师，这是团队协作的结果。张俊学长的想法是起点，杜若言提供了实验室渠道，王正学长给予了关键支持。” 江南平静地望向他。 “协作？” 夏教授勾唇轻笑，眼光深不见底。 “江南，你不用替他们谦虚。在真正的硬骨头面前，协作的前提是有人能啃得动。昨晚那块骨头是你啃动的。” 他话锋陡然一转，语气变得无比郑重。 “噪声一直是量子计算领域最令人头疼的难关。多少团队投入海量资源，就是为了压制它。而你们变化了思路直接想利用它？这简直就是釜底抽薪！如果这个效应能得到更广泛的验证和理论支撑，意义必定不同凡响，这已经够资格发一篇真正的顶刊论文！” 夏教授突然停住了话头，靠在椅背上双手交叠放在身前，目光洞察得看着江南。 “江南，如果这个发现写成顶刊论文，你……想不想署名第一作者？” “轰”的一声，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江南刚清醒不久的大脑中炸开。 顶刊论文的确难得，不少科研工作者穷极一生也发表不了一篇。 照夏教授的意思，江南也明白恐怕他们发现的成果意义的确重大，甚至有可能在量子物理领域掀起一场大革命，乃至引导全球科研方向。 但张俊才是夏教授首徒，他为什么要第一时间问自己呢？ 署名第一作者，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吗？ 对普通科研学子来说，发表顶刊的确是个巨大的诱惑。 但江南只是愣了一秒，然后就直直得看向夏教授，眼底带着点疑惑和一丝微妙的不解。 “您……为什么要问我?这个猜想是张俊学长提出的，而且昨晚我们有四个人全都参与了，一作怎么论也不该是我。” 夏教授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好像对这个回答早有预料。 他端起旁边的保温杯慢悠悠地啜了一口，水雾升起遮住了那双带着精光的眼睛。 随后他放下水杯径直走到江南面前，居高临下得看着这个能力出众又谦逊善良的学生。 “江南，抬头看着我。” 495 一场考验 495 “我欣赏你的才华，更欣赏你昨晚展现出的能力、韧性和担当。张俊的确是有想法有冲劲，这点我不否认。但他灵活度不够情绪也不稳定，后续复杂深入的理论推导和实验验证他能扛得起吗？他能把这个发现推向它应有的高度吗？” 夏教授的语气陡然加重，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砸入江南心里。 “以后你大可以跟着我！就做我的开山大弟子！实验室最好的资源、最前沿的项目、我毕生积累的人脉和经验，全部向你倾斜！这个发现会由你主导深化！张俊的名字也自然挂在你后面。这个实验核心的成果、荣誉乃至未来的学术道路都是你的！你还年轻，你值得更好的起点！” 夏教授紧紧盯着江南的眼睛，声音低沉又充满诱惑力：“想想看江南，顶级期刊的一作，加上我夏明远首徒的身份，你未来的路肯定会平坦开阔得多。科研界有时候选择比努力更重要，现在机会就在你眼前唾手可得。” “江南，我最后问你一次，要不要跟我回前沿量子物理研究所?” 这已经是夏教授第三次邀约了，江南微微一怔。 夏教授的声音继续传来：“你在这里的学业，我可以帮你协调提前完成。你想考研也可以直接来当我的研究生。清大虽好，但在那里你不过是个普通的天才，在我这里你可是唯一，甚至可以独占我的所有资源!宁为鸡头不做凤尾这个道理你应该懂吧。我可以让你做我的首徒，接替张俊的位置。他有想法，但不够灵活深入，思路也不够严谨。你不同，江南，你天生就是为物理而生的，前沿量子物理研究所才是你该待的地方！” 笃定的声音在空荡的休息室里回响，带着某种触目惊心的力量。 分明是能让无数人趋之若鹜的条件，但江南却低下头沉默了很久。 几分钟后，他抬头看着夏教授，声音里甚至带着一丝冷意。 “谢谢您的看重。但，恕我不能接受。” “为什么？” 夏教授眯了眯眼睛，声音听不出喜怒，“机会难得。吴风止和理工大学能给你的，我能给你十倍百倍。跟着我一飞冲天不比你苦哈哈蹲在这里强吗？我手里的资源比起清大也不差了。” “不是平台的问题。” 江南低头，目光像是透过手里的论文在看别人。 “张俊学长是我的朋友。他信任我才会向我请教，才会毫无保留地分享他的所有想法。我觉得他值得拥有一个能引导他帮助他成长，而不是随时准备取代他的导师。” 江南的语气平缓，却字字清晰：“夏教授，您是他的导师。您应该比我更清楚他为了走到今天付出了多少努力。或许张俊学长的天赋不如某些人，思路有时不够严谨，但他对物理的热爱和那股子‘敢想敢拼’的劲儿是真的!昨晚那3.5%，如果没有他最初的灵光一闪，根本就不会存在。您用‘取代’这个词，对他实在太不公平。” 这话说得算客气了。 江南满是寒冰的脸上分明写满了不忿，只一眼就看得出他对夏教授这种行为相当看不上，甚至还为自己朋友叫屈。 夏教授没有说话，状似不满的盯着江南看了许久，像是在探究他话里的意思。 但突然，一道爽朗的笑声在休息室响起，那声音里分明满是欣慰和快意。 “好！好！好！” 夏教授连说了三个“好”字，声音洪亮中气十足，脸上的笑容也愈发灿烂，看向江南的眼神满是欣赏。 江南被这突如其来的大笑整懵了，心里的怒火也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他难得傻愣愣僵在原地，一脸愕然地看着夏教授。 “傻小子，” 夏教授笑够了，乐呵呵得拍了拍江南的肩膀。 “你以为我真稀罕你那点一作署名，真需要靠挖别人的墙角来给自己贴金啊？” 他收敛了笑容，但眼中的欣赏却更加浓郁“我活了这么大岁数，在学术界摸爬滚打几十年什么天才没见过？什么诱惑没经历过？我看重的，从来就不是那些虚名浮利！” 他俯身前倾，目光灼灼地盯着江南：“我看重的，是你这个人！是你的心性！是你的骨头！” “刚才那些话，”夏明远相当坦然，“是我给你的考验。一个关于‘底线’的考验。” 江南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呆滞得用手指了指自己。 “您考验我?” “不错。” 夏教授点了点头，笑得让江南想到某种老谋深算的狐狸。 “我比任何人都清楚张俊那小子的斤两。他有奇思妙想有闯劲，但确实知识面还不够系统不够深。昨晚能成事，七分靠他那个大胆的想法，三分靠你们三个，尤其是你江南，临场的判断和执行力异常出色。这一点我已经跟航空大学的王正确认过了，你也不用否认。” 江南彻底愣住了，这夏教授教授肚子里居然装着这么多弯弯绕绕。 合着他刚才的不满和愤怒在对方眼里就是个考验，全是一场戏? 逗他玩呢这是! 496 八百个心眼子 496 像是看出了江南的无语，夏教授坐回位子上接着道。 “我抛出顶刊一作、首徒身份这些诱饵，其实就是想看看，在巨大的诱惑面前你会怎么选？是选择那条看似光鲜亮丽、一步登天的捷径，还是选择守住自己的底线，哪怕它意味着你要走一条更艰难更漫长路？” 他双手交叉放在腹部，目光温和地落在江南身上：“你没有让我失望，江南。你的确守住了自己的底线和心性，而这些其实远比你的才华更珍贵。在学术这条路上，才华能让你走得更快，但心性，才能决定你最终能走多远，能成为什么样的人。” “至于取代张俊……”他自嘲一笑:“我夏某人虽然爱才，但还不至于做出这种自毁长城寒了学生心的蠢事。张俊这小子有他的缺点，更有他无可替代的优点。他的赤诚、热情和那股子不撞南墙不回头的韧劲，是现在那帮精于计算的‘天才’们最缺的东西。他是我看着一步步努力走到今天的，我比任何人都希望他能走得更远。” 夏教授停顿了一下，眼中闪烁着一种全新的的光芒：“所以我改变主意了。” 江南抬眸无声得看着他，脑袋里都是问号。 “我不需要你成为我的‘学生’，也不需要你取代张俊江南。” 夏教授一字一顿，声音清晰而郑重，“我更期待，在不久的将来我们能以另一种身份合作。不是导师与门徒，而是平等的合作者。关于至于昨晚那个实验……江南，我有一个大胆的假设，也许我们可以把这个‘噪声诱导稳定’的故事，讲给全世界听。” 夏教授的声音压低了些，开始阐述一个基于昨晚实验结果衍生出的、更为深邃前沿的量子物理构想。 江南凝神听着，眼神渐渐变得专注而锐利。 夏教授不愧是在量子物理领域深耕了三十年的当代大牛，如果说张俊和江南得出的结果有可能掀动物理学量子科研领域一场新风暴，那夏教授的延伸深入算得上直接把这场风暴扩大成了海啸。 如果真能实现，恐怕参与试验的所有人会立刻被国家重点保护，连这个项目都要由国家接管。 呼吸声不由得变得粗重，江南这才理解为什么夏教授绕了一大个弯非要考验自己，要为什么会说改变合作模式变成平等的合作者。 按他的意思，这分明是又一个前沿实验构想，是一场足以引起科研革命的物理学风暴。 艰难吞了口口水，江南的声音有些干涩。 “可我……我还要考研，而且半导体方面还要继续深入，我实在是没办法……” 对于一个科研狂魔来说，这无疑是最让人头疼的问题。 有价值的实验太多，而且江南还要考研怎么都不可能兼顾。 其实这么有价值的科研实验摆在面前，江南是真想参加啊，很想很想! 如果不能，这跟发现了金山但又不让进去有什么分别! 看到江南眼里明晃晃的遗憾，夏教授眯了眯眼睛，眼底闪过一丝狡黠的色彩。 “这我也替你考虑到了，毕竟你本来就是半导体实验室的，本专业还是凝聚态，直接让你换方向去研究量子物理是有些为难人。” “不过嘛，我们邮电大学本来就在京市，到时候我可以试着向学校申请这个项目放在量子物理研究所里，不会耽误你备考。这样等你顺利考研到清大，就可以在空闲时间立刻过来参与我们项目。这样一来不耽误你的学业，二来能让你顺利参加自己感兴趣的项目。这不是很好吗？” 夏教授拍了拍江南的肩膀，声音透着股让人难以抗拒的诱惑力。 “你看，项目的筹备全都不用你操心，你只管考上清大后直接来量子物理实验室报道。我已经想好了，到时候直接给你合伙人的位置，让你可以从头到尾随时参与项目!我已经把路给你铺成这样了，也不要求你当我徒弟，这点小要求你总不能不给面子吧。” 江南愣愣的看着夏教授，头一次觉得自己脑壳都被烧的宕机了。 合着绕来绕去这么久，这不还是参与了前沿量子物理实验室吗？ 甚至之前是夏教授反复邀请他参加，现在倒成他因为这个项目主动想加入他们了。 关键是夏教授正中七寸，牢牢捏住了江南这个科研信徒最要命的点，他是的确舍不得抛下这个项目。 能引起科研革命的前沿物理项目啊，而且江南还是昨晚那场实验的参加者，这让他怎么可能舍得放弃! 在原地怔愣了足足一分钟，江南最终还是嗓子干涩得点了点头。 “那就，按您的意思来吧。” “这就对了。”夏教授笑眯眯得点了点头，目的达成也不再挽留。 “那你把昨天晚上你们的实验报告给我留下，我晚上再好好看一遍。” 江南递了过去，然后脚步虚浮得转头开门。 手指搭上冰冷的金属门把时，他忍不住转头看着神态轻松的夏教授吐槽。 “您可真是……真是八百个心眼子。” 497 突然晕倒 497 江南拉开门，走廊里明亮的光线涌进来，刺得他微微眯了下眼。 教学楼旁的梧桐树下，张俊正和苏雅婷站在一起手舞足蹈得说着什么，苏雅婷则眼含笑意得看着他。 “怪不得你昨晚一整夜都没有回我的消息。原来是闷声干大事去了，我真没想到你还能剑走偏锋提出这么小众的猜想，而且居然还真去实验室检验了!张俊，这件事你做的很好。” 苏雅婷的声音比平时轻柔许多，带着真诚的赞许。 张俊被女神夸得满脸涨红，有点摸不着北。 “不过……”苏雅婷话锋一转嗔怪得看着他，“我看你早上出来时脸色不太好，眼睛下面都青了，我知道你看重实验，但再要紧也得顾着点身体啊。没了好身体再牛的实验你也做不了!” 张俊挠了挠头笑声爽朗：“嗨，这都是小事！主要是昨晚太激动了，而且这不是也出来成果出来了嘛，值！诶，江南！” 看见江南出来之后，他的眼睛更亮了，“你怎么在这?我还以为你还在睡觉呢，昨晚就属你最累。” 江南眯了眯眼睛指着夏教授的休息室:“本来是在睡觉的，不过夏教授给我打电话让我过来找他一趟，你不知道?” “不知道啊。”张俊茫然得摆摆手，“这事儿也没人通知我啊。不过我们家教授找你干什么，居然还背着我啊?” 江南挑了挑眉:“其实也没什么，就是问了我一些昨天晚上咱们在实验室的事。估计是王正学长那边跟他说了。” 说完之后，江南沉静的眼神扫向了张俊身旁格外安静的苏雅婷。 她难得穿了一身清爽的牛仔套装，衬得整个人都明朗爽快了几分，跟之前阴郁强势的形象截然不同。 难不成她还真喜欢张俊? 江南摩挲着手指回忆，貌似跟张俊在一起之后苏雅婷的确阳光了许多。甚至见到他后也没有发疯道歉或者道德绑架，就那么老老实实站在一旁跟不认识他似的。 还真让江南过了阵消停的日子。 不过转头再看看把情绪都写在脸上的张俊，江南下意识感慨。 刚认识的时候他还以为张俊是个严谨温吞的理工男，没想到他的底色居然是个傻白甜。反倒夏教授有八百个心眼子。 一个老狐狸居然养出一朵小白花，这对师徒也算离奇。得亏夏教授是真心喜欢张俊愿意为他打算，否则就凭张俊这性子，不知道得被人算计多少回。 “就说了这？” 张俊显然不信，还想接着追问,但肚子突然响亮地“咕噜”了一声。 他立刻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把疑问抛到了脑后，“哎呀管他呢！走走走，忙活一宿加一上午，我都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咱仨一块儿，我知道这附近新开了家小馆子，锅包肉一绝！咱们仨一起？” 他乐呵呵发出了邀约。 江南觉得自己脑仁都疼了。 就算苏雅婷现在没作妖，但一想到跟这个人坐在一起，他的食欲都要没了好吗？ 而且还有夏教授刚才说的那番信息量爆炸的话，现在他只想好好躺在床上把实验和考研的事理清楚。 江南摆摆手刚要开口拒绝：“你们俩一起去吧，我就不去凑热闹了……” 话音未落，前一秒还兴高采烈说着锅包肉的张俊，脸上的笑容猛地僵住。就像被抽掉了所有力气，整个人直挺挺地向前栽倒下去！ “张俊！” 江南的瞳孔骤然收缩，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名大掌狠狠攥住，他一个箭步猛扑过去，双手死死架住张俊瘫软下滑的身体不让他栽在地板上。 “张俊！张俊你怎么了？！” 苏雅婷反应了两秒才脸色煞白得尖叫无声。 看着张俊脸色煞白昏睡不醒的样子，她颤栗着想碰他又不敢，眼泪一滴滴砸下来。 见她这样子好像是来真的。 “别慌！” 江南低吼出声，强迫自己保持最后一丝镇定。然后对吓呆的苏雅婷大声吩咐:“打电话！叫校医院！快！” 苏雅婷这才如梦初醒，连忙拿出手机拨通校医院号码，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救命，求求你们快来！教学楼这边……有人……他晕倒了，他没反应了!” 等待救护的每一秒都长得吓人。 江南脸色难看跪在张俊身边，大脑一片混乱。他在心底不停祈祷，希望张俊这只是没吃饭低血糖发作，但看着张俊昏迷中隐隐犯青的脸色，他又知道没这么简单。 苏雅婷急得心神不宁，连她自己都没想到见到张俊昏倒她会慌成这个样子。 手指下意识合十，苏雅婷真心真意在心底叩请满天神佛。 “她好不容易有了来之不易得温暖，好不容易能从泥沼一样的愧疚心情中走出来。不管是谁，拜托救救张俊，她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校医院的医护人员很快赶到，动作麻利地检查、上心电监护。 “心律极度紊乱！疑似严重心肌损伤！这个程度校医院处理不了，立刻转市一院急诊！” 医生的声音斩钉截铁，转头看着江南和苏雅婷神色凝重。 498 疑似感染 498 “心肌损伤？怎么会突然这么严重？” 苏雅婷大惊失色，身体晃了晃几乎站立不住。江南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瞬间窜遍全身，冻得他心里发寒。 两人帮着医护人员将张俊抬上担架车，在车上像失去灵魂的人偶一样呆呆得看着张俊，一路风驰电掣赶往第一医院。 “赶快跟我来，先给他做检查。” 到医院的第一时间三四个护士就扑了上来，带着张俊提前去做了检查，江南不假思索的跟了上去。 但最近季节交替患病的人变多，医院没有合适的病房资源。 苏雅婷急得直接给关容打了电话，声音里夹杂着一丝自己都察觉不到的哽咽。 “阿容你现在有空吗？你能不能想办法在第一医院找个病房。张俊……张俊他晕倒了！在市一院急诊！他心跳都不对了！医生说是心脏的问题……很严重！你快帮帮我们……” 电话那头传来关容沉稳的安抚：“大师姐别慌，我马上就安排！给我十分钟，我立刻联系医院！” 很快，关了联系医院准备了VIP病房，而那边的张俊直接被推进了抢救室。 门楣上“抢救中”三个猩红大字亮起时，江南和苏雅婷都觉得空气仿佛都变得窒息，让人胸口堵到喘不上气。 就在两人魂不守舍呆呆等着结果时，急诊大厅居然又传来了更大的骚动。 一辆挂着邮电大学标识的公务车几乎是横冲直撞得停在了急诊门口。 车门猛地打开，先下来的是满脸焦急的吴风止和顾校长，他们转头一左一右把后座上脸色铁青的病人扶下来。 看到人的一瞬间，江南的瞳孔猛地紧缩。 那分明是夏教授！ 两小时前还在休息室里运筹帷幄谈笑风生，用八百个心眼子布下天罗地网让江南入局的夏教授！此刻脸色的蜡黄额头上全是豆大的冷汗，整个人虚弱得连站立都需要依靠吴院长和顾校长的支撑。 “老夏！坚持住！医生！医生！” 吴风止的声音都变了调，朝着急诊台大声呐喊。 顾校长一边用力搀扶住夏教授一边对护士急促地说明：“快！病人突发剧烈呕吐，腹痛难忍，全身无力！我们刚才在办公室开会时他突然就这样了！症状非常凶险！” 护士立刻推来另一辆急救担架，众人手忙脚乱地立刻将夏教授也安置上去。 与张俊的昏迷不同，夏教授尚有意识，但眼神涣散身形佝偻，痛苦得压根说不出话，他很快被迅速推向另一间抢救室。 江南和苏雅婷就站在急救室门口。 看到他们俩，吴风止讶异得张大眼睛连忙跑过来。 “你们怎么也在这里？” 江南木着脸指了指抢救中的手术室。 “张俊刚才晕倒了，现在正在里面抢救。” “什么!” 吴风止和顾校长不约而同大喊出声，眉头下意识紧紧皱起。 夏教授出事，张俊也出事。 师徒俩莫名其妙先后进了急救，这会是偶然吗？ “江南！大师姐！吴教授顾校长。” 就在这时，关容急匆匆从门口进来，门口还跟着几个身穿白大褂的院方领导，一眼就看到江南四人都站在门口。 “不是说只有你和江南吗？怎么教授校长也来了?” 苏雅婷泪流满面，情绪并不稳定。 江南直接迈步上前沉声回应:“除了张俊，刚才夏教授也突发重疾被送进抢救室了。” “我知道了。我已经把医院里最专业的医生带过来了，他们会没事的。” 关容安慰得握了握苏雅婷冰冷的手，在仔细问过江南和吴风止之后立刻低声向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专家转述。 “王主任，情况非常紧急。他们一个是外校学长张俊，突发晕厥，校医院初步判断心脏问题，心律严重紊乱。另一位是张俊的老师夏教授，刚刚送来，剧烈呕吐、腹痛、虚脱。两人都在抢救室！” 她的语速极快，简单复述了两人的情况。 王主任眉头紧锁，一边听着关容的介绍，一边接过身边护士递上来的张俊和夏教授的病历单。 江南几人下意识围了上去。 “剧烈呕吐、腹痛、虚脱……伴随突发的心律失常、晕厥……” 王主任低声陈述，手指在记录单上快速划过几个关键数值。 突然，像想到什么似的，他的眼神陡然变得异常锐利，“你们几位最近有没有接触过类似症状的人？或者，张俊同学和夏教授在发病前有没有共同的活动轨迹？尤其是接触过什么异常的东西？我现在怀疑，按他们的症状来看很有可能是感染？” “感染？” 顾校长和吴风止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疑。 吴风止一拍大腿：“对了！杜若言！就是夏教授团队的另一个研究生，今天上午也请假了！他说他昨晚实验后回去就开始上吐下泻，浑身发冷无力，以为是吃坏了肚子！因为症状不算特别重，就在宿舍休息没去医院！” “他也中招了，为什么偏偏都是邮电大学的人，这怎么可能呢……” 苏雅婷喃喃道，脸色更加惨白。 499 诺如病毒 499 “共同轨迹……” 江南的脑子被这接二连三的消息震得一片混沌。 但王主任的话如同在他的神经末梢上狠狠抽了一鞭，逼的他立刻整理思绪回忆这几个人共同交叉的行为痕迹。 他第一时间想到昨天晚上那个实验，杜若言和张俊分明都参加了! 像是惊雷劈开迷雾，江南下意识脱口而出。 “昨晚！昨晚我们四个，张俊、我、王正学长、杜若言，在航空大学量子物理实验室做了‘噪声诱导稳定’的实验！一直熬到第二天早上五点。如果说共同的行为踪迹，那只有这个了。” “实验室？” 王主任目光如炬立刻追问，“具体位置？环境如何？接触了什么特殊设备或样本？” 江南愣在原地，竭力回忆起昨晚他们用到的实验装备和设施。 一个之前被他忽略的环节骤然清晰！ “航空大学量子物理实验室有……有新设备，我们用了全新的检测设备，我不知道是不是跟这个有关系？” 江南声音干涩，嘶哑的声线在病房上空回响。 “那是我们第一次去航空大学量子物理实验室，但进去之前我们全都换上了防护服而且全身消毒了，按理来说应该不会出事才对。不过……” 他迟疑了一秒才缓缓说出:“不过王正学长曾经说过，最新的检测设备是航空大学第一个从国外引进的，上个月才刚刚落地华国，他算是第一个进行实验操作的人。我不知道是不是那台机器的问题……但是，如果是机器的问题，那夏教授并没有跟我们一起做实验，他怎么可能会中招呢？” 江南想不明白。 不说经过了防护服和严格的消杀环节，就算机器上有什么病毒，按理来说也不可能会危害到他们。 而且夏教授，他压根就没去过实验室! “怎么不可能!”苏雅婷声音尖利。 遥遥望向急救室里生死未知的张俊后，她看向江南的眼神带着一丝迁怒。 “你们本来就不该一时兴起跑到航空大学量子物理实验室做这该死的实验!说不定就是那些机器空运过来有问题!” “而且就算夏教授没去实验室又怎么样？万一是你们身上携带的病毒呢？万一是你们从实验室里带出的什么东西上面也沾着病毒呢!” 苏雅婷语速极快，说出口的话虽然带着怒气，但真有几分道理。 王主任的脸色陡然变化，他猛地转头看向关容和院方领导：“立刻通知院感科和疾控中心！疑似诺如病毒感染爆发！高度疑似气溶胶或接触传播！重点排查源点——昨晚他们使用的量子物理实验室，特别是从实验室带出来的物品表面！” “诺如病毒？！” 吴风止倒抽一口凉气，“就是最近从国外传进来的那个？新闻说传播力极强，呕吐物就能形成气溶胶，接触污染物体表面也会中招，而且专门攻击肠胃，严重的还会引发全身炎症反应甚至……心肌损伤？！” 王主任沉重地点点头：“症状高度吻合！剧烈呕吐、腹痛、脱水虚脱是典型表现。更麻烦的是，部分毒力强的毒株或感染者本身免疫力低下时，病毒可能入血引发病毒血症，进而攻击心肌！张俊同学突发的心律失常，很可能就是病毒性心肌炎的表现！夏教授年纪大了，基础情况更复杂，反应也更剧烈！杜若言的症状相对轻，但也是典型胃肠型！” 他立刻转身，语速飞快地对着身边的医生下达指令，“立刻给抢救室里的两位抽血加急送检诺如病毒核酸和心肌酶谱！通知检验科优先处理！所有接触过患者的医护人员升级防护！病房按最高级别隔离准备！” 诺如病毒！ 这个最近在新闻里高频出现的名字就像一枚深海鱼雷在众人耳边炸开，所有人的脸色都变得异常难看。 没人能想到，远在国外，最多只在边境活动的诺如病毒居然会出现在他们身边，而且正巧突袭了邮电大学师生三人! 江南只觉得一股寒气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四肢百骸连灵魂都被冻僵了。 “我的确带了论文给夏教授!两小时前他给我打电话问我昨晚实验的事，我顺手就把从实验室带出的论文拿给他了。” 他嗓音干涩得提起，眼底翻涌着一丝愧意。 “顾校长，老师，我不知道是不是那篇论文上面有病毒感染了夏教授。我真的是没想到……” 哪怕最近一直专注于考研，江南也听说过诺如病毒的危害力。 难消杀，存活久且致死率惊人。 如果真是因为他的原因导致夏教授重病的话……在物理巅峰联赛尚且游刃有余的江南第一次不受控制得慌了神。 吴风止第一时间察觉到自家徒弟的状态。 他连忙走过来安抚的拍了拍江南的肩膀。 “先别着急，这种事谁都不想发生。现在当务之急是先封存你们从量子物理实验室拿出的所有东西，而且还要找人去航空大学取证。” “还有你自己。”吴风止低声看向江南，眼底满是担心和忧虑。 “你是不是忘了自己也是从量子物理实验室出来的？张俊和杜若言都中招了，难保你是不是身上也有病毒。听话，你先去做个全面检查，一切等结果出来再说。” 抬头看见吴风止眼底的关心，江南心里一暖，只能先应了下来。 500 全面检查 500 江南在等候区没多久，杜若言和王正也被请过来了。 确认夏教授疑似因昨晚那场实验感染诺如病毒之后，他们这四个实验亲历者第一时间被叫过来检测。 空气里弥漫着浓重刺鼻的消毒水气味，几乎盖过了一切，走廊尽头两扇紧闭的厚重门扉上“隔离检疫区”五个大字尤为刺眼。 江南、王正和杜若言三人被要求间隔两米以上，沿着冰冷的墙壁一一排开。 穿着全套白色防护服、戴着护目镜和专业口罩的医护人员神情凝重得看着他们。 “来，袖子拉上去。”医护人员的声音透过口罩显得有些沉闷。 江南平静地伸出手臂，针尖刺入静脉的刺痛反而让他混乱的思绪短暂地清晰了一瞬。 诺如病毒……那个新闻上本应出现在大洋彼岸的新型复合病毒，就这么出现在了他身边，就那么巧感染了邮电大学这么多人。 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身旁的王正和杜若言。杜若言脸色蜡黄，额角全是冷汗，整个人虚弱地倚靠着墙壁。 王正则低垂着头看不起表情，但江南注意到了，他紧紧咬着嘴唇，似乎在强忍巨大的痛苦。 “下一个。” 医护人员的声音打断了江南的观察。 他猛地回神，注意到不知什么时候医护人员身后的玻璃门外站了几道焦急的人影。 那是被请过来的李欣然、李薇和林逸，现在她们全都紧张又担忧得看着江南。 他的心猛地沉了下去，意识到这是因为自己在醒来后接触了她们。 既然诺如病毒的感染力这么强，那会不会学姐他们被自己连累，同样患上了这种病毒。 他们会跟夏教授和王正张俊一样脸色煞白的躺在病床上吗？ 想到这里，江南的眼眸瞬间变得黑沉，整个人隐隐带着焦躁的气息。 等待的时间格外漫长，就在王正摇摇欲坠快要晕倒的时候，一个穿着严密防护服的医生拿着几张报告单从里间走了出来。 “王正，杜若言，你们的诺如病毒核酸检测结果出来了，都是阳性！其中王正的病毒载量明显比杜若言高，所以表现症状也更重。” 医生顿了顿，目光投向江南，“至于江南，你的结果是阴性。目前未检出病毒。” “阳性？” 王正本就虚弱的身体晃了一下，本就苍白的脸彻底失去了最后一丝血色。 “还真是诺如病毒啊……这怎么可能呢?” 杜若言喃喃得说了一句，脸色因为胃痛白得像纸。 昨晚三人还生龙活虎得在量子物理实验室相会，但如今不过分别十几个小时，他们就全都病恹恹得倒在医院，只有自己幸免于难。 江南的心情说不上好，反倒烦躁得皱起了眉。 王正突然抬起头，喉结剧烈地上下滚动了一下，他似乎是想咳嗽，但反应过来自己染上病毒，艰难得用手死死捂住了嘴。 “王正同学！” 旁边的医护人员立刻警惕地低喝一声，上前一步将他和江南、杜若言隔得更开，“一定要控制住！诺如病毒紧靠飞沫就能传染，一旦觉得身体有异状立刻给我们报告！” 王正用力点头，身体像虾米一样弯下去强行把那阵咳嗽压了下去。 也许是因为比江南他们以前去过实验室，王正的症状虽然没有夏教授重，但明显比江南和杜若言反应大得多。以至于他根本不能完整得说出一句话，只是无力又绝望得死死盯着脚下反光的地砖。 “医生，我想问下……” 江南的声音干涩得厉害，“那他们这些昨天和我接触过的人，是不是也要检查?” 医生顺着他的手指看了一眼外面焦急等待的李欣然等人，神情严肃得点头：“没错。院感科已经第一时间通知她们了，待会就对她们进行排查和医学观察。一旦有问题立刻安排住院。” 隔离区的厚重门终于被打开一条缝隙，李欣然、林逸和李薇三人穿着简易的隔离衣进来在医护人员指定的区域接受采样。 隔着几米的距离，江南清晰得看见李欣然纤细的手臂被绑上压脉带，细长的针头无情得刺入抽了整整三管血。 江南沉默得走了过去，声音带着掩藏不住的愧疚。 “对不起师姐，还有林逸和李薇，要不是我非要去航空大学测数据连累了你们，你们也不会受这种无妄之灾。” “说什么呢兄弟，是我们主动去找你的。”林逸反过来拍拍江南的肩膀，还故作轻松得眨了眨眼，“况且我们在外面的时候都听到了，只有你没有感染病毒。说不定我们几个跟你一样好运气呢。” “就是。我只觉得庆幸，只有我们三个接触过你，好歹隔断了感染链。别想太多江南，谁都不想发生这种事，现在咱们最重要的是一起迈过这个难关。” 李欣然欣慰得看着江南。 跟自己的安危相比，她好像更在意江南是否安全。 李薇也挥了挥拳头:“对啊，病毒这玩意儿无色无味谁能看得清？这事也不能赖你啊，江南你别放在心上，我们只是做个检查而已，结果还没出来呢。” “嗯，希望大家都没事。” 看着李欣然李薇三人眼底的信任和坚定，江南深吸一口气勉强笑笑。 501 隔离检测 501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几个警察在院感科负责人的陪同下快步走进隔离区。 为首的警官目光锐利如鹰，视线迅速锁定江南：“江南同学？那本你交给夏教授的论文你还记得吗，我们现在可以确定那就是导致夏教授晕倒传染源!” 杜若言第一时间回答：“应该在休息室的抽屉里，如果没有的话，按我们老师的习惯应该在随身的公文包里……” “立刻去取！要快！” 警官果断下令，旁边一名警员和医院安保人员迅速转身离开。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等待中流逝，隔离区内的气氛更加凝重。 江南的目光怔怔得盯着隔离区的大门，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他既害怕李欣然她们的结果，又恐惧着那本论文带来的真相。 仿佛过了很久，那几个去取论文的工作人员回来了，论文就被他们放在透明的物证袋里。 警官小心地将物证袋递给旁边穿着疾控中心制服、戴着橡胶手套的技术人员。 后者立刻在临时搬来的工作台上打开便携式检测设备，取出论文用专业的采样拭子细致地在封面、内页、书脊等各个部位反复擦拭。 江南屏住了呼吸，目光死死盯住那本熟悉的论文。 终于，就在技术人员用一根极细的采样棒小心地探入书籍封底内页与硬壳封面之间那道极其细微的夹缝后，下一秒，他手中的便携式病毒快速检测仪猛地发出了尖锐的蜂鸣声！屏幕上的指示灯也闪烁着刺目的红光！ “高浓度病毒反应！就在这个夹层里！”技术人员猛地抬头看向为首的警官和旁边的医生，“浓度非常高！远超正常环境接触残留！这……这简直就像是蓄积点！” 江南只觉得一股寒意瞬间从脚底窜上头顶。居然真的是论文！ 这是他昨晚从实验室的桌子上亲自拿出来递给张俊的 ，也是他亲手把这个病毒积蓄点送到了夏教授手上！现在他都能回忆起几个小时前，夏教授毫无所觉得翻阅论文，手指无意识拂过那个致命的夹缝…… 深吸一口气，愧疚像藤蔓一样无情得缠紧了江南的心脏，几乎让他无法呼吸。 “源头已经确认！” 警官脸色铁青，迅速拿起对讲机，“指挥部，重点目标确认！航空大学量子物理实验室！尤其是那台新到的进口检测设备！立刻联合校方全面封锁！一只苍蝇也不准飞进去！理工大学同样要全面封锁，为了安全，在校所有师生全都要接受病毒检测!” 一石激起千层浪。 顾校长立刻打电话发布紧急通知，猩红的标题挂在学校官网上触目惊心:“关于我校发生输入性诺如病毒聚集性感染及全校临时停课消杀的紧急通知”。 通知内容确认了感染事件，宣布全校范围内所有教学活动即刻停止，所有学生宿舍、教学区、办公区、公共区域将进行地毯式无死角的彻底消杀，要求学生立即返回宿舍或住所，严禁外出流动，等待进一步通知。 这枚重磅炸弹瞬间引爆了整个理工大学，校园论坛的服务器几乎在通知发布后的几秒钟内就被冲到瘫痪。 仅仅十分钟，发布的帖子多达上千条。 【置顶】:诺如！真TM是诺如！校内中招了！救命！我室友刚从校医院回来，说那边都封了！有人吐得快不行了！ “真停课啊！我的毕设实验啊！仪器都预约到下个月了！” “有没有大佬科普下这病毒到底多可怕？听说国外因为这个已经死了好多人？” “相当可怕，听说是非洲那边传过来的。而且在人和畜类甚至死物身上都能传播，耐活度高难以消杀且致死率高，到目前为止国内根本没有有效的特色药!我家里人是做海关生意的，我听他们说过，最近这病毒在沿海闹得特别凶。但怎么会莫名其妙出现在咱们身边啊!” “坐标三号宿舍楼，楼下穿着防护服的已经在喷消毒水了！味道冲得不行！” “航空大学引进的什么鬼设备？害人精！自己学校出事还祸害我们！我这都不让出门了!” “听说源头是物理系几个研究生偷偷跑去航空大学做实验带回来的？物理系的人呢？出来走两步？” “江南？王正？张俊？好家伙三个学校的学生都在了，天啊！夏教授已经进ICU了？” “最新消息！校医院外面停了好几辆疾控的车！还有警车！阵仗吓死人了！” “完了完了，我昨天还在图书馆碰到过江南！我不会中招吧？现在喉咙有点不舒服……” “楼上别吓自己！江南他们是昨天晚上去教学楼的。今天他只接触了半导体实验室那三个人，那些人也已经去医院检查了。按理来说你根本不会出事，不过学校也说了还会安排筛查……” “妈的比非典那会儿都严格，苍天大老爷希望大家没事，这都什么无妄之灾!” “学校超市方便面和矿泉水已经被抢光了！手快有手慢无啊兄弟们！” “祈祷平安！希望感染的老师和同学都能挺过来！理工加油!” “……” 502 横加指责 502 看着论坛上校内各处的乱象和学生们控制不住的恐慌，再看看旁边顾校长和吴风止低声议论的焦急神态，江南攥紧了手机靠在墙壁上，胸口沉甸甸的堵的说不出话。 杜若言似有所觉，一边捂着抽疼的胃一边艰难安慰江南。 “你别看了兄弟，其实真跟你没大关系。这种事就是飞来横祸，谁能想到呢？” “再说了，这事儿要怪也该怪我。要不是我提出马上去航空大学实验室验证猜想，也不至于闹出这么大动静。” 王正脸色难看，手指难耐得拽住胸口，但还是把责任扛在自己身上。 “不对，量子物理实验室今晚是由我负责的，而且这台机器我是第一个使用者。要怪也该怪我。” 说完之后王正满头冷汗得小声喃喃:“不过也真是奇怪……那台机器分明在寄过来之后就经历过几轮消杀了，咱们进来的时候也穿了防护服，怎么还是染上这么多病毒……” “哎呀别想了，咱们现在最重要的是共度难关，而不是在这里抢着承担责任。”杜若言扯了扯嘴角，“不过这诺如病毒还真难杀，就接触一晚上把我整成这样，我算是记住它了!” 江南坐在中间距离王正更近，把他刚才小声说出口的话听得清清楚楚。 他的脸色发沉，手指下意识轻叩大腿。 几轮消杀…… 而且从海关到量子物理实验室至少要经过一个月。 诺如病毒的存活期居然那么久吗？ 他眯了眯眼睛，下意识觉得这事有猫腻。 但下一刻，隔离室的大门被“砰”得一声推开，几个穿着防护服的中年男人虎虎生风走了进来，浑身带着风雨欲来得怒意。 为首那人身材高大，即使隔着防护服也能感受到一股上位者的气势。进来后他的目光瞬间锁定了靠在椅子上的王正。 “王正！看看你干的好事！” 邮电大学副校长张国庆的声音透过防护面罩狠狠砸下，“谁给你的胆子？！谁允许你擅自把外人，而且是其他学校的学生带进我们航空大学的核心实验室？！啊？！” 他气得声音发颤，话语里藏不住的怒火让周围穿着防护服的医护人员都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王正猛地抬起头，脸色在惨白的灯光下显得灰败，嘴唇颤抖无声得张合几次都说不出一个字。 当初考研在张国庆副校长和自家导师宋宇之间他选了后者，从那之后张副校长看他就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 现在被他抓住那么大一个错处。 哪怕知道张国庆是借题发挥，王正也说不出什么替自己辩解的话。 他的脖颈理亏得低垂下去，无奈接受所有的指责。 “现在好了！全市都知道了诺如病毒！我们邮电大学成了什么？病毒源头？！整个学校的教学、科研，全部停摆！几万师生被关在宿舍里人心惶惶！社会影响有多恶劣你知道吗？！这责任你担得起吗？！” 张国庆的声音越来越高，无边的怒火几乎能从眼睛里喷出来，“我不管你那个实验有多重要！规矩就是规矩！现在酿成这么大的祸端，你告诉我，怎么办？！” 话毕，他猛然转头看着江南，眼里的厌恶和迁怒毫不掩饰：“江南江同学对吧?的确是王正打开了实验室大门让你们进去，但没记错的话，那篇论文最后是你亲手把它交到夏教授手上的？” “别以为这件事你们理工大学能撇清！要不是你们跑来哪有这档子事？现在倒好，你自己健健康康站在这里，我们邮电大学却要替你、替你们理工大学背这个天大的黑锅！停课！封锁！所有的损失，所有的骂名，谁来负责？你负得起吗？！你们理工大学负得起吗？！” 他的声音振聋发聩，字字句句将矛头赤裸裸地指向了江南，并把邮电大学的迁怒和推诿摆到了台面上。 “张校长！” 王正急得声音都变了调。 他猛地往前一步试图替江南挡住这突如其来的指责，但虚弱得身体让他连这样简单的动作都做不到，只能勉强扶着凳子靠背强撑。 “是我的错！都是我的责任！是我违规带他们进去的！江南只是参与者，论文也是我疏忽了……我愿意承担一切后果！该怎么处理我都没意见！” 他急切地想把所有过错揽到自己身上。 但很明显，张国庆并不接受。 “你承担？王正，你拿什么承担？你一个研究生，你承担得起几万师生的停课损失？承担得起社会对我们学校的信任危机？承担得起夏教授现在还躺在ICU里的风险吗？简直是笑话！你把自己卖了都赔不起！” “不是的！张校长！” 杜若言看不下去了，挣扎着直起身，“是我！是我主动联系王正学长，软磨硬泡非要参加昨晚的实验！是我对那个新设备太好奇了！王正学长是被我缠得没办法才……要怪就怪我！真的不关王正学长的事，更不关江南的事！” 他满头冷汗得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状态同样摇摇欲坠。 江南只觉得一股血气直冲头顶，王正和杜若言虚弱的脸和揽下责任的行为形成鲜明的对比，让他再也无法沉默不语。 他握紧拳头上前一步，声音不卑不亢带着一丝沉怒和压抑。 “张副校长，病毒的传播是意外，谁也不想看到。但您这样归咎毫无道理！王正学长是出于学术交流的善意，我是按照流程接触资料，这些并不是问题产生的根源。反而实验室的消杀是否彻底？设备引进的检疫是否万无一失？这才是问题的关键！您作为校方领导，现在最要紧的应该是救人而不是指责问题是谁带来的吧!” 503 我是生气 503 “江南！你算什么东西！轮得到你来教训我吗？！” 张国庆勃然大怒，防护服下的胸膛剧烈起伏，“而且什么是关键？最关键的就是你们这群学生惹出了天大的麻烦！关键就是这种愚蠢无脑的行为造成了邮电大学难以估量的损失!” “够了！” 一声愤怒的女声骤然响起。 李欣然刚做完检查，这会儿胳膊上还摁着抽血的棉签就忍不住直接冲到了隔离区划分的安全线边缘。 “张校长！您是领导，但请您讲讲道理好不好！” 李欣然一字一顿声音掷地有声，“江南也是受害者！他比谁都自责！他冒着风险第一时间提供线索，积极配合调查！王正学长和杜若言现在还带着病毒站在这里！夏教授生死未卜！大家都在承受痛苦和恐惧！现在不是推卸责任、划分你我的时候！当务之急是团结起来对抗病毒救治病人！您作为校领导这样指责一个学生耍官威，除了激化矛盾让大家心寒还有什么意义？！” 李欣然的话像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扇在张国庆脸上。让他觉得防护服下似乎所有人的眼睛都聚焦在了自己身上。 脸色涨得通红，张国庆正要发作让这个胆大妄为的女学生知道什么叫长幼尊卑尊师重道，却听到“噗通！”一声。 刚才还挡在江南身前的王正，此刻像突然被抽去了骨头一样直挺挺的向地上栽倒下去，额头重重砸在地上发出触目惊心的闷响。 于此同时，他的嘴角还挂着不知何时流出的鲜血，暗色的液体砸在地板上变成了异常刺眼的红! “王正学长！” “王正！” “天啊！” “医生!快过来!” 几声惊叫同时响起，现场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 江南离得最近，大脑还没有反应过来，身体就先于意识猛的扑了上去。 “学长！醒一醒，你醒一醒啊!” 他单膝跪地想要扶起王正，手却颤抖得厉害。触手所及隔着防护服都能感觉到那具身体异常的滚烫。王正正面朝下，江南在他身后甚至看到王正的发根已经全部湿透，可见早就承受了莫大的痛苦。 “让开！快让开！保持距离！” 穿着防护服的医护人员反应极快，厉声喝止了想要围拢过来的众人。两名医生迅速上前，专业而迅捷地检查王正的状况。还有一人小心地将他的身体翻转过来，露出那张毫无血色、双目紧闭的脸。另一人快速检查瞳孔、触摸颈动脉。 “脉搏细速！呼吸急促浅表！高热！” 医生急促地报告着，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快！准备急救推床！高度怀疑病毒血症引发急性心肌炎或严重电解质紊乱导致晕厥！联系抢救室准备接人！快！” 刺耳的警报声在隔离区内尖锐地响起。 刚才还咄咄逼人气势汹汹的张国庆副校长直接僵立在原地，眼底满是惊愕和猝不及防。 在这之前收到王正进医院检测的消息他还怀疑过这是他故意装病，目的就是为了逃避校内追究。 毕竟王正跟自己过不去，又的确违规带几个学生进去结果酿下大祸，张国正自觉这样怀疑很正常，这些学生的那些花花肠子他早就不知道见过多少次。 但他怎么都没想到，这居然是真的，而且王正的病情就那么重，重到当他的面当场晕倒! 张国庆这才有了一丝诺如病毒的实感。 这种病毒是真的传染性很强。 而且是真的会死人! 隔离区的门被大力撞开，急救推床被迅速推了进来，轮子在地面发出急促的滚动声。 医护人员合力将王正小心地抬上推床，动作快而不乱。他们合力把王正掀翻过来，看着他隐隐犯青的脸第一时间把人推了出去，单价碾过地砖的声音大到惊人。 杜若言吓得瘫软下去，被旁边的护士一把扶住。 李薇和林逸从后面追上来，看到这种情况后哑然得长大了嘴。 就连张国庆这个航天大学的人都有些不知所措得僵在原地。 江南依旧保持着单膝跪地的姿势，僵硬地停留在王正倒下的地方。冰冷的地砖透过裤子传来寒意，却远远不及他心头的冰冷。 王正是因为诺如病毒才病成这样的，这一点毋庸置疑。 但是，的确是他亲手拿来的笔记本，后来又把论文亲手交给了夏教授。 怎么就偏偏是那些论文，怎么就偏偏又跟他扯上关系了呢! 以防万一，刚才王正摔倒的地方和血迹迅速被包围隔开。 李欣然三人的检测结果也已经出来，万幸他们三个没有感染病毒。 几个医护人员直接把江南和李欣然三人从隔离区推了出去，杜若言却被留了下来接受观察。 注意到江南的脸色一直很难看，眼神却直直得盯着气氛紧张的隔离区。 李欣然以为他仍在伤心，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别想这件事啦，没有人怪你。那个张副校长也是没事找事。” 江南没有收回目光，眼神幽深而凝重。 “我不是愧疚这件事，我是生气。” 504 又见八百个心眼子 504 “生气?” 李薇和林逸同时追问:“是因为那个张副校长吗？” 李欣然却抿了抿唇低声道，“你也觉得那位张副校长有问题是不是。” “是。” 江南的声音透着一股隐隐的愤怒。 “本来还没那么笃定，甚至以为这件事情单纯是一时意外。但张副校长突然跑过来对我和王正学长大骂一通，这反倒让我觉得他或者是某些人隐在背后故意想要激化矛盾。” 李欣然点了点头:“那位张副校长的言行的确非常可疑，而且顾校长和吴风止教授就在夏教授那边。他如果在乎夏教授的安慰，就该第一时间去那边探望病人。如果是觉得理工大学给航空大学带来了不利影响，那也该堂堂正正的跟校方联系，而不是抓着两个学生没完没了。” “他若真像表现出来的这样，那是不可能在重点大学做稳校长这个位置的。” 李欣茹声音不疾不徐，把这其中的厉害关键全都一一道出。 江南满含欣慰得看着她，知道恐怕张国庆到达的第一时间李欣然就发现了他的异常。毕竟是校长的爱徒，而且还代表学校出席了诸多活动，这点校务敏感度李欣然还是有的。 林逸和李薇对视一眼，已经被李欣然说得这些弄懵了。 “所以……你们俩的意思是，” 林逸倒抽一口冷气，声音都变了调，“那位张副校长……他可能是故意的？他背后有人？！” “有问题是肯定的，” 江南的目光再次投向窗外沉沉的夜幕，声音沉闷而压抑着怒火，“只是不知道这潭水有多深，他背后站着谁，目的又是什么。” “王正学长亲口说过，量子物理实验室里的仪器是经过了好几轮严格消杀的。隔了那么长时间，就算还有病毒残留，活性也该大大降低，怎么可能爆发得如此剧烈？瞬间感染，症状还如此危重？这不科学！还有那个笔记本夹层，工作人员说过那就是个病毒‘积蓄点’，这听起来就像人为设置的病毒炸弹！” 一股寒意顺着李欣然的脊椎瞬间爬至头顶。 “如果真是人为……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学术不端或管理疏失，这是投毒！是谋杀未遂！” 她声音凝重，平日里温婉的面容此刻线条紧绷显得万分凌厉，“无论背后是谁，无论是不是冲你来的，用诺如病毒这种烈性传染病当武器，其心可诛！必须揪出来，否则后患无穷！” “没错！”江南眼中燃起两把怒火，“所以学姐，我们必须分头行动。我想让你私下查一查邮电大学那个量子物理实验室的底细。特别是最近的人员变动、安全记录、设备维护，尤其是那批境外设备引进前后的所有细节！看看有没有什么异常或被人动过手脚的痕迹。” “没问题！” 李欣然毫不犹豫地应下，“这件事已经远远超出了两校纠纷的范畴，涉及到公共安全。你放心，我会动用所有的关系网从校务系统和知情人口中悄悄查探。只要他们留下一点点蛛丝马迹，我就能把它揪出来！” “好！”江南点头，“另外，郭子不是计算机相当了得吗。拜托他黑……想办法‘访问’一下海关或相关部门的数据库，查查那批关键设备，尤其是可能和笔记本有关联的那台光谱分析仪的详细入境记录、报关文件、消毒检疫证明。我要知道它从哪个国家来，经过谁的手，中间有没有异常停顿或被调换的可能！我总觉得，设备本身或者运输环节，可能是突破口。” “明白！我这就找他。” 李欣然立刻拿出手机，走到一旁低声安排。 林逸看着这两人雷厉风行地布置任务，大脑还在努力消化这巨大的信息量。 他看看江南，又看看李欣然，目光有点呆滞：“不对啊欣然学姐！如果你早就觉得张副校长有问题，刚才为什么还要那么激烈地跟他吵架？这不是打草惊蛇了吗？” 江南和李欣然同时转头看向林逸，嘴角不约而同地勾起一抹无奈又带着点狡黠的笑意。 林逸看着他们的表情，愣了一下，随即猛地一拍大腿恍然大悟。 “哦我懂了！你们是故意的！故意表现得冲动愤怒学生气十足，就是为了麻痹他，让他以为我们只是年轻气盛、不懂事的学生，根本没往深处想？让他轻视我们放松警惕对不对？！” “反应不算太慢。” 江南拍了拍林逸的肩膀，“他那种人，习惯了高高在上，最看不起的就是不懂规矩的学生。我们表现得越‘幼稚’越‘情绪化’，他就越不会把我们放在眼里，越不会防备我们暗地里的动作。这叫示敌以弱。” 李欣然也点头补充：“而且在当时那种情况下，如果我们忍气吞声，反倒显得心虚或软弱可欺。我站出来据理力争，一方面是保护江南，另一方面也是占据道德高地，让在场的人看清是谁在不分青红皂白地推诿!他莫名其妙跳出来大骂江南，我也不能让他好过!” 林逸和李薇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服气”俩字。 林逸感慨地摇头：“怪不得你俩是学霸，是教授们的得意门生呢！这脑子转得……八百个心眼子都不止！跟你们一比，我感觉自己像个傻白甜！” 紧张的气氛被林逸这句自嘲冲淡不少。 李欣然笑了笑，很快分配好任务。 “事不宜迟。江南你赶紧回病房看看张俊和夏教授。我去安排调查的事情。林逸李薇，你们俩也先回学校安排的临时休息点，保持联系，注意身体，有任何新情况立刻通知我或江南。” “OK，就这么办。” 四人对视一眼，转身兵分三路离开。 505 张俊苏醒 505 江南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所有心思来到张俊所在的病房。 苏雅婷已经经过了隔离检查，确认没问题后陪在张俊身边。 江南穿上防护服进去，发现里面的气氛有点紧绷。 张俊已经醒了，正虚弱得靠坐在床头。 他的脸色依旧苍白，嘴唇也有些干裂，但精神明显比昏迷时好了许多。 见到江南，张俊他眼睛一亮挣扎着想坐直起来：“江南你回来了！我家教授……夏教授他怎么样了？我刚才迷迷糊糊听到护士说什么‘夏教授也进来了’，是不是真的？雅婷她说没事，但我还是担心……” 苏雅婷被张俊点名，身体微微一颤，隔着防护服都能看出眼神有些不安。 江南走到张俊床边，看着这位一向活力四射的学长此刻心急如焚的模样，心中五味杂陈。 “张俊学长，”江南决定坦诚相告，隐瞒只会带来更大的猜疑和隐患。 “夏教授……的确也被感染了诺如病毒，而且情况不太好，比我们想象的要严重，正在重症监护室接受治疗。” 张俊的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什么？重症监护室！怎么会这样？” 江南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对不起，是我从邮电大学量子物理实验室带回来的那个笔记本有问题。我把沾染病毒的论文那些亲手交给了夏教授。学长，对不起……是我……” 江南的声音异常艰涩。 “不！这不怪你！江南！”张俊猛地打断他，情绪激动起来，“你也是受害者！你根本不知道那上面有病毒！要怪就怪那个该死的笔记本！怪那个疏于管理的实验室！” 他激动地想掀开被子下床，“我要去看夏老师！他现在需要人！” “不行！张俊！” 苏雅婷终于忍不住，扑过来死死按住张俊的肩膀，“医生说了你需要静养！你现在过去，自己身体还没好，万一再感染了别的什么，或者把残留的病毒带过去交叉感染了夏教授怎么办？！你这是添乱啊！” 她情急之下口不择言，说完才意识到语气太重，又紧张地看着张俊。 江南立刻上前一步，破天荒得认可了苏雅婷的话。 “苏学姐说得对。你现在过去不仅帮不上忙，反而可能增加夏教授感染其他并发症的风险，也影响你自己的恢复。医生在全力救治，顾校长和吴教授都在那边守着。你现在最需要的是养好身体，才能有力气在夏教授好转后去照顾他。” 张俊被两人按住，情绪像被戳破的气球慢慢泄了下去。 他颓然地靠在床头，双手捂住脸声音发闷：“江南……我……我……” “学长，我理解。” 江南拍了拍他的手臂，“这样，你安心躺着。我现在就去夏教授那边看看情况，有任何消息，我第一时间用手机拍视频或者发消息告诉你好不好？你随时都能知道最新情况。” 张俊眼神发亮，紧紧抓住江南的手：“真的吗江南！谢谢你！太谢谢你了！一定要告诉我，任何情况都要告诉我！” “放心，一定。”江南郑重承诺。 安抚好张俊，江南转身平静的道了声照顾好他，就转身离开了病房。 关上门的那一刻，他听到里面传来苏雅婷道歉的声音。 “对不起张俊……我不该瞒你……我只是太怕你着急出事……” 江南脚步一顿。 苏雅婷这样子，倒真像是动了真心。 病房内只剩下张俊和苏雅婷，气氛有些尴尬。 苏雅婷脸色发白得看着张俊，嘴角微微抿起。 张俊默默地看着她，目光落在她一直无意识捂着胃部的手上。不自觉叹了口气，声音恢复了往日的温和：“还没吃饭吧？我听到你肚子叫了。” 苏雅婷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慌乱：“没有，我吃过了，真的！” “撒谎。” 张俊无奈地笑了笑，带着点心疼，“从刚才你就一直捂着胃，脸色也不好。护士送来的饭，你一口都没动，就顾着看我了。” 他指了指床头柜上护士送来的、已经有些凉了的病号餐。 苏雅婷被戳穿，脸微微泛红，嗫嚅着说不出话。 张俊没再多说，他支撑着坐起来一些，伸手拿过玻璃饭盒。 在仔细观察过里面的菜色后，把玻璃饭盒里面相对清淡又没有姜丝的一份推给苏雅婷。 “这里的护士挺好的，我只说过一次你不吃有骨头的鱼肉也不吃姜丝她就都记住了，这一份应该是她给你准备的。” “吃吧，多少吃一点。你胃不好，不能饿着。咱们都吃，吃完你再进来。” 张俊都病成这样了还不忘考虑她的饮食习惯吗？ 苏雅婷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张俊……我瞒着你夏教授的事，你不怪我吗？” 张俊摇摇头，眼神清澈而包容：“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怕我着急上火影响恢复。你的心意，我明白。我不怪你。只是下次别这样了。教授对我来说真的很重要。无论好坏消息，我都想第一时间知道。” 他顿了顿，声音更柔和了些，“快去吃吧，凉了对胃更不好。” 看清张俊眼底的关心和包容，苏雅婷终于松了口气粲然一笑，看向他的眼神越发柔软。 506 冠冕堂皇 586 从病房离开后江南脚步一转走到医院深处。 灯火通明的重症监护室门口，顾校长背对着江南身形有些佝偻，吴风止则是眉头紧缩双手兜焦躁地来回踱步。 整个区域气氛莫名的紧绷，只有监护仪器规律而冰冷的滴答声隐约传来。 “顾校长，老师。”江南上前一步低声唤道。 两人同时转头。 “江南来了。” 顾校长指了指玻璃窗内，声音有些沙哑:“夏教授他……情况很不好。”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话，ICU的门被从里面推开，一位穿着全套防护的主治医生走了出来。他摘下护目镜，暴露出的眼睛里满是劳累的红血丝： “顾校长，吴教授，还有这位同学。夏教授的情况非常危急。病毒引发了严重的全身炎症风暴，多器官功能都在急剧恶化，尤其是心脏和肾脏。我们正在全力抢救，使用了最高级别的支持手段，但他的生命体征波动极大，非常不稳定。” 医生顿了顿，眼底闪过一丝凝重：“接下来48小时是绝对的危险期。如果……如果他的身体扛不过这场炎症风暴，或者器官衰竭进一步加重，恐怕……”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出口，但到底什么意思不言而喻，听得在场每个人脸色一僵。 48小时！ 江南只觉得一股寒气瞬间冻结了四肢百骸。 几个小时前还笑眯眯给他绕圈子的夏教授居然这么严重，甚至直接徘徊在死亡线上！ “医生！请你们务必……”顾校长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几乎无法成句。 “我们一定竭尽全力！” 医生郑重承诺，但眼神里的沉重并未减轻，“但你们也要做好最坏的心理准备。夏教授年纪大了，基础情况本就复杂，这次病毒的毒力又异常凶猛……” 他再次沉重地看了一眼病房内，分明是也没什么把握。 玻璃门“吱呀”一声重重合上，隔绝了内外两个世界。走廊里的空气仿佛变成了固体，沉得让人喘不过气。 顾校长闭了闭眼，再睁开时，里面是深不见底的痛楚和愤怒。吴风止把牙齿咬得咯吱作响，一拳砸在旁边的墙壁上。 “这不对劲！这病毒怎么会恶化得这么快？我们已经第一时间把人送过来了。” 顾校长同样满脸沧桑，“诺如病毒啊，居然这么凶险。是我对不住夏教授，当初我就不该让他过来交流学习……” 想到之前跟李欣然等人的猜测，江南上前一步压低声音：“其实之前王正学长曾经亲口说过，仪器引进后实验室经过了多轮严格消杀，间隔时间不短！按照诺如病毒在常规环境下的存活能力，残留的病毒活性应该很低，绝不可能造成如此迅猛、如此致命的爆发！还有那个笔记本夹层，一个平平无奇的笔记本为什么偏偏在夹层里囤积了那么多病毒，这简直是人为的‘病毒积蓄点’。” 顾校长猛地看向江南：“你的意思是……” “这件事是人为的。”江南斩钉截铁，声音带着森冷的寒意，“有人精心设计！在设备上，或者更可能是在那个看似不起眼的笔记本夹层里，植入了高浓度、高活性的诺如病毒！目标很可能就是昨晚进入实验室的人。虽然我不清楚它为什么要这样做，但这事绝对有蹊跷。” 吴风止倒抽一口冷气：“投毒？！用这种烈性传染病？谁这么丧心病狂！” 他看向病房里身上插着管子的夏教授，眼中燃烧着熊熊怒火。 顾校长沉思着低下头。 作为一校之长，他显然比吴风止想得更深更远。如果江南的推测是真的，这不仅是一起针对个人的恶性犯罪，更可能是一场针对两所高校、甚至针对整个国家的阴谋! 现在只是一个小小的笔记本，但如果幕后之人将大量的诺如病毒投到公众场合了呢？造成大面积甚至全国性的爆发呢? 嘶…… 这么一想，顾校长眼底闪过一抹惊惧之色。 背后之人这是要做什么? 这简直其心可诛！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而略显沉重的脚步声打破了众人的思考。 江南讨厌一看，又是那个熟悉的张国庆副校长！身后还跟着两个同样全副武装的下属。 “顾校长！” 张国庆的声音透过面罩传来，带着一种公式化的沉重，“夏教授的情况我刚才也听说了，真是天有不测风云。这件事我们都没想到，航空航天大学也会配合后续病毒的消杀和调查,该承担的我们绝对不会推卸。” 看了眼旁边的江南，他的眼中精光一闪，语气陡然变得强硬：“但是顾校长！这次事件的源头，已经非常清楚了！就是贵校的江南同学，违规进入我校核心实验室，并带出了携带致命病毒的物品，最终导致了夏教授的感染和如今的危局！还有我校王正同学的重病昏迷！这已经造成了极其严重的后果和无法挽回的损失！” 他目光转向江南，眼神里的厌恶和指责毫不掩饰：“江南同学的行为严重违反了两校交流的规章制度，甚至可能触犯安全管理条例！我们航空大学强烈要求贵校对此事进行严肃处理，追究相关人员的责任！同时，我们也将启动内部调查，对王正的失职行为进行追责！该开除的开除，该移送法办的移送法办，绝不容情！否则，如何对我校几万惶恐的师生交代？如何对社会舆论交代？！” 507 献祭江南 507 这番话说得冠冕堂皇义正辞严，将所有的污水都精准地泼向了江南和王正并用航天大学施压。 顾校长的脸色阴了下去，吴风止更是气得额头青筋直跳。 江南却异常冷静直接往前踏了一步，目光不卑不亢得看着张国庆。 “张副校长，追究责任肯定是要追究的，而且要彻查到底！但责任在谁，恐怕不是您三言两语就能定论的。” 他的声音低沉眼神锐利如鹰：“既然您也认为此事性质恶劣，后果严重，甚至可能涉及严重的安全管理漏洞乃至人为的违法犯罪。那么我提议，我们两校立刻共同向更上一级的教育主管部门，以及市公安局、甚至国安部门报案！” 话音落下，全场落针可闻。 安静的重症监护室门口只有江南一字一顿清晰可闻的声音。 “我们可以请求最权威的机构介入，动用刑侦和技术手段，彻查航空大学量子物理实验室设备引进、消杀流程、实验室安全管理是否存在重大疏失或人为破坏！彻查那台进口设备从源头到落地的每一个环节！彻查那个被精心设计成病毒炸弹的笔记本夹层究竟是谁动的手脚！这样才能给夏教授、给王正学长、给所有受害者和两校师生一个真正的交代！这才是负责任的态度！您觉得如何？” 张国庆先入为主，以为自己一通威吓能吓住江南，甚至逼迫理工大学把“江南”拿出来献祭早早结案。 毕竟这件事情牵扯太广影响太大，一个处理不好有可能直接牵连学校高考报名率，甚至给学校名誉造成不可挽回的损失。 这时候拿一个学生出来顶锅应该是最有“性价比”的选择，也是张国庆默认的“常规操作”。 就算这个学生名气很大成绩不错又如何？华国遍地是天才，一个倒下还有另一个，跟校方名誉相比值几个钱？ 但他没想到，这个本科大学生居然这么冷静这么刚直，甚至一针见血直接把问题核心甩出来扔在他脸上! 张国庆的表情瞬间凝固了。 隔着防护面罩，江南清晰地看到他那双眼睛猛地收缩了一下，慌乱之色溢于言表。 “报……报警？向国安？” 张国庆的声音陡然拔高，像是被江南激怒了:“你这是什么居心？！你是嫌事情闹得还不够大吗？！你是想彻底毁了我们邮电大学的名誉吗？！你知不知道这样做社会影响会有多恶劣？对我们学校的招生、科研项目、国际交流会造成多大的打击？你一个学生懂什么大局！” 看着他近乎失态的反应，江南似笑非笑的勾起嘴角，反而往前逼近一步看着这个愤怒的航天大学副校长。 “张副校长，您这话听起来怎么像是在害怕呢？” “害怕？”张国庆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防护面罩后的脸瞬间涨红，“你胡说什么！我是为了学校的声誉考虑！” “为了学校的声誉？” 江南毫不客气地打断他，语气满是嘲讽，“那您觉得，现在诺如病毒在理工大学和航空大学同时爆发，夏教授生命垂危，王正学长昏迷不醒，媒体闻风而动……这件事还捂得住吗？您以为教育局、卫生局、公安局，甚至是更上面的部门都是聋子瞎子吗？他们会不知道？他们会不关注？会不介入调查？” 他环视了一下周围穿着防护服忙碌穿梭的医护人员，还有远处隐约可见的警灯闪烁，声音一锤定音： “醒醒吧张副校长！这件事从病毒爆发的那一刻起就捂不住了！它早就超出了两所学校能私下处理的范围！现在不是考虑遮羞布的时候，而是必须以最快速度、最彻底的手段查明真相，控制疫情，挽回公众信任！报警彻查，不是闹大，而是唯一正确的止损方式！是给所有受害者一个交代！您口口声声说为了学校声誉，却极力阻挠彻底调查真相，这难道不是最大的损害声誉吗？还是说……” 江南的目光锐利如刀，紧紧锁定张国庆那双闪烁不定的眼睛故意问道：“您害怕调查下去，是不是因为会查出一些您不想让外界知道的事情？查出一些可能与您或者您背后的人有关的事？” “江南!!!” 张国庆低声怒吼，迅速看了一眼吴峰止和顾校长的脸色之后狠狠瞪着江南。 “你……你血口喷人！顾校长！你们理工大学的学生就是这样污蔑诽谤兄弟院校领导的吗？！你们管不管？！” 他气急败坏，声音尖利得变了调，哪还有一丝之前体面的“领导风范”，只顾着转向顾校长寻找支持。 但出乎意料的是，虽然同为校方领导，顾校长却明显站在江南那边。 “张副校长，江南同学的建议，虽然直接但并非没有道理。此事性质恶劣，影响巨大，已非两校私谊可以解决。真相必须水落石出。至于如何调查，向哪个部门报告，我自会与贵校校长直接沟通，商讨出一个最妥善、最有利于查明真相、平息事态、安抚师生的方案。” 顾校长眼神幽深得看着张副校长，眼底却闪过一丝不客气的寒光。 “就不劳您在这里，对一个刚刚经历了巨大心理冲击、并积极配合调查的学生，进行无端的指责和扣帽子了。” 这话绵里藏针，既表明了支持彻查的态度，又毫不留情地驳斥了张国庆对江南的污蔑! 张国庆的脸一阵红一阵白，被顾校长这番软钉子顶得哑口无言。 他知道，理工大学这是铁了心要保江南，自己再待下去也只是自取其辱。 “好！好！好！” 他连说了三个好字，每一个字都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你们理工大学……这可是你们自己说的，到时候冒出更大的乱子你们好自为之！我们航空大学的事自己会处理！用不着外人操心！” 他几乎是咆哮着说完，怨怼得看了一眼江南后然后猛地一甩手转身就走。 508 我愿意去 508 张国庆消失在走廊拐角，寂静的重症监护室再次恢复平静。 顾校长、吴风止和江南三人对视一眼，彼此眼中都再无半分疑虑。 “他慌了。”吴风止看着那道背影语气笃定。 “而且怕了。”顾校长缓缓补充，目光深邃，“江南，你的怀疑，恐怕……十有八九是真的了。这潭水，比我们想象的还要深，还要脏。” 江南点了点头，但又有些想不通。 “可这位张副校长，实在是……太过明显……” 就算事情跟他有关，但这位张副校长从一开始就目的明确得死盯江南，像是巴不得别人看不出他看江南不顺眼。 诺如病毒这么好的一把刀，居然让张副校长来执行吗？ 这就如同一把削铁如泥的绝世兵刃配了一个可笑的塑料刀鞘，整件事都透着一股藏不住的诡异甚至诙谐感。 “不管张国庆到底是幕后真凶还是单纯的想要拿两个学生挡灾，总之这人明显身上有问题，我们得找人去查，越快越好。” 吴风止看了眼江南，然后转身看向顾教授。 “而且现在校内的消杀是重中之重，既然这个笔记本大概率是人为的。那我有理由怀疑，校内还有其他的藏毒点，咱们必须第一时间抱住全校安危，绝不能让诺如病毒从校内扩散。” 点了点头，顾校长长叹一口气。 “树欲静而风不止啊，既然拦不住……” 他看向江南，精光矍铄得眼里闪过一丝锐气，“那就把水搅浑看看这背后的人到底是谁!” 三人低语片刻，决定由顾校长在明面上推动最高层级的联合调查组火速进驻航空大学实验室，吴风止负责协调校内疾控力量，进行更彻底、更细致的排查。江南则全力配合李欣然从网络和人际两条线深挖设备引进的源头和实验室的异常。 只是夏教授这边…… 吴风止满脸沉重，“不管诺如病毒这把刀针对的是谁，夏教授都已经被连累了。那个日记本的夹层病毒量太大，他又是第一手接触人。我担心48小时过后，他根本撑不住……” 江南抿了抿嘴角，心脏像拴了沉石一般越来越沉。 经历过之前那么多波折，他总觉得这事儿有意无意是奔着自己来的。 就算李欣然和张俊他们都觉得这是意外，但或多或少，至少这笔记本是自己亲手递到夏教授手上的，他变成这样有自己的责任。 顾校长叹口气，“我知道市中心医院有个病毒领域的专家钱枫，这几天应该刚好从苏丹参与埃博拉防控峰会回来了。如果他要愿意出手，夏教授这病痊愈的概率还会大一点。只可惜……” 吴风止着急一步上前，“那还耽误什么？赶紧联系他啊。现在下教授危在旦夕病得这么重，只要有一丝希望我们都该替他争取。” “这是当然，你以为我不想联系他吗？但是……” 江南看了眼颜色苍白的夏教授，转头笃定得看着顾校长:“您但说无妨。不管这位钱医生有多难请，我们总要有很努力的方向吧。人是在我们学校出的事，而且笔记本是我亲手递过去的，这事我义不容辞。” 顾校长眼里闪过一抹激赏，随后又长叹了一口气。 “这是当然！你以为我不想吗？”顾校长苦笑着摇摇头，脸上的皱纹更深了，“但问题是……这位钱教授太难请了！他早就从临床一线退下来了！现在只负责最高级别的学术研讨和国际交流工作，普通挂号？想都别想！排到明年都没有用！谁去说都不行。” 顾校长顿了顿，表情越发沉重：“而且几年前他遭遇过一次极其恶劣的医闹，差点被一个失去理智的家属抢过手术刀捅伤心脏！那次之后他就彻底心寒了，公开宣布不再接受任何私人诊疗邀请，只专注于研究和教学。哪怕是我们这些老家伙的面子，在他那里也未必管用。更何况……” 顾校长的目光复杂地转向江南，带着一丝惋惜，“这位钱教授跟关容家里颇有渊源。钱教授早年受过关容祖父的提携之恩，两家算是世交。光学实验室那件事儿估计他也知道，你跟关容又闹得老死不相往来，这事实在是难办。” 后面的话顾校长没有明说，但意思再清楚不过:江南已经跟光学实验室里的所有人闹掰了，尤其关容曾经在学校里四散他的谣言对他大肆辱骂，说难听点恐怕现在这对曾经的师姐弟已经成了老死不相往来的仇人。 有这一层，想通过关家这层关系去请动钱枫教授，无异于痴人说梦！这条唯一可能的路也被堵死了。 气氛瞬间降至冰点。 吴风止眼中的希望之光瞬间黯淡下去，他嗫嚅着嘴唇转头看向自己的徒弟，但颤抖半晌又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最后只能无奈的长叹一口气。 他比谁都清楚江南对光学实验室那些人的厌恶程度，本身让一个受害者去求曾经欺辱他的加害者帮忙就是一件很残酷的事，更何况关容嚣张强横，哪怕江南开口恐怕也是嘲笑他为多，这几乎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我可以去求她。” 但就在这时，江南的声音平静的传了过来。 吴风止和顾校长转头看去，只看见那双平日里稳重的眼眸中一闪而过的决然。 “只要夏教授能好，我什么都能做。” 509 不得不低头 509 江南说完后，在场所有人鸦雀无声。 吴风止张了张嘴，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 顾校长也长长地地叹了口气，转头拍了拍江南的肩膀：“江南，我知道这事是委屈你了。这份情学校会记着，夏教授……也会记着。” 江南摇了摇头直接离开了。 他不需要谁记着这份情，他只想夏教授能活下来。 没有任何时间犹豫或者做心理建设。 江南背过身去走到安全出口的位置拿出手机，指尖在冰冷的屏幕上悬空几秒，直接把关容的名字从黑名单里拉了出来摁下接通键。 下一秒，电话迅速被接起。 快得有些刻意。 “喂？” 关容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玩味，好像早已预料到这个电话。 “是我，江南。” 江南看着安全出口上方的窗户，声音平稳得没有一丝波澜。 “呵，” 一声短促的轻笑响起，关容声音嘲讽，“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我们‘前程似锦’的江南学弟，怎么想起我这个‘前’师姐了？还是说……实在没办法走投无路了？” 她故意拉长尾音，说话意有所指。 江南无视了她的嘲讽，把自己放在了前所未有的低姿态。：“夏教授病危，诺如病毒感染，情况非常危险，这四十八小时就是关键期。顾校长说只有市中心医院的病毒学专家钱枫教授出手，才能争取一线生机。钱教授和你家是世交……” 他三言两语交代清楚现在的情况和事情的紧急程度。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像是关容这位豪门大小姐在衡量着什么。 “所以呢？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夏教授生病，我深表同情，但找医生……不是你们该操心的事吗？” “江南你别忘了。医院的VIP病房就是我跟你们联系的，主任医师也是。我自认在这件事上已经对你们仁至义尽了，你总不能拿我当冤大头，没事儿对我爱答不理，有事儿就拿我当条狗呼来喝去吧。” 说到最后一句，关容的声音甚至带着一丝隐秘的危险性。 江南明白，关容这是正话反说故意点他。 她向来嚣张蛮横，从前在光学实验室两人关系好时更是说一不二，就像把江南当成了独属于自己的玩偶。 “关师姐，”江南闭了闭眼，消毒水冰冷的气味似乎钻进了肺腑。 “没人等你呼来喝去，你帮忙这件事我们也很感激。不管之前发生了什么，夏教授这件事是无妄之灾，也是我对不住他。” “就当我求你，帮忙引荐一下钱教授，让他救救夏教授。这份人情我江南记下了，日后定会报答。” “求我？”关容的声音拔高了一丝，带着一种奇异的兴奋。 “江南，你凭什么以为我会帮你？这段时间我主动凑上去热脸贴冷屁股贴了你多少次，每次你都在外面让我没脸给我难堪。现在你轻飘飘一句求我就帮你?你把我当成什么很贱的人吗？” “还是你觉得，我关家大小姐就这么好说话，不管你想要什么都能抛下自尊顺着你，你凭什么!!!” 图穷匕见。 这才是关容最想说的话。 她心比天高，又恰好家世出众，想要的东西从来没有失过手。 偏偏就在江南这里碰壁了一次又一次。 江南当年在泥石流中扔下她险些害她死去关容都没打算跟他计较!甚至还史无前例的主动道歉想要跟江南和好，愿意拿出关氏资源帮江南铺路。 就这，之前江南都看不上，还动不动给她甩脸子，关容长这么大就没这么丢脸过，怎么可能不耿耿于怀! 江南知道，跟关容提当年的师姐弟情分就是个笑话，他也做不出这事。 于是轻吐出一口气，江南声音依旧平静眼中却闪过一抹决然。 “告诉我，你的条件。你要怎样才肯帮忙？” 这才是符合他们现状的方式——没什么感情，只剩冰冷的利益交换。 电话那头，关容悠悠哉哉的坐在医院专门为贵客准备在VIP休息室里。 在察觉到下就收病情严重的那一刻，她眼睛一转就明白这些人迟早会因为钱教授求到她面上，而最有可能求她的人就是江南。 所以关容没走。 不仅没走，还好整以暇的拿着手机窝在沙发里，就等着江南自己入局。 江南那句“你的条件”清晰地传入耳中时，关容甚至能想到那双平静中带着无奈的眼睛。 她的心跳莫名加速。 因为关容突然清晰地意识到，自己内心深处其实早就不在乎江南是否原谅她，或者是否能回到过去那种看似亲密的“师姐弟”关系。 经历了这么多恩恩怨怨，现在她享受的是江南被迫向他低头带来的那种高于一切的掌控欲，甚至可以说是快感。 每错，就是快感！ 一种凌驾于他人之上、主宰他人命运的、近乎病态的满足。 江南，这个曾经在光学实验室里沉默寡言、甚至被她嫌弃的灰扑扑玩具，即使再不起眼，那也是她关容的。 但是后来他离开了，就像挣脱引线的风筝，飞得越来越高，凭借自己的实力在凝聚态领域崭露头角，赢得了顾校长、吴风止的青睐，甚至成了校园里的风云人物。 这让关容有一种强烈的被冒犯的失落和愤怒她的东西怎么能脱离主人的掌控变得耀眼？ 不过如今，这个被许多人哄抢的玩具，却因为一场飞来横祸因权势低头，不得不亲自打电话弯下腰找她求情，卑微得乞求她的帮助。 这种失而复得的掌控感，肆意践踏对方尊严的快意让关容全身的毛孔都舒张开来，产生一种近乎颤栗的爽意! 510 势在必得 510 关容勾起唇角，精心绘制的美甲在大腿上惬意的轻敲好几下。 “条件？嗯……倒也不难。” 她刻意停顿了一下，恶劣得幻想着此刻的江南应该无比焦灼，那张脸再也维持不住往日高高在上的假面。 “我的手机号。” 关容的声音带着一种慵懒和不容置疑，“从你的黑名单里放出来。以后不准再拉黑我。我需要找你的时候，你得接。” 这个条件简单得近乎儿戏，却又有强烈的侵略性。像是在强势宣告关容可以随意侵入江南的私人领域，而不必获得他的允许。 江南听得愣了一下。 他预想过关容会提出各种刁难的要求，金钱、公开道歉、甚至某种实质性的利益交换，又或者索性根本就不同意他的请求故意耍他……但唯独没想到是这个。 居然只是解除拉黑，关容就愿意帮夏教授想办法了? 这算什么条件? 沉默了大约三秒，江南最后还是点头应下了。 “好。” 不管关容到底有什么打算，他给打电话的目的就是求关容帮忙救下夏教授。 只要目的达成，只是从黑名单放出来算什么。 给关容发了张通讯录截图让她确认后江南直接挂断了电话，仿佛多一秒的接触都会让他窒息。 深吸一口气，他正打算出去再看看夏教授，就在楼梯下一层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苏雅婷正从楼梯上来，两人一上一下抬起头四目相对。 苏雅婷很容易就发现了江南应该刚打完电话，脸色还有点难看。 下一秒就察觉出江南的神色相当憔悴，眼底也因没有好好睡觉挂着刺眼的青黑。 她抿了抿唇在江南转头出了安全通道后拦住他。 “我没什么意思。” 她率先表达自己的善意，然后才小心翼翼把手里买的饭盒递过去。 “之前我因为张俊的事情凶过你几句，这件事我得向你道歉，我只是太着急了，其实不是故意的。” 看着江南越发清瘦的身形，苏雅婷的眼里闪过一抹心疼。 “还有，你最近是不是又没有好好吃饭？我看你好像又瘦了，鳕鱼饭你吃吗，我记得你小时候很喜欢这个。” 苏雅婷手里的鳕鱼饭明显不是食堂大锅大灶里炒出来的，而是带着一种贵价私房菜的精致感。 白嫩的鳕鱼、绿油油的蔬菜搭配粒粒分明的米饭，看着就让人食指大动。 但江南低头看了饭盒一眼，停顿两秒后嗤笑一声，眼底满是嘲讽。 “喜欢吃鳕鱼饭的其实是顾北舟。” 说完之后，他再懒得看苏雅婷一眼，撞开她的肩膀径直朝外走去，整个人透出惊人的冷漠。 “呃啊——” 被撞的重心不稳，苏雅婷手里的饭盒一时不慎跌落下去，“啪”得一声砸在地上。 方才让人食指大动的饭菜立刻变成了一摊白白绿绿的垃圾，就那么洒在地上无人问津。 苏雅婷怔愣得蹲倒在地，眼里删过一抹受伤，但又不知该说些什么，最后只能眼睁睁看着江南慢慢离去。 她无奈得自嘲一笑。 分明已经告诉自己要开始新生活了，前几次她做的不是也很好吗？ 现在一看到江南憔悴的样子，居然又固态复发了。 活该，还不是你自作多情! 她在心底狠狠咒骂自己。 关容从顶楼下电梯的时候把这一切看在眼里。 如今看着苏雅婷脸上的受伤和委屈，还有江南无动于衷冷漠离开的背影，她的嘴角反而了然得勾起，带着几分得意的嘲弄意味。 如她所料。 如今的江南早就不再需要他们了。他有能力有前途，还有李欣然那些关心他的小伙伴陪伴，再加上这么多年的风风雨雨矛盾磨难，心性早就被打磨得无懈可击。 仅靠苏雅婷那种自以为是的“关心”根本就不可能感化他，反而只会自取其辱！ 所以她明白了! 关容眼中闪烁着精明的暗芒。 对付江南，最有效的方法从来不是温情脉脉，而是利益和权势逼迫! 就像刚才，一个病重的夏教授，就让这个众人眼里强大又淡然的科研天才不得不向她低头。 今天他为了救夏教授求她一次，明天就可能为了别的事情再求她。只要她手里握着能让他不得不低头的筹码，她就能一次次地让他低头，一步步地把人栓在手里! 这种将强大的猎物逐渐驯服纳入掌中的过程，远比虚无缥缈的“和解”或“亲情”来得实在、来得痛快、来得有成就感！ 一想到未来有一天，无论江南内心对她有多么深恶痛绝，却因为现实利益的捆绑和交换，不得不乖乖地站在她身边，扮演一个温顺的“好弟弟”角色为她所用……关容的心底就涌起一股势在必得的兴奋和征服欲! 她笃定，自己一定做得到。 “就没有我关容拿不到的东西!” 冷嗤一声，看着江南渐行渐远的背影，关容眼底闪过一丝扭曲的暗芒。 但注意到苏雅婷已经看到自己，她的表情僵了一瞬，随即自然得走上前。 “大师姐，这些待会儿让阿姨来打扫就行了，你也不用太操心。” “还没问你，你自己现在感觉怎么样？虽然诺如病毒基本没有潜伏期感染即爆发，但留在张俊身边到底是危险的。” “不如这样吧。我看你也没休息好，我帮你请个保姆在这24小时照顾张俊，你先回去好好休息。” 511 我比你适合 511 “我不回去!” “我要留在这里看着张俊，他身边没有别人了，他需要我!” 苏雅婷转头声音不自觉变得尖利。 她已经失去江南了，如今好不容易有个张俊能住进她心里，能让重新看到世间的阳光，苏雅婷一刻都不想离开。 关容被她的爆发惊得一愣。 倒不是害怕，毕竟自从跟江南彻底闹崩，苏雅婷的精神状态就没正常过，她什么样关容都不惊讶。 她只是有点讶异，张俊在苏雅婷心里的地位居然这么高。 高到了好像几乎快要跟江南平齐的地步。 她双手摁住苏雅婷的肩膀，像之前医生教导她的那样，熟练得安抚苏雅婷的情绪。 “好好好，你说不请就不请。反正你们俩是男女朋友嘛，你本来也该照顾他的。” 她顺着苏雅婷的话说，成功让苏雅婷的情绪慢慢平复下来。 “我只是担心你这样会太累，毕竟照顾病人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更何况诺如病毒这次来的这么凶险。” 说到这里，连关容都觉得有点纳闷。 “不过大师姐，你有没有觉得这件事很蹊跷？” 只要不提及江南或者张俊，苏雅婷还是很理智的。 “不是蹊跷，是本来就是人为。” 苏雅婷深吸一口气，说出自己的考量。 “不管两组里实验室的机器有没有经过校内消杀，过海关的时候都是检测过的。华国的检疫部门堪称世界第一，海关不可能把一台沾满病毒的机器放回国内，除非那些官员想自寻死路。” “不过这件事蹊跷的地方在于，杜若言提出去量子物理实验室肯定是临时起意，那本论文也是江南临时起意带去给夏教授的，整件事随机性太强根本不可能预设结果，按照常理来看也没办法提前布局。” “所以你的意思是?” 关容挑了挑眉看向苏雅婷。 不得不说，她这个师姐在不考虑感情的时候能力还是很强的。 苏雅婷转身看着她，“病毒未必是机器上残留的，但现在夏教授已经躺进医院人证物证都在，那这些病毒就只能是从量子物理实验室传出来的，那天晚上的四个学生也就必须背锅。” “从结果倒推，这件事是奔着四个学生尤其是江南来的，只有他一人毫发无损没有中毒。而且顺着这个思路，背后之人恐怕比我们想象的能量更强更恐怖，居然能以一己之力在杜若言他们要去量子物理实验室的当晚布下了这场局，还用上了这么凶险的病毒!” 苏雅婷紧皱眉头。 哪怕推敲出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她也没有一丝丝放松的意思，反而越发紧张。 跟之前小打小闹的问题不一样，诺如病毒实在是太过严重，夏教授就差点没命。 这个程度的病毒爆发别说是四个学生了，恐怕两所学校乃至整个城市都担不起这个责任。 这背后的黑手能力到底有多强，又为什么要冲江南下这么重的狠手。 苏雅婷想不明白。 关容手指交握低头深思，“大师姐你说，有没有可能是顾北舟?” “不可能。” 苏雅婷第一时间否定了。 虽然之前江南每次出事多多少少都有顾北舟的参与，对于顾北舟的人品她也早有预料。 “但这件事需要调动的资源，人脉，关系网都太大了，远远不是一个学生能承受的。顾北舟的确心性狭窄上不得台面，但他能力有限，搞一搞栽赃陷害添油加醋是可以，搞出这么大动静他还不够格。” 很明显，苏雅婷不是觉得顾北舟不想，而是觉得他不能。 关容摇了摇头，“不对，大师姐你记不记得德国那场枪击案?” 苏雅婷目光沉沉得看着她。 “当时我们也觉得这件事不可能是顾北舟做的，但你想想那时候柯敏的表现，想想顾北舟在火灾现场一点都不惊讶的表情。这个人在背地里绝对有我们不清楚的势力纠葛，而且他对江南恨之入骨，恨不得亲手杀了他那种!” 回忆起当初的情景，苏雅婷也跟着点头。 那段时间顾北舟的确很奇怪。 莫名其妙考到物理巅峰联赛第二名，后来卷入枪击案却全身而退，最后抑郁爆发突然自杀…… 就感觉像是一出爽文电影，里面的主角没用一步登峰始终差了口气，也是整部电影的走向就逐渐变得曲折又荒谬，总有种隐隐约约的割裂感。 关容眯了眯眼睛，“校园里那条揭露顾北舟罪行的帖子不是空穴来风，这一切的一切都证明，顾北舟其实完全有能力这么做，而且他还是最恨江南的人。恐怕这会儿他就躲在哪个隐秘的角落，得意洋洋得看着我们急得焦头烂额吧。” 关容现在对顾北舟就一个态度。 厌恶至极! 如果说曾经她讨厌江南是因为江南愚笨憨直不听话。 那讨厌顾北舟就纯纯觉得他上不了台面又手段下作，就像蟑螂一窝蜂聚在阴暗处，寻到机会就扑上来缠住新鲜血肉恨不得吃干嚼尽。 那就是个纯纯的吸血虫。 苏雅婷越想越来气，转头就要去找人。 “不行，现在我就要去问问他。就算这事不是他干的，恐怕多少顾北舟也知道些什么!” 曾经她把顾北舟捧在手心，现在再提起只剩一个冰冷带着厌恶意味的原名。 关容拦住了她:“不用了大师姐，这事交给我吧，你本身也太累了。” “而且对付顾北舟，我比你适合。” 512 找顾北舟算账 512 关容带着一队保镖熟门熟路的去了江家。 到了她才反应过来，虽说以前她过来总是会跟江南吵架，而且为了刺激江南故意说是来找顾北舟的。 但事实上自从江南跟光学实验室彻底闹掰，她已经许久没来过这里，连江家现在的布置都有些陌生。 大厅空无一人，司机居然旁若无人的躺在主人家里的沙发上，桌子前还有他喝的啤酒。 作为一个佣人，他是不是太肆意了些。 关容皱了皱眉，声音有些发寒。 “教授呢？” “啊?” 司机翘着腿睡得正酣，听到有人突然开口，吓得直接从沙发上掉了下来。 “我去谁敢打扰你爷爷我——” 他下意识想开口大骂，但等看见关容那张冷艳又强势的脸，神情骤然僵住，然后强行转成了谄媚。 “呃，关小姐啊。江教授出差去了，现在家里只有我和小少爷。” “您要找小少爷吗？他在二楼。” 他的眼睛溜溜乱转，对待关容的态度倒是尊敬至极。 关容点了点头，没说什么就打算上楼。 但到楼梯口时她突然察觉过来，从外到里江家居然只有李风一个人，跟以前相比最起码少了七八个下人。 “王妈他们呢？” 关容随口问了句。 “哦，她们放假了。”在关容面前，李风的腰肢越发佝偻，抬起头挤出一抹笑。“这次教授要出去一个多月，小少爷怜惜王妈她们在江家常年工作辛苦，就给大家放了个假。” 怜惜吗？ 轻嗤一声，关容没说什么径直找上二楼。 她推门而入的时候，顾北舟正在搜索有关光刻机相关事宜。 看清门口站着的是面色阴沉如水的关容时，他的眼中瞬间闪过一丝慌乱，随手关上电脑，然后立刻调整表情，脸上是恰到好处的惊讶和疑惑。 “二师姐？你怎么来了？找我有事？” 他的声音温顺依旧，瞪大眼睛的样子仿佛还是那个需要人保护的的怯懦少年。 关容没有废话，她反手“砰”地一声甩上门一步步走向顾北舟，高跟鞋的声音像是踩在他的心尖上。 “夏教授的事，”关容的声音冰冷得没有一丝起伏，“是不是你干的？” 顾北舟的心脏猛地一跳，但表情控制得极好：“夏教授？什么事？二师姐你在说什么啊？夏教授生病了吗？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他的演技炉火纯青，但现在的关容压根儿不信。 “装傻？”关容嗤笑一声，声音里满是鄙夷，“顾北舟，在我面前收起你这套把戏吧。夏教授感染了诺如病毒差点没命了！杜若言、张俊也都进了医院！你敢说这事儿你不知情!” “哦，你说这事啊。我知道学校里这几天都在全面消杀，也听说过夏教授已经住院了。”顾北舟皱了皱眉，仿佛十分唏嘘，“但这件事情毕竟跟我一个普通学生无关呀，我们班都停课了，我这两天一直在看书所以也没特意打听，又怎么会——” “顾北舟!”关容突然冷喝出声，俯下身时眼底全是戾气:“不要跟我兜圈子!我警告你，这件事情警方已经确认了绝对是人工投毒，一旦证据查出来肯定是要坐牢的!现在我让你说实话是在救你，否则等证据确凿甩在你脸上，到时候大罗金仙过来都没法把你从这件事捞出来!” 说话的时候她死死盯住顾北舟的眼睛，想要从中看出一些端倪。 因为“投毒”二字，顾北舟的瞳孔的确剧烈收缩了一下，但他立刻强作镇定甚至脸上还有一丝被污蔑的愤怒。 “投毒？！二师姐你疯了吗？这是能随便指控的吗？这是要坐牢甚至枪毙的大罪！我怎么可能做这种事？” 他激动地站起来，脸涨得通红，仿佛受到了天大的冤枉。 “我有那个本事吗？我连病毒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关容的笑容更冷了，“顾北舟，你的‘本事’我算是领教够了。你真以为你以前做的那些事天衣无缝没人知道？” 顾北舟的呼吸一窒：“我……我做什么了？你不要血口喷人！” “血口喷人？” 关容猛地逼近一步，强大的压迫感让顾北舟下意识地后退，脊背撞在了书桌上。“当初抄袭那件事，是不是你自导自演，栽赃给江南的？嗯？” 她的声音不高，却像鞭子一样抽在顾北舟心口。 “不……不是我……是江南他……” “别墅里的监控录像，” 关容根本不给他狡辩的机会，“是不是你偷偷删掉的？你以为删掉了就死无对证了？你当我查不出来你动过手脚？你当我不清楚那整件事都是你自导自演，目的就是逼走江南独占江家和光学实验室!” 她其实没有确凿的证据，但因为脸上的表情太过笃定气场太强，看起来极具威慑力。 顾北舟的额角渗出了冷汗，难以置信关容一早就知道这么多。 吓得后背一身冷汗，以关容爱憎分明的性格，顾北舟立刻在大脑中替自己搜索借口。 但根本来不及想明白，关容带着恨意的声音又砸在他耳畔。 “还有德国，你那物理巅峰联赛的第二名是怎么来的？江南遭遇的枪击案，你敢说跟你没关系？！顾北舟，看着我！” 513 惹怒我的下场 513 关容死死盯着顾北舟的表情:“你当时在现场的表情，我可记得清清楚楚！那不是意外！那场火灾本来就是你期盼已久的结果！柯敏和费尔曼太蠢，所以他们成了你的替死鬼对不对!” “不！不是我！我没有！” 顾北舟被这一连串的指控砸得头晕目眩，尤其是“枪击案”三个字，吓得他大脑一片空白。 那件事他的确做的有些仓促，因为江南抢走了他物理巅峰联赛的第一名他太害怕了，临时找的人对江南动手，难免会留下小尾巴。 关容家世出众有的是钱，能查到一星半点证据也很正常。 那她会怎么做? 关容现在满脑子都是江南就跟江南的舔狗一样，知道自己是幕后主使她会把他也送进监狱吗？ 像柯敏和费尔曼那样，背上骂名前途尽毁在那个冰冷的监狱被困十年? 想到自己跟柯敏一个下场被关在监狱里不人不鬼的场面，埋藏在顾北舟心底最深处的恐惧喷薄而出，以至于他大脑“嗡”得一声几乎要炸了。 但很快，顾北舟狠咬了咬自己的舌尖，用巨痛换回些许理智。 不！不可能！ 为了这件事他经历过生不如死的一夜，就算是为了自己，劳伦斯也会扫干净所有证据!时隔这么久关容怎么可能查到? 她在诈我！ 这四个字像一剂强心针把顾北舟濒临崩溃的精神强行稳住。 他猛地抬起头，脸上惊恐的表情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扭曲又带着疯狂意味的嘲讽笑容。 “证据呢二师姐！你说了这么多，指控我这么多，你的证据呢？！” 他眼神猩红状若癫狂，“空口白牙就想定我的罪，你以为你是谁？法官吗？！这全部都是污蔑！你关容就是有被害妄想症！夏教授中毒跟我有什么关系？我顾北舟清清白白！我哪有本事搞什么诺如病毒？我哪有本事搞什么枪击案？你拿出证据来啊！拿不出来你就是诽谤！就是疯子！” 他越说越激动，好像自己真的是那个被逼到绝境的受害者。 这么长时间积压的嫉妒、怨恨和不甘在这一刻如同火山般爆发出来。 他撕下了往日伪善柔弱的面具，用最难听的话戳这位大小姐的心窝子。 “你以为你把我整死，江南就会多看你一眼吗？啊？！关容！我告诉你，就算你把我踩进泥里，像条狗一样跪着去舔江南的脚趾，他也不会理你！他只会觉得你更恶心！更像个疯子！你和我有什么区别？不都是他江南脚下的可怜虫吗哈哈哈哈……” 这恶毒而尖锐的狂笑，彻底点燃了关容压抑已久的暴戾和屈辱！ “闭嘴！我让你闭嘴” 关容厉声嘶吼，理智的弦在这一刻彻底崩断！ 她已经不需要任何的试探和交锋，顾北舟此刻的反应就是最后的答案。 以前的那些事，抄袭栽赃、监控删除、德国的一切……就是他干的！就是这个阴沟里的臭虫，离间了她和江南，毁了她曾经在乎的一切！ “来人！”关容猛地朝门外厉喝。 早已在门外等候的两个身材魁梧、面无表情的黑衣保镖应声而入。他们身上散发的煞气让顾北舟的狂笑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满眼惊恐。 “把他给我押到客厅去！还有刚才那个司机李风，一起压过来。” 关容的声音冷如寒冰。 临出门的时候她对顾北舟微笑:“应该是我曾经对你太好了。所以，你从来不清楚惹怒我到底是什么下场。” 保镖如同拎小鸡一样，毫不费力地将挣扎尖叫的顾北舟架起来拖向门外。 “放开我！关容！你疯了！你敢动我！江教授不会放过你的！” 他拼命得蹬着腿怒骂关容，但这一切在保镖铁钳一般的手下实在太过无力。 很快，李风也满脸惊恐得被推搡到客厅。 看到刚才上楼的保镖死死押住顾北舟，以及站在阴影里如同索命修罗般的关容时，他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 关容慢条斯理地打量了他一眼，从旁边保镖手上接过来一根棒球棍，轻笑着走到李风身边。 “李师傅好久不见，刚才我忙着去找顾北舟算账没跟你打招呼，你不会生气吧？” “不，不会……”李风抖若筛糠，知道情况不妙哪敢跟关容对着干。 他小心翼翼陪着笑脸:“我就是一个下人哪敢跟您生气啊。就是我不知道您把我绑到这里是?” 关容笑着掂了掂棒球棍，棍子敲击掌心的声音听的李风心里止不住发颤。 “没记错的话，大一第一次考试江南迟到只考了两百多分。他说你故意不带他去学校，但你说是他自己打游戏起晚了，而且还直接拿出了江南想要作弊的小抄对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俩谁说谎了？嗯？” 李风冷汗涔涔，眼神惊恐地瞟向旁边脸色惨白的顾北舟，嘴唇哆嗦着：“关……关小姐……我不知道啊，这时间太久了……可能确实是江少爷起晚了吧……我一个下人哪敢说谎……” “你哪敢说谎?”关容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笑话般轻笑出声。笑声在空旷的客厅回响格外瘆人。 “李师傅，你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 话音未落，关容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极致的狠戾！ 她猛地抡起手中的金属球棒，带着一股撕裂空气的厉声，当着顾北舟的面狠狠砸在李风的小腿上。 “咔嚓！！！” “啊——!!!” 一声令人牙酸的断裂声，伴随着李风凄厉到极点的惨嚎在客厅骤然炸响！ 李风抱着扭曲变形的左腿，在地上痛苦地翻滚哀嚎，涕泪横流。 关容面无表情，甚至带着一丝残忍的欣赏，脸色平静得又朝着李风的另一只腿抡下。 吓得瞳孔紧缩，李风被保镖摁着崩溃得嘶吼。 “不要不要不要——呃啊!!!” “咔嚓!!!” 两条腿，就这么被关容生生砸断。 更恐怖的是，砸断李风两条腿的时候，关容的眼睛看着的分明是顾北舟! 514 不是他 514 脑子里嗡得一下一片空白，看着残嚎出声的李风和他那扭曲的双腿，顾北舟眼前几乎蒙上了一层血色。 关容满意得点了点头，再次举起球棒兴致勃勃得对准了李风的右手：“李师傅，我最后问你一次。是谁指使你当初说谎栽赃江南的，这种事又到底还发生多少次!再不说实话，” 她凑近李风的眼睛，突然笑得明媚，“我就让你这辈子都只能变成一个躺在床上的废物哦。” 关容长得冷艳高贵，这样明媚得笑起来就更是漂亮，但看在李风眼里，只觉得她就是来自地狱的魔鬼! 那双漂亮的眼睛里面满满都是戾气和杀机! “我说！我说！！” 巨大的痛苦和更大的恐惧彻底摧毁了李风的意志。他涕泪交加，指着旁边已经吓得魂飞魄散的顾北舟崩溃哭喊。 “是他！是顾少爷！是顾北舟给了我一大笔钱！让我故意阻止江南去考场，也是他提前模仿江南的笔迹递给我让我诬陷江南抄袭!” “放屁，你这都是胡说!” 顾北舟恐慌至极得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关容，尖声扑上来想阻止李风，但立刻被保镖押了下去! 李风慌张得艰难回想，一口气把自己知道顾北舟诬陷江南的事情全抖了出来，生怕再晚一步关容这个疯子就会把自己打成残废。 “顾北舟诬陷江南少爷的事还有很多，泳池!泳池那件事我亲眼看到是他先挑衅的江南少爷，也是他自己往泳池里倒下去的，为的就是卖惨骗人!” “有一次他跟江南少爷一起出去结果高烧，其实是看你们给江南少爷买礼物不高兴，故意在外面把自己冻到发烧!” “江南少爷生日那天早上五点就起来做了一桌子菜，顾北舟看到之后马上就让我带他去墓园扫墓。他是故意的，他就不想你们替江南少爷庆生!” “磕到腿那次也是!他说是江南少爷推他，其实是他打了江南少爷又故意磕伤自己!” “他的哮喘早就好了，医生都说过她不用再拿药了。但为了立病弱人设讨你们喜欢，他吃药延缓病情天天卖惨!” “厨房的王妈被顾北舟收买，每次做的饭江南少爷都不喜欢，还故意给江南下影响肠胃的药害他得胃病!还好江南少爷半路察觉到了很少吃饭才躲过一劫!” “抄袭那件事也是顾北舟做的，我亲眼听见他跟江南少爷争吵。后面他还心虚得找人扇了别墅的监控视频，肯定是他心虚!因为从来到江家的第一天开始，顾北舟就野心勃勃取代江南少爷的位置，他巴不得江南少爷早死自己好当这个真真正正的豪门少爷!他从小就是个不折不扣得坏胚!” “这些都是他做的，都是他指使的我们!王妈这些人不在也是他想克扣这些人的钱不知干什么坏事，所以背着江教授给她们放假!我只是一个下人，我什么都不懂啊。求您饶了我，这些真的和我无关!” “……” 李风尖叫着和盘托出，把这么多年自己知道的一切全抖了出来。 怕关容不信，他拖着被打断得双腿爬到关容面前，嚎哭着砰砰磕头。 骨头着地的声音和李风身后的两道血痕刺激得顾北舟几乎发了疯。 他这才明白，关容所谓的惹怒她的代价指的究竟是什么! 顾北舟瘫软在地，眼神涣散语无伦次地尖叫。 “疯子！魔鬼！关容你就是个疯子！疯子！！” “哐当”一声。 球棒被随手扔在地上，关容走到彻底崩溃的顾北舟面前，锃亮的黑色靴子毫不留情地踩在了他剧烈起伏的胸口上。 巨大的压力让顾北舟的呼吸瞬间困难，剩下的尖叫也变成了嗬嗬的抽气声。 关容微微俯身，蛇吐信子一般对着顾北舟惊恐的脸： “好玩吗？骗了我这么多年，把我当枪使，把我耍得团团转……好玩吗？” 她的脚底微微用力碾动，顾北舟肺里的空气被一点点挤出，死亡和窒息得恐惧让他瞳孔紧缩冷汗潺潺。 “现在告诉我。”关容盯着他涣散的眼瞳一字一顿，“夏教授实验室的诺如病毒是不是你投的？谁指使你的？说出来，否则，”她像以前那样点了点顾北舟的鼻尖，但说出口的话只剩威胁。“你跟他，就是一个下场。不，你会比他更惨。” 巨大的压力、刺鼻的血腥、残肢的视觉冲击、还有关容那如同实质的杀意……这一切彻底摧毁了顾北舟的心理防线。 眼泪不受控制得从眼眶滚落，他几乎是尖叫着下意识哭喊：“没有！不是我！真的不是我！呜呜呜……我不知道什么诺如病毒……我没投毒！我发誓！我什么都不知道啊！饶了我！饶了我吧！求求你！二师姐！我是舟舟啊！为什么这么对我!饶命啊……” 他哭得撕心裂肺语无伦，那极致的恐惧和绝望完全不像是装的。 关容盯着他看了足足十几秒，从满是冷汗面无人色的脸到顾北舟眼里几乎凝成实质的恐惧，甚至身上痉挛颤抖的肌肉。 最终，她眼底翻腾的杀意和疯狂，如同潮水般缓缓褪去，只剩下冰冷的、深不见底的厌恶和一丝不解。 不是他。 515 和好的礼物 515 关容眼底闪过烦躁之色。 不是顾北舟那还会是谁？谁会对江南怀揣这么大恶意、同时又有能力布下这么大一局棋? 她推不出来，只能把这算在某个没有出现过但看江南不顺眼的庞大势力身上。 关容缓缓收回了踩在顾北舟胸口的靴子。 “咳咳咳……咳咳……” 骤然涌进的呼吸让顾北舟猛地咳嗽起来，他蜷缩着身体，心里却大大松了一口气，知道这一关应该是过了。 但随即，他迅速反应过来关容做这一切其实都是为了江南，她居然对江南这么尽心尽力!分明以前，关容曾经是最疼爱他的师姐，连他稍微咳嗽一声都会包下医院连夜带他检查的那种! 如果不是关容现在恶了他不肯送他礼物给他开亲密付，顾北舟也犯不着缺钱到在下人的薪资上动手脚。 想到这里，他一时又是嫉妒又是委屈。 “二师姐，我真的没做。我再怎么样，也不会做这种丧良心的坏事，我不是那种人……” 他泪眼朦胧得看着关容，半是试探半是示弱得呢喃。 “你是什么人，我比你更清楚。”关容居高临下得看着顾北舟，嘴角勾起一抹恶意的弧度，眼里没有一丝往日的暖意。 “但我是什么人，也许你今天才知道。” 她微微偏了下头，离她最近的保镖立刻会意，将球棒捡起双手递到她面前。 关容掂量了一下，目光似有所觉得锁定顾北舟。 顾北舟的瞳孔骤然缩紧！ “不！不——！”他凄厉得大喊，满脸不可置信，“我认错了！我都认了！病毒不是我放的，你还要怎样？！” “病毒不是你，”关容声音平静向前一步，精准地踩住顾北舟试图移动的左臂，“但那么多年你欺负江南的账，该算了。” 最后五个字说完后，她猛地扬起棒球棍在顾北舟的左臂挥下。 “喀嚓——噗！” “呃啊——！！！” 沉闷的骨裂声和顾北舟的惨叫同时响起。 顾北舟在江家养尊处优多年，平时连擦破油皮的时刻都少见，更何况是骨头被生生砸裂，难听的尖叫几乎要冲破天花板。 顾北舟痛得浑身发颤，像是带着钢针的鞭子猛地抽遍全身的神经，让他的所有理智和想法在这一刻全被噬人的痛苦碾碎，然后立刻转变成最原始的恐怖杀意。 关容！关容！！！ 顾北舟在心里疯狂地嘶吼咆哮着这个名字，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 什么学姐，什么同门，什么感情! 果然从前这些人嘴上对自己的怜惜都是假的，她们不仅会抛弃自己，居然还对自己痛下杀手! 顾北舟在心底发誓，以后定要跟关容这个贱人不共戴天! “怎么，不服?” 察觉顾北舟对自己怨毒的视线，关容眉头都没皱一下，直接上脚在刚才打到骨裂流血的伤口上用力碾了碾—— “呃啊啊——！！！” 顾北舟的身体像过了电般疯狂弹动，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倒气声！ “这只是利息。”关容的声音冷到极致，一字一句清晰地钻进顾北舟的脑海，“听清楚了顾北舟。只是打到骨裂已经是手下留情了。但这是因为我惦记着跟老师的情分，而不是不敢对你动手。” “记住，以后再敢碰江南一根手指头，下一次我绝不会对你手软!” 她凑近顾北舟慢悠悠得威胁，眼底满是有恃无恐的嚣张和残忍。 “不服气的话，你也可以去报警或者跟教授告状，只不过到时候你这些年做过的每一件脏事，我都会一件件、一桩桩当着所有人的面给你抖出来，看看谁先死。” 说完，她像丢弃一件垃圾一样随手把那根沾满血渍的金属球棒扔在顾北舟身边。 “哐啷”一声闷响，顾北舟吓得浑身抽搐，但喉咙里只剩下破碎的嗬嗬声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他现在无比确认，关容就是个死疯子，她甚至是个肆无忌惮的杀人犯。 仗着家世显赫手眼通天，她从来就没把普通人放在眼里。以前她对自己好是因为做戏刺激江南，现在她觉得自己没用了，又恨不得把自己杀了舔江南臭脚。 说到底，她就是个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的神经病! 就算他告诉江教授或者报警又怎么样，以关家的能力，关容有无数种办法让他闭嘴，甚至神不知鬼不觉得消灭所有证据让他有苦说不出! 最重要的是，知道他以前干的那些事之后，江岚那个满脑子脸面利益的女人，一定会马上把他弃如敝屣! 关容懒得看顾北舟一眼，而是无声踱步到旁边瘫软在地、只剩下微弱**的李风身前。 “至于你……”关容的声音没有任何波澜，“江南那些年被泼的脏水，被安的罪名，你可没少帮着推波助澜吧，递刀子递得挺勤快。” “不，求……不要……” 意识到某种灭顶的危险性，李风浑浊的眼睛里满是惊恐，喉咙里发出模糊不清的求饶声。 但关容没有丝毫怜悯。 她对着旁边两个保镖随意抬了抬下巴，后者沉默得走上前，沉重的皮鞋毫不犹豫地抬起，落下！ “咔嚓！” 令人牙酸的骨裂声接连响起！ “啊——！！！” 李风的声音凄厉到不似人声，眼球猛地暴凸震颤，随即彻底瘫软在血泊里。 顾北舟眼睁睁看着李风在眼前被彻底废掉，骨裂的声音像种锤一样砸在他心里，让他本就岌岌可危的理智彻底崩断。 “关容……我要杀了你……我一定要杀了你……”顾北舟的眼睛几乎不能聚焦，但还是咬牙切齿得对着关容发出最恶毒的诅咒。 不过关容置若罔闻。 她轻巧得走过一地血泊，掏出手机对着地上两道沾满血迹的身影，尤其是顾北舟状若癫狂的脸拍了几张特写。 然后翻出微信里置顶江南的位置，一一发了出去。 差不多一分钟，她给江南打了语音电话，声音很轻巧。 “看到了吗？第一天和好的礼物。” 516 浪费资源 516 医院附近的酒店里。 江南在落地窗前看着下面的霓虹夜景，忍不住皱了皱眉。 他知道关容不是什么正常人，但想不到她能这么疯! “关容，你在犯罪。” 江南的声音不大，却清晰传遍了仿佛炼狱一般的江家客厅。 顾北舟猛地抬起头来，眼底是近乎猩红的不甘和恨意。 关容脸上的笑意更深了，眼底甚至漾开一丝孩童般天真的狡黠光芒。 “哦？那又如何？” 江南的呼吸顿了顿。 “你想干什么?或者说，你跑到江家把人打成这样跟我有什么关系？” 江南有些不耐。 就算没有关容，他迟早也会让顾北舟付出代价。更何况现在的顾北舟其实早就不是江南的对手。 换句话说，他不需要关容多此一举。 “帮你报仇啊，就当是小礼物。”关容拿着电话随意出了门，“刚才躺地上的是李风你看到没，我已经问出来了，以前他帮着顾北舟冤枉你不少次，考试迟到那次是，帮着顾北舟冤枉你推人也是，总之他干了不少错事，我帮你惩罚他不应该吗？” “还有顾北舟，今天我才确定，以前他结结实实耍了我那么多年，现在我不过要一点利息而已。你放心，我会尽快收集顾北舟作恶的证据，只要准备完善就第一时间把他送进监狱替你报仇。” 关容眯了眯眼睛，脸上有一种谋定而后动的笃定。 很显然，她刚才说看在江教授的份上不跟顾北舟计较全是假的。 事实情况是她当真发了怒，她比谁都想要顾北舟这个从中作梗毁了光学实验室和她们师姐弟感情的王八蛋彻底完蛋! 但事情过去太久她手上没有证据。 而且江岚还站在顾北舟那边。所以她只能小小惩戒一番，等证据齐全再一鼓作气把人彻底踩进泥潭。 这才是从不吃亏的关家继承人! 别人欺她一分，她非得要那个人连血带肉全都吐出来! 电话那头安静了一瞬。 江南眼底寒芒略过，声音还是沉静。 “我不会因为这件事感激你。” 事实上，要不是因为有求于关容，他连这个电话都不想接。 关容笑了。 “我要的从来就不是你的感激，江小南。” 握紧手机，江南的唇线绷直，脸上有一种隐忍的无奈和隐怒。 他知道关容这是在强行施加保护，强行跟自己建立链接。 她就是这样，无法无天得凌驾在所有人之上。 “嘟…嘟…嘟…” 江南忍无可忍得把电话挂断，下意识想把关容的电话号码拉进黑名单，但想到医院里人事不知的夏教授，他叹了口气还是忍了下来。 关容维持着接听电话的姿势，静静地站了两秒才把手机收回来。 “处理干净。” 她像在吩咐一件再寻常不过的小事，甚至没有回头就直接转身走了出去。 等她收集好证据，到时候势必会公之于众把顾北舟踩进泥里。 至于现在，量顾北舟也不敢再跳出来跟她作对! “是，大小姐。”为首的保镖乖顺应声。 等她彻底离开之后，他们利落得转身收拾现场，把所有有可能变成“证据”的东西尽数销毁……动作熟练得像是干了无数遍。 眼睁睁看着那些保镖把死人一般的李风抬了出去，顾北舟吓得像是被人活生生攥紧心脏，哪怕左手痛得要死也不敢吭声。 等到所有保镖尽数离开之后，他才抖着右手颤颤巍巍拿起手机，哭喊着给自己拨通120。 “金阳大道149号江家别墅你们赶紧来!快来啊!” 说完之后，顾北舟恍然意识到了什么，转而拨通了一个隐藏极深的加密号码。 短暂的沉默后，劳伦斯那口带着古怪卷舌音的华语响起：“顾？是有好消息告诉我吗？” “是……是你做的？”顾北舟的声音嘶哑破碎但无比笃定，“航天大学实验室……夏教授他们感染的诺如病毒……是不是你？” 有能力拿到这么刁钻的病毒，而且江南关容他们都没查出来，这件事只可能是劳伦斯干的! “嗯哼？”低沉的男声响起，带着一种猫捉老鼠般的愉悦，“看来你比我想象的聪明了一点点，顾。” 这轻描淡写的承认刺激得顾北舟眼睛发红。 今晚发生的一切太过激烈太过血腥，以至于他的精神随时游走在崩溃边缘，现在知道真相后更是直接爆发。 “为什么？为什么不一劳永逸，为什么不直接弄死他们！江南！夏教授!还有李欣然！让他们全都死掉不好吗？！你花了那么大代价，就为了……就为了让他们生场病？你简直就是——” 顾北舟不管不顾得叫嚷起来，声音因为极端的恐惧和不甘格外凄厉。 “蠢货！闭嘴！” 劳伦斯不耐得暴喝出声。 “你以为布置这一切是儿戏吗？精准的病毒选择，投放路径，后续的干扰和清理，哪一样不需要庞大的人脉和巨额的金钱，你懂个屁！” 劳伦斯的声音阴鸷，“如果不是你太过无能，像个扶不上墙的烂泥，一次次让我失望，我至于动用这张牌？！你让我浪费了一次宝贵的资源，顾北舟！” 517 线索掐断 517 “我不是这个意思。” 想到劳伦斯那些令人发指的恐怖手段，顾北舟全身一抖，找回了自己的理智。 “我的意思是……既然已经拿到了这么有效的病毒，为什么不直接作用在江南身上？等他一死……” 想到江南感染死亡的那一幕，顾北舟眼中亮起诡异又兴奋的暗芒。 “等他一死，不就再也没有人能跟我作对了吗？光学实验室这些人也会站在我身后。到时候我才能站在最高的位置帮你办事不对吗？” 他自认为已经完全按照劳伦斯的立场考虑。 那下一刻，劳伦斯轻巧说出口的话直接让顾北舟如坠冰窟。 “顾北舟，关容把你打的像死狗一样，你有什么自信说光学实验室的人会站在你身后？” 劳伦斯嗤笑，“事实上，现在就算江南没了，他们也不会支持你这个废物不是吗？” 顾北舟瞳孔猛地紧缩，视线神经质地扫过一片狼藉的客厅。 劳伦斯居然知道关容刚打过他，他连这个都清楚! 是不是，是不是江家有他的眼线?还是说劳伦斯在他不知道的时候装了监控? 他的势力到底大到了什么程度!? 是不是只要劳伦斯想，他会死的比谁都惨? 可是，除了劳伦斯，还有谁能帮他出人头地，还有谁能让他扬名立万狠狠打那些贱人的脸? 他不能失去劳伦斯，这就是他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顾北舟无比清晰得意识到了这一点。 “我……我错了！劳伦斯先生！”顾北舟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求您再给我一次机会！最后一次！我……我一定有价值！我会证明！我会爬到他们所有人都够不到的位置！我会尽我所能报答您！” 顾北舟咬牙混乱得回道，绞尽脑汁在脑海里搜刮自己手里所剩无几的“底牌”。 很快，他脑中电光火石般闪过江岚和关容在书房激烈讨论的画面，那些复杂的图纸和他偷听来的只言片语…… “光刻机！” 顾北舟兴奋得大叫，“江岚和关容最近在集中攻关光刻机项目而且已经有了进展！劳伦斯先生！她们手上掌握的技术一旦成熟必定是颠覆性的！只要……只要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保证！我发誓！我会把这东西完完整整地原原本本地送到您手上！” 电话那头陷入了短暂的沉默，顾北舟只能听见自己像破败的风箱一般嘶哑的呼吸声。 几秒钟后，劳伦斯突然笑了：“你终于说了点像样的话。” “记住你的保证。这是你最后的机会。再让我失望的话，你会比今天那个叫李风的废物更惨，我保证。” 通话被干脆利落地切断。 顾北舟像被抽掉了所有骨头，瘫软在沙发前。恐惧和绝望逼得他满头大汗，但满腔的愤怒和不甘又让他滋生了无穷无尽的野望和狠厉。 关容!劳伦斯! 这些人一个两个敢这么威胁他，无非是仗着自己手中的财力和权势，无非是因为现在的他还没有能力保护自己! 所以，他必须拿到光刻机这个项目，必须像狗一样对劳伦斯无比忠诚拿到他的信任，这样才能借助他的力量站在高位! 他发誓，只要给他一点点机会，他必定会不惜一切代价报复所有给他无尽屈辱的人! …… 酒店里，挂断关容电话之后江南打给了李欣然。 “投毒的事有进展吗？” “有，但卡住了！” 李欣然的语速快了起来，“老郭第一时间查了海关消杀报告，那批机器运回华国时，所有检测指标都干干净净！病毒是后来进去的。问题就出在航天大学那个实验室！” “当天你们离开后，确实还有一批人去‘视察’过。” 江南皱了皱眉:“那位张副校长吗？” “对，就是他！” 李欣然的呼吸明显急促了几分，“时间点完全吻合！更关键的是，当天所有跟着副校长进去的人，无论是校方陪同还是其他几个领导，全都安然无恙，只有你们几个中了招！这指向性太明确了！” 航天大学跟理工大学是兄弟学校，两所学校甚至经常开展学术交流和企业合作项目，他们为什么要在自己学校内部散播病毒?又为什么费那么大力气对付他们几个学生? 江南在心底思索这几个问题，但没有答案。 “张副校长一个人不可能完成这种级别的投毒。背后必定还有人帮忙，甚至有可能理工大学内部还有他们的帮手。” 江南突然想到曾经的吴刚，“又或者说，这些人全都是某个势力豢养的蛀虫，就像曾经的副校长吴刚。”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只有李欣然略显沉重的呼吸声。 “不知道。”李欣然的声音透出几分无力感，“老郭那边压力很大，现在他查出的证据证据正以每分每秒的速度快速被人覆盖销毁。所有能直接指向幕后黑手的证据链全都断得干干净净，别说我们了，恐怕警察出手也找不出真凶。就像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已经提前预判了我们的行为，直接把线头全掐断了。” 想到躺在病床上人事不知的夏教授、脸色煞白当场晕倒的王正学长、学校里仓皇失措，乱成一团的学生们、以及医院里忙得脚不沾地的医护人员……一种愤怒和无力交织的感觉让江南下意识攥紧了手。 “江南？”李欣然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你还在听吗？” “……在。”江南闭了闭眼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继续查，从资金这方面入手。把副校长所有异常的资金往来、近期的特殊接触都挖出来，他不可能完全没有破绽。” “明白！” 518 连夜会诊 518 凌晨的医院走廊突然变得忙乱，不时有神情凝重的医生护士走来走去。 关容说到做到，连夜联系了钱主任医疗团队过来帮夏教授诊治。他们效率极高，联合会诊后很快拿出了详尽的治疗方案。 深夜赶来的江南等人这才稍微松了一口气，在彼此眼里看到了微弱的希望。 “江南你也别太担心了，钱主任有丰富的传染病防治经验，有他在夏教授会没事的。” 江南从头到尾没说什么话，但吴风止就是知道，自家徒弟这会儿恐怕已经愧疚得寝食难安了，所以才会在知道钱主任到达后第一时间跟过来，想来这一整晚他压根就没休息! 勉强点了点头，江南正要开口，就见病房门猛地被推开，一名护士脚步慌乱地冲出来“钱主任，病人情况急转直下！现在呼吸衰竭血氧掉得厉害！” 走廊上等待的所有人瞬间站了起来，脸色惊慌至极。 旁边屋子里冲出来一个身穿白大褂鬓发花白的医生，一把推开旁边的人，几乎撞进了病房里。 江南甚至能听见里面钱主任焦急的询问声和刺耳的心电监护仪警报。 “这，怎么会突然加重了!” “老师，老师你一定要挺住!” 张俊脸色煞白，抬脚就要往病房冲，还是苏雅婷满头大汗得拦住了他。 “冷静张俊!夏教授要是醒来一定不想你这时候跟着冲进去，而且你进去了也是添乱，就在外面等吧。” 空气几乎凝重到窒息，所有人就这样死死盯着纯白的病房大门，耳旁只能听到张俊不甘又悲痛的呼吸声。 不知过了多久，病房门再次打开。 所有人的目光立刻聚焦在钱主任身上。 他的额头上全是细密的汗珠，隔着防护服也能看出来脸色相当凝重。 见围上来一圈人，钱主任搜寻了片刻哑着嗓子询问:“家属在吗？现在需要立刻签署病危通知书！” 江南的面色瞬间褪尽，张俊更是摇摇欲坠。 这时走廊尽头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和压抑的哭泣声。邮电大学的几位校领导匆匆赶到。 紧随其后的是夏教授的妻子，一位气质优雅的中年妇人。她显然是一路跑来的，发丝凌乱得贴在濡湿的额头上。当看到钱主任手里的病危通知书时，她抖着嗓子问。 “请问，我是夏高远的妻子，他现在情况怎么样” “不太好。”钱主任摇了摇头，脸色有点难看，“他感染的是最凶险的诺如病毒，而且是直接接触的。现在必须急救做手术，但成功率我不能保证。这是病危通知书，麻烦您签一下——” 话音未落，这位身形纤瘦的妇人身体猛地一晃，竟然连一声惊呼都没能发出就直挺挺倒了下去。 “师母！” 旁边的张俊第一时间冲上来，邮电大学校领导和吴风止等人也手忙脚乱地扶住她，惊呼声和嘈杂得喊叫音瞬间充斥了整个走廊。 偏偏正在这时，一阵凌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几家媒体扛着长枪短炮从安全出口突然冲过来。 看见这边的乱象，他们像是嗅到血腥味的鬃狗一般扑了过来，犯着精光的眼睛死死锁定江南。 “请问江南同学，夏教授病危是否与你有关？” “为什么所有接触者都感染了诺如病毒，只有你安然无恙？” “那份引发争议的论文是你亲手递交的吗？这中间是否存在学术不端甚至恶意投毒行为!” “这位是夏夫人吧，把夏教授一家害成现在这样，你心里会难受吗？” 镁光灯如同疾风骤雨般疯狂闪烁，刺得人睁不开眼。伸过来的话筒几乎要戳到江南的脸上。一群兴奋的记者无视医院的秩序和眼前的乱象，试图把江南圈在角落，从他身上扒出极富新闻价值的爆炸性消息。 “让开，无可奉告！” 江南的声音低沉而清晰，带着压抑的不耐。 但记者们根本不理会，甚至看到夏教授的病危通知后越发亢奋!拼了命得用力往前挤! “别拍了！这里是医院！夏教授还在抢救，你们都挤在这里只会耽误救治！” 李欣然张开双臂，像护崽的母鸡一样挡在江南前面，声音因为愤怒而发颤。林逸也奋力推搡着挤到最前面的记者，脸上满是焦急和愤怒：“滚开！都滚开！你们还有****！” 然而记者们置若罔闻，他们眼中只有“江南”这个爆点新闻。 混乱中不知谁用力推了一把，李欣然一个踉跄，眼看就要摔倒。 江南眼疾手快扶住她，自己却被旁边的话筒重重撞在额角，一阵尖锐的疼痛传来。 就在场面即将彻底失控的瞬间，一道冰冷至极不容拒绝的女声突然响起。 “全都给我滚出去！” 关容不知何时已经赶到，她穿着一身黑色套装，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那双漂亮的凤眼在看到这么多记者捣乱时冰冷至极。 关容对着身后的保镖轻轻抬手，后者立刻上前行动，瞬间将最外围的几个聒噪记者架了起来。他们训练有素地拉起了警戒线，强硬地将所有媒体人员向外驱赶，动作不容置疑。 “停手，知道我是谁吗？你敢推我。” “江南，江南!请你务必回答我们的问题。” “松开，你把我弄疼了，我要告你!我们要求见院方代表!” 推搡声、记者的叫骂和抗议声交织在一起，但最后还是被保镖们无情压制，走廊这才恢复宁静。 邮电大学的领导颤颤巍巍走出来。 “我来……我先代替清帆给高远签字吧，不能……怎么都不能耽误治病，麻烦您了。” “我会尽全力的。” 知道情况紧急，钱主任什么都没说，匆匆点了点头就拿着病危通知书转头安排手术事宜。 邮电大学校领导扶住了脸色苍白的夏夫人坐在旁边，有护士紧急帮她处理。 夏夫人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话，只仰着头眼角两滴清泪落下，那浑身浓重的哀痛和绝望气息看得人忍不住鼻酸。 519 专业团队下场 519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悲戚氛围中，李薇脸色煞白地挤了过来，手里紧紧攥着的手机屏幕亮得刺眼。 “江南，吴教授，外面出事了！”她几乎语无伦次，“诺如病毒……诺如病毒的事在网上彻底爆了！热搜第一！‘航天理工两所大学诺如病毒爆发’！阅读量现在已经破亿了，留言也有八千多条！” 她手指哆嗦着滑动屏幕，点开另一个就快要被顶上榜首的词条：“你们看这个！‘江南疑为学术成果投毒夏教授’！还有……还有‘理工大学学生自作主张害惨两校学生’！” 她的声音因焦急下意识拔高：“不只是我们学校！现在全市好几个区都陆续爆出了十几例诺如病毒感染病例，症状都很严重！市委、卫生系统前所未有的重视！紧急会议都开了好几轮了！” “网上都在传，说是理工大学的学生，尤其是江南自作主张、操作不当，才把病毒带回了航天大学，害了夏教授他们，现在又连累了全市！骂什么的都有可难听了！” 她点开一个被疯狂转发的爆料长文截图，上面赫然写着：【独家爆料！被投毒者夏高远教授生前曾透露，其即将取得重大突破的‘量子物理领域噪声诱导物理现象’项目，将与江南进行深度合作！该项目价值难以估量！】 【细思极恐！为什么所有直接接触者皆感染诺如病毒，只有江南安然无恙？】 【独家线报：携带病毒的‘论文载体’，正是江南亲手递交至夏教授手中！时间、地点、人证俱在！江南疑似投毒真凶?】 【独占划时代科研成果！枉顾国人性命投下剧毒!江南，你欠全国人民一个交代！请警方立即介入，严惩学术败类！】 “他们……他们说夏教授是因为要跟江南合作这个超厉害的项目，江南想独占成果才故意下毒害夏教授！证据就是那晚的4个人里只有江南没事，而且论文是江南亲手给夏教授的！现在网上全是在骂江南的，不明真相的人都在疯狂@警方和纪委，要求彻查学长，把他抓起来给个交代！还说要让学长滚出学术界，怪不得突然那么多媒体冲过来，合着短短一晚上舆论已经发酵成这样了……” 李薇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甚至有些哽咽。 苏雅婷一把抢过李薇的手机，快速扫过那些触目惊心的标题和下面充满人身攻击和恶毒诅咒的评论。 她的脸色瞬间发青，气得胸口上下起伏。 “胡说八道!这简直一派胡言！”苏雅婷平日里温婉的形象荡然无存，“江南在科研方面前途无量，就因为夏教授要跟他合作?就因为江南身体好没有感染病毒就毫无依据得把他当做凶手，还嚷嚷着报警讨公道，这些人脑子没事儿吧!这纯粹是栽赃！是泼脏水！是有人想整死他！” 旁边的张俊更是目眦欲裂:“那晚我们4个是一起行动的，我敢用性命担保江南绝对没有下毒，在这之前我们甚至不知道诺如病毒到底是什么。江南是冤枉的，甚至我们家教授也是被人故意害成这样的!如果让我知道是谁在背后兴风作浪我死都不会放过他！” 他的双眼赤红，恨不得现在就把那个伤害他家老师又诬陷江南的幕后真凶拉出来大卸八块! 吴风止推了推鼻梁上厚重的眼镜，眼底反射出一抹厉色。 “手法很专业。甚至可以说是教科书级别的舆论操控。” 他的目光锐利地扫过那些被关容保镖拦在警戒线外探头探脑的记者。 其中一个胆大的察觉到吴风止的眼神，扯着嗓子不依不饶得叫嚷。 “你们护着江南干嘛?一个前途无量的年轻学者，为了独吞重大成果，居然用病毒这种下作手段伤害高校教授！现在夏教授躺在里面生死未卜，他却被你们护着安然无恙地站在这里！这就是我们培养的‘精英’，这就是学术界的未来吗？你们的良心不会痛吗？江南，你应该立刻向公众道歉！向夏教授的家人忏悔！接受法律的审判！” 吴风止看着那位记者声音嘲讽:“在病毒事件刚爆发，公众恐慌情绪被点燃的瞬间精准将所有矛头引导到江南身上。利用信息差，捏造学术黑幕和独占成果这种挑动大众敏感神经的爆点，捏造因果关系伪造‘独家爆料’增加可信度，再煽动‘正义’网民要求官方介入施压……” 他是分析明确且在理，不急不缓的声音让在场众人下意识觉得心里发寒。 “他们目标明确，目的就是彻底毁掉江南的学术声誉和社会形象将他钉死在耻辱柱上，甚至可能借此阻断他参与的所有项目。节奏也很精准，从病毒扩散、夏教授病危、家属晕倒、媒体围堵、全网爆发，环环相扣层层加码，不给任何喘息和澄清的机会。这背后绝不是简单的泄愤或者巧合。” 吴风止深深吐出一口气，转身下了定义。 “有专业的媒体和造势团队下场了，他们……的确是奔着江南来的。” 520 拉到极致 520 吴风止的话音刚落，关容和苏雅婷几乎是下意识地对视了一眼，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强烈的震惊和一丝疑惑的恍然。 是啊，这种精准狠毒、不惜代价也要将对手彻底踩入泥潭、而且善于利用舆论作为武器的手法…… 如果不是关容几个小时前才在江家客厅把顾北舟的手臂打到骨裂，而且顾北舟也绝对没办法在这么快的时间里铺这么大一局棋，她们几乎要以为这些就是顾北舟那个阴魂不散的混蛋在背后捣鬼！ 这如出一辙的卑劣手段跟他以前在学校里诬陷江南时一模一样！ 关容的凤眸眯了起来，眼底翻腾着凶恶戾气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 苏雅婷脸色惨白如纸，巨大的无力感和迟来的醒悟让她痛苦得声音发颤:“从前被顾北舟蒙蔽，我就没能护住江南……现在明明看清了他的真面目，却还是什么忙都帮不上，我这个大师姐当真没用。” “江南他……当初被我们所有人误解、被逼到墙角的时候，是不是比这还要绝望百倍？” 她真切地感受到，自己曾经的失察和中立对江南而言是何等沉重的伤害，这份迟来的愧疚比愤怒更让她窒息! “别多想，这件事手法比顾北舟高明十倍百倍，跟之前的小打小闹完全不一样。别说是你了，恐怕教授在这里也没什么好办法。” 关容走过来摸了摸苏雅婷的肩膀以示安慰，然后视线越过众人落在满满往手术室方向走去的江南身上。 江南自始至终都沉默着。 从媒体突然围攻，到夏夫人晕倒，再到李薇揭露这席卷全网几乎把人活活吞噬的滔天巨浪，他都只是静静地站着，连一丝被冤枉的悲愤都看不到。就好像那些汹涌的恶意和将他绳之以法的呼喊都与他无关。 背对着她们，江南缓缓挪步到手术室门口僵硬得坐了下来。 刚才钱主任带着医疗团队第一时间把夏教授转了进去，现在正在紧张的手术中。 不管是不是他人陷害，江南心知肚明夏教授之所以有这场无妄之灾多少是受他牵连。所以，不管外面发生什么，他只想祈祷夏教授能平安回来健健康康得活下去! 至于这泼天的脏水？ 这汹涌的所谓“民意”？ 江南的嘴角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一下，弯起一个冰冷到极致的弧度。 只要夏教授能闯过这一关，只要他江南还有一口气在，这些跳梁小丑有一个算一个，他自然有机会亲手将他们连根拔起！ 关容一直紧紧盯着江南。清晰地看到了他眼底深处那一闪而过的杀机和冰冷锋芒，也看到了他最终归于沉寂的平静。 关容太了解这种平静了，这绝对不是认命或者软弱，而是利箭射出前拉到极致的弯弓，是暴风雨来临前最深的蛰伏! 她相信，现在的安静只不过是江南觉得夏教授更为重要而已。 一旦确认夏教授平安无事，他绝对会出手开展毫不留情得报复。 想到这里，关容眼底甚至推荐一抹欣赏之色。 睚眦必报、分得清轻重缓急、谋定而后动……这样的人才配当她的师弟，当她最亲密的伙伴! 江南，果然合该跟她在一起! 关容低头拿起电话打给自己助理，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盯死网上！所有带节奏的营销号、所谓的爆料人、还有跳得最高的水军头子一个不漏！ID、发言记录、资金流向、背后关联的势力，给我挖！挖地三尺也要把他们的皮扒下来！” 她边往外走边吩咐道：“我在医院，对。今天所有出现在医院围攻江南的媒体单位名单马上给我！查清是谁授意、谁在背后推波助澜！重点查有没有什么大额资金介入！水军公司是哪几家？负责人是谁？天亮之前，我要看到初步报告！” 她的声音渐渐远去，每一个指令都带着继承人特有的强硬和效率。 张俊手臂上被记者推搡得撕裂了一块，现在正不停渗出血迹。 苏雅婷压下心中的翻腾强行打起精神：“张俊，你的伤不能再拖了，必须重新处理，我陪你去！” “不，我要等老师出来——” “不行!你再拖你也要倒了!” 她几乎是半强迫地扶起脸色苍白、依旧死死盯着手术室大门的张俊，匆匆向急诊处理室走去。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等待中一分一秒流逝，江南就像抽去灵魂的人偶那样死死盯着手术室大门。 但三个小时过去，里面依旧没有任何消息传出。 走廊尽头又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李欣然领着七八个身影匆匆赶来。 他们大多很年轻，脸上带着熬夜的疲惫和强烈的担忧，是理工大学物理学院的学生们，只有他们几个因为侥幸住在外面没有被封在学校里，听到江南被网暴的消息就匆匆赶来了。 “江南师兄！”一个戴眼镜的男生率先开口，脸上满是藏不住的急切和真诚，“我们都听说了！网上的那些屁话，我们一个字都不信！夏教授一定会没事的，您别太担心！” “对！师兄，我们都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那些造谣生事的混蛋不得好死！” “江南学长，我们挺你！夏教授吉人天相，肯定能挺过来！” “别理那些网络喷子，我们整个物理学院都是你的后盾！” “没错，论坛里已经有很多同学在帮你骂他们了。你放心，有学新媒体和互联网的同学说了，这就是一场有目的有计划的网暴，至少我们整个理工学院都不会上当的。” “挨过这两天就好了，这种新闻主要就是时效性，只要夏教授这边恢复健康咱们学校在帮你发布声明，网暴很快就能过去。” “对，你千万不能受影响，我还等着看你考上清大呢!” “……” 521 狗都不如 521 江南看着面前一双双满是关心的眼睛，只觉得心里涌进了层层暖流，把他自从夏教授出事以后僵冷的心脏重新变得熨帖。 总是被捕风捉影的黑料缠上，总有些莫名其妙的骂声和恶意如影随形，江南怎么会不疲累不愤怒呢? 之所以一直以来保持冷静情绪稳定，不过是因为把夏教授的安危放在第一。 但现在江南反而有了另一种想法。 他的处境其实已经跟前世截然不同。 曾经大家听风就是雨，一点似是而非的消息就会给他招来无数骂声。 但现在半导体实验室的人站在他这边，学校里的无数同学也站在他这边，甚至当时去量子物理实验室的几个小伙伴全都信任他。 也许这就是幕后黑手恐惧的原因。 他们看得出自己已经今非昔比，所以才格外迫切得想要阻止他成长，所以一次比一次下手重想要把他打趴下。 既然这样，他更不可能让这些阴险小人如愿! “谢谢大家，”江南开口，声音带着些动容的微哑，“谢谢你们能来。不过现在太晚了，希望大家都能回去好好休息照顾好自己。真的假不了，我相信我会没事的，夏老师也会没事。” 他的语气很平静，却带着一种让人信服的笃定，连带着理工大学的学生们心底都安稳了许多。 “可是江大神，我们大家都很担心……” 一个马尾辫女生还想说什么。 “回去吧，”江南抬眸看了她一眼，眼神温和又带着些强硬，“我在这里守着就可以了，这两天正是病毒爆发期，医院也有风险，大家还是尽快回去比较好。” 他起身看向李欣然，“学姐，咱们一起送送大家。” “行。”李欣然站起身看向身后的学生们，“人大家也看过了，应该放心了吧。这次病毒来势汹汹，还有那么多风言风语冲过来，到时候恐怕有一场硬仗要打。” “咱们现在最重要的就是保护好自己的身体，如果有人还想给咱们学校或者江南泼脏水，咱们才有力气完完整整得泼回去!” “回去以后好好休息，有任何消息我会群里告知大家的。” 学生们互相看了看，乖顺得在江南的陪伴下从安全楼梯下去了。 与此同时，苏雅婷正在急诊室小心得扶着张俊。 护士正在给他处理伤心，拿起绷带绑住手臂打算给他打一针。 “握紧拳头，这针可能有点疼。”护士低声说道。 但张俊没有回应，只是白着脸执拗的看向门口的方向，一看就知道是还在担心夏教授。 苏雅婷心里一酸，在他耳旁温声劝道。 “放心吧，钱主任的医疗团队是国内数一数二的，夏教授会平安的。” “你先把拳头攥紧让护士打针，处理好伤口才能尽快回去守着夏教授啊。” 看到苏雅婷关心的神情，张俊如梦初醒喃喃点了点头。 “嗯，听你的。” “再挂一瓶水就可以了，家属可以去前台缴费了。” 打上吊针之后，护士把缴费单交给了苏雅婷。 张俊连忙伸手想拿过来，“这个就不用麻烦你了，我自己可以——” “可以什么啊，你现在生着病呢。”苏雅婷拦住了他假装生气道，“这么点钱还跟我见外是不是，拿我当外人？” 神情一愣，张俊这才勉强有了笑脸。 “没有的事……还有，谢谢你雅婷。” 苏雅婷长叹口气，没忍住凑上去抱了抱张俊。 “从前一直是你为我付出哄我开心，现在我陪在你身边照顾你也是应该的。” “张俊，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 安抚好张俊之后，苏雅婷拿着缴费单出去。 没想到刚抬头就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 顾北舟正斜倚在急诊室对面的墙上，被关容打到骨裂的手臂吊在绷带里，现在正满脸阴鸷得看向苏雅婷手里的缴费单，不知看了多久。 “呵，”顾北舟忍不住讥笑，眼底翻涌着嫉恨和神经质，“大师姐还真是对张俊学长关怀备至啊。” “我说你为什么会突然离开实验室，又为什么被夏教授选中。原来是早早替自己想好退路了，啧啧啧，不愧是我们光去实验室的大师姐，脑袋就是灵光。” 这一顿长枪带棒的话听得苏雅婷眉头紧皱。 她还没忘之前关容说了什么，以前那些年江南受的罚吃的亏居然真的是顾北舟故意使坏，她就像个傻子一样被耍了那么多年! 火气从胸口喷薄而出，苏雅婷的眼神冰冷至极。 “我干什么跟你有什么关系，滚开！” 她说得毫不留情。 而顾北舟像是被什么字眼刺激到了一样，猛地上前一步拔高声音，神情因激动和愤怒变得扭曲。 “无关？怎么就跟我无关了!” “苏雅婷，当年是你主动把我接到江家的，也是你让我去光学实验室！现在我还在里面熬着你居然要自己跑路，你还是个人吗？” “江南被人骂几句你就巴巴得护着他，张俊受伤的时候你也寸步不离！那我呢？我的手差点被关容那个疯子废掉的时候你在哪？你管过我吗？！在你眼里，我顾北舟是不是连条狗都不如啊？” 522 劈头盖脸 522 长时间的嫉妒和被抛弃的愤怒被今天一系列的事刺激得喷薄而出。 顾北舟就像个浑身扎满刺的刺猬，苏雅婷不让他好过，他就偏要竖起刺说最难听的话捅她心窝子。 “你对江南好，对张俊好，对我呢？苏雅婷，你装什么清高，当年说的诺言你都当屁放了是不是？你这么上赶着倒贴，人家领你的情吗？江南心里只有他的前途，张俊就是个没用的书呆子！你像条狗一样舔着他们图什么？” “你闭嘴！”苏雅婷气得浑身发抖，手里的缴费单被猛地攥紧。 “我闭嘴？”顾北舟注意到了这一点，他低头扫了眼缴费单阴恻恻得笑。 目光扫过后面的急诊室，又看了眼手术室的方向，故意凑到苏雅婷面前似笑非笑。 “嘴硬有什么用啊大师姐。现在最重要的是什么，是夏教授的安慰啊！他还在手术室里生死未卜呢，是被谁害的？嗯？” 顾北舟故意直起身子停顿一下，好好欣赏一番苏雅婷瞬间紧张的表情和眼里喷薄的怒火，然后才慢悠悠得像毒舌吐信子那样低声说道：“投毒这件事嘛……跑得了谁？反正不是江南就是张俊。” “张俊师弟可是夏教授的‘爱徒’，接触机会多的是。谁知道是不是看夏教授对江南越来越好，心里不平衡，害怕自己首徒的地位被取代了，一时糊涂就下了毒手呢？” 看着苏雅婷紧缩的瞳孔和起伏的胸口，顾北舟满意得凑到她耳旁:“至于江南……那就更别提了！论文可是他亲手交给夏教授的，网上都在说是他想借夏教授的手发论文，结果被夏教授发现了猫腻，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干了这档子伤天害理的事。” 顾北舟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兴奋到癫狂的求知欲：“大师姐你说……江南或者张俊会不会被抓走坐牢啊？投毒这么大的罪名，啧啧，这得判多少年来着？” “顾！北！舟！” 苏雅婷的理智在顾北舟说出“坐牢”两个字的瞬间彻底崩断！ “啪”得一声。 她高高扬起手，用尽全力扇在顾北舟那张满是恶毒和扭曲恨意的脸上！ 不仅是因为顾北舟故意犯贱拿江南和张俊恶心她，更是因为往年的那些姐弟情分居然全是谎言! 就凭今天关容查出的真相，从进江家的第一天开始顾北舟对她们又何曾有过一丝真心! 说到底，他就是个自私自利的吸血鬼，她们这些师姐对他来说也不过是追名逐利往上爬的垫脚石!是利用完就可以随便抛弃的工具!现在还在牢里的柯敏就是最好的例子! 如果早知道顾北舟是这种小人，当年她绝对不会引狼入室把这种人带回江家! 顾北舟被这猝不及防的一巴掌打得整个人猛地一歪，踉跄着撞在身后的墙壁上。 吊着的手臂撞到墙面痛得他眼前发黑，白净脸颊上迅速浮现出红肿的指痕，看着狼狈至极! “你敢打我!” 他捂着脸，难以置信地瞪着苏雅婷，眼里满是滔天的怒火和怨毒。 “为什么不敢！” 苏雅婷胸膛剧烈起伏，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尖锐到近乎嘶吼。 “你自己心脏看什么都脏！你以为所有人都跟你一样自私自利虚伪下贱吗？我告诉你，你没有资格跟我提当年的诺言，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就算你当年在外面饿死撞死我都不会心软把你带来江家!” “不管是张俊还是江南，他们的人品、担当，你顾北舟连他们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你这种只会在阴暗角落里编排构陷、满嘴喷粪的垃圾，有什么资格在这里污蔑他们？” “你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小人和伪君子，你连狗都算不上，只能说是一坨屎。谁粘上你谁倒霉!你觉得为什么所有人都抛弃了你，为什么明明我们一开始都是关心你的现在却回到了江南身边?我告诉你这是你应得的，就你这种贱人根本不配别人去爱，你这辈子就是没爹没妈没人管没人问的命!再怎么折腾也是自取其辱!给我滚！” 她劈头盖脸不留一丝情面得骂了顾北舟一顿，那激烈的用词和决绝的态度听得顾北舟都惊呆了。 与此同时，李欣然和江南整把学生们送出安全通道，正巧看到了苏雅婷把顾北舟骂得狗血喷头这一幕。 站在最前面的李欣然惊愕地捂住了嘴。 不要误会，其实她是害怕自己笑出声影响气氛。 多新鲜啊，以前苏雅婷帮着顾北舟欺负江南那么多次，好险把她气死。 何德何能，今天居然能看到这对师姐弟狗咬狗，好一出大戏! 江南的脚步也停住了，他那双想来沉静的眼神第一次因为眼前的景象掀起波澜。主要是之前他从没见过苏雅婷这样言辞激烈得骂人，这可比之前骂他还猛得多。 在他们身后，几个理工大学生目瞪口呆地看着脸颊红肿的顾北舟，又转头看了看怒不可遏的苏雅婷，来回转了几圈之后才确认刚刚那番狂轰乱炸真是苏雅婷骂顾北舟的，他们闹翻了! 下一刻，他们突然回想起刚才顾北舟说的话，汹涌的怒火立刻涌上心头! 523 我用性命发誓 523 “顾北舟又是你！这下被我们抓到现行了吧。”戴眼镜的男生第一个怒吼出声，把拳头捏得咯咯作响，“你他妈还敢来这里满嘴喷粪污蔑江南师兄和张俊师兄，你想吃拳头了是不是!” “王八蛋！之前在学校的时候就觉得你这人不老实，回回捕风捉影的事都跟你有关。”旁边稍胖的男生捏着拳头冲前几步，指着顾北舟的鼻子破口大骂，“再敢瞎放屁，信不信老子现在就撕了你的嘴！” “滚！立刻滚出医院！这里不欢迎你。”其他几个学生也群情激愤地围了上来，年轻的脸庞上写满了鄙夷和毫不掩饰的威胁。 顾北舟捂着脸，被围观扇巴掌和耻辱甚至比脸上手上的伤口还痛，那些同门眼里鄙夷不屑的眼神就像无数根钢钉一般狠狠钉在他的自尊心上! 还有江南，从头到尾他一声都没吭，就用那种冰冷又洞察的眼神看着他，好像早就把他内心最肮脏的算计看得一清二楚。 这种冷漠和无视比跟他大吵一架还让人难受! “好…好！你们……你们给我等着！” 顾北舟从喉咙深处挤出几个破碎的音节，眼神怨毒地一一扫过苏雅婷、江南还有那群愤怒的学生，像要将每个人的脸都刻进骨髓里。 “还敢乱喷，信不信我现在再抽你一耳光!” “走不走!不走哥几个把你打出去!” 群情激奋下，顾北舟再不敢说话，丧家之犬般撞开挡在前面的一个学生，头也不回地朝着大门的方向踉跄跑。 “呸！垃圾！” 学生们朝着他消失的方向啐了一口。 江南的目光只在顾北舟消失的方向停留了一瞬便平静地移开。 他含笑看了眼学生们，声音依旧沉稳：“谢谢大家。没事都回去吧，注意安全。” 他的声音像有奇妙的魔力，瞬间让所有学生反应过来这里是医院，夏教授还躺在病房里，的确不能再耽误时间了。 他们互相看了看，再次叮嘱了江南几句，这才在李欣然的示意下转身离开。 “师姐你先回去休息吧。这一晚上辛苦你了，我回去守着夏教授就好。” 江南转头看了眼李欣然眼下的青黑痕迹说道。 “算了吧。”李欣然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又不是不知道，就是现在让我回去我也休息不好。” “更何况老郭那边还在查海关消杀证据，学校那里又满是欢言风语我还要随时监督舆情。咱们一起吧。” 江南想了想，索性不跟李欣然客气了。 “行，都听你的。” 两人转身回去，正好看见苏雅婷依然站在原地，急促得呼吸声还没平息。 看到江南和李欣然往这边过来，她猛地抬头看向江南，嘴角嗫嚅几遍但什么都没说出口。 苏雅婷心下自嘲。 是啊，她能说什么呢？ 难道要说这些年江南受罚的事其实全是顾北舟从中作梗，她们终于发现了这一点。 还是为自己辩解那些年她对江南不好全是被顾北舟蒙骗，其实她是无辜的? 连苏雅婷自己都觉得，这些话太轻太薄，根本抵消不了那么多年江南承受的痛苦。反而越发显得她这个师姐无能又愚蠢。 跟江南走到这一步又怪能谁呢？ 她欲言又止，江南也不想跟她说话。 “师姐，咱们上去吧。” 所以，转头跟李欣然说了一声，江南直接抬脚上楼了。 擦肩而过时，苏雅婷看着他跟李欣然说话时温柔的侧脸，眼眶中积蓄已久的泪水终于落下。 交完费后她深呼吸几次，擦干净脸上的泪痕推门进了急诊室。 张俊打的点滴还剩一半，现在正苍白着脸靠在病床上。 刚才外面争执的声音这么大，他不可能没有听见。但苏雅婷进来之后他也没多问什么，反而眼里只有深切的担忧和满满的心疼。 “雅婷……”张俊的声音很虚弱，却努力挤出一个安抚的笑容，“你别气坏了身子，为顾北舟那种人生气不值得的。” “老师还在里面呢……我们都要好好的……” 苏雅婷的心像是倒进了苦酒里，又酸又涩哽得她喉头酸苦。 张俊都这样虚弱了还想着安抚自己，江南被骂成这样还惦记着手术室里的夏教授，他们都是分得清主次重情重义的人。跟顾北舟刚才那副唯恐天下不乱怨毒扭曲的嘴脸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但偏偏作为大师姐，曾经她为了顾北舟那样的人苛待了江南，甚至变相导致了他的死亡。 只要想到那副轿车撞人的画面，想到墓碑上那个年轻的男孩，那种喷薄而出的愧疚就如同跗骨之蛆日夜啃噬着苏雅婷。 但刚才，当顾北舟故技重施污蔑张俊和江南时，她身体里沉睡的某种东西被彻底唤醒了。 那一巴掌，不仅是打向顾北舟，更是打向过去那个懦弱失职的自己！ 苏雅婷深深吸了一口气，抬起手放在张俊冰凉的手上，声音无比笃定。 “别担心，我没事的。” 她看着张俊，心里同时出现了另一道沉静的身影。 “不管是你，还是江南。以后我绝不会再让任何人，用任何方式伤害你们，我用性命发誓。” 524 联合调查 524 如江南所料，舆论战的确是奔着他来的，而且来势越发汹涌。 不过短短几小时，“江南涉嫌投毒致导师病危”的惊悚标题如瘟疫般在网络上疯狂蔓延。不知来源的病区走廊偷拍视频片段被掐头去尾地广泛传播，画面里是江南沉默的侧脸和媒体们愤怒的指责。 各种添油加醋的“内幕”和知情人层出不穷:有说江南为独占科研成果铤而走险的，有绘声绘色描述他如何在实验室深夜“做手脚”的，甚至有人特意翻出他宣布考研清大那晚让苏雅婷去死的录音作为“冷漠自私报复心重”的佐证。 在汹涌的人潮中，费力解释的理工大学学越发无力。 不知内情的网友要求“严惩凶手”、“给夏教授一个公道”，理工大学官微下的评论区也彻底沦陷。甚至有****晒出照片，他们拿着臭鸡蛋蹲守在理工大学门口，只等江南露面就砸在他头上! “好，我没事，你把查到的资料传给我一份。” “夏教授的手术已经结束了，钱主任说只要能苏醒过来，这关就算过了。夏夫人和张俊都在医院守着他。” “不担心，我相信时间会还我一个公道。况且诺如病毒这么大的事要定罪肯定要证据，我不会让任何人把黑锅扣我头上。” 凌晨三点，江南刚结束与郭思涛的通话，屏幕上就又跳出一个熟悉的名字。 是肖芙。 他点了接通键，肖芙往日清冷的声音明显变得焦急。 “我在热搜上看见你的名字了，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没跟我说一声啊？” “现在太乱了，网上的情况明显有人在带节奏。我在公关公司有资源，连夜就能组织人手控评反黑，先把最恶毒的那批账号压下去，引导一下舆论风向，给我点时间。” 江南的目光比外面的夜色还要黑沉。 他沉默了几秒，声音平稳得听不出情绪：“谢谢，但暂时不用了。” “为什么!” 肖芙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错愕和急切，“都什么时候了还跟我客气!现在不是你硬扛的时候，如果任由事态发酵，假的也会被说成真的！对你，对夏教授，甚至对整个量子物理实验室项目都极其不利！” “我知道。”江南的声音浅淡却不容置疑，“就是因为太‘有利’了，才更不能按他们预设的剧本走。热度推得这么猛，背后推手要的就是混乱和舆论压力。你现在介入强力控评，只会正中他们下怀，也等于告诉对方我们慌了。而且……” 江南站起身，眼神微眯看了看下面的霓虹灯：“有些事需要把水彻底搅浑，才能看到隐在下面的真相。我有我的节奏和打算，不需要别人介入。” 电话那头沉默了更久，肖芙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只化作一声轻微的叹息：“那，那好吧。舆论公关这块我比你熟悉，需要的话真的不用跟我客气……就当是，报答当年你照顾我那么多次的。” “呵……” 意味不明的轻笑了一声，江南低头直接把电话挂断了。 转头看向病房里脸色苍白的夏教授，江南疲累得轻靠在椅背上，但脊背依旧挺得笔直。 第二天清晨，江南刚闭上眼不到两小时，电话铃声就突然炸响。 是校办秘书打来的，语气很急促：“江南同学，请于上午八点到行政楼一号会议室。理工大学、航天大学和邮电大学联合调查组，针对夏教授感染事件及相关舆情，需要你到场说明情况。” 江南深吐出一口气。 知道该来的，终究来了。 李欣然风风火火地从一楼冲过来，同样得到了消息。 “这肯定是鸿门宴！航天大学那个张副校长心眼比针尖还小！而且现在网上舆论对你不利，这次过去说不定会发生什么!不行，我得跟你一起去！” 江南看着她眼底的红血丝和毫不掩饰的担忧，心里熨帖，但还是坚定得摇摇头：“师姐你留下。夏教授这边离不开人，那边的事我自己能应付。” “你应付个……” 李欣然硬生生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她焦躁地在原地踱了两步，最后在江南面前猛地停下，“不行！你一个人去我不放心！谁知道他们安的什么心？等着，我去楼下拎个早餐马上回来！我们一起去！” 她根本不给江南再拒绝的机会，说完就转身冲向电梯。 江南无奈地摇了摇头，嘴角却勾起一抹恬淡的弧度。 行政楼一号会议室。 厚重的猪肝色桌椅透出一股森严压抑的气息。 江南和李欣然推门进去，看见长条会议桌两侧早就坐满了人。左侧是理工大学一方，吴风止和顾校长安抚得看了江南一眼，端正坐在位置上。 右侧则是航天大学和邮电大学的人。江南的目光锐利地扫过，立刻看见了前不久与自己发生过争执的张国庆副校长，现在正绷紧脸色看着他，眼底闪过一抹笃定。反而是邮电大学的人比较低调，目光游移不定。 而当他的视线掠过理工大学最后的位置时，目光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 江岚穿着一身剪裁考究的米白色套装端坐在那里，看着眼观鼻鼻观心态度中立，但察觉到江南的视线后紧皱的眉头还是隐约窥见这对母子的关系的确不睦。 “先坐吧。” 吴风止起身指了指最末端的两个空位。 525 有据可依 525 江南依言坐下，李欣然也跟着拉开他旁边的椅子。 也许是因为紧张，李欣然推椅子的时候发出了一点刺耳的噪音，由此引来了张国庆和江岚不满的视线，那眼里的意味像是在指责她丢人现眼。 抬眸看了下在场众人的反应，李欣然跟江南对视一眼坐了下来。 会议开始，先是理工大学校方通报了夏教授目前仍在重症监护情况危殆的现状。 接着，调查组代表开始宣读初步收集到的“情况”。内容不出所料，大量引用了网络上那些捕风捉影的猜测和谩骂，将江南置于相当不利的位置。 冗长的铺垫结束后，张副校长身体前倾，锐利的目光直指江南。 “江南同学，根据目前掌握的情况，我们有几个核心问题需要你本人做出明确解释。” 会议室里落针可闻，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张国庆和江南身上。 “第一，根据实验室当晚人员出入记录和初步问询，当晚进入量子物理核心区的人，只有王正，张俊，杜若言和你四个人。为什么最终只有你一人没有感染？” 他的目光锐利如刀，里面满满都是对江南的怀疑。“是巧合？还是你事先知道些什么，所以采取了某些‘预防措施’？” 这问题本身就是一个陷阱。 江南还没来得及回答，张副校长就抛出了第二个问题，语气咄咄逼人： “第二！据可靠消息，夏教授病倒前，你曾主动向他提交了一份关于噪音改变物理的研究论文，就是被查出含有大量诺如病毒的那本。请问，你为什么当天晚上非要把这个论文单独带出来，又为什么要把这么核心的数据交给一个外校教授!你到底打得什么主意!” 张国庆猛地一拍桌子，声音像重锤一般砸在每个人心头。“你老实交代，是否提前准备了诺如病毒故意交给夏教授，目的就是为了独占这项可能带来巨大荣誉的研究成果！” “张副校长！” 吴风止立刻沉声开口，声音带着明显的维护意味，“目前没有任何直接证据指向江南有主观恶意！您这样的指控过于武断了。夏教授感染的具体途径还在调查，江南提交论文是正常的学术交流……” “武断？” 张副校长厉声打断吴风止，声音陡然拔高，“德高望重的夏教授现在就躺在ICU里生死未卜！这难道不是最有力、最直接的证据吗？！” “这就是江南造成的恶果！铁证如山还有什么可狡辩的？！” 他猛地站起身，气到颤抖的食指直指江南，语气不容辩驳：“鉴于你严重的学术不端嫌疑，以及可能造成的极其恶劣的社会影响，我代表联合调查组，要求你！江南！立刻公开向夏教授及其家属以及全体关注此事的公众做出深刻的公开检讨！承认你的错误！暂停一切科研活动并且接受隔离审查！等待最终的司法处理！” 他一口气说完，又眼神阴鸷地补了一句：“江南，别以为这事能轻易糊弄过去！如果坐实了你的行为，这就不只是学术道德问题而是犯罪行为！是要坐牢的！识相的就赶紧认错争取个宽大处理！” 话音落下，会议室里响起一片压抑的骚动。 江岚皱了皱眉脸色有些难看。 邮电大学那边有人下意识地点头附和。 吴风止和李欣然脸色铁青，正要起身开口反驳…… 江南终于缓缓抬起了头。 从一开始他就知道张国庆居心不良，甚至查出外面舆论闹这么凶多少有这位航天大学副校长的手笔。 他本就打算顺势而为把事情闹大引蛇出洞，但这并不意味着，他要接受这种毫无依据的指责和羞辱! 江南的脸上没有任何被激怒的涨红，也没有一点恐惧的意思。 相反，作为一个年轻的本科大四学生他的反应太镇定了，嘴角甚至还扯出了一丝嘲讽的微笑。 “张副校长，” 江南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穿透力回响在会议室中，“您刚才问了我一堆问题，但都没有拿出证据。现在我也想问您几个问题。” 他抬眸寸步不让得看着张国庆，语速平稳一字一顿： “您名下，确切地说是您夫人名下，在过去三个月内连续收到了三笔来源不明的大额转账，单笔金额均超过百万。收款时间点，恰好与航天大学决定采购高精度噪声分析仪的关键节点高度吻合。而据我所知，该品牌仪器的国内独家代理是新锐科技，这家公司的实际控制人好像与您的一位表亲是夫妻关系对吗？” 张副校长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瞳孔骤然收缩。 整个会议室死寂了一瞬，然后突然被这精准的爆料惊呆了。 “这又是怎么回事，是真的?” “他一个学生怎么能查出这么多事?” 江南的声音没有丝毫停顿：“请问张副校长，按照您刚才的逻辑，这些大额资金的不明波动，是否也能构成您本人‘有问题’的初步证据？足以让您接受同样的公开检讨、停职审查和司法调查呢？” 他微微歪了下头，动作有种孩童的天真无辜感，眼底却是毫不掩饰的冰冷审视和嘲讽。 “您刚才抓着我不放口口声声要我认罪，甚至威胁我要坐牢。那么，我现在是否可以合理怀疑，您这么急切地要把‘投毒’的罪名扣在我头上，根本目的就是为了转移视线，掩饰您自己这些不可告人的交易？” 526 执迷不悟 526 “你……你血口喷人！污蔑，这就是赤裸裸的污蔑！” 张副校长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江南的手指都在哆嗦。 “你有什么证据？！你这是打击报复！没证据的话就是诽谤，要负法律责任的！” “要证据？” 江南还没开口，旁边的李欣然猛地一拍桌子站起来，整个人像是战力拉满的女斗士。 “好啊！张副校长说得对！既然要证据那就要查一起查！清者自清嘛！” 她眼神晶亮得看了眼江南，眼里带着一丝笑意。 不愧是大学霸，这脑子动的就是快，知道以其人之力还治其人之身。 张国正这一堆没有证据的发难不就是为了恐吓江南，把他吓得稀里糊涂认罪吗？ 一旦江南被绕进圈套里承认罪行，他这辈子可就完了! 得亏江南不是普通学生，立刻抓住漏洞结合郭思涛查出的信息进行反击! 但作为一校之长，张国庆的行为当真恶劣，李欣然心口的怒火被激得喷薄而出! 在江南之后，李欣然目光灼灼地扫视全场，一字一句分外清晰：“既然张副校长认为江南出现在实验室、提交了论文就是‘铁证’。那同样道理，张副校长您本人，在出事的前半个多月，可是亲自批准了那批进口实验耗材的快速通关放行，绕过了部分常规检疫流程！” “而且就在他们进实验室后12小时内，您还以‘安全检查’的名义进入了量子物理实验室核心区域，停留时间超过半小时！监控记录可都还在呢！” 李欣然双手撑在桌面上，无所畏惧的气势丝毫不输之前的张副校长：“请问张副校长，您当时进去‘检查’了什么？又触碰了什么？这些行为按照您的逻辑是不是嫌疑更大更值得深入调查!” “要查江南是吧？行！那把张副校长的资金流水、审批记录、实验室出入记录也一并彻查！查个底儿掉！让我们看看这浑水里到底藏着几条大鱼！” “你……你们……反了！反了天了！” 张国庆的脸色由青转白，再由白转红，指着李欣然和江南这两个胆敢质问他的学生气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差点背过气去! 好不容易维持的强势形象如今在江南和李欣然“同归于尽”式的冲锋下瞬间瓦解，甚至显得他像小丑一样诙谐! 会议室里的气氛变得微妙。 邮电大学的人眼神躲闪，皱眉看着江南和张国庆不知该说些什么。 航空大学的人则是一脸震惊的看着张国庆，从他剧烈的反应中察觉出这两个学生所言估计不虚! 至于理工大学这边，吴风止和顾校长心满意足得对视一笑，眼里写满了两个字——满意。 太满意了! 就江南和李欣然刚才这一通抢白和表现，有理有据默契十足还落落大方，不愧是他俩的徒弟啊! 要不是这场面实在不合适，吴风止都想替这俩孩子鼓掌! 场面一时僵持下来，直到一道严厉女声突然插入，带着高高在上的规训意味。 “够了江南！” 江岚终于忍不住站了起来，脸色因为气恼和难堪微微发红。 “你看看你！把场面闹成什么样子了！” 她的声音拔高，带着习惯性的训斥口吻，“张校长是师长，是领导！你怎么能用这种态度说话，还编造这些捕风捉影的事情污蔑领导？你眼里还有没有尊卑长幼？还有没有一点规矩？！” 她眸光闪烁，像一位被不懂事的儿子气到的慈母那般，伸出手想替江南这个惹事的孩子整理一下衬衫领口。 但江南在她的手伸过来之时立刻闪开，眼神漠然得凝视着她，态度比之前面对张国庆时还要抵触。 手指一僵，江岚的脸色有些尴尬。 她深吸一口气，再睁开眼时眼神恼恨至极，用一种痛心疾首得语气质问江南： “夏教授那么欣赏你，几次三番想邀请你去电子物理实验室，说是你半个师长也不为过!现在你的师长因为你的那本论文躺在医院里生死一线！而你呢？” 江岚的声音陡然尖锐起来，“你不仅没有老老实实守在病榻前尽心照顾，反而偷偷调查张副校长，捏造这么多虚假消息惹是生非弄得满城风雨！让师长的名誉、学校的声誉都跟着你蒙羞！江南，你到底要闹到什么时候？你能不能不要这么不懂事了？你以为所有人都像我这个亲妈一样，不管你怎么污蔑我都会对你百般忍让吗？!” 她这话巧妙地利用了夏教授的危重病情和江南的学生身份，将“不孝”、“忘恩负义”、“惹是生非”的大帽子狠狠地扣在了江南头上，甚至还用自己亲生母亲的身份变相承认了江南的荒唐和任性。 这些话从外人嘴里说出来也许可信度不高。 但江岚可是江南的亲生母亲。 按常理推断，妈妈会害孩子吗？ 邮电大学那位不怎么说话的刘主任跟着点了点头。 “江教授说得在理。江南同学，现在当务之急是夏教授的病情，是查清感染源！不是在这里互相指责制造对立！你这样不顾大局，确实……唉，实在让人寒心！” 会议室的空气又凝固了。 吴风止和顾校长看着江岚的眼神发寒，张国庆则吐出一口浊气，眼底闪过一丝得意。 江岚眼底闪过一丝满意之色，故意上前一步强硬得拍了拍江南的肩膀，语气越发轻柔。 “以前那些事多多少少都有误会，妈妈怎么会害你呢。好孩子听我一句劝。现在收手向张校长道个歉，承认自己刚才情绪激动言语不当。然后好好配合调查，把心思都放在怎么救夏教授怎么平息舆论上，这才是正途吧！别再执迷不悟了……” 527 谁敢动他 527 江岚的表演情真意切，将一个“恨铁不成钢”但又“饱含母爱”的母亲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 尤其她之前对江南的态度冷漠强硬，与现在苦口婆心状态截然不同，反倒对这位母亲的拳拳爱子之心多信了几分。 眼看邮电大学和航空大学负责人看自己的眼神越发同情，转而看江南的眼神却隐隐带着不满，江岚在心底忍不住暗叹。 她对江南这个亲生儿子早就失望透顶，现在的“情真意切”也不过是精心设计的戏码。 舟舟说得不错，很多事没有对错只有视角，既然大家都只相信自己眼里的真相，那她强硬得跟众人争执反倒惹自己一身腥有什么好处呢？ 还不如直接把自己放在受害者的位置! 江南不是得意吗？不是仗着自己有人保护连她这个亲妈都不想认吗? 那她就偏要逼着他服软，让他看清楚真碰到大风大浪只有她这个亲妈到最后能挺身而出护着他! 这样江南以后才会懂得什么叫尊师重道，什么叫礼义廉耻! 江岚打算得很好，只是江南眼里对她的抗拒和漠然几乎凝成实质，甚至在她抬手还没碰到自己时就闪身避开。以至于她费力表现的慈母戏份在这样极致的疏离态度前多少显得用力过猛。 “够了！” 吴风止再也看不下去，直接从位置上猛地站起身，连珠炮似得直接反驳。 “江教授！江南是我的学生，他的品性我比任何人都清楚，没有确凿证据的事情麻烦不要妄加揣测，更不要用母亲的身份进行道德绑架！” “谁不知道你一直讨厌江南这个儿子，之前还为了养子顾北舟苛待江南甚至主动断绝母子关系!现在江南舆论缠身，你这位亲妈但凡有一点为江南考虑，都不该把这种莫须有的黑锅往江南身上扣。” “我就说一点，江南可是物理联赛全国第一！手握半导体材料多个专利研究前途不可限量！说句难听的，噪音影响物理这个实验对别人来说算得上机会难得，但对江南可未必。他有什么理由干投毒这种自毁前程、丧心病狂的事情！” 这话一说，邮电大学的几个代表交头接耳，态度又变得犹豫。 “有哪个会轻易放弃自己孩子，我跟江南的事就不牢你一个外人操心了。” 江岚冷静一笑，故意在外人二字上加重音量。 “你!” 吴风止撸起袖子还要再战，顾校长立刻拍了拍他的衣袖沉声开口，语气虽然平静但维护的意思分外明显。 “各位，我看今天的会议气氛过于紧张了，这样争吵下去也没什么结果。不如暂时休会，大家都冷静一下。调查工作不是一蹴而就的，警方那边也在全力侦查。我相信真相总会水落石出，明天或者稍后，我们再继续讨论，一定会给大家一个满意的交代。” 他决定中止会议，既是给江南解围，也避免江岚和张国庆继续煽风点火。 但就在此时，会议室厚重的大门被人从外面猛地推开！ “砰”得一声。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被吸引过去。 只见门口站着一男一女两个人，为首的中年女士穿着一身职业套装，眼镜下是一双清冷沉静的眼睛。 另外一位则是头发花白，精神矍铄的老者。 “孟院士，龙老，你们怎么过来了!” 两人一出现，顾校长和吴风止立刻站了起来，邮电和航空大学的老师们也惊得目瞪口呆。 只有李欣然激动得狂拍江南的胳膊。 “龙老和孟院士来了，肯定是奔着你来的!咱们这次有救了!” “这可是龙老啊，国宝级功勋科学家。他怎么突然过来了？” “还有孟院士，最近研究所不是说在开展光电物理新项目吗，孟院士是发起人怎么会突然来这里?” “不会是奔着江南来的吧？为了一个学生至于吗？” 孟良艺满是洞察力的眼神扫视全场，尤其在江岚身上停顿了一瞬后才开口。 “江南的事情我已经听说了。这简直是简直荒谬透顶！” 她皱了皱眉，眼底满是焦急和愤怒:“一个能在国际物理联赛上为国争光勇夺桂冠的天才学生，一个满心扑在研究上的好苗子，你们不去保护就算了还搞什么窝里斗？欺负人家小孩子年纪小没人帮是吧？” 她凌厉得眼神直指张国庆:“还有这位张副校长，身为师长不辨是非不做调查，仅凭臆测就对学生横加指责，甚至污蔑构陷！你还有没有一点教育工作者身为科研人员的底线和良知！” 龙老更是干脆，他直接走到江南面前，伸出宽厚有力的大手搂住他的肩膀。 然后转过身虎目圆睁，声如洪钟： “江南这孩子是我老头子保了！谁要查他？行！拿出真凭实据来！拿不出证据在这里胡咧咧、搞株连、泼脏水，老头子我第一个不答应！” “江南要是真干了投毒这种伤天害理的事，不用你们查，我亲手把他送进去！但要是有人想借机浑水摸鱼打压人才……哼！那就别怪我跟你们不客气。” 龙老冷哼一声，视线一一扫过会议室里脸色难看的众人。 “老头子我虽然退休了，但为国家选拔、保护人才的这点责任和眼力见还是有的！我看谁敢动他！” 528 推波助澜 528 说完之后，龙老不满得看着有些尴尬的吴风止，毫不客气得数落：“你这个老师是怎么当的！连自己的学生都护不住？让人欺负成这样，我看你这些年是越活越回去了！” “是是是……” 被自家老师当众训斥，吴风止也只能苦笑赔罪，与此同时对江岚和这舆论的幕后黑手越发恼恨。 龙老最后转头看向江南，重重得拍了拍他的肩膀。 “江南别怕！好好准备你的学业，清大物理系的门老头子我给你留着！以后到了我那儿，我看哪个不长眼的还敢欺负你！” 两位泰斗级人物已经把对江南毫无保留的力挺态度展露无遗，会议室内瞬间炸开了锅！ “天哪，两个院士同时保一个人!这孩子什么情况?” “龙老那意思江南肯定能进清大？他当真那么优秀?” “肯定的啊，那吴风止说的话应该没错。将来完全没必要干这种事?” “之前我就说我不相信!这孩子能拿巅峰物理联赛的第一名，又怎么可能自毁前程？” “网上那些舆论估计有问题。兴许真的有人浑水摸鱼。” “……” 邮电大学和航空大学的代表们窃窃私语，看向江南的眼神彻底变了。能让这两位跺跺脚学界都要震三震的大佬同时出面力保，这个江南的背景和潜力，简直深不可测！ 张国庆刚才的指控和说法此刻在他们心中已经完全站不住脚，甚至像个劣质笑话。 察觉到众人态度的转变，张国庆本人面如死灰，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没能绊倒江南就算了，还得罪了两位院士，这下是彻底完了。 理工大学这边。 顾校长和吴风止长长松了口气。明白有这两位背书，江南的困局算是解了大半。 只有江岚，她的脸色在孟良艺和龙老出现的那一刻就变得极其难看，甚至有点恼恨。 就是因为源源不断地冒出吴风止龙老这些多管闲事的外人，江南才有胆子这么忤逆她这个亲妈! 整个会议室的目光焦点都集中在了江南身上。 不过作为会议和舆论的主角，从头到尾江南都保持着一种近乎异常的平静。 只有在吴风止孟良艺龙老等人替自己说话的时候，才展露出一丝符合这个年纪的感激和热切。 “你们怎么会来?” “谢谢龙老和孟院士帮我跑这一趟。我发誓这件事情绝对不是我做的，我不会让你们失望!江南眼神发亮，结结实实向孟良艺院士和龙老鞠了一躬。 “你可是我看中的学生。我还等着你去清大拜进我门下呢，你有难我怎么能不过来!” 龙老赞赏得看着江南，对他的态度万分亲昵。 什么狗屁投毒或者独占项目龙老压根就不相信!江南是什么人他比舆论更清楚。 不过新闻里有一点说的倒是真的。 噪音影响物理这个论点估计真是江南发掘的，不愧是他看中的好苗子，考研做个试卷都能发现这么有科研价值的选题。 “哎哎，那可未必。其实我觉得江南去复旦也可以，我的恩师在那，你要真想去我可以提前帮你联系。” 孟良艺笑着故意提起。 “不行不行。”龙老急了，连忙冲孟良艺摆手。 “别的事儿好说。就江南报考这件事绝对不能变，他就去清大了!” “小孟啊，你们家恩师在光电信息领域的确做的不错，最近复旦也建了自己的物理研究所。但跟清大那还是差了一截嘛，你可别跟我老头子抢，江南入校后做什么项目我都替他想好了。” 见龙老煞有介事，像怕被抢走小玩具的小孩子坚决搂着江南，孟良艺终于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顾校长和吴风止等人眼里也闪过一丝笑意。 “好好好，这下所有人都知道江南是您看中的苗子了。没人跟您抢。” 连日以来紧绷肃穆的气氛被孟良艺和龙老的到来冲淡不少，江南的脸上也终于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笑容。 一直关注着他的李欣然这才放下心来，脸上也露出了如释重负的欣慰表情。 有龙老和孟院士在，江南终于安全了！ 江岚远远地看着这一幕，看着江南对两位外人露出的真心笑容，对比江南刚才对自己毫不掩饰的嫌弃和抗拒，一股强烈的失落感和被排斥在外的愤怒让她忍不住攥紧手指。 会议最终在两位大佬的强势干预下草草收场。 张国庆失魂落魄，连场面话都没说就灰溜溜地走了。邮电大学和航空大学的人态度也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客气地和顾校长吴风止道别，看向江南的眼神微妙又复杂。 如果说之前江南在他们的眼里是一个成绩不错的学生，顶多算是被两位大佬欣赏。 那今天孟良艺和龙老过来站台拍板的行为无疑宣告了江南在他们心里的地位格外超然，甚至谁想要动江南，就必须得考虑考虑有没有能力跟他背后站着的两位学术大佬掰腕子。 人群散去后，孟良艺走到角落里脸色阴沉的江岚身边，眼里除了不解还有一丝深深的惋惜。 “江南是你的儿子，亲生儿子！他是什么样的人你难道心里真的一点数都没有吗？这次的事情，明显是有人借题发挥，矛头指向他！你非但不帮他，反而跟着外人一起推波助澜往他身上泼脏水。江岚，你到底在想什么啊？” 529 真真假假 529 “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怎么推波助澜了，我怎么泼脏水了？我那是管教他！是为他好！是他自己不识好歹！是他……” “为他好？”孟良艺打断了她，眼神冰冷刺骨，“用当众羞辱他、道德绑架他、把他塑造成一个忘恩负义不懂事的孩子这种方式为他好吗？江岚你醒醒吧，不要再执迷不悟了。江南走到今天靠的是他自己的天赋和努力！而不是你的管教。你这么做只会把他越推越远。” 孟良艺顿了顿，看着江岚那扭曲的表情，一个大胆而近乎荒谬的念头浮上心头。 她紧盯着江岚的眼睛，试探着开口：“你好像很想让江南跌个大跟头，很看不惯他被这么多人欣赏。为什么?……你是不是不甘心？或者你在嫉妒？” 江岚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瞬间破防，第一次在外面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孟良艺你胡说八道！我嫉妒他？他是我儿子我有什么好嫉妒的？！我是他妈！我管他天经地义！我……” 她的话戛然而止。 因为孟良艺已经从她激励的反应中洞察到了这一点。 她那失望的眼神仿佛在说：你怎么变成了这样?你像一个怪物。 那种眼神让江岚难堪，甚至让她有种隐藏在心底最深层的阴暗心思被扒出来强行示众的强烈不安和羞辱感。 所以她猛地转身，几乎是逃也似的没说什么就仓促离开了，背影狼狈不堪。 孟良艺眼睁睁看着她离开，忍不住无奈地长叹了口气。 当年江岚也是名动一时的天才科学家啊，现在居然嫉妒亲生儿子的才华和光芒…… 她怎么就一步步变成了这样！ 第二天，联合调查组发布了一则非常简短而且语焉不详的公告：“经初步调查，夏高远教授感染诺如病毒事件与理工大学学生江南无直接关联。后续调查工作将继续进行。” 与此同时，之前态度强硬要求严惩“投毒者”的航天大学官方账号，也发布了一则声明，态度跟之前相比发生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关于我校夏高远教授不幸感染诺如病毒一事，经核实，其感染途径复杂，与特定人员无必然因果联系。我校呼吁公众理性看待，勿对相关人员进行网络暴力，并祝愿夏教授早日康复。” 两则消息本意可能是想平息事态保护江南。然而不明确的信息和突如其来的“维护”在公众眼中却适得其反，有种强行捂嘴包庇恶人既视感。 声明发出后一小时，一个匿名的内部人士之间在各大论坛和社交媒体上爆出猛料： 【惊天黑幕！龙老、孟院士联手施压，硬保投毒嫌疑人江南！学术圈已无公平正义！】 帖子里绘声绘色地描述了昨天会议室里龙老和孟院士如何“仗势欺人”、“以权压人”，强行中断调查，逼迫调查组和航天大学改口为江南脱罪。 甚至有路人晒出了昨天龙老和孟良艺进入理工大学的照片作为强有力佐证! 爆料迅速在网上传播。 本就因夏教授病危和诺如病毒蔓延充满愤怒的公众，在看到调查组和航天大学含糊其辞的澄清以及内部爆料后，压抑的怒火瞬间引爆全网！ “无直接关联？呵呵，懂得都懂！” “航天大学怂了？被大佬压得低头了？” “龙老？孟院士？好大的威风啊！为了一个学生，连基本的是非都不顾了！” “我查到了。合着他们之前就公开表露过对江南的欣赏，这波怎么不算有始有终呢!” “诺如病毒啊！搞不好死人的！夏教授还在ICU呢！一句‘无直接关联’就想糊弄过去？当我们是傻子吗？！” “江南背景通天！只手遮天！连诺如病毒投毒都能硬压下来！还有王法吗？还有法律吗！” “学术圈彻底烂透了！官官相护！大佬一句话，黑的都能说成白的！” “江南必须付出代价！严惩凶手！还夏教授公道！还学术界朗朗乾坤！” 在有心人的故意引导下，江南的名字连同“诺如病毒”、“投毒”、“学术黑幕”、“官二代”、“只手遮天”等关键词，疯狂地冲上热搜榜首，词条浏览访问量达到了惊人的千万次！ 无数愤怒的网友涌向疑似江南的社交媒体账号、理工大学官微、物理联赛官微、甚至龙老和孟院士的公开信息页面，疯狂地辱骂攻击抢占评论区。 “江南滚出学术界！杀人凶手！” “江南，你晚上睡得着吗？夏教授要是死了你就是杀人犯！” “理工大学包庇罪犯！垃圾学校！” “龙老晚节不保！为虎作伥！” “江南去死！人渣！败类！” 这还只是开始。 很快，几个自称诺如病毒受害者家属的账号开始在网上发声，他们贴出了亲人感染诺如病毒后不幸去世的死亡证明，直接在网上实名控诉江南。 “看看我可怜的孩子！他才五岁！就是感染了诺如病毒走的！上吐下泻，脱水，最后在我怀里没了。这种病毒有多可怕你知道吗？江南，你为了那点肮脏的目的用这种手段害夏教授传播病毒！你还有人性吗？我的孩子会永远盯着你！” “我母亲，七十多了，身体本来就不好，感染诺如病毒没撑过三天就走了。江南，你这种利用病毒害人的畜生不得好死！法律制裁不了你，老天爷也会收了你！” 530 臭鸡蛋 530 跟略显生硬的官方账号比起来，这些“活人感”十足的受害者控诉更具煽动性，直接将公众的愤怒和同情心引爆到了顶点！ 无数不明真相的网友被带起了节奏，对江南的声讨和诅咒来势汹涌。 群情激奋时，几张据称是从医院内部流出的照片突然在网络上疯狂传播。 照片里，夏教授躺在重症监护室的病床上，脸色惨白如纸毫无生气，旁边他的夫人脸色煞白，正双眼含泪得把自己的脸放在丈夫毫无动静的手边，整个画面温馨却酸涩，看着让人鼻酸。 旁边配着文字：“夏教授现状命悬一线！而凶手江南却逍遥法外，有顶级大牛庇护！江南你还有心吗？!” 这张照片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夏教授……天啊，太惨了！” “看得我眼泪都出来了！这么好的教授，被江南害成这样！” “我曾经上过夏教授的公开课，他真的是很好的一位老师，江南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人品不行考上清大又怎么样，有你这种学生是清大之耻!” “江南不死，天理难容！” “严惩江南！严惩包庇者！” “理工大学是帮凶！垃圾学校！” 愤怒的火焰彻底失控，江南的手机号宿舍号等信息都被扒了出来。 短短几小时，数十名被煽动起来的愤怒民众高举着“严惩投毒凶手江南”、“江南滚出来偿命”、“理工大学包庇罪犯可耻”等标语聚集在校门口。 他们情绪激动，高声大喊，甚至用臭鸡蛋烂菜叶砸向理工大学庄严的校门和门卫室。 “砰砰砰！” “江南滚出来！” “交出凶手！” “垃圾学校！关门吧！” 校门被砸得砰砰作响，污秽的蛋液和腐烂的菜叶糊满了理工大学的校门。 门卫和匆忙赶来的学校保安只能死死守住门口组成人墙，狼狈地抵挡着人群的冲击和投掷物。 “顶住！都给我顶住！绝对不能让他们冲进来。” 保安队长声嘶力竭地喊着，声音很快被门外汹涌的怒骂声淹没。 行政楼高层的一扇窗户后面，江岚面无表情地俯视着下面混乱的场景，身影显得有些僵直。 人群的咆哮、砸门的巨响、澎湃的恨意隔着厚厚的玻璃清晰得传过来。她其实很难想象，这些人分明并不清楚事情真相，仅凭网上几个似是而非得帖子，为什么就能对江南抱有那么大恶意，好像认定了江南就是十恶不赦的罪人! 分明，哪怕是她也不得不承认以江南的人品和格局，他绝不会也不可能做出投毒这种蠢事。 指尖无意识地划过冰冷的窗台，一丝怜惜与不解交融的复杂情绪涌上心头。 江岚猛地意识到，自己居然思考江南思考了这么长时间。 深吸一口气，她立刻把这不合时宜的关心掐灭，转身看向身后唉声叹气的校领导。 理工大学建校一百多年，还是第一次像这样被舆论顶到风口浪尖。 “唉……这叫什么事啊！” “我真没想到事情能发展到这一步，分明警察都还没查到证据，网上那些消息到底是怎么传出来的?” “现在别说是上课了，以外面的情况，咱们理工大学压根就没法开门，露头就被砸。上午我想解释一句，差点被他们用臭鸡蛋砸中头!” “我担心这样下去别说江南了，恐怕咱们理工大学的名声也跟着完蛋，他们这是在拿我们泄愤啊……” 几位学校领导三三两两坐在沙发上，全都眉头紧锁连连叹气，办公室里的空气凝滞得几乎无法呼吸。 吴风止皱紧眉头:“舆论彻底失控了，我完全没想到这件事能闹到这种地步……这局面，到时候该怎么收场？” 江岚盯着窗外那片混乱的剪影，忍不住冷笑一声：“让江南收场啊。反正这件事也是他自作自受。如果他安安分分别搞这些有的没的实验，不去航天大学验证猜想现在怎么会闹出这么多事。说到底，理工大学也是被他连累的!” 她像是在对吴风止说，又像是在说服自己，“走到这一步，江南怨不得别人。” “你!江教授可真有本事，你这妈当的让我叹为观止。” 吴风止阴阳怪气得翻了个白眼，转过身不理她了。 江岚挑了挑眉，同样转身回了办公室。 只是走在路上时听着下面激愤的路人对江南的唾骂，看到他们脸上犹如实质的恨意，她的脑海中却不受控制地闪过一个画面—— 小时候的江南因为自己冤枉他砸碎了牛奶杯眼泪汪汪得躲在角落，黝黑的瞳孔被泪水泡得越发黑亮，整个人可爱又倔强。 “妈妈，为什么非要说南南做了这件事，南南分明没有做。” “我没有做，为什么凶我?我不道歉!” 那时候江南不过三四岁，遇到委屈时还会瘪瘪嘴掉眼泪。 江岚很难想象如今的江南还会不会像小时候一样伤心哭泣，他现在会躲在寝室委屈伤心吗？ 想到这一点，江岚的脚步顿了顿，心里突然泛起一丝极其细微的酸涩。 夜深露重。 夜色渐黑后校门口的风波终于停息，保安和几个工作人员终于能稍作喘息回去休息。 苏雅婷几乎是跑着冲进了光学实验室，脸颊因为奔跑和焦急泛着红晕。 “老师！” 苏雅婷根本顾不上应有的礼节，推门就冲到江岚办公桌前，“您看到了吗？网上都在说江南才是凶手！还有校门外那些人，他们都在说什么啊，他们怎么能那样污蔑江南！” “学校知道这件事吗，为什么不站出来帮江南澄清?难不成就放着这些人在外面又吵又闹！” 531 那我来救 531 江岚缓缓转过身，脸上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平静。 “澄清？”她嘴角勾起一丝嘲讽的弧度，眼睛静静得盯着苏雅婷。 “拿什么澄清？难道你还没看明白吗，他现在是众矢之的，是全民公敌。舆论来势汹汹，谁会在乎那点所谓的证据呢？” 苏雅婷眼睛都红了，“可是江南真的没干过这些事啊。只要了解江南哪怕一点的人都能看出来，这件事绝对不可能是他做的!” 想到下午看到的场面和那些人嘴里难听的怒骂，江岚深吸一口气站到窗边，看着外面沉沉的夜色低声道。 “民意一旦认定了他有罪，真相是什么根本不重要。就算明天调查组拿出铁证证明他无辜，你觉得外面那些人会信吗？那些失去亲人的家属会信吗？人们只愿意相信他们想要相信的真相。现在所有人想要的真相，就是江南是个十恶不赦的投毒犯。” 苏雅婷的脸色瞬间褪得惨白：“您怎么能这么说？江南是你的儿子啊！他那么优秀，如果不能及时证明清白，他的前途很有可能会因为这件事毁于一旦!” 江岚指甲刺进掌心，像是被苏雅婷的话刺痛了神经。 “他现在还有前途可言吗？苏雅婷你醒醒吧，这次他搞不好真的会完蛋。造成这么恶劣的社会影响，真要是被坐实了判刑也不是不可能！学校现在自身难保又能拿什么保他？民意滔天，谁又能顶得住？” “可是黑就是黑白就是白，怎么能空口无凭给人断罪呢！”苏雅婷的眼神里翻涌着倔强和委屈，“教授您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您认识那么多人，以前您也帮过我们那么多次!江南他是能改变世界的人啊，他可是咱们光学实验室里最出色的孩子。绝对不能因为这种莫须有的罪名就被毁掉！求求您想想办法！” “办法？” 江岚冷冷嗤笑一声，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刺耳，“我没办法！这都是他自找的！我早就警告过他，离开我的实验室后他什么都不是！现在撞得头破血流知道痛了？晚了！” 江岚决绝地转过身，背对着苏雅婷冷漠下达逐客令：“你走吧。他的事跟我无关。学校会按程序处理。” 苏雅婷眼中的光彻底熄灭了。 她死死咬着下嘴唇，在原地满脸颤抖得看着江岚许久，最后什么字都没说忍无可忍得转身冲了出去。 办公室的门在她身后重重关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江岚背对着门看不出表情，但身影却在灯光下显得清瘦又孤独。 寂静的夜里，苏雅婷的脚步声在走廊上异常明显。 她僵着脸往外走，脑海中乱七八糟全是网上对江南的怒骂。 “这种人还读什么大学呀，直接抓去监狱得了，让他读大学就是危害社会!” “我支持，这么大的事都有人护着，谁知道之前他的比赛第一是怎么拿的？说不定就是个不要脸的后台党。” “人在做天在看。江南这种恶毒自私的人一定会有报应，那些感染诺如病毒死去的人会一直盯着他!” “他绝对会下地狱!” “我支持同城代打，有没有人能去理工大学帮我砸江南臭鸡蛋？一颗一百块!” “……” 想到这些，苏雅婷的呼吸声不由得变得粗重，眼里的担心几乎满溢出来。 “哟，这不是我们光学实验室的前大师姐嘛？你不在医院好好守着你那半死不活的男朋友，跑来我们实验室干嘛？” 一个刻意拉长带着浓浓幸灾乐祸意味的声音骤然响起，打断了苏雅婷的思绪。 她转头望去，顾北舟斜靠在走廊的墙壁上不怀好意得打量她，眼里是毫不掩饰的恶意。 “怎么这幅表情？哦我知道了，你也收到江南要坐牢的消息了对不对，是不是特别难过啊？” 从看到网上的消息开始顾北舟就异常兴奋，他不敢在江岚面前表露出来，但苏雅婷就不一样了。 反正已经闹崩，他不介意给苏雅婷添点乱子! 苏雅婷的脚步猛地顿住。 她抬起头，眼底翻涌着冰冷的怒火和寒意直直得看向顾北舟。 顾北舟被看得心头一悸，但嘴上依旧不饶人：“啧啧啧，看看你这失魂落魄的样子，我都快想不起来你以前什么样了。要我说你还是趁早放弃那个马上快要完蛋的丧家犬别替他瞎操心了。这么大的舆论压力，说不定明天一早警察就冲进宿舍把他铐走了！到时候你还不得伤心死啊……” 话音未落，苏雅婷突然动了。 她不发一语，只是猛地扬起右手狠狠朝顾北舟那张令人作呕的脸扇过去！ 顾北舟瞳孔骤缩，嘴里得意的嘲笑瞬间变成短促的惊叫。求生的本能让他下意识地抬起双臂抱住自己的头，同时身体踉踉跄跄得往后一躲摔在地上。 头顶风声掠过，预想中的耳光没有落下。 因为躲得及时，苏雅婷的手只是堪堪擦过顾北舟的头顶挥了过去。 苏雅婷低头看了自己的手心，停顿一秒，调转方向继续扬起手，好像铁了心非要给顾北舟几个耳光不可。 顾北舟吓得魂飞魄散，哪里还敢停留。 “疯子！你他妈就是个疯子！” 他色厉内荏地咒骂着，再也不敢挑衅，踉踉跄跄的爬起来就往后跑，只想尽快远离这个状态恐怖的女人。 “江南都要死无葬身之地了，你还在这里跟我发疯！等着瞧吧！我告诉你，学校里也发现新的投毒点了，就在理工教学楼实验室!他这次肯定死定了！天王老子也救不了他！” 他一边仓皇逃窜一边发出最恶毒的诅咒，声音回荡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分外清晰。 苏雅婷没有追，也没有反驳。 她缓缓放下了扬起的右手，紧握成拳，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顾北舟最后那句“学校里也发现新的投毒点了”就像带毒的钢针狠狠扎进她的心脏，创口虽小却痛得惊人。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夜色透过明亮的窗口，像一片沉重的黑纱蒙在苏雅婷毫无血色的脸上，衬得她那双偏执决然的眼睛格外骇人。 “没人救他，那我来救。” “这次，江南绝对不会出事。” 532 配合默契 532 夜沉如水，白日里喧嚣的理工大学分外沉寂，整个学校都被黑暗笼罩，只有零星几点亮光出现在几栋教学楼里。 江南所在的会议室就是其中一个。 电脑屏幕的光映在江南脸上明明灭灭，他正滑动鼠标查看着网上那些汹涌的恶意和恶毒的诅咒，冷静的就好像那些骂声的主角不是自己。 李欣然坐在江南身旁，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像在竭力保持冷静等待着什么。 就在这时。 “嗡……” 江南放在桌面上的手机屏幕突然地亮了起来，是一条来自异国的短信提示。 江南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立刻拿起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是一个冗长怪异的国际号码，短信内容只有简单冷酷的几个字：【要合作吗？】 一股寒意瞬间从尾椎骨窜上头顶，江南猛地抬头看向李欣然。 没有言语，只是一个极其短暂的眼神交汇，李欣然就瞬间读懂了江南的意思和指令。 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她没有任何犹豫立刻用力拍下桌面下方一个不起眼的红色按钮！ “啪！” 清脆的按键声在寂静的会议室里分外清晰。 下一秒，原本只有几盏台灯亮着的会议室瞬间灯火通明！与此同时，会议室的门被“砰”地一声从外面撞开。 “来了？” 伴随着一声压抑又激动的询问，郭思涛像炮弹般冲了进来。 他怀里紧紧抱着一个沉重的黑色手提箱，另一只手则拎着一台高性能笔记本电脑，脸上呈现出一种精神高度紧张的疲累和终于等到猎物踏入陷阱的亢奋。 “快！手机！” 郭思涛几步冲到江南身边，一把将手机从江南手里抢了过来。 然后他动作麻利地打开手提箱，里面是复杂的信号接收设备。郭思涛用几根特制的数据线，一端接入江南的手机接口，另一端飞快地连接到自己的笔记本电脑上。 键盘的敲击声迅速响起！屏幕上无数窗口疯狂弹出，绿色的数据流瀑布般倾泻出来，复杂的拓扑图、频谱分析仪界面飞速闪烁。 郭思涛双眼死死盯着屏幕，手指在键盘上上下翻飞，短短一分钟额头就沁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整个房间的空气凝固到窒息，只剩下郭思涛李欣然急促的呼吸和键盘疯狂的噼啪声。 江南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快速敲击回复，每一个字都带着拖延时间的试探： 【你什么意思？】 几秒钟后，诡异的德国号码再次亮起： 【这两天你应该很忙碌吧？我送的这场游戏，好玩吗？】 短短两行字，其中的戏谑和恶意扑面而来。江南眼神一凛，与郭思涛交换了一个眼神之后继续打字，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愤怒和困惑： 【你到底想做什么？我看不懂！为什么要陷害我？！】 信息发送成功的提示刚消失，郭思涛那边就发出一声压抑的低吼：“抓到尾巴了！信号源活跃！正在解析路径……跳板很多……主节点指向德国法兰克福区域！快！给我稳住他！我需要更精确的坐标！” 江南立刻再次编辑短信，语气更加激烈： 【说话！有种站出来！躲在暗处搞这种下三滥的手段算什么？！】 “砰”得一声。 会议室的门再次被推开！ 吴风止、顾校长，还有几位邮电大学代表团的核心老师接连赶到。 他们脸上写满了紧张和期待，屏住呼吸，目光灼灼死死锁定在郭思涛的电脑屏幕和江南手中的手机上。 没人敢说话，沉重的呼吸声在房间里回档显得气氛越发紧张。 “滴滴滴！” 新短信抵达。 【想中止游戏的话，明天下午三点，凯尔斯酒店顶层咖啡厅，过时不候。】 就在这条信息完整显示在江南手机屏幕上的刹那—— “就是现在！锁定！” 郭思涛发出一声激动的呐喊，食指狠狠敲下回车键！ 屏幕上疯狂滚动的数据流猛地一滞，一个不断闪烁、试图自我销毁的IP地址被强行截获、放大！ “找到了!法兰克福！具体坐标正在破译……”郭思涛的声音因激动而嘶哑，汗水顺着鬓角流下，但眼睛却亮得惊人，目光死死盯着屏幕上那个被层层剥离代码逐渐清晰的源头。 然而，就在坐标即将完全显现的前一秒，屏幕上的数据流猛地停滞！ 那个刚被锁定的IP信号源就像突然发生故障一般瞬间扭曲暗沉，然后彻底消失！ 下一秒，代表信号强度的指示条立刻归零！ “操！” 郭思涛一拳狠狠砸在桌面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销毁了！对方直接切断了信号！他们反应太快了！” 巨大得失望和无力感笼罩了整个房间，顾校长手指猛地一颤，邮电大学的老师也重重叹了口气。 “等等！” 但郭思涛没有放弃，他的手指在触摸板上疯狂滑动，调出另一组后台运行的日志记录，双眼如探照灯一样疯狂检索。 几秒钟后，他的动作猛地停住，声音因激动止不住发颤。 “这个信号特征……这个被销毁前的最后活跃IP段和之前那个给张国庆夫人账户进行大额异常转账的资金来源IP地址完全一致！匹配度99.9%！” 533 最佳男主角 533 与此同时，跟理工大学远隔数万公里的顶级物理实验室。 劳伦斯正在皮椅上静静抽着雪茄，轮廓分明的面孔隐匿在昏暗得灯光里明明灭灭。 他深邃的眼睛透过窗户遥望外面的夜景，手指规律的在桌子上轻敲，笃定得态度像在等待即将到手的猎物。 突然，沉重的大门被人轻敲了三下，助理满头大汗得走了进来。 “不好了教授，华国那边有人追踪到了我们的IP地址，他们至少已经查到区域定位——” 话音未落，劳伦斯慢慢从位置上踱步而出，目光平静甚至带着点笑意询问。 “所以你的意思是说，你们忙活了这么久，不仅没能逼江南同意合作，反倒被华国那边直接抓住了我的把柄。” “不，抓不到您身上。” 助理连忙否认，声音都因恐惧变了调。 “只是，只是追踪到了法兰克福区而已。我们已经把信号切断了，但国内的布局恐怕……恐怕他们已经反应过来——呃!” 话音未落，劳伦斯骤然爆起，直接上前死死扼住手下的喉咙，手指慢慢收紧咬牙暴怒。 “什么叫法兰克福区而已，你当华国安全局那群神经病是跟你一样的废物吗？!” “我说过多少遍？江南根本就不是普通的本科生，为什么不再小心一点!” “什么国内布局，恐怕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江南故意设局，那是个聪明小子，被他抓到一点小辫子这人迟早会找到我这边!” 想到为了这件事在华国损耗了多少人力物力，结果偷鸡不成蚀把米，没能把江南引过来就算了还泄露了底牌，劳伦斯生撕了属下的心都有! 怒火把眸子逼得猩红，劳伦斯凑上前看着属下的脸一点点转青，嘴里只能呜咽着吐出几句无意义的求饶。 直到那人的喉骨隐约爆出声响，人也开始翻起白眼慢慢软倒在地，他才猛地深吸一口气把人甩到一边，面无表情得嘱咐。 “收网，立刻!” “华国所有布局全部放弃切割，这局……我们已经输了。” …… 理工大学。 郭思涛爆出张国庆账户流水和联系江南的IP地址高度重合之后，会议室瞬间陷入死寂。 然后立刻爆炸! “确认吗？郭同学！你确认吗？” 邮电大学的李主任第一个反应过来，一个箭步冲到郭思涛身边，声音因为极度的激动直接变了调。 郭思涛迅速低头，双手在键盘上敲出残影。屏幕上快速切换着窗口，一份是加密的海关特殊物品申报记录扫描件，一份是提前查出的张国庆及其夫人资金异常流水单。 两个截然不同的文件，在郭思涛的操作下，关键的信息点被迅速提取比对。 “确认！” 郭思涛斩钉截铁，指着屏幕上一处被高亮标注的区域，“看这里！资金流水来源的加密代理服务器跳板，最终出口IP段，与刚才我们追踪到的短信信号源，在底层协议栈的匿名化特征上完全吻合！99.9%的吻合度！” 他的眼神发亮，双手猛地一拍桌面。 “这就意味着操控张国庆资金，导演这场舆论风暴甚至直接参与投毒事件的幕后黑手其实就在德国！而且就在法兰克福！” “王八蛋！” 李欣然再也控制不住，毫无淑女作风得一拳砸在旁边的椅背上。那双往日冷静理智的眼睛因为江南被陷害这事几乎喷出火来。 “布这么大一个局把脏水泼到江南头上，搅得两所学校天翻地覆把我们当猴耍！幕后黑手居然是个外国佬，真阴险！” 她转向江南，有些替江南委屈，但眼里更多的是熊熊燃烧的斗志：“江南，这也算铁证了！这么庞大复杂的阴谋算计还有病毒投送，哪是你一个本科生能操控的？这个IP吻合度就能证明你的清白，这件事彻头彻尾就是针对你的阴谋！” 邮电大学的李主任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翻腾的情绪，看向江南的眼神复杂又钦佩。 “是啊江南同学，虽然没能揪出具体的人，但这个IP关联性太关键了。能把这条潜藏在国外的大鱼逼得露出一点马脚已经是巨大的突破。” “要不是你演的这出戏够真，把自己置于风口浪尖当活靶子，这狡猾的东西怎么可能主动上钩忍不住直接联系你？” “演戏？” 一男一女两道声线突然在门口响起，声音带着压不住的困惑。 众人转头望去，只见龙老在孟良艺的搀扶下一起推门走了进来。 两人胸口上下起伏，看得出来是接到消息临时赶过来的。 龙老大晚上跑这么急脸上带着一丝倦意，但眼神依旧锐利如鹰。 他环视了一圈会议室里与众不同的气氛，又看了眼郭思涛面前明显专业度极高的两台仪器，转头把目光落在江南身上。 “什么演戏？江南，这到底怎么回事？” 孟良艺也焦急问道：“是啊，你们大晚上到底打什么哑谜呢?不是说大家认定了投毒的人是江南吗？这大鱼指的又是谁?” 李主任苦笑了一下，指了指郭思涛旁边依旧沉稳的江南：“龙老，孟院士，还是让咱们这位最佳男主角自己说吧。这小子主意可大着呢，把所有人都蒙在鼓里，我也是提前一天才接到的消息。” 534 一起去抓鬼 534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江南身上。 会议室明亮的灯光下，江南的眼睛又黑又亮，呈现出一种洞悉一切后的锐利锋芒。 知道这事儿是肯定是瞒不过去，而且龙老和孟院士跑到理工大学替他做主也实在出人意料，江南摸了摸鼻子，有点愧疚得把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 “龙老，孟院士，很抱歉让你们担心了。但舆论的发酵的确是我有意纵容的。” “什么？” 孟教授失声惊呼。 江南继续开口，声音语速不快却字字清晰：“从精准投毒到引爆舆论，对方环环相扣直接把我顶到风口浪尖。但这件事分明不是我做的，他们拿不到实证把我踩到坑底。我不相信这些人费尽心思只是想掀起一番骂战，猜测他们肯定有后手。要么是逼我屈服，要么是试探我的价值，总之等情况危急到极点，他们才会图穷匕见主动接触我。” 江南顿了顿，目光扫过郭思涛和李主任。 “所以我故意让郭师兄秘密赶来，同时和夏教授、顾校长以及邮电大学的各位老师沟通好，对外放出一些半真半假的消息为舆论再添一把火。目的就是营造出我已被逼到墙角孤立无援的假象，故意制造他们出手的最佳时机。” “放出消息后，我和欣然师姐就一直在这里等着。等他们按捺不住主动咬钩。” 江南的目光无比幽深，视线落在自己的手机上，“果然，被我等到了。” “嘶——” 龙老和孟院士听得目瞪口呆，下意识倒抽一口冷气。 分明都是历经大风大浪的院士，他们却足足反应了两分钟才明白过来。 龙老颤颤巍巍得指着江南，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好小子……江南！你……你真是老谋深算！连我这把老骨头都被你骗得团团转！我还火急火燎地赶回来想给你撑腰，合着你小子是个大戏精，自己借力打力布下这么大一局棋……” 孟院士也回过神，又好气又好笑地摇头，最终所有的情绪化为一道欣赏的目光指向江南。 “你这孩子胆子也太大了！就不怕玩脱了砸着自个儿？你想没想过，万一对方不上钩或者直接下死手怎么办？” “他都把我逼成那样了，我也是实在没招了啊。” 江南的语气还有点小委屈，听得会议室里众人忍不住哈哈大笑，之前凝重窒息的气氛被冲淡不少。 顾校长拍了拍的肩膀，眼里满是欣赏。 “你啊，不愧是咱们物理系培养出来的好苗子，这份胆识和谋算比我当年强!” 吴风止也与有荣焉得凑了过来，眼角眉梢都是对自家徒弟的满意。 “非常之时行非常之法。江南这招虽然冒险，但效果显著。至少我们终于抓住了他们的小辫子，这比之前无头苍蝇一样强太多了。” 话音刚落，“嗡嗡嗡……” 江南口袋里的手机再次急促地震动起来，不过这次不是短信，而是林逸打来的电话。 江南皱了皱眉，迅速按下免提键。 林逸的声音透过扬声器清晰地传遍会议室： “出事了江南！我们之前故意放出去的学校有投毒点的假消息，刚才监控显示有偷偷去投毒点了，而且动了里面的东西!” 江南脸上的表情瞬间僵住，眼神又黑又沉！ “位置！”他厉声喝问，声音冷得像冰。 “西区旧实验楼，地下二层废弃的B-101号储物间！”林逸迅速报出地点。 “盯紧所有出口！我们马上到！” 江南果断下令，随即挂断电话。 他猛地抬头，目光扫过在场的所有人，往日温和沉稳的眼神里隐约露出凌冽的杀机：“又有人上钩了！不知道是德国那尾大鱼还是咱们学校的内鬼。” 李欣然“腾”地站起来，一双美目满是怒火：“好！好得很！手伸得真够长的，连我们理工大学内部都渗透得这么深！我倒要看看是哪个吃里扒外的叛徒！” “走！一起去抓鬼!”顾校长脸色铁青，当机立断。 吴风止、龙老李主任等人也紧随其后，脸上满是凝重和肃杀。 要知道，IP地址在德国这件事本就十分敏感。 一个外国势力，能量居然大到可以操控国内的舆论，可以在国内布下这么可怖的病毒，甚至在理工大学还有他们的爪牙。 这股势力到底大到了什么程度，又在国内潜藏了多久才能短短时间布下天罗地网，细想下去每个人心底都咯噔一声。 没有多余的废话，一行人无声得快步走出会议室，融入外面漆黑的夜色之中。 郭思涛迅速合上笔记本电脑和手提箱，紧跟着众人。 李欣然则拿起手机不断和林逸确认着监控画面和嫌疑人的动向。 “目标已经离开B-101，正在往宿舍区方向移动，速度不快，似乎在刻意避开主路灯光。……身影好像有点眼熟。” 林逸的声音断断续续传来。 “宿舍区哪个方向？具体楼栋?”李欣然追问。 “看方向……像是接待夏教授他们的公寓，明德苑那边。等等！他拐进了明德苑3号楼！” “明德苑3号楼？”江南的脚步猛地一顿，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 那栋楼不就是夏教授团队住的吗？ 现在张俊和夏教授都在医院，3号楼留下的都是邮电大学剩余的学生，杜若言也在里面，这人往这跑干什么! 疑惑得皱紧眉头，江南带着身后众人无声前进。 “目标消失在三号楼入口监控盲区！但楼内电梯和楼梯口的监控显示，他没有乘坐电梯，而是直接走的楼梯，现在是……上了五楼！” 林逸的汇报再次传来。 “五楼……” 李欣然重复了一遍，脸色更加难看。 五楼目前只住了杜若言一个。 她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猛地转头看向江南。 两人对视一眼，江南的脸色已经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你们包围五楼！重点排查杜若言房间附近！动作小心，注意绝不能惊动目标让他跑了！” 江南沉声吩咐，悄无声息地逼近了明德苑五楼。 林逸已经带着几名可靠的安保人员守在了门口，脸色凝重地朝江南点了点头，示意目标就在里面。 “就是杜若言的房间。它进去后就没出来了。” 江南绷着脸点了点头，从林逸手里接过门卡***。然后深吸一口气猛地抬起脚—— “砰！” 535 连串质问 535 结实的宿舍门被江南狠狠踹开！ 几乎在同一瞬间，李欣然迅速按下电灯开关！ “啪！”刺眼的白炽灯光瞬间亮起，把房间照得有如白昼。 “不许动！” 林逸低吼一声，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向中央地毯上那个被突如其来的巨响和强光惊呆的身影。 下一刻，那道纤细的身影被死死地按倒在地毯上，下意识抬头爆发出一声短促而惊恐的尖叫。 “啊——你们是谁!” 时间仿佛凝固了。 冲入房间的所有人，包括江南、李欣然和身后的顾校长、吴风止甚至还有几名安保全都惊呆。 因为被林逸死死扣在地毯上的人，那张苍白清丽的脸，分明是苏雅婷!!! 怎么会是她? 江南的脑中仿佛有惊雷炸响。 他设想过无数种可能，怀疑又是顾北舟从中作梗，顾北舟是不是跟德国那边有些不为人知的交易，甚至这人有可能是张国庆。 但怎么都没想到，居然是从头到尾看起来跟这件事毫无一丝关系的苏雅婷。 她不是应该在医院里照顾张俊吗？ 但想到苏雅婷前世做过什么，江南又有一种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感觉。 就光学实验室这帮人，多离谱的事放在他们身上好像都成立。 不过下一刻，随着苏雅婷手里滚落的试管，在场所有人的视线都转了过去。 那是一支透明的、拇指粗细的玻璃试管！ 试管口用特制的橡胶塞密封着，里面残留着一些浑浊的灰绿色悬浊液！ 正是他们之前故意放置在“投毒点”储物间里的那支带有诺如病毒活体的试管！ 人赃并获！ “呃啊……”苏雅婷被林逸的膝盖顶住后腰，手臂被反剪到后背，痛得发出一声呜咽。 她挣扎着回过头，当看清门口站着的那一张张熟悉却冰冷的脸，尤其是看到江南那双平静疏离的眼睛，她的脸色瞬间变得惊恐又扭曲，甚至挣扎着把自己的脸埋在另一边不敢面对。 “苏雅婷？！” 李欣然惊骇得叫了出来，没想到所谓学校的内鬼居然是这么个熟人。 “怎么会是你？！” 顾校长的声音在发抖，那不是害怕，而是极致的失望和痛心。 苏雅婷也算是他看着成长的学生，之前可是代表学校参加过无数教学研讨会和学术活动的，她怎么会……怎么会是所谓的内鬼呢! 吴风止和龙老等人的眼神同样黑沉如墨，看着苏雅婷的眼神带着浓浓的审视和狐疑，像在掂量她在这出舆论大戏里扮演的角色到底是什么。 整个房间的空气沉重得几乎窒息，众人只能听见沉重的呼吸声和苏雅婷绝望的啜泣。 确定苏雅婷无法逃脱后，林逸让保安把人押到一旁，迅速用取证袋小心地收起了那支致命的试管。 吴风止则深吸一口气，声音冰冷刺骨率先开口。 “带走！立刻去会议室！” 苏雅婷被安置在会议室中央的一把椅子上。 她来过这里不少次，甚至有好几次是作为物理性光学优秀学生代表发言，但现在却控制不住的微微发抖，顾校长吴风止一群人坐在她对面，那审视狐疑仿佛把她当做犯人的眼神让苏雅婷觉得屈辱又恐惧。 “苏雅婷！” 吴风止直直得看向苏雅婷，声音带着藏不住的质问和严厉。 “解释吧！你到底为什么要把那个储物间的东西拿去杜若言房间？你知不知道手里拿着的病毒意味着什么？这件事跟光学实验室或者江岚教授有没有关系？甚至这次波及全校的投毒事件和江南的舆论，你在里面到底扮演了什么角色!!！” 一连串冰冷的质问如同重锤砸在苏雅婷心底。 她被吓得下意识发颤，抬头泪眼朦胧得看着对面严厉的一双双眼睛，心底满是不安和委屈。 她很想说投毒这件事跟自己毫无关系。 舆论上对江南的骂声跟自己也没有任何关系。 甚至今晚拿着试管去杜若言房间也是临时起意! 但事情发生的太快太迅速，一路浑浑噩噩什么都没反应过来就被押到会议室的苏雅婷，还是从吴风止和顾校长李主任等人对江南隐约的维护态度中察觉到了什么。 现在江南不是正在舆论的风口浪尖中吗？不是所有人都以为他才是投毒的幕后真凶吗？ 那为什么江南会跟他们一起出现在杜若言房间门口?而且当时江南的位置是站在最前面的，仿佛是这出行动的发起者。 他们对江南的态度太奇怪太亲昵，根本不像江岚口中已经完蛋前途尽毁的问题学生，反倒像……像是跟江南一伙儿专门来抓她似的。 突然，一个可怕的猜想不受控制的浮出脑海，骇得苏雅婷脸色惨白。 她抬眸一一略过众多师长的脸，几乎是声音颤抖语无伦次地问了出来： “为什么这样问我？明明说是江南投的毒，他为什么……为什么会跟你们在一起?这不对，这根本就不对!” 她说的跌跌撞撞前言不搭后语，但所有人都明白了苏雅婷的意思。 吴风止冷笑一声，尖锐的目光直刺苏雅婷。 “看起来你什么都不知道。” “苏雅婷同学，舆论围攻江南这件事，本就是江南故意促成的一出戏啊……” 536 我单独跟江南说 536 苏雅婷猛地抬起头，双眸不可置信得看着吴风止。 对这个反反复复坑害自家徒弟的学生，吴风止当然没什么好态度。 “苏雅婷同学，都这时候了就别装了吧。难道你不是收到了德国那边的吩咐，所以想在校内闹出一波大事诬陷江南的吗？连之前的网络上舆论也都是你们做的吧，目的就是为了拉江南下水，想逼他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只可惜……” 吴风止冷哼一声，“江南绝不是束手就擒的任你们为所欲为的蠢货，甚至那些指向江南的所谓‘舆论’本就是他将计就计故意纵容产生的！目的就是为了引出那条来自德国的大鱼！” “可你却在最关键的时候自作聪明动了我们用来钓鱼的‘饵’！还带着病毒试管出现在杜若言的房间！现在，你最好老老实实交代清楚为什么要这么做？谁指使你的？投毒这场舆论战你又参与了多少？再敢有半句虚言，等明天国安局、卫健委、警察局的联合调查组正式进驻，坐在你对面的就不是我们了！” 轰——！！！ 就像一道惊雷直接落在苏雅婷脑后。 她自认自己绝对不是蠢材，甚至之前是光学物理系有名的物理大学霸。 但吴风止的话她从头到尾整整反应了几分钟，才明白他到底说了什么。 德国构陷？江南故意纵容舆论？布置的鱼饵点？用来钓鱼的饵？！ 每一个词都像一把重锤狠狠砸进苏雅婷心里，把她原有的计划和侥幸砸得粉碎。 冷汗瞬间打湿后背，抬眸看着对面满眼寒气的师长，一个不可思议的观点突然涌进苏雅婷脑海。 江南他们借力打力抓到了舆论战的幕后黑手!而她偏偏在这种时刻拿着病毒试管去栽赃杜若言。 所以在江南他们看来，她成了那股莫名势力的一把刀，或者说她本人就是德国那股幕后势力的同伙! 原来如此啊…… 苏雅婷自嘲苦笑，整个人不受控制得浑身发颤。 怪不得江南面对铺天盖地的骂声这么冷静！怪不得顾校长他们今天齐聚会议室！怪不得那个储物间会突然有“线索”流出！原来这从头到尾都是江南布下的一个局！偏偏只有她跳进去了! 事到如今，就算她说自己这么做是为了救出江南，又有谁会相信呢？ 看着对面江南冰冷刺骨的眼神，巨大的荒谬感和灭顶的无助如同滔天巨浪瞬间将苏雅婷淹没。 “呵呵……哈哈哈……” 她神经质得笑得前仰后合，像是突然知道了什么惊天大笑话，又像是看了一场唏嘘又可笑的人生传记。 “笑什么!你现在最重要的是交代清楚自己为什么这么做!” 吴风止皱眉提醒。 李欣然也双手环臂开口，“我劝你尽快坦白，就是因为明天正式调查组会过来，所以江南才有意在今天把舆论推到顶峰。你如果说不清楚会对你很不利。” 李欣然这话已经说得很客气了。 其实言下之意就是，苏雅婷最好给个合理的原因出来，但事实放在这里，其实不管她怎么解释，目前的情况也很容易被调查组判为故意投毒或者与国外势力勾结。 不管是哪一条，苏雅婷明天肯定会完蛋，事业前程尽毁的那种。 “哈哈哈哈哈……我是觉得好笑，兜兜转转，原来我才是那个最大的蠢货。” 苏雅婷笑得肚子都痛了，眼里也滚下两滴控制不住的泪水。 随后，她突然止住了笑意，面无表情得直直看向江南。 “我有话要跟江南说，单独的。” 会议室里是有实时监控的，况且苏雅婷身上什么东西都没有，江南又是个年轻力壮的男生。 略微想了片刻，校方最后还是同意了。 人群迅速疏散开来，最后会议室只剩下沉默的苏雅婷和江南，他们分坐对面，中间泾渭分明像是隔着一条不可逾越的鸿沟，空气沉闷到好像只剩下苏雅婷略显粗重的喘气声。 “什么时候决定借力打力钓出幕后黑手的?” 苏雅婷主动开口。 江南的语气很平静，“察觉到有人刻意控制舆论的时候。” 苏雅婷自嘲得笑了笑，“因为觉得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这种没有根据的事又很难澄清。所以索性顺水推舟把事情彻底闹大，舆论大到顶峰的时候，背后那人才会联系你说出交易条件?” 江南沉默得看着她没有吭声。 但苏雅婷知道这就是答案，之后的事情不说她也知道了。 江南很清楚自己根本没有做过那些事。 现在的江南再也不是之前在光学实验室孤立无援的江南了，他的身后站着无数人，龙老孟良艺别的学校甚至清大可能都在关注这位天赋异禀的物理天才。 没有实证，江南不可能被区区舆情彻底踩下，最有可能的结果是，明天联合调查组下场之后江南的冤屈会被很快洗刷，甚至彻底反转。 幕后那人费那么大劲不可能只是白折腾一场。 所以他们必定会在联合调查组到来之前，同时在骂声最汹涌时，向江南递来合作的橄榄枝，提前下注让这位未来的科研天才站在他们那边。 这种恶心的操作或手法在学术界屡见不鲜，之前苏雅婷也不是没有见识过。 但事关江南她关心则乱，居然没有反应过来这么简单的道理，反而愚蠢到成了“那股势力”的替罪羊。 “德国那股势力，你们抓到了吗？” 嗫嚅着嘴唇，苏雅婷怀着最后一丝期望发问。 537 你没变过 537 江南的目光依旧平静，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漠然。 “没有。”他动了动手指，又补充道，“所以你很有可能被当做那边的人。” 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了。 苏雅婷全身猛地一震，苏雅婷眼中的泪水汹涌落下。知道如今证据确凿，而她动机不明，现在想证明自己是清白的都百口莫辩。 “舆论那件事不是我做的！” 这句话几乎是苏雅婷喊出来的，声音里满是绝望和无助，“从头到尾我没有害过你！从来没有！江南你相信我！” 苏雅婷急切地倾身向前，眼神死死钉在江南的脸上试图让他多信任自己几分，“自从……自从我意识到以前的确对不起你，我就只想保护你！不让任何人伤害你！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帮你避开风险啊!就连我拿试管去杜若言的房间，其实也是为了帮你！” 江南本来眼观鼻鼻观心，对苏雅婷的话没什么兴趣。 但直到最后一句，他突然抬眸，目光第一次带着冰冷的审视落在苏雅婷脸上。 “帮我？” 江南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丝危险的意味，“你帮我跟杜若言有什么关系？” 像是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苏雅婷猛地瑟缩了一下，眼底翻涌着巨大的羞愧和难堪。 她低下头双手死死绞在一起，嘴唇被牙齿咬得几乎流血。 过了许久，她才终于低下头，从喉咙深处挤出破碎不堪的声音：“那晚去航天大学量子物理实验室的人……只有四个……” 江南皱眉望着她，心里有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所以呢?” 苏雅婷不敢抬头看他，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张俊还在医院里……他已经伤成那样了……不可能再背这个锅的……” 她艰难地吞咽着口水继续吞吐道，“王正在航空大学……事发突然我根本接触不到她……”苏雅婷猛地吸了一口气，像是用尽了最后一丝勇气，“我想保护你……自然只能让这件事的幕后凶手换成另一个人！这样就能转移舆论焦点把你救出来!” 说完之后她的头几乎埋在胸口，呼吸急促得胸口激烈起伏。 “砰！” 江南猛地推开椅子站了起来！ 185的身影瞬间带来巨大的压迫感，几步就跨到苏雅婷面前。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椅子上那个因恐惧和羞愧而缩成一团的身影，眼神森冷得如同冰锥。 “所以，因为想要救我，你决定冤枉杜若言？！” 苏雅婷被那目光刺得深色颤抖，像是才明白过来这种举动意味着什么，愧疚得根本不敢跟江南对视。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江南的声音陡然拔高，眼底翻涌着滔天怒火，“你在污蔑他！用一支能毁掉人一生的病毒试管！你想过后果吗？你会彻底毁掉他的人生他的前程！甚至因此把一个无辜的人送进监狱!” “苏雅婷，你到底在想什么，你是不是疯了!!!” “你以为我不愧疚吗？！你以为我不难受吗？！” 苏雅婷的理智被这严厉的指控冲得岌岌可危，她满脸泪水得抬起头，脸上混杂着痛苦委屈和一种近乎崩溃的疯狂，“我没有办法！我没有办法了啊！教授亲口告诉我学校不会管你！网上的舆论那么猛，那些网友一个个言之凿凿恨不得立刻把你送进监狱！除了……除了换一个幕后凶手出来顶罪！除了牺牲掉杜若言！还有什么办法能把你捞出来？！还有什么办法能救你啊？！” 她几乎是嘶吼出来，凄厉的女声在会议室里久久回荡，带着一种走投无路的疯狂与绝望。 江南居高临下得凝望着苏雅婷脸上崩溃的泪水，看着她眼底浓到化不开的痛苦和挣扎，前世的记忆碎片却一点一滴从脑海浮现。 他突然发现，其实苏雅婷从头到尾一直没变过。 前世她打定主意要保护顾北舟，所以可以不惜一切代价坑害他，甚至最后害得江南在郊外惨死。 现在她为了保护自己，或者说为了她那点愧疚心，除了自己以外的所有人就都成了她牺牲的对象。所以她才会擅作主张，不惜毁掉杜若言的人生都要把自己捞出来。 重要的其实不是他或者顾北舟，而是苏雅婷这个人本质上极度自私自利，极度不把别人的前程未来甚至性命放在心上。 江南心底最后一丝因她“为救自己”而出现的波澜也彻底平息，只剩下冰冷的恍然和彻底的鄙夷。 他缓缓开口，声音一字一顿如冰锥刻在苏雅婷心底，震得她目眦欲裂： “你从来都没变。苏雅婷。” “前世你为了护着顾北舟，眼睁睁看我被诬陷。今生你为了自己那点所谓的愧疚心，或者仅仅是为了你自己心里好过一点，就能毫不犹豫地牺牲掉杜若言的前程。” “归根结底，你永远是那个自私自利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只要能达到你想要的结果，牺牲谁都可以是不是？” 江南的语气带着一种彻底失望的漠然，他甚至决绝的转身，不愿再看这个早就面目全非的大师姐一眼。 “从头到尾，我根本不需要你这种‘帮忙’。我们也从来就不是一路人。” “明天调查组过来，你好自为之。” 538 都是为了救你 538 “江南——！” 苏雅婷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得看着江南瘦削的背影。 “什么前世，什么顾北舟，你都知道些什么……” 耳旁嗡嗡作响，前世看到的江南惨死和墓碑上的黑白照片霎时间冲进脑海，把苏雅婷残存的理智和情绪搅得混乱破碎乱成一团。 她踉踉跄跄得想从椅子上走下来追逐江南，想问他是不是跟自己一样知道前世那些经过，想好好向江南解释和道歉，说就是因为知道前世江南的结局，所以她才会不惜一切代价保护江南，她是想保护他的啊，她是真心的…… 可惜江南走得飞快，苏雅婷着急去追他，反倒被椅子绊倒“噗通”一声重重跌倒在地毯上。 她徒劳地伸出手，想拼命抓住江南离去的衣角，最后却只抓到了一把冰冷的空气，就像她拼尽全力不惜违背良心赌上自己的未来也要救出江南，最终却只得到了他的鄙夷和不屑…… 巨大的悔恨和无边无际的黑暗彻底吞噬了苏雅婷。 她颤抖得捂住脸崩溃痛哭，知道自己完了，一切都全完了。 …… 沉重的会议室大门被江南拉开，门外等待的众人立刻投来询问的目光。 “她怎么说？”吴风止率先上前一步发问。 江南的目光扫过顾校长、龙老、孟良艺等人，声音不带一丝温度：“她想在舆论战里救我出去。所以自作主张打算把投毒的罪名栽赃到杜若言头上。至于是否跟德国那边有联系……”江南顿了顿，“她自己否认了，但具体是不是我不清楚。” 这一番为救出江南陷害杜若言的言论把所有人都震翻了，现场陷入一片诡异的死寂，知道李欣然没忍住叫出来。 “栽赃杜若言？！” 李欣然脸上满是震惊和厌恶，“她疯了吗？！杜若言招她惹她了？为了救你就能随便毁掉另一个人？！这简直……简直是个疯子！” 她的话毫不留情，但绝对代表了在场绝大多数人的心声。 不说江南根本没做过这件事，舆论就算发展得再汹涌，只要国家机构一下场，黑就是黑白就是白江南绝对不会有大问题。 就说凭江南本身的能力，凭他现在是科研界冉冉升起的星星，凭他身后站着的龙老吴风止孟良艺等人…… 但凡对现在的江南有几分了解，又怎么可能会相信他会被舆论拖垮! 龙老和孟良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失望和凝重。 顾校长则重重地叹了口气，疲惫地捏了捏眉心。 这都叫什么事儿啊……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杂乱的脚步声从走廊尽头传来。 “大师姐！苏雅婷在哪里？！” 关容气喘吁吁地冲在最前面，平日倨傲的脸上满是焦急。 她身后跟着同样脸色难看的江岚和急急忙忙赶来眼底嫉恨交加的顾北舟。 看到会议室门口神色各异的众人，又听见会议室里传来熟悉的绝望的哭声，关容脸色猛地一僵，立刻冲到顾校长面前急声问：“顾校长这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抓大师姐，她怎么可能跟投毒案有关系？！她这几天一直在医院照顾张俊啊！一定是弄错了！” 李欣然翻了个白眼，毫不客气地打断她：“弄错？这都人赃并获好不好！苏雅婷自己拿着那支致命的病毒试管出现在杜若言的房间里！想干什么还用说吗！这还叫没关系？” “什么……试管？杜若言房间？”关容如遭雷击脸色瞬间煞白。 她身后的江岚也猛地瞪大了眼睛，身体猛地晃了一下。 两人瞬间皱眉顿了片刻，瞬间明白了苏雅婷应当是为了江南！她这是想把江南捞出来所以铤而走险去“找替罪羊”了！ 江岚的脸色变得极其复杂。 有一丝微妙的动容，还有些恼怒和怒其不争。 她转头看向顾校长，声音有些微颤，“那这件事，最后她的下场会怎么样?” 众所周知这个她指的是苏雅婷。 顾校长沉重地摇了摇头，语气带着一种唏嘘和无奈：“人证物证确凿。这件事影响太恶劣，波及整个学校和社会。不管具体原因是什么，证据摆在眼前，苏雅婷的行为已经构成了严重的危害公共安全嫌疑。恐怕……她会成为那个调查组对公众的“交待”。” “最轻的结果也是前程尽毁。甚至……被追究刑事责任坐牢也并非不可能。” “坐牢！” 关容和江岚同时倒抽一口冷气。 一直站在一旁默不作声的顾北舟，此刻听着会议室里苏雅婷的嚎哭，又瞥见站在人群中心仿佛掌控一切的江南，那股压抑的嫉妒和不甘如同毒汁一般腐蚀着他的心脏，让他控制不住阴阳怪气： “唉……大师姐就是太冲动了，太感情用事。为了某些人连这种犯法的事情都敢做，结果呢？被人恩将仇报，直接把自己弄进去了……真是……” 他状似担心得眨了眨眼睛，眼神却意有所指地瞟向江南，“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了。其实她哪怕这么做了，有些人也不会领情的……” “闭嘴顾北舟！” 关容猛地转过身，双眼赤红地死死瞪着顾北舟，眼里再无一丝往日对这位小师弟的关爱和忍让，反而满是鄙夷和警告。 “这里轮不到你说话！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之前跟大师姐说过什么混账话！滚！你给我滚远点！” 顾北舟被关容突如其来的暴怒和当众呵斥惊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我……我也只是看不过去为大师姐鸣不平啊……” 他下意识满脸委屈得看向江岚，却发现她怔怔得看着苏雅婷的方向不知在思索什么，连眼角余光都没分给自己。 唯一一个能为他做主的人也没反应，他悻悻地低下头，只能后退两步把剩下的话咽了回去。 关容没再看顾北舟一眼。反而深吸一几口气，强行压下翻涌的情绪，猛地调转方向走到江南面前。 “江南！” “你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大师姐她今晚做这一切，都是为了救你？” 539 我拒绝 539 江南没有回应，甚至眼观鼻鼻观心得没有看她一眼。 关容心中越发焦急，声音也越来越大，像是竭力用声嘶力竭来掩盖内心的恐慌。 “你知道她被抓进去，最后会落得什么下场吗！” “知道。坐牢，或者至少前程尽毁身败名裂。” 江南的目光终于落在了关容扭曲的脸上，态度依旧平静。 关容被这直白又毫无掩饰的回答噎得呼吸一窒。 她没想到江南的反应这样冷淡甚至淡漠。 要知道，哪怕是对待一个陌生人稍微随便帮的小忙，江南都会尽力回报，现在大师姐可是快要为江南搭上自己的前程啊…… 他居然……就这个反应？ 就这样？ 不止是为了苏雅婷，更是为了那隐约几分自己的缩影，关容声音发颤得看向江南。 “那你……那你不能不管！你去跟调查组说！明天他们就来人了，你去跟他们解释！就说这是个误会！说大师姐只是一时糊涂，她是为了救你才昏了头！让他们网开一面！” “你不能不管大师姐，就当是念在我们大家这么多年的情分上！” 提到情分二字。 不管是江岚还是顾北舟都默默把目光转向江南，等待着他的回应。 但很可惜，江南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整个人态度冷漠到极致。 “关容师姐，我以为你应该比我更清楚。这件事不管我求情与否根本改变不了结果。” “现在证据确凿，舆论沸反盈天。无论是为了平息汹涌的民意，还是为了解决投毒引发的恐慌，苏雅婷都会成为那个活靶子。这是必然的逻辑，不是什么人情能左右的。” “逻辑？什么狗屁逻辑！” 见江南“顾左右而言他”就是不肯松口，关容彻底爆发了。 她猛地向前一步，眼里几乎看不见其他人只剩一个江南，声音也因担心和恐慌尖利得变了调： “那也不能是大师姐，绝对不能把大师姐推出去！你根本不明白，大师姐精神已经绷到了极限！她这个人最要面子，你让她变成全国唾骂的罪人，被千夫所指？我没跟你开玩笑，大师姐绝对受不了这个结果，也罪不至此！ “你就不能看在……看在大家曾经在一个实验室，看在江教授……” 她急得满头冷汗语无伦次，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四处寻找能说动江南的人，但在触及江岚那张神色难看的脸后又只能尴尬得收回视线，“……哪怕看在我关容的面子上！你去求个情！就一次！算我求你行不行？” 现场针落可闻。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目光在关容那明显有些崩溃的脸和江南之间来回游移。 区别是江岚和顾北舟明显带着对江南的几分莫名的期待，像是想看看他面对苏雅婷和关容这两个曾经关系最好的师姐会不会心软。 吴风止等人则是隐隐沉怒，只觉得光学实验室这帮人尤其江岚当真是糊涂，居然就这么放任关容道德绑架江南。 “关容！你要点脸行不行？！” 李欣然再也忍不住了，三两步走上前一把将关容推开，然后双手叉腰两眼差点飚出火星子。 校长他们不好说难听的话她可不怕！ 光学实验室这帮人当真是不抽不行，怎么苏雅婷自己作死也能赖上江南？ 她直接火力全开把关容骂得狗血喷头： “双标玩得挺溜啊？苏雅婷以前指着江南鼻子骂他废物、拖油瓶，逼他给某些人顶罪、背黑锅的时候，你怎么没想到江南被骂是什么心情？他被你们指认抄袭被骂抄袭狗的时候你这个二师姐也没想着什么情分和面子啊！” “合着现在吃亏的人不是江南变成了苏雅婷，你就什么都看出来了，就按耐不住要替苏雅婷做主了，你这人脑子有病吧前一套后一套的！” “再说了，从头到尾谁让她苏雅婷救了？0个人让她帮忙，是她自己一厢情愿自以为是，为了那点可笑的自我感动跑去栽赃陷害一个无辜的人！现在东窗事发弄成这个鬼样子凭什么要江南领情？凭什么让他去背这个锅去求这个情！你告诉我凭什么，就凭你们光学实验室的人脸皮比城墙还厚吗？” “是不是人家不发火你就把所有人当傻子啊？以前光学实验室欺负江南那些破事，要不要我一件一件给你数清楚？” 李欣然这会扫射范围过大，连带着江岚和顾北舟脸色都很难看。 关容的脸色瞬间涨成猪肝色，身体也因极度的愤怒和羞恼而颤抖。 她没看李欣然，反而视线死死锁定江南，声音满是孤注一掷的疯狂： “一码归一码，以前的事我不想再说。但这件事江南你必须听我的！” 关容头脑嗡嗡作响，但依然强压住理智给出自己觉得最合适的公关手段。 “你现在，立刻，马上！发一条微博公开声明：就说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误会，就说杜若言那支试管的事跟你无关跟大师姐也无关，是有人恶意陷害！只要你发，剩下的舆论我去处理！我去找水军，我去撤热搜，我去找关系！我关容豁出去这张脸，我保证！我能把调查组劝退！我保证大师姐没事！” 关容顾不得这里那么多校领导在场，也顾不得自己的说法会带来多少猜忌。 她迫不及待，甚至有些神经质得就想让，甚至是想逼江南让步。 好像只要江南肯松口救下苏雅婷，那就意味着深埋在她心底的一块愧疚与心虚交织的区域也能得到安抚。 可江南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她，看着这个曾经在实验室里颐指气使对他随意谩骂，此刻却为了苏雅婷不择手段道德绑架的女人。 他甚至有点想笑，因为突然反应过来本质上苏雅婷和关容其实是一类人。 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同时自私自利毫无底线。 “我拒绝。” 540 人肉株连 540 三个字，击碎了关容最后一丝幻想。 她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精心绘制得美甲死死刺进掌心，难以置信得看着江南。 一旁的江岚脸色也沉了下去变得极其难看。江南分明是她的儿子，她们血脉相连却早已形同陌路。 如今看着他对苏雅婷这个曾经对他多有关照的大师姐这么决绝冷漠不留一丝情面，江岚的心冷得彻骨，随后立刻升起一丝后怕的庆幸，幸好她之前没有因为一时心软去帮这个白眼狼，否则现在被当众打脸恐怕就是她！ 顾北舟在听到江南那句斩钉截铁的拒绝时心脏猛地一跳，随后直直得沉了下去。 本来他还幸灾乐祸作壁上观，因为江南在他的印象里始终是个渴望亲情的蠢货，曾经他就是拿捏了这一点才能屡战屡胜。 但他没想到，现在的江南居然脱胎换骨得这么彻底，哪怕苏雅婷和关容说到这个份上都不肯松口。 他对屡次帮他的苏雅婷和关容这么冷血，那对他呢？ 江南……真的变了。 顾北舟心里一寒，下意识缩了缩脖子再不敢吭声。 龙老和孟良艺将现场的局势尽收眼底。 她们转头交换了一个眼神，看清了对方眼中的了然和对江岚等人的厌恶。 龙老直接开口，语气不容拒绝。 “关容同学是吧，我建议你先冷静点。不管江南今天怎么做，事情闹到这个地步，人证物证摆在国安和公众面前，谁也拦不住调查组的程序，包括你。苏雅婷这事板上钉钉，没人能救得了她。” 孟良艺斜睨了一眼江岚的脸色也跟着开口，声音除了往日的严谨还带着一丝讽意：“除非她自己站出来，拿出证据她根本没有投毒，也没有栽赃陷害杜若言。但你们觉得这可能吗？” 答案不言而喻。 关容倒退几步摇摇欲坠，听着屋子里苏雅婷绝望的哭声，眼里的光瞬间扑灭。 …… 第二天，国安专项调查组如期而至进驻理工大学，行动出乎意料得高效迅速。 他们用技术手段迅速锁定了郭思涛追踪的那股境外势力。通过这些这些节点的活动轨迹与之前操控舆论的境外IP地址，以及张国庆妻子海外账户的可疑资金来源相比对，最终确定了它们同出一脉！ 然后他们对苏雅婷进行了严格的审讯和调查，不知怎么回事，这次苏雅婷居然绝口不提自己为了救下江南干的蠢事，从头到尾只说是自己一人所为跟江南无关！ 下午，一份措辞严谨证据确凿的红头文件空降热搜，瞬间炸翻了全网。 公告的核心内容如下： 第一， 经查实杜若言同学房间内的致命病毒试管系苏雅婷故意放置，目前判断其意图投毒。 第二，目前可以确认江南同学从未涉及投毒一事，反倒是航天大学量子物理机器消杀过程疑点重重，副校长张国庆夫人旗下账户曾接收巨额资金流入，IP地址与投毒一案操纵舆论的幕后势力同出一脉（以下是详细技术证据与ip定位图表）。 第三，境外势力具体身份及是否与苏雅婷有关仍在深入追查。 公告没有使用勾结或叛徒这种情绪化的字眼，但铁一般的证据链和情绪得指向性已经说明了一切！ 深感自己被愚弄，同时数日以来深陷病毒威胁的公众霎时间找到了愤怒的出口—那就是疑似投毒的真凶苏雅婷！ #苏雅婷栽赃陷害#、#苏雅婷境外势力#、#叛国贼苏雅婷#等话题以恐怖的速度冲上热搜榜首。 她的微博、校内论坛账号、甚至一些早已废弃的社交平台小号都被无所不能的网友扒得干干净净，下面的评论区全是不堪入目的辱骂和诅咒。 “神经病，她要不心虚为什么会去栽赃别人？投毒这件事肯定是苏雅婷干的，你这种毒妇就该下地狱！” “还大师姐？你就是光学实验室的蛆！谁还不知道，这位光学实验室的大师姐以前就欺负过江南，动不动骂他凶他，这次估计又是毒妇自己想投毒栽赃给前师弟，这是看着师弟飞黄腾达嫉妒得受不了了对吧！” “要我说江南摊上这种师姐才是倒了八辈子霉，以前在校内就被污蔑抄袭，现在人家都转专业考研要离校了还能碰上这档子事。理工大学光学实验室就是个毒窝吧！” “我同意，他们校内的论坛都说了苏雅婷这一年来不太正常。不仅精神异常一直在吃药，而且还动不动道德绑架江南原谅她，我怀疑她就是因爱生恨发了疯。” “查！必须严查！她父母是不是也参与卖国了？！” “人肉她！看看是什么样的家庭养出这种畜生！” 群情激奋下，最可怕的事情发生了。 苏雅婷父母的姓名、工作单位、甚至在老家的详细家庭住址都被“正义感爆棚”的网友人肉出来，身份证和电话号码也被不打码全网流传！ 苏雅婷的父亲是个兢兢业业工作了几十年的普通公务员，母亲则是在当地中学颇受尊敬的语文老师。这对一辈子最看重名声和脸面的夫妇一夜之间成了网民口诛笔伐的卖国贼父母。 他们的工作单位电话被打爆，家门口被泼了油漆，手机更是压根没办法开机全是不停打进来的辱骂电话。就连亲戚朋友也受了无妄之灾被“误伤株连”，一夜之间，苏家父母半辈子积攒的清誉和尊严尽数粉碎…… 541 千刀万剐 541 舆论沸腾时，理工大学突然有学生爆出名为《起底“毒师姐”苏雅婷：苛待同门、道德绑架、精神操控的PUA大师》的帖子。 里面图文并茂，从江南考入光学实验室开始详细揭露了苏雅婷“长期霸凌、精神打压江南”，如何“污蔑江南抄袭顾北舟论文，逼他当众道歉”，甚至“当场自杀威胁江南服从”……桩桩件件触目惊心，直接将苏雅婷钉在了学术霸凌、道德沦丧的耻辱柱上。 结尾还配有自述：希望大家不要扒我ID，我只是个实在生气看不下去苏雅婷所作所为的物理学本科生！我确定以上言论均属实并且愿意为此承担法律责任！ 这条本校学生爆出来含金量极高的帖子一出，苏雅婷的人品秉性在全网已成定局。 “原来江南以前过得这么惨？被这种人渣师姐压榨？” “光学实验室从上到下都烂透了！要我说他们全都不是好东西！” “我靠，帖子好像被删了，原论坛已经被锁定！这不就意味着他们心虚吗，这帖子上说得肯定是真的！” “那可是物理巅峰联赛冠军啊，他们怎么敢的！结合这次投毒案有国外势力插手，我怎么感觉这里面有阴谋？苏雅婷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为什么非要这么害江南？” “所以说她就是被利用了吧！用一个精神失常的疯女人毁掉一个冉冉升起的科研新星，我靠！好毒的计谋！” “前面的，我觉得你说得有道理！我姐是学物理的，她说行业内对江南这个冠军相当看好，那两位院士支持他也是因为江南打破了巅峰联赛从开创至今的分数封锁，第一次代表华国科研走向国际，而且江南手上还有半导体实验这个大杀器！” “等等，事情越来越复杂了。江南不就是个物理学本科生吗？他这么厉害？” “包的啊，说直白点就是个百年难遇的物理天才。之前说他被大佬走后门就是无稽之谈，他亲妈跟他都断绝关系了他有什么后台，要说后台也是因为人家成绩够硬实力够强！” “大家不要冤枉好人！苏雅婷才是真正的卖国贼！” “对，不要放过卖国贼！” 关容动用了所有能动用的关系，砸下重金试图引导舆论雇佣水军洗地。 但在滔天的民愤面前那点水花就是螳臂当车，瞬间就被愤怒的网友洗刷得无影无踪。龙老说得对，那么大体量的舆论很难人为扭转，抓不到国外势力，如今苏雅婷就成了那个活生生的靶子。 最终，在汹涌民意和数千网友联名举报下，苏雅婷被正式批捕暂时扣押，等待进一步的司法调查和最终的审判。 与此同时，理工大学内的光学实验室灯火通明，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 苏雅婷的父母苏在明和赵美兰连夜从老家赶了过来，仿佛一夜之间老了二十岁。 苏在明穿着一件工装夹克，脊背佝偻着脸上满是疲惫和绝望。赵美兰的眼睛哭得红肿，过来的时候紧紧攥着丈夫的胳膊，好像一不留神就会直接倒下。 会议室里气氛凝重到几乎变成固体，江岚脸色难看地坐在主位，旁边是连夜见到消息飞回国内眼底青黑的肖芙，还有走路一瘸一拐偷偷从医院溜回来的罗菲。 顾北舟独自一人缩在角落的单人沙发里，低着头看不清表情。 “江老师！江教授！” 苏在明看到江岚仿佛看到了最后的救命稻草。 他哆哆嗦嗦得拉着妻子“噗通”一声，竟然直挺挺地跪在了冰冷的地板上！ “求求您！求求您救救雅婷吧江老师！” 赵美兰的泪水瞬间滚落，声音撕心裂肺，“我们知道您是雅婷的老师，您说话有分量！求您跟学校说说，跟上面说说，雅婷她……她是一时糊涂啊！她是个好孩子！她不能就这么毁了啊！我们老两口我们给您磕头了！” 说着，她当真就要拉着丈夫给江岚磕头。 江岚被这一幕惊得猛地站起来，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即便苏雅婷已经从光学实验室离开，即便她也生气这个大徒弟钻了牛角尖干了蠢事。但她落得这个下场，江岚也的的确确是不忍心。 她慌忙上前想搀扶，声音低哑又疲惫：“老苏！嫂子！你们快起来！别这样！快起来说话！这使不得啊！” 肖芙也赶紧上前帮忙搀扶赵美兰温声安慰着：“叔叔阿姨先起来，地上凉，有话咱们慢慢说……” “江老师！您不答应我们就不起来！” 苏在明老泪纵横，如同抓住最后一个求生的浮木，“雅婷她从小就要强，她怎么受得了这个啊！她会死的！真的会死的！江老师，求您看在她跟了您这么多年的份上救她一命啊……” 江岚闭了闭眼，声音充满了沉重的无奈和绝望：“老苏，嫂子……不是我不帮，是真的没办法了！阿容还在到处联系上面能不能松口，但是铁证如山，国安都发了公告！现在全国都盯着……我真的……” 她的话彻底浇灭了苏在明夫妇眼中的最后一点微弱的希望。 赵美兰身体一软瘫坐在地上，眼神瞬间变得灰暗。苏在明也满脸绝望得喃喃道：“没办法了……真的没办法了……” 就在这时，一直在旁边焦躁踱步的罗菲再也看不下去了。 她咬牙盯着这对可怜绝望的夫妇，眼里燃烧着愤怒的熊熊烈火和对“始作俑者”的怨怼。 “没办法？！什么叫没办法！都怪那个扫把星，都是江南那个白眼狼，忘恩负义的东西！大师姐要不是为了救他，怎么会落到这步田地！他倒好，躲在后面装死，冷眼旁观！我看他就是存心报复大师姐，他巴不得大师姐死！他这种狼心狗肺的东西，活该被千刀万剐！他……” 542 不共戴天 542 罗菲噼里啪啦机关枪似得把江南批得一文不值，用词恶毒激烈得过分。 她是真的害怕，甚至是慌到不行。 往日学校里小打小闹无所谓，现在苏雅婷面对的可是真真切切得全网人肉网暴。 她怎么都想不明白，江南到底有多狠的心，为什么非要把大师姐整死不可？ 整整一夜，恐惧、愤怒和无边的绝望让罗菲彻夜难眠，她压根控制不住把怒火发泄在江南身上。 “好了三师姐，这件事说不定有内情。而且也不是江南逼大师姐出现在杜若言房间的。” 肖芙皱眉说了句实话。 她的本意是想让罗菲先冷静下来一起想办法，但不知哪个字眼直接把罗菲引爆了。 她双目通红得走过来咬牙切齿得质问。 “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大师姐自作自受跟江南无关是吗？肖芙你是不是疯了，你现在怎么跟江南一样冷血没良心！” “难不成你忘了吗？自从我们进了光学实验室，大师姐就是最劳心劳力的那个。不仅在学术上对我们无私付出，就连生活上也是百般照顾，之前你有一次高烧晕倒还是大师姐背你去的医院！” 罗菲颤抖得闭上眼睛，往事一幕幕在脑海中浮现：苏雅婷在实验室台灯下耐心地指着论文上晦涩的段落讲给她们听；项目截止前夜她顶着黑眼圈帮她们一遍遍核对数据；生活中就算她们闹脾气、闯了祸，苏雅婷也永远温和包容……哪怕她罗菲再桀骜不驯再骄傲任性，对苏雅婷这个大师姐，她心底深处还是认的，是服的。 但是如今，江南把她害得跟自家父母离心就算了，还故意把大师姐整成这样。一想到大师姐此刻可能遭遇的处境，罗菲只觉得一股毁天灭地的恨意直冲头顶。 “这事说不定就是江南故意干的，他气我们更喜欢舟舟存心报复我们，之前他就把柯敏送进了监狱，现在又轮到大师姐了，这就是他的阴谋！！！” 罗菲满眼笃定，当着所有人的面咬牙切齿得赌咒发誓。 “我罗菲，以后跟江南不共戴天！” 江岚皱了皱眉，哪怕向来看不上江南她也不得不承认，罗菲这话纯粹就是在迁怒。 不过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见旁边满脸迷茫的苏家夫妇声音沙哑得发问： “江南？这跟江南有什么关系啊？雅婷以前在家不是总说江南是个很好的孩子吗，还说她拿江南当亲弟弟看。” 苏在明下意识地搓了搓粗糙的手指，像在确认什么：“是啊，江南那孩子每次逢年过节，都会给我们老两口发短信祝贺，规规矩矩的，看着就让人暖心。前年春节前……对，就是前年，他还特意托人给我们送了好些年礼过来呢，挺贵重的，都是些好东西……” 他皱紧眉头努力回忆着，“有冬虫夏草，有上好的阿胶，还有些我们老家那边稀罕的海产……那孩子说是自己辛苦兼职挣来的钱买的，专门给我们补补身体，他怎么可能故意害雅婷呢？” 说完后，苏在明又满眼困惑得补充了一句：“就是这两年，不知怎么回事一直没见那孩子露面。他到底去哪儿了？还跟你们在一起吗？” 这番话说完实验室瞬间鸦雀无声，就连刚才言之凿凿的罗菲也像被抓住脖子的瘟鸡一般吐不出一个字。 她们下意识回忆，然后讶异得发现曾经江南的确对苏家父母很好。或者说，他其实对光学实验室里她们的父母都很好。 只有江岚变了脸色。 前年……冬虫夏草……阿胶……这几个词瞬间拉回她的记忆！ 攥了攥手，江岚猛地转头看向苏在明，声音因为震惊有些尖利：“苏大哥，你说前年那些补品……江南说是他送你们的？” “是啊，江老师！” 苏在明不明所以，但回答得很笃定，“包装上还贴着小纸条呢，写着‘祝苏叔叔赵阿姨身体健康’，那字迹工整得很，一看就是江南的准没错！” “轰”得一声！ 江岚只觉得如遭雷击，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瞬间爬到脑后。 前年春节前夕，她确实在实验室杂物间看到江南偷偷摸摸把几个包装精美一看就价值不菲的礼盒往一个不起眼的纸箱里塞。 当时她正因为江南屡次“考试作弊”的事心里憋气，想都没想就冲过去一把夺过礼盒，劈头盖脸对着江南一顿痛骂。 “你哪来的钱买这些？是不是又偷家里的钱了？我说过多少次，做人要脚踏实，不要虚弱攀比，你让我太失望了！” “有多大能力办多大事，反正你这辈子也就这样了，我对你从没有什么期望。但是，考试作弊或者偷钱这就是人品问题，我怎么会有你这种人品低劣处处让我丢脸的儿子，你现在就给我滚出去！” 她记得江南当时猛地抬起头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辩解什么。 但最终，那双黑沉沉的眼睛里像是有什么东西碎裂了，江南抿着嘴唇直接一言不发得拿着纸盒离开。 她还以为那些礼盒已经被江南退过了，也没有再关心过去向。 但原来，竟然真的是江南特意为苏家父母准备的吗？ 那她的那顿不分青红皂白的斥骂算什么，她竟冤枉了他？ 543 你长大了 543 手指微颤，一股强烈的内疚感瞬间淹没江岚的心脏。 然而，这股内疚仅仅存在了一瞬，下一刻一种更尖锐的委屈和愤怒立刻涌上心头。 凭什么？ 凭什么江南对罗菲的父母、对苏雅婷的父母都能细心周到关怀备至？甚至连他们身体上的小问题都清清楚楚！ 但对她这个亲生母亲呢？ 他永远拒人**里之外，永远拿她当仇人！ 两年了，别说礼物和关心，江南连一个好脸一声问候都不肯跟她说！巴不得认吴风止那个老光棍当亲爹！ 这种强烈的反差和不甘如同毒刺狠狠扎在江岚的心上，而后迅速发展壮大蔓延成灾。直接把那点迟来的愧疚心烧得无影无踪，只剩下满心的恼恨和怨气。 顾北舟像个隐形人一样缩在角落的单人沙发里，极力得降低着自己的存在感。 从昨晚知道异国势力来自德国开始，他就控制不住得发慌害怕，生怕她们多查一步找出他跟劳伦斯勾结的证据。 但现在看着江岚若有所思的表情，观察到他的眼底翻涌着震惊和内疚，甚至有点嫉妒和酸涩之后，顾北舟更焦躁了。 他既害怕江岚反应过来以往那些事都是他在挑拨离间，也怕苏家父母的话让她们回忆起江南的好，这只会让局面越来越复杂越来越难以控制！ 所以顾北舟迅速整理好表情站起身满脸关切得追问：“江姨，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咱们的当务之急是大师姐啊！二师姐那边还没消息吗，我们还有没有什么别的办法？总不能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大师姐……” 他恰到好处得停顿，声音里满是担忧。 众人的思绪迅速被拉回，再也顾不得回忆江南的“过往”，而是重新聚焦在苏雅婷身上。 “砰”得一声，会议室厚重的门被猛地推开。 关容风尘仆仆裹挟着一身寒气大步走进来。身上那件昂贵的羊绒大衣沾染了些许湿气，精心打理的头发也变得凌乱，整个人疲惫不堪。 “二师姐！” 罗菲第一个冲了上去，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似的拽着关容的手臂，声音带着哭腔，“怎么样？事情有转机吗？是不是……是不是没事了？” 她眼里泪光闪烁，望着关容的眼神里满是期望。 关容目光缓缓扫过众人，视线在苏家父母绝望又夹杂着一丝期盼的脸上停顿了一瞬，最后落回罗菲泛着红血丝的眼睛里。 “板上钉钉了，会判刑三年。” “判刑……三年……” 赵美兰喃喃地重复着，身体瞬间瘫软下去。 苏在明则猛地闭上眼，两行浑浊的老泪终于落下。 但关容很快补充道，“不过我动用了所有能动的关系，能证明大师姐跟那些外国势力没有实质勾结，绝对谈不上卖过或者汉奸。她顶多是被人利用了，而且万幸的是杜若言没有生命危险，投毒也没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这已经是目前能争取到的最好结果了。” 关容深吸一口气，看着苏家父母的脸竭力保证。 “我会继续找关系争取减刑，用尽所有手段，也许一年半，甚至一年就能出来。” “到时候大师姐可以直接来我家的公司上班，我保证会给她最好的工资待遇好好照顾她。有我在没人敢当面说些什么。等过个几年，风头过去……大家也就忘了。” 这番“安慰”像是把苏家父母说动了。他们怔愣了片刻，眼神激烈交织数回迅速接受了这个结果。 苏在明颤抖着嘴唇，拉着妻子深深地对着关容鞠躬，声音带着藏不住的哽咽：“谢谢关小姐，谢谢您的大恩大德，我们替雅婷谢谢您了……人没事就好……人没事就好啊……” 赵美兰也语无伦次地重复着谢谢，竭力强装自己没事。但那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止不住的泪水和浑身的凄凉气息无疑昭示了这对夫妻的绝望心情。 也是，本来是前途大好的物理新星，现在一夕之间变成了阶下囚。 就算有江家庇护掩耳盗铃又怎么样？ 不管是她们还是苏家父母都清楚。有这样的案底在，苏雅婷的学术之路恐怕已经折戟沉沙了，尤其还有那要命的网暴…… 以后只要苏雅婷在任何场合露面，大众回忆起来的绝对不是她的学术能力或成就，而是如今全网的汉奸论调以及舆论中她对自家师弟的迫害和栽赃，这才是最恐怖的…… 江岚疲惫地揉了揉刺痛的额角开口，“小芙，先送苏大哥赵大姐去休息室吧，他们需要缓一缓。” 肖芙默默点头，上前小心翼翼地搀扶起几乎虚脱的赵美兰。苏在明也撑着膝盖艰难地站起来，踉踉跄跄得跟着肖芙走出会议室。 门轻轻关上，江岚的目光转向关容，眼神有些复杂。 “阿容，打通那些关节……你要费很大功夫吧。” 这么大的舆论关注度，还有中央调查组插手，哪怕是关家想在这里面周旋恐怕也不容易。 关容扯了扯嘴角：“还好。钱能解决的问题都不是真正的问题。” 她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随即又自嘲得笑了笑。“就是……的确欠了不少人情，恐怕以后得慢慢还了。” 能让关家大小姐头疼的“人情”，恐怕根本不是能用钱衡量的吧。 连江岚都没想到，这个一贯明哲保身的二徒弟居然肯为苏雅婷花这么多心思。 江岚欣慰地看了她一眼：“你……长大了不少。” 顾北舟恨不得把自己的头埋进胸口，生怕关容一个不如意当着江岚的面把他以前干的事全抖出来。 关容有点讶异于顾北舟的“乖巧”，但转瞬一想很快就明白他这有把柄在自己身上不敢吭声。 嘴角讽刺一笑，关容的眼底闪过一丝森冷寒意。 也就是因为现在苏雅婷的事情占据了心神。否则她必定会好好收集完所有证据，当着江岚的面一次就将顾北舟彻底捶死，再不给他挑拨离间反复横跳的空间！ 544 被判三年 544 知道结果后江岚带着顾北舟走了，罗菲也被罗家夫妇押着去了医院。 关容独自一人走向电梯，高跟鞋敲击大理石地面的声音在寂静的实验室中格外清晰。 “二师姐。” 突然，一道清冷的声线自身后响起。 关容脚步一顿，没有回头，听出来是肖芙。 肖芙慢慢走到她身侧，两人并肩站在空旷的电梯面前，外面是一望无际的昏黑校园。 沉默片刻后，肖芙再次开口，莫名其妙问了一句。 “为什么？” 关容侧过头，眉眼间带着些被打扰的不耐：“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对大师姐这么好？” 肖芙转过头，目光沉静地看向关容的眼睛，“明知这件事无利可图，甚至还会惹一身腥还不少人情。以你的性格不像会做这种百害无一利的事。你甚至为了大师姐冒险插手中央调查组的事，顶住那么大的舆论压力，还答应了苏叔叔会用尽全力争取减刑。” 肖芙顿了顿，清冷的眼睛在黑幕中隐隐发亮，“值得吗？” 关容像是被问住了，身体有瞬间的僵硬。 她别扭得避开了肖芙洞察的视线，目光投向窗外那片沉沉的夜色。 光学实验室里以她和肖芙、罗菲的家世最好。但罗菲是孩子脾气，根本没接触过家族事务，论起救苏雅婷需要付出多少，恐怕只有肖芙这个同为继承人的师妹最清楚。 至于为什么？ 关容自己也在反复问这个问题。大师姐对她而言从来不是一个多么亲密的朋友，甚至经常看不惯她奢靡浪费“教训”过她不少次。 关容习惯了在商言商，习惯了权衡利弊，每一分投入都要看到回报。 可这一次，面对苏雅婷这个巨大的包袱，她却几乎不假思索不计代价地投入了所有资源。这种不受控制得付出连她自己回味起来都觉得陌生又危险。 肖芙看着关容僵硬脸色下的迷茫和挣扎，眼神里掠过一丝淡淡的了然。 她沉默了片刻后缓缓开口，声音轻得像飘在空气里：“因为你在乎的，从来都不是大师姐。” 关容猛地转头，眼神带着被戳穿的恼怒：“你胡说八道什么！这不是为了大师姐还能为了谁？！” 肖芙迎着她的目光不卑不亢。 从关容为大师姐奔走那一刻她就觉得万分奇怪，后来在心底盘算了一圈关容每一次行为异常背后的诱因，她找到了结果。 “你在乎的是江南。一直都是。” 看到关容瞬间变得难看的脸色，肖芙继续温声道，“从前你跟小师弟走得近有多少是真的喜欢？又有多少是为了刺激江南？那时候你故意刁难江南是想看他为你失控，为你痛苦，证明他还在乎你。” “你闭嘴！” 关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被撕开伪装的恐慌和愤怒。 “现在你倾尽所有大师姐，同样是因为江南。” 肖芙顿了顿，一字一句清晰无比，“你把大师姐当成了你自己。你看着她，就像看着一个可能的、未来的你自己，一个因为对不起江南而包含终生被愧疚和不甘心折磨得万劫不复的自己。尤其这件事和江南有关，你更无法容忍大师姐落到这样凄惨的下场。因为那就像是在宣判你自己的失败和绝望。其实是你在害怕，二师姐，你害怕江南有一天也会用对大师姐的态度来对你。” “胡说！一派胡言！” 关容厉声打断她，胸口剧烈起伏，甚至耳旁的长发凌乱得粘着沁出冷汗的额头上。 “叮——” 正巧电梯到达。 抿了抿唇，她猛地转过身踩着高跟鞋躲进去，背影带着一种落荒而逃的狼狈。 电梯门缓缓合上，隔绝了关容那张苍白又惊怒的脸。 这几乎是肖芙第一次看她这样情绪失控。 她静静得看着电梯远走，又独自一人在黑暗的实验室待了许久。最后才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转身走入无边的夜色。 肖芙有种不妙的预感。 自从江南离开光学实验室，仿佛一切都不对了。 在滔天的民愤和数千份联名举报信的强大压力下，苏雅婷的最终处理结果出来得相当迅速。 第二天下午，权威部门第一时间发布的官方公告几乎瞬间冲上热搜引爆全网。 “经调查审理，嫌疑人苏雅婷（女，27岁）于22年11月13日，在理工大学明德楼503房间内，对被害人杜若言实施投毒行为（未遂），其行为已构成故意杀人罪（未遂）。鉴于其认罪态度，犯罪未造成严重后果，且无充分证据证明其行为系受境外势力直接指使或与之存在实质性勾结……依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二百三十二条及相关规定，判处苏雅婷有期徒刑三年。” 公告的措辞已经尽可能地在法律框架下苏雅婷撇清了最为致命的的“卖国”嫌疑。然而，狂欢的公众根本意识不到这一点，反而带着一种狠狠出气的快意在互联网上奔走相告。 “三年！才三年！便宜这个毒妇了！” “大快人心！这种祸害就该牢底坐穿！” “哈哈哈，正义可能会迟到，但永远不会缺席！毒师姐，监狱欢迎你啊！” “看到了吗？官方都盖棺定论了！投毒实锤！之前那些冤枉江南的水军呢？出来走两步啊！” “虽然公告说没证据证明她卖国，但谁知道背后有没有猫腻啊？她这种神经病勾结外人害自己国家的天才非常有可能！” “就是！无风不起浪！就该关进去好好审！肯定能审出更多东西！” “才三年？这也太轻了！必须持续关注，我要看看后续有没有减刑！必须监督到底！” “理工大学光学实验室从上到下都烂透了！建议严查！这种地方怎么培养得出江南那样的天才？肯定是江南自己争气！” “江南太惨了，被这种毒蛇师姐压榨那么久还能拿冠军，真不容易！这次要不是逮到毒蛇师姐江南就背黑锅了！希望他以后平安顺遂！” “同意，苏雅婷都该给江南磕一个！人家哪里对不起她了活该被她这么冤枉？” “反正庭审那天我包去的！我要看看这个毒舌到底长什么样给她砸臭鸡蛋！” “带我一个，麻烦异地代砸！” “+1，还有我。” “……” 545 入狱通知书 545 接到入狱通知书那天，苏家父母沉默了许久，而后很快就用堪称积极的态度面对苏雅婷坐牢这件事。 他们先是郑重向杜若言鞠躬道歉，在取得杜若言谅解后在网上录制视频实名向大众道歉，恳求大家不要误会苏雅婷是什么出卖国人的恶贼，她只是一时想歪了而已，已经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了惨痛的代价。他们作为父母也会在之后的日子里严格监督女儿给大众交代。 关容趁机再次强调判决结果中苏雅婷并未与境外势力勾结这件事，并派水军下场扭转舆论。 肖芙同时发力，找了不少专家教师背书，力证至少在这件事之前苏雅婷的确是个前途远大的三好学生，甚至她还会每年向山区女童捐款，绝不至于遭到这样大体量的网暴。 最重要的是，公安局已经查出这件事的幕后黑手与境外势力有关，大家应该找准苗头把视线放在境外那边，而不是对苏雅婷这个被推出来的女学生过份关注。 这一系列组合拳压下之后，之前满肚子怨气的网友们终于冷静了许多，从这场网爆“投毒叛徒”的狂欢中陆续退了出来。 “能说吗，其实那个苏雅婷也没当汉奸，咱们也没必要抓着她不放吧。” “最主要的是人家已经付出了该付出的代价，再网暴下去就过分了。我真怕苏家父母想不开出什么事。” “是啊，之前我就想说来着。公务员和老师这种组合模式真的会养出汉奸吗？这其中肯定是有误会。” “案件简讯上早就说了人家苏雅婷不是汉奸这件事另有隐情，只不过当时大家都太生气了根本没人在意。” “而且苏雅婷这个人有抑郁症。说不定栽赃杜若言的时候她的意识根本就不清醒。” “是不是抑郁症自然有法院判断。但是她栽赃的是杜若言，杜若言都已经公开表示原谅苏雅婷了咱们就别替他发泄了吧。” “望周知，那几个说自己的亲人因为弄入病毒去世的帖子都撤销了，发帖人被扒出账号里有大额资金波动。这件事是人为故意栽赃的，我觉得苏雅婷说不定也是其中一环，也许她被坑了。” “反正我是不相信前面25年好好一个三好学生，短短两年内突然就变成了卖国贼。这场骂战我退出了，总觉得这事儿以后会有反转。” “我也是，我先撤了，老人家也不容易我实在骂不出来。” “前面+1。” “……” 网上舆论逐渐平息时，苏家父母又回到了苏雅婷曾经奋斗过的光学实验室，这个她待了八年的地方。 从本科到博士，从青涩到成熟，这里几乎承载了苏雅婷的整个青春和学术生涯。 看着苏雅婷曾经做过实验的机器，亚克力板里那些苏雅婷留下的奖状和合照，他们忍不住泪洒当场，而后把实验室里所有苏雅婷留下的痕迹全都打包带走，还有寝室里苏雅婷的生活用品，同样一件件装箱发回老家……仅仅一个下午，苏雅婷在理工大学八年存在的所有痕迹尽数清除。 最后，他们又找到了所有在苏雅婷落难时伸出过援手的人——包括江岚、关容以及实验室其他几位关系尚可的师弟师妹。苏在明和赵美兰挨个郑重道谢，就当是为女儿做最后的告别。 他们心里明镜一般，知道从确定女儿入狱之后，也许这辈子都无法再做回理工大学的苏雅婷了。 那些她为之奋斗的学术梦想，煎熬无数个日夜得来的奖状荣誉，全都如镜花水月，只能让苏雅婷在深夜梦回时越发悔恨痛苦。所以，他们得代替女儿再好好看一眼她最爱的校园，再好好跟这些她曾经的伙伴家人告别。 江南没想到，苏家夫妇还会特意找到他。 他们约在了理工大学附近一家曾经吃过的餐厅，订了当初苏雅婷介绍苏家父母给他认识的包厢。 江南进去的时候，看到两位老人脸色灰败，强撑着冲他露出一抹与往年无异的慈爱笑意，脚步不由得顿了顿。 “小南来了，快，快来坐。” 赵美兰的声音有些沙哑，她连忙起身亲自为江南拉开椅子，又手忙脚乱地给他倒上一杯热茶。 只是不知怎的，她的手控制不住发颤 几乎把茶水倒得满溢出来。 苏在明坐在赵美兰旁边，脸上的皱纹斧凿刀削一般，嘴角紧紧抿着，脸色说不出的颓败。 江南沉默得坐下，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滚烫的杯壁，灼热的温度透过瓷杯传来，却丝毫抚慰不了此刻他复杂的心绪。 江南自认苏雅婷的结果是她咎由自取，他问心无愧。但面对这两个对他释放过善意的长辈，面对一对晚年女儿入狱名声尽毁还被人开户网暴的夫妻，他无法保持对待敌人的冷漠。 与当年一般无二的菜肴陆续上桌。苏在明颤颤巍巍拿起筷子伸向一盘清炒藕片，夹起一块小心翼翼地放到江南面前。 “雅婷以前说过，你喜欢吃这个。” 他的声音干涩嘶哑，好像一个字都是从喉咙里艰难地挤出来的。 提到苏雅婷，包厢里的气氛越发沉闷。 江南看着面前的藕片微微握紧筷子。 苏在明抬起头，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苦笑：“小南，其实今天请你来，我们就是想当面说一声谢谢。” “还有……对不起。我们不怪你，真的，一点都不怪。我们知道这不关你的事。” 546 一个请求 546 江南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惊愕。 苏雅婷出事之后，他心知肚明按光学实验室的惯有操作，肯定会把黑锅甩他头上。或者就算没那些人插手，作为当场抓住苏雅婷的人，苏家父母也很难不在他身上泄愤。 他想过苏家父母会对他大骂出口，或者从此老死不相往来。但就是没想到，他们居然是这个反应。 苏在明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所有力气：“事情我们都知道了。从雅婷以前不懂事，仗着自己是大师姐偏袒那个顾北舟，明里暗里给你使绊子欺负你。到后来她翻然悔悟知道自己以前有多混账想要弥补，可又不知道从何下手。再到最后赶上你出事，她那个傻脑子不知道怎么想的，居然觉得只要把脏水泼到那个杜同学身上就能把你救出来。” “我知道，其实是雅婷先对不起你的。她伤害了你太多次，你怪她那也是理所应当的。不管是你还是杜若言，这事儿的确是雅婷昏了头。” 江南的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放在桌下的手不自觉握紧。 赵美兰早已经泪流满面，她用枯瘦的手捂住嘴呜咽着接话：“也怪我们太要强，太看重面子，总盯着雅婷的成绩，生怕她给我们丢脸。她从小就倔，什么事都憋在心里，我们我们当爹妈的，竟然连她得了抑郁症都不知道！我们才是那个最大罪人……” 浑浊得眼泪一滴滴从眼眶滚落砸在餐桌上。 江南沉默得递过去一盒纸巾。 赵美兰含泪笑了笑，表情透着说不出的酸涩。 “你这孩子还是这样。记得当年咱们第一次见面，雅婷忙着去前台点菜，关容那孩子给我们买了不少补品，满场只有你这孩子注意到了老苏路上扭到了脚，当时就坚持把我们先送去校医院。你啊，还是这么贴心。” “小南，雅婷她是真心把你当亲弟弟看的。虽然这段时间我很少跟她联系，但收拾行李的时候我看到了雅婷写的日记。这一年多里面全是对你的懊悔，她总在里面念叨你的好，说你非常聪明，说你有科研天赋，还说自己昏了头最对不起你。如果不是愧疚心太深太重，她也不会干出这种蠢事。” 江南喉结滚动了一下，依旧保持沉默。 他能感受到两位老人的真诚和痛苦，但这并不能抵消苏雅婷对他造成的伤害，也无法改变她栽赃犯罪的事实。 所以，他只能沉默。 见江南不吭声，赵美兰的眼神越发哀伤，最后甚至带着一丝祈求的哭腔开口：“小南……阿姨现在就想厚着脸皮求你一件事行吗？” 江南抬眸看向她。 “雅婷她后天就要正式移送监狱了……” 赵美兰的声音抖得几乎说不出话，“阿姨求你……能不能抽空去看她一眼？不用多说什么，哪怕只是露面，让她知道你收到了我们的道歉，让她能心里稍微好受那么一点点……” “我是她亲妈，我知道雅婷最在意的就是这个，她对不起你，她心里苦啊……” 包厢里只剩下赵美兰压抑的啜泣声。 苏在明也神情悲伤得低下了头，肩膀微微耸动。 江南看着眼前这对仿佛苍老了十岁一样憔悴哀伤的老人，再看着碟子里那块已经不再冒热气的藕片，沉默了很久很久…… 直到苏家夫妇眼中期待的光芒扑灭，他才终于点了点头。 “好。” …… 离开包厢后，江南深吸了一口外面清冷的空气，转头朝半导体实验室走去。 门口正巧遇到过来看实验报告的李欣然。 见江南脸色不佳，她上前关切地问：“去哪儿了，怎么脸色这么差。” 江南揉了揉眉心，将苏家父母在包厢约见面的事简单说了一下，包括苏雅婷的歉意和苏家父母的请求。 李欣然沉默了半晌，最终也只能拍拍江南的肩膀长叹口气：“唉…这叫什么事儿啊……苏雅婷这人昏了头不值得同情。可这苏叔叔赵阿姨……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你决定了吗？到时候去看她？” 江南点了点头。 李欣然眼神复杂，“去看看也好……就当做个了断。” 就在这时，郭思涛脚步匆匆地推门进来。 见李欣然和江南都在，他直接把两人拉进实验室：“江南，德国那个IP地址查出结果了，但等于没结果。” 江南眼神一凛：“什么意思？” “国安局动用了最高权限追查，” 郭思涛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那个地址就像幽灵一样层层加密跳板无数，最终指向一个高度加密的虚拟服务器节点，根本查不到实际使用者和物理位置。” “对方的反侦察能力强得离谱，绝对不是普通黑客或者情报贩子能做到的。国安那边的专家说这种级别的防护和隐匿，背后恐怕是国家级的资源在支撑。” “国家级？” 李欣然倒吸一口凉气。 江南的眉头紧皱，随后冷笑一声眼中寒芒闪过：“能布下这么大一盘棋，调动如此多资源，差点让全国爆发病毒的能量当然不容小觑。国安都查不到，这反而更印证了你查的信息是真实的。” 547 狂风骤雨 547 江南转向郭思涛：“那网上那些推波助澜、引导舆论抹黑我的水军IP，还有张国庆夫妇账户上那些可疑的境外资金流水呢？能顺藤摸瓜吗？” 郭思涛苦笑着摇头：“够呛。对方非常警惕，行动干净利落，几乎在我们开始反击的同时就切断了所有联系。那几个被抓到的在舆论上兴风作浪的大V和营销号头子，账户上确实有来源不明的巨额资金流入，但追查下去，都是通过极其复杂的海外离岸公司和虚拟货币渠道转入，最终线索都指向一些空壳公司或者无法追踪的匿名钱包，根本找不到源头。幕后黑手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江南深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德国，幕后势力，高校，科研…… 他的手指规律得在桌面上轻敲，大脑内这段时间跟德国有关的经历一一闪过。 物理巅峰联赛上他的表现，顾北舟莫名其妙的第二名，那场突如其来的火灾和枪战，费尔曼和柯敏的下场……无数画面交织闪回，最后劳伦斯那张带着虚伪笑容的脸庞反倒逐渐清晰。 这种类似的手段，这么大的能量，来自境外的病毒……是一个科研大牛能操纵吗？ 他有……国家级能量护航？ 江南的心脏不断往下沉。 劳伦斯手脚不干净他早就知道，或者哪怕查出这个人跟顾北舟勾结也算意料之中。 但是，不管从之前在德国遇到的枪击案，还是国内爆发的舆论战，危险至极的诺如病毒，神出鬼没的IP地址定位……一切的一切都昭示了劳伦斯能做到这些，恐怕头上还有巨大的保护伞庇佑，学术一旦与政治扯上关系，恐怕这局棋的规模已经远超他的想象，甚至事关国运民生…… 江南的手指猛地一颤，仿佛肉眼可见即将扑面而来的暴风骤雨。 但，如果真有国家级力量插手，难道他要束手就擒就此龟缩认输吗？ 江南眼中锐意一闪而过，表情带着一种风雨欲来反倒越发兴奋的战意。 倘若这是真的，对方还真是看得起自己。 总归已经重生过一次已经死过一回，劳伦斯又如何，国家级力量又如何。 他有什么可畏惧的！ 江南的思维高速运转，立刻想到了另一个关键人物张国庆。 这位账户里确认有境外资金流水且对他恶意满满的航天大学副校长，目前正因为疑似传遍诺如病毒一事被严密调查等待审判。 也许，他该想办法会一会这个张副校长，他的嘴里多少知道些什么。 江南想办法私下里找了一趟张国庆。 这位副校长跟上次见面天壤之别，整个人再无一丝往常的体面与傲慢，反倒眼窝深陷眼神飘忽，整个人充满了恐惧和不安。 江南定定得看了他一会儿，突然开门见山直接开口：“你在德国的上线已经被国安局顺藤摸瓜抓到了。” 张国庆猛地抬头瞳孔骤缩，脸上瞬间血色尽褪。 随后，他强行镇定下来讥笑得看向江南。 “你以为我会信你一个毛头小子的话，什么德国，什么上线！我是航天大学的副校长，我听不懂你说的什么话！” 江南面无表情步步紧逼：“听不懂？那就说点能听懂的。” 江南把郭思涛查到的海关消杀证据和账户流水摆在张国庆面前。 “这些东西是国安局和海关部门已经查到的，上面清晰的显示你和海关部门配合故意伪造了消杀数据，实则那台机器根本没有消杀完全，里面夹带的就是诺如病毒。甚至在我们离开实验室之后的12小时内，你又专门带人假借查看机器的名义去了实验室，故意往机器上又喷洒了诺如病毒。这些足以证明，从头到尾投毒的人其实并不是苏雅婷而是你张国庆。” “虽然不知道你坑害夏教授是不是临时起意，但航空大学量子物理研究室和那台机器本身就是你们精心储备的投毒点，只要时机合适随时都能在全国掀起诺如病毒爆发的狂潮。” “还有你妻子账户下面的流水，IP地址和定位显示跟当初给我发短信的地址一模一样，相同的还有操纵网络舆论的几个大V和发帖人，他们都收到了同样的境外大额资金流水。” 江南语速越来越快，眼中闪过森冷寒意：“你真当我们的专家和国安局那些人是吃素的？就凭现在这些证据足以证明你张国庆意图投敌叛国，铁证昭昭不容辩驳。让我想想你的下场会是什么，肯定比苏雅婷判得更久更重吧……” 张国伟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眼神剧烈闪烁。 江南的话半真半假，却精准地戳中了他最深的恐惧。 见他眸光闪烁，江南继续施压：“张校长你得好好想想，那些人手伸得再长，真能控制华国所有的科研人员吗？你真以为跟着他们干就能飞黄腾达？他们不过是利用你，把你用完就扔的棋子！” “我大一的时候就听说过你在量子物理界的传奇还有你那篇关于矢量在量子物理领域角色的论文！那时候你还公开批判过现在不少科研人员学成即出国的功利想法！我能看出当年您是有真才实学有科研梦想的，什么时候开始你变得这么汲汲营营贪慕虚荣了，你这样跟那些你曾经最看不起的学术蛀虫卖国垃圾有又什么区别！” 548 果真是你 548 张国庆有些沉默，但江南提及当年那篇论文和棋子二字时，他明显有些动摇，眸色晦暗不明。 江南捕捉到了这一点，突然话锋一转似笑非笑得抛出一个重磅炸弹：“说来也巧，我们理工大学也有一个副校长吴刚，去年因为设备贪污的事进局子了，这事儿你应该也听说过吧。” 江南特意往前盯着张国庆强调：“他跟你一样死不承认，说自己是副校长只是不小心失职。但后来查清楚设备贪污真相后，他背后的人非但没有保他，反而第一个把吴刚推出来当替罪羊！如今他身败名裂，学术生涯彻底毁于一旦，现在人还在监狱里没出来。这些还不够你引以为鉴吗，你好好想清楚！” 听到吴刚这个名字，张国庆浑身巨震，整个人猛地从椅子上弹起来，眼睛死死瞪着江南：“你…你到底知道什么！吴刚的事你知道多少！” “不对，当时你亲眼目睹了他入狱的全过程对不对，难不成你那时候查到了什么！说啊！” 江南上下打量了一眼张国庆，心底猛地一沉。 无论张国庆牵连多少，就他目前对吴刚这么大的反应，已经能够证实了他的怀疑。 吴刚贪污的那些来路不明的资金，张国庆故意去量子物理实验室投毒，甚至是针对自己的舆论风暴……背后那个若隐若现的幕后黑手必然与劳伦斯有关。 这个如日中天地位超然的科研大牛早就在众人看不见的地方支起了一张参天大网，甚至野心大到妄想控制华国科研进程和国运民生，来势汹汹的诺如病毒就是最好的佐证！ 江南眯了眯眼睛，眼底满是汹涌的战意和斗志。 劳伦斯……果真是你。 反应过来这一点，江南目光锁定在张国庆惨白扭曲的脸上，一字一顿清晰得吐出三个词。 “德国，科研，物理学。” 张国庆整个人像是被鞭子猛地抽在了神经上，他的瞳孔猛地瞪大，嘴唇颤颤巍巍张合数次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这不可能……没有证据……不可能的……他……他怎么可能……” 江南看着张国庆头上瞬间沁出的冷汗，看着他死到临头眼底还残存的侥幸心理，心中最后一点怀疑彻底消散。 他本来以为张国庆也许是被威胁或者一知半解，并不清楚自己做的这些是为谁效劳。 但现在看来，这人分明就是知法犯法故意做劳伦斯的走狗眼线，他就是科研和华国的叛徒！ “怎么不可能？张校长，你当国安局那些人是瞎子吗？从你第一次接触那台被动了手脚的进口量子实验设备开始，你以为自己做的每一步都天衣无缝吗？那么大金额的汇款流水在你老婆账户里真能瞒天过海？” 江南俯身逼近那张惨败颤抖的脸，声音压得更低：“醒醒吧张副校长！不管后续‘那位’愿不愿意保你，就凭投毒这么大的罪名和我查到的资金流水问题就足够判你入狱！这次你，完——蛋——了！” 江南特意加重的最后三个字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张国庆整个人“噗通”一声跌倒在冰冷的地面，整个人像生了大病一样面色惨白汗如雨下。 抬头怔愣得看了江南数秒之后，他好像突然反应过来面前这位根本不是什么天真单纯的普通本科生，而是早已掌握他投毒贪污实证，有能力送他坐牢的科研能手。 “江南！江南同学对吧！” 张国庆猛地抬起头，手脚并用得向前爬了两步死死抓住江南的裤脚，力道太大指关节都泛着诡异的青白。 “钱！我给你钱！我有钱！瑞士银行的数字钱包，我可以告诉你密码！” 他的语速极快，脸上的笑容谄媚又急切，迫切得想要说服江南。 “科研，搞科研能赚几个钱啊对吧，干嘛把自己活得苦哈哈的！你放我一马，就这一次！我保证……我保证你以后在学术圈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扬名立万，还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只要你高抬贵手……” 他说得语无伦次，但那赤裸裸的被金钱收买、为了活命不惜出卖一切的丑陋嘴脸展露无遗。 恶心得心口发苦，江南猛地甩开那只紧抓着自己裤脚的手，一把将张国庆踢到一旁。 “张国庆，你真是没救了。你的学术生命连同你的人品，从你接受第一笔脏钱动第一个歪念头的时候就已经死了！现在你唯一能做的就是老老实实待在这里等着法律的审判，用往后余生为你做下的孽赎罪！” “等着坐牢吧！” 说完后，江南再没看他一眼，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身后的风声隐隐带来张国庆得哭嚎。 “不要，我可以给你更多钱！救我……” “你跟他作对没有好下场的！江南，江南你回来！” 江南顿了顿深吸一口气，快步朝理工大学半导体实验室的方向走去。 不管有多大难处，不管有多渴望金钱。 江南知道，在张国庆吴刚顾北舟这些人选择跟劳伦斯为伍那一刻，他们就不值得任何同情。 他跟他们，绝对不会走上同一条路。 549 抓不到他 549 江南过来的时候，郭思涛正埋头在几台闪烁的电脑屏幕前，手指在键盘上敲出密集的雨点声。 吴风止则背着手，焦躁地在狭小的空间里来回踱步，眉头拧成一个深刻的“川”字。 “怎么样？” 在路上的时候江南就给几人发了消息，吴风止和郭思涛是来得最快的。 见江南回来，吴风止第一个抢到江南面前，“诈出来了吗？是谁？” 江南反手关紧门，小心检测过实验室里没有任何监听监视设备后才压低声音开口。 “诈出来了。张国庆背后的人九成九是劳伦斯。” “劳伦斯！” 吴风止猛地倒抽一口冷气，镜片后的眼睛都瞪圆了。 他撂下保温杯急切得追问：“物理巅峰联赛那个评委？文荣奖颁奖嘉宾？现在专利技术最多实验室旗下科学家无数的那个劳伦斯教授？” 一脸这么多称呼，足以证明劳伦斯在科研界的定位有多超然。 “就是他。” 江南走到会议室中央的白板前，拿起黑色记号笔写出劳伦斯的名字。 “而且，支持顾北舟在联赛上作弊拿到第二名的幕后推手，也基本可以确定是这位劳伦斯教授。” 话音落下，整个实验室鸦雀无声。 吴风止僵在原地，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震惊得屏住呼吸。 郭思涛则猛地从屏幕前抬起头，手指僵立在键盘上方，手腕微微颤抖。 “怪不得！怪不得啊！” 几秒的停滞后，吴风止猛地一拍大腿，激动地来回踱步。 “我就说顾北舟那小子怎么可能凭空捞到文荣奖！去年文荣奖还整个特邀嘉宾搞那么大阵仗，原来他们那时候就勾搭上了！” “还有那个物理巅峰联赛第二名！以顾北舟的科研水平，当时我还奇怪他怎么可能拿到那么高分。原来是有这么深的后台提前泄题作弊！劳伦斯这个鬼东西，到底帮顾北舟做了多少事！” 江南在白板上快速书写，将脑海中的线索串联：“不止。德国酒店那场突如其来的大火和枪战大概率就是顾北舟做的，只不过是劳伦斯帮他收了尾。费尔曼和柯敏是替顾北舟挡了灾，也只有劳伦斯才有那个能量和手腕，让费尔曼家族选择忍气吞声放弃这个儿子。” 江南的笔尖在白板上顾北舟的名字旁重重一点，留下一个洇开的墨点，“也真是奇了，他怎么就偏偏看中了顾北舟。” 吴风止冷笑，“未必吧，你之前不是跟我说过颁奖典礼上劳伦斯跟你提过合作的事，而且这次费那么大功夫掀起舆论大战就是为了逼你低头合作。他想合作的人分明是你，只是你没给他机会，所以才退而求其次找了顾北舟。” 想到这么久以来来回蹦哒的顾北舟，吴风止眼中闪过一抹冷嘲：“我猜顾北舟还不知道，他能仰仗的最大靠山搞出这么大阵仗就是为了拉拢你。” “妈的！” 郭思涛人不行低骂一声，猛地敲了下键盘，“这老王八蛋！好好一个学术大牛居然干这么多下三滥勾当！” “现在有个关键突破口。” 江南转向郭思涛目光灼灼，“老郭，你现在立刻比对！把去年理工大学吴刚贪污案里面那些来路不明的资金流水，和张国庆夫妻账户、以及那几个被抓的造谣大V的账户流水交叉分析！如果能找到共同的上游，指向劳伦斯，这就是实打实的跨国经济犯罪和间谍活动证据！” “明白！” 郭思涛精神一振，双手立刻在键盘上快速操作，速度快到手指几乎化作残影。 屏幕上出现了各种复杂的金融数据，加密协议破解工具也高速运转甚至发出细微的电子蜂鸣。 吴风止和江南一左一右凑到屏幕前，紧张得盯着那些飞速变化的数字和图表。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指挥室里只剩下键盘敲击声和郭思涛略显粗重的喘息。 李欣然不知什么时候也进来，看到众人凝重的表情和旁边指向劳伦斯的白板，她脸色一变，同样安静得站在郭思涛身后屏息等待。 半小时后，郭思涛猛地停下手，身体重重靠回椅背。 “不行。” 他的声音低哑，手指点了点屏幕上最终出现的一张全球节点的资金流向图。 “张国庆收受的劳务费和那几个大V的推广费能判定是同源资金，有高度关联性。” 他调出另一份吴刚案的资金扫描件：“但是，吴刚贪污的设备款的流入渠道、中转节点、洗钱手法和张国庆这条线完全不同！是另一套独立的、更隐蔽也更老练的运作体系。” “而且无论张国庆这条线还是吴刚那条线的所有资金，最终都汇入了瑞士国际银行的虚拟匿名账户！这种账户采用一次性密钥和零知识证明协议，理论上根本无法追踪到实际开户人和最终受益人！我们……抓不到劳伦斯的实锤。所有线索，都在瑞士银行这里直接断了。” “砰！” 李欣然气得一拳砸在旁边的桌子上。 “劳伦斯这种人也配叫科学家，也配成为全球数以万计物理学子的偶像？” “搞舆论战，投毒，收买官员，操控学术奖项……还有什么是他不敢干的，这种人渣就该千刀万剐！” 李欣然气得眼眶泛红，一转头直接问江南和吴风止：“既然已经确定是他，投毒又是板上钉钉的严重刑事犯罪危害公共安全！我们直接把所有线索和推断上报国安局不行吗？让他们去查，不信揪不出这老王八蛋的小辫子！” 550 她怎么那么傻 550 江南抿了抿唇，低下头神色冷峻，吴风止也拧紧眉头深思熟虑。 “不行的，我们没有实证。” 江南缓缓摇头，冷静得指出这一点。 “我们所有的确定和推敲，都是基于我从张国庆哪里诈出的劳伦斯这个人以及资金流水来判断的。这在逻辑上成立但法庭上要的是实打实的证据，抓不到实证劳伦斯有一万种理由可以推脱，上报国安局对他来说也是不痛不痒。更重要的是，” 江南目光扫过实验室里三个人，神情凝重又忌惮，“从理工大学到航天大学，再到突然爆发的诺如病毒和舆论战，林林总总这么多事牵扯这么多人居然全是劳伦斯的手笔。我们根本不知道他在华国经营了多少年渗透到了什么层面，有可能高校、科研院所甚至国安局都有他的眼线现在贸然把劳伦斯这个名字捅到明面上，等于打草惊蛇，到时候劳伦斯的尾巴只会更难抓。” “而且你们忘了吗，上次咱们就查出来劳伦斯的IP背后很可能有国家级力量保护，除非真的抓到震惊国际的证据丑闻，否则轻易没人能动他。咱们甚至不知道他手机到底还有多少像诺如病毒这样的大牌。” 实验室的空气变得窒息。 一个为所欲为的科研大牛已经很难对付，如果再加上现在的国际政治和科研状况，想想就知道会有多棘手！ 郭思涛在电脑前烦躁地抓了抓头发，眼神有些溃败。 李欣然咬着嘴唇站在他旁边满脸不甘。 吴风止长叹一口气，走到江南身边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 “只能这样了。” 看着自家徒弟，吴风止的眼里心疼于骄傲来回交织。 “别担心，你已经做的很好了。至少我们现在知道了藏在幕后的毒蛇是谁。现在是他在明我们在暗。江南，这把刀现在握在你手里，怎么用什么时候用，我们都听你的。” 李欣然也满脸寒意得转过头，手指下意识紧握成拳。 刚知道幕后之人是劳伦斯时，她的心底多少闪过一丝惊讶与担忧。 但想到江南，想到被诺如病毒坑害得那么多民众，压抑不住的愤怒和恨意顷刻间在李欣然心中爆发。 “对，我们都听你的。” “顾北舟劳伦斯又怎样，姑奶奶还就跟他杠上了人！” “我，我也是！我跟欣然一起！” 见李欣然表态，郭思涛连忙跟着附和。 四人抬起头来会意得相视一笑，刚才实验室的凝滞气氛缓解了不少。 …… 第二天清晨，空气带着冰冷的寒气。 市看守所灰扑扑的高墙在阴沉的天空下显得格外压抑。 江南比约定时间早到了些，在门口看到了苏雅婷的父母。 不过一天没见，苏父像是又老了几岁，脊背都有些佝偻。苏母则哭得眼睛红肿，手里紧紧攥着一个装着换洗衣物的小包裹。 张俊比江南来得还早，现在正靠在不远处的墙边无声得抽着烟，脸色颓靡得过份。 从苏雅婷爆出投毒案开始，除了打电话仔细问了句这事到底是不是真的，他就没有再找过江南。现在看人走过来，他仰头吐了个烟圈，转头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真没想到啊，最后会变成这样……我没想到会跑来这里看她。” 江南沉默着没说话，他知道张俊对苏雅婷是认真的，甚至之前还打算带苏雅婷回去见家长。 张俊好像也没期待过江南回复什么，只是念念叨叨得把深埋在心底的想法倾诉出来。 “我已经向杜若言那小子道歉了。他这人倒也有意思，是我女朋友害了他，他居然反过来安慰我，你说他是不是傻？” “你不知道，雅婷在医院里把我照顾得很好。之前我本来以为，她这人比较高自尊压根不会照顾人，其实根本不是。雅婷只是不擅长表达感情，其实她对放在心里的人是很好很在意的，前两天她为了防治我感染发烧熬了好几宿不睡觉。” 张俊转过头看向江南，拿着烟的手指抖了抖：“还有你。我知道雅婷一直对你心里有愧，甚至一开始她故意接近我是为了离你近一点。但我不介意，我知道她的本色其实是善良柔软的，否则就不会因为对你的愧疚把自己折磨得抑郁成疾，最后折腾进监狱了。” “不过这也不能全怪她，每个人的性格都有自己的形成原因，雅婷这个人性格要强父母给的压力又大，所以才会对自己要求太高太紧绷。她从高中考大学那会就这样，什么事都藏在心底总是不放过自个儿，现在还是这样。” “我这个男朋友当的也很不合格，既不能给雅婷安全感让她告诉我当初跟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也没能拦住她昏了头陷害若言，就连她入狱的消息我也是最后一个知道的，从始至终她连个电话都没给我打过。” 江南还是没说话，只是在张俊手里的烟即将烧到手指时直接伸过去帮他拿了下来。 张俊趁机转头抓住他的手，两行酸涩的泪水终于从眼眶滚下。 “你说，她怎么就那么傻呢？” 551 知不知道 551 江南顿了顿，只能长叹一口气拍了拍张俊的肩膀。 “你已经做了自己能做的一切。性格决定一切，她自己想选这条路没人能拦得住。” 这是江南的真心话。 前世今生，不管是以前为了顾北舟选择舍弃背叛江南，还是这一世道德绑架以死逼江南原谅自己，亦或者自顾自为了“救出”江南栽赃杜若言……一切得一切只能证明了苏雅婷这人既可悲又自私，既看重感情又独断偏执。 落到这个下场的确可怜，但前世众叛亲离不得好死的江南难道不可怜？全心全意当她是真爱结果被背刺前途尽毁的张俊不可怜？ 说难听点，苏雅婷有如今的下场全是自作自受，江南甚至没有多加出手…… “好了，家属赶紧分批进去。” 穿着蓝色制服的女警打开了大门一脸严肃。 江南和张俊停下动作，看着苏家父母抹了抹眼泪，亦步亦趋得跟在工作人员后面进去。 过了半小时他们失魂落魄得走出来，又换了光学实验室的几个人进门。 路过江南的时候，顾北舟跟在江岚身边头都不敢抬，关容抿了抿唇眸色复杂，肖芙站在她身后欲言又止，最后只能沉默得跟上去。 只有罗菲，她双眼红肿得狠瞪了一眼江南，眼底翻涌着恨意和埋怨。 “白眼狼，白瞎了大师姐疼你那么多年！” 江南双手抱臂看着她，脸上没什么反应。 张俊看了眼罗菲又转过来看了看江南，若有所思得低下了头。 江岚她们进去没多久就出来了。 时间有限，江南跟张俊一起沉默得踏进监狱。 探视室狭窄又压抑。 冰冷的白炽灯光从头顶直射下来，照得人无所遁形。一道厚重透明的防爆玻璃墙将内外两个世界彻底隔开。只有最下方几个小小的传声孔是唯一的交流通道。 看见苏雅婷的时候，江南和张俊同时脚步一顿，有点难以置信。 她实在变化太大，整个人颓废苍白，两颊深深凹陷，那双原本清高骄傲的眼睛也变得失神空洞，就好像所有生气都在短短几天内被彻底抽干。 张俊猛地攥紧拳头，身体因心疼和痛苦变得僵直。 江南心知肚明他在这段感情里付出了多少，安慰得拍了拍张俊的肩膀把说话的机会先让给了他，自己则暂时退到门旁。 审讯室里，就在苏雅婷出现的瞬间张俊的视线就不受控得紧紧跟随。 他的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开口时声音有些低哑： “雅婷，你还好吗？他们……有没有为难你？” 最朴素最直接的问候，放在这个冷硬的房间里显得有点格格不入。 苏雅婷诧异得抬起头，在目光触及张俊那双温柔又饱含心疼的眼睛时，就像被烫到一般猛地低下头。 面对父母时她一直强装镇定，面对江岚等人时她又异常沉默，好像无论如何她都能维持住最后一点摇摇欲坠的体面。 但如今看到张俊与往常一样的温柔和心疼苏雅婷却忍不住红了双眼。 “我……我差点害死杜若言你知道吗？” 苏雅婷颤抖着主动开口，抬头死死地盯着张俊的眼睛。 “我知道。” 张俊点了点头，眼神没有丝毫闪避。 苏雅婷的呼吸急促起来，声音里带着紧张和一丝说不出的侥幸。 “那你知不知道，从一开始我接近你就是为了江南，为了离他近一点？” 她几乎是自虐似的把自己深藏在心底最不堪的一面剖开，直接放在张俊面前。 张俊的声音依旧沉稳。 “知道。” 苏雅婷突然就落了泪，大颗大颗的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滑过枯瘦的脸颊，在囚服上洇开一个个深色的斑点。 张俊下意识着了急，心疼得手指趴在玻璃上轻轻摩挲，好像这样就能像以往那样把苏雅婷脸上的泪抹去。 “雅婷别哭，我最见不得你哭。看你，把自己弄成什么样了……” 这温柔的叹息像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直接冲垮了苏雅婷的理智。 “你为什么还要对我这么好！” 她猛地抬起通红的双眼，两只手用力拍在身前的玻璃。 “我根本就不是什么好人，是我对不起江南，是我用死逼着他原谅我，是我耍尽心机接近你，也是我为了‘救’江南去坑害杜若言！我就是个彻头彻尾的蠢货，被人利用了还沾沾自喜，是个自私自利到了极点的神经病！我落到今天这一步就是自作自受！你明白吗？自作自受！” 说完之后她剧烈地喘息着，胸口大幅度上下起伏，眼神却执拗得看着张俊，想知道面对这样不堪的自己他会是什么反应。 但出乎意料的是，张俊的眼底没有一丝鄙夷或愤怒，只有深不见底几乎要满溢出来的心疼。 他极尽温柔得开口：“雅婷，我知道你心里一直对江南满怀愧疚。这恰恰说明你的良心还在，你的底色是善良的。” 苏雅婷难以置信地抬起泪眼。 “你一直那么要强，事事都要做到最好，” 张俊的声音低沉而缓慢，带着一丝深沉的眷恋，“但那是因为你从小就被父母严格要求，这让你觉得好像只有足够优秀才值得被爱。你害怕表现不好就没人会爱你，那不是你的错。” 苏雅婷的嘴唇颤抖着，泪水流得更凶。 “不管是对顾北舟还是对江南，只要你认定了一个人，就会掏心掏肺付出所有。你太重感情了，重到可以不顾一切，重到有时会迷失方向。” “包括我们这段感情。” 张俊的声音愈发柔和，眼底的眷恋和爱意几乎把苏雅婷溺毙过去，“不管一开始的出发点是什么，你爱不爱我我心里比谁都清楚。雅婷，不要再骗自己了，也不要再嘴硬了。我知道，你才是那个最重感情、把感情看得比命还重的人。你只是太害怕失去了。” 552 你是不是很开心 552 张俊说得每一句话都像针一样扎在苏雅婷心底，那些强撑出来的坚强和漠然就像气球一样砰得消失不见，只剩下满心的苦涩和委屈。 她再也支撑不住，捂着脸泪水从指缝间滚滚落下，嘴里呜咽得哭喊着张俊的名字。 “张俊……呜呜呜……别对我这么好，别……” “我知道你心里有苦，你不是坏人。” 张俊深深地凝视着她，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他抬起手，隔着一层玻璃拍了拍苏雅婷的头，好像这样就能传递过去他手上的温度。 “在里面要好好吃饭，你肠胃不好不能饿着。” “天冷了多穿点，别跟个儿过不去，别钻牛角尖自己乱想了。” “江南就在外面，待会儿有什么话好好跟他说。他这个人虽然面上冷淡，但挺讲道理挺热心肠的，你们好好把误会解开。” “还有你爸妈那边……别担心，我会尽力照顾的。” 他絮絮叨叨像交待小孩子一样叮嘱着，说出口的每个字都浸满了牵挂和不舍。 苏雅婷放下手，眼神牢牢得看着张俊，用力得点了点头。 她心里欢喜又苦涩，欢喜是因为张俊此刻的表现证明她选的人没错，苦涩则是她们在一起的时间太过短暂。兜兜转转这么多年，她梦寐以求的深刻纯粹的感情居然那么多年前就来到了她身边。 张俊的手掌隔着玻璃描绘着苏雅婷的五官，像是要把她此刻的模样永远记住。然而，下一秒他嘴里说出口的话却冰冷至极。 “但是雅婷，我没法再跟你在一起了。” 耳边炸雷一般，苏雅婷所有的动作瞬间凝固。她猛地抬起头脸色煞白得盯着张俊，仿佛听不懂他刚才说了什么。 张俊眼角一滴泪水终于落下，声音低沉又沙哑。 “如果你提前告诉我你的困境，告诉我你的想法，我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去帮你。我也相信你做出那些事，很大一部分原因是那份压得你喘不过气的愧疚，是因为你太想‘救’江南了。”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抬起头直视苏雅婷的眼睛：“可我接受不了你为了所谓的‘赎罪’，毫不犹豫地牺牲掉杜若言整个人生，把他当成可以随意丢弃的棋子，那样的你不是我认识的爱人，不是我以为的苏雅婷。” “我很爱你，雅婷，真的。可这份爱越不过我心底的原则和那条道德的底线。我会觉得如果接着爱下去，这样的自己特别可耻又卑鄙，我接受不了。” 张俊停顿了一下，痛苦至极得终于吐出一句。 “所以雅婷，我们结束吧。” “就当我对不起你。” 话音落下，整个探监室落针可闻。 张俊的泪水无声流淌，苏雅婷也颤抖得看向他。 爱吗？ 爱。 还能继续爱下去吗？ 不能。 一切尽在不言中，沉默就是他们心知肚明的答案。 苏雅婷的嘴唇剧烈地颤抖着，几次张合都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最后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个从头到尾给了她无线包容和温柔的男人痛苦至极得缓缓起身，然后头也不回得转身离开。 “咣当。” 内室的门被女警关上，屋内恢复之前的平静。 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 在张俊离开之前，苏雅婷还一遍遍得在心里告诉自己：张俊能来，能说这些话已经是仁至义尽了。反正这段感情从一开始自己就居心不良，就算现在被反噬张俊大骂自己那也是应该的，谁会要一个满嘴谎话自私自利的劳改犯当女朋友呢？本来就不该出现的感情就算没了又有什么好哭的，不准哭。 但是，当张俊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门外，当那扇门哐啷一声合上隔绝内外两个世界，当她反应过来往后余生也许再也不能看到那双温柔的眼睛时，苏雅婷才无比清晰地意识到她错了。 大错特错的那种。 她从来都没有意识到自己这么多年对顾北舟抑或江南的执着不过是因为她在找寻爱绑架爱，她渴望把所有自己在乎的人或者感情绑在身边。 但事实上，最能无限制包容她把她视作唯一的人其实是张俊，他早已在黑暗中守了她那么多年，只要她一回头就能把这份炽热又纯粹的爱意收入怀中。 老天有眼，让她明白了前世今生，给她机会把张俊送到她身边。 但结果……居然又被她弄丢了。 如今前程尽毁，声名涂地，张俊也离她而去……她怎么就走到了这一步，怎么就能把所有东西全都搞砸！ “呜……” 一声压抑到极致的悲鸣从苏雅婷紧咬的牙关中泄露出来。 随后，她再也支撑不住得从椅子上滑落，绝望得哭声在整个探监室里回荡。 江南就是在这种时刻进来的。 他面无表情得看着苏雅婷抱着头哭到浑身抽搐，看着她毫无形象像个疯子般捶胸顿足，到最后终于发泄完毕冷静下来满脸苍白得坐起身。 看见江南面无表情得看着自己，浑身上下透着与往常一致的沉稳和漠然。 她咧嘴苦笑。 “看见我现在这样，你是不是很开心？” 553 不会见面 553 江南挺直脊背，面无波澜得看着她。 “也没有。” “呵……我早该知道的。”苏雅婷眼中闪过一抹了然和自嘲，“你连我自杀都不会眨眼，如今坐牢算什么呢？” 她看着江南，眼底的情绪复杂至极。 近一年来她煎熬了无数次，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感到羞耻，对前世江南惨死的结局难以置信，所以她发了狂一般想要得到江南的谅解，想要重新靠近这个自己看着长大的小师弟。 张俊说的没错，其实她才是那个最重感情执念最深的人。 如今她终于明白，自己对感情的执念大可不必放在江南身上，但也已经迟了。 江南早就不会再多看她一眼，张俊也因为她的不择手段彻底失望。 殚精竭虑得打转了一年，她在意的感情反倒全被自己亲手砸碎。 这才是她前世作孽的惩罚吧。 苏雅婷嗤笑一声，反而觉得此刻的自己前所未有的清醒，前所未有的冷静明达。 她问江南：“你是不是也知道前世的事？” 江南放在隔壁上的手顿了顿，抬眼看了看苏雅婷的神色，点了点头。 “……被顾北舟撞死之后，我就回来了……” 苏雅婷神情一震，低头思忖一秒后立刻反应过来：“就是你在泳池受罚那一天？” “嗯。”江南应下。 “怪不得，怪不得啊……”苏雅婷仰头苦笑，笑声越来越大笑得前仰后合喘不过气。 “怪不得那时候你一反常态直接道歉，不管阿容怎么挑衅你都不接招。” “怪不得你不愿借罗菲钱，反倒借这事彻底跟她闹掰，还从她手里拿了几套房子。” “还有柯敏和肖芙，一个抢林逸奖学金被你拆穿，另一个一直那你当保姆用也被你舍弃了。” “那次吃饭挨骂后你主动离家出走没再回来过，教授偏疼顾北舟骂你出手伤人后你更是直接断绝了母子关系，后开还转专业拜到吴风止门下彻底跟我们扯清关系……” 她之前还疑惑过今生的江南跟前世的江南相比怎么沉稳冷漠了那么多。 如果江南是重生的，那这一切都说得通了。 毕竟，有谁会原谅亲手害死自己的杀人凶手呢？在现在的江南眼中，恐怕她们全都是罪大恶极的杀人凶手吧。 苏雅婷流着泪自虐般开口，“你是不是，从重生回来那天开始，就打定主意再也不会原谅我们，再也不会靠近我们一步。” “是。” 江南的声音低沉又冷静，“但我一开始只想着先对付顾北舟，还以为你们多少是受他蒙骗。但后来我发现不管有没有顾北舟你们其实一直都那样。” 江南的意思很清楚。 本来他对光学实验室和江岚这些人还有一丝希望，但这希望被她们生生砸碎了。 江南反应过来这帮人本质上自私自利又愚蠢高傲与前世一模一样，所以下定决心再也不会原谅她们，甚至只能跟她们为敌。 也对，毕竟江南转专业之前其实她有无数个机会能挽回能补救的。 但是她没有。 殊途同归，那时的她跟前世一样被顾北舟玩弄于股掌，受他挑拨每日看江南不顺眼对他刻薄又苛刻。 但凡她多爱江南一点多耐下心来观察，又怎么会受顾北舟蒙骗呢。 说到底，不管是她还是江岚落到这一步都是自作自受，没有一个人称得上无辜。 该啊……当真是活该…… 苏雅婷“嗬嗬”得笑，眼底的光亮彻底扑灭。 “这次网络舆论的事，是不是又跟顾北舟有关。” 沉静了许久苏雅婷才再次开口。 “是，也不是。” 江南的手指在大腿上规律得点了点，“顾北舟投靠了德国一股学术势力，那股势力想用舆论逼我跟他们合作，顾北舟只是他们的马前卒。” “不过他自己好像不知道，也许还做着把我踩下去出人头地的美梦。” “蠢货。”苏雅婷嗤笑，不知是在说顾北舟还是什么别的人。 她深吸一口气，抬起头深深得看了一眼江南，眼底翻涌的情绪极其复杂。 “你比我想象得更沉稳更优秀，顾北舟不是你的对手。小时候我总是对你要求过高太过严厉，那是因为我由己及人觉得只有成绩变好变优秀了才会有人爱我。没想到现在你离开了我，反倒成长到了这个地步。” 苏雅婷咧唇一笑，表情怅然又嘲讽：“我根本就不懂什么叫爱，真正的爱意其实是陪伴和包容，而不是无底线的控制和服从。” “你说得对，我是一个渴望爱但又不懂爱的人，我的本性自私又愚蠢、自大又自卑，所以我会把所有关系都搞砸，不管是你还是张俊，就算再给我无数次机会，我还是会搞砸一切。” 江南抬头看了她一眼：“你让我过来就是为了说这些？” 他没打算来听苏雅婷的内心独白。 或者说，他也没兴趣听这些。 苏雅婷顿了顿，最后深深得、从上到下得看了一眼江南，突然就笑得无比烂漫。 “不是。我是想跟你说，刚才我没跟教授他们说什么。” 江南挑了挑眉，“所以？” “所以就让我‘自作主张’最后一次，我不会告诉教授顾北舟的问题，也不会说出前世你经历的事。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不管是我还是她们。” “好，就当我盛你这点情，谢了。” 苏雅婷要真说了，恐怕不管是顾北舟还是背后的劳伦斯都会立刻警醒，到时候想抓他们的实证就更难了。 基于这个角度，江南这声谢说得很自然。 苏雅婷定定得看了他一眼：“你当真是已经走出来了，这很好。” 有爱才有恨。 江南能对她说谢谢，对她落得这个下场毫无反应，本身已经说明他早就不把光学实验室当回事了。 不管是恨还是怨，他已经从前世的悲惨命运中完全挣脱，大踏步朝着自己的星辰大海启航离去。 只有她们，还停留在自己自己做的孽里反复挣扎。 江南离开前，苏雅婷最后喊了他一句。 “小六。” 江南难得回了头。 苏雅婷笑了：“我们会再见面吗？” “不会。” 江南的脚步没有停留，说完后就转身推门离开。 外面阳光正好，他深吸一口气朝前方大步迈进…… 554 大师姐没了 554 苏雅婷死了。 知道这条消息的时候，江南还在图书馆里自习，手里的笔不知怎的就写不下去了。 他的心里没有预想中的大仇得报的快意，也没有撕心裂肺的悲痛，只剩下一种荒谬的虚无以及终于尘埃落定的悲凉。 周围传来学生们密密麻麻的议论声。 “你们听说了吗？之前光学实验室的大师姐苏雅婷在监狱自杀了。听说就在入狱第一天深夜，直接撞墙磕得头破血流，送到医院抢救了几小时失败死亡了。” “啊？不是说已经澄清了吗？根本就不是卖国贼。一个投毒案子，蹲三年说不到加上缓刑不到三年就出来了，怎么会突然想不开？” “一看你们就是新生。这位苏雅婷之前在理工大学可是有名的美女学霸啊，代表学校参加过不少学术交流会展活动的，前段时间还选上了去量子物理研究所做研究员。前途远大的科学家就这么成了劳改犯，接受不了也很正常啊。” “哎……其实我根本就不相信苏雅婷师姐会是汉奸或卖国贼。以前我去过光学实验室，苏雅婷师姐的研究水平真的很高人也温柔漂亮，谁能想到她居然会走到这一步。” “谁知道她为什么要栽赃杜若言，那晚她的确被校领导抓个现行这没得解释，但苏师姐跟杜若言无冤无仇根本没理由投毒害他啊，这事儿怎么想怎么奇怪，会不会是苏师姐被人做局了？” “做什么局啊，我有小道消息。那几天舆论都在辱骂江南说是他投的毒你们还记得吗？那时候论坛里不少人为江南说话但根本没人信，我听说苏师姐是因为想救出江南才狠下心牺牲杜若言的，没想到居然被当场抓住了……” “这……这叫什么事儿啊，她到底是怎么想的。” “谁知道呢，反正案件简讯里没说具体原因，苏师姐从头到尾也没提江南的名字。不过她一直对江南很愧疚之前还闹过自杀，做出这样的事好像也不奇怪。” “那……那江南怎么想，他跟本不需要苏师姐帮忙啊，结果她非要插手结果落得这个下场。你别说，我觉得这件事里江南也挺无辜，莫名其妙扯上一条人命。” “谁说不是呢？当时说江南投毒的舆论我一个字都不信，巅峰联赛第一名手握好几项试验专利的科研人才怎么可能为了那点荣誉对夏教授下黑手？稍微了解江南的人都会明白那肯定是栽赃啊！苏师姐也是昏了头了。” “嘘别说了……江南就在右边，说这些不合适。” “咱们先出去吧，反正消息已经在论坛传开了，他早晚也会知道。” “……” 身后响起淅淅索索的脚步声，几个女声相伴着悄悄离开了。 江南心神震动，水笔轻轻砸在试卷上，印下了一个刺眼的黑点。 苏雅婷自杀了？ 那个前世今生出现在他生命力十几年，给了他些许温暖又带给他无数痛苦和难堪的大师姐，就这么没了？ 大脑中一片空白，江南下意识掏出手机手指僵直得点进论坛。 排在上面前三名的帖子全都与苏雅婷有关，后面都跟着一个爆字。 【理工大学光电专业学生苏雅婷于今早五点三十四分于医院抢救无效死亡！！】 【光学实验室大师姐苏雅婷昨晚于监狱自杀，现正在医院办理死亡手续！】 【苏雅婷亲属尽数抵达大雨，父母白发人送黑发人痛不欲生。】 下面还有一张照片，上面是关容带着肖芙在医院搀扶苏家夫妇的场景。 前一天刚见过的苏在明和赵美兰夫妻哭得撕心裂肺，哪怕隔着一张照片，那种极致的绝望和心痛依然看得人忍不住鼻酸。 江南手指微顿，前世今生与苏雅婷有关的许多画面在脑海中极速闪回切换……最后定格成照片里冰冷的太平间三个字。 他的确早就将光学实验室这帮人视作仇人，在报复她们时从没手软，但苏雅婷……江南没想过她会走到这一步。 当真是性格决定命运。 苏雅婷的专制和偏执害了曾经的江南，如今她也因为这一点一步步走入无尽深渊…… “叮铃铃……”手机铃声突然毫无预料得响起。 江南的思绪瞬间抽离，低头看了一眼联系人——是关容。 “喂。” “是我。” 关容的声音听起来很沉闷，江南直接拎着包走出自习室。 隔了一会儿关容的声音才再次响起。 “你知道大师姐的事吗？” 江南的声音平铺直叙：“现在知道了。” 关容的声音低哑又干涩，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迷茫和痛苦：“我分明跟她说过了，最多不到两年我就能把她救出来。叔叔阿姨也说了以前对她要求过高是他们的错，这次他们不会责怪大师姐会陪她共渡难关，当时她分明是笑着答应的，又怎么会突然自杀呢？” 江南不知道以自己的立场该说什么，于是只能沉默。 关容好像也没打算让他说的什么，只是自顾自得倾诉下去。 “你不知道，之前几个月尤其是自杀那件事过后，大师姐总喜欢念叨对不起你，说你被人开车撞了，还问我相不相信人有前世？但第二天她好像又会忘记自己说过些什么，也忘了跟你已经闹掰，还惦记着去找你一起上课吃饭，就好像你们根本没闹掰过。” “她的精神早就出问题了，记忆可能都是混沌的根本理不清楚，毕竟人怎么可能有前世这种东西。”关容嗤笑了一声，“张俊过来后大师姐的精神好了很多，我以为是张俊的存在治愈了她。没想到她那样分明是病得更重了，就好像回光返照或者弹簧压到了极致，她没办法逃避现场沉浸在幻象里，就只能逼着自己去拯救你，这样才能消除她的心病救下自个儿。” “但很显然，她发现自己又失败了。名声前程还有你和张俊都没了，只剩她一个人面对地上的一片狼藉。所以大师姐不想继续下去，她累了。” 关容的声音悲痛且浅淡，难得没有耍任何心眼披上任何假面。 不管怎样，相处几年的同门突然自杀暴毙带给她的冲击性出乎意料的大。 江南眺望着远处熟悉的光学实验室，声音有些低哑。 “难得你没把责任放在我身上。” 555 白发人送黑发人 555 放在以前，不管出了什么问题，光学实验室这帮奇人第一反应就是把黑锅往他头上扣，就好像这是什么设定好的NPC程序。 关容面对这样大的事态度这么客观倒是江南没想到的。 “我倒想找你狠狠发泄。”关容自嘲一笑，“可是大师姐，她不让啊。” 江南皱眉：“什么意思？” “昨天送大师姐弥留之际时，最后她只把我叫进去了。” 关容的声音飘飘渺渺带着一丝沉痛，“她跟我说了两句话。一句是她的死怪不着任何人，是她太累了。” “第二句让我小心顾北舟，不要再跟你作对。” “大师姐还是心软了，我知道她是想提醒我顾北舟不是什么好东西，也不想让我们因为她得死找你算账。但事实上，她选择在我们都离开的入狱第一晚自杀而不是你离开之后马上动手，其实就已经是在为你考虑了，说到底她最在意的还是你。” 江南没说话。 关容紧跟着接了一句，“别误会，我说这话不是想道德绑架你的意思。只是即便大师姐离开了，我还是想替她传达她没说完的话。” “以及顾北舟……”关容顿了顿开口，声音带着彻骨的寒意，“我不知道他在大师姐死亡这件事中扮演了什么角色，但之前甩了我那么多年，我不会放过他。大师姐这件事一结束，我必定会好好跟他算总账？” 江南连忙开口，“先别对他动手。顾北舟背后连着一股更大的实力，我要留着他引蛇出洞，现在把他拉下去也没什么意思。” “那就眼睁睁看着他在教授面前蹦跶挑事？” 江南轻嗤一声，抬头看了眼漆黑的夜空：“你是不是忘了，你的大师姐出事时，江教授可从来没有伸手帮过她。” “况且以顾北舟小肚鸡肠嫉妒发疯的性格，就算我不出手，他也会因为嫉恨忍不住出蠢招溅自己一身泥。到时候抓到他和他背后那人的实证，拔出萝卜带出泥把他们全扯下去才是最好的。” 关容沉默了一瞬，说了句“你果真是长大了”就挂了电话。 江南深吸一口夜里发凉的空气，转身径直朝半导体实验室走去。 在他心思波动时，实验室熟悉的器材和金属化学制品特有的气味反倒能让他熨帖又沉静。 江南过来的时候，李欣然正伏在显微镜前专注地调整着载物台。 见江南脸色有些难看径直走过来，她微微一怔放下了手里的工具。 “你来了？” 李欣然的声音放得很轻，眼底删过一抹心疼：“论坛……你看到了？” 苏雅婷这事也是奇怪。 分明从头到尾都是她自己的选择，但偏偏次次都能扯到江南，现在更是让江南小小年龄就要背上疑似有人因自己而死的阴影。 哪怕苏雅婷已经离世，但想到这一点，李欣然还是觉得这事儿憋屈得让人想骂娘。 江南“嗯”了一声，走到自己的实验台前，目光落在台面上排列整齐的培养皿上。 “苏雅婷的葬礼，就在学校附近，明天上午十点……你要去吗？” 李欣然的声音小心翼翼。 “不去。” 江南猛地抬起头，声音斩钉截铁。 “以我和她的关系，让一切回到原点就是最好的结局。” 他过去没有任何意义，只会让外界的猜测越来越多，让光学实验室那帮人再生绮念。 更何况，前世今生所有的恩恩怨怨已经在苏雅婷撞向监狱墙壁的那一刻画上了扭曲的**。人死如灯灭，现在他该做的是让苏雅婷安静得离开，以后他们会是两条完全不相交的平行线。 “我不欠她什么。现在就当她……也不欠我了吧。” 李欣然沉默了几秒，最终轻轻叹了口气。 “我理解。这样也好，省得再生波折。” 两人心知肚明此时的波折指的是哪里。 如他们所料，此时的光学实验室灯光通明，里面满是悲痛绝望的气息，连空气中都飘散着眼泪和绝望混合的复杂气味。 江岚坐在惯常的位置上双手撑着额头。 这位向来以严谨强势著称的女教授现在就像被抽走了所有的精气神，连背影都透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脆弱和伤感。 就算苏雅婷已经离开光学实验室，但她的的确确是江岚的得意门生，陪在她身边长达十年。现在，陪伴她最久的学生以一种最不堪的方式自我毁灭，对江岚来说无疑是一个极大的打击。 关容强撑着去安排葬礼了。 肖芙坐在江岚下方的位置，同样双肩颤抖脸色苍白，还没从苏雅婷去世的消息里缓过来。 尤其是罗菲，她蜷缩在角落的椅子上两眼红肿，从知道苏雅婷去世开始她就在哭，现在声音都哭得嘶哑，整个人就像被世界抛弃的孩子。 “都怪他，就是怪江南那个混蛋！要不是他非要使坏带人去抓大师姐，大师姐怎么会被人当场抓去警局被网暴开户……” “还有苏叔叔赵阿姨，他们以后可怎么办啊。今天过去的时候我都不忍心看他们的眼睛，大师姐可是独生女啊，白发人送黑发人你让他们以后怎么活，赵阿姨的头发都白了呜呜呜……” “二师姐明明都说过了，她一定会想办法的。最多不到两年就能把大师姐捞出来，以后我们还能见面一起做科研啊，大师姐你为什么要想不开啊呜呜呜呜……” 556 我不去 556 她的哭声在密闭的空间里格外刺耳。 顾北舟坐在罗菲旁边，脸上是恰到好处的痛苦与心疼。 他默默递过去一包新纸巾：“三师姐你别哭了，逝者已去，现在追究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 “我们现在能做的，就是养精蓄锐明天一起去送大师姐最后一程。当年是她一个个把我们接进这个实验室，像亲姐姐一样照顾我们，现在，轮到我们送她走了。” 这番话精准地戳中了所有人的泪点。 江岚眸色一震，看着窗户仿佛恍惚想起了这些年苏雅婷在实验室的种种，浑身散发着浓重的悲伤气息。 肖芙则低头无意识地绞着衣角，眼泪一滴滴从尖翘的下巴滚落。 整个实验室笼罩在一股悲伤的气氛中。 直到罗菲突然抬起头：“不对，咱们一起去送大师姐，那江南会去吗？” 她的眼里射出一抹仇恨的光：“对，江南！大师姐最在意的人就是他啊。他才是最该来的人！他必须要跪在大师姐灵前磕头道歉，本来就是他害死了大师姐！” 罗菲猛地站起来就要往外冲，恨不得马上把江南揪出来押去苏雅婷灵前认错。 顾北舟眼疾手快地拉住她的胳膊，满脸苦口婆心：“三师姐你冷静点，不要冲动！江南他现在可能还不知道消息吧？” 他迟疑了一瞬，用猜测的语气小声解释，“最近六师兄不是都忙着考研吗。应该心思都在复习上。这种事咱们去就可以了，大师姐不会想勉强六师兄的……” 一直沉默的肖芙突然抬起头，清冷的目光审视得看着顾北舟。 心头一跳，顾北舟脸上的沉痛表情差点没绷住。 罗菲的火气却突然窜出来，声音尖利得出言怒骂：“不知道？他怎么可能不知道！论坛这事都爆一天了。他现在就是装死就是心虚就是没良心！” 她费力挣脱顾北舟的手，掏出手机直接用新号拨打了江南的号码。 电话很快被接通。 “喂？” 江南平静到近乎冷漠的声音传来。 罗菲所有的委屈、愤怒和悲伤瞬间找到出口，她下意识吼道：“白眼狼！大师姐明天上午十点的葬礼你必须给我过来！还要给大师姐磕头认错！不来的话你就死定了听到没！”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随后，江南毫无波澜的声音清晰地传了过来。 “我不去。” 紧接着便是“嘟…嘟…嘟…”的忙音，江南直接挂断了电话并且拉黑了。 “啊！！！” 罗菲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尖叫起来，“啪”得一声把手机砸到地上红着眼圈破口大骂。 “白眼狼！神经病！不要脸！大师姐就是被他害死的，现在他连送都不肯送一程，他还是不是人啊！我要杀了他！我一定要找他算账！！” 她的骂声尖利刺耳，极其恶毒的诅咒听得在场所有人都皱紧眉头。 尤其是江岚，作为江南的母亲，她理解罗菲失去大师姐的悲痛和无措，但也并不希望她把所有矛头对准江南。 她知道……虽然这话不好听，但苏雅婷去世这件事江南并不是最大责任人。 只是让她没想到的是，不管以前发生过什么，江南跟苏雅婷那么多年的情谊不是假的，他们互相陪伴的时光也不是假的。 现在大徒弟都死了，江南居然连送都不肯送她最后一程，他到底有多恨他们光学实验室？恨到连死者最后的体面都不愿给？ 对大徒弟是这样……如果出事的人是这个亲妈呢？他还是置之不理？ 想到这里，江岚猛地站起身，脸色铁青得一甩袖子推门走了。 “砰”的一声巨响，实验室门砸上的声音震得所有人心头一颤。 罗菲被惊得顿了一下，随即挣扎得更凶哭喊着就要往外冲：“你放开我！我现在要去找他！我倒要问问他到底有没有心，大师姐做错了什么事要被他这么糟践！” 她的动作太快太激烈，顾北舟一个人竟也摁不住她，最后就这么让罗菲跑了。 人走之后，他背对着肖芙，看着罗菲的背影微微勾起嘴角。 去吧，去找江南闹吧。 闹得他跟你大打出手，闹得所有人都看你们光学实验室的笑话，甚至闹大到捅死他那才痛快！ 他没看见，身后的肖芙已经站起身不知不觉来到他身后。 “顾北舟。”肖芙的声音冷然，看着顾北舟的神情带着一股带着穿透力的洞察。 顾北舟吓了一跳：“五师姐，怎么了？” 肖芙的目光上下打量他一眼，突然露出一抹极淡的笑容：“收起你那些小动作，别再挑拨离间了。” 她的声音很轻，却重锤一样字字砸在顾北舟心里。 他心头狂跳，眼底瞬间闪过一丝慌乱但又很快冷静下来：“五师姐你在说什么？什么挑拨离间，我没有啊！我只是劝三师姐冷静，也说了江南可能不知道……” “你可以不承认，但我现在看得很清楚。” 肖芙打断他，眼神却冰冷刺骨满是警告。 “罗菲要是因为冲动再跟江南闹出什么不可收拾的问题，我会找你算账。” 557 发疯狗叫 557 半导体实验室里，江南正埋头做着一堆真题试卷，旁边还有关于实验的一大摞精密的电路图纸。 自从知道苏雅婷去世的消息，他看似平静，但一直把自己的全部心神放在工作和学习中时刻不停。 李欣然和郭思涛交换了一个担心的眼神，默默守在一旁观察他的状态。 “砰”得一声，实验室的门被人蛮横得撞开发出巨响。罗菲就像一头失去理智的野兽般双眼赤红得冲了进来。 她环视整个实验室目光瞬间锁定江南，不管不顾地扑过来拽住他的胳膊就要往外扯。 “跟我走！现在！立刻！马上！” 罗菲的声音嘶哑尖利，眼神透着极致的怨恨和偏执。 “现在跟我去灵堂，你必须去给大师姐磕头认错！只有你必须得去，这是你欠她的！” 又来了。 江南被拽得一个趔趄，手中的图纸试卷全都散落在地。 他猛地抬头甩开罗菲的手，力道之大让罗菲直接踉跄后退了几步。 “我说过了不去！”江南的声音异常平静，眼神透着股面前压抑的不耐，“苏雅婷的事与我再无瓜葛。我们之间也早就该桥归桥路归路再无交集，这对我们都好。” “再无交集？” 罗菲仿佛听到了本世纪最大的笑话一样大笑出声，平息下来后一边落泪一边指着江南大吼：“你有什么资格说再无交集！大师姐辛辛苦苦把你带到大，就算中间因为舟舟生病她稍微偏爱了点小师弟那也没对不起你！甚至还主动道歉说要弥补！这么多年的情分现在你居然连葬礼都不愿去你还是人吗？” 江南冷眼看着她，知道罗菲这是悲伤过度控制不住情绪。 但罗菲显然对江南的沉默有另一种解读，反倒脸色森冷得抓着江南的领口质问。 “其实你就是心虚吧，因为就是你把那些人带去杜若言的宿舍害了大师姐，是你把她送进监狱导致她被万人唾骂，也是你，亲手断了她的前程和学术梦想逼得她自杀惨死！” “我告诉你，辜负真心的人要下十八层炼狱！你恩将仇报狼心狗肺，就算躲在实验室大师姐也不会放过你，苍天有眼你早晚不得好死——” “够了！” 李欣然再也受不了罗菲的阴毒咒骂，她一步跨到罗菲面前将她拽着江南领口的手扯开，眼神冰冷刺骨。 “罗菲你脑子是不是进水了？江南到底做什么了？苏雅婷那是咎由自取！是她自作主张去害杜若言结果自食恶果把自己搭进去了，这跟江南有什么关系？从头到尾，江南才是最无辜、被你们伤得最深的那一个，他什么都没做凭什么莫名其妙背上一条人命，难不成当时那个情况你要让江南束手就擒平白被诬陷才行？你哪来那么大的脸！” “我告诉你，苏雅婷落到这一步那就是自作自受是她罪有应得。江南不追究什么那已经是看在往年的情分上了，但这不是你往他头上扣屎盆子发疯狗叫的理由！” 李欣然的话像团烈火在罗菲心里轰一下烧了起来，烧得她仅剩的理智完全分崩离析。 耳边传来奇异的嗡鸣，罗菲整个人几乎被极致的悲伤和愤恨以及说不出的失望完全淹没！ 如今在她眼中，李欣然护着江南的身影像极了曾经的苏雅婷护着江南。 明明从小到大陪伴江南的人是大师姐，可现在大师姐英年早逝惨死在监狱，江南不仅狼心狗肺连葬礼都不愿去，居然还找了个替代品李欣然陪在自己身边。 难不成她们这么多年的姐弟情分这么轻易就被完全取代了吗？！ 这怎么可能？ 她绝不允许！ “你懂什么！你什么都不知道！给我滚开！” 罗菲尖叫着，像疯了一样猛地把挡在身前的李欣然狠狠推开！ 李欣然猝不及防下被推得重心失衡直接向后倒去，后脑勺眼看就要撞上坚硬的实验台合金桌角！ “欣然！” 郭思涛脸色剧变立刻扑了过去，在危急关头险险揽住李欣然的腰把她护在怀里。 但尽管这样，李欣然的肩膀还是重重撞在了桌沿上，痛得瞬间脸色煞白。 “你他妈找死！” 看到女友受伤，郭思涛瞬间暴怒，两眼通红瞪着罗菲。 江南一直强压的怒火轰然爆发！ 他猛地站起身来到罗菲面前，指着实验室大门声音冰冷刺骨：“罗菲，你现在就给我滚出去！” “这么多年了，你能不能动动你那猪一样的脑子不要再任性发疯了！我跟光学实验室的关系你不清楚吗？别说苏雅婷了，哪怕是你，是江岚跟我也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你哪来的脸来我这里叫嚣伤人！” “滚，要犯蠢要狗叫就滚回你的光学实验室！我一秒都不想再看见你！” 罗菲被江南前所未有的暴发和眼里的厌恶震得呆住，脸上血色瞬间褪尽，只留下惨白的面色和满身的绝望气息。 就在这时，一道熟悉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三师姐！三师姐你冷静点！别冲动啊，说了多少遍不让你过来你怎么就是不听劝呢！” 558 一耳刮子 558 顾北舟适时地冲了进来，一把扶住摇摇欲坠形单影只的罗菲，脸上满是担心。 看了眼江南和旁边满脸怒色的李欣然和郭思涛，他长叹一口气苦口婆心：“六师……江南师兄，大家毕竟曾经是一个实验室的闹成这样何必呢。三师姐只是太难过了，大师姐走了她心里太难受这也是一时糊涂……你就别跟她计较了，让她缓一缓……” 在场所有人都知道顾北舟跟江南关系差到极点，尤其李欣然郭思涛几人明知顾北舟本人就是个挑拨离间满嘴谎话的小人。 现在他装出一副老好人打圆场的样子过来说和就显得更加恶心，看在李欣然郭思涛眼里活像吞了个苍蝇。 江南和他们对视一眼，三人心知肚明今天罗菲过来闹事必定有顾北舟在身后挑拨离间。 “你来干什么？” 李欣然揉着自己的肩膀声音冷然，满脸写着对顾北舟的不欢迎。 “我不放心三师姐，怕她太伤心一个人跑出来会出什么事。”顾北舟满脸忧心忡忡，转头耐心得劝着罗菲：“三师姐我们先走吧，别在这里惹人家生气了，大师姐的葬礼要紧……” “走？打了人说走就走了？” 郭思涛突然冷笑一声松开李欣然，盯着顾北舟左右故意活动了一下手腕。 顾北舟一愣：“什么打人？郭学长你这说的什么话……” 话音未落，郭思涛狞笑一声扬起手，“啪！”得一声狠狠扇在顾北舟脸上！ 这一巴掌力道太大，直接打得顾北舟猛地偏头，脸上瞬间浮现出清晰的红肿掌印。 “啊！” 顾北舟痛叫一声满脸不可思议，“郭思涛你疯了！凭什么打人？” “就是，我师弟什么都没干你们凭什么打他！”罗菲尖叫一声反应过来，怨毒的眼睛紧紧盯着江南，“江南！你就这么纵容自己手下的人出手伤人吗？你眼里还有没有王法！” “王法？” 李欣然冷笑一声，指着自己肩膀处青肿的伤痕厉声怒骂。 “罗菲你装什么呢？刚才出手伤人打我的人不是你？那时候你怎么没想到王法两个字，现在顾北舟吃亏你倒反应过来了，呸，双标狗一个！你们光学实验室没一个好东西。” 话音落下，她眼睛一转马上转头换了副委屈的面色：“江南你看！他们光学实验室的人惯会倒打一耙，明明是罗菲刚才推了我还倒打一耙污蔑我们出手伤人，刚才顾北舟还扇了老郭一巴掌，他们太欺负人了！” 郭思涛立刻配合地揉了揉自己的脸，一米八的大个满脸委屈得高声嚷道。 “没错！江南，就是他！他刚才进来扶罗菲的时候故意打我，嘶，好疼啊！” 他一边说着，一边冲江南飞快眨了下眼睛。 视线交汇间，江南瞬间心领神会！ 这么长时间顾北舟搅屎棍一样来回横跳，以及罗菲跑到半导体实验室发疯狗叫的憋闷全都找到了出口。 他轻巧得大步上，趁着顾北舟没反应回来时扬起手臂“啪！啪！啪！”左右开弓！ 一连串响亮的耳光狂风暴雨般狠狠扇在顾北舟脸上！ “啊！住手！江南你疯了……唔！” 顾北舟被这一连串鞭炮似的巴掌打懵了，只觉得脸上火辣辣剧痛，耳朵也嗡嗡作响，眼前金星乱冒，甚至一股热流直接涌进鼻头！ 他想反抗，想跳起来叫骂，但郭思涛早就默契地绕到他身后两手铁钳一般死死压住他的上半身，让顾北舟动弹不得只能憋闷得承受江南的怒火。 新仇旧恨涌上心头，借着这个机会，江南难得肆无忌惮得出手发泄，雨点一般的巴掌和拳头毫不留情砸在顾北舟脸上身上，带着一种积压许久的快意！ “啊！！住手，住手啊！” 罗菲吓得失声尖叫，望向江南的眼神里只剩惊恐，但又不敢上前阻拦。 因为李欣然就虎视眈眈得扬起巴掌站在她旁边，罗菲丝毫不怀疑，一旦她有异动这个疯子一定会毫不留情得扇在她脸上。 直到顾北舟被打得鼻青脸肿，嘴角也开裂渗血，江南才喘着粗气终于停了手。 他扫了一眼地上几乎不成人形的顾北舟，又看了眼吓得噤若寒蝉再不敢出声的罗菲，居高临下沉声威胁。 “顾北舟罗菲，你们两个听好了。今天的事是你们先闯进我的实验室，动手推搡我的队友还对我动手在先。”江南脸色沉静得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李欣然和郭思涛，“所以我们三个是正当防卫。听明白了吗？” 江南蹲下身凑近意识涣散的顾北舟，盯着他那双怨毒的眼睛轻笑，语气笃定至极。 “有本事，你就去验伤、去告。我奉陪到底。不过在那之前我得提醒你，监控里还有罗菲先动手的证据，除非你能把监控偷了，否则这案子可告不赢。” 顾北舟肿胀的眼睛死死盯着江南，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气声，最后却一个字也没能说出来。 他怎么都没想到，现在的江南就是条疯狗，居然敢当众出手打人！ 最憋屈的是哪怕被打得没了人样，但江南下手力度相当精准，正好卡在让他痛的撕心裂肺但又不至于到伤残报告的程度！ 就算他去验伤去告了又怎么样？ 监控能显示这事儿是罗菲先挑起来的，而且以他现在在理工大学的稀烂名声和江南如日中天的名望，恐怕到时候根本没几个人信他！甚至那些学生会像疯狗一般疯狂倒油倒过来骂他犯贱招惹江南！ 如今他就是理工大学的众矢之的！就像曾经被孤立霸凌的江南，就算吃亏了也没人帮他！ 想来想去，他只能吃下这个哑巴亏。 怨毒得看了一眼身后的江南李欣然三人，顾北舟踉踉跄跄得拖拽着罗菲挪出半导体实验室。 他在心底咒骂，江南、李欣然、郭思涛。尤其是那对做戏打人的狗男女！他一定会让他们百倍千倍地偿还自己今天受到的屈辱，让他们付出代价！ 559 一场送别 559 一小时后，苏雅婷葬礼现场。 天色阴沉，空气中弥漫着湿冷的泥土和草木气息。 一贯贵气逼人的关容穿着一身素黑的套裙，面色苍白憔悴得站在悲痛欲绝的苏家父母身边。苏雅婷最后那段日子是她陪在身边，她自觉自己有义务作为亲属送大师姐最后一程。 转头看了眼面色悲痛的苏家父母，关容眼角一酸，眼眶忍不住变得湿润。 不到两年，她怎么都没想到光学实验室会发生这么多事，甚至大师姐居然就这么撒手人寰！ 过了会儿肖芙搀扶着江岚也来了。 她们穿着深色衣服，胸前别着白花神情哀戚，朝苏雅婷的头像三鞠躬后才颤颤巍巍站到苏家父母面前。 江岚神情复杂，眼神半是唏嘘半是心虚。 “对不住了苏大哥，你把孩子交到我手里，是我没照顾好她。” “你们……节哀，以后有任何问题随时可以过来找我。” 她心知肚明，苏雅婷出事的时候她没有出手相救，但她也没想到苏雅婷居然会想不开自杀。 短短一年多，七个学生一个死亡一个入狱，江南更是直接跟他断了母子关系，连江岚自己都忍不住感叹世事无常。 似乎是悲伤过度，苏家父母没有回应江岚的话，只是愣愣得点了点头。 肖芙看得眼酸，忍不住拍了拍关容的手。 “二师姐你多看着点叔叔阿姨，他们……他们实在是太苦了。” 世间至痛无非白发人送黑发人，更何况苏雅婷还是在声名狼藉的情况下在监狱自杀的，现在网上还有不少人揣测她这是卖国心虚遭了报应。 作为父母，苏家父母必定难受得心如刀割。 关容抿着唇点了点头，肖芙这才转身把江岚送了出去。 没一会儿张俊教授和夏教授也来了。 张俊看着灵堂中央苏雅婷那张微笑的黑白照片，眼神复杂到了极点。 这曾是他认定的今生挚爱，是盘旋在他心头十余年的月亮。 但是最终……他嘴唇翕动了几下，最后还是忍不住奔涌而出的眼泪，哽咽着朝苏雅婷献上最后一束花。 夏教授拍了拍爱徒的肩膀，扶着张俊给他一点支撑的力量。 没有人说话，整个灵堂里满是压不住的啜泣声和司仪沉痛的悼词。 直到葬礼即将进入尾声，顾北舟终于搀扶着罗菲姗姗来迟。 两人的状态明显都不对劲，罗菲精神恍惚，整个人好像还没从刚才被江南威胁打骂那一幕中缓过神来。 顾北舟尤其严重，整张脸青紫肿胀，眼睛都肿得眯成了一条缝。这副尊容出现在肃穆的葬礼上显得格外突兀刺眼。 肖芙和关容同时皱起眉头。 肖芙走上前扶了罗菲一下：“没事吧，江南说你了？” 她不提江南还好。 提到这个，罗菲反倒嘲讽得笑了，“他当然好，好得不得了，恐怕这会还在半导体实验室哈哈大笑吧。” “罗菲。”关容沉静得走了过来，眼神暗含警告。“这里是大师姐的葬礼，你要做的是好好送她最后一程，别的事就先别提了。” 她定睛看了一眼罗菲的状态，又瞥了一眼她身边鼻青脸肿的顾北舟，直接转过身走了，就好像顾北舟就是路边一块不起眼的石头，脸上的那些伤口血渍根本不需要过问。 甚至肖芙也只是把罗菲扶到后面跟江岚作伴，眼神没有一丝一毫分给自己曾经最疼爱的小师弟。 顾北舟怎么会感受不到这份冷漠和忽视呢？他和江南就像磁铁的正反面，自从江南越走越高蒸蒸日上，这些师姐对他就越发冷漠不满。 分明苏雅婷自己作死跟他没有一丝一毫关系，这些人凭什么把脾气发泄在他身上！ 顾北舟低着头眼神骤然转冷，那怨毒的神色竟然与面对江南时一般无二。 他就知道，光学实验室这帮人，包括那个假惺惺说要护着他一辈子的江岚根本就没一个是真心待他！没一个人把他当回事！ 他们都该死！全都该死！总有一天，他要将这些人统统踩在脚下！让他们为今天对自己的轻视和伤害付出最惨痛的代价！ 关容转头看着顾北舟的背影，察觉到了他看着肖芙搀扶罗菲离开时周身阴毒阴鸷的气息。 她忍不住皱紧眉头。 这个顾北舟心思太深惯好挑拨离间，之前江南离开光学实验室没少有他的手笔，柯敏入狱是替顾北舟背锅的言论在江南刚回国时也传的沸沸扬扬，还有大师姐对杜若言出手前顾北舟出现在医院的身影，罗菲去找江南这事又有他出现在旁边……不用想都知道这些事顾北舟多少牵涉其中，论起来他才是光学实验室里那根最臭的搅屎棍！ 眼中戾气一闪而过，关容心中猛地升起一股冲动，想把顾北舟彻底干出光学实验室，让他这辈子穷酸度日偿还自己的罪孽让他众叛亲离！ 但转瞬，想到江南在电话中叮嘱的事，她又缓缓松开手指深深吐出一口气。 算了，她还是稍安勿躁。 江南说过要钓到顾北舟背后的大鱼，现在就暂时不能动他。 就当是给江南卖个好，等抓到大师姐死亡的幕后真凶，到时候再把顾北舟这个小蚂蚁碾死也不迟。 560 肆无忌惮 560 关容陪着苏家二老扶灵出殡，身穿黑裙的身影在阴沉的天气里带着肃杀的意味。 苏雅婷去世这件事给她的震惊太大，甚至有些动摇关容往常对自己的认知。 她本以为自己什么都能放弃，以为自己可以用那套商业权衡的模式评价任何感情。 但事实证明不是这样。 在苏雅婷生病这件事上她表现出了超乎寻常的耐心，在江南跟她们离心这件事上她也表现出了从未有过的在意。 或许，根本就没有人能完完全全阉割感情，她远比自己想象的要在乎光学实验室这些人？ 沉默了许久，直到冰冷的雨点从天空飘落，直到墓碑上苏雅婷的照片像哭泣一样沾满水滴，关容才深吸一口气动了动僵直的双腿。 也许，她该把时间精力先放在光刻机项目里了。 她必须把全部心神暂时转移出去，给自己一点时间缓冲消化这些事。 同时也要向江南证明，无论是科研能力还是做人格局，她和江南永远都不该是站在对立面的仇敌。 在人群中央，直到苏雅婷下葬，人群中传来连绵不绝的呜咽和哭声江岚才如梦方醒。她这一生参加过不少葬礼，苏雅婷是其中最年轻的一个。 说不出的心酸和迷茫让江岚这个见惯了大风大浪的女教师第一次恍恍惚惚走完了全程，直到人群散场才想起来过问罗菲和顾北舟的事。 “你刚才说他们去找江南了？江南不愿意来？” 看着左前方哭得喘不上气的罗菲，江岚低声问搀扶自己的肖芙。 “……是，仪式已经结束了，江南应该不回来了。” 肖芙的声音有点紧。 说不上心里什么滋味，江岚接着问。 “那舟舟呢，我怎么一直没看见他。” 这肖芙倒是知道，她眸色一闪平铺直叙道：“好像跟江南发生了一点争执，不过也过来了。刚刚才叫车回去。” “这样啊。”点了点头，江岚放下心来。 肖芙看了看墓碑上苏雅婷温婉的笑容，又转头看了眼墓园离开的方向，刚才顾北舟就是从那里提前离开的。 从前是她一叶障目，居然看不出小师弟这人身上有问题。 她总觉得关心同门的是他，体谅大家的是他，做小伏低重感情的也是他。 如今经历了这么多事，甚至实验室的人一死一入狱她才恍然，其实每次出矛盾的时候这个小师弟都在场，她那些偶尔冒出的下意识的警惕和审视也并不是无中生有。 这个她曾经以为善良无害的小师弟……恐怕绝对不像他表现出来的这样，否则大师姐和二师姐也不会对他反感成这样。 肖芙微微侧头，看着江岚悲伤的侧脸下意识皱起眉。 只是教授……她知道自己舍弃一切培养的孩子，其实是个表里不一心思叵测的人吗？ 晚上，江家别墅。 江岚被肖芙送回来后直接拒绝了她想要陪自己一晚的建议。 “生老病死人之常情，这是你大师姐自己想不开，我有什么要你陪的，你当我三岁小孩呢。” “回去该干嘛干嘛，我自己待着就行。” 江岚把肖芙直接赶了出去，一转头才恍然发现，整个别墅空空荡荡静得吓人。 曾经江家别墅里每天都来来往往过来不少人。 一开始是苏雅婷带着江南补习功课，关容罗菲她们偶尔会过来吃饭聚餐。 后来顾北舟回到家里，江南经常跟他起冲突，光学实验室的人来往得就越发密切，好像每个人都掺和在里面被江南扯着当判官。 现在江岚一个人站在空荡荡的大厅，脑子不由自主冒出苏雅婷在这里的身影。 她领着江南去书房写作业的样子，耐心纠正江南坐姿习惯的样子，在深夜给她泡茶嘱咐她早睡的样子，甚至一脸焦心得劝她让她多关注江南替江南据理力争的样子……这是陪伴自己时间最长的一个学生啊。 但现在，甚至还没到三十岁，苏雅婷没了。 心中骤然生出一种压抑不住的心酸和苦闷，江岚跌跌撞撞从厨房拿出两瓶洋酒，转头灌了一大口倒在沙发上。 “你就是活该，让你不听我的话，让你非要缠着江南，他都拒绝你多少次了还要缠上去……” 灼热的液体从喉咙一路往下，落到心口却化成了又苦又涩的泪水，烧的江岚眼眶泛红视线变得模糊，但苏雅婷那张苍白憔悴最后青白无声的脸却越发清晰。 江岚终于忍不住捂着脸哭得满脸是泪。 “你说说你，你怎么就那么想不开呢，关容已经决定帮你想办法了，我也想过等你出来帮你开个项目，你为什么不愿意再等等？” “不就是在监狱里待个一两年吗能有多难熬？我教过你多少遍让你踏踏实实坚强独立遇事要冷静，结果真碰见大事，我教你的这些东西你全忘到狗肚子里了。” “死了……死了又怎么样？那个人……他来了吗？他看你一眼了吗？为了他真的值得吗？把自己弄成这样……” 她用力捶打着自己的额头，悔恨的泪水混着酒气滑落，“也是我这个老师没用……护不住你……” “但是为什么不来啊……江南为什么……为什么这么狠心……连最后一面都不肯看看她……她是你师姐啊……” “雅婷……其实我是骗你的，我舍不得你啊……是老师对不住你，我真的没想过你会想不开自杀，我只是想让你们都听话，都好好的围在我身边，这怎么就这么难呢……” 空荡的江家别墅里，江岚一个人伏在沙发上痛哭流涕。 好像只有这样，她才能卸下一贯坚强理智的假面，在无人过问的角落肆无忌惮发泄自己的情绪…… 561 一无所有 561 顾北舟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片昏黑的客厅、茶几上喝空的几瓶洋酒、还有趴在沙发上满身酒气满脸泪痕的江岚。 苏雅婷去世居然对江岚的影响这么大吗？ 那为什么在葬礼现场这人没什么反应，那时候她装什么装！ 心里忍不住腹诽，但面上顾北舟还是连忙摆出了一副焦急的模样三两步冲过去。 “江姨你没事吧，怎么喝这么多？” 江岚脸色酡红，笑着冲顾北舟摆摆手。 “不多。”她用食指抵住中指比出一个指节的长度，“就……就喝了这么点，一点点。” 说完后她转过头抱住空荡的酒瓶，语气听得让人鼻酸。 “这可是你大师姐当年送我的酒呢，她还说这酒度数高，让我一次顶多喝两小杯。” “我才不听她的呢，反正也没人管了。我就要喝，我全都喝干才好！” 看她这个样子就知道已经完全喝醉了，至少这是顾北舟第一次看到江岚有这么明显的情绪波动。 他神色复杂得看了眼江岚。 她居然真因为大师姐的死亡这么动情。 对自己的大徒弟尚且这么在意，那在江岚心里自己这个养子的分量是不是更重？ 如果自己出事，江岚会像现在对苏雅婷的死亡一样这么重视吗？ 顾北舟在原地站了片刻，难得真心实意得蹲下身搀扶起了江岚。 “江姨我们去卧室休息好不好啊？听话。” “我是舟舟啊，我回来照顾你了。” “先迈左脚，对，小心点有楼梯。” 他轻声细语得把江岚扶了上去，还耐心得用湿纸巾把江岚脸上的泪水和酒渍全都擦干，然后抿了抿唇鬼使神差得把江岚的手放在自己手里。 “江姨，大师姐走了以后还有我啊。以后您就把我当成唯一的亲人，唯一的儿子，我给您养老陪着您一辈子不好吗？” 说完之后连顾北舟自己都有些心惊，盯着江岚表情慌张又期待。 他从小父母双亡没体会过多少亲情，江岚苏雅婷这些人虽然陪伴在他身边，但那时候他们心里又该死的都有江南。 如今江南已经跟光学实验室闹掰，苏雅婷也意外自杀。 对江岚在乎苏雅婷的程度惊到，现在顾北舟就想知道，是不是这世界上好歹有一个人会全心全意的相信他爱他？会真心把他……当做家人？ 江岚睁开朦胧得双眼，盯着顾北舟喃喃得说了什么。 “为什么……太傻……” 皱了皱眉，顾北舟握紧江岚得手一脸期待得凑上前。 “江姨，您说的是什么？” 江岚身上的酒气钻入鼻尖，声音颤颤巍巍在顾北舟耳畔响起。 “雅婷……为什么这么傻……为什么她不懂江南不会再回头……” “为什么江南不明白……我们都很爱他。” “轰隆”一声，顾北舟的面色瞬间褪尽，刚才心里升起的那一点点期待和渴望全都碎成了渣。 江南江南又是江南！ 即便是意识模糊时，江岚心心念念的依然是她那个不孝子！ 陪在江岚身边的是他又如何？他愿意照顾江岚把江岚当亲妈又如何？人家还不是只要自己亲儿子！！！ 一种混合着嫉妒和羞辱的滔天怒火猛地窜上心头，顾北舟猛地站起身甩开江岚的手，旁边刚泡好的解酒汤被直接挥落，在地板上洒下一片难看的污渍。 水杯砸落发出的声响似乎惊扰了醉梦中的江岚，她不安地蹙了蹙眉翻身睡去，嘴里还不依不饶得念叨着那两个名字。 “雅婷……江南……你们怎么就不肯听我的话？” “我们一家人……好好的。” 顾北舟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指甲把手心刺得血渍模糊，连脸上被江南打出的伤口都撕心裂痛得痛了起来，痛得他心口像是被生生撕开。 凭什么呢？ 他顾北舟像条狗一样在她身边摇尾乞怜，为她端茶递水，忍受她的迁怒和情绪。 而江岚心里却永远只有那个早就弃她而去的江南！连死了的苏雅婷都比他顾北舟重要！ 一股前所未有的巨大恐惧充上心头。 顾北舟突然反应过来，他原以为江岚会是他最后的退路，是他在学术界立足的最大依靠。 可现在，这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也要弃他而去。 一旦江南那边稍微冲江岚勾勾手，又或者关容跑过去说些有的没的他顾北舟就彻底完了！他会像垃圾一样被所有人抛弃一无所有！ 不对！那不是他的人生，他绝不能坐以待毙！ 顾北舟猛地站起身，转头踉跄着冲到阳台，把自己隔绝在冰冷的雨夜里。 冷冷雨水飘飘洒洒落在脸上，为他唤回了残存的些许理智。 顾北舟颤抖得掏出手机，在通讯录里疯狂地翻找着拨出一条加密号码。 电话只响了两声就被接通了。 “顾？你还敢打来？你知道我损失了多少吗？几百万！几百万美金！你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垃圾！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劳伦斯的咆哮直接把顾北舟砸懵了。 他立刻明白过来，估计劳伦斯插手舆论围攻江南就是为了帮自己。 只是连他也没想到，江南居然那么狡猾让他们功亏一篑了！ “劳伦斯先生……我没想到……我真的尽力了……是江南他太狡猾……” 562 吃个便饭 562 “狡猾？是你太蠢！” 劳伦斯毫不留情地打断他，将之前试图用舆论逼迫江南就范却反被江南利用、导致他们损失惨重的责任全推到了顾北舟头上。 “如果不是你说江南是你唯一的死敌让我对付他，如果不是你擅作主张跑到苏雅婷面前搬弄是非，事情的走向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如今事实就是我投入那么多资源，结果除了一个没用的苏雅婷一无所获！你让我成了全世界的笑柄！蠢货！废物！你还有什么脸找我？！” 顾北舟被骂得狗血淋头彻底慌了神，如果连劳伦斯都抛弃他，他就真的万劫不复了！ “不！劳伦斯先生！求您再给我一次机会！最后一次！” 顾北舟哆哆嗦嗦抓紧手机，就像在握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我发誓！我一定能证明我的价值！我会用尽所有力气对付江南的，我能帮你挽回损失，求您再相信我一次！” 电话那头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几秒钟后，劳伦斯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嘲讽和居高临下的算计：“证明？哼，你拿什么证明？江南现在就是个油盐不进的铜豌豆，名声、地位、金钱……他什么都不缺！连他亲生母亲都动摇不了他！你告诉我，你还有什么办法能让他就范？或者说你顾北舟还有什么利用价值能让我扶持你？” 顾北舟的大脑在极度的恐慌中疯狂运转。 江南的确不在意江岚，还跟她断绝了母子关系，但是……但是血缘关系是最难撇清的！只要江岚想，江南这辈子都别想摆脱她！ 还有那个光刻机项目，一旦成型那面对的可是高达千亿的新兴市场！到时候劳伦斯亏进去的钱连本带利全都能收回来！ 他脑中灵光一闪，冲着手机语速飞快：“江南的确不想要这个亲生母亲，但血缘关系可没那么容易彻底砍断。只要江岚愿意配合我们，亲生母亲这个身份就大有文章可做！反正全世界那么多人，有几个人会相信母亲会陷害自己的亲生儿子呢！除非那个儿子本来就是混球！” “还有光刻机项目，关容已经打算跟江岚联合成立实验室了，光刻机一旦研制出来在现在的光刻领域一定是碾压性的存在，盈利何止百万千万美金！只要你愿意帮我，这个项目的专利权我一定能递到你手里，我用性命保证！” 他又急又快地抛出自己能想到的所有筹码，声音也因为激动而尖利。 电话那头的劳伦斯沉默了片刻。 他并不觉得顾北舟本人有什么能力，至少远远比不上江南。 但在阴险卑鄙和识时务这一点上，顾北舟倒的确称得上无懈可击。 “哼，江南现在就是一面旗帜，背后有不少人护着。动他没那么容易，不过……” 劳伦斯话锋一转，“你既然这么想证明自己不是废物，那我就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记住，这是你最后的机会，如果你再搞砸，或者让我发现你有一丝一毫擅作主张……”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下去，但那威胁的意思分外明显，骇得顾北舟额头上沁出一层冷汗。 他连忙抱着手机连连鞠躬，脸上是一种混合着狂喜和狠厉的扭曲表情。 “谢谢劳伦斯先生！您放心！我一定不会让您失望！我……我这就去想办法！一定把水搅浑！让江南永无宁日！” 电话被劳伦斯粗暴地挂断了，顾北舟却依旧紧紧攥着手机，就像握着自己的命根子。 隔着阳台的玻璃门，他的目光射向床上沉睡的江岚，嘴角忍不住勾起一抹满是怨毒的笑容…… 他现在史无前例得清醒和肯定，整个光学实验室只有他背后空无一人。 他要把江岚当做最好用的棋子，把所有人踩在自己脚下。 …… 第二天雨过天晴，空气里弥漫着雨后的清新气息。 投毒这事耽误了不少进度，才刚十点江南就刷了三套卷子。 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他正打算找吴风止讨论最后一道大题的思路，手机就震动起来。 是夏教授发来的信息：【江南，我已经出院了。打算乘坐下午的航班回京，量子物理研究所那边催得紧，合作事宜后续就拜托你们了。临走前要不要一起吃个便饭？】 江南微微一怔。 夏教授和张俊他们这就要走了？ 想到探监那天张俊从屋里离开时满眼泪水的心酸模样，江南忍不住一阵唏嘘。 他本想阻拦张俊不要落得前世那样众叛亲离的下场。但谁能想到今生他跟苏雅婷感情稳定，反倒是苏雅婷出了意外自杀身亡呢。 江南迅速回复：【好的夏老师，地方您定。】 午饭约在学校附近一家环境清雅的私房菜馆。包厢的气氛有些凝重。 夏教授虽然已经出院，但看起来憔悴了不少，眼下还有未散的乌青。 张俊更是沉默得厉害，只低头机械地夹着面前的青菜，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精气神。 所有人里只有杜若言的状态稍可，主动冲江南点头打了声招呼。 “江南啊，”夏教授率先出声，忍不住叹了口气，“安省这边事情都告一段落了。我很感激你帮我联系的钱教授，要是没有他，恐怕我都不能从手术室里下来，王正和杜若言张俊也都多亏了钱教授的治疗，你帮我多谢谢那位关同学。” “量子物理研究所的合作，我们重新确认了名单，你们这边的林逸、李薇和之前的李欣然这三个人都去。不过具体的项目启动细节要等他们去了京市再详谈。” 夏教授顿了顿，视线上下打量了一眼江南明显发白的脸色。 “我知道这段时间发生了不少事耗费了你的心力，而且你马上就要考研目标又订那么高。不过再怎么样也得注意身体啊，毕竟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 经过投毒一事，夏教授面对江南的态度倒多了一丝长辈看待小辈的亲热与关切。 江南点了点头：“谢谢夏老师关心，我会注意的。您和张俊师兄也要多保重。” 他转头看向张俊，声音有些低哑，“张俊师兄……节哀。” 563 小分队加油 563 张俊扯出一抹苦涩的笑容，眼神复杂得看着江南。 “我没事，这种事……谁能想到呢。” 是啊，他分明早就知道苏雅婷对江南有种诡异到执拗的在乎。分明早就清楚苏雅婷的精神状态一直很紧绷，但凡江南出事她绝对不会袖手旁观。 也怪他。 那时他就该多盯着苏雅婷一些，而不是只顾着自己师门那些事。 万万没想到，苏雅婷能狠心到给自己寻了一条死路。 她就是这么高傲，这么别扭，这么重感情……宁肯直接一走了之，也不远让自己成为别人口中的笑柄。 注意到了张俊神情的异状，夏教授若有所思，给张俊夹了一块新蒸的玉米。 “你也尝尝。今年秋天新上的糯玉米，在安省很有名，过了季节就吃不到了。” 他把玉米放在张俊面前，说话意有所指，“趁着玉米上市好好品尝，这样哪怕回到京市吃不到了，也不会给自己留遗憾。” 张俊怔愣得看着盘子里黄澄澄的玉米，声音发颤得点了点头。 “老师，我明白您的意思。” 他艰难挤出一抹笑容，低头把玉米递到唇边。 因为苏雅婷的死加上即将离别，这顿饭吃得多少有点不是滋味。 吃完后江南跟邮电大学的人一起回校取行李，出来的时候校门口有不少人出来送行。 除了江南，刚才夏教授点名的林逸李欣然李薇还有吴风止甚至顾校长龙老都在里面。 江南下意识地看向校门口的李欣然三人，还以为他们会跟夏教授一同回京。 但眼看去机场的车已经停在面前，夏教授居然一点也没有招呼李欣然他们的意思。 “夏教授，林逸他们不跟着一起回去吗？”江南开口询问。 夏教授摆摆手：“他们暂时不走。量子物理研究所那边的前期准备还需要些时间，正好让他们留在这边帮你们把半导体实验室最后的收尾工作彻底做完，也省得来回折腾。” 他看了眼并排站着的李欣然三人，语气意味深长，“再说了，你这边需要考研冲刺，身边能多几个得力帮手总归是好的。” 江南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侧后方的李欣然已经笑眯眯得凑过来：“就是啊江小南，我们几个可是主动请缨留下来的！夏教授说了，可以等你这边的大考顺利结束咱们再一起组团进京，那多好啊！” 她朝林逸和李薇眨了眨眼。 林逸装模作样得点点头：“实验室的数据归档还有些细节需要完善，我们留下处理更合适。” 李薇也微笑着附和：“嗯，而且还能请教江南不少问题。” 看着他们脸上温暖的笑容，江南这还有什么不懂的。 什么工作需要什么请教他问题，其实分明是李欣然他们三个不放心在这关键的时刻离开自己，想留下来陪着他有备无患。 这样被人惦记被人关爱的感觉，是前世今生江南在光学实验室梦寐以求的，没想到在半导体实验室实现了。 一股滚烫的热流瞬间涌上心头，把江南心底那块早就茁壮成长的绿洲浇灌得越发蓬勃。 他张嘴想说些感谢的话，却发现喉咙有些莫名的发哽。 就在这时，孟良艺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朗声笑道：“行了，大小伙子别整眼泪汪汪这一套哈。忘了告诉你，不止他们，我和龙老也赖着不走了！安省这边正好有个项目要实地考察，没个把月完不了事。” “龙老说了，闲着也是闲着，正好盯着你小子复习，省得你放出大话考不上反倒丢我们俩的脸。先说好啊，我们这算是免费的高端私教，你小子就偷着乐吧！” 江南愣了愣，低垂着头有些沉默。 龙老傲娇得回过头，花白的眉毛一挑故意哼了一声：“怎么，嫌弃我这老头子碍眼想赶我走啊？多少人排队等着我指点两句我都不稀罕呢，你小子居然还敢挑三拣四？” “噗嗤。” 吴风止差点没忍住笑出声，然后又死死捂住自己的嘴生怕得罪某个气哄哄非要留下来的老头。 以前他咋没看出来呢，老爷子居然这么傲娇，这意思是铁了心非要收江南这个徒孙呗。 江南看了看龙老佯怒却满含关切的眼神，看着孟良艺爽朗的笑容，看着吴风止脸上止不住的笑意，再看着身边林逸、李薇、李欣然眼中真挚的支持，最后目光扫过停在车前微笑面对自己的夏教授……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意和力量充满了整个胸膛。 是他陌生的沉甸甸的感觉，却又无比踏实。 江南知道，无论前路还有多少风雨，他都不会是一个人在战斗。 “不敢不敢！” 江南连忙双手合十告饶，脸上终于露出了连日来第一个发自内心的轻快笑容。 “龙老孟院士您能亲自督战那是我天大的福气啊！还有夏教授，你们一路顺风，到时候我必定会跟欣然学姐他们一起去京市见你！” 万里晴空如洗，江南顿了顿，目光一一扫过身边所有支持他的伙伴，一种昂扬的斗志瞬间涌上心头。 他忽然伸出右手，掌心向下，停在半空。 李欣然第一个反应过来，毫不犹豫地将自己的手覆了上去。 李薇抿唇一笑，白皙的手也叠了上来。 林逸眼睛一亮，啪地一下盖在最上面。 江南深吸一口气，目光灼灼得看着他们大叫一声：“半导体小分队——” 四人相视一笑，异口同声扬声大喊：“加油！” 564 联合辅导 564 送走夏教授和张俊之后，江南没有丝毫停歇，马上就一头扎进了考研冲刺的漩涡。 距离考试满打满算只剩下不到一个月，在最珍贵的复习阶段他被舆论投毒和苏雅婷的事耽搁了宝贵的半个月。 相比于那些已经埋头苦读一年甚至复读再战的竞争者，江南知道自己在时间上劣势明显。 更何况他要冲击的是清大物理系，报录比堪称千分之一的最高殿堂。 压力像潮水一样无声无息弥漫开来，江南的状态肉眼可见变得紧绷。 他不再像往常那样在午休时间来到实验室穿梭，而是从早到晚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桌上堆满了小山一样的资料和真题集。 哪怕偶尔出来吃饭也是眉头紧锁，很多次没等吃几口就突然掏出包里的真题集奋笔疾书。 甚至有一次，半导体实验室几个人发现江南因为劳累过度又起太早，低血糖抖得手都差点抓不住笔。 “他这样怎么能行，今天午饭又是只吃两口就回去做题了。”李薇看着对面那份几乎没动过的餐盘，忧心忡忡得扶了扶眼镜。 “他昨晚办公室的灯亮到凌晨三点多，早上六点又去刷题，我都不知道他到底睡没睡？”林逸也担心得皱紧眉头。 “这样下去不行，身体会垮的。”李欣然看不下去了，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咱们得做点什么！” 行动力超强的三人组立刻分工合作。 李欣然直接找到顾校长，软磨硬泡专门腾出了一间距离寝室最近、隔音效果极好阳光又充足的小会议室，亲自布置成舒适的复习室，还搬来了江南需要的所有参考书和资料，甚至贴心地准备了眼罩颈枕和速溶黑咖。 林逸则额外申请了一间独立的研究生宿舍单间，确保江南在最后二十多天能拥有绝对安静的睡眠环境。 甚至连吴风止这位老师也坐不住了，自家徒弟这么辛苦，他自觉自己应该在学术上陪他刷题讨论提供些帮助。龙老和孟良艺都是院士，当时说辅导的话也许是客气客气，他这个老师可不能躲在后面，按理来说就该他陪着江南冲锋陷阵才对。 吴风止开始每晚抽半小时到四十五分钟去辅导江南。 然而，龙老和孟良艺接下来的行为很快让吴风止明白，他们说要辅导江南的话的确是认真的。 那是一个傍晚，吴风止正拿着份去年的真题卷，指着其中一道电动力学综合题试图给江南讲解。 龙老背着手踱步进来，没听几句花白的眉毛就拧成了疙瘩。 “……所以这里，我认为应该先考虑边界条件的约束，再引入格林函数……” 吴风止低头讲得认真，面前的试卷却突然被龙老抽走。 “停停停！你这道题都讲半小时了？合着你一天过来就讲这一道题，还讲得这么磨磨唧唧不得要领！” 他嫌弃地瞥了吴风止一眼，“你小子在安省待这么多年怎么解题思路还这么中规中矩？这一套已经不符合现在清大的答题偏好了！去去去，别在这耽误时间，还得我老头子亲自来！” 龙老吹胡子瞪眼，不由分说直接把懵圈的吴风止从座位上薅了起来，直接请出复习室。 站在门外的吴风止：…… 第二天，孟良艺教授也加入了辅导行列。 她观察了龙老和江南的辅导模式，发现江南吸收知识的速度快得惊人，但时间分配上可以更优化。 “这样下去效率还是不够高，江南现在已经没时间浪费了。” 孟良艺找到龙老商量：“龙老您看这样行不行？让江南自己安排白天的复习计划，主攻基础巩固和做题。每天晚上我们固定抽一小时过来。” 她条理清晰阐述：“您经验丰富，负责压轴大题、论述题和交叉学科那些开放性前沿性强的题目，为他拔高思维深度和广度。我偏向于基础理论和计算推导的精准性规范性，可以帮江南打牢地基查漏补缺。我们提前一天沟通好江南的薄弱点和想探讨的方向各自准备，来了就直切主题，绝对不浪费一分一秒。” 江南听得后脑勺汗毛都起来了，满脸受宠若惊。让两位院士级别的导师每晚固定抽一小时专门辅导他一个本科生？这待遇简直闻所未闻！ “龙老，孟院士，这太麻烦您二位了！我……” 江南连忙摆手拒绝，不想两位长辈为他这么劳心劳力。 “麻烦什么！” 结果龙老眼睛一瞪直接堵了回去，“你以为我们是闲着没事干？时间就是效率！吴风止那种慢悠悠的辅导对你现在来说那就是浪费时间！我和小孟分工对症下药事半功倍！就这么定了！” 龙老一锤定音不容拒绝，江南只能感激地接受下来，心中满是感动。 当晚，龙老和孟良艺准备过后直接开始第一次“联合辅导”。 复习室里灯火通明，气氛异常严肃。 江南拿出白天整理好的几个疑难问题，其中一个是关于近期一篇《物理评论快报》上讨论的低维量子系统中反常量子输运行为的延伸思考。 “龙老，孟院士，关于这篇论文里提到的无序势场对狄拉克费米子输运的抑制机制，我尝试拓展了一下。” “我在想，如果引入强关联效应和特定的拓扑边界态，比如利用某些拓扑绝缘体材料的独特表面态，是否有可能在强无序背景下，依然诱导出甚至增强特定的量子隧穿效率？这是否能部分解释某些实验中观测到的理论模型尚未完全覆盖的反常低电阻平台现象？” 565 香得冒泡 565 江南的语速平稳逻辑清晰，把自己基于论文核心思想整理出猜想娓娓道来，其中涉及的概念不仅包括前沿的拓扑物理、强关联电子系统，还巧妙联系到了凝聚态物理中经典的输运理论。 这正是他根据清大喜欢开放性答题方向这一点特意引申出来的。 龙老和孟良艺原本只是抱着“查漏补缺”的心态过来，但在听到江南提出的这个问题时，两人几乎是同时满眼惊讶得坐直了身体。 江南说的哪里是一个备考研究生的本科生该思考的问题深度？ 只有他们这样的内行大牛才知道，江南阐述方向几乎精准地指向了当前该领域几个最活跃的研究小组正在尝试突破的难点！甚至其中一个思路隐隐触及了孟良艺自己课题组最近在讨论的一个尚未公开的课题雏形。 江南是不可能知道这些内幕的。那唯一的解释就是，他仅凭公开的文献、扎实的理论功底和惊人的物理直觉，居然独立推导出了这个领域研究的最前沿脉搏！ 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震撼和狂喜！ 时隔几个月，江南的学术触觉和进步速度简直一日千里，也许他远比他们以为的更加优秀！ 龙老浑浊的瞳孔中瞬间爆发出灼热的光彩，他身体前倾语速飞快：“这个切入点非常有意思！拓扑边界态对无序的鲁棒性，说说看，你怎么把强关联效应耦合进去的？具体模型怎么构建的？表面态的Berry曲率在其中扮演什么角色？有没有考虑自旋轨道耦合导致的能带扭曲带来的影响？” 一连串极其专业刁钻的问题连珠炮一样砸向江南，每一个都直指问题核心，对一个本科生来说这显然太过深奥。 但龙老不觉得，他甚至兴奋得紧盯江南，迫不及待地想看看江南的极限在哪里。 孟良艺也屏住了呼吸，目光紧紧锁在江南脸上。 江南深吸一口气，不仅没紧张反而因为碰到了真正能激发思考的挑战越发亢奋。 他直接拿起水性笔转身在旁边的白板上快速书写起来，一边写一边条理清晰得阐述，脑海中无数复杂的推导公式和理论交织： “模型构建我是基于改进的Hubbard模型，引入非均匀无序势。这里Berry曲率的作用主要体现在改变有效磁场，影响载流子的运动轨迹。自旋轨道耦合的能带扭曲，我考虑用k·p微扰理论进行修正，它的主要影响在于以下三个方面……” 他写得飞快，像背诵一般流畅得写出复杂的公式和清晰的物理图像。龙老提出的每一个问题也都给出了经过深思熟虑有理有据的回答，甚至某些点上的见解让龙老这个站在学术最前沿的院士都感到眼前一亮。 龙老越问越心惊，越听越兴奋，两个眼睛像深夜的探照灯一样盯着江南闪闪发光。 最后直接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妙！妙啊！这个修正因子加得恰到好处！对能隙的估计虽然粗糙了点但方向完全正确！天才！你简直是物理系的天才！”龙老看向江南的目光已经从最初的惜才变成了毫不掩饰的惊叹和狂热，就像正看着一块资质绝佳关键还有很大进步空间的璞玉在自己面前即将绽放！ 孟良艺在一旁叹为观止。 她看着白板上那整整一面流畅的推导，再看江南在两位院士的轰炸下依旧从容不迫思维敏捷的模样，心中逐渐浮现一个气息的念头。 江南未来能达到的高度恐怕会远远超出她的想象，甚至比她本人高得多。至少她本科甚至研究生毕业时，都未必能达到现在江南的思维深度。 更可怕的是，现在他才二十来岁，还有几十年的进步空间。怪不得之前德国方面会如此大费周章，甚至不惜用那样下作的手段来对付他。恐怕他们早就看出了，江南很有可能会成为未来跟他们对抗的中坚力量！ 在打开的门缝外，本想看看自己要不要帮忙的吴风止彻底僵在了原地，脑门上甚至冒出了点细汗。 刚才龙老故意考察或者说引导的讨论方向和江南的回答他都听了，内容高深深邃的别说是考研真题试卷了，简直能扩展出来写篇专业论文！ 江南这死孩子进步速度连他都觉得震惊。 得亏啊……得亏龙老当时把他薅出来了！否则作为亲生的师傅，万一在江南问出这种层次的题目时跟上次一样答不出来那岂不是丢人丢到姥姥家？ 他擦了擦额头的细汗，甚至有点庆幸还好龙老接手了江南这个“怪咖”，他们爷孙俩这也算是天生一对！ 最后看了一眼里面激烈讨论的三人，吴风止摇着头心满意足得出去了。 江南则浑然不觉门外的小插曲，而是把全部身心全都投入到广袤无垠的学术海洋中，在龙老和孟良艺的倾囊相授中拼命得吸收消化，然后发散再提问。 一问一答，时间很快超过了一小时，甚至已经到深夜三人还意犹未尽。 直到肚子传来巨大的轰鸣声，江南才恍然注意到现在时间已经接近十二点，他的手指甚至已经写得酸痛僵直。 就在这时，复习室的门被轻轻推开一条缝。李欣然端着一个热气腾腾的大碗探出头。 “江小南！龙老！孟院士！休息时间到，我们小分队准备了秘制猪排面，你们闻闻香不香！” 在她身后，林逸端着几杯热牛奶，李薇拿着几碟小菜跟着进来，很快把这些全摆在三人面前。 “不是，这是学校你们怎么煮的热面？” 虽然快被那黄澄澄的面条和酱色的大排香迷糊了，但江南还残存三分理智。 这个点食堂肯定没有开门，外卖也不可能这么热乎，李欣然他们是怎么变出面条来的。 “哎呀，事在人为嘛。你知道的，宿管那里能用锅，这些材料都是下午林逸提前买来的，最后就成啦……” 李欣然俏皮得眨眨眼，麻利得把面碗放江南面前。 “快趁热吃！凉了就不香了。” 浓郁的肉香扑鼻而来，江南终于忍不住拿起了筷子。 李薇和林逸连忙把牛奶小菜全都摆好放在他面前。 龙老和孟良艺看着这一幕，也跟着撸起袖子准备吃面，还不忘笑着打趣。 “好啊，你们这后勤保障比我们当年搞研究的时候都强！” “小孟，咱们也别辜负孩子们一下午的辛苦准备，吃一口吧。” 江南拿起筷子夹起一大口面条塞进嘴里，一边嚼一边口齿不清得招呼。 “窝就先不客气惹，中午好像就没咋吃，快给我饿yong了。” “真好七哎，这猪肉炸得特嫩，龙老你们耶吃，赶紧的。” 见他香得冒泡一改往日成熟稳重的形象，剩下几人面面相觑同时笑出了声。 566 腊肉吊锅 566 第二天下午，吴风止推开复习室大门的时候，一股堪称霸道的肉香猛地钻入鼻孔。 他诧异得顿住脚步，抬眼一看就发现复习室那面写满复杂公式的白板旁不知何时竟 支起了一个小巧的卡式炉。 现在上面稳稳坐着一个朴实的小吊锅，里面粘稠深色的汤汁翻滚着，隐约可见里面沉浮着大块晶莹剔透纹理分明的腊肉，还有吸汁的豆干和碧绿的蔬菜，颜色搭配一看就让人食指大动口舌生津。 李欣然和李薇正轻手轻脚地擦着桌子准备碗筷，桌子上还有她们带来的肉蛋蔬菜，只等锅子里的食物吃完就能随时烫进去变成火锅。 这哪里还是什么备考复习室？直接成了个充满烟火气的野外小厨房啊。 吴风止背着手又好气又好笑地踱步过去，探头往锅里瞅了一眼佯怒道：“你们几个小崽子胆子真是越来越肥了！敢在复习室开伙？这要让教务处老王头闻着味儿找过来我看你们怎么收场！” 林逸嘿嘿一笑：“吴教授您就放心吧，我们窗户开着缝呢，味儿散得快！而且这腊肉是我爸昨晚托人捎来的，老家土灶熏出来顶顶好的后腿肉！煨了一下午了，就等江南他们结束给大家暖暖身子补补脑！” “就是就是，”李欣然也笑着接话，手里利落得准备着调料，“您吃饭没，不如跟我们一起，这大冷天没有比吃热锅更舒服的啦。” 吴风止被香气勾得食指大动，又听说是林逸老家特产，嘴角的笑意都藏不住了：“那就下不为例啊！”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得看了眼咕嘟冒泡的吊锅，忍不住吞了口口水。 然后又背着手，悄无声得走到江南和两位院士身后。 龙老坐在长桌的侧面，花白的头发显得有些凌乱，但眼睛却亮得惊人，整个人盯着江南专注到不可思议。 孟良艺则坐在他对面，手里捧着一大摞演算纸，目光快速地在纸上的复杂公式和江南写下的试卷之间来回穿梭，时不时埋头勾画着什么。 江南起身站在一块新的白板前勾画，上面是一幅略显抽象的结构图，描绘着某种晶体结构的演变。 几条代表不同演化路径的彩色箭头纵横交错，最终指向一个被红笔重重圈出的区域，旁边用醒目的字体标注着：“非平衡驱动下的新型耦合相变点”。 写完之后，江南转身看着龙老： “基于您刚才提到的‘磁振子-声子强耦合瓶颈’和孟院士演算出的‘非均匀应力场诱导对称性破缺’效应，我就在想……” “我们是否有可能绕过目前国际上主攻的‘自旋流注入效率’这条死胡同？或者说，放弃在传统平衡态框架下追求单一参数的极致优化？” 他的声音并不大，但却如惊雷一样在众人耳边乍响。 龙老按在膝盖上的手指猛地攥紧，难得有这样强的情绪波动。孟良艺翻动稿纸的动作也骤然停住，猛地抬起头眼神直直得看着江南。 江南平静得转过身，像在说一个很朴素的理论般自然得在红圈旁画了一条向上扬起的弧线箭头，直接指向标注着“超快激光脉冲诱导”的方向。 “也许我们可以利用极端非平衡条件，在皮秒甚至飞秒量级的超快激光脉冲冲击下，强行打破原有晶格的对称性约束，制造一个高度非平衡的‘瞬时平台’。” “在这个极短的时间窗口内，利用它强烈的、非线性的光学响应，直接激发并捕获我们所需要的、具有特定拓扑特性的‘奇异’磁振子-声子混合态实现一种……嗯，类似于‘弯道超车’的激发路径？” 这是江南昨晚回去后偶尔闪现的灵光，第二天就迫不及待组织好语言搬过来问龙老了。 几乎是话音刚刚落下，龙老就“咣当”一下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动作灵活得完全不像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 椅子被弹开的巨大声响也惊动了角落里的后勤小分队，他们同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满脸愕然得望过来。 不过龙老压根来不及理会，浑浊的瞳孔剧烈收缩，里面满是近乎狂热的火焰。 “你……你再说一遍！”龙老上前一步直接冲到白板前，甚至一把攥住了江南拿着记号笔的手腕。 “超快激光脉冲？瞬时平台？非线性光学响应？捕获混合态？这些你到底是从什么地方知道的，还有弯道超车？赶紧给我再说一遍！快！” 龙老突如其来的爆发让复习室的所有人都有些震惊，甚至不敢多说一个字耽误他们激烈的讨论。 连吴风止都彻底僵住了，虽然江南说的并不是他研究的课题，但仅凭“弯道超车”和“激光脉冲”几个词还有龙老失态的反应，他已经隐隐明白恐怕江南提出的那几句话蕴含着巨大的价值！ 江南的手腕被龙老攥得生疼，但即便如此，他的声音依旧非常沉稳： “是的，龙老。我昨晚仔细想过了，按现有存在的路径研究下去五年之内的确可以追赶国际市场，但到那时候势必已经出现更先进的组合方式。所以，如果想上桌吃饭甚至跟他们抢占一杯羹，必须弯道超车。” “想弯道超车的关键点就在于对‘时间尺度’和‘对称性破缺’的双重利用。” 江南轻轻挣脱龙老的束缚，转身点了点白板上那条被他画出的弧线箭头。 “传统的平衡态方法受制于材料固有的晶格对称性和弛豫机制的限制，磁振子与声子的耦合强度、特别是达到我们所期望的‘强关联’阈值极其困难，这是国际公认的瓶颈。而超快激光脉冲，其能量注入是在飞秒量级完成的，这个时间尺度，远小于材料晶格热弛豫的时间。” 567 不丢人 567 江南语速流畅，整理出的逻辑链条清清楚楚无懈可击。 “这意味着什么？” 江南点了点“瞬时平台”几个字。 “在激光脉冲冲击后的极短时间内，这个‘瞬时非平衡平台’晶格的原子还来不及通过热运动调整位置，它们被‘冻结’在了被激光脉冲强行扭曲、破坏了原有高度对称性的位置上！这个‘畸变’的、对称性被强行压低的晶格环境就是关键！” “在这个扭曲且对称性破缺的‘平台’上，材料的电子结构、声子谱、以及磁振子的激发模式，都发生了剧烈且非线性的改变。尤其是某些原本在平衡态下被对称性保护、难以耦合的磁振子模与特定声子模，在这个扭曲的晶格势场中耦合通道会被瞬间大幅得打开！耦合强度极有可能出现数量级的跃升！” 江南的声音平静得在复习室流淌。 不知何时，屋子里所有人包括李欣然林逸他们都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听得入迷。 江南转头从上到下看了眼自己做出的结构图，语速越说越快，神情越来越兴奋。 “更重要的是，这个被强行打开的强耦合混合态寿命虽然可能只有几十到几百皮秒，但对于超快探测技术来说，这个时间窗口足够进行‘观察’甚至‘操控’了！我们不需要它像传统器件那样稳定存在数小时，我们只需要在它存在的瞬间捕捉到它的特性、验证其拓扑性质和非平庸的输运行为！” “一旦这个路径可行我们就能绕过‘自旋流注入效率’这个困扰了大家快十年的死结！直接从激发和探测层面，实现我们需要的强耦合奇异态！这不是在别人铺好的赛道上追赶，这是直接开辟一条新的、更短的赛道！” “新赛道……” 龙老喃喃地重复着这几个字，看着江南的眼神射出几分奇异的光彩。 他转头震撼得看了眼孟良艺，后者早就站了起来，手里那叠厚厚的演算稿纸都被紧张的手指攥得微微变形。 很久了，她参加过武术学术研讨会甚至国际前沿，但没想到让她最为震惊甚至忍不住站起来的结构理论出现在这样一间小小的复习室，甚至是由一个二十出头的本科生提出的。 她深吸一口气，声音颤抖却清晰有力。 “江南说的这一点，的确可行！” 她抬头迎上龙老灼灼的目光，眼中是如出一辙的震撼和欣赏：“至少在理论框架上逻辑完全自洽！江南提出的这个‘瞬时对称破缺诱导强耦合窗口’的思路的确跳出了现有所有主流方案的思维定式！” 她快步走到白板前，指尖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龙老您看这里！巧妙地利用了超快激光的非热效应，将破坏变成了创造的契机！我们之前所有的计算都默认在平衡态下寻求优化，却完全忽略了在极端非平衡条件下对称性破缺本身就能成为打开全新物理通道的钥匙！” 孟良艺转身看向江南，眼神夹杂着惊叹、欣赏和说不出的怀念。 “江南！如果模型构建和实验验证能跟得上，你的想法给我们节省的时间应该有五年？不！可能远远不止！它可能直接把这个领域的研究进程推进十年！甚至颠覆整个强关联拓扑量子材料的研究范式！这价值无法估量！” 无法估量！ 这四个字让在场所有人倒抽一口冷气。 孟良艺可是院士啊，她经手的项目见过的场面不知有多少。 连她都说价值无可估量，那江南说得这套理论是有多巧妙多先进。 想到这一点，李欣然他们转头呆呆的看了一眼江南，目光堪称惊悚。 至于吴风止，哪怕知道自家徒弟本来就优秀，他还是被震得抽了抽嘴角。 怎么个事儿？ 江南这是遇强则强吗？ 怎么感觉老爷子和孟院士过来之后这小子跟吃了大补丸一样更猛了。 他脑袋里天天到底装的是什么啊？ 龙老的身体剧烈地晃了一下，他猛地伸手扶住了旁边的桌子，抬头神色复杂得看了看江南。 最终，他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用一种前所未有的热切目光牢牢锁定江南。 “吴风止！” 龙老突然转头喊道。 吴风止惊得一激灵：“啊？咋的？” “立刻！马上！给我在学校安排一个房间！”龙老的语气斩钉截铁不容拒绝。“要离这里近的！最好就在江南那栋宿舍楼！我今晚就要住进来！” “啊？”吴风止彻底懵圈：“老爷子，您……您这是干嘛？学生公寓条件没你那好，您都这么大岁数就别折腾了……” “我身体好得很！” 龙老眼睛一瞪，中气十足地打断他。 “你没听见吗？江南这小子脑子里装着的东西那是能改变未来的！和他讨论我这把老骨头感觉还能再活五十年！不！一百年都不够！” 他越说越激动，唾沫星子都要喷到吴风止脸上了：“我告诉你吴风止，现在我最缺的就是时间！每天一两个小时那怎么够！远远不够！我就要住在这里随时能和他讨论！不管是前沿科学话题还是江南试卷上的任何问题我都能帮上忙，我都要讨论！你给我安排，现在就打电话！” 吴风止哭笑不得，同时还有点儿藏不住的酸意涩。 当年他跟龙老学习的时候，老爷子对自己可没这么热情，别说追在屁股后面补习了，三天两头不骂他就不错了。 “老爷子，您这也太太偏心了吧？当年我跟您后面的时候你对我态度可不是这样的。再说了，您这年纪天天这么高强度耗着身体也吃不消啊……” 龙老眼睛一横，眼里的嫌弃毫不掩饰：“就你？你跟江南那资质能一样吗？你能二十出头就自个儿琢磨出这种‘弯道超车’、改变范式的东西吗？少废话！赶紧给我安排！” 这赤裸裸的嫌弃扎得吴风止瞬间哑口无言。 得，一个是他老师，一个是他学生。 虽然老爷子话说得难听，但好歹是输给自己学生。 不丢人。 吴风止嘴角抽搐，只能这么安慰自己。 568 好好补补 568 江南走过来为自家老师说话：“龙老，我家教授说得也没错，您要多注意身体啊，身体才是最重要的。” 江南其实也担心龙老太拼了。 一开始本来说的是一个多小时，结果第一天就直接干到了深夜，后来老爷子更是每天三四个小时陪着他，晚上回去还要帮他整理真题。 孟院士也是每天至少有一半时间在复习室，江南是真的觉得不忍心，而且还有点羞愧。 这可是两个鼎鼎大名的院士啊，有钱都请不来人家都说一个字。他何德何能让两人这么替自己忙活。 江南一开口，刚才对着吴风止吹胡子瞪眼的龙老立刻笑了起来，变脸速度之快看得所有人叹为观止。 “哎哟，江南啊，别听吴风止瞎操心，老爷子我好着呢！我跟你讨论问题那是享受，是精神上的饕餮盛宴！那就是大补！脑子是越用越活络的！你不知道，我昨天晚上跟你讨论完，回去睡得那叫一个香，多少年没这么踏实过了！你就别管我了，就让我住这儿，我开心！我乐意！我都能多活几年！” 龙老笑眯眯的拍着江南的肩膀，那脸都快乐开花了。 这前后巨大的反差看得吴风止叹为观止。 就在这时，李欣然找准时机端着一个盛满腊肉的大碗走过来。 “龙老，吴教授，孟院士！你们快来趁热吃呀！林逸老家带来的腊肉，煨了一下午香得不得了，再不来锅底都要被林逸偷吃光啦！” 那霸道的肉香混合着蔬菜的清甜瞬间攥住了所有人的胃。 江南的肚子几乎是清晰得“咕噜”了一声，在安静下来的房间里声音格外明显。 吴风止抽了抽鼻子，也顾不上什么形象，下意识就想去拿旁边放着的筷子。 “哎呀，那我就不客气了……” “慢着！” 结果龙老一声大喝，直接把吴风止手上的筷子抢了过来。 他拦在吊锅前冲吴风止扬了扬眉：“想吃肉啊，行！先答应给我安排房间！现在就打电话联系！你要不答应今儿这肉一口汤都不给你。” 龙老高高扬起下巴，一副“你不答应我就赖到底”的架势。 合着为了跟江南在一起，龙老是什么面子身份全都抛之脑后了。 见他这样幼稚，孟良艺终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随即，她的脸颊升起一点诡异的红晕，同样转头看着吴风止道：“那个……既然龙老都开口了，您看方便的话能不能也给我安排一个？不用太讲究，离龙老和江南近点就行。” “江南刚才提出的那个框架后续需要大量计算和模型细化，我也希望能随时交流这样效率高一些。” 吴风止已经彻底石化了。 他看着眼前这两位在学术界跺跺脚能震三震的院士大佬，一个老顽童一样用腊肉要挟，另一个则是温和却坚定得主动提出要求，谁能想到这一切的源头就是个二十出头的本科生。 江南啊江南……你小子这魅力真是，也是邪了门儿了。 他无奈地摇摇头，最终还是认命得掏出手机：“行行行！我安排！我马上安排行了吧，我真是服了你们了！” 腊肉的肉香在整个复习室弥漫开来，屋子里满是欢声笑语，看起来就是和和美美的一家人。 几天之后，阳光难得穿透了初冬的阴云，给阴冷的校园带来短暂的暖意。 江南和李欣然抱着几本借来的外文专著并肩走出物理系大楼。 没想到刚下台阶，就听到前方传来一阵热情洋溢的招呼声：“你就是薇丫头吧！哎哟，可算找着你了！” 江南和李欣然抬头望去，只见不远处的校门口主干道上站着两位风尘仆仆的中年人。 男人穿着厚实的深蓝色棉袄，手里拎着一个大竹筐，里面满满登登的都是食材。 女人则围着一条红色的羊毛围巾，脸被寒风吹得有些发红，此刻正笑容满面地朝着李薇快步走过去。 李薇正和旁边的林逸说着话，看到来人，像反应过来什么似的脸上瞬间飞起两朵红云。 林逸吓了一跳：“爸？妈？你们咋不说一声就跑来了？不是才刚让别人带过菜吗？” “害！昨天晚上我不是听你说你们都喜欢吃家里的腊肉吗，你妈怕你们在学校吃不好，就攒了点家里的新鲜菜还有几只老母鸡，你看着还有一整条大火腿，全给你们送来了。” 林父声音爽朗，一边说一边拍了拍袋子里散发着烟熏味的大火腿。 林母则走到李薇面前亲热地拉起了她的手，眼里全是满意和喜悦：“林逸跟我们看过不少你的照片儿，我这么瞧着你比照片上可漂亮多了，就是有点太瘦了。是不是学习太用功了啊？我就知道，你们这些孩子一个个只顾着学习都不注意身体，这哪能行？” 说着，她利落地从自己背着的挎包里掏出一个沉甸甸的深蓝色布袋，不由分说往李薇手里塞。 “拿着！这是阿姨特意给你留的！咱家后山老蜂桶割的头道蜜，稠得很，甜得很！最是养人！你学习费脑子，早晚冲点蜂蜜水喝好好补补！” 569 给你一拳 569 林母的力气很大，李薇根本推辞不了，只能红着脸接住那个沉甸甸的布袋子。 “妈，你儿子还站旁边呢，你咋不说给我准备点蜂蜜喝呢。” 林逸故意凑上前眨了眨眼。 “你闭嘴！” 林母立刻瞪了儿子一眼，看李薇接过蜂蜜后自然的伸手想接林父手里的大筐，嫌弃得一拍林逸的胳膊。 “大小伙子傻愣着干啥？难不成你要让薇薇拎这么重的东西吗，真不像话吗！” 说完后她转头又对李薇笑得像朵花：“薇薇啊，林逸这小子平时要是偷懒或者欺负你你就跟阿姨说，我肯定削他！” “这些东西你也让他拿啊，大小伙子浑身是劲就是要干活的！” 林父也在一旁帮腔，笑呵呵得走过来：“对，有啥脏活累活就让他干，小姑娘处对象那是要享福的。” 说完林母又仔细叮嘱了李薇几句，然后才心满意足转头招呼林父。 “行了，东西和送到了。咱俩别在这儿杵着耽误孩子们学习了，走吧老头子。” 林父应了一声，把剩下的袋子也递给林逸。 “里头有腊肉腊肠还有你妈腌的酸菜！这两天就给人家江南炖掉啊，读书费营养，这些家里的东西最补了！” 说完后老两口也没多留，不等江南和李欣然走过来就并肩朝校门口走去，脚步说不出的轻快。 江南连忙走过来，有点纳闷得看着林家父母。 “你爸妈咋知道我在考试，还专门送肉过来。” “我还没来得及跟叔叔阿姨打个招呼呢，他们怎么走那么急。” 林逸哥俩好的把胳膊圈在江南脖子上：“柯敏抢我奖学金的时候我就跟他们说过了，是你帮我把钱要回来的，我爸妈那对你可是印象深着呢，他俩就这样，人家对他一分好他们恨不得回报十分，这才哪到哪。” “估计是要赶回家的公交车，没事儿，今儿晚上咱们又有好吃的咯。” 李薇抱着那个深蓝色的布袋子，连耳朵尖都红透了。 她实在没想到林逸父母会来得这么突然，而且看他们那样子，对自己分明很熟悉。 估计林逸私下里提过不少次吧。 羞赧得低下头，李薇下意识捏了捏布袋，诧异得发现里面似乎有个方方正正用纸包裹的东西…… 林逸拎着一大堆东西好奇得凑过来：“看啥呢，怎么一直傻站着？” “你妈怎么还给我钱啊，这我可不能收！” 李薇拿起袋子里一沓厚厚的红包瞪大了眼。 但林逸见怪不怪，反而促狭得挑了挑眉：“你拿着呗，我妈给你的就是你的了。我老家那边都这样，新媳妇儿第一次见公婆，婆婆公公都得给点见面礼！收着，这钱就该你拿着！” “你！谁是你媳妇儿了！胡说什么呢！” 李薇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瞬间炸毛，抬手就抡了林逸一拳。 这一拳力道不小，打得林逸直接哎呦一声倒退三步，手里的东西都没攥住撂在地上。 “哈哈哈哈哈哈……” 江南和李欣然再也忍不住指着林逸大笑。 “林逸，你这媳妇儿叫得挺顺口啊，看来是早有预谋？” “就是人家薇薇看起来还没同意呢，你这水平不行啊。” 李欣然也笑得眉眼弯弯，朝李薇怀里的袋子努努嘴。 “就是就是。不过薇薇，你看林逸爸妈多喜欢你啊，这蜂蜜和见面礼是吧，可都是人家老两口的心意。” “你们也跟着瞎起哄是吧！” 李薇有点无地自容，转头狠狠瞪了林逸一眼，又看了看两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好友，一跺脚转头跑了。 “不理你们了！” “哎呦！薇薇你慢点！等等我！” 林逸也顾不上疼了，七手八脚提着大袋子直追了上去。 江南和李欣然看着两人一前一后的背影，在后面眉开眼笑。 一晃半导体实验室成立一年多，林逸和李薇这都到见家长这一步了。 江南摇了摇，平息笑意后打算跟李欣然一起回去。 “这么想想，咱们实验室一共四个人，可就你一个还在打光棍儿呀。” 李欣然跟江南肩并肩往回走，转头笑着看他：“现在看林逸和李薇感情这么稳定你就没什么想法？什么时候也领个弟妹给我看看呀？” “之前那不是有一个什么蓝莹莹很喜欢你吗？怎么最近没太见她过来。” 江南苦笑着摇摇头：“您就别给我找麻烦了，我马上都要考研走了，这时候谈恋爱确实不负责。” “再说了，说不定人家这段时间没找到我面前那就是没想法了，我惦记这干啥，还不如多刷点卷子好好准备考研的事……” 话音未落，江南眼角余光不经意得扫过校门的方向，居然看见顾北洲穿着一身黑大衣在校门口站着，好像在等什么人。 很快，门口下了一个穿着白色外套的女生，头上还戴着口罩和棒球帽。 虽然看不清五官，但仅凭身形江南就认出来了那是谁。 “……刘思清……” 他停下脚步下意识低喃出声。 “什么？” 李欣然疑惑得回头看，但顾北舟已经跟刘思情转身离开了，看样子是去光学实验室的方向。 江南勾了勾嘴角：“没什么。” 他可不相信，刘思清会莫名其妙出现在这里。 真是没想到，他还没找她算账呢，这人倒主动找过来了。 来就来吧。 江南攥了下指关节，发出轻微的脆响。 他们老老实实得就算了，万一真伸手干了什么，他剁起爪子来可不会手软！ 570 往日情谊 570 去往光学实验室的方向种着一排梧桐木，空气里满是树叶凋零的枯枝气味。 但刘思清全身发热，忍不住看向旁边的顾北舟。 他穿着一身廓形大衣，深黑的颜色沉得他气质沉稳脱俗，比之前春令营时成熟了很多，无关线条也更锋利。 更关键的是，他主动拎着刘思清的箱子，从出现开始就十分贴心。 “思清你看，那边就是光学实验室的主楼群，江教授他们平时都在那边。旁边挨着的几栋矮一些的，是精密机械加工中心和超净间。” 顾北舟指着不远处的建筑介绍道。 刘思清顺着他示意的方向望去，能看到那些银灰色的建筑在阳光下泛着冷硬的金属光泽，这是理工大学特意请人设计过的。 “环境真好，比我们学校那些老楼强太多了。” 她的声音从厚厚的口罩传出来，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讨好。 “毕竟是学校这几年重点投入的方向。”顾北舟的语气和缓，看起来就像一个热心的学长或熟人。 他领着刘思清到了一片教职工住宅区边缘地带，然后指着单元楼三楼那个养了花的窗台。 “你暂时住这里。三楼306，房东钥匙已经给我了。” 他从大衣口袋里摸出一串钥匙，冰凉的金属已经被他的体温染的温热。 “这一片的房子说是教职工区域，其实住的全都是租客。地方不算大但胜在干净，离学校图书馆光学实验室包括小吃街都不远又安静，很适合备考。” 刘思清颤抖着手接过那枚发热的钥匙，指尖忍不住蜷缩一下。 “北舟……”她抬起头，眼眶有些发红。 “真的谢谢你。要不是你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突然换地方备考，又人生地不熟的……” 顾北舟脸上的线条柔和了一瞬，笑起来还有些之前俊秀阳光的少年模样。 “不用总说谢，之前在春令营的时候，我们不就说过要做一辈子的好朋友吗？” “不过是帮朋友一点忙而已，算不得什么，举手之劳而已。。” 这话听得刘思清心里像是灌了滚烫的开水般分外熨帖。 她低头看了看面前挺阔有型的黑大衣，脸颊又热又烫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你对我真好，谢谢……” “好了，咱们之间就别提这些了。” 顾北舟适时地打断了她，又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动作透着些自然的亲昵。 “先把东西放上去安顿好。然后好好休息一下，备考可是场硬仗，身体才是本钱。” 他抬头看了看眼明显精心布置过的三楼，转头看着刘思清笑得温柔。 “3楼目前只有你一户，很适合静下心来复习。最关键的是离教授的实验室近。你有任何问题都能随时来找我。” “到时候等你考上她的研究生成为光学实验室的一份子，我们就能经常见面了！说不定还能天天一起吃饭讨论学术问题呢，你说对不对？” “考上江教授的研究生，吃饭讨论问题……” 刘思清低头重复着，瞳孔越来越亮。 “嗯！”她重重地点头，期待得看着顾北舟：“我肯定会拼尽全力的！北舟，我一定会努力做……做你的同门！” 说完后，她反倒不好意思似得猛地低下头。 顾北舟像是被逗笑了：“嗯，我相信你。” 他伸手宠溺的揉了揉刘思清的脑袋，在她瞪大眼睛时笑得越发醉人。 “上去休息吧，有事随时联系我。” 刘思清不依不舍得看了他一眼，然后才拖着行李箱快步走进了单元门。 “哐当”一声。 门合拢的瞬间，顾北舟脸上那抹笑意瞬间散去，只剩下一片冰冷和漠然。 他毫不犹豫地转身，大踏步朝光学实验室走去。 光学实验室主楼三层。 核心调试区外的一间独立分析室里，顾北舟沉默得站在宽大的电脑屏幕前。 上面是密密麻麻的光刻机结构分解图、光学传递函数（OTF）曲线、双工件台同步控制算法、还有无数篇打开的英文文献PDF窗口。 高亮、注释、红色的疑问标记几乎覆盖了每一寸屏幕空间。 自从跟劳伦斯通过电话，他就把自己的所有心神百分百调动全都放在了光刻机项目上。 顾北舟清楚，如今只有这个项目能救他，能让他在劳伦斯那里多一些价值。 总而言之，无论如何这个项目必须要出成果，不管用什么方法。 外面的天色慢慢昏暗，顾北舟眼窝深陷，下巴上也冒出了一层凌乱的胡茬。 整个实验室里只剩下他一个人，无边无际的黑暗就像是张开大嘴的野兽，无声无息的咆哮而出将顾北舟完全吞没。 他控制不住的去想江南现在在干什么？ 被龙老和孟良艺两个院士同时辅导吗？听说吴风止甚至专门把他们强行留在学校，就为了好好辅导江南让他多一些机会考上清大。 甚至李欣然他们几个还专门做了营养餐每天给江南送过去。 友情、资源、人脉……现在什么都有了。 反观他顾北舟，除了一个目前毫无进展的光刻机项目，身后直接空无一人！ 他居然被江南这样的蠢货碾压了！ “冷静！” 顾北舟猛地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强行让自己保持镇定。 再睁开眼时，他的眼底只有汹涌的斗志和孤掷一注的偏执。 “给我学！我就不信他行你不行！” 顾北舟咬牙切齿，转头灌了一大口冰冷的黑咖啡，把目光锁定在文献中一段关于高阶像差补偿与工件台微动平台动态响应耦合的论述上。开始了新一轮没完没了的演算和试探性组合。 571 你懂事了 571 光学实验室的灯又亮了一整夜。 近一周，顾北舟几乎每次都独自一人待在实验室里，没完没了得试探各种可能的组合方式，连江岚都没在家里见过他几回。 知道窗外黑沉沉的天空破晓，第一缕阳光透过玻璃窗打在书桌上，终于实验室走廊里响起了熟悉的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旁边还紧跟着运动鞋的踢踏声。 江岚和肖芙推门进来，手里抱着一大堆团队资料。 “光刻机这个项目是重中之重，阿容投资很大，已经在看组织架构找人集合了。” “最近我可能没什么时间指导你的论文，不着急的话你也可以参与，就当是锻炼锻炼团队协作力，这对你来说有利无弊。” “还有明天上午九点材料所的人会过来，样品表征的数据报告一定要赶出来……” 江岚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低声对肖芙交代着实验室的后续安排。 但当她们经过三楼分析室时，里面透出的灯光让两人不约而同得停下了脚步。 现在才六七点，她们也是因为提前安排工作才会过来，居然有人比她们还早？ 门是虚掩着的。 江岚轻轻推开，抬眼就看见里面空荡荡的只有顾北舟一人。 他依旧保持着那个看着就不舒服的姿势，佝偻着背脸几乎快贴到巨大的显示器上。 屏幕上幽蓝的光打在顾北舟苍白消瘦的脸上，加上憔悴的面色和青黑的胡茬，看着跟之前俊秀干净的模样判若两人。 江岚皱了皱眉，眼中闪过一丝心疼和担忧。 “舟舟？”她轻轻走进去，声音放得很轻：“怎么还在这里，昨天晚上没回家睡觉吗？” 顾北舟像是被吓到似的身体猛地一震，然后才迟钝得转过头。 看清楚来人是江岚和肖芙之后，他的眼神才慢慢聚焦。 “江老师？五师姐？” 顾北舟的嗓音低哑难听，好像很久没有开口说话。 “你们刚回来吗？” “昨晚我陪教授临时出趟门，今天一早回校，索性先到实验室来看看下面的工作安排。” 肖芙穿着一身西服套装，抱着手臂靠在门框上满脸干练的样子，扫向顾北舟的眼神带着藏不住的审视。 自从柯敏那件事反应过来顾北舟很有可能跟想象的不同之后，肖芙抽丝剥茧看清了不少事。 尤其苏雅婷死后她可以肯定，就算顾北舟没有直接参与，但对江南还是抱着极深的恶意，甚至有可能在背后暗戳戳添油加醋搞出不少事。 现在不管顾北舟做什么，她都下意识觉得别有用心。 江岚当然不知道旁边自家徒弟心里在想什么，满眼都是顾北舟布满血丝的眼睛。 她叹了口气走过来，语气里带着了然：“是不是因为江南现在在准备考研，所以你也跟着压力很大。舟舟啊，别把自己逼太狠了，毕竟你跟江南不一样，不用那么辛苦的，你做什么老师都会支持你。” 她的本意其实是想告诉顾北舟，江南费那么大劲是因为想要考清大这个顶级学府，但顾北舟是可以直接保研的，哪怕毕了业只要有自己这个老师在他也不会缺口饭吃。 这种情况下他完全没有必要逼自己向江南靠齐。 但在顾北舟听来，这话无疑是江南在赤裸裸的瞧不起他，觉得无论他怎样追赶都达不到江南的高度，还不如直接躺平就当个废物。 现在连江岚都觉得他比不上江南！ 顾北舟放在膝盖上的手瞬间攥紧，拼命压制住心底翻腾而出的愤怒和恨意。 当初是江岚亲口说过他是物理天才的，还说他胜过江南何止百倍。 但现在呢？！ 她说过的话就等于放屁！ 顾北舟强迫自己抬起头，脸上的表情迅速调整成江岚最爱的，那种被亲人关心后备受感动但又努力乖顺的样子。 “老师，您别担心。我没事的。”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屏幕上那些复杂的光路图和算法模型，语气有些沉痛。 “是光刻机项目卡在双工件台同步精度和像差补偿的耦合优化上太久了。现在大师姐不在了，咱们实验室发生了这么多事，我觉得自己作为唯一的男孩儿必须要做些什么。” 他低下头，声音有点翁里翁气：“总不能……砸了咱们光学实验室的牌子吧，到时候让人笑话。” 这番话说得合情合理，直接砸中江岚作为项目负责人和老师在意的地方。 看着面前形容憔悴却乖顺努力的顾北舟，她的心中五味杂陈。 放在以前，顾北舟这么辛苦势必会撒娇嚷嚷得所有人都知道。 但现在他变得沉默又倔强，甚至主动扛起了身为实验室一员的责任，想为实验室的整体利益出一份力！ 但其实这个项目里她甚至都不能提及顾北舟的名字，他这样努力……结果却连冠名权都没有。 江岚沉默了几秒，眼神复杂又带着愧疚。 “舟舟长大了，真的懂事了。” 顿了顿，她有些含糊得提起：“但你知道你二师姐……对你有点误会。这个项目……最近可能没办法多提你的名字。委屈你了。” “……没什么，我都理解。” 低头沉默了几秒，顾北舟强笑着抬起头，甚至体贴得安慰江岚。 “只要对咱们过去实验室有用，能分担您的压力，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那就好。” 江岚欣慰得拍了拍顾北舟的肩，在心下思索什么时候找个机会跟关容好好谈谈。 近一年光学实验室发生了这么多事，现在更是就剩下这几个学生在身边。 哪怕是江岚也多了些唏嘘和珍惜眼前人的感觉。 她还是希望姐弟俩重归于好和和美美，没道理江南那边临时组建的团队可以，她们这边相处几年的师姐弟反倒不行。 再说舟舟那么努力，不带他对他也不公平。 江岚一边想一边带着肖芙回了办公室。 一点也没看见，落在最后的她心中万分疼惜的小徒弟，看着她的背影眼底满是狰狞的杀机。 572 意味深长 572 江南从几套卷子中起身，疲累得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 自从两位院士过来补习，为了更高效率查漏补缺，也为了即将到来的研究生考试，他已经把学习时间拉到了满格，几乎每天都要刷十套试卷时间排得满满当当。 深吸一口气，江南低头扫了一眼卷子上最后一道大题，脑海中迅速分析题干中涉及的半导体物理、量子力学、材料科学等相关知识点，并将其与近期涉猎的海量行业报告与技术白皮书进行迅速的交叉融合和关联分析。 脑海中的知识点像树状图一般迅速发散。 江南转过身看着对面的龙老和孟良艺，不紧不慢得流畅说道：“结合当前的国际局势、技术瓶颈突破点和国内产业链布局现状，我对未来五年全球半导体行业的发展趋势有以下几点核心判断……” 这道大题事关半导体行业预测和相关产业联动问题，事实上已经在江南心里盘旋许久。 整整二十分钟，他从EUV光刻技术的下一代光源探索，讲到先进封装技术如何突破摩尔定律物理极限；从第三代半导体材料在功率器件和射频领域的爆发式应用前景，分析到存储芯片架构的革命性变革；再从人工智能对芯片算力需求的指数级增长，预判出专用AI芯片和神经形态计算芯片的广阔蓝海； 最后，他精准点出了几个被巨头暂时忽视但技术壁垒相对较低、国内供应链已有一定基础、有望实现弯道超车的细分领域，比如特定场景的高性能传感器芯片、边缘计算节点专用SoC等。 最关键的是，江南不仅能指出方向，而且还深入剖析了每个方向背后的技术原理和潜在风险，甚至还有国内可切入的关键节点。 看得出来，这些绝不是一夕之功，江南对于知识整合一直有自己的独到之处。 这种宏大的视野和精准的预测，哪怕是对他的实力有一定了解的孟良艺和龙老，也忍不住心生震撼。 说句不客气的，哪怕让他们上场分析，得出的答案也未必会比江南好多少。 问题结束后看着江南的背影，孟良艺眼里异彩连连，忍不住转头冲龙老低语。 “龙老，江南真称得上天纵奇才！这份战略眼光和交叉学科融会贯通的能力太罕见了。再让他读研历练三年，等他毕业说什么我也要把他收进我的团队。” 龙老笑眯眯的：“那恐怕不行。” 以为这是龙老起了惜才之心想抢好苗子，孟良艺也不勉强：“您这是动了心思啊。不过也好，江南在您那能学到的东西更多。” 龙老高深莫测得看了孟良艺一眼，声音意味深长。 “小孟啊，你真觉得，这样的苗子轮得到你我吗？” 孟良艺一愣，像是明白了什么，瞬间倒抽一口冷气：“您是说……上面？” 她下意识伸手指了指天花板。 龙老但笑不语，看着江南的身影目光深邃而悠长：“国家的眼光向来比我这个老头子看得更远布局更深。否则，你以为我这把老骨头，为什么会被‘请’到这里来，专门给一个考研的孩子做辅导呢？” “嘶……” 孟良艺的心情瞬间变得无比复杂。 龙老可是在江南决定报考清大时就旗帜鲜明得站出来支持他的。 那国家对江南的注视是在什么时候，对他的规划和安排又提前到了哪一步？ 想到这里孟良艺都觉得心惊。 恐怕国安局那时候第一时间过来调查舆论的事，除了诺如病毒的确威力巨大之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因素就是江南吧。 金麟岂非池中物，江南的前程不可预料，恐怕她也只能尽力短暂陪他一程。 这样想来，孟良艺突然有一种笃定的预感。 之前那伙想对江南下手的德国势力，下场估计很惨。 消化完这些信息之后辅导时间也结束了，孟良艺心情复杂的跟江南告别，然后独自走在复习室楼下的梧桐小道里。 没走她突然迎面撞上江岚。 她应该是刚从光学实验室出来，脸上还带着工作一整天的疲累。 想到龙老对自己说的那番话和这对关系尴尬的母子。 作为朋友，孟良艺忍不住走上前提醒。 “江岚，我现在跟你说的这些话是基于朋友的立场，所以才多句嘴。” “江南怎么都是你的孩子，你们俩才是血脉相连的亲人。现在他展现出来的能力和潜力绝对超乎你的想象。无论如何，你是不是也该调整一下方式对他好点？” 江岚脚步一顿，立刻戴上一层犹如坚冰的嘲讽假面。 “我怎么对他好？孟院士您是不是忘了，现在江南有您和龙老两位泰斗级的人物亲自指点，哪里还需要我这个不受欢迎的母亲过去嘘寒问暖，他现在翅膀硬得很！” 孟良艺听得出江岚这就是在赌气。 这母子俩一个比一个犟，甚至江岚这个母亲有时跟小孩似的非要对着干，她也觉得很无奈。 孟良艺心中暗叹，但又没法直说江南可能早就被国家看中的消息，只能进一步暗暗提醒。 “我不是在跟你开玩笑，也不是在跟你讨论谁教不教导他的问题。” “总之听我的准没错。你必须主动修复跟江南的关系，真心实意得了解他支持他！不要再偏疼那个顾北舟了，这对江南不公平，对你的未来……也没有一点好处！” 573 攒老婆本 573 想起来到现在江岚还执着于光刻机项目，而江南最多两三个月就要动身去京市，到时候就怕江岚想见一面都难。 孟良艺皱了皱眉低声道：“就说你最近忙活的那个光刻机项目实验难度有多大你我心知肚明。而且就算倾尽全力做出来，到时候江南都不知道发展成什么样子拿到什么成果了！” “就说现在，你仔细想想能在本科阶段就拿到半导体那么多实验成果，甚至还破天荒取得巅峰物理联赛第一名，这样的人从古到今到底有几个？当年咱们在二十多岁的时候成就又如何？” “你还看不出这个孩子不一般吗？再继续跟江南较劲，那就是在拿整个实验室的前途开玩笑！” 孟良艺苦口婆心，自觉自己已经说得够直白了。 看着她眼里恍若实质的焦急，江岚脸上嘲讽的表情终于慢慢僵住。 随后，她的眼底涌现出一种无奈和疲惫交杂的复杂神情。 “我也没跟你开玩笑。良艺……” 江岚自嘲得摇了摇头，态度和缓了许多：“你真觉得我现在去找江南有用吗？” “我根本没有选择的机会。况且江南还有你们保驾护航，舟舟父母双亡可就只有我了，哪怕是为了之前对他父母的承诺，我也不能把这孩子推开。” 江岚的声音越来越低，仿佛在说服自己。 经历了那么多事，孟良艺当真以为她看不出江南的优秀吗？ 她早看出来了！ 甚至比孟良艺和龙老都要早！ 但那有什么用？ 江南的心又硬又臭，就算她冲上去说自己会对江南好会照顾他，得到的恐怕也只有无情的羞辱。 时过境迁啊…… 如今的她，哪里还有什么选择的余地。 孟良艺却没看出江岚眼底的复杂神色，只以为她还像以前那样固执偏执。 道不同不相为谋，见江岚的态度难以扭转，孟良艺只能失望得转过头，背对着江岚大踏步离去。 第二天中午。 江南刚把笔放下，复习室的大门就被人一把推开。 几天没见的郭思涛乐呵呵走进来，上来就圈住了江南的脖子。 “有事儿跟你商量，走，陪我去外面吃顿饭，就当我请你们开开荤。” 说完后，他的视线扫过角落的李欣然，眼里的笑意更深了一些。 林逸眼睛一亮：“行啊，我正愁中午吃啥呢。” “吃吃吃你就知道吃，院士们还在呢……” 李薇杵了林逸肋骨一下提醒他。 龙老连忙笑眯眯摆手：“你们去，不用在意我们。江南这几天辛苦了，你们年轻人在一起吃吃喝喝聊聊天挺好的。” 孟良艺已经抬脚离开了。 “就是，我打算去食堂吃碗面，龙老您一起？” “好嘞。” 两位院士刻意给年轻人留出空间，江南只能无奈得被郭思涛拽到学校附近一家有名的川菜馆。 “来来来，干一个！庆祝咱们江南大神离清大又近一步！” 郭思涛豪爽地举起啤酒杯，另一只手亲热地握拳锤了江南一下。 李欣然、林逸等人也纷纷笑着举起杯。 “你这消息够灵通的啊。” 江南抿了一口饮料，对郭思涛的突然闪现习以为常。 “那肯定的啊。兄弟你的大事我能不关注吗？光看两个院士稀罕你那样子，我就觉得清大这事已经板上钉钉了！” 郭思涛一口闷下半杯啤酒，抹了抹嘴一拍桌子宣布。 “正好，今天把哥几个聚一起我也宣布个事儿！” “我已经打算扎根京市深耕半导体行业了！最近正在跑各种手续搭架子注册公司，忙得天天脚不沾地啥也顾不上。不过等江南金榜题名进了清大，你们几个也去量子物理研究所，到时候我们几个还能在京市并肩作战了！” “嚯！郭哥这下真成郭总了！” 林逸笑着打趣，“其实我一直挺好奇的，你有好好的科研路子能走，为什么非得要下海当老板了？这可够累的。” 郭思涛嘿嘿一笑，目光有意无意地瞄向旁边正低头吃菜的李欣然：“那可不！我得攒老婆本啊！没点家底儿怎么好意思追你师……嗷！！！” 话音未落，他直接被李欣然在桌子底下狠狠踹了一脚，疼得抱着脚跳了起来。 江南等人忍不住放声大笑。 李欣然被臊得起了个大红脸，转头就恼羞成怒得开骂：“郭思涛！你在这胡言乱语什么呢！信不信我再给你一脚！” “不敢不敢，您说啥是啥。” 郭思涛讨饶得轻轻拍了拍自己嘴巴，那妻管严的怂样看得在座三人又是一阵低笑。 李薇立刻抓住机会朝李欣然挤眉弄眼。 “我说郭大老板怎么突然这么有干劲呢，原来是动力十足啊！欣然，你这老婆本可真值钱了！” “但是，没记错的话你还不是某人的老婆呀，难道你们有想法了？” 上次李欣然怎么嘲笑她的李薇还记得。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看，这机会不就来了！ “李！小！薇！” 李欣然佯装发怒，伸手就要掐李薇的脖子。 嬉闹间饭桌上顿时充满了愉悦的气氛，江南也觉得心中异常放松。 574 改邪归正 574 平息过后，江南收敛了笑容看向郭思涛，眼里闪过一抹凝重。 “老郭，半导体行业的确是未来几十年的核心赛道。不过方向很重要。” 他放下筷子，仔细回忆起自己这段时间对行业的研究，给了郭思涛最实际的建议。 “我建议你避开目前巨头扎堆厮杀惨烈的几个大热方向，比如消费级通用CPU/GPU、高端手机SOC这些。国际市场上那几个先入场的玩家积累太深，你现在进去很容易大鱼吃小鱼直接折戟沉沙。” “我觉得你可以重点关注几个方向：一是特定垂直领域的定制化AI加速芯片，比如工业视觉、医疗影像诊断、自动驾驶感知融合等场景，这几个需求明确而且技术壁垒相对可控。” “二是基于RISC-V开源架构的生态建设和服务细分市场，三是高性能低功耗的物联网边缘计算节点芯片，随着5G和AIoT铺开这一块最多两年后市场潜力必定巨大，四是结合第三代半导体材料的电源管理芯片和射频前端模块，这在新能源车、5G基站等领域都是刚需。我说的这些方向虽然看起来小众，但技术门槛不高不低，竞争相对没那么白热化。中小企业进去更容易实现弯道超车。” 江南的这一通分析直指要害，既点明了机遇，也点出了风险规避点。 比郭思涛之前花钱找的的分析师还专业，关键人家一毛不收全都倾囊相授！ 郭思涛听的两眼放光，直接激动地一拍桌子：“绝了江南！你这脑子怎么长的，直接给我指了条明路啊！你不知道你这些话给兄弟我省了多少功夫，太感谢了！” 江南笑着摇摇头：“之前追踪信号的时候，你也帮了我很多。咱们之间不说这些。” “那不一样。我知道就算当时我没时间过来帮你，你也能找到别人。但对我来说你这些意见那可是一字千金啊。”郭思涛由衷得感叹：“就你这眼光和格局，不搞科研跟我一起开公司也绝对能闯出一片天，真的！” 林逸挑了挑眉立刻否认：“放在以前还有可能，现在你要敢当着龙院士和孟院士的面拐江南去开公司舍弃学术，人家俩能把你剁成肉酱。现在江南可是他俩的心头宝！” 李薇也笑了：“没那么大块哈，估计直接砍成血雾了。我看着龙老和孟院士那是真心把江南当衣钵传人去带的，一点都不藏私。” 李欣然乐呵呵的：“那就证明咱们江南潜力巨大人也聪明呀，要不两个院士怎么不看中别人偏偏看中他呢？说到底就是我们江南优秀！” 郭思涛语气泛着酸：“对对对，就你弟弟江南最优秀。在你眼里千好万好他最好。” “哎哎哎……”江南举手调停，“你们小两口说就说不要把我拉入战场哈，这跟我可没啥关系。” “江南！”李欣然红着脸跺脚，“连你也开我玩笑，什么小两口啊。” 笑笑闹闹，一顿饭吃得宾主尽欢。 酒足饭饱后，一行人打算散散步走回学校，正好消消食。 没想到刚一走出餐馆大门，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蓝莹莹穿着一身白色的羊羔绒外套，整个人显得清纯甜美。 只是从那冻红的脸颊和不时跺脚的动作来看，她好像已经在外面等了很久。 见江南出来，她眼睛一亮快步走来，眼底泛着一丝愧意和紧张。 “江……江南。你还好吗？” 李欣然知道这是之前追过江南的女生，拉着林逸她们自觉往后一步，就那么悠悠哉哉看起戏来。 注意到她们的动作，江南挑了挑眉有些无奈。 “挺好的，怎么了？” 蓝莹莹扯了扯嘴角，视线上上下下扫视江南，语气有些焦急。 “就是，其实前段时间我就想见你的。但是那时候总有些舆论说三道四……” 抬头瞄了眼江南的神色，她连忙解释：“但那些事我根本就不相信是你做的，我相信只要熟悉你的人都完全相信你的人品。” “只不过那时候舆论和诺如病毒爆发的事一起起来，我又莫名其妙中了招一直在发高烧，还没来得及找你就直接被我爸关起来了，今天才找到时机出门。” “对不起啊……本来我是能帮上忙的。我见不到你被她们那么污蔑，你分明不是那样的人！” 想到那时候江南遭遇的网络暴力和论坛上看的那些恐怖照片，蓝莹莹眼眶红红得低下头，居然心疼得泛起了泪光。 江南的头霎时间就大了。 表达对他的关心没什么，但问题是这小姑娘明显对他有想法。 可如今的他压根回应不了这种感情啊。 为难得皱起眉毛，江南眼观鼻鼻观心一本正经。 “额……其实已经没事了。作为校友来说，你能相信我没做过那些事已经很好了，不需要特意为我做什么。” “天气太冷了，我还有点事，就先不跟你说了哈。” 娇娇软软的小姑娘在江南眼里好像成了猛虎，他连对视一眼都不敢，快速说完就脚底抹油立刻开溜。 那速度看得后面的李欣然等人都觉得咋舌。 蓝莹莹眨巴眨巴眼睛看着江南的背影。 过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心上人已经没影儿的事实。 她回头环视李欣然等人，把期待的事情放在了之前跟自己“合作”过的郭思涛脸上。 “郭学长，你有没有时间跟我说说……” “没有！”郭思涛立刻大声打断她，并且快速瞄了眼旁边李欣然的脸色。 李欣然爱弟如命，上次那十个问题她当时没说什么，后来可没少跟自己算后账。 更何况人家江南刚跟他说过那么多行业前沿真相，那是真掏心掏肺帮他。 不管是为了李欣然还是为了江南这个好兄弟，他都绝对不能再“卖友求荣”了！ 他郭思涛，今天，誓要改邪归正！ “我今天过来也有急事，咱们改日有空再聚！” 头也不抬得仓促撂下一句，郭思涛跑得比江南都快。 留下李欣然、李薇跟蓝莹莹三个女生面面相觑。 “要不，咱也走？” 575 大张旗鼓 575 没过几天，江南拎着包想去图书馆找几篇行业论文，没想到路过光学实验室门口时外面站了不少学生。 他脚步一顿，抬眼望去发现光学实验室里面突然来了不少人。穿着白色实验服的人员进进出出，从里面往外搬了各种大大小小贴着标签的箱子，隐约还能听到里面金属器械和文件夹碰撞的声音。 “这么多？光去实验室这是要把害搬空了呀。他们想干嘛？” 有个戴眼镜的男生像是知道不少内幕消息，扶了扶镜片得意得站在人群中。 “你们这就不知道了吧。关容学姐投资几千万搞了个光刻机研究所，就在学校附近的一栋废弃的工厂大楼里，连着好几层都被打通了。这是过来搬相关器械和论文呢，看样是有大动作！” 周围学生背这数字惊得倒抽一口凉气。 “几千万？我的天，关家这么有钱啊几千万就这么砸下来了？而且光刻机这东西不是只有ASML那些巨头才研究的大项目吗？关家自己能玩得转？” “所以是江教授提供技术支持，关容师姐负责掏钱组建团队啊。我估摸着有戏，否则关容师姐不会跟家里打包票非要组建这个研究所，这大几千万哪怕是关家也不能真打水漂啊，估计流动资金全砸这上面了。” 戴眼镜的男学生努努嘴示意众人朝前看：“你们看江教授，最近她连学术会议都不去了，每天从早到晚往研究所跑，我感觉这事儿真有可能办得成。万一光刻机真研究出来，到时候关师姐和江教授那可不得了了！” “乖乖……现在连那几个巨头公司都没有研制出来光刻机，这个国际难题都持续多少年了。她们要真能研发出来拿到专利，到时候能挣的不止几千万吧。” “几千万？几亿都不止啊，这可是能改变一整个行业的核心科技，不客气得说真研发出来，整个光刻行业能直接往后推进十年！” “嘶……怪不得关氏能同意砸这么多钱，高投资高回报啊。” 有人嗤笑一声：“就是可惜了那位顾小少爷。整个光学实验室都在为光刻机研究所的事忙碌，只有他天天一个人躲在三楼。看这意思关师姐这个项目并不想带他。” “他啊……闹成这样也是活该！谁让他之前干那么多亏心事，现在是孽力反馈到自己身上了！” “就是，用不着咱们操心。人家再怎么样那也比咱们这种小老百姓强！这可是大名鼎鼎的物理神童呢。” “……” 江南收回目光，心里没什么波澜。 只觉得关容她们搞光刻机项目这件事动静不小，但也仅此而已，跟自己没什么关系。 敛下眉目，他脚步一转向图书馆走去。 回到复习室的时候，李欣然突然把手里的资料“咚”地一声放在桌上，脸上明显很不爽。 “烦死了，什么事都能跟我们扯上关系！”她忍不住抱怨。 “咋了？”江南从卷子里抬起头。 “还能咋？就那个光学实验室呗。他们那么大阵仗组建研究所，我刚才亲耳听见有人说那是奔着我们半导体实验室来的，一旦光刻机项目研究成功，到时候她们必定压我们一头！还说你现在是江郎才尽，看江教授跟关容那个架势是非要把你踩在脚下！” 李欣然翻了个巨大的白眼，“关容也是有毛病，弄研究所就弄呗，非得大张旗鼓让全校人都知道。就想让所有人知道她家家有钱能砸进去大几千万是吧，到时候我看她们能不能折腾出成果来！” 江南无奈地摇摇头：“师姐你这可就是对人家有偏见了啊。” 他笑着探过身，用笔戳了戳李欣然气鼓鼓的脸颊：“别生气了，他们花再多钱跟我们也没什么关系啊。再说了，这也不是人家故意挑衅，只是同学们喜欢拿咱们做对比。” “科研之道不容易，我反倒希望他们真的研究出成果，为光刻行业的进步添把力。” “禁止半路开香槟哈。”李欣然翻了个白眼，“光刻机要真那么容易研究出来就不会成为这么多年的国际难题了！我看他们就是在作死！” “算了算了，不提她们，想到那些人我就来气！你也复习吧，我不打扰你了。” 烦躁得抓了抓头发，李欣然深吸一口气转身离开。 江南摇了摇头，重新把注意力放在面前一厚摞卷子里。 不知不觉间，窗外的天色由亮转成黄昏，最后变成纯粹的黑。 整理完所有知识点后，江南揉着发酸的眼睛走出复习室大门。 没想到门口昏黄的路灯下，有人在背对着他在冰凉的长椅上坐着，手里的香烟闪着明灭不定的亮光。 是关容。 江南的眉头瞬间蹙紧。 他很讨厌烟味，那东西总让他联想到前世一些不好的记忆。 所以脚步没有丝毫犹豫，江南直接迈步站在关容面前。 “掐了。” 他的声音不高不低，带着一种隐约的不满和冷淡。 关容好像在思考什么事情，听到江南的话后脸色有些慌乱，然后才顺着江南的视线看到了自己手里细长的女士香烟。 江南……是担心她抽烟吗？ 576 不甘心 576 这个想法让关容的心跳加快了一瞬。 沉默了两秒，桀骜不驯的关家继承人顺从得把烟按熄在旁边垃圾桶里。 “这几天过得怎么样？” 她率先开口，声音有些低哑。 江南抬头看了她一眼，眼神透着丝凉意。 关容也不在意，反而聊家常似的，把自己最近做的事说了出来。 “我最近在忙光刻机的事。项目很大，集团几乎是押上了未来几年的盈利预期。” “我跟老师已经打定主意，必须要把这个项目做出来。不止是为了可观的利润，也是因为我想给自己的学术生涯一个交代，带着大师姐那份。” 提到苏雅婷，关容的眼神黯淡了一瞬，随后很快补充道。 “不过从头到尾顾北舟都没有参与进来。决策、资金、技术路线……这些都是我和老师在负责。” 这这话时，她目光紧紧锁定江南，好像想要从他的神情中捕捉到一点对这件事的反馈。 但很可惜，江南依旧是那副古井无波的样子。哪怕提到顾北舟，他的眉头也不曾有什么变化。 停顿了几秒，见江南依旧没什么开口的意思。 关容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像是鼓足勇气，在黑夜中问出那个压在心底许久的问题：“江南…当年山里泥石流那次你到底为什么不……” “关容。” 江南抬起眼，直接打断了关容的话。 他不觉得自己跟关容现在是能停下来聊家常的关系。 “你现在跟我讲这些还有什么意义？” “你们光学实验室所有人，不管是事业、项目、资金还是过去那些事，跟现在的我都没有一毛钱关系，这一点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弄懂。” 关容的脸的瞬间煞白，江南这些话直接把大强撑依旧的体面砸得粉碎。 江南说完后转身就要走。 关容叫住了他：“为什么？” 她的声音不受控得发着颤，像是带着哭音。 “我们相处那么多年，柯敏入狱了，大师姐没了。即便这样，你也不肯回头多看我们一眼吗？” 呵。 好熟悉啊。 江南抬头望天，上面是一望无际的黑暗，跟前世他临死前看到的那一幕一模一样。 柯敏和苏雅婷落得这个下场尚且可以说自作自受。 那前世什么都没做的他，曾经这样哭着哀求关容的那个江南，又凭什么落得惨死的下场呢。 江南的声音带着讽刺：“苏雅婷能复活吗？” “……什么？” “她不能复活，所以我们也回不去。” 说完江南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开。 看着他没有一丝留恋的背影，关容自嘲得苦笑，眼底满是散不去的眷恋和不甘。 …… 新建成的光刻机研究所。 穿着白大褂的工作人员来回穿梭，“前沿微纳光刻技术研究所”的牌匾在门口泛着冷硬的光泽。 巨大的无尘工作台占据了一楼最大的位置，上面已经安置了一些精密的基座和支架。 技术人员正在小心翼翼地拆开沉重的密封箱，里面是刚刚运抵的高精度的激光发生器和复杂的光学镜组雏形。 关容站在透明观察窗前看着里面热火朝天的景象，神情恢复了惯常的冷静与强势，只有微微攥紧的手指能隐隐窥见这位豪门继承人心底的那丝紧张。 整整七千万投资资金不是开玩笑的，购置设备、引进人才、搭建超净环境……每一笔支出都超出了关容的想象，也远远超过了本来的预算。 为了这个项目，关容更是跟那些只能看到短期利益的家族董事赌上了自己继承人的位置和全部职业生涯！ 换句话说，光刻机项目只能胜不能败！ “关总，193纳米浸没式光源系统的尾款，还有双工件台精测模组的预付款财务说需要您再次签字确认。” 助力拿着平板走到关容身边，上面是最近要批复的一个个条款。 关容接过电子笔，目光略过那串心惊肉跳的数字，没有丝毫犹豫签下自己的名字。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孤注一掷的笃定。 “告诉采购部，资金的问题我来解决。计划必须严格执行，尤其是保障核心设备全都到位。” 这是她送给自己、也是送给苏雅婷的一份毕业礼物。 无论如何，关容一定会拼尽全力。 助理严肃得点点头，拿着平板匆匆离开。 关容深吸一口气，把目光重新放在无尘车间内。 那里江岚正站在一个巨大的工件台基座旁，神情专注地和技术组长讨论着安装图纸上的细节。 有一瞬间，看着那熟悉的侧脸，关容觉得自己好像回到了两年前。 那时候柯敏整天跟罗菲吵吵闹闹，大师姐总是含笑看着她们。江南也笑眯眯跟在自己身边…… 另一边的光学实验室。 整栋楼空无一人，只有些零散的文件和不重要的仪器散落在实验室里。 顾北舟坐在灯下，面前的电脑屏幕上打开了几个技术论坛页面和复杂的电路模拟软件界面。 白天关容把大部分仪器和试验资料都搬去了光刻机研究所，江岚也把精力投在了那边，整个光学实验室反倒只剩他一人留在这里。 她们热热闹闹开发新项目，只有他像垃圾一样被留在光学实验室，还要拼命权利帮她们查找光刻机研究需要的资料，但却连留下名字的资格都没有。 愤怒和不甘像潮水瞬间漫过四肢百骸。 顾北舟低头看着满桌子散乱的文件，满脑子只剩下三个字。 不甘心！ 不甘心！！ 不甘心！！！ 577 捉襟见肘 577 凭什么她们理直气壮得把自己舍弃？ 凭什么所有人都在往前走，只有他留在垃圾堆一样的实验室！ 凭什么那些愚蠢平庸的学生都敢当面嘲讽自己！ 凭什么他努力了这么久，却依然被江南踩在脚下！！ 一个个没有答案的问题像重锤时刻敲在顾北舟心上，搅得他日夜寝食难安。 但同时，也让顾北舟升起前所未有的战意。 狠狠咬了一口舌尖逼退困意，他沉思得看了眼屏幕上的内容，决定另辟蹊径！ 光刻机的研究难度大投资高，在这之前研究资料一直被国外几个大实验室垄断。 想顺利推进研究进程彰显价值感，现在知道尽可能多的实验报告和流程记录才是重中之重。 只要他在里面的参与程度够深贡献够大，以江岚那个愚蠢古板的性子必定会给他个说法。 顾北舟开始频繁登录那些需要特殊权限访问的海外专业论坛捕捉资深工程师泄露的经验碎片，筛选出所有行业通讯稿和技术白皮书从里面按步骤拼凑出每一条有价值的线索，甚至动用了劳伦斯手下那些不能宣之于口的人脉网套取某些非公开技术交流信息。 废寝忘食熬了几天，光学实验室的灯光整夜不息，顾北舟的精神却透着一种病态的亢奋。 终于，在一个深夜他终于整理出一份条理清晰的PDF文档——《193i光刻系统关键子系统调试经验与潜在失效模式汇总》。 里面有关于浸没单元水膜稳定性控制的几个隐秘参数调整范围，有光源系统激光腔镜热变形补偿的非常规经验公式，甚至还有某型号工件台在极限精度下可能出现的特殊误差模式及其排查思路…… 虽然算不上核心设计机密，但对于一个正在艰难组装和调试原型机的初创团队来说，这些来自一线实验室的“经验之谈”足够规避大部分风险，价值不可估量。 顾北舟盯着这份凝结了自己无数心血的文档，没有丝毫犹豫，立刻把它发送给江岚。 当晚十点半，江岚拿着一整摞文件兴奋得踏入这个近一周没来的实验室。 “舟舟在吗？” 顾北舟起身迎接，脸上扬起一抹恰到好处的讶异和惊喜：“江姨？你怎么突然来了？” 江岚的神情激动又惊喜。 “这些资料全都是你整理的吗？” “你不知道这些资料给的有多及时！我们调试浸没单元的水流稳定性卡了快两天了，你里面提到的那个压力微调阀的补偿系数范围简直一针见血！还有光源镜组那个热补偿的经验公式，我们工程师试了一下反馈效果非常好！” 江岚眼底闪过一丝困惑：“这么多资料，你到底是从哪儿弄来的？” 顾北舟嘴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拉着江岚把她摁坐在位置上，手指自然得凑过去把她按摩酸涩的肩膀。 自从苏雅婷离世，他跟江岚的关系反倒越发亲密了。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这几天看你们项目启动挺忙的。作为光学实验室的一份子，我也想帮你一点忙嘛，就私自随便找了点资料，能用上就好。” 看着桌子上厚厚一沓资料还有手作的笔记，甚至顾北舟眼底的一片青黑，将来哪里看不出来这些全都是顾北舟整理的心血。 她的心底又是欣慰又是感动，肩膀处劳累了一天的位置被顾北舟揉得发酸发胀，让人忍不住有种落泪的冲动。 江岚眨了眨眼，歉疚得拍了拍顾北舟的手。 “这哪里是一点忙，这是解了我们燃眉之急。” “舟舟啊，我没想到哪怕你二师姐不愿让你参加这个项目，你还能这么设身处地的为我们着想。你长大了……” 顾北舟眼底闪过一抹晦暗的光，手指从肩膀慢慢转移到太阳穴，像心疼长辈的孩子那样一边说话帮江岚揉按。 “我早就该长大了，咱们是一家人，总不能什么都让江姨和几个师姐冲锋陷阵，我在后面坐吃山空吧，那样我自己都会看不起自己。” “江姨，其实反倒是这些日子忙起来之后我平静了不少，连抗抑郁的药都少吃了很多。所以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把这些资料整理出来呀。我有预感，可能这样下去我的学术能力能恢复不少，说不定到时候能帮你们不少忙。” 江岚舒服得眯起眼睛，难得沉浸在温馨的氛围里。 “那就最好了，江姨一直都觉得你是极优秀的孩子，只是心态不稳导致水平高高低低发挥不稳定，现在看来我的判断没错。” “只是江姨也得提醒你，再努力也不能不爱惜自己身体，看你这样是又熬了不少夜吧，下次不能这样了！” “好好好！我都听江姨的！”顾北舟无奈得笑了笑，自然得转移话题问了句。 “那江姨这几天情况怎么样，光刻机那边……进展还顺利吗？” 江岚叹了口气下意识倾诉。 “这个项目本身技术难度就大，相关的设备价格也高的惊人。你二师姐虽然投资了几千万，但架不住设备花钱如流水，现在核心的几个大件都还没完全到位，尤其是那个工件台现在进口渠道卡得很死，预付款就要一大笔。你二师姐估计已经捉襟见肘了……” 578 将功补过 578 “捉襟见肘？” 顾北舟状似不经意地问，好像只是想帮江岚解决问题。 “二师姐那么有钱都买不起吗？我这里还有一些零花钱，需要的话都可以先给你们用……” 江岚被这天真的提问逗笑了，心道顾北舟果然还是个未经风雨的小孩子。 “那几个核心部件从购买到上下打点运过来至少上千万，这还没算人工和后续零件的钱。你那点零花钱啊……估计是帮不了你二师姐什么忙了。” 江岚说完后担心得皱了皱眉，“只是这事确实不好处理，别的辅助系统还能往后拖，但核心部件开工立刻就要用……这可拖不起啊。” 顾北舟按压肩部的手速依旧，低下头眸色诡谲得沉思了片刻，然后才像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小心翼翼开口。 “江姨，我倒有个朋友是专门做精密仪器进出口代理的，路子比较广，为人也比较灵活。” “上个月他为京市金融大学购入的机器比常规价格便宜了二百多万，你信得过我的话可以找他试试看？或者至少询个价探探路呢？” 他的眉头微皱，眼里全是想为江岚排忧解难的真诚。 江岚动了心，立刻抬头追问：“这……你确定那人靠谱吗？” “不靠谱的话我也不敢跟您说啊。生意场上的事我不懂，但想必这么大的金额如果真要签约二师姐肯定会仔细调查的。” 江岚点了点头，心里已经信了八分。 毕竟顾北舟没有任何要害她们的理由，而且关容身后一整个关氏集团也不是吃素的，真要合作恐怕能把那人调查个底朝天。 见她意动，顾北舟眼睛一转微微俯身：“不过江姨，这事能不能先别告诉二师姐？” 江岚一愣，抬眼看他。 顾北舟扯了扯嘴角，表情有点苦涩：“二师姐现在对我成见挺深的。她跟江南关系那么好，我担心她一听是我牵的线，不管对方条件多好直接就拒绝了。” “就说是您自己找到的门路行吗？只要项目能顺利推进，谁牵的线不重要，我也不在意这些虚名。” 他越是这么不慕名利，江岚心底就越是内疚。 平心而论，从组建光刻机实验室开始顾北舟花了不少心思，甚至从早到晚忙得饭都吃不上，那摞厚厚的资料就是最好的证明。 但他付出这么多，最后却连出现在团队名单的机会都没有。 而且即便如此，这孩子依旧全心全意为她们考虑，甚至体贴到主动要求把功劳让给自己。 他怎么能那么善良又这么卑微呢？ 还是她的错，所以才会让这孩子养成讨好型人格。 强烈的心疼和愧疚漫上心头。 她看了眼顾北舟憔悴的神色，反手用力握住顾北舟搭在她肩上的手。 “舟舟……这次真的委屈你了。是江姨劝不动你二师姐，让你受这些委屈。” “不过你放心，等设备顺利进来项目走上正轨，到时候江姨一定想办法给你个交代，属于你的位置谁也抢不走！” 江岚的语气斩钉截铁满是庄重。 顾北舟心底一块重石落地，面上却露出温暖又乖顺的笑容。 “有江姨这句话，我做什么都愿意。您快去休息吧，养精蓄锐明天安排二师姐跟我朋友见面，时间可不等人。” 点了点头，江岚脚步轻快得转身离开。 “咔哒”一声门响，刚才还笑容温暖的顾北舟脸色立刻阴沉下来。 他转身跨回屏幕前，低头拨通一个熟悉的号码。 短暂的等待后，一个低沉又不耐的男声响起。 “……顾？” 劳伦斯的声音传来：“你最好有足够重要的事找我，否则我应该会忍不住给你添点小麻烦。毕竟之前你搞砸了江南舆论那件事，那可给我造成了几百万损失。” 那件事从头到尾都是劳伦斯擅作主张最后被江南反噬，跟他有个屁关系，什么事都能赖到他头上！ 顾北舟心底扭曲大骂，面上却竭力保持平静，握着电话的手指青筋绷起。 “劳伦斯先生，我打电话是给你送钱的，就当我将功补过。” 顾北舟刻意停顿了一下，低沉的声音里带着丝丝缕缕的诱惑。 “上千万 RMB 的生意，要不要接？” “哦？” 那边停顿了一瞬，劳伦斯刚才的不耐与厌烦瞬间消失，只剩下对“生意”的浓厚兴趣。 “上千万的生意啊……你继续说。” 顾北舟咧开了嘴，眼里浮现一层阴毒的笑意。 “我的好二师姐关容现在需要几台核心设备，尤其是高精度工件台。进口渠道被卡死，预付款是天价，她已经快被逼疯了。” “我给她指了条‘明路’，让她去找我一个机械转卖商朋友想办法，那人能提供更低廉的价格和更快的周期……” 劳伦斯打断了他，“你的什么朋友？” “这不是看您安排吗？” 顾北舟轻笑，眼眸逐渐深邃：“我知道您旗下实验室也研究过光刻机，到时候您只用把那些淘汰下来的旧工件台和机器翻新出现在她面前，这一千万设备费不就到手了？一本万利的大好事，您就不动心？” 电话那头，劳伦斯忍不住大笑：“哈哈哈哈……你真是个彻头彻尾的卑鄙小人，连自己的亲师姐都能算计得这么狠！我喜欢！” 随后，他笑声一收语气立刻变得冷静：“最迟三个小时，我安排的人物资料会发到你手上。” “如果再搞砸，代价就不是钱能解决的了。” 忙音传来，劳伦斯说完直接挂了电话。 顾北舟脸色扭曲得放下手机，心底没有一丝一毫坑害关容的愧疚。 反正是关容率先抛弃了他，是光学实验室的人先对不起他的！ 顾北舟的眼珠逐渐泛红，眼底翻涌着不输于江南的恨意。 区区一千万，他就是要关容为抛弃自己付出代价！ 579 真有缘分 579 早上七点，安省早高峰如约而至，一长排汽车在马路上艰难前行。 关容开着亮色布加迪挤在车流中，副驾驶位置上是堆积如山的文件和设备采购清单。 购买设备的资金不足，她得拿这些去总公司申请追加投资额。 突然，布加迪车身向前一耸，发出一连串咔哒咔哒的异响，引擎盖也开始不规律得剧烈抖动，整辆车居然就这么抛锚了，而且还在早高峰最繁忙的主干道中间！ “啧！”关容不耐得紧皱眉头，眼底翻涌着无措和一丝焦急。 她这边一停下，后面的车流立刻被堵住，尖锐刺耳的喇叭声此起彼伏响起狠狠窜入她的耳朵。 关容迅速打开双闪推门下车查看。 这时候布加迪的引擎盖缝隙已经冒出丝丝缕缕的白烟，仪表盘也完全宕机根本启动不了。 关容顿觉焦头烂额，立刻拿出手机准备叫道路救援。 但后面排着这么多车，耽误他们上班不说，董事会那帮老家伙还在公司等她，拖延这么久追加投资的事估计更没戏。 想到这里，火气直接从关容脚底窜到脑门，堵得她喘不上气。 就在这时，一辆线条流畅的银灰色奔驰稳稳得停在斜后方。 车门打开，一个三十岁上下的男人走了下来。 他身形高瘦，穿着一身质感很好的深灰色羊绒西装，面容斯文俊朗，鼻梁上还架着一副金丝边眼镜，整个人透着一股职场精英的干练气息。 “需要帮忙吗？看起来是冷却系统或者传动皮带的问题，我觉得抛锚在这里太危险了。” 他主动问关容。 关容转头打量了他一眼，警惕得想要拒绝。 但男人已经自然地挽起了西装袖口，弯腰熟练得打开布加迪引擎盖。 “别误会，单纯觉得你这样太耽误事儿。而且这会儿我还有一个重要的公司会议要开，实在耗不起时间。” 他低头打量了一下引擎舱，脸上的神色轻松了些许。 “这款车我去年买过，传送带这块本来就容易出问题。这点小毛病我自己就能处理。” 他俯身直接开始检查，手指在复杂的管线中移动按压，看起来非常专业。 关容的防备心冲淡了些许。 很快，男人直起身走到自己的奔驰车面前，从后备箱取出一个便携式工具箱和一条崭新的备用皮带。 “刚好我车里有备用的通用型号，能顶一阵，足够你开到修理厂了。” 接下来的十几分钟，关容几乎带着点震惊得看着男人熟练得完成了拆卸、安装和调试。很快把趴窝的布加迪重新启动，甚至主动帮关容启动了仪表盘。 “好了！” 确认无误之后，男人松了口气，露出一抹温和的笑意。 看着他额头上细密的汗珠，关容过意不去连忙道谢。 “太感谢您了！真是帮了大忙！要不我给你钱……” 她下意识就要从钱包掏出一叠百元大钞。 没想到男人一转身，赶时间似的立刻回到了奔驰车上。 车窗摇下，他潇洒得探出头：“举手之劳，别客气了。我还有急事儿就先走了。” 他没有任何要跟关容纠缠或者想认识她的意思，摆摆手就直接驾车离开。 关容脸上升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红晕，难得有点羞愧。 看样是她想太多了。 人家就是一个单纯好心的过路人，顺手帮她修个车而已。 怎么可能对她有什么非分之想。 世界上到底还是有好人啊。 感叹一声，关容也转身开车离开。 晚上六点，江岚做东在一家环境雅致的淮扬菜馆定了小包间，专门邀请顾北舟推来的那位朋友和关容吃饭。 今天白天关容在董事会铩羽而归，那些人说什么也不肯增加预算，眼见项目要因为资金短缺延迟开工，两人都有些心焦。 所以当西装革履面容英俊的张廷进门时，江岚几乎是笑着迎了上去。 “快请进快请进！张先生路上辛苦了吧？” “江教授客气了，我也是刚到。” 张廷笑容得体，随后目光落在江岚身后刚站起来的关容身上，有点惊讶和喜意，“咦？您是早上那位布加迪女士？” 很显然，他连关容的名字都不知道，早上那事的确是个意外。 江岚疑惑得转过头看向关容。 “早上我的车坏了，是这位先生路过好心帮了忙。” 关容随口解释道，脸上也绽开了真诚的笑容：“张先生是吧，原来江姨说的朋友就是您，这可真是太巧了！” “是啊，的确很有缘分。” 张廷笑着伸出手，轻轻握住关容后立刻松开，动作非常克制。 江岚本来就不擅长组饭局，如今看他们本就认识心里悬着的石头落了地。 “原来你们已经认识了啊，那就更好了！来来，快坐快坐！张先生，这位就是我跟您提过的光刻机项目负责人，也是我的学生关容。” “阿容，这位就是张廷先生，做精密仪器进出口代理的专家，路子非常广。” “关总幸会，江教授也是过誉了，我也就混口饭吃罢了。” 张廷谦虚得笑了笑，姿态却不卑不亢。 席间气氛相当融洽。 精致的淮扬菜一道道上来，三人填饱肚子之后话题自然而然地转向了光刻机项目当前的困境。 当关容皱着眉谈到核心部件，尤其是高精度工件台采购受阻、价格高昂而且渠道被严格卡死这些问题时，张廷直接放下筷子，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工件台，指的是ASML旗下的Cymer光源配套的那种高精度磁悬浮双工件台吗？” 580 生日大作战 580 他直接报出了精准的型号名称。 “对！”关容立刻回应，“张先生对这块很熟吗？” 张廷微微一笑，气质沉稳笃定：“不敢说很熟，但确实有些门路。欧美那边盯得紧，直接走官方渠道或者那几个大代理价格肯定下不来，周期也长。” “不过，如果你们对这块儿真有想法的话，我可以帮你们去找一找一些‘非官方’的流通渠道，操作得当的话，价格能压到市面报价的七成甚至更低，周期也可以缩短一半以上。” 价格打七折，而且周期还能缩短！ 关容的呼吸不由得一窒。 但是身为商人的理智让她很快镇定下来。 “但是这可靠吗？设备来源、性能还有后续的维护和质保……” 张廷不疾不徐，从随身携带公务包里掏出了一份早上刚签的文件。 是替另外一个公司采购的机器合约。 “来源绝对正规，你可以理解为大型实验室的‘内部流转’或‘设备升级置换’，原始票据、海关备案文件、全套技术参数和出厂检测报告一应俱全。” “我们提供一年的全球联保，由我们在国内的合作技术中心负责。合同条款可以写得非常清楚，有任何问题责任我们全担。” 他顿了顿，目光从关容脸上打量了一瞬，然后实事求是的说。 “但现在我不能跟你保证一定能拿到这几款机器。毕竟科研器材要求精密度相当高，海关手续办理也相对复杂。具体行不行我需要回去跟团队好好商量才能给你们一个准确的答复。” 张廷递过来的合同做的相当专业规范，以关容审阅过无数合同的眼光来看也没有任何问题。 而且张廷说得相当切实，也没有大包大揽得一口应下立刻能调来这些机器。 从合同到说辞再到张廷整个人沉稳干练的气质，关容已经信了大半。 剩下的一小半她决定直接问出口。 “但是……您为什么这么帮我们？没记错的话，这个合同上您答应给容利集团的是八成的价格，如果给我们的缩减成七成甚至更低，那您的盈利空间恐怕就更低了吧。” 商人无利不起早，关容不可能相信张廷会莫名其妙这么帮她。 张廷像是被关容的视线烫到似的迅速挪开目光，甚至像刚出社会的毛头小子一般红着脸挠了挠头。 “也没什么……毕竟都是朋友嘛，都是朋友。” “本来上午我是想问你要个联系方式的，但那会儿太紧张加上还有个重要的会议就没来得及。就当结个善缘，以后合作的机会还多着呢。” 话虽然这么说。 但那时不时瞄向关容的目光，对待关容小心翼翼又异常友善的态度，无一不彰显出一个讯息——这位叫张廷的机械经销商估计是看上关容了。 虽然喜欢关容但没有擅自占她便宜，反而诚心诚意想要替关容解决问题。 而且虽然入社会这么久气质干练，单从早上的紧张和如今的脸红来看，他倒难得还有几分赤子之心！ 江岚迅速做出评价，再看张廷就有一种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的感觉。 你别说，这两人又有缘分家世外貌也都登对，看着男才女貌的是真配！ 江岚举起水杯，忍不住弯了弯唇角。 关容也迅速明白了那个意思，难得有点羞涩。 包厢的气氛稍显寡淡，但温度却上升了不少…… …… 理工大学复习室。 江南偷偷把吴风止拽到走廊上。 “龙老快过生日了你知道吗？打算怎么给他庆祝。” 这还是江南之前帮龙老叫话费时偷偷看见的。 吴风止还记着这段时间龙老对他的各种贬低，听到这话哀怨得看了看江南。 “人家才不稀罕我庆祝呢，你没看见这段时间他都把我贬成啥样了，就差没在你们面前说我是蠢猪。” “再说了，从年轻那会儿老师就不喜欢大张旗鼓庆生，有一年我组织师兄弟去网吧给他庆祝他还生气了！” 龙老一个几十岁的科研大拿跟一帮年轻小子去网吧庆祝生日？ 江南抽了抽嘴角，有时候确实弄不懂自家老师的脑回路。 他故意问吴风止：“你确定不给龙老庆祝了？” “确定啊。”吴风止音量拔高，“这么点事有什么好骗你的。” 江南笑了，故意转头看了一眼复习室拔高音量：“你要没打算给他庆祝，那上周你藏在宿舍里的那个通体碧绿的如意白菜……难不成是买来压咸菜缸的？” “嘘嘘嘘！你怎么知道的！”吴风止着了急，连忙上前捂住江南的嘴。 “小兔崽子，那是我给老师准备的惊喜。不许往外说听到没？” 江南现在算是明白了，吴风止处女座的含金量还在上升，主打一个羞于表达而且口嫌体正直。 那枚如意白菜是他偶然看见的，略一思考就明白肯定是吴风止花大价钱买来送给吴老的。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堂堂正正庆祝？ 江南把捂住自己嘴的大手扒拉下来。 “要我说，既然都要给龙老庆祝生日，那我们还不如认认真真给他准备个惊喜，让老爷子乐乐呵呵过一回。” 吴风止瞪大眼睛：“你啥意思？” 江南笑了笑，朝走廊后勾了勾手指。 早就守候在那里的李欣然和林逸窜天猴一样跑过来，眼里全是机灵的狡黠。 “我们的意思是，今晚搞一个生日大作战！” 581 生日快乐 581 华灯初上。 江南特意订了一家适合老年人口味的淮扬菜馆。 靠近走廊出口的包厢里透出一股紧张的氛围。 “左边！左边再高一点！哎呀吴教授，你又贴歪了！” 李薇踮着脚尖，指挥着踩在椅子上的吴风止调整墙上照片的角度。 她手里还抱着不少气球和装饰品，全都是待会要挂在墙上的。 吴风止嘴里叼着一个小型打气筒，双手小心翼翼地捏着一张泛黄的旧照片，那是十几年前意气风发的龙老，和一群同样年轻的弟子在学术交流时在未名湖畔留下的合照。 里面吴风止就站在龙老身后，而且俏皮得在龙老头顶比了个小树杈。 全都贴完之后，吴风止满头大汗得爬下来，看着桌子上包装良好的深蓝色礼品盒有些没回过神。 不儿，他怎么就答应了这群小屁孩儿陪他们胡闹呢？ 吴风止抬头看了看那一整片“照片回忆墙”，又低头瞅了瞅礼盒里通体碧绿的翡翠白菜，忍不住嘴里嘟嘟囔囔：“这能行吗？老头子待会不会又掀桌子吧？我上次在网吧办……” “好了吴教授，这你都念叨八百遍了！” 李薇正站在照片墙前最后一次查看，闻言抬起头失笑得看着他，“龙老那是面冷心热你又不是不知道？再说了，这次有江南在肯定没问题！对吧江南？” 她朝门口努努嘴。 江南刚和服务员确认完菜单和蛋糕的送达时间，正要推门进来。 他低头看了眼短信，上面是李欣然发的短信——“寿星公”已成功押运上车，十分钟后到达。 “没问题。师姐和林逸已经把人带上车了，估计最多15分钟就能找到包厢这里。” “薇薇，你把灯光音响最后检查一遍，还有老师……”江南含笑看了眼身影有些僵硬的吴风止。 “你可是除了寿星公之外最重要的人，待会抱好你的‘大白菜’站在中间，要笑的开心点知道不？” “还用你说。” 吴风止深吸一口气，傲娇得转过头。 但心底却把待会即将发生的场面翻来覆去演练了好几遍，那架势好像在参加什么重要的学术会议。 华国的男性总是羞于表达感情，笑着说生日快乐甚至唱生日歌对吴风止来说也真不是个容易的事。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空气里弥漫着一丝期待和紧张的味道。 江南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 他迅速看了一眼马上抬头：“来了！按计划行动！” 话音刚落，包厢门被轻轻推开一条缝。 李欣然悄悄探出脑袋，对江南勾了勾手指。 江南立刻会意得推门出去。 走廊那头龙老正背着手踱步而来，碰上江南后忍不住念叨。 “你说你，有什么难题回学校问我也行啊，这怎么在饭店就做上题了，再努力也得好好吃饭啊。” 他的脸上没有被带到饭店的不耐烦，反而满是对江南“居然犯低级错误”的不满：“欣然说你被一道题边界条件设定困住了。我看了一眼你的解题顺序，你那个解法太取巧了基础相当不牢，奇了怪了你这水平怎么突然倒退这么多！合着平时教你的全给我吃肚子里了，这么低级的错误你小子待会儿好好给我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江南斜了眼李欣然：让你想招把龙老带过来，你就这么祸害我名声？ 那题一看就不是你们冒写的！ 李欣然心虚得摸了摸鼻尖，理直气壮得挑挑眉：不用这种办法怎么能把龙老骗过来！ 一来一回打了个机锋后，江南冲龙老假笑。 “是是是，您批评得对。” “不过在看题之前，您得先帮我个小忙，就一分钟！” 龙老狐疑地瞥了他一眼：“又搞什么鬼名堂？故弄玄虚！” 话虽如此，脚步还是停了下来。 “绝对没有！特别简单一小问题！” 江南说着，直接朝“笃笃笃”敲出暗号，同时绕到龙老身后用手轻轻捂住他的眼睛。 “哎？你这小子！” 龙老下意识地绷紧了一瞬，随即又放松下来。 转念想到今天什么日子，他立刻猜出来这帮小家伙在打什么主意，嘴上却依旧不饶人。 “捂我眼睛干啥？神神秘秘的搞什么资产阶级情调？赶紧松开！” “马上就好，您先别急嘛。” 江南的声音带着笑，随后轻轻打开房门把龙老推进去。 包厢里，李欣然和林逸一左一右立刻扶上龙老的两个胳膊，把人带着往包厢中间走去。 吴风止站在正对门的位置背脊挺得笔直，他按照江南的提醒尽力咧开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但由于紧张那龇牙咧嘴的效果看起来倒更像牙疼。 李薇屏住呼吸，在江南冲她点头后立刻拉响礼炮。 “砰！砰！砰——！” 几声清脆的爆响骤然炸开！彩色的纸屑礼花在灯光下像七彩的光点一样飘飘洒洒慢慢坠落。 江南移开放在龙老眼前的手。 龙老下意识眯了眯眼睛，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漫天七彩的礼花，随即视线聚焦在吴风止抱着花和礼盒站在中间的僵硬身影上。 见龙老的视线飘过来，他深吸一口气，心一横扯着嗓子开腔。 “老师！生日快乐——！” 582 豁出去了 582 江南嘴角一抽。 瞅自家老师这雄浑的气势和一脸豁出去的悲壮表情，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战场上的号令兵。 他立刻冲李欣然和林逸暗示，清脆欢快的生日歌随之响起， 李薇也赶紧按下了开关，缠绕在照片墙后面的星星灯带瞬间亮起，把上面龙老从学生时代到参加工作甚至辅导江南的各时期照片衬得如梦似幻。 “祝您生日快乐！祝您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龙老生日快乐……” 这歌声算不上特别整齐，甚至还有点跑调，但却比龙老之前过过的任何一场宏大的生日更能打动人心。 他站在原地愣愣得打量着那一整面布置得当的照片墙，视线扫过眼前一张张洋溢着祝福和真挚笑容的笑脸，眼睛莫名就变热了许多，连那习惯性想说出口的“胡闹”或者“浪费时间”都堵在酸软的喉头说不出口。 他飞快地眨了几下眼睛，借着扶眼镜的动作偷偷抹了下湿润的眼角。 再放下手时，脸上已经努力绷起了往常的严肃表情。 “哼！弄这么大阵仗……” 龙老清了清嗓子，声音有些低哑，“花里胡哨！铺张浪费！我老头子才不吃你们这套！” 语气是惯常的嫌弃，但话里傲娇和高兴的尾音却怎么都压不住。 江南忍不住轻笑，可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他才发现龙老和吴风止这对师徒性格真如出一辙，主打一个嘴硬心软。 他故意走到照片墙前，指着照片里一脸傻笑站在龙老旁边的吴风止说：“您可别嫌弃。这这么多照片可都是我们吴风止教授偷偷珍藏的，他费不少心思找到的呢。这一整个照片墙还有室内的布置也是他做的。” 说完后话音一转，江南促狭得用下巴点了点吴风止怀里还没送出去的礼物。 “对了教授，你怀里那个找了几个月、说是通体碧绿价值不菲、专门为某人准备的翡翠如意白菜，既然龙老都说不吃这一套，那咱要不就拿回去不送了？省得碍了老爷子的眼！” 他作势要从吴风止手里把礼盒拿过来。 “哎别！” 一道急切得声音响起。 龙老几乎是不受控制的向前迈了一步想去拦江南，但落脚之后他才发现人家江南根本就没动过。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他老脸一红，立刻把手背到身后重重咳嗽一声，但目光还是牢牢粘在吴风止怀中的盒子上，那紧密程度跟粘了胶水似的。 他这岁数一大，尤其喜欢翡翠制品，之前那些年收了不少翡翠古玩。 吴风止这个翡翠白菜如果真的水头足，那可真是送礼送到了龙老心尖尖上。 “咳！既然东西都拿来了……那就给我看看吧，省得你们又说我不近人情！不过下不为例！下次别费时费力整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 话虽如此，龙老的眼睛却亮得惊人，那表情几乎迫不及待了。 吴风止连忙把东西和花一起递过去。 龙老没忍住弯了弯嘴角，仔细看了一眼吴风止挑的捧花之后，轻轻把花放在了旁边的桌子上。 然后没忍住小心翼翼地掀开盒盖的一角，里面碧绿的翡翠白菜躺在其中，温润的光泽直接打在龙老眼中。 他的瞳孔立刻放大，欣喜得压根绷不住直接咧开一个孩子似的心满意足的笑容。 江南趁此机会推着一个精致的双层生日蛋糕走了进来。 “来来来蛋糕登场！许愿吹蜡烛咯！” 江南笑着招呼。 气氛瞬间被推向高潮。 几人簇拥着龙老走到蛋糕面前，笑着再次唱了生日歌等他许愿，包厢内的氛围温馨且动人。 仪式结束终于开始上菜时，江南第一个拿起桌上分好的饮料杯走到龙老面前。 “龙老，按辈分算，您是我老师的老师，那就是我实打实的师爷。” “从我决定报考清大到现在您一直在支持我，现在还不辞辛苦从京市跑到这帮我辅导功课。这杯我敬您！感谢您对我的悉心教导！” 龙老眼中闪过一丝欣慰之色，但嘴上还是傲娇的口吻：“等你考上清大兑现承诺再来谢我也不迟。” “话都放出去了，到时候要真考不上，那可真是丢我的脸！” “哎哟喂，看您这话说的！” 李欣然第一个笑嘻嘻地打抱不平，“您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谁考不上江南也不会考不上啊！” “不是我跟您吹，就考试和学术这块，咱们江南包能赢的。” “就是就是！” 林逸也跟着帮腔，“江南的实力我们还不清楚吗？只要他狠下心要做的，那就没有干不成的事儿。” 一直围观到现在的孟良艺也难得调侃得笑了笑。 “您啊就别嘴硬了！江南什么实力您这心里比我们谁都清楚。” “当初也不知道是谁跟我说的，说江南那可是天上地下难得的好苗子，巴不得提前拢到自己手心好好教导嘞，现在还说这话吓唬人。” “哈哈哈哈哈哈……” 这话引得包厢内一阵哄笑。 龙老佯怒地瞪了孟良艺一眼，自己也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 583 挣几个钱 583 就在这时，过来找人的肖芙正跟关容江岚三人往外走来。 张廷绅士得站在关容侧后方，目光若有若无的落在关容线条优美的侧脸上。 肖芙则跟江岚走在后面。 突然，在走到走廊尽头时，她们听到了几句熟悉的笑闹声。 “龙老您可不能嫌我烦啊，老师对我有再造之恩，在我眼里那就是我的家人，那您按辈分肯定是我的师爷啊，怎么能还当我老师呢，那把我们吴教授放在哪儿呀对不对？” “这话可是你说的，让我多跑去探望您。那以后等我考去了清大，到时候每次放假就跑去您家里讨饭吃，到时候您别嫌我烦就行。” “我这人六亲缘浅，跟双亲都没什么缘分。对爷爷奶奶外公外婆都没什么概念。您要不嫌弃得话，以后我便随着教授的辈分喊您一声师爷，您看可以吗？” 江南的声音轻松惬意，时不时还带着几句清朗悦耳的笑声，听得门外的江岚关容等人猛地停下脚步。 他们有多久没有听到江南这样毫无保留的笑声了？ 原来，他不是天生冷漠，不是沉默寡言，而是单纯的不想理会她们吗？ 江岚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指甲忍不住刺进掌心。 她刚才甚至觉得这样的江南非常陌生，这样言语亲昵的、轻松谈笑甚至揶揄旁人的居然是她的那个白眼狼儿子！ 他说自己六亲缘浅跟双亲没缘分？ 那她这个亲妈算什么，她还没死呢！ 关容深吸一口气，忍不住想问江南。 离开了她，离开了光学实验室，他就那么开心那么快乐？ 如今江南跟吴风止他们大肆谈笑时，可曾有一秒想到如今已经归为尘土的，曾经最疼爱他的大师姐？ 曾经张扬肆意的关家大小姐心头堵得发涩，又不知该向谁发火。 于是只能叹息着闭上眼睛。 “老师别看了……咱们也走吧。” 再睁开眼，关容深吸一口气看了眼包厢大门，转头冲江岚点了点头，抬脚往前走了。 只是那背影，莫名透着一股落荒而逃的意味。 张廷敏锐地察觉到了身边三个女士陡变的脸色和瞬间凝固的气氛。 他顺着她们的目光看向包厢大门，听到里面时不时传来的“江南”的字眼，心里迅速跟昨晚翻阅过的资料比对一番，眸中闪过一抹了然之色，也沉默得跟了上去。 唯有肖芙落在最后。 她僵立在原地，目光死死钉在那扇传出江南笑声的门前，眼中闪烁着强烈的不甘。 她自觉除了曾在光学实验室使唤过江南几次之外，没有任何对不起江南的地方。 而且就连那几次使唤江南，也不过是因为她喜欢他，她在意他！ 可是江南从抄袭论文那件事闹出来后就铁了心离开光学实验室。 他再没给过她们所有人一个眼神，连柯敏入狱和大师姐去世都不曾心软，甚至还跟自己亲妈江岚教授断绝了母子关系！ 肖芙知道这是一堆烂账，里面大师姐的确对不起过江南，顾北舟也动过不少小心思。 但问题是，江南“连坐”般得把整个光学实验室的人全都拒之门外，是不是对她肖芙太不公平！ 明明她是实验室里对江南最友善的一个！ 明明他们曾经是惺惺相惜，拥有彼此小秘密的知己！ 明明……她才是最有资格坐在江南旁边，得到他亲近和爱意的那个人。 但如今，什么都没了。 听江南那意思他甚至要长期留在京市发展。 那是不是意味着，考上研之后他再也不会回来安省，她再也没有机会见到他？ 一股强烈的不甘和恐慌涌上心头。 肖芙自虐似得留在包厢门口，想亲眼看一看那个笑得开怀畅意的人，真的就是对她冷若冰霜的江南。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肖芙的眼神从不甘到伤感再到灰暗仅用了短短十分钟。 终于，江南红光满面得偷溜出门，想提前去前台结账。 没想到有人突然从旁边窜出来，无声无息地挡在了他面前。 江南脸上的笑意迅速敛去， “有事？” 他的声音很平淡，是肖芙近一年习惯的疏离模样。 心头痛得惊人，肖芙死死得看着江南越发沉稳冷峻的面容，声音有些颤抖。 “你真决定要考清大了？以后留在京市……不走了？” 她明知故问，眼眸深处带着一丝期待。 江南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好像在问：我跟你什么关系，有什么必要回答？ 肖芙心口的邪火“哄”得一下烧起来，鬼使神差吼了句。 “行！你要留在京市读清大是吧？那我也去！我去考北电！” 她没意识到，自己越来越像当年的江南。 越是歇斯底里得想要强留，越是加速失去。 江南的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起来，终于有了点反应。 他审视得打量肖芙。 “既然一心要往娱乐圈发展，当初又为什么非要考物理系？” 江南这倒真是没想到，毕竟前世直到他被撞死，肖芙仍旧待在光学实验室。 他只是单纯的发问，但肖芙好像品出的异样的嘲讽意味。 她的眼神慌乱地闪烁了一下，嘴里还在徒劳得辩解为自己挽尊：“我当初也是有过科研理想的！我也很想努力……” 江南的眼神就更奇怪了。 如果提到努力，肖芙在光学实验室的时候是出勤最低的一个，而且不管小考大考总是命令江南给她代课达到写重点。 那逃课的频率怎么都没法跟“努力”画上等号吧？ 察觉到江南眼底的轻嘲，长久以来积压的委屈、嫉妒以及被心上人看低的愤怒瞬间爆发。 肖芙猛地抬起头，红着眼瞪着江南声音尖利。 “对！我就是不想搞科研怎么了？” “搞科研能赚几个钱？清汤寡水熬白了头也未必能出头！” “别用那种眼神看我！江南，你以为自己埋头苦干就清高了吗，你一年到头泡在实验室里又能赚几个钱？干死干活恐怕还不如我拍一支广告赚得多！现实点吧！” 584 不是同路人 584 江南凝望着面前言辞激烈一反常态的肖芙，眼神瞬间黑沉下去，只剩下一片毫不掩饰的轻蔑和了然。 他现在无比确认，不管表现形式和性格如何，光学实验室的这群人其实殊途同归都是优越感满满自私自利的人。 所以哪怕是最在意他的时期，她们的感情也带着浓浓的利己性和控制欲。 恐怕对这些人来说，无论是科研梦想还是同门情谊，都不如名利二字重要。 不管是关容还是肖芙都是如此。 这样想来，她们跟顾北舟倒是天生应该走在一起的同路人。 如出一辙得虚伪自私。 如出一辙的傲慢强横。 这样的人，他前世期待她们能拥有“真心”这种东西才是可笑。 意味不明得低笑一声，江南没说什么话，转身向外走去。 “不用来京市找我，那只会让我觉得恶心。” “肖芙，我们从来都不是同路人。” 江南转身时肖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 她脸色苍白得想要抬手解释，但江南口中“恶心”二字一出，她浑身一震，只能无措得站在原地，像突然被扔下不明所以的孩子。 江南骂她恶心，还是她们不是一路人。 他当真是……一点都不像见到她？ 想到这一点，在校内速来有高岭之花美称，向来冷静自持的肖大小姐面色褪尽，无措得蹲下身抱头大哭。 肖芙在等待江南的时候提前给关容发了短信，她也没在意就跟江岚回去了。 谁料到后来快到半夜肖芙还没回来，电话微信也不回复。 急得不行，关容直接命人四散开连夜找人，罗菲和顾北舟也在其中。 最后罗菲和顾北舟接到消息，在城北一家偏僻的酒吧里找到了肖芙的踪影。 两人推门进去，里面是扑面而来的酒气和震耳欲聋的歌声。 舞池里满满当当全都是深夜寂寞的男男女女，台面上还有两个衣着清凉的“舞娘。” 肖芙就坐在吧台旁边，已经喝的脸色酡红，还在一杯杯灌着苦酒。 “来来来美女，怎么一个人喝闷酒啊，我们哥俩陪你喝，跟哥哥说说这是有什么心事？” “就是，谁能让你这样的大美女这么伤心啊！待会跟我们好好说说，我们帮你做主！” 旁边两个男人蓄谋已久，不怀好意得凑过去不停劝酒，肖芙还真来者不拒全都喝下了。 眼见着两人的手揽住肖芙的肩膀，还要一直往下，顾北舟和罗菲直接冲了过去。 “把你们脏手拿开！” 顾北舟脸色阴沉，难得强硬得把肖芙从两个男人怀里撕扯开。 罗菲更是暴怒，抬手就左右扇了男人两个耳光。 “知道这是谁吗？谁敢碰她我要你们的命！赶紧给我滚！” 她说话狠厉眼神暴怒，但一看穿着气势就是大户人家的千金。 本就想趁乱捡个漏，两个男人不甘得瞥了醉醺醺的肖芙一眼，目光在她醉若海棠的美人面上游移了片刻，最后还是骂骂咧咧得离开了。 顾北舟马上把外套脱下来给肖芙披上，眼眸里又气又心疼。 罗菲已经红着眼开骂了。 “好你个肖芙，你想死是不是，自己跑这么远喝酒，万一出什么事你的前程事业是不是都不要了！” 肖芙是肖氏千金又参加过不少节目录制，多多少少也算个公众人物，要真在这闹出什么乱子或者被人拍到，罗菲不敢想那会导致什么要命的后果。 “别管我，我要喝，我还要喝！为什么不让我喝！” 肖芙在顾北舟怀里闹腾，那迷蒙惺忪的样子一看就知道还没醒。 罗菲哪看过肖芙这幅样子，被她拽得踉踉跄跄差点没摔到地上。 她红着眼气不打一处来。 “喝喝喝，到什么时候了你还喝！”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啊肖芙，你知不知道今天晚上有多少人在找你，你能不能别这么任性！” 能让罗菲这个肆意妄为的大小姐说任性，可见肖芙醉酒差点被占便宜这事让她有多着急。 “别说了，五师姐都喝醉了哪能推荐这些。”顾北舟替肖芙说话，低头把肖芙脸上的头发细致得捋到耳后，“她肯定是心情不好才这么做的，现在不知道有多难受，咱们把她送回去吧。” 抿了抿唇，罗菲只能同意。 她低头发短信告诉关容人已经被自己找到了，转头没好气得打算扶肖芙上车。 “醒了我再跟你好好算账。” 没想到肖芙突然抬手挥开了他们的搀扶，然后崩溃得蹲下身捂着脸痛哭。 “我不，不要这么对我……江南。” “我长这么大第一个动心的人就是你，最在乎的人也是你。” “为什么……为什么说我恶心，为什么这么对我。我想去京市找你，我愿意陪你一起在京市发展，为什么不要我，为什么……” 女孩崩溃呜咽的声音在黑沉的夜里飘了很远很远。 顾北舟和罗菲就这么看着肖芙酒后痛哭流涕得哭诉自己对江南的爱意，崩溃的哀求江南不要对她冷若冰霜。 直到最后，肖芙哭累了满脸泪痕得歪坐在路灯下昏睡。 而顾北舟和罗菲的表情已经彻底阴了下去…… 585 我认真的 585 顾北舟心底冷笑，低头看着地上披散头发依然漂亮得像月宫仙子的肖芙眉目阴郁。 从前他喜欢肖芙多少掺杂着一些真心，是真的觉得肖芙性格高傲人品高洁，从头到脚都干净，这样的人才应该站在自己身边。 所以他才会着急得赶过来，会发自内心得想照顾她。 但现在，尤其知道肖芙一直喜欢江南后，在顾北舟心底就像高岭之花突然蒙尘，突然变得不值钱了一样。 尤其她还为了江南要死要活爱而不得，在顾北舟眼里就更是掉价。 他甚至看待肖芙时有种微妙的嫌弃，像曾经捧在手心的宝贝突然变成了垃圾，虽然依旧喜欢，但心里却时不时冒出暴戾的毁灭欲。 他甚至有点期待自己晚来一小时，就让肖芙被那两个男人玷污，看到时候她这张嘴还会不会不依不饶得说出喜欢江南的鬼话！ 至于罗菲，她则是完全惊呆了。 虽然知道肖芙本来就跟江南关系好，但这情根深种的样子是怎么回事，要为了江南去京市又是怎么回事？ 是这个世界疯了还是她疯了，怎么所有人都喜欢江南，不管是大师姐还是肖芙都是如此！ 她气得红着眼蹲下身拼命摇晃肖芙，不依不饶得逼她给自己一个答案。 “你给我起来好好说说，你喜欢江南到底多久了，跟着他去京市又是怎么一回事，你疯了是不是！肖芙你给我起来！” 顾北舟就那么居高临下得看着，没有一点阻拦罗菲发疯的意思。 直到肖芙秀致的眉毛紧皱，整个人被罗菲晃得快要呕吐，他才大发慈悲得蹲下身劝阻。 “好了三师姐，你把人放下吧，她喝醉了怎么回答你说的话。” 顾北舟转头看了肖芙一眼：“况且，肖芙师姐不会去京市的。” “为什么？” 顾北舟眸色深邃，视线触及肖芙领口处一片白腻的肌肤和下面凸起的曲线时莫名的火热。 喉结微动，他的声音透着一种微妙的笃定。 “反正就是……她不会去的。” 肖芙这个样子，送到肖家又会招来一片骂声。 没找到钥匙，两人索性把肖芙送到了附近的酒店。 等把人弄到床上之后，罗菲已经累得气喘吁吁满头冷汗，之前未痊愈的伤口也隐隐作痛。 顾北舟给她拿来一杯水贴心得叮嘱。 “三师姐你先歇着吧，你的伤口还没好别累着了，五师姐我来照顾就行。” 罗菲感动得瞧着他，“小师弟，还好有你。” 她的眼神晶亮，怎么看顾北舟怎么顺眼，只觉得跟一直闹腾着跟她们割席闹掰的江南相比，顾北舟这个小师弟简直再贴心不过了！真没白疼！ 接下来的时间，罗菲坐在旁边眼睁睁看着顾北舟贴心得帮肖芙擦脸擦手，细心得给她喂了解酒药，甚至在肖芙难受到呕吐时下意识伸手去接。 那呕吐物连她都看得皱紧眉头，顾北舟却没有一丝介意的感觉，反而愈发贴心得把肖芙照顾得妥妥帖帖，细致程度就像是把肖芙当成了揣在怀里的珍宝。 虽然顾北舟为人一直善良细致，对待她们几个师姐一直相当妥帖。 但是…… 看着顾北舟凝望肖芙的眼神，看着他细心周到的照顾，罗菲鬼使神差问了句。 “小师弟，你是不是喜欢肖芙？” 话说出口，罗菲自己倒吓了一跳。 但随即，她又郑重得跑到顾北舟面前认真问。 “就像肖芙喜欢江南那样，你也那么喜欢她吗？” 虽然很早就点过男模甚至搞过早恋，从小到大没少在男女问题上被父母训斥。但罗菲反倒是光学实验室里最迟钝的那个。 她家世好长相好，挥挥手就有无数异性前仆后继得追上来。再加上家里做的本来就是传媒和娱乐公司，罗菲见惯了俊男美女莺莺燕燕，反倒从没正儿八经喜欢过什么，之前那些恋爱也不过逢场作戏玩玩而已。 在今晚她才堪称惊悚的发现，自己以为纯洁无瑕跟恋爱这俩字压根扯不上关系的师姐弟们居然早早就吃了爱情的苦，甚至还有可能是三角恋！ 对罗菲来说，这件事不讶于老母鸡变鸭相当恐怖！ 当着罗菲的面，顾北舟脸颊微红得看了眼罗菲，虽然像突然想到什么似的，脸色煞白得低下头。 他早已在心底迅速盘算，除了江岚，罗菲是光学实验室里对他好感度最高的人。无论如何这颗棋子他一定要握在手心。 适当得暴露自己的“秘密”或者塑造“深情”人设就是其中一种有效方式。 他的侧脸俊秀，床头的灯光打过去半明半暗的样子莫名多了些酸涩的阴郁气息。 “我喜不喜欢的又有什么要紧。反正五师姐最喜欢的人是六师兄，而且感情深到愿意为了他舍下我们追去京市。” “总归，我是什么都留不住的。” 听到“舍下我们”四个字，罗菲下意识皱紧眉头。但下一句顾北舟说自己什么都留不住，联想到他幼年父母双亡的家师，罗菲又止不住心疼。 她忍不住想，江南现在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身后吴风止龙老孟良艺这些能支持他的人数都数不清。 但小师弟身后却只有她们几个，而且现在柯敏坐牢大师姐没了，暗恋对象肖芙还对江南情根深种，小师弟心里该有多苦啊。 眼底迅速泛上心疼的湿热，罗菲握住顾北舟的手一脸认真得发誓。 “小师弟，以后不管发生什么，我一定站在你这边，我认真的！” 586 你也喜欢江南？ 586 顾北舟也笑了，笑得干净治愈。 “那就先谢谢三师姐了，我知道你才是那个心肠最软人最好的人。” 罗菲转过头轻咳一声，随后悄悄挺起胸膛。 心道本来就是这样！ 谁不说她罗家大小姐最讲义气最热心肠！也就江南那个白眼狼总说她坏话跟她作对！也不知道肖芙是怎么想的居然会看上他！ 想到肖芙，她转头看了一眼，摸了摸鼻子冲顾北舟道。 “你先回去吧，待会我照顾她。” “主要是……嗯，我得帮肖芙换衣服，你在这……” 顾北舟说喜欢肖芙之后罗菲才反应过来这点，她一直以为是小孩子的小师弟其实也是个成年男人，而且还喜欢肖芙。这样看来让他照顾肖芙一夜就怎么想怎么别扭了。 “那你们在酒店睡一晚，我就先回实验室了。”顾北舟一愣，随后会意的起身。临走前还不忘把房卡放在玄关的柜子上提醒罗菲。“空调已经打开了，记得睡觉前关上，还有明天中午十二点前要退房。” “好。” 罗菲看着顾北舟的身影渐行渐远，然后才第一次清晰地意识到，那个总是跟在她们身后需要她呵护的小师弟真的已经长大了，他的背影甚至已经透露出属于成年男性特有的压迫感。 她叹了口气，转身看向床上醉得不省人事的肖芙，眉头拧得更紧了。 “你说你干的这叫什么事儿？喜欢谁不好偏偏喜欢江南那个没良心的白眼狼，还为了他要死要活，差点就出大事了！” 想到这混乱的一夜，罗菲仍然有些后怕，对江南的恨意又多添了几分。 第二天刚七点肖芙就醒了，她揉着发胀的太阳穴坐起身，茫然地环顾着陌生的酒店房间。 “醒了？”罗菲顶着两个黑眼圈没好气地递过去一杯温水，“你说你，不能喝还学人家买醉，差点让人占了便宜知不知道！” 肖芙接过水杯，努力回忆着昨晚的碎片，但还是只记得江南离开后她心情很差，随便找了个酒馆散心，后面的就全忘了。 “我怎么在这，你弄来的？” “哼，我哪有这个本身把你扛过来，是小师弟！”罗菲撇撇嘴在她床边坐下，“要不是小师弟及时赶到，把你从两个流氓手里救下来，你现在指不定在哪儿哭呢！后来也是他一路把你背到这儿的，忙前忙后得给你擦脸喂药，你吐了他一身人家都没嫌弃！” 她特意加重了“小师弟”和“照顾”这两个词，眼神偷瞄看她的反应。 但肖芙只是淡淡地“哦”了一声，对顾北舟照顾自己的这件事相当冷淡。 罗菲心里那股无名火噌得冒起来。 她忍了又忍，最终还是没憋住直接开问：“肖芙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喜欢江南？” 肖芙喝水的动作顿住了，非常坦然得反问道：“我昨晚自己说的？” “嗯！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说什么情根深种，还要为了他去京市！”罗菲想起昨晚肖芙那痛哭流涕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是不是真的？你告诉我！” “是真的。” 肖芙干脆利落得点头：“我早就喜欢他了。我以为你早就知道。” 她表现得理所当然，反而让兴师问罪的罗菲一下子噎住了。 “我知道？我知道什么啊我知道！” 罗菲一下子跳起来，只觉得自己像个被所有人排除在外的傻瓜，“你们一个个的！大师姐一直不偏不倚，偏偏对江南另眼相看。现在连你也这样！江南江南，他到底有哪里好值得你们一个两个都这么看重他？” “我都跟你说多少遍了，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白眼狼！眼里根本没有我们这些师姐弟！你忘了他当初是怎么狠心得要跟我们划清界限的了？他甚至还差点拿刀子捅我！” 罗菲说着说着眼圈都红了起来。 她自认干的所有事都是小打小闹跟江南玩玩罢了，可江南非但当了真，还拿刀威胁着恨不得杀了她！ 那天在医院江南眉目阴鸷逼问她的景象罗菲这辈子都不会忘！ 那时她就发过毒誓，她一定会跟江南不共戴天！ 肖芙也知道罗菲跟江南的过节。 她没说话，眼神飘向窗外，一个简单的动作已经彰显了她的态度。——很显然，肖芙并不认同罗菲的观点，甚至对她被江南威胁那事无动于衷。 罗菲气得眼珠发红，终于忍不住站起身：“行，你就犟吧！我看你是鬼迷心窍了！我去找二师姐评评理！” 她摔门离开，留下肖芙一个人对着空荡的房间发愣，不知在想些什么。 罗菲一口气冲到了光刻机研究所找到了正在忙碌的关容。 也顾不上周围还有其他研究人员，她拽着关容走到大厅角落，竹筒倒豆子般把昨晚和今早的事全说了出来。 “二师姐你说说这叫什么事啊！肖芙她亲口承认了喜欢江南，喜欢得不得了！还要追去京市找他！昨晚是小师弟照顾了她一晚上，我看得清清楚楚小师弟肯定喜欢肖芙！可肖芙呢？对小师弟的付出一点感觉都没有！她为什么就不能看看小师弟呢？小师弟哪点不比江南那个混蛋强？江南他凭什么！” 她越说越激动，通红的眼珠恨不得把江南拽过来暴打一顿。 关容脸上并没有露出太多惊讶的表情，只是在听到顾北舟照顾肖芙一整晚时眼中露出一丝明显的嘲讽。 但很明显，激动的罗菲根本就没看出来。 “我就想不明白了，江南不就是个自私自利的王八蛋吗，大师姐和肖芙怎么都喜欢他！” “要我说，江南这种薄情寡义的玩弄别人感情的白眼狼就没资格被人喜欢，是他害死了大师姐，他现在还要害肖芙，他就活该孤独终老活该不得好死！” “罗菲！”关容听不下去了，严厉喝止了口不择言的罗菲。 “不要那么说江南。” “可是……”罗菲还不服气，但眼睛已经因为提及苏雅婷掉下泪来。 关容无奈得叹了口气，给这个孩子心性的师妹擦了擦眼泪。 “感情的事情谁能说的清楚呢？肖芙喜欢谁那是她的自由，我们都没权力干涉。” 罗菲神色怔怔。 关容接着冷笑：“再说了，跟顾北舟那个人比起来，肖芙喜欢江南也不足为奇，还算她有眼光。” 罗菲这次直接长大了嘴巴，表情一片空白。 怎么回事？ 连以前最看不上江南的二师姐，嘴巴最毒的二师姐，说要让江南不得好死的二师姐……现在也站在江南那边了？ 罗非只觉得自己如遭雷劈。 她艰难得合上嘴巴，又一种莫名其妙又堪称惊悚的表情哆哆嗦嗦问。 “二师姐……你不会……也喜欢江南吧？” 587 与世界为敌 587 关容愣了一瞬，抬手一个暴栗敲在罗菲脑门上。 “说什么呢，我拿江南当亲弟弟看！” 这话说得不加思考，说出口后连关容自己都怔愣了。之前跟江南关系好的时候，她从不肯承认自己对江南的看重，尤其顾北舟进了江家之后她故意用跟顾北舟交好来刺激江南，好像只要江南黯然神伤，泥石流那天自己被抛弃的怨恨就能抵消些许。 现在江南已经跟自己闹崩她才惊觉，原来自己对江南的感情那样深。 关容无奈得摇摇头，眼中闪过一缕暗芒。 “总之肖芙喜欢江南这件事你不用插手，江南不知比顾北舟那人好几百倍！” “还有，你以后离顾北舟那个人远点，跟他相处的时候也多长个心眼，那不是什么简单角色，更不是什么好人，别被卖了还帮人数钱。” 虽然答应了江南暂时不动顾北舟，但看着罗菲这副单纯好骗、几乎把“我是肥羊”写在脑门上的样子，关容还是忍不住提醒了一句，希望她能听进去几分。 “啊？嗷嗷……” 罗菲愣愣地看着关容，大脑还处于“二师姐居然说江南好”的巨大冲击里没缓过神来，过了好几秒才含糊得点了点头。 关容以为她多少听进去了一些，拍了拍罗菲的肩膀，转身继续去忙她的研究了。 她哪里想得到，罗菲压根一个字都没听进去！不仅没听进去，反而在极度震惊和逆反心理的驱使下，自行脑补出了一套完整的“真相”！ 在罗菲看来，关容以前对江南的厌恶那都是实打实的，连“不得好死”、“碎尸万段”这样的狠话都不知说过多少遍，现在态度却发生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这怎么可能呢？ 一定是江南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在背地里做了什么，所以关容才会突然替他说话，而且还反过来污蔑最无辜最体贴的小师弟！ 眼泪不知不觉流了出来，罗菲甚至产生了一种全世界都在与她为敌的荒谬和委屈感。明明是她被江南欺负被江南拿刀威胁，为什么现在好像错的是她一样？为什么肖芙和关容都站到了江南那边？她们都忘了江南是怎么伤害同门怎么忘恩负义的了吗？ 罗菲挠秃了头都想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死江南，你就是个狐狸精转世吧？专门蛊惑人心！让所有人都站在你那边……”罗菲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失魂落魄得往外走，嘴里忍不住骂骂咧咧，“她们简直是疯了，全都疯了！这个江南到底有什么好喜欢的！他自私刻薄忘恩负义，压根比不上小师弟一根汗毛，连给小师弟提鞋都不配！” 罗菲沉浸在自己的愤怒和悲伤里，完全无法理解也无法接受眼前的一切。更不会想到，现在仅仅是关容和肖芙站在江南那边，她就觉得如此伤心。那当初江南无数次委屈得控诉顾北舟做戏骗人，而她们光学实验室的所有人全都站在顾北舟那边，甚至指责江南心胸狭窄斤斤计较时，那时的江南又是什么样的心情？ 是不是也像她现在这样觉得好像全世界背叛孤立？ 这个念头太过尖锐，仅仅是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就让罗菲下意识得把它狠狠压回心底再不愿深思！ 她加快脚步，几乎是逃离似得离开了光刻机研究所。 同一时间，李欣然左手跟郭思涛打电话右手拎着外卖去复习室。 “真的！老郭你是没看见，江南简直是神了！龙老随便指了个模型问原理，他不仅能立刻说出来，还能引申出三四种不同的应用场景和可能遇到的瓶颈问题，分析得头头是道！孟院士在旁边笑得见牙不见眼，我看龙老那眼神，恨不得现在就把江南绑回京市去，看那架势他是真拿江南当传人培养………其实也很正常，谁让咱家江南这么优秀呢！” 李欣然正说得起劲，冷不防有个人影低着头猛地撞在她肩膀上。 钝痛袭来，李欣然的手机差点没飞出去。 “谁啊！那么大人了不知道看路！” 李欣然吃痛得揉着被撞疼的肩膀，扭头一看，正巧看到罗菲红着眼圈怒气冲冲得闷头走开，那样子根本没有道歉的意思。 “神经病啊！” 李欣然冲着罗菲的背影没好气地骂了一句！ 本来就看光学实验室的人不顺眼，罗菲还这么碰瓷，要不是手上东西太多她非得追上去跟她算账不可！ “怎么了？”电话那头的郭思涛忙问。 李欣然翻了个白眼：“没事，撞到个疯婆子，就光学实验室那个罗菲，跟吃了枪药似的。行了不说她了，马上我去复习室送饭，咱晚上再聊。” 罗菲其实知道那人是李欣然，也知道李欣然跟江南关系极好。她就是单纯见不得所有人跟下降头一样夸江南，所以忍不住应激似得故意撞上去而已！ 她闷头一口气走到校门口才堪堪停下来，然后抹着眼泪在心底立誓。 早晚她会扒出江南的真面目，让所有人看看那就是个自私自利冷血的白眼狼，根本不值得她们喜欢！ 588 你是变态 588 李欣然气鼓鼓地回到复习室，周身残留的不爽气息非常明显。 江南、龙老和孟良艺三人刚结束一个阶段的讨论正准备休息。 “怎么了？跟老郭吵架了脸拉这么长？” 江南注意到了李欣然的情绪问了一句，手指还在无意识转动着笔杆，脑子里迅速过了一遍刚才龙老说过的知识点。 李欣然没好气得把外卖放在桌子上，提到罗菲就来气。 “甭提了，还不就是光学实验室那个罗菲，不知道怎么想的走路不看路，疯牛一样直接撞在我肩膀上手机差点给我撞飞了！而且连句道歉都没有！简直跟个神经病一样！” 放在平时李欣然能跟她大战三百回合！ 江南皱了皱眉，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厌烦和嫌弃：“别理她。她大小姐脾气又不是一天两天了，被家里惯坏了，以为地球都围着她转。就罗菲那个人，干出什么事我都不稀奇。” 江南嘴角扯出一个极淡的嘲讽弧度。 论脑子，罗菲才是光学实验室里最拎不清的那个，有时候江南甚至懒得理她。 不为别的，就罗菲“天真单蠢”的程度，顾北舟能忍住不利用她才怪！ 江南有预感，哪怕他什么都不做罗菲都能把自己玩死。 他这话刻薄又直接，完全没有要给罗菲留面子的意思。 知道光学实验室跟江南的恩怨，龙老和孟良艺对视一眼也没说些什么。 李欣然倒是深以为然地点点头，心里的郁气疏散不少。 离考研还剩最后十天时，江南进入了全面发力阶段。 桌子上堆满了各式各样的复习资料和模拟试卷，寝室和复习室的灯光几乎从早到晚都亮着，空气里满是全力备考的紧张氛围。 江南把一大摞试卷交给李欣然让她辅助自己复习。 “学姐你随机抽，从这些模拟卷里随便指一个知识点或者题目，越偏越难越好。” 李欣然迅速进入状态，随手从那堆试卷里抽出一张做过密密麻麻笔记的卷子。 “行，第一道题：关于非线性光学极化率的微观推导和物理意义，还有它的局域场修正。” 江南眼睛都没眨一下，几乎是李欣然听到题干的下一秒就瞬间开口，直接条理清晰逻辑严密地把复杂的推导过程一步步复述出来，内容不仅涵盖了基础公式和适用条件，还深入阐述了物理内涵以及几种经典理论模型的区别与联系，甚至顺带提了一句当前该领域的前沿争论焦点和最新进展。 他的语速平稳神情镇定，但说出口内容却信息量巨大，李欣然低头看了一眼，几乎跟标准答案一模一样甚至还有拓展！ 龙老在一旁满意得摇头晃脑，看向江南的眼里有种自豪之感。孟良艺更是两眼放光。 一题结束，李欣然又接连随机抽了几个不同科目非常冷门的知识点，有些甚至是一些犄角旮旯的论文里才会提到的概念。 可江南依旧对答如流。 李欣然看得出江南答题有很重的个人特点——他不仅仅是简单得记住标准答案，而是在真正理解贯通后的阐述，所以才能从一个点发散出去串联起整个知识网络，甚至按照脉络举一反三触类旁通。 江南知识储备的广度和深度，以及那种几乎称得上天赋的科研直觉，听得李欣然和旁边的两位大佬叹为观止。 连续十几道题江南全都答得精准无误后，李欣然看着手里被翻得有些卷边、每一页都密密麻麻写满了标注的厚厚一摞试卷，忍不住发问。 “江南……这些，这些模拟卷……你到底是写了多少卷子看了多少遍才有这个效果？” 不是她吹，江南这哪叫复习，就他这个答题流畅度和熟练度，简直就是个行走的知识储存卡啊，还是会自动联网更新的那种！ 江南脑子里还在思考最后一个问题有没有什么引申的知识点被忽略，面上随口答道。 “差不多四百多套吧。市面上能买能找到电子版的真题模拟题基本上都过了一遍。有些重点题型和薄弱环节反复刷了好几遍。” “不过我没时间特意看这些，就订正过后会扫一边。不过这里面其实有很多重复考察的知识点，做的卷子多就自然而然记住了。” “四、四百多套……自然而然记住……” 李欣然嘴角剧烈地抽搐起来。 有时候她都觉得跟江南在一起是在折磨自己。天晓得之前她李欣然也是理工大学鼎鼎大名的大学霸啊，奖学金拿到手软那种！但现在跟江南这种真学霸一比，她那点自信心就跟气球一样“砰”得一声就炸了。 人比人气死人，江南到底知不知道正常人类根本就不可能每天高质量刷二十套卷子甚至还能融会贯通啊！ 她的语气无比认真：“江南，你虫脆就是个变态，纯变态，真的。” “哈哈哈哈哈哈……” 龙老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眼中的满意几乎快溢出来，孟良艺也弯起了眼睛。 “好小子，比你老师当年可强多了！那会儿我说一道题恨不得讲八遍他才能闹明白，真是个猪脑子！” 他遗憾得拍了拍江南的肩膀：“你怎么就不能早生20年呢，到时候我收了你哪还有吴风止什么事？” 吴风止一进门又听到了来自自家老师的暴击，他苦着脸提醒。 “夸归夸捧归捧，我就一个要求，老爷子你能不能不要每次都捧一踩一啊，我也是要面子的啊！” “噗哈哈哈哈哈哈……” 这次复习室里彻底笑开了。 589 逢场作戏 589 光刻机研究所。 关容脱下了全白的实验服，转身回休息室穿上了一身剪裁得当质感高级的黑色羊绒大衣，甚至还细致得化了淡妆。 她的五官明艳，只是简单的打扮就衬得整个人高贵美颜贵气逼人。 今天是她和张廷的第一次私下约会。 关于张廷的家世关容已经私下调查过，深港一个中产公司的独生子，家里是靠进出口贸易以及物流运输发家，张廷不想继承家业，一气之下自己成立了器械公司专门为国内各大企业事业单位采购机械。 确定资料没问题，长相也对得上之后关容就基本放下心来，而且在明知张廷对自己有意后答应了这次约会。 安市顶级西餐厅。 张廷包下了全场，还专门让人在旁边弹奏优美浪漫的小提琴。 关容过来的时候，他明显眼前一亮，殷勤又周到的过来帮关容脱下外套，甚至主动拉开座椅。 “冻坏了吧，这两天外面气温又低了。” 他顺手端来一杯热水放在关容面，言行举止间处处透着良好的教养和对关容的重视。 两人随口聊了几句，气氛最融洽时，张廷又拿出一个精致的丝绒盒子推到关容面前，里面是一条熠熠生辉的钻石手链，设计极其精巧，周身密布的钻石在烛光下折射出璀璨夺目的光芒，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 “容容，”张廷的声音温柔，眼里是浓到溢出的情意，“上次拍卖会看到这条手链就觉得很配你，明艳又高贵，希望你喜欢。” 关容垂眸看了一眼，钻石的光芒确实耀眼，还算配得上她的身价。 她勾起嘴角，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但略带疏离的微笑。 “很漂亮，谢谢张少费心了。不过比起这个，我其实更希望张少能帮忙，在我们研究所下一批进口精密器械的报价上再尽力压低一些。你也知道所里经费一直比较紧张，每一分钱都要花在刀刃上。” 她说得十分坦然，而且没有一点遮掩的意思。 在关容看来这再正常不过。 世家子弟哪有什么单纯浓烈的爱情，哪怕是她爸妈，也不过是政治联姻婚后大家各玩各的而已。 对她来说跟张廷交往不过是各取所需，张廷喜欢自己想追求自己，那他就应该拿出诚意和价值，为她解决最实际的问题——比如现在让她为难的经费，这远比一条华而不实只能躺在首饰盒里的手链来得重要。 张廷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一瞬，似乎完全没料到关容的反应居然这么直接甚至功利，这和他以往接触的那些名媛闺秀截然不同。 但他很快调整了过来，也许这就是温室里的花朵与久经风雨的集团继承人之间的区别，关容的坦诚和直接同样有一种充满挑战性的魅力，反而更激起了他的征服欲。 张廷不仅没生气，反而态度越发诚恳。 “你说得对，研究所的事情确实是正事。你放心，这件事包在我身上，我一定会尽力争取一个最优惠的价格！” 饭后，两人沿着餐厅门口的小路闲逛。 初冬的夜风带着丝丝凉意，张廷却觉得心头异常火热。 眼角余光瞄了一眼不动声色的关容，他鼓起勇气小心翼翼地牵住了关容垂在身侧的手。 关容的手指微凉滑腻，被张廷牵在手心后也没什么明显的反应，既没有主动回握，也没有立即挣脱。 但在张廷看来，这无疑是一种默许和鼓励。他的感受心跳骤然加速，眼神发光得看着关容表态。 “容容，今晚你说的事我都记在心上了，明天我就亲自去催！一定会尽力去谈。争取，争取谈到三折左右！只要你能开心，我什么都愿意做。” 男人的声音真诚笃定，眼里满是对自己的势在必得。 可关容只觉得腻烦，甚至连对方把她的手放在嘴边哈气的行为都觉得恶心。 但在听到“三折”这个远远超出预期的数字时，她的眼睛一亮，在心里快速计算了一下大概能省掉多少人，嘴角这才露出今晚第一个真心地笑容。 “那就麻烦你了。” 两人就这样各怀心思地牵着手，在初冬萧索的街旁走了一段路。 一个满心欢喜得以为关系取得了重大突破。一个则冷静计算，只觉得这笔“爱情交易”投入产出比相当不错，姑且能再忍耐几天。 他们都没在意，在街角停着一辆明黄色的布加迪跑车，肖芙就那么一脸讶然得看着他们牵起的手。 她本来是打算回家的，没想到在路上恰好看见关容跟张廷一起散步，而且两人还笑着牵了手走了那么久，看起来是想往男女关系方向发展。 但问题是，张廷眼里的爱慕和情意的确真真切切，可作为关容相处了好几年的师妹，肖芙一眼就看得出关容不过是在逢场作戏，她的笑意根本就没到眼睛里！ 这到底怎么回事？ 第二天，肖芙特意找了个机会在研究所拦住关容。 她直接开门见山，眼里带着一丝关心低声问道。 “二师姐，你昨天是和张廷在一起？我看你们很亲密，你……是真的喜欢他吗？” 590 既要又要 590 “没有。” 关容回答得漫不经心，并不把跟张廷谈恋爱当回事。 肖芙急了，三两步走到关容面前。 “那你为什么要跟他牵手散步，为什么要答应他的追求？！” 肖芙是真的不解。 在她看来，爱情就是爱情喜欢就是喜欢，就像她对江南那样，这是不掺杂一点私心的！ 可关容分明不喜欢张廷，却又答应他的追求这叫什么事！ 察觉到肖芙真的动了气，关容这才转身认真得打量这个经常不在实验室的师妹。 肖芙气质清冷矜贵，但仔细看去眼底仍有一些被保护得很好的天真与稚嫩。 她虽然跟自己一样是豪门独女，但是父母恩爱家庭气氛和谐，一直到现在肖芙都未曾接触集团事物，肖家爸妈也没有把她当继承人培养，反而张罗着寻找适龄异性，似乎是想让肖芙一辈子做个快快乐乐的小仙女，转而扶持女婿处理集团事务。 不得不说，他们的想法非常天真乃至愚蠢。 对从小经历权利倾轧争夺，甚至打败一系列堂兄堂弟成功捍卫继承人身份的关容来说，感情固然重要，但跟到手的权利利益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世间不知多少恩爱的夫妻最后被物质折磨得各奔东西，但被利益关系绑在一起的关家父母却稳固如初，想来关容都觉得讽刺。 肖芙当真是天真得过分，还真以为她们这种豪门子弟能拥有纯洁无瑕的爱情？ 说不上是嫉妒还是唏嘘，关容略带嘲讽得看着关容，话里藏着些攻击性。 “因为那批器械，张廷愿意以三折便宜卖给我，能节约不少钱。” “我跟肖大小姐你不一样。这个光刻机项目是我力排众议付出巨大代价才争取来的。它只能成功不能失败。万一我办砸了，董事会里那群恨不得把我生吞活剥的老狐狸立刻就会反扑闹事，我到时候必定自身难保。现在只需要我跟张廷谈几天恋爱应付一下他的追求，就能大幅度降低投资风险稳定我的位置，这么划算的买卖我为什么不做？” 关容几乎把这件事的原理掰开揉碎了讲给关容听。 “买…买卖？！” 可肖芙被关容这番理直气壮物化自己的言论惊呆了，“二师姐！亏我还一直把你当做偶像，觉得你能力强性子飒，是独立女性的标杆！可你现在是在干什么啊？你拿感情当什么？又拿你自己当什么？你以为你是可以明码标价、用来换取利益的筹码吗？！” “为什么不是？”关容嗤笑一声，眼底的嘲弄几乎要满溢出来，“肖芙你醒醒吧。价值交换、权衡利弊，这就是成年人的世界运转法则！无论是作为关容本人还是关家继承人，我做的每一个决定都必须利益最大化。跟张廷交往，各取所需，为我解决迫在眉睫的经费问题，同时满足他追求我的虚荣心，这再正常不过。” “我的事情还轮不到你来担心，更用不着你拿着你那套天真幼稚的爱情观来评价我。” “这根本不是正常！这是利欲熏心！”肖芙忍无可忍厉声反驳，只感觉自己的三观都在遭受前所未有的冲击，“二师姐，你怎么能连自己的感情都利用呢？这太可怕了！” “我利欲熏心？” 关容的耐心终于告罄，一直被压抑的烦躁和嫉恨喷薄而出。“肖大小姐，既然你这么清高这么无暇这么视金钱如粪土，那你怎么不好好待在实验室里苦哈哈得做学术，反而要跑到那个遍地黄金的娱乐圈名利场去？” 关容朝肖芙逼近，嘴角的笑意越发讽刺：“你说我利欲熏心，那你自己呢？一边享受着豪门千金带来的优渥生活，一边在娱乐圈里收割名利和粉丝的鲜花掌声，你这难道不是既要又要？你手上沾的铜臭味难道就比我少了？” “我告诉你肖芙，至少我关容算计得明明白白坦坦荡荡！不像你，既想要到手的虚荣和利益又想要清白的名声，还想站在道德高地上指责我这个利欲熏心的二师姐？肖芙，你扪心自问，你又能干净得到哪里去！” 话音落下的瞬间，两人周遭的空气仿佛瞬间冷凝，透着股窒息的意味。 关容说完后猛地噤声，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懊恼。她没想到自己会被肖芙激得口不择言，将这些压在心底连她自己都很少触碰的真实想法赤裸裸抛了出来。 而另一边，肖芙已经彻底愣住了。 关容的话像一把淬了毒的匕首，精准地刺中了她内心深处压抑已久的问题。 她自认自己去娱乐圈固然有喜欢表演的成分，但难道真的完全没有享受众星捧月名利鲜花的快感吗？ 她享受着家里带来的庇护和资源，却又时常下意识地逃避家族责任不想入驻集团，甚至还拒绝父母的一切安排逼着他们接受江南，这不也是一种自私吗？ 关容说她“既要又要”…… 一瞬间，那样晚上江南曾经对她说过的话猛地冲入脑海—— “肖芙，我们根本不是一路人。” 591 顾北舟你喜欢我？ 591 肖芙的脸色瞬间苍白，甚至身体克制不住得瑟瑟发抖。 跟江南争吵时她只觉委屈不解，甚至埋怨江南现在六亲不认太过冷漠。 可如今她恍然惊觉，江南是不是早就看出了她这份潜藏的虚伪？看出了她一边标榜着自己的纯粹喝清高，另一边却贪婪得享受着名利和虚荣。 江南也觉得她说一套做一套，所以享受着身份带来的特权，一边却又试图标榜自己的纯粹和清高？所以他才会觉得她说一套做一套看不上她？ 肖芙克制不住自己心底这么想，又因为这种可能性忍不住受伤。 想到昨晚江南眼底的嘲弄的冷漠，再看看现在跟自己针锋相对的江岚，她脸色煞白嘴唇颤抖得呆愣了许久，最后难得跟关容不欢而散，转身头也不回得离开了光刻机研究所。 关容看着肖芙仓皇离去的背影，烦躁地揉了揉紧皱的眉心，却却没有开口叫住她。 有些窗户纸捅破就再也糊不上了。而且就这件事，关容觉得自己完全没必要向任何人道歉。 肖芙失魂落魄地在校园里走着。 初冬的冷风带着寒意刀刮一样吹过她的全身，但再冷都冷不过肖芙震颤的内心。 关容那番利益交换的“处事理论”像魔音灌耳般一遍遍在脑海中回响，使得肖芙的脸色愈发苍白，恍然惊觉自己一直视为净土的光学实验室和崇拜信赖的师姐弟们其实根本不像她想的那样。 短短一年多，这一切就像童话故事那层美好的假面被代表现实的巨掌硬生生撕碎，只给她留下了血淋淋的现实和满是铜臭味的利益。 看起来光风霁月的大师姐对江南并非她想象中那样公正包容，而是掺杂着理亏和私心；二师姐关容突然变得利欲熏心，甚至可以将自己的感情明码标价作为筹码交易；三师姐罗菲则任性妄为到现在还在耍小孩子脾气；柯敏更是因为害人之心锒铛入狱前途尽毁；她一直以为无辜可爱的小师弟顾北舟也许是个满腹心机的伪君子；甚至光学实验室最核心的人物江岚——也不像她口中所说公正清高，而是藏着不少私心…… 肖芙把光学实验室当做一片净土，没想到短短一年多竟变得如此面目全非！ 她的头脑嗡嗡作响，不敢相信现实居然这样丑陋，脚步却下意识走到了光学实验室的门口。 这里里静悄悄的，早已不是她记忆里热闹的景象，不少仪器都被搬去了光刻机研究所，剩下的也都盖上了防尘布，加上空荡荡的大厅，莫名透露出一种人去楼空的萧索感。 眼泪从眼眶滑落，肖芙的心头越发酸涩。 她轻轻推开门，走进去用手指拂过冰冷的实验台，一年前师姐弟六人在这里叽叽喳喳的场景涌入脑海…… 突然，三楼专门为光刻机成立的实验室传来细微的声响。 难不成这里还有人？ 肖芙疑惑踏上楼梯来到实验室，透过门上的玻璃窗，居然惊讶地看到顾北舟正埋头坐在实验室操作台上工作，神情专注而认真。 旁边的桌面上堆满了厚厚的文献资料和图纸，屏幕上也是各种有关光刻机模型原理的示意图，可见顾北舟是真真切切得在为光刻机努力。连他顾北舟本人看着都清瘦了不少，之前还很合身的实验室白大褂现在空了不少。 她看不上甚至有些厌恶的小师弟居然一个人在这里刻苦钻研？ 而且从他查阅资料的深度和方向来看，显然目标直指光刻机核心技术。 可这个项目关容已经明说绝对不会让顾北舟参与，也不会给他署名，明知道无利可图的情况下顾北舟依然这样拼命努力，为什么？ 肖芙皱着眉，用理智推敲出唯一一种可能的结果——也许顾北舟并没有她想象中那样不堪和坏心眼？否则他就不会做光刻机这种“费力不讨好”又“无利可图”的项目，他这么做也许真的只是想减轻关容和教授她们的负担呢？ 出于一种不愿意让记忆中最后一点美好也彻底崩塌的心理，肖芙鬼使神差地推开了门走了进去。 “谁！” 顾北舟大喝一声，看到来人是肖芙后，眼中的惊讶迅速褪去，脸上浮现一丝腼腆和温和的笑容。 “五师姐？你怎么来了？” 肖芙没有回答他的问题，泪眼盈盈的美目细细扫过桌子上那堆厚厚的资料。 也许是因为刚才跟关容的冲突让她对“感情”产生了怀疑和困惑，肖芙居然在冲动下直接开口问出了一个潜意识里已经察觉，但从没有正面面对的问题。 “顾北舟，你是不是喜欢我？” 空气突然变得凝滞。 顾北舟脸上的笑容瞬间僵硬，眼神中飞快闪过一丝计算和权衡，随后坦诚又温柔得走近肖芙。 “是的。五师姐，我很喜欢你，从见到你的第一面就很喜欢。” 顾北舟干脆利落得承认了，态度温柔又释然。 “其实我知道你喜欢的人从来都不是我。或者确切得说，我早就知道在你心里有特殊待遇的人一直只有江南师兄一个人。” 他的声音低沉，眉眼中浮现一丝苦涩之意：“我也承认，之前我的确因为这份求而不得的喜欢对江南师兄产生过嫉妒和恶意，也做过一些不好的事情，这非常愚蠢和幼稚。但现在我已经想清楚了，感情的事终究勉强不来。以前是我不对，不仅伤害了六师兄也毁了我们之间的兄弟情谊。” 顾北舟抬头看向肖芙，态度无比真诚：“不过五师姐，你不用感到压力，我从来就没想过让你回应我的感情。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一直像以前一样只做普通的师姐弟。能偶尔看到你我就很满足了。” 592 开团秒跟 592 这番话说得情真意切异常坦荡，尤其在肖芙刚刚经历过对人际关系的信任危机后，顾北舟这番深情告白和坦诚悔过，在某种程度上就像一种安慰剂，让她觉得这世上也不止是所有的感情都那般功利，也不是所有人都死不悔改。 肖芙长叹一口气，看着郭北洲那双满是真诚的眼睛心情复杂难辨。 也许顾北舟真的没有那么坏吧？ 大师姐她们不像自己想的那样完美无缺，与此相对的，难道小师弟就不能不像她之前以为的那样居心叵测吗？ 他不过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哪就有那么多心眼儿…… …… 第二天中午，理工大学第三食堂。 肖芙端着餐盘有些心神不宁，昨晚关容的话和顾北舟的告白依旧在她脑海里来回闪现。 “五师姐，来这里！” 突然，顾北舟的声音从左前方传来。 肖芙抬眼看去，顾北舟穿了一身明黄色的棒球服，衬得更个人俊逸明媚。他如往常一样早早占好了位置，现在正笑着跟她打招呼。 犹豫了一下，肖芙还是走了过去。 “给你打了你最喜欢的帕斯雀牛肉三明治和牛奶。” 顾北舟体贴地将餐盘推到她面前，动作亲昵又不失距离，就好像仿佛昨天实验室里的对话从未发生，他跟肖芙依旧只是寻常的师姐弟关系。 肖芙低声道谢，心不在焉地拿起那盒牛奶拧开拉环。 “噗呲——” 或许是心神恍惚用力过猛，牛奶突然从吸管口喷溅出来，几滴白色的奶液沾到了肖芙的嘴角和下巴上。 “呃——” 肖芙惊得瞪大眼睛，手忙脚乱就要起身擦拭。 “别动。” 顾北舟连忙抽出纸巾，一边把那瓶始作俑者的牛奶放到桌子上，一边细致得帮肖芙擦拭柔嫩的嘴角。 不可避免的，他的手指隔着纸巾轻轻碰到了肖芙的唇瓣。 一瞬间，两人同时像过电般猛地一顿，然后迅速尴尬得分开。 肖芙下意识地往后一缩，脸颊不受控制地泛红。 顾北舟也立刻收回手坐直身体，还不忘贴心得把一包纸巾放在肖芙面前。 “那个，五师姐你自己擦吧，还有一点点。” 话说得平静，但握起的拳头和通红得耳根无疑彰显了少男心事。 这一幕正好被被不远处一起吃饭的李薇林逸和李欣然三人看在眼里。 事实上在肖芙过来之前，他们已经注意到了顾北舟提前在拉环上做了手脚。 也就是说，肖芙会被牛奶喷嘴这件事是他早就算计好的。 在李欣然三人眼里，这无疑意味着顾北舟这个伪君子又在作妖！ 李欣然忍不住嗤笑一声，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周围几桌人听见：“啧，看到没有？这牛奶瓶怎么就突然喷了呢？好奇怪呀，玻璃装的牛奶又不是可乐，居然能喷人一嘴，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顾师弟提前算计好撩妹的手段呢。” 她一开炮，李薇立刻扶着眼睛开团跟上。 “就是，而且没记错的话，这一套之前那位郭红玲教授的学生陈欣怡也遇到过，合着这还是固定剧情，这么久了都不带刷新的。” “招数老不老没什么，关键是看有没有用啊。”林逸懒洋洋地附和，语气里满是嘲讽：“不过我得提起某些笨蛋一句，当初某个中央空调也这么撩过人家陈欣怡，可后来陈欣怡被费尔蒙欺负，中央空调可躲得比谁都快！这种男人没真心的，就跟那烂藕一样满肚子心眼！” 肖芙和顾北舟的动作停下，脸色瞬间苍白如纸。 李欣然最后一击必杀。 “还不是因为光学实验室现在没人理他了，所以才要赶紧找条粗点的大腿抱着么。” 李欣然对肖芙没什么好印象，但她更讨厌毒蛇一样耍手段玩心机的顾北舟，所以不介意让肖芙这个蠢蛋知道真相。 肖芙浑身一震，下意识地看向对面的顾北舟。 顾北舟低着头不发一语，虽然肖芙看不清他的神情，但顾北舟身上那一瞬间散发出的戾气和怨恨还是被她捕捉到了。 “权衡利弊”、“成人法则”。 昨天关容说的那些话再次涌入脑海，肖芙惊疑未定得看着一直沉默的顾北舟，脑海中不由自主得飞速闪过—— 难道顾北舟现在的接近和深情一样是场精心的算计？ 是因为光学实验室散了，能力最强的二师姐也站在江南那边，所以他才转过头来把目标锁定在她身上？ 一想到这种可能性，肖芙只觉得胃里像吞了苍蝇一样泛着恶心，手里的三明治和牛奶再也吃不下去！ 到底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 她分不清也说不明，但这顿饭肖芙到底是没能吃下一口，匆匆跟顾北舟打了声招呼就转头离开。 “我……我突然想到家里还有点事，小师弟你先吃。” 在她身后，顾北舟阴鸷得表情再也掩藏不住，猩红的眼珠直直得瞪着李欣然三人。 “看什么看！自己做得出还怕人说啊？” “有本事你缝上我的嘴！下三滥的东西！” “下次犯贱我必当面拆穿，看你还能怎么骗人！” 三人丝毫不惧，甚至对着顾北舟做了个鬼脸。 只不过下一刻，李欣然突然接了个电话，脸上的神情变得焦急而凝重。 “什么？……怎么会这样？确定吗？” “……好，我知道了，我马上想办法！” 五分钟后，复习室的大门被人一把推开，李欣然气喘吁吁得闯了进来。 “江南，刚接到消息，郭思涛的公司出事了！他们的营业资质被人举报，现在正在接受全面调查，账户和业务都被冻结了！” “什么？”江南的脸色沉了下来。 李欣然急得不行：“最关键的是，他之前为一家公司订购的那批半导体材料眼看就要到交付期了！现在公司被查资金冻结，那边肯定无法按时付款提货！这批材料货源很紧张，人家公司根本等不了！我必须立刻去一趟京市想办法！看能不能先保住那批货！” 593 熟悉的剧情 563 江南皱了皱眉，第一反应把原因回到了自己身上。实在是重生之后周围不少人因为自己出事，现在考研在即，郭思涛好好的公司却突然出了问题，这很难不让人多想。 “没事你去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的。”江南眼里闪过一模愧疚，“不好意思啊师姐，都是我连累了你们……” “说什么呢？这跟你有什么关系？”李欣然眼睛一横。 “我总感觉这里面有阴谋，哪里奇奇怪怪的。” 郭思涛的公司早就成立了，早不出事晚不出事偏偏是这会儿…… “害，你管呢，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呗。”李欣然挥了挥拳头，“再说了，真要被姑奶奶查出来是谁在背后捣鬼，到时候我一定打爆他的头。” 江南被这番“豪气”得发言看得一愣，随后失笑着摇了摇头。 也对，他又不能控制别人的行为，就算郭思涛这事“内有乾坤”也只能调查之后再作决定。他也是别这段时间考研的事弄懵了，还没有李欣然考虑得周全。 李欣然的声音再次响起：“只是我去京市的话，你这边我就兼顾不了了，还有几天你就考研了……” 说到这里李欣然还有点担心。 江南回校后经历的所有东西她都在一旁参与过，现在考研那么大的事摆在这里她居然要离开，李欣然总觉得有点不安。 江南也笑了，“好了学姐，你都说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嘛，况且我这么大人了能出什么事？” 江南把李欣然刚才的话原封不动甩了回去。 “去吧去吧，老郭这事估计也够呛。等你解决完回校找我的时候，说不定就能听到我的好消息了。” 被江南的臭屁逗笑，李欣然这才把心放了回去，笑着揶揄了一句。 “包的，到时候我咱师弟好好庆祝！” 两小时后，江南把李欣然送到校门口。 “到了京市记得随时联系，有什么需要帮忙的立刻告诉我。”江南一边说着一边把手里的行李递给李欣然。 “别担心，我表姐也在京市，而且是做企业金融这块的。到时候我联系她就行。”李欣然点点头，眼中却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我就是担心你这边。考研就剩几天了……” 江南轻笑一声：“放心吧，咱什么大风大浪没经历过，去吧。祝咱俩都顺顺利利。” “行，那我处理完第一时间回来。” 李欣然笑了笑，拿着行李猛地转身，上了车直奔机场。 江南立刻掏出手机给郭思涛打了个电话。 “学姐已经去机场了，三小时后落地，等她到了你给我报个平安。” “还有，好好照顾师姐，我总觉得你这事时机不对，估计背后有‘鬼’。” 细致地交代之后，江南才转身返回校园。 他完全没有注意到，就在自己离开十分钟后，校门口昏暗的灯光下，熟悉的“意外”正在上演。 刘思清抱着几本考研资料正走进校园，突然，一阵刺耳的机车轰鸣声由远及近，几辆改装过的摩托车朝着她的方向疾驰而来。 “啊！” 刘思清吓得惊叫一声，手中的书本散落一地。 她下意识转身，但惊吓过后身体压根不听使唤，强行动作反倒踉踉跄跄差点摔倒。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高瘦身影猛地从旁边冲出来，一把将她拽回路边。 机车党们呼啸而过，最近的一辆几乎擦着两人的衣角飞驰而去。 “思清你没事吧？” 一道关心又焦急的男音在耳边响起。 刘思惊魂未定地抬头，正迎上顾北舟关切的目光。 路灯下他额前的碎发被风吹乱，骨性分明的侧脸被灯光打得越发英俊。 “北舟……”刘思清的声音还在颤抖，“谢谢你，刚才真的太危险了。” 顾北舟松开扶着她胳膊的手，后退一步勾唇一笑：“这么晚了你小心点，毕竟女孩子一个人在外面。那些机车党经常在这条路上飙车，学校管了好几次都没用。” 刘思清点点头，这才注意到顾北舟的右手臂肘部处的衣服被擦破了，现在醒目的血迹一滴滴砸落地面，看着格外触目惊心。 “我的天！你受伤了！”刘思清惊叫一声，心疼得眼里的泪花瞬间飙出。“是不是因为刚才救我才……” 顾北舟随意地瞥了一眼伤口，满不在乎地说：“小伤而已，不碍事。你没事就好。” “不行，得去医院处理一下！”刘思清心疼得捧着他的手臂，倒比顾北舟本人都着急，“破伤风很危险的！” 顾北舟摇摇头：“真的不用，我待会自己处理一下就好。你不是还要考研复习吗，别为我耽误时间。” 他的话让刘思清心头一暖。 来到理工大学之后顾北舟为她操了不少心，衣食住行安排得妥妥帖帖，生怕她有哪点不舒服。今晚一场“英雄救美”更是让刘思清对顾北舟越发死心塌地。 “北舟，你人真好……” 刘思清看向顾北舟的眼神带着一丝痴迷，脸上泛起红晕。 顾北舟勾唇一笑，语气异常温和：“说起来，你考研准备得怎么样了？有把握吗？” 刘思清叹了口气：“说实话，我挺紧张的。特别是江教授那边的复试，听说要求特别高。” “这个你不用担心。”顾北舟压低声音，“我已经和我们教授谈过了，只要你笔试过线，面试不会有问题的。江教授那边我也会帮你说话。” “真的吗？”刘思清眼睛一亮，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太感谢你了北舟！我、我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你……” 顾北舟眸光诡谲，终于图穷匕见。 “不过……我还真有一件事需要你帮忙……” 594 老熟人 594 第二天清晨，江南早早来到复习室，像往常一般沉浸在考研最后的冲刺复习中。 中午午休时，他突然接到李薇发的微信，上面问他昨晚有没有见过林逸。 江南回复了两个字没有，心里却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劲。 一小时后，江南的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来电显示是林逸研究生最好的朋友姜涛。 “江南，你能不能过去看看林逸？” 对面声音焦急，听得江南眉头一皱立刻站了起来。 他一边推门出去一边回复电话：“怎么了，林逸出事了？” “哎呦，具体的等你来了再说。听说是李薇中午跟他提了分手，两人莫名其妙大吵一架。后来林逸就把宿舍门反锁了，谁来都不肯开……” 江南立刻打断了他的话：“我现在过去！” 十分钟后，江南来到了林逸宿舍门口，姜涛着急得站在对面，见江南过来松了一口气。 “你劝劝他，这两人之间肯定有误会。我担心这小子一时情急之下想不开，在宿舍做什么傻事。” 江南走上前敲了敲林逸的房门，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见里面传来不耐的地吼。 “滚，谁都不要烦我！” 能说话，至少没出什么大乱子。 江南稍微送了一口气：“是我，江南。真让我滚？” 僵持了几秒，林逸从里面把门打开了。 江南一抬眼就看上地上满是喝过的大绿棒子，林逸满脸憔悴眼睛通红，一看就喝了不少。 冲姜涛点了点头，江南轻声把门关上，蹲下身关切得看着林逸。 “怎么回事？” 他不说话还好，一开口林逸这个一米八几的热血男儿就红了眼眶，一开口都有哽咽的哭音。 “江南我完了，李薇不要我了……” “慢慢说，到底发生什么了？”江南扶着他坐到椅子上，递给他一瓶水。 林逸猛灌了几口水滋润喉咙，这才断断续续地复述起来。 原来，昨天晚上林逸的一位老友从外地来看他，两人就在学校附近的大排档吃了烤串，同时也喝了不少酒。 结账后林逸独自往回走，却正好撞见几个小混混调戏一个女生。 “我当时喝多了，也没看清是谁，就冲上去把那几个混蛋赶跑了。”林逸揉着酸胀太阳穴努力回忆，“那女生好像是外校的租了咱学校的房子考研，叫刘什么……她说她住的公寓比较偏，害怕那些混混再回来，求我送她回去。” 江南的眉头渐渐皱紧，已经有了不妙的预感。 “我送她到楼下，她说要上楼拿点东西感谢我，让我在楼下等会儿。”林逸继续回忆，“结果她下来时带了几罐啤酒，说一定要敬我一杯表示感谢，我们就坐在楼下长椅上喝了起来又说了会儿话……” “再后来呢？”江南的声音沉了下来。 林逸痛苦地抱住头，声音带着一丝委屈的呜咽：“结果我喝断片了根本就都不记得了！但是早上醒来时，我突然发现自己跑到了宿舍床上，而那个女生，她叫刘思清，对，刘思清居然就睡在我旁边！更要命的是，这时候李薇来找我，一推门正巧看到我俩衣衫不整的躺在床上……” 听到这里，江南已经无比肯定这就是顾北舟故意陷害。 这个剧情他太熟悉了，前世顾北舟用这一招让他身败名裂，没想到现在眼看害不了自己，他居然拿来对付林逸了，还真是害人之心不死！ “然后呢？李薇什么反应？”江南沉声问。 提到李薇的名字，林逸越想越委屈，抱着江南的肩膀哇哇大哭。 “她当场气疯了，扇我巴掌把我骂了起来。说我不守男德不要脸，根本不听我解释当时就要跟我分手。” “那个刘思清也是神经病，我让她跟李薇好好解释，她磨磨唧唧哭哭啼啼的白的也说成黑的了。” 林逸声音颤抖，鼻涕泡都哭了出来。 “现在好了，整个学校都在传我劈腿的事！但我真的冤枉啊！江南，我真是被陷害的！我再醉再混蛋都不可能做这种事啊，而且我一直冰清玉洁，我这纯洁的身体早说过要给小薇留着的！” 他哭得脸色扭曲，鼻涕眼泪全糊到江南肩膀。 江南看得抽了抽嘴角，但林逸说的事他还是相信的。 无他，顾北舟和刘思清这两个人属于狗改不了吃屎，他俩在一起绝对没什么好事。 “我相信你。这肯定是个圈套。” “可是小薇不相信我咋办！她根本不听我解释！我可是打定主意要娶她的！”林逸哭丧个脸。 “走吧，我们先去找李薇说清楚。”江南站起了身，带着林逸往女生宿舍走去。 没过多久，他们在女生宿舍楼下等到了眼睛红肿的李薇。 只不过她明显还在气头，一看到林逸转身就要走。 “李薇等等！”江南直接上前拦住了她，“给我五分钟，就五分钟！听完后如果你还是决定分手我绝不阻拦。” 李薇犹豫了一下，出于对江南的信任，最终还是停下了脚步。 江南言简意赅告诉她实情。 “第一，林逸昨晚切切实实是去找了老朋友对吧，他如果有二心直接另选一天去找刘思清就行了，干嘛要冒着被发现的风险非得在昨晚把刘思清领回去。” “第二，你可能没有仔细打量刘思清的脸。我提醒你一句，春令营的时候，就是这个刘思清当众举报我作弊，她跟顾北舟是一伙儿的，这就是场故意针对你们的圈套，你要真跟林逸闹起来才是顺了他们的意。” “第三，学姐昨天才给我打电话，说老郭的公司有问题她现在要去京市处理。转头你们俩就因为刘思清要闹分手，你难道不觉得这个时机太过巧合吗？” 李薇表情一愣仔细回忆，突然一脸恍然得反应过来。 “对啊我去，刘思清这不是老熟人吗？我居然忘了！” 林逸小媳妇似的抱着李薇的胳膊，核桃似得眼睛突然发亮。 “那薇薇，你是相信我了？我发誓真的没有劈腿，而且我也不敢啊。” 595 老实人发火 595 林逸比出三根手指朝天脸色凝重。 李薇轻咳一声，有点后悔自己早上脾气发太大。 “那什么……主要是刘思清这人有前科，昨晚我如果在现场一定不会让你救她。” 想到这里，李薇突然走向江南：“不对啊，这个问题我能反应过来刘思清一样也能啊。就算她能坑林逸一把，但只要我们认出她那张脸就肯定不会相信她的鬼话，那她多此一举搞这出戏做什么？” 费那么大功夫那么多人力就为了让她们吵个架？这不可能吧。 “她不需要真的得到什么结果。”江南眯了眯眼睛沉声道，“包括老郭公司被举报那件事，这些事情不可能把我们掀翻，但的确可以影响我的心情恶心我，更好一点的结果是不仅败坏你们的名声，还能影响我的考研成绩，也算一箭双雕。” “我靠，纯恶心人是吧！”林逸气得一拍大腿，转身就要去找顾北舟算账。“不行，我非得去找这孙子要个说法！神经病吧天天缠着我们！” 江南及时拦住了他。 “顾北舟既然敢做，那证据肯定已经被抹消了，你现在去找他要说法也没什么根据。反而容易被他倒打一耙说你找事。” “那怎么办啊，难道硬生生咽下这口气！”林逸明显不符，连旁边的李薇都气得不行。 “就是，必须得跟他算总账！我算是看明白了，这个顾北舟就是贱皮子不打不行！” “没说不打啊……”江南眨了眨眼，眼神中泛着幽幽的光：“他不是喜欢玩阴的吗？那我们也陪他玩个够。” 他把林逸拉过来低声说了几句话。 林逸先是惊讶，随后眼睛一亮，兴奋得蹿起来搂过江南的脖颈。 “还是你小子想得周到，我现在就去准备麻袋，晚上好好给他个‘惊喜’！” 当天晚上，顾北舟又一个人在光学实验室奋战到凌晨。 他最近日日早出晚归研究光刻机相关事宜，江岚看在眼里心疼又欣慰得夸过顾北舟好几次，还专门给他发了六万块红包奖励。 利益当前，顾北舟巩固自己人设越发上心，几乎整天到晚睡在实验室。 不过今晚他得回去江家别墅——江岚说待会要回家，他说什么也得去这老女人面前献献殷勤，顺便看能不能再弄来几个钱。 还有江南那边…… 顾北舟扯了扯嘴角，眼里闪过一抹怨毒又得意的暗芒。 他知道江南这人重感情，自从跟光学实验室彻底闹掰，他几乎把半导体实验室那三个人当成了家人。 现在李欣然林逸李薇挨个出事，他就不相信江南还能稳坐钓鱼台好好复习！ 反正他后面还有不少后招，一天一个事蹿出来就不信江南还能安下心——“哎呦！” 顾北舟想到一半，眼前突然一片昏黑，自己也被人一股大力突然扯到没有监控的角落。 他还没反应过来到底怎么回事，雨点般的拳头就噼里啪啦全砸在他身上。 尤其是脸，“那人”好像故意似的，十拳有八拳全往顾北舟身上招呼。 “哎呦，你们谁啊，住手！” “我让你们停下来听到没？你们这是违法的，是故意伤害！” 江南和林逸对视一眼，兴奋得连连挥拳拼命往下砸，根本不想回答顾北舟的问题。 被打的实在受不了，顾北舟终于服了软。 “你们要钱还是要东西倒是说个话啊，别打我了成不成？” “我是光学实验室的顾北舟，咱们远日无冤近日无仇的，你们有话好好说行不行？” 听到这话，林逸嗤笑一声，没忍住又给了他一拳。 “咱们仇大着呢你个孙子，看招！” 只这一句，顾北舟敏锐得听出了林逸的声线。 他判断得出来有两个人在打他，现在其中一个是林逸，那另一个是谁就很好推断了。 顾北舟像抓到什么证据似的兴奋开腔：“林逸！江南！是你们俩对不对？” “居然敢在学校故意伤人，你们俩是不要命了吗！就不怕我一个电话打到警察那边到时候你的考试资格都要作废！” 林逸和江南的动作停下。 顾北舟有恃无恐，艰难得站起身想把罩在头顶的麻袋扯下去。 但是，下一刻他直接被江南一脚踹趴在墙边，额头“砰”得一声砸在墙面上撞得七荤八素。 江南走过去一脚踩在顾北舟身上，说出口的话冰箭般在人身上狠狠刮过。 “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难不成你有证据？” “顾北舟，是不是之前我太给你脸了，让你觉得我不敢主动对你出手？让你觉得你有本身动我身边的人！！！” 江南暴喝出声，前世今生对顾北舟所有的怨气和这两天李欣然和林逸李薇被牵连的事全部袭上心头，加上现场顾北舟身上冒出的血气，激得他双眼猩红心头顿现杀机。 “咔嚓—！” “啊—！！” 诡异的骨头断裂和尖锐的惨嚎同时出现，江南居然就那么面无表情硬生生踹断了顾北舟的肋骨！ 林逸看得目瞪口呆，甚至没忍住“咕咚”吞了口口水。 乖乖，以后他再也不说江南脾气好了。 这老实人被逼急了发起火来，那是真下狠手啊！ 596 我没看清 596 骨头断裂的诡异声音让江南如梦初醒。 他低头看了眼惨嚎出生的顾北舟，又看了眼旁边目瞪口呆的林逸，这才在狠出了一口气后带着林逸回去。 走在路上的时候，林逸忍不住发问。 “你就不怕惹怒了顾北舟，他找出证据到时候告我们？” 江南摇摇头下意识回答，“他找不到证据，因为门口这几个监控他为了帮刘思清坑人已经提前去掉了，剩下的他哪怕去查，最多能证明这个时间段我们路过。” “况且刘思清这事放在面前，哪怕有一丝暴露的风险，他也不敢追着我们查下去。” 林逸吞了口口水，“那他会不会出事，我看他叫那么惨，要不要给他叫个医生？” 他的本意是担心顾北舟受伤太重会不会出事牵连他们，但江南理解成了林逸自己后怕。 他的声音依旧平稳，说出口的话在夜色中却透着一股凉气。 “别担心，我刚才看了一眼，他受伤的程度还没到判刑标准。况且除了那一脚踹断肋骨，别的部位都是疼但是不至死，没问题的。” 连这都算到了。 林逸愣了几分钟，然后才一本正经得冲江南说了一句。 “兄弟真的，以后我要干了什么你就直接跟我说，可别这么闷不吭声害人，忒吓人了？” 江南：…… …… 顾北舟最后是自己爬起来找人求救的。 当时他鼻青脸肿满头鲜血，面色扭曲朝路过学生伸手的样子好悬没把人吓死，连着吓了两波学生才终于有人把他送去了校医院。 江岚在外地参加光刻机相关研讨会，顾北舟强撑着找了半天居然只能让罗菲过来替自己签字。 顾北舟醒来的时候，浑身上下像是被卡车碾遍了全身，痛得他颤抖着抽气缓了好久才慢慢睁开眼睛。 江南那个疯子，居然敢明目张胆带着林逸把他打成这样。 那可是在学校，还是在光学实验室门口，他们就那么肆无忌惮！还不是仗着两个院士和吴风止的威风！ 眼底射出阴毒恼恨的暗芒，顾北舟刚想张嘴斥骂一句，却因呼吸牵扯到右胸下方的伤口止不住呛咳出声。 “咳咳咳咳……” “舟舟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罗菲立刻惊喜得冲上来，抬手摁响了悬在顾北舟头顶上方的呼叫铃，“医生！医生！快过来看看我弟弟，他醒了！” 顾北舟艰难地转动眼球，看到罗菲红肿着双眼睛坐在旁边，眼底一片青黑。 “三师姐，你……熬了一夜没睡？” 见顾北舟伤得话都说不清楚，罗飞的眼泪晒时间滚落下来。 “你都伤成这样了，我还怎么睡呀。舟舟，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昨晚上看你躺在病床上我吓得根本不敢睁眼！” 一直到现在罗菲都心有余悸。 昨天晚上她临时接到了医院的电话让她过来签字当监护人，来了就发现顾北舟居然被人生生打断了肋骨，而且鼻青脸肿整个人都被打成了猪头！ 她进门的时候顾北舟捂着肋骨昏昏沉沉，衣服上还有刺眼的红色血迹，当时就把罗菲吓得哭出了声。 同门那么多年，顾北舟向来被照顾的妥妥帖帖事事顺心，她哪见过他这么凄惨的样子。 “哪个天杀的混蛋把你打成这样？医生说你有肋骨骨折、鼻梁骨裂，还有轻微的脑震荡……” 说着说着罗菲的眼睛又红了。“这到底是谁干的？你放心，这事儿师姐一定会替你做主！” 就在这时，病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医生和护士快步走进来。 一番检查过后，医生扶了扶眼镜严肃地说：“顾同学，虽然你的伤势都不致命，但没一个修养起来都比较慢，目前我们预估需要静养至少六周。鼻梁骨裂我们已经做了复位，但以后可能会留下些痕迹。” 顾北舟瞳孔猛地一缩，下意识回想起昨晚的画面——麻袋罩头，雨点般落在自己身上的拳头，江南冰冷的声音，林逸兴奋的嚎叫，还有那致命的一脚…… 他的手指下意识蜷缩起来，一想到自己有可能这辈子鼻梁上都有痕迹、甚至有可能毁容就恨不得吃了那两人的肉喝他们的血！ 眼神森寒，顾北舟死死的盯医生追问：“你的意思是鼻梁上的伤口会毁容？我的脸毁了！” 他的声音阴毒，配合纱布包裹青红交加的连，扭曲得仿佛哪里爬来的恶鬼，吓得罗菲心里一紧。 “没，不会。顶多一点点小痕迹。”医生连忙解释。 罗菲再定睛一看，顾北舟脸上的表情已经恢复往日的平静。 她在心底安慰自己刚才兴许是看错了，况且被打成这样小师弟一时激愤那也是正常的。 “报警了吗？” 顾北舟转头问她。 罗菲愣了一下，猛然反应过来：“还没有……你一直昏迷，我光顾着担心了一直没想起来……我现在就报警！” 说着她就要掏出手机。 “等等。”顾北舟急忙阻止，动作太大牵扯到伤口，疼得他倒吸一口冷气，“先别报。” “为什么？”罗菲皱眉不解，“这么严重的故意伤害，必须让那些混蛋付出代价！” 顾北舟低头，大脑迅速权衡利弊。 报警当然能出一口气，但以江南万事谋定后动的性格，既然他敢动手那肯定是已经做好了万全准备，而且光学实验室门口的几个监控是他故意弄坏的，到时候很难取证。 如果警方真的介入调查，难保不会查出刘思清林逸那件事，到时候反而对他不利…… “我……那天晚上其实没看清是谁。” 顾北舟面不改色得撒了谎，“当时太突然了，我刚做完实验就被人偷袭，头上还有麻袋，根本就看不清凶手是谁。” 罗菲紧皱眉头：“怎么会没看清？” 按顾北舟醒来的表现分明就知道凶手是谁，现在却又不说了。 罗菲一拍大腿反应过来：“是不是江南？除了他还有谁会这么针对你？” “舟舟你放心，如果真的是他我绝对不会让他好过，你才是受害者，不要给他留面子！” “什么受害者？” 就在这时，病房门再一次被推开，身穿职业套装的关容皱眉走了进来。 597 没有正常人 597 罗菲立刻像找到主心骨般扑过去：“二师姐！你过来看看舟舟被打成什么样了！他昨天晚上在实验室门口被人套麻袋打了，肋骨都被踹骨折了！” “舟舟说自己没看清凶手到底是谁，但我一猜就知道这事估计又跟江南有关，舟舟老老实实在实验室里做实验，除了江南那个祸害还有谁会跟他过不去！” “你一定要帮舟舟做主！江南那个王八蛋害了柯敏和大师姐不说，现在又把魔爪伸向舟舟了，你再不管他迟早要害死我们所有人！” 罗菲气得咬牙切齿，胸口剧烈起伏。 顾北舟隐瞒凶手肯定是不想把家丑闹出去！但她就是心疼凭什么舟舟挨了打还要替江南做主，江南穷凶极恶干下这种伤天害理的恶意反倒逍遥法外！ 从柯敏到大师姐再到舟舟，江南到底要坑她们多少人才甘心！ 关容没有接话，瞳孔沉静得转到顾北舟身上，在肋骨的伤口和满是绷带的脸上细细打量了一番，然后才似笑非笑的发问。 “你也觉得凶手是江南？” “没有，我没这么说！”顾北舟立刻否认，吓得额头上汗都冒了出来。 关容可不是罗菲这种容易被糊弄的蠢货，而且她曾经三令五申警告过自己不准对付江南，顾北舟根本就不敢在观众面前造次。 之前关容把李风打到半死的画面历历在目，如今在顾北舟眼里，关容就是个不择手段目无王法的疯子！他无比庆幸自己刚才没在冲动下把锅甩到江南头上。 顶着关容洞察力十足的眼神，顾北舟脸色白得像纸，后脖颈冷汗涔涔。 “我的确不知道凶手是谁，昨天晚上从头到尾他们都没有说话，我的头上还套着麻袋。” “但应该不是江南吧……他最近忙着考研，根本没有理由这么做……” “怎么没有理由？”罗菲红着眼冲上来打断，“他就是看舟舟不顺眼！看我们整个光学实验室都不顺眼！” 关容转头面无表情得看着顾北舟：“所以你觉得，到底谁有理由这么打你？” 关容想到了江南曾经说过的话，那股来自德国坑了苏雅婷和江南的奇怪势力。 如果真的不是江南，那会是“它们”吗？ 顾北舟成事不足败事有余，那些人对他动手了？ 在心底思忖片刻，确定的确有这种可能性，关容看向顾北舟的眼神压迫力十足。 被看得心里发毛，顾北舟硬着头皮坚持：“我真的不知道……也可能就是随机抢劫之类的……” “随机抢劫会专门挑没有监控的角落？会打得这么有针对性？”关容眉眼讥诮，“顾北舟，不要拿我当傻子哄。我最后问你一次，你到底知不知道凶手到底是谁？” “好了二师姐，舟舟都说不知道了你干嘛这么质问他？他是个病人！” 罗菲看不下去了，直接拽着关容走到病房旁边的走廊拐角。 “你有没有搞错啊二师姐，咱们自家师弟被人打了，你不帮忙去找凶手就算了，还在这里质问受害者，你这不就是受害者有罪论吗！” “以前你可是最疼爱舟舟的，现在你怎么变成这样了？你忘了自己说过要一辈子保护他的吗？” 罗菲痛心疾首，眼底甚至带着一丝深深的失望。 她搞不明白，为什么江南做了那么多错事害了那么多人，二师姐反倒对他颇为欣赏。 舟舟现在都快被人活生生打死了，二师姐居然还能狠下心逼问他！ 那是她们最疼爱的小师弟，又不是什么罪大恶极的犯人，为什么要用那种审问的语气，舟舟不知道会有多伤心！ 关容抬眸看了罗菲一眼，嘴角泄出一丝几不可闻的冷笑。 曾经她的确很疼爱顾北舟，虽然比不上跟江南的情谊，但也是发过誓会永远照顾这个小师弟的。 可问题是后来无数个事实证明，顾北洲根本就不是他表现出的那样，甚至可以说完全是另一个人，当年她不过是被顾北舟骗了！还被他利用伤害了江南，导致江南这个最该留在她身边的师弟最终跟她们离了心！ 每次一想到这里，关容就有一种压抑不住的戾气和被愚弄愤怒。 别说疼爱了，如今在她眼里，说顾北舟是仇人也不为过！ 关容眸色复杂得提醒罗菲：“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吗？大师姐入狱是因为涉嫌投毒，你被江南威胁是因为蓄意栽赃。” “有因才有果，顾北舟这件事也一样。他如果没干什么，那些人绝对不会把他打成这样，苍蝇不叮无缝的蛋！” “这怎么能一样？”罗菲激动地反驳，“大师姐投毒那是想帮江南！我栽赃也最多是在跟江南开玩笑！可现在舟舟都快被打死了，你怎么还能说这种话？” 关容看着罗菲振振有词的样子，把她从头到尾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番。 然后失望得发现，罗菲看似孩子心性脾气耿直，实则她的双标与伪善已经到了无可救药的地步。 再想想既要又要装清高的肖芙，她悲哀得发现，其实整个光学实验室根本就没一个正常人！ 598 自家弟弟 598 “够了。”关容直接打断了罗菲的话，直白得下了通知。“罗菲我警告你——不要试图去找江南麻烦，尤其是这几天快要考研，我不允许江南那边出任何差错。” 怕罗菲私下又去闹事，关容皱眉补充道：“你难道没发现最近发生的事情都很蹊跷吗？李欣然突然有事离校，林逸和李薇感情也出问题，江南还有几天就要考试了，然后顾北舟被打……这些事接连发生，你就没想过为什么这么巧吗？” 她堪称直白得提醒罗菲：江南最近在考研，这件事才是他的重中之重，按照常理推断江南绝对不会在这个时期把时间精力放在顾北舟身上。 而且最近江南身边最亲近的三个半导体实验室成员频繁出问题，然后顾北舟就被打了。按因果的关系推断，就算江南真的打了人，原因大概率是因为顾北舟跟林逸她们闹出的那些事脱不了干系——也就是说他多半是罪有应得！ 关容逼近罗菲，在她耳旁一锤定音。 “所以这件事你不要管了，目前一切以江南考研这事为重，一切等考过试再说。” 罗菲蹲下身把头埋在胳膊里，听到这话闷闷得点了点头。 “知道了。” 放松得长舒一口气，最后冷笑着看了一眼病房里满身伤势的顾北舟，关容踏着高跟鞋转身离去，嘴角若有若无的勾起。 倘若这件事真是江南干的，她还真挺欣赏他。 有血气有义气，还知道避开摄像头的死角把人往死里打，这样的人才更符合她关容谋定后动弱肉强食的价值观啊…… 她没看见，自己转身离开后罗菲抬起的头里分明满是不甘。 她恨恨得盯着关容的背影，反复想了一番她说的话后固执地摇了摇头。 “说那么多有的没的都不想替小师弟做主，说到底你就是偏袒江南！” 她红着眼睛一抹眼泪，眼底闪过一抹倔强。 “你们都不护着小师弟，那我护！” 走出医院后关容长长舒了一口气。午后的阳光温暖强烈，金灿灿的打在她的侧脸上，显得五官线条格外柔和。 关容揉了揉算账的太阳穴，只觉得前所未有的无奈和疲惫，就算再怎么权衡利弊，光学实验室曾经也是她付出过感情为之骄傲的地方，现在却变得一团乱麻面目全非…… “容容。” 一个温和的声音突然响起。 关容抬头，映入眼帘的是身穿羊绒大衣的张廷，他斜倚在一辆豪车面前，手里还拿着一束鲜花，显然是专门过来找关容的。 “你怎么来了？”关容有些意外。 “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张廷将鲜花递给关容，转身笑着打开副驾驶的门。“不过看你这样子，今天心情不太好？” 这么长时间的相处，关容对张廷这个万事顺着自己的男人多少信了三分。 她皱着眉得坐进车厢，下意识感慨一句。 “有时候人真的挺奇怪的。你以为纯洁无辜没有伤害力的东西，其实表里不一满身污秽。反倒是之前觉得不上台面性格孤僻的人，最后出乎意料的优秀，人生啊……” 张廷顺着她安慰了一句：“所以啊，别人是什么样子我们控制不了，咱们只能决定自己对这些人的态度。” “也对。”关容看着车窗上自己的倒影，释然得笑了笑，“珍惜自己该珍惜的，摒弃那些该摒弃的，反正还来得及。” 张廷笑了笑，换了个话题：“我还没跟你说刚才的好消息呢——设备合同今天下来了，那边同意三折卖出。” “真的？”关容眼睛一亮：“这太好了！” “但是有条件。”张廷语气平稳，“那边说必须加购一千万的配套器械。而且发票没办法正常开出，因为折扣太低的确违反了商业原则。不过这一点我愿意用自己公司的私人章开证明，你应该不用担心。” 关容表情一愣，低头陷入沉思。 一千万不是小数目，而且发票问题也存在一定风险。 但想到能省下超过一半的费用，而且实验室的确还缺关于Adbs联动光学仪和几个核心部件是她打算下半年购入的，现在一起买下来倒也方便实验尽快推进。 光刻机这个项目她可找了关家和好几个国内外风投专家评估，他们都说能做成的概率很大，到时候一旦拿到专利盈利何止上亿，所以关容才会这样用心…… 心脏兴奋得跃动起来，但身为继承人的谨慎还是让关容没有一口应下。 “你让我回公司考虑考虑，明天我再给你结果。” “没关系，都听关大小姐吩咐。只要你愿意，合同随时可以签。” 张廷表示理解，直接把关容带去定好的餐厅。 “至于现在，我先带你去填饱肚子。上周我发现了一家好吃的福建菜，你不是爱吃海鲜吗，今天让你好好尝尝。” 张廷把车停在了一家私房菜馆门口。 这里小桥流水布局精巧，暖黄色的灯光衬得大厅格外温馨。 关容一眼就注意到，大厅卡座的右前方正坐着一个10岁出头的小男孩。 现在他正低头写着试卷，碎发乖巧的垂在额头前，看着格外乖巧。 这样的画面让关容不自觉想起当年的江南，当年他好像一直这样，乖乖巧巧不用大人多说就能自己完成作业，听话得不成样子。 其实现在又何尝不是如此呢，她们被顾北舟骗得不知坑了江南多少次，但他依然靠自己拿到了物理巅峰联赛第一名，马上还要参加研究生考试。 经历了这么多事，关容越发看得出自己这个曾经的小师弟其实非常优秀。 “容容？不去包厢吗？” 张廷见关容没跟过来回头问。 鬼使神差的，关容笑着回了句，“这次我想在大厅吃，我觉得气氛挺好的。” 看了眼角落里的小男孩，张廷心思一转，凑过来安抚得拍了拍关容的肩膀。 “想到自己家弟弟了？” 599 只是不甘 599 关容一愣，嘴角出现一个小小的微笑。 “对，想到了。” 时间过得越久，她就越能发现江南人格的珍贵。 跟光学实验室那群自私自利双标而不自知的人比，江南务实、聪慧、善良且有原则，如果不是被顾北舟蒙骗，她和江南绝对不会走到现在这一步。 张廷思索片刻那晚关容看到江南的异常反应，眼底闪过一道诡谲的暗芒。 等待上餐的时候他自然得展开了话题。 “对了，我听说你弟弟放话说要考清大物理系，而且要考第一。他准备的怎么样了？” 关容皱了皱眉：“应该还不错，而且还有两位院士帮忙辅导。只是能不能考第一这没人说得准。” 能考清大的无疑都是人中龙凤，那么多高校学霸甚至高考状元都瞄准了这个专业，实话说能考进去就已经很艰难了，更别提考状元。 哪怕江南向来考试运不错，关容还是忍不住忧心。 见她这样操心，张廷犹豫了一会儿，到最后还是忍不住低声道。 “你是不是怕江南考不上到时候再落人口舌，他人聪明又有院士欣赏，眼红的人本来就很多。” 关容眼睛都没抬：“优秀的人总是会被嫉妒的。” 张廷的声音隐隐晦晦像是带着勾子：“我之前有认识的人操作过，关于考研真题到底涉及什么''范围''教育局副局长那边有点门路，你要是实在担心的话，我可以帮忙去……” “张廷！闭嘴！” 话音未落，关容言辞激烈得打断了他，满脸写着难以认同。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你这是违法行为，对别的学生并不公平。” “况且江南到底能不能考第一那是他的本事，我怎么帮他都行，就是不能搞贿赂作弊这一套，你把他当成什么人了！” “以后不准提这件事，否则我们连朋友都没得做！” 没料到关容居然发这么大火，张廷连忙伸手打自己的嘴追着道歉。 “抱歉抱歉，都怪我这张破嘴，我这也是觉得你太操心了嘛。” “好好好，我知道你非常有原则不可能做这种事，江南天资聪颖必定会顺利渡过这一关，姑奶奶你别生气了行不行，都是我的错还不行吗？” “本来就是。”关容抬眸看了他片刻，好一会儿才把这个话题揭过去。 只是后来吃饭的时候，张廷看到关容时不时会怔愣出神。 他没说什么，只是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 夜沉如水，吃过一顿美餐之后张廷把关容送回了家。 但等他驾驶的豪车消失在道路尽头后，关容又从关家别墅里出来，然后鬼使神差开着车直奔理工大学江南所在的复习室。 她把车停在复习室侧面，透过明亮的玻璃窗户，很明显能看见江南坐在一个红木桌子前，桌面上堆着一整摞刷完题的试卷，上面黑黑红红的笔记写得满满当当。 “啪嗒……”关容从车里掏出一根女士香烟点燃，白腻的手指夹着细长的香烟深吸一口，然后看着江南的方向仰头缓缓吐出…… 如她所料，江南对待每一场考试都很认真，尤其这次被架在“考第一”这个位置上，他必定会全力以赴，只用一眼关容就能想到现在复习室里的紧张氛围。 她把车窗打开，眼睛定定得看着似乎毫无所觉的江南，突然想到了晚上张廷提出的建议。 抽完一整根烟，关容忍不住自嘲一笑：“就算我真的想办法帮你弄到些什么，以你的脾气恐怕根本不会接受，甚至会觉得是侮辱吧……” 一体两面。 她已经无比清晰地认识到，自己有多欣赏江南这种近乎固执的原则感，就有多无力于他因此迟迟不肯原谅自己过去犯的错误。 一阵冰凉的夜风吹过，带走了关容周身缭绕的烟雾，也唤回了她的意识。 她深深吐出一口浊气，最后看了一眼神情专注的江南，眼神变得坚定又满是野望。 “罢了。等光刻机的项目成功我拿到专利，不信到时候还吸引不了你的目光。” “江南，我会让你看到谁才是真正能站在你身边，为你提供全力支持的人。” 只是坐进去关上车窗，发动汽车之前，关容犹豫了片刻还是拿出手机拨了个电话。 “想办法打听一下教育局副局长最近的行程和喜好，动作隐秘一点别被发现。” 说完之后，她犹豫片刻放下手机，一脚踩下油门驶进无边的夜色中。 关容没看到，从她来到复习室的第一秒江南就皱了皱眉头，然后心有所感的转头看了一眼又沉浸在笔下的真题里。 “江南，刚才我好像看到关容过来了，就在车里。” 李薇端着一杯热咖啡走过来放在江南的桌子上，有点犹豫得出声提醒。 她知道光学实验室没几个好人，以前还把江南伤害成这样。 但关容最近的操作她又有点看不懂。 说她是后悔吧，但她从没有旗帜鲜明的认错或者站在江南那边。 说她要跟江南为敌的话，那关容那么多次暗戳戳帮江南她也都看在眼里。 “奇了怪了，她到底是不是真的认错啊。” 李薇心里想着，嘴里忍不住说出了声。 江南这才停下动作，声音依旧沉静如水。 “不是认错，是不甘。” “不甘什么？” “不甘心自恃为聪明人的自己居然被顾北舟骗了；不甘心她现在在外人眼里成了错把鱼目当珍珠的蠢货；也不甘心她舍弃的师弟现在居然发展潜力这样大，而她没有吃到一分红利……说到底只是执念作祟而已，她是光学实验室里最傲慢的一个，总觉得世上所有的人和物都要被她握在手心，她这样的人迟早会自掘坟墓把自己玩进去。” 江南冷笑一声，重新低下头圈出刚才要写的错题，“不过总归对我来说都是不重要的人，你不用理会。” “哦哦。” 李薇若有所思的点头，转身把安静得空间留给江南。 她已经感受到了，如果说江南是一条奔流不息的河流，那关容苏雅婷这些人就是曾经阻碍河流的巨石。掠过之后，河流只会继续朝着大海的方向前进，再也不会回头。 600 大发神威 600 第二天一大早，江南刚拿出卷子准备复习，复习室的大门就被人“砰”的一声大力推开。 罗菲满脸怒容地站在门口，胸口剧烈起伏，钢刀一样的视线迅速锁定江南，明显是奔着他过来的。 “江南你给我出来！”罗菲满脸兴师问罪，指着江南理直气壮，“前天晚上是不是你把舟舟打成那样的？你这个心肠歹毒的小人，是不是非要我们光学实验室的人全都被你坑死你才甘心！” 江南握着笔的手顿住了。 他缓缓抬起头看着状若疯狂的罗菲，竟然真的在思考罗菲说得这种可能性。 光学实验室的人都被坑死？ 这似乎也不错啊…… 看着江南眼里一闪而过的笑意，罗菲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一蹦三尺高。 “你居然还敢笑！我告诉你，舟舟如果有个三长两短我这辈子都不会放过你。他最近每天在实验室本本分分做学术，你去打他还不就是因为嫉妒！” “你这个人不仅心思恶毒，还是个敢做不敢当的懦夫！别以为你把监控全都抹掉我就不知道那人是你，你以为自己能逃过法律的惩罚吗！” 江南越是不说话，甚至似笑非笑像在看小丑一样看着她，罗菲就越是生气，甚至双眼猩红胸口鼓噪恨不得冲上前撕了江南那张满不在意的脸。 你凭什么不在意！？ 你是不在乎舟舟还是不在乎我罗菲！ 难道连我这个表姐亲自找上门你都没有一丝反应，你拿我们这么多年的姐弟感情全当垃圾？！！ 罗菲越骂越难听，吸引了不少路过的同学凑过来围观：“你这种人就活该众叛亲离！光学实验室被你搞得四分五裂，打时间吗没了，柯敏坐了牢，现在舟舟又被你打成这样，你就是个不折不扣的祸害白眼狼，亏得我们曾经照顾你那么多年！” “我诅咒你这种品性低劣的人到死都考不上清大！最好断手断脚一辈子都别想出头！” 这话骂得太过难听，而且罗菲披头散发状若疯魔，现场没一个学生敢上前阻止。 江南的脸色彻底沉了下去，看着罗菲的眼神冰冷刺骨。 但没等他起身，李薇如同从天而降得女战士，抬手就把江南摁在了座位上。 “继续看你的试卷，现在没什么比复习更重要，别的交给我。” 江南被她如临大敌的表情看得一愣一愣，眼睁睁目睹李薇叉着腰走到肖芙面前，用前所未有的音量指着她鼻子开骂。 “罗菲你放什么屁！你哪只眼睛看到是江南打的人了？证据呢？拿出来啊！拿不出来你就是污蔑！就是诽谤！” 李薇的气得眼睛都红了。 昨晚关容莫名其妙过来“监视”，罗菲三五不时上门谩骂，甚至顾北舟做局让刘思清药倒林逸破坏他们情侣关系……桩桩件件她已经彻底受够了这群“疯子”，哪怕不是为了江南，李薇都想一耳光扇在罗菲这张惹人厌的脸上！ “张口闭口舟舟舟舟，顾北舟是你爹啊你这么护着他？事情真相都不清楚就被人当刀子使，我就没见过世界上还有你这种送上门的蠢猪。自己脑子不清醒就别跑到这里来耍羊癫疯乱吠！真打扰我们复习你负得起责任吗？” “还说江南祸害实验室？这简直是天大的笑话！你摸摸你自己的良心，到底是谁来了之后你们光学实验室才鸡飞狗跳的？是谁两面三刀挑拨离间你们同门感情把江南赶出实验室？是谁在江南离开后占了他的名额抢走他的项目名利双收？那可都是你嘴里天真善良的师弟顾北舟！你罗菲眼瞎心盲看不出来，我们可不是蠢货！反而江南才是被你们实验室耽误的那一个，要没有你们那群蠢货一直欺负他，说不定以江南的天资大一进校就能那联赛冠军！” “江南凭什么嫉妒顾北舟？嫉妒他装可怜博同情？嫉妒他会搬弄是非？还是嫉妒他成绩差能力弱只会耍心眼？物理巅峰联赛第一需要嫉妒一个实力没多少只会耍心眼的死绿茶？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李薇的语速又快又狠，言辞激烈，机关枪一样枪枪钉在罗菲心口。 “你自己干的那些亏心事都忘了吗？为了偏袒顾北舟，你们是怎么一次次委屈江南的？现在还好意思跑来叫嚣？你的脸皮是城墙还是龟壳做的又厚又硬！” “还诅咒江南考不上？我告诉你罗菲，这件事在江南身上几率为零。而且就算他考不上，那也是你们这些眼瞎心盲的蠢货从中作梗，到时候是我不会放过你们！你最好赶紧滚蛋别在这里碍我的眼，看你一眼我都嫌自己被猪污染了眼睛，滚啊！” 骂到最激动处，李薇一眼瞥见门后的扫把，抄起来就朝着罗菲扔过去：“滚出去！这里不欢迎疯狗！” 扫把没有真的砸到罗菲，但是结结实实地打在了她旁边的门框上，发出“哐当”一声巨响。 罗菲吓得猛缩脖子，下意识后退两步，再抬眼看向李薇时，表情居然出现了一丝诡异的迷茫。 601 药效很好 601 她直接被李薇这劈头盖脸的一顿臭骂给砸懵了，差点忘记自己过来本来是想质问江南的，谁料到江南根本不理她，反而被平时看起来还算斯文的李薇突然发了疯。 怎么回事？ 她怎么隐隐在李薇身上看到了李欣然的架势，半导体实验室的人都有毒吧，她找的是江南他们每次跳出来干嘛！ 周围的同学忍不住窃窃私语。 “顾北舟被打那件事根本就没找到凶手啊，再说他蛐蛐过那么多人干过那么多亏心事，罗菲怎么知道一定是江南干的，江南稀得理会他们吗？。” “自己理亏还有脸跑上门来找人家江南算账，真当我们不知道他们光学实验室的底细呀。” “不说别的，就说离开了江南之后，他们光学实验室一个像样的项目都拿不出来整天闹笑话。反倒是江南，离开了他们之后扶摇直上，又是研究出了半导体材料，又是拿下物理巅峰联赛第一，到底谁吃亏谁是蠢货我们还看不出来吗？” “啧啧啧，以前也没发现她这么没脑子啊，怎么感觉江南一走她们全疯了？” “害，要我说那就是恨有多重爱有多浓，兴许这罗大小姐就是恼恨人家江南现在拿她当仇人根本不跟她来往，所以才三五不时跳出来找存在感。” “我明白了，辱追型舔狗对吧，看着是骂实则想舔……” “你是个人才，好像真是这意思哈哈哈哈……” 周围人激愤的视线和鄙夷的眼神像巴掌一样扇在罗菲脸上。 气得浑身发抖，罗菲双眼通红得指着李薇“你你你…”了半天，却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最后，她愤恨得狠狠地一跺脚，扔下一句“你们给我等着，等拿到证据咱们没完！”就逃也似的转身离开了。 李薇余怒未消，看着罗菲的身影胸口仍在起伏：“等着就等着！你以为我怕你不成！以后你来一次我骂一次，我还要打你呢，倒是洗干净脸过来找我，姑奶奶随时恭候！” 她转过身，看到围观的同学都用一种震惊夹杂着惊恐的眼神看她。又不好意思地捋了捋头发，一脸斯文得细声细语。 “大家别看了，热闹都散了你们也回去该干嘛干嘛吧。” 林逸站在门口，全程目瞪口呆得看着自己往日内向务实的女朋友大发神威，甚至有些彪悍得赶走了罗菲。 他下意识咽了咽口水，像感受到幻痛时的用手摸摸自己的脸颊。 “乖乖，我早就说了吧，老实人发火才是最恐怖的！” …… 医院病房里，消毒水的味道萦绕在每个人鼻尖。 顾北舟躺在病床上，脸上身上的淤青和伤痕依然很明显，但精神似乎好了一些。 刘思清哽咽着坐在床边，眼睛哭得又红又肿。 “北舟……到底是谁把你打成这样的？是不是江南？” 刘思清的眼底一片青黑。 她最近心神不宁，自从跟林逸睡了那晚之后，她总觉得所有人都用异样的眼光看她。 顾北舟眼神闪烁了一下，微不可查得轻露叹了一口气：“没有证据的事还是别乱猜了。只不过……除了他我也想不到还有谁会这么恨我。” “不过这也算我自作自受。”顾北舟苦笑着低下头，“虽然江南从以前开始就一直给我下绊子看我不顺眼，但我确实也利用你整了他一次，以他睚眦必报的性格会报复回来也是应该的。” 刘思清气得眼泪掉了下来：“那怎么能一样，江南害死了你的大师姐，又把你四师姐送进监狱。现在还故意串通关师姐想毁你前程不让你参加新项目，你报复他们那是理所应当的！你那都是小打小闹，根本比不上江南带给你的伤害，他有什么脸对你动手！” 说完之后，刘思清有些后怕得抱住顾北舟的胳膊。 “不过北舟，你想的那个法子以后还是不要再试了。” “那天晚上其实我很害怕，你给的那个药太厉害了，林逸喝下之后半小时就又叫又闹，我好不容易才把他搬去宿舍。然后就第一时间躲到走廊，等药效停了才进门。” 她咬咬牙，“要不是我反应快，那天晚上就真的要出事了。” 所以，刘思清跟林逸根本就没睡，怪不得江南还有心情来找他算账。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顾北舟的眼底闪过一丝阴戾，然后在刘思清抬起头时立刻把人拥进怀里，用最温柔的声线努力安慰。 “别怕，其实那晚我一直在你们附近，一旦你出现任何问题，我一定会第一时间把你救出来，你不会出事的。” “而且那颗药只是会让人情绪失控、产生幻觉而已。我单纯想报复一下他们让他们也尝尝难受的滋味，并不想真的闹出事毁了你的名声。乖，别害怕。” 他的安抚让刘思清安慰了许多。 但她还是拉开两人的距离，看着顾北舟的眼睛认真道。 “我相信你，也知道这个世界上唯一不会伤害我的人就是北舟。” 说到这种相当于明示的话，刘思清的脸颊升起一朵小小的红云。 “但那颗药真的特别厉害……林逸他当时完全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一直往我身上扑……我真的好怕……” “吱呀”一声，门口突然传来一声轻响。 刘思清的立刻站起来，有点心虚得对着刚进门的肖芙道。 “既然有客人来……那，那我就先走了。” 没等肖芙回话，她看了眼顾北舟后立刻推门离开。 肖芙转头狐疑看向顾北舟。 “她刚刚说的什么药？什么药效很好变了一个人？” 肖芙过来的时候只听到最后一句，立刻捕捉到了里面的关键词——药效。 顾北舟面不改色的撒谎：“哦，这是我之前夏令营认识的同学。她喜欢林逸但林逸不喜欢她，所以起了歪心思想给林逸下药成全一番好事。” 肖芙瞪大了双眼，被刘思清这番操作惊呆了。 “给男生……下药？” 她震惊到失去表情管理。 “所以她成功了？” “应该吧。”顾北舟轻咳一声，脸上有些不好意思。 “这种事情我又不好意思问她一个女生，但校园论坛上不是说林逸在跟李薇吵架吗？应该就是为了这事。” 肖芙恍然大悟，看着刘思清离开的背影表情复杂。 良久，她突然转身迟疑着问了一句。 “所以那颗药……药效很好是吗？” 602 野心勃勃 602 香港尖沙咀。 “黎总您好，相关的合同条约我已经拟定好了，您看还有没有什么要补充的？” “张少爷引荐的人我自然放心，关小姐直接拿给我签字吧。” 又谈成一笔生意，关容穿着风衣从位置上起身，笑着主动伸出白皙纤长的手。 “那就多谢您的信任了，祝我们合作愉快。” 本来跟张廷交往只是为了那比器械生意，关容早就打算签过合同就把人踹了。 但现在看来是她低估张廷了，只是交往的这段短短半个多月，他已经穿针引线为关容介绍了四五个商单，盈利高达千万。 她笑了笑站在门口跟黎总告别，心底决定跟张廷的关系可以再维系一段时间。 反正你情我愿的事，半个月上千万何乐而不为呢。 “容容冷不冷？你怎么穿着风衣就过来了，香港这几天刮大风啊。” 刚在门口站定，对方公司老总还没离开张廷就凑了上来。 他伸手小心摸了摸关容泛凉的手指，直接皱着眉头脱下自己的加厚外套披在关容身上，那往关容手上塞了一杯热奶茶。 “鸳鸯奶茶，我特意去这边很有名店里买来的，你尝一尝。” 那位黎总揶揄得笑了笑：“张大公子这是情根深种啊，这么快就追过来了。” “那可不是，这段时间天天跟着人家跑，恐怕连自己家在哪都忘记了。这臭小子，还没娶媳妇呢就忘了娘了！” 一道含笑的女声响起，关容抬眸看去，不知何时张廷身后站着一对夫妻。 男士穿着一身华贵的唐装，女士则是保暖的皮草，看起来贵不可言分外眼熟。 关容立刻反应过来，这是她在资料里见过的张廷父母，深港物流运输大亨张氏夫妻。 至此，她心底最后一丝对张廷身份的疑心也完全放下，甚至主动出声寒暄。 “张先生张太太好，我是关容，初次见面。” 见她这样落落大方懂事知礼，“张氏夫妻”满意得笑了笑，主动给两个小年轻留出空间。 “好好好，你也不要觉得有压力。我们两个是临时过来出差的，正巧有时间看看这臭小子。” “今天时间仓促没来得及，下次我们定会专门定下一桌酒席，到时候好好给容容备下一份见面礼。” 能订酒席是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关容浅浅笑着没什么反应，反倒是旁边的张廷紧张得看着她，然后转过头佯怒。 “妈，我跟容容才交往不到一个月，人家……人家还没答应我呢！” “臭小子，所以你要再接再厉啊。”关父笑眯眯得拍了拍他的肩膀，“发挥出来当年我追你妈的架势，到时候我等你好消息。” 寒暄几句后，张氏夫妻笑着离开，不管是关容还是他们各有心思但都很满意。 回到关家别墅，关容还没来得及换下高跟鞋，就听见父亲关涛严肃的声音从书房传来：“回来了？过来聊聊。” 关容抿了抿唇，面无表情得进了书房。 关涛坐在红木书桌后，头也不抬地看着文件：“听说你和张家的公子走得很近？我有朋友在香港看到你们聚餐吃饭了。” 关容漫不经心坐在沙发上：“普通朋友而已。” “差不多就行了。”关涛放下文件，不怒自威的目光扫过来，看向关容的眼神不带一丝温情。 “我知道最近张家公子在追你，人家条件不错，两家门当户对，我觉得你可以定下来了。我这边已经看好了几个合作项目，就等你们确定关系。” 关容心里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什么时候定下来我自己决定。” “什么时候你的婚姻大事轮得到你自己做主了！关容，别忘了你的身份。”关涛语气强硬，“下周末我约了张家人吃饭，你必须到场。” 怒火腾得袭上心头，关容正要反驳，就听见门口传来踉跄的脚步声。 关母穿着一身旗袍醉醺醺得回来，眼里还含着泪水。 “容容……”看见女儿，关母立刻扑上来哭诉，“世界上男人没有好东西！他又骗了我……这次我真的要跟他分手！” 关母跟关父是纯粹的商业联姻，在生下关容之后，两人立法三章互相不干涉感情生活。 关母说得这个“他”其实是初恋情人，两人恨海情天折腾了二十年始终没有结果。 说到底，不过是初恋情人和关母都舍不得到手的富贵名利，都害怕丑闻缠身影响名声。 这么多年了，关容一直生活在这样畸形的家庭环境里——父亲把她当工具，母亲则将她视作情绪垃圾桶。 “妈，你喝多了，先去休息吧。”关容不耐得想把发酒疯的母亲推开，却被抱得更紧。 “你不懂的，容容……男人都是大骗子，嘴上说爱你，心里只想着自己……”关母喃喃自语，“你可千万别相信任何男人……” 关涛冷哼一声：“别听你妈胡说八道，她看男人的眼光从来就没好过。” 关母突然激动起来，转身指着关涛大骂：“至少我敢爱敢恨！不像你，冷血无情缩头乌龟，女人藏了一个又一个，还要把女儿的终身大事拿来交易！” 听得太阳穴发胀，关容猛地挣脱母亲的拥抱，直接走到门口：“够了！我的事我自有安排不用你们操心！” 她一刻也听不下去这些污秽肮脏的内容，甚至觉得人前优雅大方的父母和人后互相攻击的他们割裂得不像同一个人。 她转身就要出门，关涛在后面冷声提醒：“记住下周末的饭局！” 关容一顿，深吸一口气径直走进房间。 她直接把自己摔进沙发，摸索着在茶几上拿出一盒女士香烟，凑上去深吸一口大口。 辛辣的烟味在肺部滚了整整一圈，关容才觉得那种恶心的呕吐欲缓缓消退。 这么多年了，这个家依旧让她窒息，里面充斥着谎言、体面、名利、控制……但唯独没有一丝温情。 她早就受够了！！！ 抽完一整根烟后，关容睁开眼睛，拿出手机拨通了张廷的电话。 “我决定签下那份器械合同。不过价格必须再降五个百分点。” 张廷很高兴：“没问题！你说什么都可以。那……合同签完后，能不能赏脸一起吃个饭？” 关容唇角讥笑，声音却温柔动人：“当然可以，我也正想好好感谢你呢。” 挂断电话，关容沉默走到窗前，俯视不远处繁华的都市夜景。 当了那么多年关家继承人经历那么多事，没人比她更清楚权势的重要性。 就是因为权势，关涛才敢在结婚后第一个月就出轨养女人，才敢从小到大拿她当工具磨砺，才能这么多年享尽荣华富贵。 在这样环境下长大的关容，自然耳濡目染成了一个野心勃勃利欲熏心的侵略者。 关容眯了眯眼睛，看着镜子里自己漠然的脸发誓：等拿下光刻机项目争取董事会支持后，她一定会逼退关涛，自己掌握整个关氏！ 她的命运，以后只会握在自己手中！ 603 考试开场 603 十二月份的空气带着森冷的凉气，吹得理工大学路过的学生们跺着脚离开。 复习室里，江南正在做最后的准备，全力以赴第二天的考试。 “江南！” 突然，复习室的大门被人从外推开。 江南转头看去，李欣然气喘吁吁得拎着行李箱跑过来，额头上还有细密的汗珠，一看就是从车站直接赶回来的。 “你怎么来了？不是说考完试才能回来吗？”江南惊讶得问道，心里却涌起一股暖流。 李欣然平复了一下呼吸，从行李箱里小心翼翼地取出一个红色平安符塞到江南手里。 “这考试算是你的人生大事，我当然要回来陪你了。” “别担心，事情已经解决了。有老郭坐镇我不用再待在那里。” “还有这个平安符，是我专门去雍和宫替你求的，听说特别灵验，明天考试你一定要带在身上。” 江南接过平安符，注意到李欣然眼下一片乌青：“你这两天没睡？” “睡不着，就想着给你准备这个，你别说最近考研，雍和宫的门票还真难抢。”李欣然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随即又絮絮叨叨得叮嘱江南，“考试的时候千万别紧张，先做会的题，不会的标记一下跳过，作文记得审题至少三遍，涂答题卡时一定要对照题号……” “明天一早我开车亲自送你过去，不准跟我客气，这样在路上你还能腾出时间看一看作文。” “中午不要在外面买饭了我怕闹肚子，到时候我过来给你送饭。” “考试的时候一定要听清喇叭里播放的提示铃听到没？你写卷子太快，就算到时候提前写完了也不准交卷出来，你自己好好多检查几遍……” 李欣然唠唠叨叨，几乎把所有自己能想到的问题全都跟江南说了一遍，那架势比她自己考研都紧张。 看她这样严阵以待，江南倒放松了不少。 他轻轻拍了拍李欣然的肩：“放心吧学姐，我会好好发挥的。有你求的这个平安符在，我肯定没问题。” 李欣然这才松了口气：“我就知道你一定行！” 第二天一早，江南出校门的时候看见龙老、孟院士和吴风止早就等在门口了，旁边还站了一圈认出他们的学生。 “二老怎么来了？以龙老和孟院士的身份现在应该直接去出卷组吧。” “一看你就是新生，人家明显是奔着江南过来的。” “还不知道吧？江南可是这几位老师的宝贝疙瘩，我估计这次江南必定能考上清大。” “我同意，他本来实力就很强。现在有两位院士辅导更是如虎添翼。说不定咱们学校真能出个状元。” 江南心潮澎湃，在李欣然鼓励的眼神下沉声上前。 “师爷、孟院士，老师。” “准备好了吗？”龙老上前一步率先开口，声音洪亮有力。 江南恭敬地点头：“准备好了。” 孟院士拍拍江南的肩膀：“别给自己太大压力，以你的水平拿到前五不难，清大肯定没问题。” “别的我也没什么好教你的。你只要记住一点：考试不仅考知识更考心态。”吴风止的眼里满是骄傲，“你是我教过最出色的学生，正常发挥就好。” 赶过来的林逸和李薇挥了挥拳头：“江南必胜，一定能行！” 看着这些人眼底的信任与鼓励、亲昵与骄傲，江南深吸了一口气，在背负无上压力的同时亦有一种被所有人看重的自豪。 他知道，这场考试自己必须成功。 李欣然看了看表：“还有一个小时，咱们赶紧过去吧。待会在车上你再检查一下文具和准考证。” 江南点了点头跟着上车，在路上又检查了一遍身份证、准考证、铅笔、黑色签字笔、橡皮……确认无误后才翻起提前整理的英语作文。 到地方以后，李欣然在门口沉沉得拍了拍江南的肩膀，眼神无比笃定。 “加油，我会一直在外面等你。” 江南点点头，随着人流缓缓步入考场入口…… 第一场英语考试进行得异常顺利。 江南答题行云流水，听力部分清晰明了，阅读理解中的复杂长句在他脑中自动分解成简单信息，完形填空的选项也一眼就能看出正确答案。 作文题目是关于现代科技与传统文化的结合，正好是车上他看过的例文，江南构思片刻就思如泉涌，流畅地写下了整整一篇论述。 交卷铃声响起时，江南缓缓吐出一口气，眼里掠过一丝笑意。 这一科，他至少有90分朝上的把握。 顺着人潮走出考场后，江南正准备找地方休息，就收到李欣然的消息，让他去校门口拿午饭。 他过去一看，李欣然已经带着保温饭盒在门口等候多时了。 “这里！”李欣然踮起脚尖招手。 江南快步走过去：“你还真亲自做饭啊，咱们去周围找个餐厅也来得及。” 李欣然不认可得撇了他一眼：“那不行，万一里面的餐不干净怎么办，这不是净耽误事吗？再说了，一来一回那么长时间你哪有空看书休息啊，还不如我直接给你送来。” “赶紧拿进去，你就别出来去找餐厅了，吃完之后还能休息半小时。”李欣然笑着拍了拍饭盒，“这可都是你爱吃的，营养均衡吃了还不会犯困。” 心里一道暖流飘过，江南乖顺得点了点头。 “好，我都听学姐的。” 604 记恨江南 604 提着饭盒走到树荫下。 江南打开一看，里面是他最喜欢的清蒸鲈鱼、白灼牛肉还有清炒西兰花，底下甚至还有一小份杂粮米饭和水果。 饭菜还温热着，显然是精心计算过时间准备的。 他慢慢吃着，将李欣然准备的餐食吃了个一干二净。 重生之后除了学术理想，对江南来说最珍贵的就是收获了李欣然吴风止这样亲密的朋友亲人，在江南心底，他们才担得上“家人”二字。 吃完饭后，江南找了个安静角落闭目养神，在脑中回顾数学公式和解题技巧。 距离考试还有半小时时，他去了趟洗手间，把手擦干以后掏出身份证准考证再次查看一遍。 没想到就在这时意外发生了。 一个学生急匆匆从他身边跑过，手里的咖啡杯突然脱手，暗色的液体泼洒出来正好溅在江南手中的准考证上！ “对不起！对不起！我真不是故意的，这咖啡杯的盖子没拧紧。” 那学生慌慌张张道歉，手足无措地看着已经完全被咖啡浸透的准考证。 江南的心猛地一沉。 考试规定准考证必须整洁无损，现在这样明显不符合要求。 “实在对不起，这准考证还能用吗？我现在就去找老师问问！” 那学生急得快要哭出来了，拔腿就去找了监考老师。 江南审慎得看了一眼他的背影皱紧眉头。 这未免也太巧合了，但是看对方的表情，又确实像是意外，到底怎么回事？ 监考老师被拽过来查看江南的准考证，然后遗憾得摇了摇头：“这样不能入场，必须去考试院补办临时准考证。” 江南看了一眼手表，离考试开始只剩二十分钟。考试院离这里至少半小时车程，就算现在赶去也未必能及时办好手续返回。 他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第一时间掏出手机打给门口的李欣然。 校门外，李欣然接到电话后立刻惊叫出声。 “什么？准考证被泼咖啡了？” 想到可能的后果，李欣然急得额头冒汗：“现在去考试院来得及吗？需要我做什么？” 挂断电话后，李欣然脸色苍白如纸，转身就要取车去考试院。 一早等在这里的关容连忙拽住她：“出什么事了？” 早上她犹豫了很久，最后还是没忍住过来看一眼江南，没想到就看见李欣然满头大汗一脸慌张的样子。 想到关容的家世和之前找来了钱主任治病救人的事，再也顾不得之前的恩怨，李欣然咬牙开口求助。 “江南的准考证被人泼了咖啡，现在不能入场了！监考老师说现在必须去考试院补办，但时间可能来不及……” 关容眼神一凛，锐利的目光下意识扫向旁边跟着自己过来的罗菲：“你干的？” 罗菲立刻摆手，脸色吓得发白：“不是我，我怎么可能做这种事？” 关容盯着她压迫力十足得看了几秒，像在确认罗菲到底有没有撒谎。 有了答案后她立刻做出决定：“上我的车，我们去考试院找领导！” 三人迅速走向关容的跑车。 李欣然开车，关容在后座着急联系考试院领导，罗菲就坐在她旁边。 “之前也没见你对江南这么上心，没想到现在越来越关心他了。”罗菲半是羡慕半是唏嘘得撇撇嘴。 知道她就是小孩子脾气，关容扫了罗菲一眼没有理会。 罗菲越发喋喋不休：“其实也不用这么紧张，那江南身后还站着龙老和孟院士呢，谁出事他都不会出事啊。” “说不定压根轮不到你出手，问题就解决了。” “不是我说，当初泥石流那会儿江南救你是救得真值，你这都帮他多少次了……” 关容一开始没把罗菲的话放在心里，但听到泥石流三个字后，她突然停下了动作，转头直愣愣得盯着罗菲。 “你说什么？” 罗菲随口道：“我说他运气真好，你帮他那么多次！” “不对！前一句！” 关容脸色大变，看得罗菲一脸莫名其妙，李欣然也皱了皱眉。 “我说，泥石流那次他帮你帮得真值……” 深吸一口气，关容直接上前抓住了罗菲的胳膊，声音有些发颤。 “具体说说，泥石流那次不是顾北舟救了我吗，怎么变成江南了？” “本来就是江南先去找你的。那时候你们四散在各地，江南过来徒手把你从泥沙堆里刨出来，两个手都磨出血了。只是把你弄出来之后他还要去救大师姐，所以就离开了。” “后来顾北舟也跑过来救人，看你一个人躺在外面，我又被砸得喘不上气，就直接把我们两个送到医院去了。” 关容红着眼睛大吼：“那你当初怎么从没跟我说过！” “你也没问过我啊。”罗菲有点委屈，“而且这种事有什么好说的，咱们对江南那么好，他救你一次难道不应该吗？” 说完罗菲突然眨了眨眼睛反应过来：“不过你们俩的关系的确挺奇怪的，之前玩那么好，好像就是泥石流之后突然就闹僵了……”说到这罗菲突然一顿，转过头不可思议得看着关容。“你不会以为救你的是舟舟，所以从那个时候开始才记恨江南的吧？” 605 谁是恩人 605 这话一说出口，车厢内顿时鸦雀无声，只剩下关容突然变重的呼吸声。 察觉到关容的变化，连李欣然都震惊得瞪大了眼。 关容怔楞得转头，回忆起自己这些年因为这件事对江南做了多少过分的事，又多少次把他推之门外最后闹得老死不相往来。 嘴角扯出一个自嘲的笑容，关容眼底闪过一抹极深的戾气。 顾北舟！她明明亲口问过这件事，但顾北舟只说自己救了她，压根没提过一次江南的名字，还由着她因为这件事把江南当成敌人！ 他分明就是故意的！故意离间她们的感情，故意冒领江南的功劳！ 还有江南，关容咬了咬牙攥紧手机，她绝不允许江南考研这件事出任何问题，这是她欠江南的！ 轿车像一条黑色的闪电般疾驰而过，最后停在考试院门口。 话不多说，关容直接下去把一个中年男子直接带上车。 “麻烦您了，我弟弟马上就要考试辛苦您帮我跑一趟。” 关容带着歉意说了一句，旁边的李欣然立刻启动车子开往考试现场。 不过遗憾的是，刚到地方他们就接到消息，龙老已经帮江南想了办法，就在十分钟前——也就是开场即将半小时时，龙老亲自过来帮江南想办法补办了临时准考证，现在江南已经进去考试了。 “进去了倒是跟我们说一声啊，害我白跑一趟。不识好人心！” 罗菲在旁边骂骂咧咧，倒是关容这个出力最大的功臣放松得吐出一口浊气，眼底写满了庆幸。 “还好还好，不耽误考试就行。”她后怕得靠在出门前，拿出香烟手指轻颤得给自己点了一根，“开考半小时就进不去了，现在这样是最好的。” 她一副只要江南没问题就万事大吉的表情深深刺入罗菲的眼睛。 心里又酸又涩，她偏在关容旁边故意提起。 “不要高兴太早，下午考得可是数学，人家个个争分夺秒都未必能考高分，江南晚了半小时进厂，不知道会不会影响考试成绩。” “某些人啊就是自不量力。直接说报考清大不就行了吗，非得吹嘘要考清大第一把自己架在火上烤。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有多聪明似的，也是——” 关容的脸色骤然发沉，但还未等她开口阻止，顾北舟的声音就由远及近传了过来。 “二师姐，三师姐！”他满脸担心，身后还跟着神情有些僵硬的江岚，“六师兄发生什么事了？我听说他的准考证出问题了进不了场，就带着老师一起过来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你们怎么都在外面，六师兄呢？他进场了吗？二师姐你放心，我相信就算发生一点波折也不会影响六师兄的成绩，他肯定能取得好成绩风风光光回来。” 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但关容低头把手里的香烟抽尽，忽然面无表情得直接给了顾北舟一个极重的耳光。 “关容！” “二师姐你干什么！” 江岚和罗菲的惊叫同时响起，顾北舟更是一脸恍惚得捂住自己的脸，看起来万分无辜。 “二师姐……我到底哪里得罪你了？” 顾北舟的声音颤抖，满眼不可思议。 “就是，舟舟才刚来，江南准考证出问题也不是他干的，你冲舟舟发火干嘛？” 江岚心疼得红了眼，看向关容的眼神冷到刺骨：“关容，你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你为什么要对自己的师弟下这么重的手，平日里我教你的东西你全都扔到狗肚子里了！” 看光学实验室闹内讧，李欣然挑了挑眉，自觉后退三步，开始双手抱胸站在第一现场笑着看戏。 看那架势就差手里多把瓜子。 推开拦在自己面前的罗菲，关容阴着脸一字一顿得看着顾北舟，眼神似有钢刀刮过。 “当年那场泥石流到底怎么回事，不是你救了我你把我扛到医院的吗？” 她伸手指向旁边的罗菲：“那为什么，刚才罗菲告诉我，救我的人其实是江南！你冒领了他的功劳，这么多年你一直在骗我！” 最后一句话关容几乎怒喝出声，看得江岚也面色一震。 她艰难的在记忆中翻找当年泥石流的那件事，然后很快想起，江南的确第一时间去了现场徒手把她们几个人拽了回来，还因此双手受伤在医院里待了一周。 但关容是第一个被救出来的，救出来之后又直接被顾北舟送去了医院，醒来后照顾她的人只有舟舟。 所以在她印象里，当初救她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顾北舟。 江岚恍然惊觉，关容跟江南关系恶化就是在那场泥石流之后，难道关容是因为记恨江南所以才跟他置气那么多年？ 舟舟当真从没跟关容说实话甚至冒领了江南的功劳？！ 顾不上查看顾北舟的伤势，江岚转身脸色凝重得看着顾北舟。 “到底怎么回事舟舟，你快跟你二师姐说清楚！” 她早就知道江南当时去了现场，只是当时有个重要的学术回忆，江岚不敢耽误第一时间就出差离开了，没想到这件事居然成了关容心底解不开的结！ 顾北舟死死得咬着牙，只觉得果不其然这些人在乎的都是江南。 关容一直出钱出力就不提了。 罗菲嘴上骂骂咧咧但江南出事她还不是第一时间跑来帮忙。 江岚说早就不把江南当儿子，但他稍微一劝，她立刻别别扭扭得跑来现场看江南。 她们到底什么意思？ 江南有什么魔力不成让她们一个个都成了他的舔狗，而他顾北舟样样拿得出手顺着她们心意如今还要被羞辱！ 眼底闪过一抹戾气，但面上，顾北舟眼底突然砸下了一滴泪，像是砸进了江岚心底。 “我没有撒谎。”他的声音并无委屈，甚至表情很平静，“当初二师姐只问过我一句，是不是我救的你？我的的确确把你送到了医院，所以我这么说何错之有？” “还是二师姐觉得，我叫了救护车把你送到医院然后照顾你整整一周这根本就不叫救？” 606 考砸了 606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委屈或者抱怨的意味，就那么平静的把当年的真相说了出来。 但罗菲和江岚偏偏心疼的难以附加，甚至把顾北舟脸上的平静当成了被误解被伤害的次数太多导致的麻木和绝望。 “好了小师弟，三师姐相信你肯定不是故意的。况且当年情况那么紧急，哪有人能想到冒领功劳这种事！” 看着顾北舟面无表情的脸，江岚的心都要碎了，恨不得直接抽自己一耳光怒骂自己刚才为什么要怀疑顾北舟。 曾经她也这样怀疑过江南，但后来证明很多事都不是她想的那样，导致她失去了江南这个儿子。 如今她还要因为同样的理由失去舟舟吗？ 舟舟不仅熬了一个月帮她们解决光刻机实验的难题连名字都不加，还在她醉酒时衣不解带的照顾了一整晚，甚至想撮合母子关系故意找理由拉她过来看江南……桩桩件件这些足以证明舟舟本质上就是个体贴善良的好孩子，她怎么能因为关容一句话那样对他！ “好了关容，只不过是个小误会而已，当年你但凡多信任江南一分自己仔细问问他都不会闹出这么多乱子，你少把所有责任推给舟舟。” 关容阴毒得视线始终锁定顾北舟，根本不相信他这番鬼话。 江岚心里一跳，猛然间意识到其实关容除了是她的二弟子之外，更是传闻中关家杀伐决断的继承人。 她若真恨上舟舟，恐怕舟舟以后的日子不会好过。 “今天这件事就当个意外，以后不要再让我看到你这么对待自家师弟！” 江岚看了一眼周围看热闹的围观群众，拧紧眉头不容辩驳得直言：“难道你非要让咱们光学实验室成为所有人眼中的笑话吗？！” 关容抬头看了江岚一眼，冷笑一声到底没有多说什么。 江岚赶紧把顾北舟拉到一旁，小心得查看他侧脸的伤势。 “都肿了。走！老师带你去看医生！” 他们走后，罗菲马上跳出来抱怨关容。 “你说说你，怎么就那么冲动！这一巴掌肯定把舟舟打伤心了！人家是男孩子也是要面子的，这么多人面前你打他脸算怎么回事！” “回头你好好跟舟舟道个歉。再买个他喜欢的表当赔礼，估摸着这样才能把人哄回来……” 关容幽幽得直视罗菲：“你让我道歉？” 罗菲一脸理直气壮：“对啊，你做了错事可不得你道歉。” “二师姐你难道不知道知错就改善莫大焉。这么一直犟下去舟舟肯定会伤心的！” 关容讥讽得瞧着她，忍无可忍得怒吼出声。 “你能不能用你那个猪脑子好好想一想到底是谁犯的错，你以为我是傻子吗会因为一句话被骗这么多年！” “那个顾北舟，满嘴谎话满肚子算计，现在是装委屈扮柔弱拿捏你和老师呢！偏偏你蠢的像头母猪人家说什么你都信。” 关容用手不耐得猛戳罗菲的额头，语句不留一丝情面。 “在实验室待了这么多年，做实验你不行看人怎么还笨成这样！有时候我真想掀开看看你脑子里是不是全都是水？” 被关容的狂轰乱炸骂得大脑一片空白，罗菲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关容说了什么。 她的脸色瞬间涨红，“你至于吗？分明就是你误会了舟舟又不信任江南，至于在我身上泄愤吗你，又不是我让你们关系变差的。” 罗菲气得口不择言：“再说了我告诉你，如果只是因为这一点误会你就记恨江南甚至无数次伤害他，那你对他的感情也没多深，干嘛在这装得一副情深似海的样子！” “当年可是你逼着江南道歉还把他抄袭的事疯狂往外传播的，那些事儿没一个人逼你全是你自个儿干的，江南就算要害你也是你自作自受，跟我跟舟舟都没有一点关系，你现在这样也是活该。” “你还说！”关容眼眸猩红。 罗菲猛地吞了吞口水，一转头蹿上车把自己锁在里面。 “我说的本来就是实话，你不能仗着自己是师姐就不讲理。” 两姐妹闹得不成样子，让周围人看了好一番热闹。 直到两小时后江南从考场出来，两人才鸣金收兵，同时把视线转向那道沉稳高瘦的身影。 江南出来的第一时间就看到了等在一旁的李欣然。 “师姐，等这么久累了吧。” “不累，还看了一出狗咬狗的大戏呢。”李欣然摇摇头，然后立刻问出自己最在意的问题。 “怎么样，迟到半小时有没有影响你发挥？” 关容和打开车窗的罗菲立刻把视线转了过去。 江南没说话，表情有一瞬的黯淡无助，罗菲和关容从没见过他这样颓靡的样子。 “我觉得肯定考砸了师姐，我要完蛋了。” 李欣然心疼得赶紧揽住江南的肩膀：“没事没事，你平时数学成绩那么好，半个小时也就是最后一道大题的分数嘛，就当咱们送给别人了，反正大部分学生本来也解不出来。” “走走走，李薇和林逸做了一大桌好吃的，就等着你过去呢，咱们先去填饱肚子别的都不要想！” 607 非得搅黄 607 关容看着江南渐行渐远得背影，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她转身不发一语的上了车，低头看着手机心事重重。 知道江南出了事关容心情肯定不好，罗菲也不敢说些难听的话刺激她。 深吸一口气，罗菲直接发动汽车往外驶去，黑色闪电一个摆尾直接消失在考场门口。 关容和罗菲也就没看到，刚刚还抑郁难过的江南在走过一个拐角后突然笑了起来。 “骗你的学姐，其实我从头到尾全都写完了，而且最后一个大题我写过类似的函数延伸，所以应该考的不错。” 李欣然立刻跳着给了他一个暴栗：“好你小子，你知不知道刚才我都快吓成狗了，这一下午在外面，除了看关容扇顾北舟耳光有点意思，别的时间我连大气都不敢喘，你居然还骗我！” 江南迅速捕捉到了关键词：“关容扇顾北舟耳光，为什么？” 想到下午的场景，李欣然立刻八卦精神附体，绘声绘色的把关容要找人帮忙，发觉顾北舟当年冒领了江南的功劳，以及突然发威扇了顾北舟一耳光的事儿全都说的清清楚楚。 “你说也奇怪哈，这光学实验室这帮人感觉感情也没好啊，这都开始闹内讧了。” “这个关容也是奇怪，当初恨不得掐死你的是她，现在因为一句话要打顾北舟的也是她，闹不明白。” 李欣然眼里闪过一丝困惑。 江南冷笑一声，只说了一句。 “自私自利的人，哪怕聚在一起也不会有团魂的。之前是我一直在充当她们的粘合剂，如今我走了，这群人性格里恶劣自私的点爆发自然会内讧闹乱子。” “况且关容那个人……我只知道，如果你真心喜欢一个人，是绝对不可能因为一句话就对他喊打喊杀的。” 当年江南不是没有察觉到关容突然对他态度转恶，甚至放出让他不得好死这种狠话。 前世他曾经数次想找关容解释清楚，或者至少问个明白到底为什么她这么讨厌自己？但关容根本没给他这个机会。 直到临死前江南才反应过来。 关容太骄傲了，她根本接受不了原来会有人放弃自己这件事，也受不了江南会背弃她这种可能性。 所以她压根儿没有仔细问过，只因为顾北舟的一句似是而非的话就把江南判了死刑，甚至用敌人的态度肆无忌惮伤害他。 说到底，关容这个人就是爱之欲其生恨则欲其死，她根本就不爱任何人，她只需要所有人都按照她的安排行事！ “好了师姐。”思绪转回，江南笑着揽过李欣然的肩膀。“别想光学实验室这群人的事了，他们那是一群神经病，你要能想明白那不就证明你也成神经病了吗？” “咱们赶紧去吃饭，正巧我想跟龙老和孟院士说说今天遇到了真题，那天他们帮我解的那道函数题真的帮了大忙了！” “好好好，我都听你的。”李欣然无奈得笑了笑，看向江南的眼神欣慰又骄傲。“只要你能想清楚就行。” 夕阳下来接考生的家长陆陆续续往外走，江南和李欣然的影子自然得融入其中，就像圆圆满满相处和谐的一家人。 另一头，关容开车时给助理打了电话。 “之前让你调查副局长的信息现在发给你，晚上我有急用。” “好的关总，已经发到您邮箱了。” 挂上电话，关容直接把车停在路边。 “吱呀”一声，急刹车差点没把罗菲甩出去。 “干嘛啊停那么急！” 关容直视前方面无表情：“下去。” 罗菲看了一眼周围的环境。 刚才关容脸色那么难看她也不敢吱声，现在车已经开到接近郊区的边缘了，这附近连路灯都很少估计打车也费劲 “这里？你没搞错吧，这里我压根打不到车。罗菲抓紧了身上的安全带抿了抿唇：“我不管，是你把我带到考场的你就得负责把我送回家。否则我一定告诉关叔叔关阿姨让他们来治你！” 罗菲以为自己抛出了杀手锏，但这越发激怒了关容。 她深吸一口气打开车门下车，转身走到副驾驶的位置拉开车门，一把将罗菲从里面拽出来扔在地上，然后毫不犹豫的走进驾驶座，一脚油门直接离开现场。 “嗡”得一声，跑车发出低沉的轰鸣，不过几个呼吸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罗菲看得目瞪口呆，指着那几乎看不见的车屁股“你你你”说了好几遍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神经病吧你关容，你跟江南闹掰了关我什么事儿，你凭什么把我扔在这荒郊野岭！” “这么多年的姐弟情谊你都扔到狗肚子里去了，我算是看明白了，其实整个光学实验室里最没有良心的人不是江南是你关容，你高兴时就拿我们当弟弟妹妹，不高兴就拿我们撒气败火，在你心里我们到底算什么？” 罗菲一边叫骂着一边委屈得哇哇大哭，就这短短一个月，她几乎吃尽了自己长这么大来最大的苦头。 被自己爸妈打得半死，被江南威胁，参加了大师姐的葬礼，现在又被关容这么欺负！ 恨得咬牙切齿，想到刚刚关容通话里说的副局长，罗菲一抹眼泪恼恨得站了起来。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找副局长能有什么好事？还不是公司出事要找人帮忙！” “让你欺负我，这事儿我非得搅黄不可！” 608 帮我一个忙 608 罗菲尾随关容到了银行，有点奇怪她为什么突然来这里。 但二十分钟后，她眼睁睁看着关容拎了一整个手提箱出来，然后靠在车上给人打电话。 “王局长，我是关容。冒昧了，想问问您今晚有没有时间？” “对对对，那就约在盛楠庭院，一小时后我过去，对。” 罗菲皱了皱眉，有点闹不明白。 但下一刻，关容静静得看着逐渐昏黑的天空抽了一根烟，香烟燃尽后她眸色笃定得说了一句。 “江南……这次我不会让你输。” 江南？！ 罗菲瞳孔地震，迅速反应过来关容这根本不是要处理公司的事，而是要帮江南扭转考研失利这一结局。 可是那可是考研啊？ 现在江南已经考了两科，还有什么办法能扭转，她从银行拎的箱子是什么，是钱吗？ 后背出了一层冷汗，罗菲这才后知后觉得意识到，关容居然想帮江南贿赂考官拿到答案，这可是犯法的！！！ 还有江南，装模作样摆出一副清高倔强的样子还不是让二师姐帮他作弊！ 罗菲咬了咬牙，第一反应就是阻拦关容，不让她昏头之下干出这样违法乱纪的事，这样也能阻止江南作弊让他考出真实成绩。 但随后，想到今天关容对自己做的一切，想到她像看垃圾一般毫无感情的眼神，罗菲又狠狠在心底唾骂自己。 人家都指着你的脸骂你是头蠢猪了！你还发什么烂好心提醒她！ 罗菲，不准多管闲事，他们爱干嘛干嘛跟你没有一毛钱关系。 她赌气得转身要走。 但下一刻，罗菲的眼底突然闪过一抹幽光，然后慢慢转过身。 如果，她要是假装不知情得帮关容跑这一趟，并且拿到她行贿的证据，那以后江南和关容，是不是都要对她言听计从听她调遣？ 想到这里，罗菲意味深长得扯了扯嘴角，转身给江岚发了个消息。 银行门口，关容取过钱后第一时间开车赶往盛楠庭院，四十分钟后准时到达。 王副主任可是她动了无数关系才约到的，这件事必须万无一失。 深吸一口气，关容拎着箱子和礼物打开车门，高跟鞋发出规律的脚步声。 但下一刻，她的手机突然响起，是江岚打来的。 皱了皱眉，关容接起电话。 “老师？” “光刻机实验出了点问题，需要你过来一趟。” 关容脚步顿住，“但我现在在外面，有一场退不掉的饭局，要不你们先等一会儿——” “我可以等，燃烧的经费可等不了。现在所有人都在这里等着你做决定，你自己考虑看看。” 轻“啧”了一声，关容进退两难，眉宇间染上丝丝缕缕焦躁的意味。 但下一刻，她看见罗菲正跟两个狐朋狗友大摇大摆进去。 “罗菲！”关容叫住了她。 罗菲故作不知，装作还在赌气的样子不理会。 关容直接快步走上前，开口就是质问。 “你怎么会在这里？” 她把罗菲扔下的地点距离这里至少三十公里，按理来说，罗菲再怎么快也不会这么快时间出现在这。会是巧合吗？ 关容心头一丝疑虑闪过。 “你什么意思，这盛楠别院又不是你家开的，凭什么你能出现在这儿我就不能啊？” 罗菲气鼓鼓得跟她较劲：“再说了，你能狠心直接把我扔在郊区。还不准我找朋友把自己接回来啊。” “没什么事儿你就走开，少打扰我跟朋友聚会聊天，待会儿我们还要去骑车呢！” 扫了一眼门口停的车，关容一按就看到，罗菲那两个朋友是骑着改装机车过来的。其中一个还是她见过的张家二公子张添俊。 “就是啊关总，我家就在这附近，我爸还有盛楠别院的VIP会员卡，我们在这儿吃个饭很正常吧？” 张添俊穿着一身酷帅的机车服，吊儿郎当的搂住罗菲的脖子嘻嘻哈哈。 关容立刻皱紧眉头，但心底那一丝怀疑却消失了。 她直接上前把张添俊的手扯开：“男女有别，拉拉扯扯像什么样子？” “我找罗菲有事，今晚你们的聚会到此为止。” “关容，别以为我嘴上叫你二师姐你就能这么管教我！”罗菲被关容得强势气得哇哇大叫。“我们在这儿吃饭吃的好好的，你凭什么解散我们！” “就是啊，就算你是罗菲姐姐，但她早就成年了，也有自己的社交圈。关总这么强势不太好吧。”张添俊也沉下脸色。 关容轻笑着，只说了一句。 “难道，张公子是想自己父亲知道你们酒后飙车上社会新闻吗？” 两个男孩儿一凑近关容就闻出来酒气了，这种情况下他们去飙车不就是要送死！罗菲到底什么毛病非要跟这种人混在一起！ “你怎么知道会上社会新闻？”罗菲不服气得问。 关容垂眸看她：“我说会上，就是会上！” “你……”罗菲被堵得脸颊涨红。 剩下两个男孩儿面面相觑，最后还是不甘不愿得撤退了。 “咳咳……算你狠。” “那个小菲，我突然想起来家里还有点事情，咱们改日再约。” 没等罗菲反应过来，两人戴上头盔翻身上车，一溜烟居然就跑没影了！ “关！容！” 罗菲咬牙切齿：“你到底想干嘛？” 关容看了眼时间表情凝重：“罗菲，我要你帮我一个忙。” 609 合作愉快 609 罗菲眼里闪过一抹暗光，然后冷笑道。 “你让我帮你忙，就这个态度？” 关容轻皱眉头，没把罗菲的情绪当回事。 “是认真的，非常非常重要的一个客户。我跟她已经约好了10分钟后见面，但现在老师说光刻机那边出了问题，我必须现在赶回研究所。” 关容定定得看着罗菲，表情严肃到了凝重的程度。 “我手上的这两个箱子，待会儿你去2楼包厢兰花阁，把这些交给里面的一个姓王的局长。他会交给你一份加密文件，你不要打开，直接把那份文件拿来给我。” 看着关容从未有过的严肃表情，罗菲越发肯定自己的猜测：关容就是想贿赂考官，然后把拿来的试卷交给江南，她就是想帮江南作弊！ 亏得关容以前还因为将来作弊这个问题对他大肆辱骂，罗菲还以为她多有原则呢！ 没想到啊没想到，这才过了多久，关容居然就开始自己打自己脸了！当真是可笑！ 抿了抿唇，罗菲故意问关容，“那我不要说些什么吗？” “你什么都不用说，直接把箱子递给他，就说是我让你送过去的，别的情况我会向他说明。”关容语速加快，直接把手上沉甸甸的箱子交到罗菲手上，“现在我能信任的人只有你了，就这一次，帮帮师姐好吗？” 关容从没有这样认真的嘱托过她什么事。 在这样满是信任的眼光下，罗菲甚至感受到了一种良心上浓重的谴责感。 关容这么重视这次会面，她这样故意搅局不会出事吧？ 罗菲咬了咬唇，鬼使神差的问了关容一句。 “你这么看重这个客户，是为了光刻机项目吗？” 关容一愣，随后勉强笑了笑。 “对，这是光刻机项目的交接商，对我来说很重要。” 撒谎！ 你分明就是为了江南！ 都让她帮忙了，嘴里还没有一句实话，分明就是在提防她！恐怕在罗菲心底只把江南一个当做师弟！ 心里越发恼恨，罗菲直接把两个箱子抱在怀里。 “行吧，我就帮你这一次。” 关容松了一口气：“去吧，这件事结束我请你吃好吃的。” 一顿好吃的就把自己打发了。 但是对待江南，那就是不惜违法犯罪也要把人捧上高位，自己这个二师姐还真是爱憎分明！ 背对着关容，罗飞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头也不回的朝着会所走去。 上了二楼，她很容易找到了那位姓王的主任。 那是个身穿中山装的中年男子，鼻梁上架着一副高度近视眼镜，看起来艰苦朴素温文尔雅，哪里像收受贿赂的人！ 扯了扯嘴角，罗菲直接把两箱礼物摆在面前的桌子上，讲话单刀直入。 与此同时，她悄悄在桌子下贴了一个录音机，默默摁下开关键。 “相信我家师姐已经跟王主任说过我的来意了，这里是她送您的‘礼物’，希望王主任笑纳。” “这位小姐，倒是很眼生啊。不过我们为人师表的，贸然收你家师姐的东西，怕是不合适吧。” 王主任扶了扶眼睛，煞有介事得说道。 虚伪！ 罗菲在心底翻了个白眼，直接把两个箱子打开，箱子里闪出的金光把她自己都吓得愣在当场。 里面稍大的那个箱子里分明是一叠一叠码好的现金，看那厚度至少价值百万。 另一个小一点的箱子里则是十根金条，看着沉甸甸的分量十足。 怪不得自己刚才抱的那么费劲，二师姐居然舍得为江南下这么大血本！ 罗菲愣了十秒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您不如先看看这里面是什么，然后再决定要不要。” “咱们明人不说暗话。说白了，我们家关容师姐送您这么大礼，无非是为了我们师弟江南的这次考试！其实他本来就成绩不错，考上清大物理系十拿九稳，你就当是结个善缘，帮他一把让他拿到这次的笔试状元，我们会非常‘感谢’您的。” 罗菲特意在感谢二字上加了重音，其中隐含的意思不言而喻。 王主任的眼睛都瞪大了，温润仁厚的五官在看到桌子上明晃晃的钱财后突然变得扭曲，透出一股利欲熏心的味道。 他看得挪不开眼，而后强压着靠在椅背里，端起茶水抿了一口。 “您说话还真是直白，要知道这种大规模考试是重中之重，我若真帮了你们，那是要冒很大风险的。万一你转头把我举报出去……” 死老头子，眼睛都快探到箱子里了还说这些废话！ 罗菲在心底吐槽，但面上挤出一抹假笑。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我和师姐一个是关家继承人一个是罗家独女，说句不好听的，我们俩的身价比这桌子上的钱可多得多。我们根本没有理由举报你，因为我们比你更怕这件事被捅出来，这一点王主任可以放心。” “我劝您还是动作快一点，咱们一手交钱一手交物，就当彼此交个朋友，说不定以后还有能用的上彼此的地方。” “不过今天这件事嘛，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出了这个门咱们就当从没聊过，您觉得怎么样？” 王主任抬眸静静得打量罗菲一圈，最后温文尔雅得笑了。 “你们师姐妹，倒真是不一般。” 他站起身熟练得两个箱子里的东西倒出来，又装进一个新箱子里，然后把旧箱子递给罗菲主动伸出手。 “那么，合作——愉快。” 610 这都什么事 610 江南在李欣然的陪伴下回到复习室，刚推开门林逸和李薇就迎了上来。 “准考证怎么回事？我们听说你的答题卡被一个学生的咖啡泼了，考试还延迟了半小时？”李薇急切地发问。 林逸直接拉着江南坐下来，上下仔细打量着他：“你没事吧？考试有没有受影响？” 没等江南回答，屋子里的龙老、孟院士和吴风止都走了过来。 “没影响你发挥吧？大考考得就是心态，只要心态稳，以你的实力玩半小时问题也不大。”龙老安慰得说了一句，眼底却闪过一抹紧张。 “对啊，你之前写卷子那可是一小时就能写完的，应该没事吧。”吴风止也皱了皱眉。 看着众人紧张的神情，江南看了一眼旁边的李欣然，突然撇了撇嘴装出一副可怜相：“有事啊，怎么没事！毕竟是那么大的考试，我怎么可能不紧张呢？你们是没看见，那咖啡泼得，整个答题卡都湿透了，我考试的时候手都在抖……” 李欣然一看就知道这小子的表演欲又上来了。 她眼睛一转，在旁边一拍大腿跟着开演。 “对呀，我作证！江南出来的时候手都在抖，那两条腿软得跟面条一样，要不是我背着他都回不来！” “要我说这次考试江南肯定完蛋了！高分区那可是分分必争的，数学这一科不知道被落下多少分，到时候真考不上清大就丢了大人了。” 看李欣然说的有模有样，江南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不是，自己演一演就算了，师姐怎么比他还上头？ 而且什么叫腿抖得像面条被她背回来，这话也是能说出口的！ 但出于对李欣然和江南的信任，很明显在场所有人都相信了。 吴风止一拍脑门，“这这这，这叫什么事儿啊？” 孟院士也唏嘘得叹了口气：“也难怪，这么大的考试遇到泼咖啡晚进场半小时这种事，如果真能表现如一丝毫不受影响那得是多强的精神能力，这也不能怪江南。” “没关系，实在不行就再来一年。”龙老咬咬牙，“反正你的实力放在这里我看谁敢多嘴，实在不行我就在这里陪你多考一年，就不信明年还考不上！” 见他们越说越凝重，江南这才收起玩笑的表情轻咳一声：“那个各位，虽然很紧张，但并没有影响我的考试结果。其实开场一个半小时我就写完了，甚至还检查了好几遍。” 屋子里鸦雀无声…… 随后，吴风止立刻抬手使劲儿敲了下江南的脑袋：“你个臭小子，这种事能随便说吗，简直吓死人了！” “干嘛！打我学生干啥？”但龙老眼睛一瞪，护犊子的老母鸡似的拦在江南面前：“江南这是在跟咱们开玩笑，这正巧证明了他不仅在大事面前不慌不乱，而且还性格活泼灵活，这可是大好事，你不准打他。” “您都快成江南铁粉了，我怀疑他随便干点啥您都说好。”吴风止翻了个白眼。 “那本来就是好！” 两人一言一语地吵了几句嘴。 孟院士趁机将江南拉到一边：“那个泼咖啡的学生是不是故意的？需要调查一下吗？” 江南皱了皱眉，又摇了摇头：“我已经查过了，那就是个普通学生身份背景很干净，应该不是故意的。” 就在这时，李薇在一旁招呼大家：“考试的事先放一放，大家快来吃饭吧！我特意给江南准备了大补餐，吃完好好休息，明天还有第二场考试呢。” 餐桌上摆满了丰盛的菜肴，江南被按在主座，面前是一盅热气腾腾的鸡汤。大家围坐在一起边谈边吃，气氛热闹又温馨。 突然，江南的手机响了起来。 是罗菲打来的，她只说了一句：“如果你还在乎这次考试，现在就出来一趟。” 江南只觉得莫名其妙。 但转念一想，也许是罗菲查到了泼咖啡事件的什么线索，于是匆匆把饭扒完，转头对众人说：“我出去一下，有点事。” “快点回来，今晚得早点休息！”李欣然在他身后提醒了一声。 江南快步走到学校侧门，远远看见罗菲拿着一袋东西脸色阴沉得靠在车前。 “找我什么事？”江南问。 罗菲冷笑一声，把一个加密试卷袋扔到江南怀里：“拿走吧，这不就是你梦寐以求的东西吗。” 江南低头拿起纸袋，看到封口处盖着“机密”字样时，脸色顿时变了：“这是什么！你从哪里弄来的？” “还装？”罗菲满脸讽刺，“不就是你让二师姐贿赂考官弄来的真题吗？否则就凭你数学考试延误半小时，最后能拿到清大物理学第一？” 江南愣了片刻，眼神瞬间冷了下去。 他直接把试卷袋又扔回罗菲怀里，声音冰冷刺骨：“你脑子进水了吗？自己心眼脏就看谁都脏？我从来没让关容帮我做任何事！” 罗菲惊得一愣，但仍强撑着说：“那这些是什么？关容亲自让我去送给王主任的，换来的就是这个！” “我怎么知道这是什么，考完试后我从来没有联系过她！”江南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怒火：“而且就算我要拿物理学第一，也会凭自己的真本事干干净净拿到手，而不是耍这种下作手段！” 他盯着罗菲，眼神异常锋利：“劝你最好把这些东西立刻还回去，否则早晚酿成大祸。” 说完后，江南直接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 罗菲看着他挺拔如修竹的背影，突然有种说不上的滋味，她忍不住喊道：“你确定不要了？再说这些我想还也还不回去呀。” 钱和金子都给王主任了，这试卷想退也没办法啊。 江南头也不回：“那是你自己的事，与我无关。” 看着江南远去的背影，罗菲气呼呼的打开车门做进去，把试卷袋扔到副驾驶位置。 扫了眼江南离开的方向又看了眼密封袋，她忍不住双手握拳砸在方向盘上，喇叭发出刺耳的声响。 “这都什么事啊！” 611 出去吧你 611 罗菲转头去找了关容，直接把密封袋套了包装放在她面前。 “喏，那位主任给我的。” 关容不疑有他得点点头，马上给江南发了消息约他见面。 罗菲注意到，江南那边只说了一句不见，然后就直接把关容拉黑了。 再打电话过去，也同样是拉黑处理。 “怎么回事……按理来说不应该啊……” 关容紧皱眉头，拿起密封袋就要去找江南。 “这么晚你去找他干嘛？说不定他这会儿正忙着复习呢。” 罗菲心虚得提醒一句。 她已经去找过江南了，现在关容过去必定铩羽而归，万一到时候江南把自己过去那事给卖了她岂不是完蛋。 “不行，今晚我必须见他一面。” 关容没听出罗菲的言下之意，拿着密封袋转身就要离开。 罗菲撇了撇嘴，在原地静静等了半小时。 果然，很快关容就脸色苍白得回来了，看那架势肯定是吃了闭门羹。 “江南真的不要，他连见都不肯见我，为什么？” 罗菲心情复杂得叹了口气，没好气得把关容扶到沙发上。 “他不见就不见呗，你就不能不见他吗？！真搞不懂你们怎么一个两个跟着了魔一样非要跟江南和好！” 罗菲一脸怒气。 关容从上到下仔仔细细打量了她一变，突然自嘲一笑，胳膊挡在眼睛前无力得倚靠在沙发上。 “罗菲，有时候我真的挺羡慕你的。” 她看得出，罗菲根本不知道光学实验室曾经有多对不住江南，也不清楚顾北舟是个满嘴谎话不择手段的骗子，她没意识到，所以不用承担因果因愧疚生出执念，就如同之前的自己…… …… 第二天一早，江南按时间去往考场。专业课本就是他的拿手科目，这次进场前江南已经把自己的状态调整到最佳。 拿到试卷以后，他先是从前到后仔细浏览了一遍，嘴角不自觉出现一抹浅淡却笃定的微笑——这次清大出的题目灵巧又生僻，既包括物理学与现代前沿科技的学科融合，又有一些小众论文和潜力发明。但林林总总都是江南曾经涉猎过的知识点，大题里面有两个还是他查看过论文原著的，答起来就更是如鱼得水。 黑色水笔在试卷上沙沙作响，江南聚精会神伏案作答，将数月来积累的专业知识融会贯通形成一张严密的知识网络，在小小一张卷子上淋漓尽致地展现出来。 也许是因为昨天那个小插曲，江南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思路比平时更加灵活清晰。 距离考试结束还有四十分钟，他已经完成所有题目。不慌不忙地把试卷检查两遍，把几处细微的表述不准确的地方修改后，江南这才吐出一口浊气从容交卷。 跟着人流向外走时，耳边所有的议论声脚步声缓缓褪去，随后出现了一幕幕重生后江南经历过的所有场景。 前世他根本没机会考研深造，甚至不能再接触科研，最后连本科毕业证都能拿到就落得个死无全尸英年早逝的下场。 但如今，他成功转专业到凝聚态物理学、离开了光学实验室和那群不知所谓的人、有了李欣然林逸这样真心为自己考虑的朋友、成立了半导体实验室研究半导体材料，甚至拿到巅峰物理学联赛冠军，如今又要考研清大换去更高平台发展…… 这样看过来，江南这才恍然发现，自己不知不觉中竟然走了这么远，而且早已经在冥冥中实现了前世的心愿。 考研、换专业、追求学术。 他已经做到了，而且就目前来看比他以为得做的更好，时间也来得更早。 提前实现愿望并没有让江南觉得虚无或懈怠，反而给了他更大的动力。 既然短短两年就能走到这一步，那是不是再给自己五年，给自己更高更好的平台，他一定会交出一张更好的、甚至前世自己根本不敢想的答卷？ 想到这里，江南眼中闪过一抹野心的暗芒，意气风发得走出考场。 也许连江南自己都没发现，经历了这么多风风雨雨，他的气质越发沉稳，身姿挺拔面容俊秀，整个人散发出一种自信而不张扬的气场，在人群中格外显眼。 这种特别之处立刻引起了考场外几家媒体的注意。 一名眼尖的记者率先冲过来，话筒直接递到江南面前。 “同学你好，我们是教育在线网的，能采访一下吗？请问你叫什么名字？感觉这次考得怎么样？” 江南礼貌地停下脚步：“我叫江南。目前感觉专业课发挥得还行，题目虽然有点生僻而且考察得很灵活，但总的来说都在复习范围内。” “江南？”旁边另一个记者闻声转头，上下打量一眼之后立刻眼睛发亮，“就是那个宣称要考清大物理学第一的江南，物理巅峰联赛冠军江南！？” 这话一出，周围的媒体记者顿时炸开了锅，一窝蜂地围了上来。 李欣然本来想第一时间给自家师弟一个惊喜，没想到还没碰到人就被几个记者直接推了出去，连江南的一根头发都没摸着。 “哎呦！”有着急的摄像大哥踩了李欣然一脚。 她皱着眉头打商量：“大哥，那是我家师弟，麻烦你们能不能让我先挤进去？” 这时候江南身边围住的媒体已经高达七八家，直接把人围得密不透风。 摄像大哥擦了擦汗，低头撇了李欣然一眼。 “你是江南师姐？那我说我是他亲哥你信不信啊？”他扛着“大炮”一屁股把李欣然挤了出去，“没有记者证还敢跟我抢位置，出去吧你！” 612 无父无母 612 “哎我说，我真是他师姐啊。” 李欣然扬声喊道，随后看了眼人群中举止沉稳正在回答的江南，哭笑不得的摇了摇头。 “我们江南啊，这下可真要成大明星了，你小子……” 被江南接受采访这事吸引视线的还有光学实验室的三人。 顾北舟要养脸伤还在休养，剩下的江岚、关容和罗菲倒是都来了。 这本来是关容出的主意，她在酒店定了桌席，本打算江南考试后好好请人吃顿饭，把当年泥石流那件事解释清楚，表达表达自己的歉意。 没想到刚一过来就看见江南被团团围在中间，现在挤都挤不进去。 关容眼底含着笑：“江南人气可真旺。也对，一个本科生发明了半导体材料，还是巅峰屋里联赛冠军，又打破了华国这么多年物理联赛成绩记录。这里面哪一个说出来都是石破天惊的存在，现在全都融于一身，江南在这一届学生里应该都是种子选手。” 她把江南拿到的荣誉一一点出，平时没发觉，现在这样一摆出来江岚和罗菲才发觉江南有多优秀。 眼底有点欣慰和别扭，江岚把头侧到一边，但眼角余光仍在关注江南：“说得好听，荣誉只会带来更多压力，对别人来说可能考上清大已经算是天大的好事，但他已经被拔这么高，万一考不上可不好收场。” 提到这点，关容和罗菲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只不过一个眼底闪烁着担忧，另一个则是带点心虚。 另一边江南的采访还在继续。 “江南同学，作为热门考生，你有没有信心实现目标？” 江南组织了下语言：“这次的试卷出的很灵活，而且清大一直是万千学子梦中情府，我不敢说自己一定能拿到第一，但目前这个程度我的确已经拼尽全力了，无论是什么结果都无愧于心。” “听说你昨天数学考试遇到意外，是否影响了你今天的发挥？” “如果说影响，那应该是有利的那一面。今天从进场到答题相对来说都算顺利，同时我要借着昨天准考证被泼咖啡的事提醒大家，重要考试一定要看好自己的证件不要像我这样闹乌龙。” “网上传言你大一时成绩平平，大三却突飞猛进，能分享一下学习方法吗？” “其实我的方法可能没什么可借鉴的，基本上就是靠一股蛮劲。” 一位女记者立刻追问道：“为什么这么说呢？大家都很想知道逆袭的秘诀。” 江南微微一笑，语气很坦然：“因为我的真正学习是从大二离开光学实验室才开始的。在此之前，我连学习的方向都找不准。” “实话实说，在那之前的很多年学习对我来说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刚进大一的时候，我还被很多同学骂是废物走后门，那时候我的成绩的确一般。” 江南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人群外围，看了一眼关容、罗菲和江岚三人后淡淡地收回目光，仿佛看到的只是陌生人。 “我们之前听说过，你现在已经离开了光学实验室自己成立了半导体实验室，而且当初还执意离开你母亲江岚教授所在的光学物理系转去了凝聚态，那是不是可以理解为曾经你发挥不佳成绩不突出这件事其实跟她们有关？” “或者换句话说，你觉得自己现在的成绩跟原生家庭关系大吗？” 有的记者满脸八卦，执意往江南的家世引导。 知道来着不善，但江南问心无愧，看着镜头语气平静得阐明：“原生家庭的问题很复杂，很难短时间内说得清。不过我从小到大生长的环境很严苛，几乎相当于没爸也没妈，只有保姆陪在我身边。长大之后读书也更多是靠自学，后来又跌跌撞撞摸成立了半导体实验室。” “若论原生家庭，我不觉得我是最凄惨的那个。但按我读书的经验来看，人自始至终确实只能靠自己，把感情或者注意力放在不值得的人或事上反倒会自食恶果。从前我看不清这一点，总是妄想自己多忍让多付出一切就会有人爱我，但现在看来那样很蠢，还不如早些切割一了百了。” 听到这番话，关容脸色煞白往后倒退一步。 江岚直接冷下了面色，忍不住在心底怒斥。 没良心的东西，你妈我还没死呢，辛辛苦苦养你这么多年结果你说自己没爹没妈只有保姆，难不成你是石头缝蹦出来的！ “早点切割一了百了！”罗菲咬牙切菜，漂亮的狐狸眼里燃起两团怒火，“还没考上清大第一呢就嚣张成这个样子了！就是个白眼狼，要没有老师没有光学实验室你会有这么优秀吗？现在你能站在这里还不是因为当初我们手把手的教你？翻脸不认人六亲不认！礼义廉耻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罗菲骂骂咧咧越说越凶。 李欣然则在一旁冷笑：还有脸说江南优秀是靠你们？这要不是命大早就被你们算计的命都没了！ 要她来说，光学实验室这些人简直就是扫把星，如果不是倒霉碰到她们，你将来的资质怎么可能到20岁才展露头角？ 龙老可都亲自认证了，江南就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他的学习速度和知识整合能力都是顶级的，更可怕的是还有超强的自我管理和实验天赋，这样天赋点拉满的六边形战士，恐怕整个光学实验室捏在一起都比不上，罗菲说这话还真是不害臊！ 李欣然本来觉得她们昨天还替江南想办法不想闹得太难看，但现在看来光学实验室这些人还是欠抽！全是欠抽型人格！ 从江南的回答中隐隐约约听出八卦的意味，一个记者追问道。 “听你会不会记恨那些伤害你苛待你的人？如果他们回心转意，你会原谅他们吗？” 江南笑了笑，“不会，他们现在跟我没有一分一毫的关系。也谈不上原谅或者嫉恨，我只是——再也不想跟她们扯上关系。” 613 风雨再起 613 他还有更远大的理想和目标要实现，哪里有时间纠缠在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和不值得的人身上。 况且，眼睁睁看着自己走到她们难以望其项背的高度，常年在执念里反复煎熬挣脱不得，这对她们来说才是最大的惩罚吧。 “好了大家，晚上我还有事，今天的采访就到此为止吧。” 记者们还想继续提问，但江南已经礼貌地鞠躬表示要离开。 就在这时，李欣然趁机往里挤进来，一把挽住江南的胳膊，看着江岚三人所在的方向提高音量： “师弟考得怎么样啊？应该不错吧！毕竟离开那个破实验室后，你的才华才真正发挥出来。” “想想当初那些人怎么欺负你的，体罚、刁难、偷你的研究成果、在外造谣把你贬得一无是处……啧啧啧，要我说那几个学姐简直就是扫把星，专门来克你的！还好你换专业了，否则还不知道要被他们耽误多久！” “如今轻舟已过万重山，现在有了真心真意支持你对你好的老师和同学，我们江南一定会越走越高越走越远的！” 真心真意四个字，李欣然特意看着罗菲读了重音，显而易见是在嘲讽谁。 罗菲听得脸色铁青，咬牙切齿却无法反驳。关容则眼神复杂地望着江南，想说什么又有些犹豫。 “我们走！”罗菲最后气呼呼地扯着关容和江岚转身离开，“就不该来自讨没趣！人家现在厉害了，根本就不稀得理会我们！” “早就该走了！不怼你们几句还真拿自己当盘菜了！” 李欣然得意地朝她们背影做了个鬼脸，然后打了胜仗一样拍拍江南的肩膀：“走吧，龙老他们准备了庆功宴，就等你了。” 江南点点头，淡淡得扫了一眼三人离开的背影，跟李欣然一同离开了现场。 当天晚上，江南和龙老林逸等人在学校附近有名的川菜馆聚会。 考试已经结束，几人还助兴得喝了几瓶啤酒。 出来的时候，龙老和孟良艺脸上都附上了一层淡淡的红晕，明显酒意上头。 “江南啊，等考试结果出来，你一定会震惊四座的！到时候让全世界都看看你有多优秀。”龙老拍了拍江南的肩膀，“不过等你过来清大一定要来家属院找我听到没，否则我肯定不与你罢休！” 江南连忙应声：“肯定会去的，我还得感谢您这段时间的指导和支持呢。” 孟院士笑着插话：“瞧龙老这意思，您是笃定江南肯定会考上物理系了呗。” “也对，江南可是龙老一开始就看中的‘绩优股’，在他身上又是谈话又是辅导付出了那么多，江南的实力龙老可是比谁都清楚，您早料定了他肯定会是华国下一个科研领头人对不对！” 江南立刻苦着脸摆手，“孟院士，您可别这么说，本人拒绝捧杀哈。” 那委屈得模样看得众人哈哈大笑。 一片欢声笑语中，没人注意到远处一棵大树下，戴着鸭舌帽的男人悄悄收起相机，嘴角露出了一丝得逞的微笑。 第二天清晨，江南是被李欣然的电话直接吵醒的。 “江南快看新闻！出大事了！”李欣然的声音透着慌乱。 江南迷迷糊糊地打开手机，顿时睡意全无——【教育局副局长受贿被抓】、【考研作弊案】、【清大考生江南疑涉泄题】等话题已经冲上热搜榜前列。 他点开最热门的一条报道，视频中一名戴着手铐的中年男子正在接受审讯，声音经过处理但是话语清晰： “我王涛承认自己曾利用职务之便贩卖考研试题，购买者包括报考清大物理系的江南、报考厦门大学光电系的张莹……” 下面的评论区已经炸开锅： “又是特权阶级！寒窗苦读不如有个好背景。” “连最公平的高考考研试题都能用黄金白银买到，这世道还有什么公平可言！” “早就没有公平了哈，咱们这些普通学生在哪都是炮灰！都是给这些太子爷和公主垫脚的！” “江南不就是那个号称要考清大第一的吗？原来是这么考的啊！那他采访里面还说自己考的不错，合着是因为早就拿到了答案了。” “不行，我必须得把这个视频发给我小侄女，她可是拿江南当成自己偶像的。我得告诉她这种特权阶抄袭狗根本不值得她喜欢！” “对！必须向教育部举报，这种人绝对不能作为广大学生的偶像，这得起到什么副作用！” “前几天看他采访就觉得假，果然翻车了。” “等等，这事有蹊跷。江南的实力还需要作弊吗？巅峰物理联赛的含金量可不是假的。” “我是他同学，他大二后成绩确实突飞猛进，但都是实打实的。” “不对啊，江南哪来的钱贿赂官员，让子弹再飞一会儿，我总觉得这件事背后有诈。” “你们还记不记得上一次的投毒案，当时也有不少人言之凿凿的说就是江南做的，结果根本不是！最后白白冤枉人家这么久让人家挨了不少骂！” “反正这一次我站江南这边，说什么我都不相信他是这种人。” “对！以江南的实力根本不需要作弊，蹲一个后续反转！” 614 更多证据 614 看到消息的时候，江南第一反应就是那晚罗菲拿来的“密封卷”。 但问题是，既然自己没用，正常逻辑下罗菲和关容必定会第一时间把卷子还回去。 哪怕没还，既然做下这种“贿赂”考官的事，她们怎么会不知道这种事绝对不能外泄？那位“王主任”又怎么可能那么轻易被抓？ 这事儿怎么想怎么离奇。 但无论如何，没做就是没做，江南给李欣然发了消息，讲清楚当晚罗菲送来“密封卷”的事。 那边回得很快：“居然是她们！我就知道这两个人没安好心！她们是不是脑子有泡啊，你正常考试她们瞎操的什么心，况且那么巧这事儿居然还被捅出来了！” “不行，我怀疑这本来就是罗菲她们坑你的手段！我得去找她算账！” 除了江南，龙老和孟良艺也很快收到消息。 没人比他们更清楚江南的成绩到底有多真，现在牵扯上所谓的“贿赂”案，两位院士只把这当成了笑话看，甚至在社交平台上公开替江南站台。 孟良艺：“我相信江南绝对不会做这种事！他是我看着一路走过来的孩子，一个对科研学术抱有赤子之心的人绝对不会做出抄袭贿赂这种下作行为。” 龙老：“我龙某人敢用这么多年的职业生涯和名望担保，抄袭这事这辈子都不会跟江南挂钩，这两个人对他来说就是羞辱！简直就是笑话！” 两位院士的公开站台迅速安抚了大众舆论，尤其江南在校门口的采访一出，站在江南那边甚至怀疑这事是故意陷害的观点占了主流。 “爱谁谁，反正我站江南这边。又是投毒又是抄袭，这分明就是有人盯上了江南一直泼黑水！” “今天我就站在这，看谁敢说我偶像一个不字。我话就放在这里了，物理巅峰联赛冠军根本不需要抄袭也能考上清大！这件事纯粹污蔑。” “一个是罪犯随口胡诌，另一个是品学兼优的联赛冠军，该信谁我自有主张！” 关容在看到视频时只觉得“轰隆”一声，脑海中似乎有惊雷劈过。 这怎么可能呢？ 前脚她刚给王主任送过礼，不过短短两人他就被抓了？还这么迅速说出自己受贿的详情，他疯了吧！ 张廷不是保证过会万无一失的吗？！这到底怎么回事。 眼睛迅速变得猩红，关容用指甲拼命掐住掌心，勒令自己冷静下来。 但给张廷打电话时，急躁的语气和发颤的嗓音依旧暴露了她的慌张。 “我问你，之前你说的王副主任，你不是说他绝对没有问题的吗？他被抓了你知不知道？” 电话那头传来张廷疑惑的声音，“不知道啊，你不是说不考虑？那之后我就没关注过他的消息了。怎么了？” 关容忍不住尖声吼：“那你现在去看热搜！” “别急容容，我现在就看，到底出什么事了……”那边传来键盘得噼啪声，张廷浏览着微博页面嘴里下意识念出声，“王副主任受贿实情，自爆受贿金额接近千万……怎么还有江南的名字？不对，你不是说你不考虑——” 张廷的声音陡然变得凝重：“容容，你去找过王主任了？” 关容咬牙，声音忍不住变得急躁：“你说呢？问题是谁能想到他居然这么快落网了，而且还这么巧直接爆出了江南的名字。本来想帮江南一次，现在牵连他就算了，这件事早晚会查到我头上，万一真抓到是我行贿到时候我就完了你知道吗！？张廷，你要害死我了！” “你先别着急容容，我保证之前推荐名单的时候我绝对没有二心啊！现在最重要的是降低这件事的影响不要牵连到你身上，我现在就去查到底怎么回事！给我一点时间！” 关容深吸了一口气，“好，你尽快。” 电话那头，与着急的语气不同的是，张廷的行为称得上惬意，甚至眼底满是对关容的嘲笑和鄙夷。 说什么自己绝对不会做行贿这种事，结果背地里干得比谁都快。 嘴上说自己是想帮江南，但出事之后关容分明更恐惧查到自己身上，最担心的还是自己！ 好一个权衡利弊得失的关家继承人啊，这个人倒是得了她爸妈的真传了，虚伪势力得比谁都厉害，还有脸摆出一幅名门闺秀的架势教训自己。 轻嗤一声，张廷压根没有找人调查，反倒闲适得随手拨了个电话。 “可以放证据了……” 罗菲知道消息后第一反应就难以置信。 她脸色煞白得在家里焦躁踱步，压根不敢去研究所找关容。 “不可能吧……他会爆出是二师姐行贿吗？会不会牵连到我们？” “应该不会，这里面只提及了江南，本来就没说我们的名字。也对，能找他行贿的非富即贵，他应该没那么蠢得罪那么多人吧，应该吧……” 罗菲喃喃自语，摸着胸膛拼命安抚自己那快要跳出来的心脏。 但让她失望的是，关于“王涛”受贿一事牵连太多引发中央高度关注，相关证据从第二天开始就井喷一般冒了出来，里面甚至还有王涛最近出入酒局饭馆的录像视频，其中第一个陪着王涛从盛南别院出来的分明就是自己！ 615 两条视频 615 上面清清楚楚得标明了，在考研最后一天，她跟王涛同时从盛南别院包厢出来，而且还此地无银三百两得迅速分开，像是生怕被人发现。 与此同时，有人晒出了昨晚一家川菜馆的视频录像。 上面出现了几个脸色潮红的熟悉面孔，说话声隐约传来。 “江南啊，等考试结果出来，你一定会震惊四座的！到时候让全世界都来看看你到底有多优秀。” “不过等你过来清大一定要来家属院找我听到没，否则我肯定不与你罢休！” “肯定会去的，我还得感谢您这段时间的指导和支持呢。” “瞧龙老这意思，您是笃定江南肯定会考上物理系了呗。” “也对，江南可是龙老一开始就看中的‘绩优股’，在他身上又是谈话又是辅导付出了那么多，江南的实力龙老可是比谁都清楚，您早料定了他肯定会是华国下一个科研领头人对不对！” 视频标题触目惊心：【人造冠军背景深！院士保驾护航，师姐行贿铺路”】 置顶评论把视频中涉及得人员标得清清楚楚：笃定江南肯定会考上清大的人就是从去年就旗帜鲜明得保护江南，甚至不惜放下手里所有工作跑来陪江南备考的当代物理大牛龙老，跟他搭话的则是当代物理学中流砥柱孟良艺院士，也曾经旗帜鲜明得表示支持江南，甚至在闹出抄袭风波之后他们迅速发声站在江南这边。 罗菲的身份也很快被人扒出。 疑似行贿的师姐，“笃定”江南势必会考上清大的两位院士，两个视频放在一起构成了一个看似完美的“证据链”。 舆论逐渐开始动摇了：“别的不说，两个院士专门跑来陪江南备考这是真的假的？” “包真啊，我妹妹就是理工大学物理系的。两个院士陪江南备考这事所有人都知道。” “其实……吴老和孟良艺老师都不是命题组，他们又很早表示过心上江南的意思，在这种情况下辅导也算正常吧。” “正常个球。我就没见过哪个学生排场大到能让院士亲自辅导的！而且视频里的话说得清清楚楚，他们早就知道江南会考上清大！我怀疑这两个院士本来就有问题。” “如果江南师姐行贿的事是真的，从证据链条考虑，那江南的成绩的确很有问题。师姐行贿，院士辅导，他说自己没问题你们信吗？” “友情提示一下，那天的采访江南自己可都承认了，大一时他的成绩还一般般，结果不到两年突然突飞猛进一日千里了，还直接拿下巅峰联赛冠军刷新国内记录！到底是‘天纵英才’还是‘人造偶像’这可不好说，学术圈的水比我们想象得深多了！” “就是，江南要是没问题他师姐行贿干嘛？就这个逻辑都说不通！” “……” 网友们众说纷纭吵吵闹闹，帖子很快被顶上热门。 看到视频的时候关容的手都在发抖，不敢相信罗菲竟然蠢到这种地步，居然跟王涛同时出门还被拍得清清楚楚！ 更可怕的是，川菜馆的视频明显是昨晚刚刚拍的，今天就被人挖出来大做文章，这分明是有人早就布好了局等着她们往里跳！ 手机突然响起，是张廷。 关容第一时间摁下接通键。 “容容，你看新闻了吗？事情有点不对劲。”张廷的声音异常严肃，“我刚刚查到那段川菜馆的视频是一个新注册的小号发出来的，IP地址伪装得很好，暂时查不到来源。但发布时机太巧了，明显是冲着江南和你们来的。” 关容强压下心中的恐慌：“王主任那边呢？你有没有查到为什么他这么快就招了？他不可能不知道这件事的后果。” “我也觉得奇怪。按说他在系统里混了这么多年，不该这么轻易就全盘托出。”张廷声音一顿：“除非……他受到了更大的压力或者有人承诺了他什么好处。” 关容的心猛地一沉。 政商不分家，她多少明白系统里的这些事从来都是环环相扣，一旦被人盯上就很难脱身。 关容捏紧了手机，呼吸变得急促：“那现在怎么办？罗菲那个蠢货被拍得清清楚楚，很快就会查到她头上然后就是我……” “先别急容容——”张廷突然打断了她的话，“我这里收到了一段视频，你先看看我们再商量，我现在发给你。” 关容颤抖着点开视频，画面中赫然是罗菲和王涛在盛南别院包厢里谈话的场景，声音异常清晰。 “相信我家师姐已经跟王主任说过我的来意了，这里是她送您的‘礼物’，希望王主任笑纳。” 王主任有些犹豫：“这位小姐倒是很眼生啊。不过我们为人师表的，贸然收你家师姐的东西，怕是不合适吧。” “您不如先看看这里面是什么，然后再决定要不要。” “咱们明人不说暗话。说白了，我们家关容师姐送您这么大礼，无非是为了我们师弟江南的这次考试！其实他本来就成绩不错，考上清大物理系十拿九稳，你就当是结个善缘，帮他一把让他拿到这次的笔试状元，我们会非常‘感谢’您的。” “我劝您还是动作快一点，咱们一手交钱一手交物，就当彼此交个朋友，说不定以后还有能用的上彼此的地方。” “这……最近查得很严啊……” “关家不会亏待您的。关师姐说了，只要江南能顺利过关，后续还有重谢。您也知道关家的实力……” 616 一场争执 李宇微微一愣，心中正想着她怎么认识怜星的时候，童菲便是踢开门走进了别墅中，正好怜星也是从厨房里面走了出来。 老邓也在一旁一边吸烟，一边悠悠的说着：“最奇怪的就是丝之恒，他想干什么？”我不清楚他在自言自语还是在问我，转身出去了。 赵以敬捏了捏我的手笑道：“放心。现在就这么啰嗦，当了老婆后可怎么办？”我的脸顿时绯红，瞪了他一眼咬唇不语，心里却是丝丝甘甜。 “对不起了兄弟，今天是我的错，莫名其妙的砍了你。”雷鸿锴涩声道，赵凡已无法回答，软软的躺在血泊中。 挂断了电话，身边周峪森递给我一包手帕纸：“随便走走？”纵介讨划。 不过，就在欲开口说结账时，叶逍遥便是发现，我特么的金卡呢？那个时候，不会就是我的最后一张金卡吧？ 人怕出名猪怕壮，我千算万算也想不到，因着这个龙神使者的虚名，要将家里人也给连累了。那二皇子，也当真称得上一句无毒不丈夫。 婴尸来来回回做了几遍，我才明白过来，原来它的意思是想让我们去东南方向。看它的样子，似乎那边发生了什么危险，甚至死人了。 吃到一半，郭旰突然想起什么，“啪”的一放酒杯，上手就揪住了向安的耳朵。 他也想知道怎么了，莫名的，他的力量就被削弱，就像刚才，看着步凡一鞋底打来，他却躲不过。 金卢二急声说道，他不希望有任何人打扰他的美人，早早接回自己官舍，说不定今晚便可霸王硬上弓。 凭借此令牌甚至可以调动楼内的一些老妖怪，比如像老乔那样的人。 步凡离开这几年，因为有着天下宗的庇护，葬神武府发展迅速，恢复往日的荣光不在话下。 一个是天下大礼包，一个是葬神大礼包，虽然不知道里面是什么，单单只看这大礼包名字，就感觉这次奖励不错。 “没错，我是掌控一点虚空规则，正好，有事和你们谈谈。”说着，步凡和离顺天两人转身回到了住处。 生丽质，婀娜迷人，浣纱时鱼见其美而忘记了游水，渐沉于水底，故誉其有“沉鱼”之美。 日方无法容忍这样两头极度危险的生物滞留在东京的闹市区之中，哥斯拉与泰坦之间的战斗，几乎让首相的支持率瞬间跌到了谷底。 “颜军师就是这样可靠！”众人看到颜华一副云淡风轻的姿态，心中不禁赞道。 不过，算了，反正他们这一伙非武帝，也没到十人，也分散不到二十个区域，不进入就不进入。 陈一挑眉，他可不相信图瑜靖能够从他手下逃走。这段时间的情报，还有掌握的消息，外加这次行动的安排都是他的底气。 只有修炼的超一品境界，肯定不如拥有近十亿种超能力的超一品强大。 正是由于这些天地规则悸动留下的道痕，才让他的身体与天地之间的联系越来越紧密。 随着澹台雄的叙述，大乾神秘的面纱终于慢慢揭开。楚王意识到，大乾绝不像人们想象的那般简单。 特别是神盾局，他们现在已经确定了，当时抢走‘华盛顿枪’的就是刘乙，因为他们的情报人员们已经发现，刘乙手中有华盛顿枪。 毕竟若非出了郗浮薇这个意外，郗家在郗浮璀去后也就散了，即使知道真相也报复不了他。 对于这些富豪权贵来说，他们对于拳赛根本就没放在心上，只是因为龙飞和肖战都是新晋拳手，所以他们才会如此认真的观赛。 陆楚悠和陈隆无奈自嘲，战岚也在旁自嘲地摇摇头，刚刚恢复伤势，他倒哪有进步可言。 本来有些踌躇的众人，听到‘二转仙丹’时眼前顿时一亮，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这些人仿佛疯魔一般，咆哮着杀向狄煜二人。 转眼之间，七万日军立即集结北上，朝着清川江、妙香山平原的最北端疾行而去。 翌日下午，李豪驾驶他的阿斯顿马丁，前往魔都一家名为环球时尚的服装企业总部。该企业老总，目前正有意将产业转让。打算从此退出服装业，退休养老。 听得萧蝉的一番言语，林涵神色略缓，但心念一转，想到萧蝉不过初入纳气境的修为，旋即又是眉头微皱了起来。既然萧蝉已是拜他为师，他自然便是要做到这作为师尊的义务。 若非在之前的战斗之中受了伤，他也不至于被区区一个化身后期的铁面尊者重伤。 这都瞒着阿魔，元妖不禁有些气闷，主人到底将阿魔安排在什么位置？怎么什么都对他瞒着？难道他是丹宗的死间？ 617 我敢 617 这话说完，全场霎时间落针可闻。 罗菲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她眼中闪过一抹心虚，但还是强撑着倔强得看着罗正峰。 罗正峰的目光在面色惨白的关容和强作镇定的女儿之间来回扫视，眉头越锁越紧。 他了解罗菲，性子是被宠得骄纵了些甚至有点蠢，但贿赂栽赃这种需要极深心机和胆量的事，她绝对没那个脑子干出来！更大的可能是被人当枪使了。 关容气得指尖冰凉。她千算万算都没算到罗菲会蠢成这样，更没算到她会在这种关头毫不犹豫地反咬一口把自己彻底拖下水！ “罗菲你胡说什么！”关容厉声喝道。 “我说错了吗？”破罐子破摔的罗菲已经完全失去理智，“那天不是你让我把那些礼物送给王主任的吗？现在出事了就想把责任全推到我头上！二师姐，你是不是拿别人都当傻子啊！” 关容气得浑身发抖，却一句反驳的话也说不出来。因为罗菲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虽然这中间有许多曲折蜿蜒。 罗正峰沉了沉面色，转身直接打开门：“关小姐，现在请你离开我们家。这件事我们会亲自向罗菲问清楚，她如果有错，我们一定会让她承担应有的责任！”罗正峰眼里闪过一抹幽光，“但如果她只是被骗被教唆，我也绝不允许自己女儿被人当枪使！” 认识那么多年，这是罗正峰第一次对关容说那么不客气的话。 关容手指瞬间攥紧，喉头哽得又酸又苦。 她想开口解释罗菲干过的一切，想说清楚是罗菲故意掺和进来，也是罗菲背着自己说了那些话结果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被人蓄意曝光…… 可看着罗正峰脸上毫不掩饰的戒备与疏离，再看罗菲那混合着得意和心虚的表情，她知道自己说什么都没用了。罗家不会信她。在这个罗菲突然反水的时刻，她任何的解释在罗家人看来都只是苍白的攀咬。 罗菲……好，你真是好得很！ “好，我走。”关容深吸一口气，阴沉得视线死死锁定罗菲，“师妹当真是非同凡响，我记住了！” “砰”得一声关上门，关容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罗家。 回到车上，关容却没有立即发动引擎，反而无力得俯身趴在方向盘上，只觉得前所未有的疲惫和迷茫。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了，就像一场精心合缝针对她的杀猪盘，将她一步步逼入绝境。 王涛突然落马供出受贿一事，罗菲恰巧出现在盛南别院说出她的名字，江南因此被卷入舆论漩涡……这一切的一切，罗菲嗅到了满满的阴谋味道，但线索搅成一团杂乱的线头，短时间她并不能抽丝剥茧找出幕后真凶到底是谁。 但无论如何，关容眼底闪过一抹戾气和阴霾。 敢背叛她，罗菲必须为此付出代价！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关容压下情绪平静接听。 “关总，研究所运营资金不够了，现在工资都发不下来。” 关容本就烦躁，听到这话更是没什么耐心，“这种事不是早就说过走关氏集团的统一财务支出吗？流程你没走？报告没打？” 电话那头传来助理有些委屈的声音：“提前一周前我就打过报告了，结果财务部那边根本没理会过。刚才我又打了电话追问，结果他们说，让你直接去关氏找人……” 助理的声音越说越小满是忐忑。 关容的怒火直接“噌”地一下烧到头顶！ 罗菲是罗氏千金，她一时动不了也就罢了。现在连集团财务部那几个拿关家薪水打工的货色，也敢公然忤逆她的决定给她使绊子了？！ 罗菲如鲠在喉，直接一脚油门疾驰而过。 “我现在就去找他们问问清楚！” …… 关氏集团大厦，财务部。 关容踩着高跟鞋满脸冰霜得走到财务总监江余的办公室。 门也没敲，她直接推门进去。 江余是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本来正跟手下说话，见关容满脸煞气，摸了摸鼻子自认倒霉得走了过来。 “小关总您怎么来了，有什么指示吗？” “指示？”关容冷笑一声走到他面前，双手抱胸声音冰冷刺骨，“江经理，研究所的资金申请报告为什么压着不批？我记得我早就跟你确认过这件事！” 江余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无辜和为难：“看您这话说的……不是我们压着不批，实在是最近集团资金流也比较紧张，各个项目都需要用钱。您知道的，这些我们都得统筹安排，总得有个先后顺序……” “少拿这套糊弄我！”关容毫不客气地打断他，眼底满是戾气，“研究所的项目是董事会早就同的集团战略级的重点项目！什么时候轮到你来安排顺序了？说！谁给你的胆子压着我的报告不批？拿着关家的钱，是谁让你这么做事的？” 江余被关容的火气冲得有些慌乱，眼神慌慌张张闪烁个不停，下意识地往门口瞟了一眼：“小关总，您别动怒啊，没有人让我这么做。只不过批款确实需要一定流程和时间。不行我帮您加快一下审核手续，看看到底卡在哪一步了……” “装，你就是财务总监还要什么审核手续！”关容嗤笑一声语带嘲讽，直接把包摔在江余的办公桌，坐下来压迫感十足得仰头逼视。 “就现在，我亲眼看着你审批！我到要看看有谁敢卡我的手续！” 就在这时，一个沉冷威严的声音突然从办公室门口传来：“我敢。” 618 骂你猪脑子 618 关容身体一僵，猛地直起身回头。 只见关涛不知何时站在门口，现在正绷着脸看她，眼神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他缓缓走进来扫了江余一眼。 “关总，我突然想到外面还有点事，我先出去了。” 江余立刻如蒙大赦，鞠躬找了个理由转身出去，把空间留给这对身份尊贵的父女俩。 等人一走，关容立刻拧紧眉头站起来。 “爸？您这是什么意思？” 关涛走到沙发旁坐下，虽然仰头看着关容但气势分毫不弱。 “意思就是，研究所那边，集团不会再无条件投钱了。” “为什么！”关容无法理解，声音不自觉变得尖利，“那个项目的重要性您不是不知道！前期已经投入了那么多，眼看……” “眼看什么？眼看就要有成果了？” 关涛抢先打断她，眼神里带着一丝讥诮，“你动动脑子行不行！从那个项目立项到现在关家前前后后投进去多少钱了？这才不到两个月就几乎抽干了集团所有的流动资金！我已经调查过了，光刻机研究只会越来越难投入资金越来越多，那就是个吞金兽无底洞！迟早把关氏耗空！当初你的风险预估是怎么做的？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 一开始光刻机的投资的确卡在至多三千万的额度，这个投资额也的确够做出阶段性成果，助力关氏在国内半导体领域抢先分下一杯羹。 可关容开工后发现，光刻机的研制程序多达上千道，实验难度绝无仅有。 如果她只想在半导体行业分一杯羹，那三千万投资额就能做到，那实际上相当于对现有光刻器械的优化。 但如果她想打到举世瞩目的实验成果，想得到开天辟地头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光刻机，想抢先占有全球光刻市场带领关氏登上国际舞台，那她就只能选择做最难的实验，逐一攻克每一道难关。 万幸研究所情况一切向好，按江岚预估至多两年，她们极有可能真能做到让世界为之震惊的发明，这让关容怎么舍得半路收手！ 她红着眼跟关涛对峙：“科研本身就是有风险的！但按照现在的实验进度，我们下个月就能做出阶段性的成果！一旦完全研制出全新一代光刻机，到时候等着我们的那就是巨量的全球市场，是成百亿千亿的利润收入！”关容越说声音越大，眼底满是野心和展望，“但你现在卡着资金，一旦项目停滞人才流失，那才是真正的血本无归！” “那就等你的‘阶段性成果’真拿出来再说！”关涛毫不退让，眼底闪过一抹讥诮，“在此之前关氏一分钱都不会再投。画再多饼有什么用，我只知道集团不是你的私人提款机，我必须为整个关氏负责！” 关涛起身扣上西装纽扣，回眸看向关容的目光极为不满：“让你去联姻没动静，口口声声说一定能成功的实验也没成功。关容，你现在到底都在干些什么，真是猪脑子！” 说完，他转身拉开门大步离开。 关门声不算大，却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关容心里。 她气得浑身发抖，几乎要压制不住自己的胸口的愤怒和不甘！ 这么多年了，她受够了关涛的颐指气使随意摆布。就好像她关容只是为他为关氏服务的工具，根本算不上一个活生生的人！ 分明当初光刻机的前景展望关涛清清楚楚，获利空间他也详细了解过，所以董事会才能通过她的决议。 但现在，只是因为实验结果需要等待，关涛就短视得直接切断了她的资金投入！ 当真是愚蠢，当真是短视！ 巨大的无力感和愤怒几乎将关容撕裂。 在原地僵立了足足几分钟，她才猛地吸了一口气，拿出手机拨通助理的电话。 “研究所这个月的工资，先从我的个人账户里调过去。后续的资金我再想办法。” …… 另一边的安省理工大学。 考研过后的校园少了不少学生，校园变得清静了许多，但论坛却因为江南考研作弊的帖子万分火热。 只不过跟网上多数看戏或者痛斥江南的现象相比，理工大学的学生都拿江南抄袭这事当成笑话。 “你信江南抄袭还是信我是秦始皇？说我们‘大神’抄袭，这简直天大的笑话！” “我不中了，江南这是什么腥风血雨体质，谁能统计出来短短一年他身上背多少黑锅了，也不能总逮着我们江南一个人坑吧？” “网上那些喷子我都不想多说，但凡长点脑子的人都知道物理巅峰联赛的含金量，如果不是江南真的实力够强让他们无话可说，那群老外绝对不可能把冠军颁给一个华国人！” “就是因为站的太高所有总有人要害他！我不管，反正前面这么多次没回有人诬陷江南最后都被打脸了，这把说什么我都不信，我到要看看他们到底想干嘛！” “同意，我要誓死捍卫大神清白！咱们学校出一个江南容易吗就非要搞他！兄弟们跟我一起举报抄袭帖子，咱们跟那群喷子斗到底！” “……” 虽说理工大学的学生们根本不信这种无稽之谈，但网上井喷似的污蔑帖子实在太多，还是引导了很多不明真相的路人和“嫉恶如仇”的网民对江南掀起骂战。 关心江南的人免不了为此担心不已。 考研后江南也没闲着，打算去自己最爱的半导体实验室找找实验手感。 没想到考试后第一次刚进门，就发现实验室气氛有点不对劲。 林逸在位置上一下站起来，动作快得差点带倒椅子：“江南你咋来啦？考试那么辛苦怎么不多休息两天。” 这话说得很自然，如果忽略林逸紧张又飘忽的眼神的话。 “没那么困，我更想摸摸实验器材，为了备考我都多长时间没碰了。” 江南也不介意，乐呵呵得走到热成仪前。 李薇拿起一旁的手套小心翼翼递过来：“先戴上手套吧，今天要处理的试剂有点刺激，其实你不来在宿舍休息也行的，今天的实验不复杂，你想知道啥我们告诉你就是了。” 见李薇也是这样小心翼翼如临大敌的样子，江南终于忍不住失笑着摇了摇头。 “你们今天怎么回事啊奇奇怪怪的，有什么事直接问。” 619 意有所指 619 李薇和林逸对视一眼，最后李薇先开了口。 “我们就是怕你心情不好。听说那个举报帖又被人买上热搜了，下面好多不明真相的人跟着骂，可难听了……” 林逸连忙点头附和：“就是！江南你千万别往心里去！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你都被冤枉多少回了，哪次不是清清白白回来？骂就骂呗，又少不了一块肉，这次肯定也能逢凶化吉！” 他本意是安慰，但话说出来却有点变味。 李薇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不会说话就闭嘴，那是骂几句的事吗！” 有时候李薇也佩服江南的大心脏，网上那都骂成什么样了，这位还能跟个没事人一样溜溜达达跑过来做实验。 江南笑着摇了摇头：“我没事，你们不用担心，清者自清。” 一直抱胸坐在实验台旁边的李欣然这才皱眉走过来。 “江南，这次的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我仔细想了想，从举报时间的选择到舆论发酵速度，再到持续放出证据……这从头到尾都像一场精心设计的阴谋。” 她抬头看向江南，眼底略过一丝极深的担忧：“对方赌的就是这件事难以自证。哪怕最后查清真相，成绩出来你毫无悬念考上清大，但这种作弊的污名和质疑很可能会一直跟着你，将来在你申请关键项目、参与重要评审时都有可能被人旧事重提。背后之人是打定主意要毁了你的科研路。” 实验室里安静下来，林逸和李薇脸上都露出了凝重和气愤的神色。 江南眼底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他拍了拍李欣然的肩膀，姿态自有一种驾驭一切的自如。 “学姐分析得很到位。不过我不会让自己走到那一步的。” 李欣然闻言一怔，随即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似的突然开口：“等等……龙老和孟院士那边是不是太安静了？事情刚爆出来时他们两位态度鲜明地力挺你，甚至不惜动用影响力压热度。可现在舆论闹到这么大，他们反而没什么动静了，这对啊……” 李欣然在室内踱步，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不行，江南，我还是觉得你不能这么干等着。要不你直接去找龙老问问？他老人家见过那么多大风大浪肯定有办法。” 李欣然看着江南满脸认真。 江南也笑了，语气意有所指：“你说的对，我也是时候……该去问问了。” 当天早上，江南一丝不苟地完成了计划好的实验项目，记录好所有数据，清洗整理好实验台，然后才脱下白大褂脚步轻快得朝龙老所在的公寓走去。 公寓距离实验室很近，不到十分钟就走了过去。 吴风止特意给龙老找了最安静的楼层，江南正要抬手敲门，却直接听到里面传来语焉不详的通话声。 “……嗯，情况差不多就是这样……那边反应也在预料之中……放心，我心里有数……那孩字是块材料，得经得住磨……” 江南目光微动，神色却依旧如常。 等里面的通话声结束了，他才平静地抬手又敲了敲门。 “进来。” 龙老的声音恢复了一贯的洪亮。 江南推门而入，脸上的表情带上了一点恰到好处的苦恼和委屈：“老师我来了。” 龙老轻咳一声，脸上闪过一丝细微的不自然。 “稀客，怎么突然想到找我来了？” 江南可从来不是一个会没事找人叙旧唠嗑的人。 想到自己刚打的电话，龙老看向江南的眼里带着一丝怀疑。 江南像是丝毫没有察觉龙老的视线，像普通学生受到污蔑那样冲着龙老抱怨。 “唉，还不是最近那抄袭作弊的传闻闹的，没完没了那些人，这是真是存心不想让我好过。” 龙老恍然点了点头，把心放了下去。 就凭他打电话的那几个字应该也没泄露什么，而且江南年龄不大，遇到这样的事有些慌乱想找长辈倾诉也是正常的。 “怎么，这点风浪就扛不住了？这可不像你。” 江南又叹了口气，眼神却直直看向龙老：“那倒不是。就是觉得奇怪，刚开始的时候，您和孟老可是第一时间就站出来替我说话的，怎么现在传言越闹越凶，都快把我描成学术界的败类了，您二位反而没什么动静了？咱们学校替我说话的学生们都快顶不住压力了。” 龙老端着茶杯的手几不可查得顿了一下：“这个咳咳，毕竟清者自清，学校自有调查程序，我们总跳出来指手画脚反而不好……” 江南看着龙老这副明显有所隐瞒的样子，眼底掠过一丝了然的笑意。 他忽然身体前倾，黑黝黝的眼睛煞有介事得看着龙老：“师爷，您说这事儿会不会跟之前那伙人有关？” 龙老一愣：“哪伙人？” “就是之前国安调查组秘密追查的那股涉嫌用高科技手段投毒的西方神秘势力啊。” 江南眨眨眼，瞳孔清亮得龙老能在里面看到自己僵硬的脸。 “我记得后来调查陷入僵局不了了之，他们又突然撤走了。啧，现在想想，那伙莫名势力最擅长这种背后搞小动作、毁人名誉的套路。您说这次我被骂会不会是上面在钓鱼啊？目的就是看看能不能搅混水引出点什么来？” “咳咳咳——” 龙老刚才喝进去的水直接呛进了气管！ 620 演上戏了 620 平息过后，龙老放下水杯，抬头目光复杂地重新审视着眼前依旧满脸“纯良”的学生。 江南就那么安静地坐着让他看，仿佛刚才那句石破天惊的话不是出自他之口。 两人四目相对，沉默了足足十几秒。 突然，龙老长长得吐出一口气，脸上出现了一种彻底放松下来又很欣赏的复杂神情。 他摇了摇头，指着江南笑骂了一句：“好你个滑头小子！原来在这儿等着我呢！” “说！你什么时候猜出来的。” 他这下彻底明白了。江南哪里是来诉苦求助的？他根本就是早就看穿了这背后的布局，甚至猜到了自己和孟院士甚至更上面的打算！所以特意跑过来诈他的！ 这臭小子，还在他面前演上戏了。 江南语气淡淡：“视频爆出来的第二天，你们一开始动静那么大替我说话，后来不吭声并不符合逻辑。”江南笃定的看着龙老，“况且，我从来不觉得堂堂两个院士，有闲到特意陪我备考甚至愿意明年陪我复读一年的程度。” 江南居然那么早就起疑心了？ 此子心性敏锐果然非同凡响！ 龙老眼里精光直闪，欣赏之色愈浓：“既然你都猜到这份上了……那你说说，接下来你这鱼饵该怎么当才算合格？” 江南咧嘴一笑，笑容里锋芒毕露：“那自然是……闹得越大越好。” “只有让咬钩的鱼觉得饵料香甜肥糯吃得欲罢不能，它才会失去警戒心，不知不觉被鱼钩一次穿喉！” “你啊……我真不知道还有什么能瞒过你。”龙老无奈得看着江南，最后还是提醒了一句。“但这件事的确需要你配合，中央调查组的人这两天陆续过来，上次你被冤枉投毒一事他们其实一直在关注，希望这次顺顺利利，能一举抓住幕后真凶！” 龙老冷哼一声，眼里闪过一抹幽光，“敢在华国投毒，不管是谁，中央绝不会轻易放过他！” …… 从关氏揣着满肚子气，关容一脚油门回了实验室，正巧看见江岚站在光电操作台前跟几个研究生不厌其烦得交待着。 “这是日本进口的高精度光电仪，前两天才刚报修过，你们操作的时候小心一些。用完有任何问题及时跟我反馈，这机器修理一次很麻烦。” “好的教授。” 虽说江岚在对待亲子养子的态度上让人不敢苟同，但关容不得不承认的是，江岚能年纪轻轻坐上物理学院二级教授的位置不是没有原因的。 她对待实验的确尽心尽责，对旗下研究生博士生的建议也往往一语中的切中实际，就连机器损耗这种细节都能注意到。 不过机器损耗…… 想到去盛楠别院那晚接到的电话，关容脸色一变，疾步走到江岚面前，不由分说把她拉到一旁。 “怎么了？”江岚有点疑惑，难得看关容这么着急的样子。 “网上曝光罗菲贿赂官员为江南作弊的视频您知道吗？” “知道啊。”江岚点了点头，但神态明显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但这事不可能，我了解罗菲那孩子，所以说有点冲动娇纵，但绝对干不出这种事。况且江南根本不需要作弊，视频肯定是哪个恶趣味网友p的……” 想到这里，江岚的神色不由变得复杂。 因为就算她再讨厌江南再看不上江南也不得不承认，这个孩子宁折不屈，绝不可能做出考研作弊这种事。 江南宁愿考研失利没考上都不会用这种下作手段。 不知为何，江岚就是这般笃定。 关容深吸一口气又问，“那天我说在外面有饭局走不开，你突然给我打了个电话，说实验室的器材出问题让我回去处理……”关容眼眸复杂咬牙追问，“那天您有看见罗菲吗？” “没有啊。”江岚下意识地回答，表情更加困惑。“不过……那天晚上的确有点巧。大概在你来之前半个多小时吧，罗菲的一个朋友过来找她，说是顺路给她送落下的东西，还非常热情地带了蛋糕和奶茶。那女孩子嘴很甜，在实验室里转了一圈，等了一会儿，看罗菲一直没回来接了电话就说有事先走了……” 说到这里，江岚的话语突然顿住，像是也意识到了某种不对劲。 “不对……罗菲的那个朋友……她好像的确在那台仪器旁边停留了一会儿，还好奇地伸手摸了几下，我当时正忙着一个数据，只是瞥了一眼没太在意……” 轰！ 关容只觉得脑子里像是有什么东西瞬间炸开！所有的线索终于串联成一条清晰却让人遍体生寒的证据链！ 根本没有什么巧合，没有什么机器突发故障！ 那通把她从盛楠别院紧急叫走的电话，根本就是罗菲精心设计的一环！ “居然真是她，我的三师妹……” 关容恍然得喃喃自语，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被背叛的痛楚和愤怒像海水一般将她瞬间淹没。 这还有什么不清楚的？罗菲不知与谁勾结，或者根本就是她自导自演，特意利用她对实验室的负责和对仪器的重视做了这个局！那个所谓的朋友，大概率就是罗菲自己找来的托儿，目的就是制造事端，让江岚给她打那通求救电话！ 亏她当时还三请四请、低声下气地去求罗菲帮忙牵线王主任，还满怀感激得想好了要如何报答她。 却不知道人家早就张开网，等着她这只蠢鱼撞进来，然后捏着她的把柄把她架在火上烤！ 恐怕那时候罗菲假意答应帮她忙时，心底不知道多少次嘲笑她蠢笨如猪吧！ 关容眼眸猩红，恨得咬牙切齿。 她真心拿罗菲当三师妹，而且自认在光学实验室时从未在物质上亏过她，甚至有好几次，罗菲在外赛车点男模亦或是酒吧醉酒，害怕被江岚或罗正峰发现，还是她给罗菲擦的屁股。 但结果，她就这么回报自己，就这么把自己的一片真心踩得稀巴烂！ “不过……你突然问这些干什么？”江岚这会才像反应过来什么，脸色大变得看着关容，“不会那条视频是真的吧，那天你真的联系了王主任，只是被罗菲截胡了？这到底怎么回事！” 她是真没想到，这件事居然牵扯进去两个徒弟，贿赂官员作弊的事都敢干，她们一个两个是疯了吗？知不知道这事儿一旦闹大有可能会彻底毁了她们的前程。！ “怎么回事？”关容神态平静的转头，眼底却酝酿着令人心惊的戾气，“您不如问问罗菲到底怎么回事，她为什么要串通外人坑我这一把，又为什么自己录下视频曝光到网上！她到底是想毁了我，还是想毁了整个光学实验室！” 621 无声尖叫 621 关容现在已经完全理清楚了。 为什么那条包厢内的视频会出现在网上？以视频的视角，能在那种位置放视频的肯定是包厢内部的人。 而罗菲，故意让人损坏机器把自己拉回实验室，故意在那个时间出现在盛楠别院门口，明显居心不良另有所图。 结合在罗家罗菲推卸责任的表现，在商界耳濡目染的关容现在已经完全发散了，甚至认为罗菲是受对手指使故意陷害她！ 深吸一口气，关容心底最后一丝对罗菲的姐妹之情消失殆尽。 顾不上江岚的追问，她转身直接离开了实验室。 望着关容决绝离去的背影，江岚愣在原地心乱如麻。 她不敢相信罗菲会做出这种事，但关容的反应和那些指向性明确的细节，又让她无法说服自己这只是误会。 犹豫再三，江岚还是拿出手机拨通了罗菲的电话。 那边罗菲像在躲避什么，说话时刻意压低了声线。 “喂，老师。有事吗？” “小菲！你老实告诉我，网上那个视频到底是怎么回事？关容说那天晚上是你故意设局代替她进了盛楠别院。”江岚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稳， 但罗菲反应很大，甚至下意识拔高了声线立刻否认。 “什么盛楠别院，老师，您是不是被网上的视频给误导了？那些都不是真的，是p的！我怎么可能做这种事。您别听有些人胡说八道，她肯定是自己惹了麻烦想往我身上推！” “你还敢撒谎！”江岚听道这明显抵赖的语气，火气忍不住飙上来，“那天晚上是不是你让你朋友来实验室，故意弄坏了光电仪好让我把关容叫回来的？你到底想干什么！” 罗菲心跳漏了一拍，语气顿时有些慌乱：“什么朋友？老师您别瞎猜……这都没有的事！” 江岚冷笑，故意吓唬罗菲：“没有？人家维修工程师都查出是人为损坏了！我已经报警了，警方很快就会介入调查！罗菲，你现在说实话还来得及！否则恐怕你明天就要为你朋友请辩护律师了！” 罗菲到底年纪小阅历浅，一听已经报警而且还牵连到自己朋友立刻就慌了神。 她捂着手机噔噔噔跑回房间，关上门后才心虚得哭出了声：“老师您别报警！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一时生气，想给二师姐一个教训……其实我没想那么多……” 她终于变相地认下了。 江岚只觉得眼前一黑，气得差点没拿稳手机。她哆嗦着嘴唇冲电话那头厉声斥责：“罗菲！你、你糊涂啊！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这是违法乱纪你懂不懂！你差点毁了你师姐的前程！你告诉我，是不是江南指使你的？是不是他让你这么干的？！” 江岚本来也没把怀疑的对象指向江南。 但刚才关容的话给了她灵感，她说罗菲是不是想毁了她毁了光学实验室？ 可据她所知，最希望毁了光学实验室的其实另有其人。 江南的确不需要那份作弊的试卷，但如果是他引诱了罗菲，让她们姐妹相争同时被“考研抄袭案”毁掉呢？ 一听扯到江南，罗菲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立刻反驳：“跟江南没关系，老师您别什么事都往江南身上扯！这都是我自己的主意！” 但她确实也说不出口自己这样做纯粹是因为嫉妒关容事事压她一头、并且当众扇她耳光，所以想教训关容抓住她的把柄威胁她，所以只能语焉不详的否认。 但这副模样在江岚看来就是十足的心虚和维护！ 她更加笃定，罗菲肯定是被江南利用甚至要挟了，他故意设下一局棋同时坑了光学实验室两个人！ 仔细想想，柯敏已经入狱前途尽毁，苏雅婷直接英年早逝，顾北舟更是疑似被江南刺激的整日缩在实验室做实验门都不出。 先在实验室总共就只剩下关容、罗菲、肖芙可用的学生，江南居然还在报复！他到底是有多恨她们多恨自己啊。 难道非要赶尽杀绝才能停手吗？ “你……你们……一个两个都要气死我！” 江岚气得胸口剧烈起伏，心底愤怒畏惧胆寒等诸多情绪交织，最后竟直挺挺地向后倒去，彻底失去了意识。 等她再次恢复意识，入眼是一片刺目的白，鼻尖也满是消毒水的味道。 四周安静得可怕，江岚艰难地转动视线，看见病房里空无一人。 两年前她哪怕稍微有一点不舒服，整个光学实验室都会倾巢出动过来医院陪护。 但现在，她的身边空无一人，恐怕哪天死在外面都没人知道。 一种巨大的失落和孤寂感瞬间将江岚淹没。她强撑着坐起来自己办理了出院手续。 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暖阳在地面撒下一片金子般的光晕。 但江岚还是觉得自己很冷，冷到了骨头缝里。 突然，她眼角的余光瞥到了马路对面出现了一道熟悉得让她心脏骤停的身影——那人高达瘦削，走路时与常人不同，腰杆直挺挺得略显僵硬，通身的气质沉稳却不普通，侧脸的轮廓在某个角度像极了江南…… 整整五秒，江岚似乎忘记了呼吸，也忘记了心跳。 直到那人快要走进小巷转弯，她才“轰”得一声反应过来，在心底厉声尖叫那人的名字。 汪铎——！ 那个身影分明是汪铎，是江南的生父，连强直性脊柱炎留下的后遗症都一模一样，就是他！ 江岚心思大震，不顾一切地朝着那个身影追去！ 622 各执一词 622 二十多年了，他当年为什么不告而别？为什么突然背叛了她们的婚姻，又为什么音讯全无把她一个扔下！ 江岚肚子里有一堆疑问，迫切得想要抓到汪铎问清楚！ “汪铎！站住！汪铎！” 她嘶哑得大喊，跌跌撞撞得冲过马路过红灯，完全顾不上来往的车流。 “神经病啊你，想早死就直说。” 就车子差点撞上她，司机暴怒得探出头大骂。 但江岚根本就听不见，她什么都听不见，眼底只有那个瘦长的熟悉身影。 “咔哒——” 脚踝处传来一阵钻心的剧痛，江岚砰得一声跌倒在地。 但她仿佛感觉不到疼痛，眼睛死死盯着那个快要消失在街角的身影，仍然不要命得试图站起来继续追赶。 “汪铎！你回答我！为什么！！” 江岚狂乱得喊着，声音里带着哭腔。 然而，那个身影最终还是消失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中，快的仿佛刚才那一幕只是江岚因生病产生的幻觉！ 脚踝的剧痛和巨大的失望让江岚再也忍受不住，她终于狼狈得跌倒在地，捂着自己的嘴痛哭失声。 就在这时，一辆商务车突然停在了她身边，一个身穿职业装气质利落的女人快步走下来。 “江岚？你怎么在这里？还弄成这个样子？”孟良艺惊讶得看着坐在地上，毫无形象大哭的江岚，连忙上前搀扶。 江岚看到熟人，先是别扭的立刻抹去自己脸上的泪水，后来意识到澎湃的情绪根本压制不住、泪水仍在源源不断滚落，她索性赌气得别过头去，双肩颤抖眼泪掉得更凶。 孟良艺叹了口气，什么也没多问，只是小心地将她扶上车，又送回了最近医院的急诊室。 医生检查了江岚的脚踝，确定是软组织严重扭伤，然后转过头对孟良艺劈头盖脸一顿训斥。 “你是怎么照顾病人的！她刚因为情绪激动高血压出院，这又扭伤得这么严重！脚不想要了吗？能不能好好看着点！” 很明显，医生把孟良艺当成了江岚的监护人。 被骂得表情一愣，孟良艺张了张嘴想解释，但转头看到江岚那副失魂落魄半死不活的样子，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是是是，医生您说的是！是我没照顾好，都是我的错。后续需要注意什么或者忌口有哪些，您尽管吩咐，我一定记下好好照顾她。” 她的态度诚恳又耐心，还微微探身详细询问了医嘱和康复期间的各项注意事项，那种自然而然的关心不似作伪。 江岚躺在病床上，看着孟良艺跑前跑后照顾她心情复杂。 她怎么都没想到，在自己最狼狈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出现在她身边的人不是顾北舟不是关容，居然是孟良艺。 心中一道暖流闪过，江岚看向孟良艺的眼神变得柔和。 但这份短暂的温暖并没有持续多久，医生刚一离开，孟良艺立刻递给江岚要吃的药和水杯，在她旁边做下斟酌着开口。 “江岚啊，你看你现在也住院了，正好有时间……你能不能在网上发个声，支持一下江南？” 孟良艺并不知道龙老与上面布下的局以及江南将计就计的计划，只看到网上对江南“作弊”的围攻愈演愈烈，而龙老又严令她不得出面解释。 这几天她心里焦急万分却又无可奈何。担心再这样下去江南的声誉会彻底受损，甚至影响到未来的学术生涯。 出于这层考虑，孟良艺考虑再三还是来找了江岚。毕竟她是江南的亲生母亲，只要江岚愿意发声，多少能缓解一部分压力。 “毕竟你是他的亲生母亲，你的话还是有很多人会相信的。江南现在被围攻说他作弊，这件事万一处理不好，众口铄金假的也可能被传成真的，一定会严重影响他的学术前途和科研成绩？” 孟良艺苦口婆心得劝说，没有察觉到江岚瞬间冷下的面色。 江岚的情绪现在本就处于极端不稳定状态，况且她已经笃定江南就是算计他们的幕后真凶。孟良艺这么说只会让她更加愤怒！ 江岚猛地抬起头，刚才那丝温暖彻底消失无踪：“支持他？孟良艺，连你也帮他来骗我来做说客！” “这不是骗你，这是为了江南好……” 孟良艺试图解释。 “为了他好？我看是为了让他更好的算计别人吧！”江岚的声音因愤怒而拔高，“你们一个个的都被他骗了！还是说你们是合起伙来骗我？” “我真纳了闷儿了，江南到底给了你们什么好处让你这位大院士也来帮着他说话？让我发声？好让他踩着我踩着我的学生往上爬吗？你以为我不知道这件事本来就是他自导自演，目的就是想靠那条视频毁了他的师姐我的学生！为他发声？我呸！绝不可能！” “江岚！你怎么能这么想江南，他是你儿子啊！” “我跟他早就断绝母子关系了，我的儿子只有一个那就是顾北舟！” “你、你简直是不可理喻！我就不该来找你。” 两人各执一词越吵越凶，最后孟良艺气得脸色发青，直接摔门而去。 623 打抱不平 623 “砰”得一声，关门声重锤般敲在江岚心口。 一直到孟良艺的身影彻底消失，她脸上那层强撑的假面才轰然倒塌，两行酸涩的眼泪缓缓落下。 “不找就不找，你爱来不来，别以为你来假惺惺得看看我……就能左右我的想法！” “江南那就是个白眼狼，对外人都比对我亲近。我看他恨不得管吴风止那个蠢货叫爸！”江岚咬牙切齿，语气中除了不满和愤恨外，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嫉妒，“十月怀胎辛苦生下他，哪有当妈的热脸贴冷屁股的道理，要找也该是他先来找我道歉来求我！这是他欠我的！” 她喃喃自语，说着说着双手抱膝，缓缓将头埋在双腿之间，难得流露出脆弱不堪的神态。 这一刻，江岚感觉自己被全世界抛弃了。 丈夫突然跟自己离婚不告而别，辛苦养大的儿子与她反目算计她实验室的学生，连自己身边所有的同事好友都站在江南那边指责她。 江岚不明白，为什么所有人都觉得她对不起江南，为什么没有人看到她的委屈和痛苦。作为一个单亲妈妈，兼顾教养孩子和科研学术，这么多年她走到这一步难道容易吗？为什么所有人都要她向江南低头！ 医院的白炽灯下，江岚孤身蜷缩在病床的身影显得格外孤寂。 她把头埋进被子里，突然想起很多年前，江南还是个走路不稳的三头身时，也曾在她下班时甜甜得喊着妈妈追着抱，也曾经把软糯的脸蛋亲昵得放在她的胸口。 她们不是没有温情的时刻，但不知什么时候开始突然走到了针锋相对的地步？是她对江南太过严厉？还是江南天生就跟她八字不合？ 不，不是她的错。 江岚摇了摇头，迅速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是江南！ 是他从小就冷漠孤僻，是他从不体谅自己的良苦用心，是他一次次地让她失望！ 想到江南设下这局故意算计关容和罗菲，江岚的眼神再次坚定起来。 她没有错，错的是江南那个屡教不改的白眼狼，是那些不理解她只想让她服软的蠢货！ 一直待到晚上，江岚替自己办了出院，一瘸一拐地朝理工大学走去。 脚踝处的剧痛让她每一步都走得艰难，但内心深处的倔强和骄傲又支撑着她继续前行。 明天还有个重要实验，她根本没时间在医院静静修养。 江岚在深夜抵达理工大学，想去办公室拿一下明天实验要用的文件。 没想到刚走到教学楼门口，就听到一群学生嘴里念叨着自己的名字。 天色昏暗，他们没有发现站在侧后方的那道身影就是他们口中的主角。 “你说江教授是不是眼瞎啊？为了顾北舟那种人，竟然弄丢了江南这样的物理天才。我要是她的话，肯定好好把江南捧在手心，从小培养他好好做实验学习物理知识。以江南的天分，我都不敢想如果小时候被好好培养，现在的成就能有多大！” “就是，江南可是我们学校的骄傲，上次国际物理竞赛拿奖的那张试卷，听说国外实验室已经针对性的开设相关实验了！那就证明江南的观点就是非常具有前瞻性且非常科学的。参加比赛的时候他才多大，甚至凝聚态物理学都没有系统学习一年！这是什么恐怖的学习能力！” “那可不，我们老师都说了，江南这种就叫天生的科研奇才。可惜当初被原生家庭拖累了太多，这样的天才居然一直到大学都没有被发现，反而一路被骂废物后台党，简直倒反天罡！要不是江南自己争气及时换专业重修，早晚都得被亲妈和那几个师姐害死不可！” “对啊。要我说江南比他妈强多了。江教授当年也没有江南这么大成就吧。我一直琢磨不明白江教授为什么对江南这么苛刻，她是不是嫉妒自己儿子啊？” “不可能吧？怎么会有亲妈嫉妒自己的亲生儿子！江南出色她不是应该高兴吗？” “不好说，你们知不知道江教授其实是被抛弃的，当初她的丈夫汪铎也是个难得一见的物理天才，手上有不少发明专利。后来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突然提了离婚，然后抛下江教授不告而别了！江南好像性格长相都像他吧，江教授有所迁怒也很正常。” “反正上次投毒案她就冤枉江南，这次江南被污蔑作弊，她这个当妈的也在装哑巴，一点都不为儿子发声。反倒顾北舟稍微有点小动静她都着急得不行。” “所以我说她就是嫉恨江南！因为嫉妒所以从小打压他，也因为嫉妒所以故意捧着顾北舟那个小人PUA江南，差点把江南这么个天才坑成了废物。” “女人的嫉妒心啊……当真是可怕，连自己儿子都不放过！说不定当初她老公不告而别也有这个原因。” “怪不得江南要跟她断绝关系。要我我也不要这种妈！” “……” 学生们你一言我一语，全是为江南打抱不平的。 他们见证了江南在理工大学的风风雨雨，亲眼看见有关江南的所有谣言最后全都不攻自破，早已经成为了江南的铁粉。 认识江南时间越久，他们就越心疼江南的遭遇，自然也愿意为偶像打报不公。 如今在他们心中，那位高高在上性格古板的物理学院教授江岚，无疑就是江南遭遇不公的最大来源！ 在他们身后，江岚双目猩红，几乎快被气疯了。 624 发表声明 624 她竟然从不知道，自己在学生心中的风评差到了这种程度。 嫉妒江南？ 她可是江南的亲妈，没她压根就没有江南这个人，她怎么可能嫉妒江南？ 更何况这些学生压根就不清楚，江南从小天资平平表现得根本就不出色，甚至称得上愚笨木讷，这一点是无数补课老师包括苏雅婷他们全都承认的，否则她怎么可能对江南那般失望？ 她可是理工大学最年轻的女性教授啊，就是因为江南没能继承她的学术天赋，反而处处表现得平庸愚笨，她才会起心思把顾北舟带回来！说到底，江南耿耿于怀她偏疼顾北舟的原因其实本就出在他自己身上！ 说实话，连江岚自己都不清楚，为什么江南在离开光学实验室转投凝聚态物理系之后就突然像打通了任督二脉一样进步飞快，甚至在短短一年间成立半导体实验室又一举多得全球物理巅峰联赛冠军！ 要知道物理学知识广袤无垠，经过前人数百年的更迭探索，这一学科光基础知识的学习就要耗费数年光景。不少学生在本科研究生毕业时都谈不上基础扎实。 但江南却在短短一年间，做到了基础知识全部吃透甚至融会贯通长远发散。 若不是江南是她亲生的孩子，行为习惯也跟之前没有分别，江岚甚至怀疑过他直接换了个人。 那即便如此，她依旧对江南科研实力突飞猛进这件事保持怀疑。 以江岚在物理学深耕近三十年的经验来看，江南身上这么大的变化最大的可能只有一个——因为嫉妒同门怨恨自己，他在光学实验室故意藏拙，为的就是报复她这个亲妈！ 现在江南对关容和罗菲的坑害就是这个原因！ 只因为嫉妒顾北舟的存在抢了她们的注意力，江南就要对她们赶尽杀绝，他的心怎么就那么狠！ 而这些蠢学生，居然被江南的假面欺骗在背后指责自己这个老师！ 愤怒直接冲昏头脑，江岚气得牙齿咯咯作响，直接忘记了自己的扭伤，大步冲上前想要当面质问这些学生。 然而受伤的脚踝根本承受不住突然袭来的压力，一阵剧痛传来，江岚痛叫了一声直接摔倒在地。 “呃啊……” 几个学生这才看清楚倒在地上的人居然是江岚！ 他们刚刚才在背后说她有眼无珠嫉妒江南，而且就对待江南的态度来看，这位教授的心胸可算不上宽广…… 现场瞬间鸦雀无声，几个学生脸色煞白得面面相觑。 最后不约而同后退撤步，居然一窝蜂跑没影了，连一个搀扶江岚的人都没有！ 江岚痛得脸色煞白，额头上豆大的冷汗缓缓滴落，但最后还是颤颤巍巍自己扶着墙壁站起来了。 脚踝痛得撕心裂肺，但与之相比更痛的是她的心脏。 过往数年，她在这个学校地位突出受人尊敬，到哪不是被人毕恭毕敬得喊上一句江教授，哪怕稍微有点不舒服都有不少学生关心得追问。 但现在，他们竟这么把她一个人扔下，甚至将她当成笑料谈资肆意辱骂！ 她到底做错了什么，凭什么被这些乳臭未干的学生羞辱！ 又气又怒，江岚双眼瞪得通红，在心里缓缓念出那个名字——江南，又是因为江南！ 是江南害得苏雅婷惭愧自杀，是江南让她成了被所有人嘲弄的对象，也是江南！在二十年前让她变成单亲妈妈，在二十年后又让她成为全校的笑柄。 这个儿子，当真是她江岚的克星！ 心绪不平得艰难回到办公室，愤怒到失去理智的江岚终于忍不住打开电脑，在社交媒体账号上实名发表长文。 【大家好，我是安省理工大学物理系教授江岚。作为江南的母亲，我对近期儿子在考试中的不当行为深感遗憾和羞愧。他从小冷漠叛逆与我关系不睦，后来更是因为不满我收养好友儿子，决定与我断绝母子关系，甚至在外对我肆意抹黑。但即便如此，关于江南做出的错事我依然要向公众诚恳道歉，并宣布代表江南自愿放弃本次考研成绩。我们必定会深刻反省，杜绝此类事件再次发生。】 写到这里，江岚的手指微微颤抖，瞳孔越来越紧缩。 作为一位资深学者，她比谁都清楚这段声明意味着什么？ 但想到江南做了那么多对不起光学实验室和她的事，想到自己枉死的大徒弟，想到江南的步步紧逼甚至要对她赶尽杀绝……江岚的眼眸瞬间猩红，暴涨的仇恨和怒意淹没理智。 “啪嗒”一声轻响，这份声明立刻同步到她的个人主页。 江岚本就是粉丝量超过十万的知名教授，声明中还牵扯到最近沸沸扬扬的考研抄袭案，迅速就被网友冲到热搜榜单。 “亲妈都实锤了！江南果然作弊了！” “这是什么母亲啊，居然亲自下场锤自己的儿子？” “人家这叫大义灭亲。我看过这位教授主页了，人家确确实实是理工大学物理系教授，估计是这么多年兢兢业业一心教书，没想到自己儿子居然能干出这种丑事吧。” 625 她没办法 625 “也对，搞学术的人心性最单纯清高。既然能做到二级教授职称，江教授怎么受得了自己儿子做出这种事。” “看来江南作弊是板上钉钉的事了，连自己母亲都看不下去了。” “你们看声明里面说的话了吗？这个江南是从小就有前科，之前还跟自己亲妈断绝母子关系，要我说他干出这种事一点都不稀奇。” “人家江教授这也是没招了，估计江南是顽劣不堪烂泥扶不上墙，要不她怎么会无奈在网上写出这些。” “求理工大学严肃处理！不能姑息这种学术不端行为！” “考研是国家要是，绝不允许有人在这里动手脚！希望教育局及相关单位能给我们一个满意的交代。” “必须追究江南责任，必须让他付出代价！” “没错！” “……” 在这份“含金量”十足又引导性明显的声明过后，舆论开始一边倒地谴责江南，甚至有言辞激烈的网友晒出江南的个人信息，扬言要替江岚好好管教他！ 理工大学校长办公室内，顾校长看着手机上的新闻，气得胡子都歪了。 “胡闹！这简直是胡闹！江岚这是疯了吗，警察都没有定案的事她凭什么定江南的罪！” 他呼哧带喘 是真不明白江岚的脑回路。 在网上坑害自己亲生儿子，她到底怎么想的，这事对她有一点好处吗？ 顾校长也算是发现了，江岚这些年工作能力出色为人正派，但偏偏在涉及自己亲生儿子江南的事情上就像被下了降头，好像不够添乱似得屡次给江南泼脏水！ 放在两年前，他压根不敢想象江岚是这种信口开河颠倒黑白的人！ 顾校长立刻拨通江岚的电话，却发现那边似乎早有预感，已经把他的电话拉黑了。 他又转而拨通江南的电话，这次被接得很快。 “江南，我代表学校向你道歉。” 顾校长语气沉重，“我没想到江教授会在事情没查清的情况下这样做，这完全是她个人行为，与学校无关。” “刚才我已经打过她的电话了，但她一直没接。这样吧，待会联系上人以后我让江教授好好跟你道个歉，然后立刻撤掉那篇声明。” 顾校长立刻给出了解决方案。 但电话那头江南却没什么反应，甚至像早有准备一般语气格外平静。 “既然她干得出这事，那您就肯定联系不上她。真不愧是我的亲妈……” 想到前世今生江岚对自己的种种，江南嗤笑一声，态度认真得询问：“不过顾校长，江教授这样做算不算造谣诽谤？如果算，等真相大白那天，我希望学校给我一个交代。” “这……” 顾校长心知这是江岚做得太过分，江南已经对她彻底失望了。 作为一所重点大学的校长，他比谁都清楚江南的价值，这个年轻人不仅在短时间内取得了惊人的学术成就，领导的半导体实验室更是突破了不少关键技术，光是研究的半导体材料就为国家节省了数十亿的外汇。 反观江岚，近一两年是越发昏馈，研究成果没有反而一个劲跟自己儿子作对，竟连个孩子都不如！ “你放心，学校一定会公正处理这件事。”想到网上对江南的辱骂，顾校长又加了一句，“我相信黑就是黑白就是白，你不可能做出考研作弊这种事，目前中央调查组已经展开调查，相信很快就能还你清白。到时候……我一定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结果。” 挂断电话后，江南从半导体实验室出来，正巧迎面碰上罗正峰和江叶。 他们脸色难看，身后还跟着不甘不愿的罗菲。 罗正峰主动朝江南快步走来，眼底闪过一丝尴尬神色。“对不住了江南，我们已经问过罗菲了。她的确见过那位王主任，不过这件事是她被关容利用了，网上的那些谣言我们很抱歉。” 罗正峰结结实实朝江南鞠了个躬。 连他自己都觉得实在说不过去，江南这孩子对罗菲已经算温厚了，上次投毒案那么大的事都没跟罗菲计较。 但罗菲这孩子反倒恩将仇报又坑了江南一回。 要知道，如果江南真想追究罗菲的责任，光上次那起投毒案和之前的近百万债务，就足够他把罗菲送进监狱！ 江叶也是眼里含泪羞愧万分：“是我这个姨妈没教好罗菲，让她冲动易怒被人当枪使，结果又损了你的名声。但这件事罗菲到底不是主谋，阿姨知道这都是她的错，但你们到底是姐弟啊……” 江南就那么平静得看着她，眼里没有一丝波动。 江叶难堪得低下头，说出口的话甚至带着哭腔，“就当是阿姨最后一次求你，最后放罗菲一马行不行？” 江叶比罗正峰更了解江南。 这个孩子虽然性格温厚重感情，但一旦下了决定，就绝不会反悔。 上次他已经说过断绝关系再不会留情，这次罗菲又犯了大错，甚至还惹上贿赂官员这种大罪，如果江南不愿伸出援手，恐怕光是流言蜚语都能直接压垮罗菲的前程。 江叶知道自己做得过分，可是，她又有什么办法呢？ 罗菲是她唯一的亲生女儿啊。 626 开个玩笑 626 江南注视着面前的罗正峰和江叶，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童年时他们一次次要求他“包容”罗菲的画面。 那时候，罗菲故意弄坏了他拼了整整一个月的乐高，江叶也是用这样温柔却偏袒的语气说：“菲菲做得确实不对，她性格急脾气冲，我回去一定好好说她。小南这么懂事，一定会原谅姐姐的对不对呀？” 就是因为有江叶和罗正峰常年在一旁打圆场说好话，江南才一次次忍让，与任性骄纵的罗菲维持了表面和睦那么多年，还因此越发被罗菲瞧不上，甚至发展到日后随意盗刷他钱的程度。 后来江南逐渐长大，和母亲江岚之间的矛盾日益尖锐。罗正峰和江叶不是不知道，却始终以“外人”“不便插手”为由，从没有真正站出来为他说过一句公道话。 以前的江南总觉得这不能怪他们。毕竟他不是他们亲生的孩子，罗正峰和江叶没有义务为了他和江岚起冲突。 可经历了这么多事，尤其是在明知罗菲此次行为有多恶劣的情况下，他们仍企图用虚无缥缈的“姐弟情”绑架他、要求他原谅——这种看似温和实则自私的做法，终于让江南彻底看清了两人的本质！ 他静静地端详着眼前这对夫妻，忽然恍然又无奈地扯了扯嘴角，心中仅存的两分源于幼时照拂的感激也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无论话说得多么动听，归根结底罗菲才是他们的亲生女儿。 他们也不过是一对“全心全意”为女儿盘算的父母罢了。 “这么多年了，您二位还真是一点都没变，始终把罗菲疼到骨子里。”江南语气漠然，然后在那对夫妻脸色微变时继续开口：“但我确实做不到像她亲生父母这样，没理由、也没义务一次次包容她的任性妄为。” 江叶的脸色顿时一阵红一阵白，又是羞愧又是焦急：“小南，是阿姨对不起你，阿姨知道你伤心了……可菲菲这次真的知道错了，她心里最在意你这个弟弟……” “妈！你跟他废什么话？他爱原谅不原谅！不原谅又能拿我怎样？”没等江叶说完，罗菲就恼羞成怒地打断她，转而语气尖锐的瞪着江南：“要我说这根本就是个玩笑！我本来就没做错什么！江南生气，那是他玩不起！” 空气仿佛瞬间凝固。 江南眼底的最后一丝温度彻底消失。 “玩笑？”他一步一步走向罗菲，沉下面色意有所指得反问：“你又想跟我开玩笑了？” 说这句话时，他眼底渗着丝丝缕缕的寒意，与那晚他拿刀捅向自己时的眼神一模一样。 罗菲刹那间脸色发白。她比谁都清楚江南是真的做得出来的。哪怕是她也不敢在这个时候挑战江南的耐心。 罗菲嘴唇发抖，想强撑却掩不住心虚，最终还是倔强得昂着头强辩：“我说错什么了？反正你又没有抄袭，事情查清楚了对你也没坏处，顶多就是被骂几句。我当时……我当时也是为你好！” “罗菲！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快道歉！”罗正峰都听不下去女儿这番歪理邪说，忍不住出声呵斥。 “我不！我本来就没说错！”罗菲反而越发觉得委屈。 她虽然本意是想威胁关容拉江南下水，可这件事说到底对江南利大于弊：他如果接受了，就是靠她“帮忙”上了清大；没接受，正好现在也能摆脱王主任的攀咬，说不定还能得到网友的怜惜和支持，怎么想都不亏啊！ 反倒是她，因为“帮忙”要试卷的事被网友追着骂到现在，连私信都不敢打开。关容骂她蠢就算了，爸妈也天天训她，最后还硬押着她来道歉——罗菲的神经早就绷到了极限！ 此刻看着江南那张没什么表情仿佛事不关己的脸，她心里那股邪火就越烧越旺，甚至私心里觉得如果不是江南，她根本不会被卷进这场风波！ 江南只一眼就看穿了罗菲根本没有悔意。恐怕今天来道歉也不过是迫于父母的压力。 大小姐顺风顺水惯了，又有这样一对看似严格实则无限溺爱的父母，她从来就不懂得也不需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江南忍不住冷笑，眼底没有一丝温度。 “既然是出于好心，那我肯定不能辜负你。” 他盯着罗菲一字一顿：“等事情查清楚之后，我一定会好好感谢你，并且当众赞扬你的帮忙。到时候如果有人因为我的感谢跑去骂你……罗小姐应该也不会介意吧？毕竟只是几句骂声，而我也是出自好心不是吗？” “你……你少在这阴阳怪气！”罗菲气得脸颊通红又不知如何反驳。 “小南，是我们不对，你别这样……”江叶还想上前挽回。 “江女士请留步。”江南打断她，目光冷得像冰，“我一个普通学生受不起您这句道歉。更何况，嘴上一直道歉，行为却从不改变，这样的事做多了不觉得虚伪么？” 他无意再多说，径直头也不回得转身。 “我还有事，就不奉陪了。” 只留下罗正峰和江叶脸色铁青地站在原地，看着他决绝的背影哑口无言。 见父母如此在意江南的态度，罗菲不满地跺了跺脚。 “爸！妈！你们干嘛那么看重他啊？就算查出来又怎样？我又不是主犯！不就是顺手送个礼给王主任吗？能有多大事——啪！” 话音未落，罗正峰竟直接一个耳光扇了过去！ 627 你逼我的 627 罗菲捂住脸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 “你……你到底有没有脑子！”罗正峰气得手指发抖，眼底尽是失望，“江南是你们这一代中最出色的孩子！二十出头就能拿到大奖得到院士青睐！你以为以龙老的地位跑到这里待这么久是单纯喜欢江南吗？他背后到底代表了什么你看不出来？” 罗正峰越说越急，语气中透出一丝难以掩饰的焦虑。 “我不管你是主动还是被动，在外人眼里，就是你联手关容陷害江南！一个处理不好，你不仅前途尽毁还可能要吃官司！我怎么会有你这种蠢女儿！” 作为在商界摸爬滚打多年的生意人，罗正峰比谁都清楚江南如今的分量。 他早已不是当年那个无依无靠的少年，如今江南身后站着的是大半个学术界的支持，甚至还有国家层面的关注。而罗菲不想着与他交好，反而一而再再而三得触他逆鳞！ 这一次，甚至还直接撞在考研作弊这么严重的事情上！ “那……那现在怎么办？”江叶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不由得慌了神，“小南刚才那态度，根本不想理我们……” “还能怎么办？”罗正峰深吸一口气强行镇定下来，“尽快想办法弥补！我收到消息中央调查组已经下来了。如果江南不肯松口，到时候哪怕他什么都不做，也多的是人替他报复我们，到那时候才是全完了。” 也许连他自己都未意识到，说这番话时他的语气里竟然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惧意。 因为那个曾经无依无靠沉默寡言的少年，现在已经成长为一股让他无法忽视、甚至不得不仰视的力量。 而他们，再也没有任何理由让江南退让。 …… 同一时间，关容接到了张廷的电话，约她在酒店详谈“考研作弊”的事。 关容第一时间就过去了，到地方关上门连忙问。 “调查的怎么样了？” 虽然暂时没有查到她身上，但这段时间网上纷纷扬扬全是对这件事的议论，这简直成了悬在关容头上的达摩克斯之剑，她生怕什么时候落下搅得自己不得安生。 张廷把手里查到的资料递给关容，脸上的表情不容乐观。 “不太妙，这件事比我想象中更麻烦。江南本就是巅峰物理联赛冠军，又要备考清大状元知名度不小；考研又是全国各种大考的重中之重；再加上江教授身为江南母亲的主动指认，现在这件事的热度居高不下，想摁都摁不下去。” “我有朋友在体制内，已经打探到王主任这次是因为‘站队失误’意外被抓，连他自己都没想到会突然倒台，所以那些证据根本就没来得及销毁或收尾。你送出去的那笔资金已经被抓到尾巴了，早晚会连泥带水的揪出来。” 关容的脸色越来越白，呼吸逐渐变得急促。 她非常清楚，如果王主任被抓真牵扯到自己身上，估计到时候关氏都保不住她。 更别提她那个父亲权欲熏心，如果关容出事，恐怕他第一反应就是撇清关系主动把关容交代出去保全关氏！ 张廷凑到关容耳边，又低声加了一句杀手锏。“最近我收到消息，中央调查组下来了，大概率是为了这件事。恐怕上面真的要帮江南翻案。” “那怎么办？”关容难得露出脆弱的神态，一把抓住张廷手臂，“你有办法吗？我知道你应该有办法的对不对？” 低头扫了一眼关容紧张到青筋凸起的手，张廷眸色诡谲得说道。 “放心吧，有我在，无论如何都不会让你出事的。” “更何况，当时去盛南别院送东西的人也不是你啊。” 关容猛地抬头，颤颤巍巍开口，“你的意思是……” 张廷直直得看着她：“当初本来就是罗菲把东西送进去的，现在视频里出现的人也是她，只要操作得当，这件事完全可以跟你没关系。” “更何况你不是说过出事之后罗菲第一时间把责任全推到你身上，导致罗氏还真以为她只是被你利用，到处找证据想把你拉下水。” 张廷拉过关容冰凉的手：“容容，我知道你生性善良不愿伤害别人。但罗菲明显是别有目的，甚至有可能她是跟外人串通好来陷害你的。既然她都没有把你当师姐，你又何必要替她考虑那么多呢？” 张廷的话字字句句重锤一般砸在关容心里。 她的深色挣扎，心底在姐妹感情和自保的天平间来回犹疑。 关容想到了在光学实验室时罗菲让她擦的那些屁股，想到她故意弄坏机器把自己支到实验室自己去间王主任，更想到了自己去罗家找人时，她第一时间咬出自己推卸责任的那张可恶的脸！ “就事论事就是关容师姐让我去行贿的，要抓也是先抓她！你们要想替江南出气就报警把我们俩全都抓起来！” 罗菲说的这句话和当时的神态关容这辈子都不会忘！ 短短十几秒，她迅速在心底分清利弊得失。 再睁开眼时，眼神已经变得笃定又冷漠。 “那就，按你说的做。” 关容眼眶猩红，同时在心底疯狂说服自己。 罗菲，本就是你先对不起我，这都是你先逼我的！ 628 无药可救 628 晚上九点，关于沸沸扬扬的“考研”作弊安突然有了新进展，有人直接在网上放出了视频铁证！上面是罗菲和那位王主任的对话！ 足以清清楚楚的说明，就是罗菲出手贿赂官员帮江南作弊，而且她还威逼利诱手段下作！ “这里是送您的‘礼物’，希望王主任笑纳。” “我们为人师表的，贸然收东西怕是不合适吧。” “您不如先看看这里面是什么，然后再决定要不要。” “咱们明人不说暗话。说白了，送您这么大礼无非是为了我们师弟江南的这次考试！其实他本来就成绩不错，考上清大物理系十拿九稳，你就当是结个善缘，帮他一把让他拿到这次的笔试状元，我会非常‘感谢’您的。” “我劝您还是动作快一点，咱们一手交钱一手交物，就当彼此交个朋友，说不定以后还有能用的上彼此的地方。” “这……最近查得很严啊……” “不会亏待您的。只要江南能顺利过关，后续还有重谢……” 短短半小时，视频下的评论已经炸开了锅。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富家千金居然干这种事！” “这得嚣张到什么程度？居然就这么明目张胆的说自己要贿赂官员，还威逼人家结个善缘，恐怕王主任不答应她马上就要报复吧。” “这就叫富家千金吗？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连考研这么大的事都能动手脚！我简直不敢想象，如果现在上位的都是这样的‘权贵’，咱们国家还有什么未来可言！” “查到了。这个罗菲本来就有前科，之前在理工大学她的分数根本就不够加入光学实验室，但因为家世背景，她直接碾压那么多学生进去了，还参加了国家级项目拿到大奖！考试作弊对她来说恐怕就是常规操作。” “不管是她还是江南，我一想到这种人还能人模狗样得被称作人才，高高在上站在高位简直都要吐了！” “别着急，这件事曝光出来他们不会好过的，现在罗氏集团的股票已经跌了快五个点……” 深夜，罗家。 刺耳的电话铃声打破了罗家客厅的平静。 刚接起电话，罗正峰的额头瞬间冒出冷汗，难以置信得追问。 “什么？已经发布了？什么时候的事情？” 电话那头的声音很大很急躁，连站在一旁的江叶和罗菲都能隐约听到一些字眼：“网上突然流传出一段视频”、“明显是剪辑过的”、“只显示了罗菲”、“已经上热搜了”…… 罗菲有了不好的预感，手指紧张得蜷在一起。 罗正峰的脸色则从铁青转为苍白，挂断电话后他猛地看向罗菲：“你实话告诉我，当初去找王主任这件事真的是你被关容指使？” 罗菲被父亲突如其来的问题问得一愣，下意识回答：“没错啊，不然我怎么可能弄来那么多钱？是二师姐亲自交到我手上的！怎么了？” “还敢撒谎！” 罗正峰脸色一变，直接拽着罗菲的脖子，把她一把摁在手机前。 热搜第三赫然挂着“罗菲 考研舞弊”的话题。 点开之后，最上面是一个明显经过剪辑的视频，里面只有罗菲与王主任交谈的声音，没有任何关于关容的字眼。 而且有人放出了罗菲在门口拎着箱子进去的视频，神态动作看得清清楚楚！ 那上面罗菲可没有一丝勉强，眼底甚至还有些兴奋！ 罗正峰指着视频喝问，“你不是说自己是被关容逼着指使，根本就不想去的吗，那这是怎么回事？！” 罗菲凑过去看到视频和评论，脸色瞬间苍白：“这不是完整的视频，当时在房间里我嘴里提到的都是二师姐，怎么会都没了！” 话说一半，罗菲突然哽住了，因为她猛然想到会这么做的只有一个人。 罗正峰冷笑一声，“不愧是关家千辛万苦培养的继承人，利弊得失算得就是清楚！这下在外人眼里，贿赂这件事无论如何都跟你逃不开关系了，关容这是要拿你挡锅啊。” “怎么会……那些东西就是她主动给我的啊……”罗菲的声音越来越小，终于意识到关容做了什么，她居然引导舆论推卸责任！ 江叶也凑过来看手机，正巧看到下面那些恶毒的评论，顿时紧张起来：“正峰这怎么办啊？菲菲以后还怎么做人啊？” “做人？处理不好她恐怕要坐牢了！”罗正峰冷笑一声，但看着罗菲吓得战战兢兢的样子到底还是心软了。 “马上联系公关部门，尽力压热搜。同时找出完整视频，一定要证明罗菲是无辜的，她只是被关容利用了！” 然而就在这时又一个电话打进来，罗正峰接过之后脸色更加难看。 “已经晚了，关容那边先发制人。她接受了媒体采访，声称自己完全不知情，只是偶然知道罗菲需要借钱所以帮了她一把，根本不清楚真相。” “她撒谎！”罗菲尖叫起来，“明明是她主动联系了王主任，是她准备了那些钱！我不过是找机会把东西送进去，想着可以趁机留下证据拿捏她和江南而已，她怎么可以全推到我身上！” 说到这里，罗菲突然停住了。 因为她已经看到了罗家夫妇眼底巨大的震惊和失望。 “所以你并不是被关容利用，而是主动参与！”江叶摇摇欲坠。 罗菲低下头，不敢再看他们的神情。 罗正峰颓然得倒在沙发上，眼底涌现出咸涩的泪水：“罗菲啊罗菲，从头到尾你都没跟我们说实话。你真的是……无药可救了，没人能救得了你。” 他起身摇着头跌跌撞撞回房，背影竟像是突然老了十岁。 “回天乏术，无药可救啊……怪我，怪我……” 629 发布会 629 江南眼睁睁看着罗菲在网上被骂得一塌糊涂，成了关容最好的替罪羊。 其实最初他并不能肯定贿赂王主任这件事到底是关容还是罗菲的主意。 但在罗菲视频被拍后，网上先是冒出罗菲“贿赂”官员的视频，证据中并没有提及关容；后来又是关容接受采访主动撇清责任：到最后关容甚至在网友对罗菲弃如敝屣时发出一通道歉信。 【大家好我是关容，也是罗菲的二师姐。最近网上沸沸扬扬的考研作弊案其实也与我有关，是我在不明不白得情况下直接借给了罗菲一大笔钱，也是我只因为她说想跟王主任见一面就不疑有他的直接找人促成了这次会谈，说到底这是怪我作为师姐失职失责，我要代表罗菲和自己向大家道歉。罗菲的确有些冲动，但说到底这件事上她不过是想替自家师弟排忧解难，出发点其实是好的。希望大家多给罗菲一些时间，我相信到底怎么回事她会给大家一个满意的答案。】 道歉信上关容详细剖析了自己的“责任和失职”，并且主动向公众道歉并表示愿意承担任何结果，还表达了对罗菲的理解和包容。 作为关氏继承人，关容在外的形象一直理性成熟，现在愿意站出来主动承担责任反倒赢得了一些网民的好感，相比之下“冥顽不灵”一直不肯露面的罗菲就显得格外怯懦。 “缩头乌龟，师姐都这样了你还不出来道歉吗？胆小鬼！” “罗氏纵容罗菲公然行贿，甚至拒绝道歉始终没有，是不是可以理解成他们有意冷处理想逃避责任。” “罗菲道歉！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言行承担责任！有本事行贿怎么没本事道歉！” “考研作弊不得好死，罗菲和抄袭的江南都要付出法律责任，我实名请求警方逮捕他们，把公平和法制还给考试！” “没错，责任最小的关容都愿意主动道歉‘自首’，凭什么两个始作俑者一直藏在后面，你们以为自己能躲过去吗？” 评论区的骂声越来越激烈，甚至扯上了江南。 看着这熟悉的操作，看似主动承认实则推卸责任的举动，江南的眼神危险得眯起，随后嘲讽的轻嗤一声。 他就说怎么有种诡异的熟悉感，这不就是顾北舟最擅长的打法吗？ 明明他才是始作俑者，却主动道歉扮出一副愿意承担责任的假象，最后把责任甩给别人后自己稳坐钓鱼台。 兜兜转转，关容这是学到顾北舟的真传了，罗菲这样的蠢蛋哪能玩得过她？ 江南对罗菲没有一丝同情，甚至对关容的做法并不觉得意外。 以前他还认为这几个师姐是单纯讨厌自己，所以才对自己那样苛刻。 但后来江南发现，她们几个包括顾北舟身上都有诡异的相同点中：自私自利、双标虚伪、不择手段…… 那时候他就明白，这些人对他那样是本性如此，她们会坑害冤枉江南，就一定会因为利益对彼此出手。 就如同现在，为了甩脱责任关容连续出招直接把罗菲摁在了被告席，自己则全身而退。 “啧……好一对同门姐妹花啊……” 安静的实验室内，江南勾唇轻嘲。 看着道歉信迅速被买上热搜，后面慢慢挂上了一个“爆”字。 有关家公关部发力，“考研作弊”案话题阅读量已达十亿，热度空前绝后。 “好像……到我出场的时间了。” 屏幕映出了一双黑沉的眼睛。 江南登录上自己的账号，直接打开主页关联相关话题点击放松。 【我是江南，最近是考研作弊案结果我将于今晚在凯尔斯酒店五楼召开小型发布会详细说明，待会儿见。】 作为“作弊案”主人公，江南的这条简短的发布会预告瞬间引爆了全网热度。 “他居然还敢开发布会？就不怕被人线下直接打死啊！” “自首吗？是终于顶不住压力要承认了吧？” “呵呵，我看是罗家或者顾家想出来的危机公关吧，他们这是垂死挣扎！” “我同意，江南背后可站着不少人。又是院士又是教授，轻轻松松就能上清大，唾手可得光明的前程，他怎么可能众目睽睽下承认罪行！肯定是已经找到理由逃避责任，这是在咱们面前演戏呢！” “不管怎样，蹲一个现场！我倒要看看实锤受贿作弊的事他能说出什么花来！” “同蹲！带上我的四十米大刀过去！当年老子寒窗苦读那么多年才考上一个211，现在这后台党舔个脸花点钱就要上清大，放在以前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我也去，我要去现场给他扔臭鸡蛋！绝不允许这种人钻法律的空当逃避责任！” “加我一个，我赞助一筐鸡蛋你使劲砸！” “我赞助一车！最好砸死他！” “……” 江南的评论区里满是质疑声、咒骂声以及各种看好戏的路人，十分钟超五万条评论几乎快把社交媒体挤爆。甚至有人提前搜索凯尔斯酒店的室内布局，声称必定会准时到场给这不要脸的“作弊犯”一点颜色看看！ 630 弃考从商 630 与网络上汹涌的恶意相比，现实中众人反应各有不同。 罗菲将自己紧紧锁在卧室里，窗帘拉得密不透光。手机早就被她关机扔到角落，因为里面无时无刻都有陌生的号码打来骚扰电话，还有无数条让她去死的诅咒短信幽灵一般随时跳出！ 到这一步她才知道什么叫“网暴”！什么叫“骚扰”！可惜之前她跟爸妈撒了谎，罗正峰明说过他已经回天乏术，罗氏董事会也强烈警告罗正峰不准再对此事做出回应，以免伤害罗氏形象！ 这一次罗菲只能独自承担后果。 “江南……你一定要说清楚是关容，都是关容……” 罗菲把头埋进膝盖里喃喃自语，她不敢出门面对大众或唏嘘或鄙夷的眼光，所以把江南的这场发布会当成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渴望江南能揭露关容的虚伪还她一个清白！尽管她知道自己算不上无辜，但绝对没有到前途尽毁被打成过街老鼠的地步！ 与此同时，关容坐在装修奢华的书房里，面前超大的液晶电视里同步播放着发布会现场画面。这件事热度太高，几乎在江南发布声明的半小时内就有人开始现场转播。 关容无意识轻点沙发扶手，闹不清楚江南到底想干什么？ 她了解江南，知道他绝不是坐以待毙或者会轻易低头认罪的人。既然江南没作弊，那在这种风口浪尖召开发布会必然有所图谋。 关容了然江南绝对能看出自己的操作，看出罗菲是自己推出去的替罪羊！ 但是…… 关容目光幽深咬了咬唇，罗菲本来就不无辜！既然她率先背叛自己，那自己遵机报复又有什么错！ 她唯一担心的是江南会不会在发布会上替罗菲讲话，又会不会说出一些不利于自己的线索。 长叹一口气，关容疲累得捏了捏自己酸胀的太阳穴。“江南……你到底想干什么呢？” 曾经的光学实验室里，顾北舟阴毒地盯着电脑屏幕，嘴角咧开一个充满恶意的笑容。“都是蠢货，我看你这次怎么脱身！”他低声咒骂，心底无比期望那些激进网友能说到做到，当真去现场砸江南鸡蛋，亦或者直接一刀捅死他！ 晚上七点，凯尔斯酒店五楼发布会现场。 这里灯火通明人头攒动，镁光灯闪得几乎能把人眼晃瞎。上百家媒体的长枪短炮严阵以待，还有多家平台进行现场直播，气氛紧张到几乎凝滞。 林逸和李薇站在会场入口两侧努力维持着基本秩序，脸色都有些发白。 谁能想到江南一个学生开的发布会居然光媒体就到了一百多人，靠近主讲台的前排被挤得密密麻麻蜂窝一般，后面还陆陆续续有人进场，吓得他们手心全是汗。 “我的老天……江南这小子到底想干嘛，这阵仗也太吓人了！”林逸压低声音对旁边的李薇说道。 长这么大他也没见过这副场面啊！偏偏江南又什么都不肯说！ 李薇虽然也紧张，但眼神却异常坚定：“不管他想做什么咱们相信他就行。你还不了解江南吗，他从不打无准备之仗。我们只要守好这里，别让乱七八糟的人冲进去干扰他就行。” 林逸叹了口气，重重点了点头：“妈的拼了！反正谁想动江南得先过我这关！”他挺直腰板提起精神挡在门前。 后台的李欣然更是如临大敌，她几乎寸步不离地守在江南身边，眼神警惕地扫视着每一个靠近的工作人员，生怕哪个激进的网友真的冲出来伤害江南。 “你确定没问题吗，下面很多人情绪很激动，刚才林逸说现场已经快三百人了。”李欣然表情凝重。 江南反倒笑着得拍了拍她的肩膀，好像开发布会这件事轻松像是实验室日常。 “放心，我不会有事的。一场闹剧罢了，现在该是收场的时候了。” 李欣然被江南笃定的态度安抚，用力点了点头：“好！无论你做什么我都支持！” 时间到了。 江南整理了一下身上那套与现场凝重气氛格格不入的休闲装，迈着轻巧得步子镇定上台。 几乎在他露面的一瞬间，现场的所有镜头立刻聚焦，闪光灯几乎把现场照得亮如白昼。 没等江南坐下，早有准备的记者们就像嗅到血腥味的鲨鱼似的一拥而上，几乎将话筒怼到江南脸上。 “江南同学！对于考研作弊指控你有什么要解释的？” “视频里罗菲行贿是为了你，你是否知情？” “关容小姐声称完全不知情，你认可她的说法吗？” “罗菲至今没有露面，是否是做贼心虚？” “你是否承认你利用了罗菲和关容的关系为自己谋利？” “你今天开发布会是来自首的吗？警方是否已经介入？” “清大表示会严肃处理此事，你是否担心被取消资格甚至被追责？” 嘈杂的声音吵成一团，几乎快把屋顶掀翻。 江南缓缓坐下，目光平静地扫视全场，那眼神分明并不犀利，但却让最前排几个咄咄逼人的记者下意识停顿了一下。 江南没有立刻回答任何一个问题，而是微微调整了一下话筒的高度。 全场立刻鸦雀无声，等待他的开场白。 旁边直播弹幕几乎滚出了残影： “装什么镇定呢！” “看他能说出什么话！” “赌五毛，肯定是哭诉卖惨求原谅的！” “说不定是宣布退学呢？” “赶紧抓起来吧！看着我都想吐！” 江南的目光最终落在正前方一个直播镜头上，然后表情镇定得缓缓开口，声音通过麦克风清晰传遍会场： “感谢各位媒体朋友和广大网友的关注。关于近期网络上流传的所谓‘考研作弊案’以及涉及我本人和两位前师姐的种种传闻，我一直保持沉默。这并非心虚，而是在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 “然而，这段时间的纷争让我意识到，在如今信息爆炸的时代，沉默往往被误解为默认，真相也容易被喧嚣误导。持续的争论和骂战不仅消耗大众的注意力，也对我的个人生活造成了极大的困扰。” 记者们竖起耳朵，以为江南要开始辩解或者抛出什么证据。 但接下来江南的话，却让所有人目瞪口呆惊掉了下巴。 “因此，经过慎重考虑，我决定从即日起暂停一切与考研相关的事宜与争议，同时宣布‘弃考从商’！” 631 终于到了 631 放弃考研？ 弃考从商？！ 全场霎时间落针可闻，连滚动最快的直播弹幕都出现了瞬间的空白。 所有人都怀疑自己听错了。 没错吧，辛辛苦苦备考这么久就放弃了？ 而且经商？这什么八竿子打不着的事！ 在一片诡异的安静中，江南眼底闪过一抹笑意，冲着镜头继续开口。 “我决定投身商界，将所学理论知识应用于实践，成立一家专注于前沿科技研发与半导体应用的公司，致力于推动相关技术的产业化进程，用实实在在的前沿产品和技术创新来证明自己的价值！” “哄”得一声，整个会场彻底爆炸！ 记者们彻底疯了，根本顾不上秩序疯狂往前挤！ “什么！弃考从商？江南同学你是认真的吗？” “你这是承认作弊了吗？所以无颜面对考试结果？” “成立公司！在这个时候？你是在转移视线吗？” “你的资金来源是什么？是否与罗氏集团有关？” “你所谓的回应质疑，就是指用商业成功来掩盖道德瑕疵吗？” “你这是对学术界的彻底背叛吗？” 直播弹幕更是彻底疯了，滚动速度快到压根看不清。 “我靠？？？？？？” “疯了！绝对是疯了！” “这脑回路？？？我以为他要辩解，他直接掀桌子不玩了？” “弃考从商？？？这又是什么骚操作？” “听不懂，但我大受震撼！” “家人们，不知道是我疯了还是他疯了，本年度最离谱新闻诞生。” “这哥们也是彻底没招儿了。” “逃避！赤裸裸的逃避！” “说得好听，还不是靠家里有钱？” “等等……他好像……没承认作弊？只是说不玩了？” “这比承认还离谱好吧！” 台下的林逸和李薇目瞪口呆，看着台上面色如常的江南活像见了鬼。 在这之前他们预想了无数种可能，甚至做好了江南拿出证据反击的准备，唯独没想到他会来这么一出！ “他……江南……”林逸指着台上，手指颤抖话都说不利索。 李薇也懵了，但看着江南在台上那镇定如常的身影，眼里却慢慢闪烁出一丝异样的光彩：“这个风格倒是很江南……” 李欣然同样惊掉大牙，不过她迅速反应过来，然后上前和另外两位酒店保安一起艰难地挡住试图冲上台的记者，拼命护住江南。 关容在电视前猛地坐直身体，旁边摆放的酒杯都在震惊下挥洒落地。 “弃考从商？成立公司？”她难以置信得喃喃自语，表情复杂到了极点。 “我看得出学术和科研才是你的理想，而且你根本没有作弊，又为什么突然放弃考研？你知道自己这么做意味着什么吗？” 江南身上的全部助力甚至未来前途全都跟学术研究挂钩，要弃考从商无异于抛下一切重新开始，他真的会在舆论重压下这么做吗？ 而锁在房间里的罗菲，从江南说出“放弃资格”、“弃考从商”时，就瞬间瞬身僵直仿佛被抽去灵魂。 “不……不要……你怎么能放弃？！你怎么能不说清楚！” 她绝望得摇着头，眼泪大颗落下。江南唯一一个知道真相的人！ 他分明没有作弊啊，既然没有作弊那自己的行贿意图就不成立！他怎么能放弃呢，他凭什么什么都没说！江南如果放弃了，那还有谁能证明她的“冤屈”？ 彻底意识到这一点，罗菲蜷缩在角落嚎啕大哭。 光学实验室里，顾北舟先是一愣，随后脸色扭曲得畅快大笑，觉得江南肯定是被舆论逼得没办法了。 “哈哈哈！废物！果然是废物！知道自己不行了，就找个听起来好听的理由滚蛋！江南，你也就这点出息！滚出学术界也好，省得到处碍人眼！” 会场内一片混乱。 江南在李欣然和三四个保安的保护下艰难向后台移动。 记者们仍然不死心地追着提问，闪光灯在他身后疯狂闪烁，记录下这个让人大跌眼镜的学生的每一个表情。 然而江南从始至终面色镇定，甚至在对上某些镜头时，嘴角还勾起一抹意味难明的弧度。 发布会以一种谁也没能预料到的方式戛然而止。 然而，几乎在江南离开后十分钟，关于“江南 弃考从商”的话题就以爆炸性的速度冲上热搜榜首，后面跟着无数个“爆”字标签，热度比之前还猛。 舆论彻底两极分化，有人骂他是懦夫逃兵，也有人觉得江南此举别有深意。 但无论如何，江南的目的达到了。他成功得将一潭浑水搅得更浑，也把幕后那些人的目光全都引在自己身上。 发布会结束后一小时，江南回到住处，突然接到一个号码特殊的来电。 他勾了勾唇角，脸上没有一丝意外之色。 “喂，您好。我是江南。” 那头传来一道严肃又低沉的声音：“江南同志，我们是中央联合调查组。关于你今天发布会的内容，以及近期网络热议的考研作弊事件，我们希望与你进行一次正式谈话，请你配合。” 等了那么久，终于到了。 江南无声微笑，眼里闪过一丝愉悦的色彩。 “荣幸之至。时间地点您说。” 632 初次见面 632 第二天下午三点，理工大学附近的咖啡厅，江南终于见到了这位中央调查组负责人。 令人意外的是，他是一个人过来的，穿着一身黑色风衣和礼服帽，身形高挑纤瘦，走过来的时候看不太清容貌，但刚一开口就是熟悉的声音，还有一点常年待在国外特有的咬字感。 “江南同学，你到的很早，初次见面，我是王硕。” 那人温声开口，主动伸出手。 江南伸手轻轻回握，然后一触即分。 但在那短暂的接触中，他敏锐地感觉到对方虎口和指腹处有着明显粗糙的厚茧，那分明是常年使用特定实验仪器或者枪械留下的。 心思微动，江南抬眸神色如常。 “你好，我是江南。” 就在这时，王硕稍稍抬起了头。 江南这才看清，从他的左侧一直延伸到太阳穴附近有条蜿蜒的伤疤，像一条蜈蚣一般横贯脸颊，看起来几乎能止小儿夜啼。 但跟这条伤疤极不相符的，他的气质温和甚至称得上儒雅，比起调查人员更像个学者教授。 王硕没有过多寒暄，坐下后直接紧盯江南切入主题：“江南同学，昨天发布会上说的‘弃考从商’，你是故意那么说的吧？” 江南身体微微前倾双手摊开，表情相当无辜。 “王先生，您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一个普通学生，突然面对那么大的舆论压力，清大都发公告表示要绝不手软了，我还能怎么办？继续硬撑下去还有什么意义？我只是单纯感到害怕，觉得或许换条路走会轻松一些。这算不上错吧？” 他找的理由非常完美。 对一个蒙受冤屈的普通学生来说，承受那么大舆论压力的确很不容易，还不如另辟蹊径早点放弃。 但偏偏他是江南，是年仅二十岁就拿到半导体材料专利的科研天才，是系统学习一年就拿到物理巅峰联赛冠军的华国最高分记录保持者，也是龙老半年前就看重的“扛鼎之才”。 王硕就那么静静地看着他，眼里带着洞悉一切的兴味。 过了大约十几秒，他突然低头笑了一声。 “江南同学，到了这一步大家其实都可以坦诚一点，没必要再演了。” 王硕身体微微后靠，嘴角轻轻勾起，出乎意料的坦诚：“我承认，你被卷入‘作弊’风波这件事，调查组的确在背后有一定的……推动作用。” 江南脸上“委屈”和“迷茫”的神色瞬间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冷静。 他没有接话，只是沉默地看着王硕等待他的下文。 王硕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赏，从嘴里吐出一个让江南为之一颤的名字。 “劳伦斯——诬陷你投毒案的幕后真凶，当代物理学界顶尖大牛。他的问题很复杂，牵扯很广很深。我们盯了这个人很久，但他非常警惕，常规手段很难让他露出破绽。直到你的出现……” 王硕顿了顿，继续说道：“你在物理竞赛上的表现以及展现出的惊人天赋，让他注意到了你，甚至把你当成了狩猎目标，想让你投入麾下为他服务。投毒案让我们肯定了这一点，但那一次也不过是抓了两个不痛不痒的人。我们意识到‘作弊’风波是一个契机，一个能让他觉得有机可乘，从而放松警惕主动出击的契机。因此我们顺势而为，趁机扩大了这件事的影响，希望能逼出他的动作把人抓住。” 王硕看着面无表情的江南，眼光极具穿透力。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其实早就察觉到了劳伦斯的不对劲，也清楚他对你图谋不轨。你配合着陷入这场风波，甚至某种程度上利用了这场风波，也是不甘心被他如此算计，想借此反过来做些什么不是吗？” “我们原本以为你会选择在发布会上进行某种形式的反击引出劳伦斯。但我确实没想到，你会用‘弃考从商’这种方式彻底打乱所有人的节奏。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江南静静地听着，直到王硕说完才掀开眼皮缓缓地靠向椅背。之前那种伪装出来的稚嫩和学生气瞬间消失，与此同时席卷而来的是一种与他年龄完全不符的沉稳和锐利。 “您猜得没错，我确实早就知道劳伦斯有问题。”江南沉静的开口，语气相当冷硬，“我也不喜欢被人这样反复算计。但是，我更不想一直做一枚被你们或者被任何一方握在手里的棋子，即使这盘棋的目的是为了抓住劳伦斯！” 王硕的神色骤然变得复杂，看向江南的眼神深处翻涌着某种江南无法完全读懂的情绪——有惊讶、审视、探究，甚至还有一丝隐晦的欣赏与担忧。 “哦？”王硕不认可得抬眼看他，“小小年纪想要的倒是很多。你没想过这样做会把自己卷入更大的风险之中吗？这些事远比你做学术研究要复杂危险得多。好好做你的学术科研就够了，这些台面下的东西自然有我们处理，这才是最稳妥的选择。” “稳妥？”江南轻轻笑了一下，那笑声里带着一丝与年龄完全不符的沧桑和自嘲，“王先生，您应该调查过我的背景，也知道这么多年我经历过什么。说实话，从小到大屡次从生死线上爬回来，我学到最大的道理就是永远不要把自己的性命和安全寄托给别人，这只会加速我的毁灭！” 633 一场饭局 633 江南拿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语气锐意又笃定。 “况且，我觉得我有这个价值，也有这个本钱，让你或者更上面的人愿意和我谈一谈。既然劳伦斯能够因为我而露出马脚，甚至不惜动用各种手段毁了我，那就证明我的价值远不止是一颗可以用来钓鱼的棋子那么简单。” 江南的身体微微前倾，目光毫不退缩地迎上王硕：“所以，我不想再做棋子了，也不想把自己的未来放在任何人的‘安排’或‘算计’里。这一局我要做执棋人。我想跳过某些中间环节，跟真正能做主的决策者建立直接联系！” 这番话掷地有声，带着一种近乎狂妄的自信，却又奇异地让人无法轻易反驳。 因为说这话的人是江南，是他们早就考察过半年甚至一年之久，笃定会为国内科研带来新气象的重点人员。 王硕沉默了，他久久地凝视着江南，脸庞的一半引在帽檐下显得神情难以揣测。 良久，他眼中那抹复杂的情绪变为激赏，嘴上却依旧强硬。 “江南，你很有勇气，甚至可以说是胆识过人。但很多事情不是光有勇气和价值就足够的，现在还不是时候。国内的半导体产业、科技研发乃至更深层次的东西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你突然跳进来声称要做执棋者，凭什么？就凭你巅峰物理联赛拿了第一？就凭你另辟蹊径用弃考从商把我钓出来？” 江南皱了皱眉正要开口，王硕抬手拦住了他，目光犀利得看着江南。 “证明给我看，证明给上面的人看！你不是要弃考从商吗？好啊，那就先去‘从商’。你不是要成立公司搞研发吗？那就真的去做出来。用你所谓的‘实实在在的前沿产品和技术创新’来证明你的价值，证明你不仅有科研天赋，更有能力在复杂的局面中开辟出一条路来。” “等到时机成熟，该你知道的我自然会告诉你。你想见的人，自然会主动来到你身边。” 这番话说是拒绝，但更像一种变相的认可和指引。 江南听懂了其中的暗示，也就没有再坚持。 他勾唇一笑，眼中的锐利慢慢变得柔和，看起来又恢复了开始温和内敛的学生神态。 “好啊。那就请您……拭目以待。” 两人之间的谈话氛围，从最初的互相试探，到后来居然变得有些惺惺相惜。 江南感觉得到，这位王硕不是简单的调查组成员，至少他对学术研究相当了解，随意说出口的话专业度极高。 又聊了几句关于劳伦斯近期动向的细节后，两人默契地结束了这次会面，各自转身离开。 咖啡厅外，夕阳幕布一般悬在半空，金色的阳光洒在脸上，不怎么温暖却相当和煦。 江南深吸了一口初冬的微凉空气，感觉悬着的心终于沉了下去。 做出这番决定的时候他心里也没底，但万幸如今看来一切算是在他掌控范围内。 虽然没能直接达成最高目标，但至少明确了方向，并且与调查组建立了初步的联系和理解。 江南有信心，他能在这件事后彻底把劳伦斯揪出来，能拽着他的尾巴把这条前世今生始终在阴暗处窥伺自己的毒蛇一网打尽！ 下一步他要做的，就是要把“从商”的戏码做实做大！ 拿出手机，江南翻到一个号码拨了过去。 电话响了好几声才被接起，那边传来郭思涛有些惊讶的声音：“江南？你小子怎么突然想起给我打电话了？京市这边都快被你的新闻刷屏了，你搞什么飞机呢？” 江南笑了笑，语气相当轻松：“在哪呢？最近有时间来安市吗，想请你吃个饭联络联络感情。” 郭思涛有些莫名其妙：“我还在京市处理公司的事呢。不是江南，你先别跟我扯别的，发布会那个事是真的假的？你真不考研了？打算开公司做生意？欣然那晚给我打电话时说她都吓懵了！” “真的。”江南肯定地回答，“电话里说不清楚，你尽快回来一趟吧，有点事想跟你当面聊聊，或许是个合作的机会。” 江南的语气不容推拒。 郭思涛在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语气变得严肃。 “行，我订明天的机票过去。” 第二天晚上，江南常吃的一家川菜馆包厢内。 郭思涛风尘仆仆地赶到，一坐下就直接灌了半杯茶，喝完之后冲江南两眼一瞪：“我来了。你小子赶紧老实交代那晚到底怎么回事？还弃考从商？你知不知道你这一步走出去，几乎就是把之前学术上的积累全扔了，你走到这一步多不容易啊。这太冒险了！” 江南给他夹了一筷子菜，神色平静：“多谢关心。但我不是一时冲动，而是深思熟虑后的决定。考研这条路目前确实没法走了，至少不能按我原来的计划走。从商是另起炉灶，也是最好的破局之法。” 说完之后他揶揄得看了眼郭思涛：“再说了，你不也是转专业从商了吗，你行我就不行？不兴搞歧视的啊。” “得了吧你，我们俩情况怎么能一样？”郭思涛白了他一眼，“我本来就是双学位兼修，而且家里本来就开公司，我做这个算继承家业。可你不一样……”郭思涛皱了皱眉，抓着江南的手有些急切，“你的天赋卓绝，说是这辈子我见过天资最好的学生也不奇怪，否则你不会在短短两年之内拿下半导体材料专利和物理联赛冠军。江南，我们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你放弃科研太可惜了。” 看到郭思涛眼底的关心，江南也收敛了神色。 “我知道。就是因为知道，所以我才只能从商。” 知道轻易糊弄不了郭思涛，江南下了猛药。 “你知道之前物理联赛时我遇到了枪击案和火灾吧，那时的幕后黑手……远不止柯敏。他们现在又盯上我了，我这么做也是没办法。” 郭思涛瞳孔一震，倒抽一口冷气，“那伙人……居然还盯着你吗？” “也对，物理联赛冠军的确会吸引不少关注度，如果有人忌惮你或者不想华国出现另一个‘紫微星’的话，极有可能对你动手……就像上次的投毒案。” 郭思涛深吸了一口气，越想越后怕。 “怪不得你突然弃考从商，原来还有这一层因素。也好，再有科研梦想那也得保命啊，命没了说什么都没用了。反正现在这事闹得沸沸扬扬，就算考上了未来也未必顺畅，你小子脑子活能力又强，说不定从商还真能闯出点名堂。” 634 现成的 634 郭思涛吃了口菜，又一脸关切得问：“那你想好具体做什么了吗？成立公司可不是嘴上说说，方向、团队、资金缺一不可。尤其是资金，这是最关键那一步，你哪来的启动资金开公司？这可不是小数目。” 他下意识地觉得江南可能想找他借钱或者融资，心里已经开始盘算自己那小公司能挪出多少钱。 江南坦诚地看着他：“方向想好了，就做半导体相关产业的研发和应用转化，这是我擅长的领域。资金我自己有点办法，这个也不用担心。” 他顿了顿，在郭思涛疑惑的目光中含笑说道：“至于公司……这不是有现成的吗？” “现成的？”郭思涛一愣，没反应过来，“什么现成的，哪有什么现成的公司给你用？” 江南冲他眨了眨眼，笑容里带着一丝狡黠：“你的公司啊，‘京生未来’不是现成的吗？” “噗——！” 郭思涛差点把嘴里的茶喷出来，他猛地放下杯子，声音因震惊瞬间高了八度，“我的公司？江南你开什么国际玩笑！这绝对不行！” 郭思涛连连摆手，列出诸多理由：“第一，我的公司注册地和主营业务都在京市，根本不在安盛！第二，我的公司才刚成立多久？小庙一尊哪容得下你这尊大佛啊！你是物理联赛第一，是半导体材料专利拥有者，现在又是全网焦点，这会儿多少双眼睛盯着你？你要是挂靠到我公司，我这分分钟被媒体和舆论给盯死，压力太大了！第三，也是最关键的，以你的水准，要搞半导体研发那得是多高规格的实验室、多高的薪资水平？我把我公司卖了也供不起你啊！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郭思涛苦大仇深，把头摇得像拨浪鼓。 江南早料到他会有这种反应，他抿了口水，不慌不忙的给出了解决方案。 “你先别急，这些我都有考虑。” “首先，地点问题。我之前从罗菲那拿到了三套房产。一套在商业区，另外两套老城区的位置已经启动拆迁了，评估加补偿，合计变现大概能有两千万左右。我打算卖掉那两套拆迁房，留下商业区那套独栋的。” “其次，资金和场地问题。卖房的钱足够前期的启动资金和初步的实验室建设。商业区那套房子面积不小，位置和结构都合适，我打算把它改造一下，小部分做办公区，大部分就改造成一个中小型的研究所。实验室建设和后续的运营研发费用我自负盈亏。”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名分’问题。”江南目光灼灼得盯着郭思涛，“我不需要你总公司出钱出力出地方。我只需要‘京生未来’在安市注册成立一个全资子公司。这个子公司的法人、运营、研发、财务全部独立，完全由我负责。它只是名义上归属‘京生未来’旗下，实际上的一切都由我主导。研究出的所有专利和技术成果所有权归我个人所有。” 郭思涛若有所思，但一直没说话。 江南直接抛出了最后的杀手锏：“当然，我不会让你白担风险，也不会白用你们公司品牌。作为回报，我愿意提前支付给你三百万作为‘挂靠’费。你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提供一个子公司的名头，签署一些文件，三百万立刻到账。这对于你京市总公司的初期运营应该是一笔不小的助力吧？” 三百万！ 只是提供一个名头！ 郭思涛瞬间动心了。 他的公司正处在初创期最需要资金的时候。三百万足以解决很多燃眉之急，甚至能让公司业务迈上一个不小的台阶。 而他要做的几乎为零风险，只是法律程序上稍微复杂一点。 巨大的诱惑面前，郭思涛为数不多的理智让他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为什么。 他下意识地将这种不安归结为自己的“愧疚心”，因为明知道江南初涉商业大概率亏本，还靠着“挂靠费”薅了兄弟一笔钱…… 他挣扎了片刻，最终还是抵不过三百万的诱惑，只是选择用“降价”来减轻愧疚感。 郭思涛磕磕巴巴搂住江南肩膀，咕咚一下咽了口口水。 “这可是你说的啊，亲兄弟明算账，我就出个名头别的什么都不做。” “不过三百万太多了！这……这我受之有愧。这样，两百万！就两百万！就当哥哥我支持你创业了！你不准拒绝！” 江南心中了然，笑眯眯得看着郭思涛。 “那就太谢谢你了老郭！要不说你够意思呢！那就这么说定了，两百万挂靠费尽快把子公司的手续办下来。” “没问题！包在我身上！” 郭思涛拍着胸脯保证，心情激动不已，还以为自己这是捡了天大的便宜。 江南在一旁眸光闪烁，买卖双方都很满意。 当天晚上，就在全网还在为“江南弃考从商”是真是假争论不休时，江南的个人社交媒体以及“京生未来”官方账号同时发布了一份联合公告。 【江南已与京生未来科技有限公司达成战略合作，将在安市成立“京生未来（安市）前沿技术研发中心”，由江南担任该中心主任及首席科学家，全面负责研发中心的运营与科研工作。公告还提及，研发中心的场地改造和高端实验室建设工作已同步启动，欢迎社会各界关注和监督未来的技术成果云云。】 意思就是直白得告诉外界，江南弃考从商是真的，而且合作公司都已经谈好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舆情瞬间变得汹涌。 “实锤了！真去经商了！” “京生未来？没听过啊，什么小公司？” “查了一下，注册资金不多，刚成立没多久，这江南是病急乱投医吗？” “噗，还以为多大手笔，原来是挂靠了个皮包公司？” “楼上的酸什么酸？人家自带场地和资金，明显是合作模式！” “自带两千万房产创业……妈的，投胎真是个技术活。” “所以说到底还是靠家里呗？不然他一个穷学生哪里拿得到这么多钱。” “你们是不是忘了，人家是半导体材料专利持有者，谁缺钱他也不可能缺钱的！” “你们关注点错了吧？他说要搞研发！咱们是坐等打脸还是见证奇迹？” “监督？好啊！我们就盯着看，看你能研发出个什么‘前沿产品’！” “散了散了，估计又是雷声大雨点小，搞个噱头转移视线罢了。” “反正我要码住，万一真是糊弄大众那我立刻开炮！” “前面的开团秒跟啊，到时候记得带我一个！” “+1……” 635 是我老咯 635 与纷纷扰扰的网络环境不同，江南当天晚上一夜安睡。 第二天清晨的阳光洒进房间时，江南难得睡了个饱足的没觉，没想到刚洗漱完毕想开门去实验室，就看见门外占了个绷着脸满脸严肃的小老头，一副兴师问罪很不高兴的模样。 “龙老，这一大早的谁惹您生气了？”江南故意笑着问，侧身请老人进屋。 龙老没好气地瞪他一眼，径直走进房间：“你说怎么了？为什么背着我干了这么多事？成立公司？挂靠京生未来？两千万房产变现？江南啊江南，你真是好大的本事！干这么多事我是一个都不知道，要不是我今天找过来你是不是打算一辈子都瞒着我啊！” 龙老噼里啪啦讲了一堆。 江南正要解释，龙老却直接坐在椅子上，看着江南满脸不赞同得急切说道：“你知不知道这样有多危险？你的天赋这么高，怎么能不读书呢？听我一句劝，赶紧收回那些决定，继续你的学业！其他的事情交给我来处理，你放心，有我在没人敢为难你。” 江南这才明白，龙老应该还不知道他已经与王硕见过面。 面对这位真心关心自己为自己打算的老者，他觉得没什么必要再隐瞒。 所以江南坦诚得开口了：“龙老，其实我已经见过中央调查组的负责人了。” 龙老突然愣住，脸上的怒气瞬间转为惊讶：“什么？你见过王硕了？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昨天。”江南解释道，“我之所以把事情闹这么大宣布‘弃学从医’，就是为了吸引调查组的视线打算所有人的计划。我不想当任何人盘上的棋子，不想把自己的命运交给别人，所以那种情况下只能选择最直接的方式掀桌。” “昨天我已经和王组长深入交流过，成立实验室的计划他们多少也有数。之后实验室的研究成果将是我的第一份''投名状''，我要凭借这个再与上面谈判。” 江南目光坚定得看着龙老，声音中满是一往无前得决意：“请您放心，我并没有放弃学术，恰恰相反，我是为了更大的发展才做出这个决定的。不把幕后黑手彻底揪出来铲除，就算这一关过了以后我也无法安心做研究。” 龙老听得一愣一愣的，花了整整五分钟才完全消化江南的话。 他眸色复杂地看着这个年轻人，眼神中带着前所未有的审视。这一刻，他终于明白为什么之前打电话给吴风止催他赶紧想办法拉住江南时，对方会一脸笃定地说“江南那小子不用担心，做什么他心里有数”。 如今现在看来何止是有数？江南这是走一步看九十步，不仅从他嘴里炸出了中央调查组的存在验证猜想，还直接另辟蹊径掀了牌桌自己单开一局。 他比龙老想象的更加优秀、沉稳，也更大胆…… “好你小子……”龙老长叹一声，“是我老了，我老咯。” 但很快，这位阅历丰富的老人就调整好了心态。 他兴奋得拍了拍江南的肩膀，眼里满是精光。 “既然如此，那你有没有想好具体研究什么方向？半导体领域太广了，需要有个明确的切入点。” 江南沉吟道：“具体方向还在考虑中，不过有几个备选方案……” “不用考虑了！”龙老直接打断他，“就研究芯片！这是那群外国佬最在意的领域，利润巨大试验周期短，而且你以前也有相关研究基础。我可以帮忙联系研究团队，最快一周保证你的实验室基础人员配备。让吴风止监工实验室建设，他对这块相当熟悉。孟院士提供技术支持，来之前我就打听过她下个月才回京市……” 江南惊讶地看着龙老安排得头头是道，忍不住发问：“您不是应该站在中央调查组那边吗？为什么这么帮我？” 龙老翻了个白眼：“配合中央调查组是真的，但那也是因为担心你一个人处理不了这么复杂的情况。但我喜欢你欣赏你更是真的！否则谁能命令我跑到你这一蹲蹲那么久！” “既然现在你要单开一桌，我担了师爷的名号，怎么能不帮忙呢？那群吃里扒外的蛀虫和国外那条一直对国内虎视眈眈的毒蛇，是该找机会狠狠治一治他们了。” 老人眼中精光一闪：“既然要闹，那就让暴风雨……来得更大些吧。” 与江南这边的锐意进取不同，罗菲的日子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绝望与惨淡。 高考受贿案的热度持续居高不下。 因为关容推卸责任和江南弃考从商，网友们把怒火全都撒在了罗菲身上。 她之前的所有黑料都被扒了出来：盗刷江南的银行卡、强抢江南压岁钱、点男模享乐、违规赛车，甚至靠关系违规进入光学实验室……林林总总在网上被扒得清清楚楚。 更有人顺着这些蛛丝马迹查出来她跟江南的关系并不好，甚至在苏雅婷去世当天发誓要让江南不得好死。 有网友提出一个诡异的猜想，说罗菲也许是自作多情，甚至是故意这么做坑害江南，其实人家江南未必真的接受了，考验受贿案于江南而言很可能是无妄之灾。 这个观点相当离谱，但偏偏得到了诸多理工大学学子的验证。 “别的不说，罗菲跟江南的关系包差的，你们不知道，她恨不得一刀捅死江南，怎么可能好心为江南买题，故意坑江南还差不多。” “谁还不知道，罗菲当初可是能大庭广众之下扇江南耳光的存在，之前还好几次打闹半导体实验室，江南要还能跟罗菲关系好那也是奇葩。” “江南不可能作弊的，他是我们物理学院有名的科研大神。到底是谁在传江南作弊啊，你们真的觉得一个二十岁就能拿到全球物理巅峰联赛冠军的人需要作弊吗？如果不是有两把硬刷子，那群外国佬怎么可能把让一个华国人拿冠军？” “做啊，作弊这种事情就不了解江南的人才会胡说八道，但凡对江南了解一点，都知道他是绝对的科研鬼才。他不读书绝对是科研界的损失！我坐等那些倒油的人打脸！” “包的，江南身上作弊这件事就不可能为真，这些人一次次被打脸我也真不嫌疼。反正我们理工大学没0个人相信江南作弊，信他作弊还不如信我是秦始皇！” “誓死捍卫江南大神清白，罗菲一个不学无术的富二代行贿关我们江南什么事！” “就是，罗菲一直把他们光学实验室的衰落全怪在江南身上，典型的自己不行怪路不平，一个废物心还挺高，当初在光学实验室她的论文都是江南帮忙写的！” “等着罗菲被抓还江南公道！” “前面跟团，坐等烂人被抓！” “……” 636 混乱癫狂 636 无论江南作弊一事是否为真，但罗菲作为一个违法乱纪不学无术的富二代形象是彻底立住了，她甚至成了“典型废物”的代名词，在网上还有个“最废富二代”称号。 雪上加霜的是，王主任受贿一案已经进入司法程序，罗菲也在调查名单之中。 接到法院传票的时候，罗菲尖叫哭喊着不愿接受，立刻哭着父亲罗正峰想办法，却被劈头盖脸痛骂一顿。 罗正峰指着她手指颤抖，眼里满是滔天怒火。 “你之前撒那么多谎，我问过你多少遍，跟你说了多少次这件事的严重性但你偏不听！非要等到被人抓住小辫子事实全被翻出来才过来找我哭，现在哭还有什么用！” “还有那些赌博点男模，违规改装赛车……罗菲，你到底瞒着我干了多少事？你是不是非要气死我不可！” 罗正峰怒不可遏，几乎想掀开罗菲的天灵盖看看里面装的到底是什么！ 犯错不要紧，罗菲年纪轻情有可原。 但她万万不该对着家里人都敢撒谎，他们愿意包容罗菲外人可不会！所以这次关容反手一推，直接把所有责任都放在罗菲头上害得她有苦说不出！ 而罗氏早已失了先机，他现在做什么在网友眼里都是包庇都是负隅顽抗，只会让他们更加逆反！ 罗正峰深吸一口气，无奈得跌坐在沙发上捏着太阳穴。 “你知道吗罗菲，现在我根本就一动不敢动，稍微有点动作马上就会被网友发现，你这件事……已经回天乏术了！" 但凡有一点办法，他怎么会不想救自己的亲生女儿？ 但证据确凿舆论压力太大，罗菲根本无法从里面全身而出。 现在罗正峰唯一能做的就是静观其变，等法院通知请来最好的律师帮罗菲减轻处罚。 但罗菲根本不懂这些，只觉得父亲这是想放弃了自己。 “你就是不想管我怕我影响公司，你满脑子都是钱都是利益！行，你不管我我去找我妈，我不信她也不管我！” 罗菲红着眼转身找江叶想办法，却发现江叶正打着点滴靠坐在主卧，短短几天时间气得脸色煞白身形消瘦。 她知道江叶这是担心自己，心底闪过一丝内疚。 但想想那张法院传票就像“死亡倒计时”，逼得罗菲只能“扑通”一下跪在江叶床边，求母亲像往常那样庇护自己。 “妈，我爸他利欲熏心根本不愿意管我！现在法院传票都下来了怎么办啊，我不能上法庭的，我绝对不能被判刑！” 罗菲颠三倒四得哭着强调，把自己的脸放在江叶掌心来回轻蹭。 “妈妈，你帮帮我好不好，你去跟他们说这件事不是我做的，你跟他们说这都是关容那个白眼狼陷害我！” 罗菲咬牙切齿，眼底全是神经绷到极致的疯狂。 江叶仔细看着自己的女儿，看清楚了她凌乱的头发和憔悴的脸色，也看明白她眼底压根没有悔悟的怒火和扭曲，她知道罗菲这只是不想受惩罚担责任，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到底错在哪、自己任性的行为到底伤害了多少人。 她还是童年那个一出事就躲在父母羽翼下的孩子，但这件事，她们早就护不了她、也没办法护了。 江叶的眼神看得罗菲下意识心慌。 终于，江叶把手抽出来轻声问：“网上说你点男模、违规赛车还有赌博这些事……都是真的吗？” 罗菲脸色一僵，不敢再撒谎。 “……是。” 说完后她连忙跪着向前一步举起手指发誓：“但受贿案这件事真不是我干的，这个从头到尾都是关容的事，跟我没有一点关系！” “但是我已经不相信你了。”江叶眼眶通红得落泪，“小菲，你从来都没跟我说过实话，我根本分辨不出你说的哪句真哪句假。” “你走吧，这件事我不会再管你。” 也许，就像江南那孩子说的，是时候让罗菲学会承担责任了。否则以后她迟早还会酿成大祸。 这件事她和罗正峰私下里已经找了无数门路熬了几个大夜，但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不管关容背后干了什么，视频里威胁王主任的人是罗菲，亲手拿着钱递给王主任的也是罗菲，铁证昭昭不容否认。 换句话说，不管后面关容会不会被牵扯进去，罗菲都要为这件事付出代价。 江叶也打定主意必须用这件事逼着罗菲成长。 她已经不是孩子了，她必须学会对自己的所作所为负责任！ 罗菲难以置信得摇着头，不敢相信连最心软的母亲都要“舍弃”自己。 明明从小到大那么多事他们都愿意替她摆平，为什么偏偏这件事不行，为什么要任由她被关容坑害被司法审判！ 他们难道不知道，一旦上了法庭证据确凿，她极有可能被抓去牢狱坐牢吗？ 她可是罗菲，她是罗家唯一的大小姐，她怎么可以变成一个坐过牢的犯人！ “妈，你不可以这样，你不能这么对我……”罗菲跌跌撞撞的站起身，眼里灭顶痛苦和失望慢慢转化成了刺骨的恨意，“说那么多，你们不就是心疼钱吗？就是不想给我花钱不想替我想办法对不对！” “以前说那么多次爱我都是假的！你们俩就是一丘之貉，居然眼睁睁看着我被人坑死！你不是我妈，我不要认你们！” 眼泪如瀑布落下，罗菲在极致的混乱与癫狂中彻底崩溃，转头推开门踉踉跄跄跑开！ 637 跟你一样蠢 637 罗菲在街上跌跌撞撞跑过，只觉得自己大脑一片奇异的嗡鸣声，满脑子都是爸妈不要我了几个大字。 她向来自恃身份，觉得自己生来优越跟普通人不一样，觉得自己不管干了什么都有人兜底万事不愁。 说到底就是罗菲知道作为独生女江叶和罗正峰不可能不管自己，所以格外肆无忌惮。 但这次，他们居然真的铁了心不要自己了！居然真的那么狠心！ 心口像是被人活生生撕开，罗菲在路上哭得泣不成声，吸引了不少路人的视线。 “那是谁啊，那么大人了哭成这样，还当自己是小孩呢。” “真不嫌害臊，我听见她说爸爸妈妈都不要她了。多大了还满嘴爸爸妈妈，是不是疯子？要不然帮忙报警呢？” “什么疯子，我怎么感觉有点眼熟呢。” “对啊，是不是有点像那个犯了行贿案的……那个谁？” “哎怎么走了？跑的这么快，我还想仔细看看呢……” 罗菲悚然一惊，根本不敢听加下来的话就连忙躲开。 这几天她早已成了过街老鼠，根本不敢在外面被人认出。 恐怕这边她流泪哭泣的照片一方出去，那边又是铺天盖地骂她的网暴。 到了这一步，罗菲终于有点体会到当初江南被冤枉的心情。 那时候所有人都说江南抄袭，她们五个和江澜也不相信他，江南走到哪里都要被骂抄袭狗。 那时他的心情跟自己现在一样吗？也会如自己现在一样伤心吗？ 罗菲不知道，她只是无头苍蝇般在街上乱逛，不知何时竟来到了关氏企业的大门口。一抹熟悉的身影刚刚在她面前走进去，那身穿一身奢华大牌浑身利落大方的不是关容还有谁！ 新仇旧恨涌上心头，想到自己这段时间的遭遇，罗菲拼命冲上前对着关容怒骂。 “你给我站住，关容！你回来，考研作弊案那件事分明是你指使我做的，你凭什么把所有责任推到我身上，分明你才是幕后主使！” “你对得起我吗？我们做了那么多年同门师兄妹，结果出了事你第一个把锅甩到我头上，你还是不是人，你根本不配当我师姐！” “怪不得江南死活不愿意原谅你，因为他早看出来你是个权衡利弊无情无义的白眼狼！” “别以为你把我坑进去就能全身而退！如果我被抓进去了，到时候我一定死咬着你不放！罗菲，我绝对不会放过我，你毁了我的人生！” 心底积压已久的恐慌、绝望和恨意彻底爆炸，罗菲崩溃得被保安拦在门口大声叫骂，根本不顾什么形象。 旁边人来人往的群众被她吸引，听到内容后甚至看热闹似的打开手机录制。 关容本来不想理会癫狂的罗菲，皱着眉叫来保安队长吩咐。 “把人赶出去，不要影响公司形象。” 率先出手坑了罗菲一把时关容就预料到了今日的局面，但说到推卸责任那也是罗菲先开始的，甚至这件事本身就是因罗菲而起。 所以虽然知道罗菲必定会为此付出惨烈的代价，这几天关容也说服了自己——那都是罗菲咎由自取，她不过是自我保护而已。 看了眼下面越发癫狂边哭边骂的罗菲，保安队长为难的说道。 “赶出去是可以，但她在关氏门口这么骂肯定会吸引不少人过来看的。到时候闹上热搜就不好了，您看……” 想了想最近“罗菲”的热度，关容腻烦得轻“啧”一声，坐在工位后冷声吩咐。 “那就把人带上来吧，去会议室。” “好的关总。” 很快，骂骂咧咧的罗菲被保安押着送进会议室。 关氏里面全都是光鲜亮丽的白领男女，如今见到网上“赫赫有名”的罗菲发疯都好奇得看着她，那目光刺得罗菲双颊通红，骂声都不由自主弱了下去。 以前她进来时可都是被当成贵客对待的，谁看她不是满脸羡慕！ 什么时候这群打工仔也能用这种看猴子的眼光看她了！ 但看到态度闲适坐在会议室的关容后，她的理智还是轰然崩断，指着关容厉声质问。 “你终于敢见我了，不当缩头乌龟了！？” “关容，你也心虚是不是！因为你知道考研作弊案的主谋本来就是你，我不过是帮你送了两个箱子而已，江南也根本没有接受那套试卷，从头到尾犯错的只有你一个人。我们两个完全是被你连累！” “我警告你，如果我被法庭审判，到时候我一定会把真相完完本本的说出来。只要警方一查那些资金的来源和王主任那边的口供就会知道我所言非虚，到时候他们还是会顺藤摸瓜找到你！” 罗菲猛地走到关容面前，猩红的眼睛有种诡异的狂热：“闹到那一步才真的会影响关氏股价和你的地位！所以、所以你现在就发布声明说那一切都是你做的，这才是最好的决定！你就说那些事儿是你自作多情想帮帮江南，跟我和江南都一点关系都没有，或者你就推到江南身上说是他逼你的！反正他到现在都不肯帮我证明，他也不是个好东西！” 说完之后罗菲气喘吁吁，一脸期待得紧紧盯着关容。 然而，等待她的是关容毫不留情得嗤笑。 “罗菲，你当我跟你一样蠢吗？” 638 是个累赘 638 罗菲猛地一怔，双眼通红地反问道：“你什么意思？” 关容从容不迫地从椅子上站起身，高跟鞋让她自然地带了一种居高临下的气势。 她看向罗菲的目光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厌恶：“你来找我，无非是不想面对接下来的处罚，指望我替你收拾残局。但求人可不是你这个态度。” “什么叫帮我？那分明就是你故——”罗菲立刻激动地反驳。 可关容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直接指着她厉声打断：“你敢说那天不是你故意找人把我支去实验室的？不是你自己找张添俊他们来陪你演戏的？不是你处心积虑，非要顶替我把东西‘送’给王主任？” 她目光冷厉，一步步逼近罗菲，每个字都咬得极重：“那段视频里，你无时无刻不在故意提我的名字，生怕别人不知道‘关容’在贿赂官员。罗菲，这件事里你一点都不无辜！你肚子里装的是什么算盘，你我心知肚明！” 关容反复推敲过罗菲反常的动机，最终不得不承认张廷说的是对的。 罗菲没有理由无缘无故陷害她，除非她早已被关家的对手收买。加上罗菲向来自作聪明、容易受人挑拨，此刻关容对“罗菲早已背叛”这个结论已经深信不疑。 罗菲瞳孔骤然一缩，脸上掠过一丝微妙的心虚。还以为关容已经察觉她这么做，根本是为了拿捏她与江南的把柄。 两人的想法南辕北辙，却阴差阳错地指向了同一个结局：她们这对曾经亲密无间的师姐妹注定要在这一刻彻底决裂。 “所以你怪不了我。整件事不过是你自作聪明、自食恶果！现在落得个锒铛入狱的下场是你活该！” “我活该？”罗菲满脸泪水咬牙切齿得反问，“就算我做了错事，就算是我主动送的礼，可主谋难道不是你？凭什么最后只有我受罚，你却能全身而退？” 看着冷静自如、仿佛一切尽在掌握的关容，罗菲心头涌起一阵被背叛的剧痛和愤怒。从前她最羡慕关容聪慧从容又喜形不露于色，如今却只恨不得撕碎她那张“嚣张”的脸！ “关容，你以为把我推出去你就安全了？我告诉你，我有的是办法证明你才是主谋！如果你不肯帮我，那就大家一起死！” 罗菲破罐子破摔，脸上甚至扬起一丝得意的威胁。 可关容根本不为所动，嘴角反而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让你多读点书，多做点正事，结果这么多年过去，脑子还像猪一样！” “你拿什么证明我是主谋？张添俊吗？他们早就选择站在我这边了。”关容语带嘲弄，“至于王主任……只要他还想家人平安，就不可能供出我。从头到尾，明面上办事的就只有你罗菲。至于我？顶多算是被你蒙骗，好心借了你一笔钱罢了，这也能算犯罪？” “罗菲，有这时间来找我发疯，不如去求你爸。说不定，他还能愿意给你找个好律师。” 罗菲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难以置信地望向关容。 “你……你收买了他们？！” “别说得这么难听，”关容垂眸欣赏着自己新做的美甲，“不过是场交易，互帮互助各取所需罢了。” “至于你……”她抬眼轻飘飘地瞥向这位曾经最亲密的三师妹，目光里只剩下全然的轻蔑，“一个不学无术、自作聪明，最后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蠢货。把自己作进监狱又有什么好奇怪的？” “你算计我！我们那么多年的姐妹情谊，在你眼里到底算什么？！关容，你一定会有报应的！” 直到这一刻，罗菲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眼前的关容早已不是当年那个性格傲娇却重情义的二师姐。 她是个彻头彻尾的生意人，为了自保，随时可以牺牲掉任何人。 “我不信……我不信没人能帮我……”罗菲崩溃地低下头喃喃自语，忽然，她像抓住救命稻草般猛地抬头，眼里闪过一抹偏执的暗芒，“江南！还有江南！他一定知道我是无辜的——对，我现在就去找他！” 她孤注一掷得转身就要冲出去。 关容直接侧身拦住了她，笑声里尽是讽刺：“别天真了！江南才是最早看清你是个蠢货的人！难道你没发现，从你盗刷他那七万块钱开始，他就再也没正眼瞧过你。你以为他不计较是因为对你有旧情？他是根本看不起你，觉得你是个无可救药的废物，懒得浪费情绪！” “你以为他为什么宁愿弃考从商？他难道不知道自己根本没抄袭，这件事根本动摇不了他吗？以前被冤枉他从不发声，这次却直接放弃考研，你想过为什么吗？他就是彻底受够了你这个蠢货，想借这件事把你彻底按死！罗菲，你说你活得多失败？！” 这番话，如同重锤狠狠砸在罗菲心上。 她一直以为自己人缘不错，觉得实验室里大家都亲如兄妹，这么多年更是掏心掏肺对待每个人。 可原来在江南和关容眼里，她只是个上蹿下跳、自作多情的小丑。他们甚至不屑与她纠缠，只轻飘飘一挥手就牺牲了她的整个人生！ 最可悲的是，连她的父母都选择站在江南和关容那一边。他们似乎也厌烦了她的愚蠢和难以管教，想借这个机会直接把她送进监狱痛改前非。 也许在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人真正爱她在乎她。在所有人眼里，她只是个彻头彻尾的累赘。 “原来……是这样吗……” 意识到这一点后，罗菲忽然安静了下来。 她最后看了一眼关容，眼神空洞灰暗，而后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 639 雨夜车祸 639 室外不知何时下起暴雨，天空不时出现银白的闪电伴随震耳欲聋得雷声，听着不免让人心惊。 而罗菲却好像恍然未觉。 她呆愣愣得走在雨里，冰冷的雨水和滚烫的泪水混在一起浇在脸上，不由自主回想着这些年的点点滴滴，然后惊觉自己好像从未真正看清过身边这些人的面目。 她曾经以为小师弟胆小善良，大师姐大公无私，二师姐傲娇重情，江南无能懦弱……但事实证明小师弟与她想象的并不一样，大师姐也不是全无私心，二师姐甚至变成了她完全不认识的模样。 只有江南，他比自己想象得优秀的多——不仅正义善良，而且天赋异禀聪慧过人。 她后来那么讨厌江南，或许正是因为无法接受他变得越来越优秀却不理会自己。毕竟江南越耀眼，与他决裂的她就显得越发可笑和不堪。 所以，她真的就是一个不学无术、被所有人厌弃的蠢货吧？否则怎么会落到众叛亲离、连父母都巴不得她去坐牢的地步呢？ 罗菲踉踉跄跄地跑回罗家，不顾管家的阻拦，冲进车库开走了那辆她最喜欢的红色跑车。 盘山公路是她过去常来的地方，车速飙升带来的刺激感，能让她忘记世间一切烦恼。 今夜也是如此。 引擎在雨声中发出沉闷的轰鸣，罗菲紧握方向盘泪流满面。怎么都想不通自己怎么会走到这一步，为什么连至亲之人都不愿伸手拉她一把。 还有江南……他们曾经是最亲近的师姐弟啊，难道真的如关容所说，他也希望她去坐牢吗？ 鬼使神差地，她拨通了江南的电话。 电话很快被接起，那头的声音冷静而疏离：“什么事？” 罗菲的声音带着哭腔，几乎被雨声掩盖：“江南……你当初为什么突然弃医从商？你明明没有作弊，为什么要承认？”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江南的语气没有丝毫波动。 “我只是关心你……” 江南在电话那头冷笑一声：“别装了罗菲。你要是真关心早就问了。现在打电话来，不过是害怕法院传票，害怕为自己做的事付出代价而已。” 他顿了顿，声音越发冷硬：“你逃避的东西太多了，总自以为是地觉得能逃过所有因果报应。现在的下场是你应得的。” “别再给我打电话了。”江南最后说道，像是再也忍受不了，“说实话，我很讨厌你。” 电话传来“嘟嘟嘟……”的忙音。 江南直接把电话挂断了。 “我很讨厌你。”这五个字在罗菲脑海中不断回荡，声音震耳欲聋。 她很想解释什么，说自己其实从没有刻意对付江南，说自己故意贿赂王主任也只是看不惯江南对自己该冷漠，说她……其实是很在意江南的。 但罗菲无力得发现，她的表现与自己的想法背道而驰，就算说了江南也不会相信她，就像母亲如今也不再相信满嘴谎话的自己。 她太骄傲了，也太别扭太幼稚，总用别人无休止的退让来证明他们在乎自己。 如今他们全都离自己而去，只剩她一个人游荡在世间，等待法庭最后的审判。 并不是关系亲密，就可以无限制得得寸进尺欺负别人。 人，总要为自己的言行付出代价。 直到这一刻，罗菲才真正明白这些话的含义。 但已经太晚了，她的人生已经无路可走。 心底满眼开细细密密灭顶一般的痛苦，罗菲双眼猩红，猛地将油门踩到底。 可是，不管犯了多大的错，她终究是罗家的大小姐。她绝不允许自己变成一个坐过牢的废物！ 红色跑车像一道划破夜空的闪电在湿滑的盘山公路上疯狂盘旋，开了一圈又一圈。 雨越下越大，挡风玻璃上的雨刮器已经跟不上雨水的速度。前方的弯道越来越急，罗菲却丝毫没有减速的意思。 就在这时，一辆大型货车从对面车道驶来，速度在同样很快，刺眼的远光灯让人瞬间失明。 心脏猛地一滞，罗菲下意识猛打方向盘，轮胎却在湿滑的路面上突然失控。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瞬间凝固。 罗菲看到车窗外的雨滴如同晶莹剔透的帘幕，看到护栏正急速逼近，看到自己的人生像一部快速回放的电影：那些骄傲、任性、自私和愚蠢的选择，那些被辜负的真心和被浪费的时光全都在脑海一一浮现…… “砰——！！” 巨大的撞击声打破了雨夜的宁静。 红色跑车为了躲避大货车狠狠地撞上了路边的护栏，车头瞬间扭曲变形，安全气囊紧跟着立刻弹出，滚滚浓烟从引擎盖下冒出，然后又被雨水打湿。 鲜血从罗菲的额头上缓缓流下，加上鲜血淋漓的下半身，衬得她整个人异常惨烈。 罗菲整个人麻木了一瞬，随后铺天盖地的痛苦瞬间扑来，痛得她下意识不受控四肢痉挛，但罗菲还是缓缓勾起一个满意的笑容。 她转头呕出一大口血液，瞳孔失焦得满意低语。 “没人……能抓我上法庭审批，我也……绝对不会坐牢。” 640 医院探望 640 与此同时，江南在紧锣密鼓地推进实验室筹建工作。 在与郭思涛达成协议的第二天，江南就开始对商业区那栋三层老宅的改造工程。 不愧是前世罗菲用来改造成公司的宅子，这栋宅子位置理想结构合理，同样适合改造成研发中心。 “一层做办公区和接待区，二层改造成实验室，三层作为精密仪器室和资料室。”江南对着施工图纸仔细指点，“所有的装修材料必须符合实验室标准，特别是防静电、防尘的要求。” 施工队负责人连连点头：“江总放心，我们之前做过类似的工程，很有经验的。” 就在这时，手机铃声突然响起。 是郭思涛打来的。 “江南，子公司注册的手续已经在办了，预计三天内就能搞定。"郭思涛的声音透着兴奋，“你那两百万我已经收到了，真心感谢啊兄弟！” 江南微微一笑：“互惠互利而已。对了，媒体那边有什么新动静吗？有没有打扰到你。” “别提了！自从公告发布后我的电话都快被打爆了！”郭思涛语气中带着些许无奈，但更多的是新奇，“挺多媒体想要采访你，还有一些投资机构表示对研发中心感兴趣……” “暂时一律回绝。”江南果断回应，“我们现在需要的是低调做事，而不是高调宣传。” 挂断电话后，江南继续投入到实验室的规划中。他知道时间紧迫，必须在最短时间内拿出初步成果，否则等考研成绩出来后效果会大打折扣。 接下来的几天江南忙得不可开交——白天监督工地施工，晚上研究芯片设计的相关资料，常常工作到深夜。 龙老果然如承诺的那样，动用自己的关系为江南提供了大量支持；吴风止帮忙联系了一家专业的实验室建设公司，确保各项指标符合科研要求；孟院士则提供了一系列半导体研究的前沿资料和设备采购渠道。 在众人的帮助下，实验室的建设进展神速。短短五天时间，原本的老宅已经初具研发中心的雏形。 这天下午，江南正在查看新到货的实验设备清单，龙老带着一位中年男子来访。 “江南，这位是陈工程师，在芯片设计领域有多年经验。”龙老乐呵呵介绍道，“我特意请他来给你做技术顾问。” 江南连忙走上前与陈工程师握手：“太好了！我们正需要您这样的专家指导！” 陈工程师谦虚地笑笑：“龙老过奖了。不过我对你的项目很感兴趣，听说你要自主研发芯片？这可是个大胆的决定。” 三人深入讨论了研发方向和技术路线。陈工程师提出了许多宝贵建议，让江南受益匪浅。 送走陈工程师后，龙老立刻关切地问江南：“怎么样？你觉得有信心吗？” 江南目光坚定：“既然选择了这条路，我就一定会走下去。芯片现在被国际市场垄断，如果我真能沿着之前的研究撕开一条口子扩大华国影响力，那不仅能在芯片进口方面省下一大笔外汇，还能成为递给中央调查组最好的投名状。更何况……”江南顿了顿，眼底闪过一丝诡谲的光芒。 “更何况什么？”龙老一看江南那样子就知道他又有主意了。 现在他对江南更是心服口服，知道江南做的每个决定必定饱含深意。 “更何况，作为‘它们’手上最赚钱的生意，半导体芯片问题一旦被我攻克，你猜那些人会不会忍不住对我动手，只要他们动手……” 龙老的眼睛蹭一下亮了：“只要他们动手，中央调查组就有机会把人揪出来。” 他忍不住大力拍了拍江南的肩膀，“可以啊你，连这一层都想到了。你小子怕不是成了精吧，小小年纪这么多心眼儿。” 江南失笑得摇摇头：“我这是被坑出经验了，自保而已。” “不过，我必须得在开学前研制成功。以研究所目前的人手远远不够啊……” 龙老点点头：“这你放心，我已经联系了几所高校和研究所，很快就会有一批优秀的科研人员加入你的团队。” 就在这时，江南的手机突然响起。 接完电话后，他的脸色立刻变得凝重。 “怎么了？”龙老关切地问。 江南深吸一口气：“罗菲出车祸了，好像腿……保不住了。” 龙老震惊得倒抽一口冷气：“什么时候的事？确定是意外吗？” “应该是，行车记录仪显示罗菲当时车速很快。那晚还在下暴雨，这种情况下本就很容易出事。她是为了避让货车司机，加上形式速度过快轮胎打滑才撞上护栏的。现在货车司机已经去警局录口供了，罗菲还在医院继续抢救。”江南眼神复杂，“是罗家打来的电话，他们希望我能去医院一趟。” 龙老沉吟片刻，拍拍江南的肩膀：“去吧，毕竟是人命关天的大事。” 江南点点头，简单交代了一下工作，转身朝医院走去。 在医院急救室外，江南见到了罗正峰和江叶，许久未见的江岚也站在一旁。 641 你知道就好 641 见江南过来，江叶红着眼迎上来，还没说话就忍不住泪流满面。 “江南，罗菲还在急救室，医生说她有严重的脑震荡，腿也保不住了！” “这孩子你说她怎么想的，她这气性怎么就那么大！我们说不管她也只是气话，只是生气她胆大妄为任性娇纵而已，她怎么就想不开去开赛车了呢……警察都说了，罗菲当时那个速度是肯定会出事的，就算没有大货车她也很可能因为高速行驶坠崖。” “你说得对，往常是我们太惯着她了，惯得她一点抗压能力都没有，居然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这孩子……你说这该怎么办啊……” 江叶又气又怒，更多的还是克制不住的心疼。罗菲向来骄傲，她既希望孩子安安稳稳得活下来，又担心以后罗菲能不能面对自己失去双腿的人生。 她控制不住得扑到江南怀里哭得双肩发颤。 虽然江南已经跟她们决裂，江叶也自知他们偏爱罗菲确实对不住江南，但不知从从何开始，江南这个人在江叶心里就是踏实与靠谱的代名词，罗菲出事她也会下意识想到他。 江南浑身一顿，有点不知所措。 但看着怀里江叶崩溃憔悴的脸，他还是缓缓伸出手，安抚得拍了拍江叶的肩膀。 “活下来比什么都重要。” “先等手术结束吧，看医生怎么说。” 罗菲车祸这件事于江南而言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罗菲的娇纵任性是因为她背后有罗家做主，是因为她自恃自己这辈子都能稳压普通人一头过人上人的好日子。 但现在罗家夫妇无计可施，决定让罗菲独自面对。网上的舆论又对她紧追不舍，恨不得把罗菲骂成不可救药的罪人。名声和前途全毁，一向好胜要强的罗菲怎么能接受。 只是江南没想到，罗菲这起车祸会严重到失去双腿生死未卜的程度，而且身上背了这么多骂名。 想想前世自己被罗菲借由网贷坑得身败名裂，最后被打碎手腕双手残疾的下场，江南自己都觉得唏嘘…… “装什么！罗菲出车祸你应该很高兴吧。” 突然，有人冲过来把江叶大力拽开，眼眶泛红满脸愤怒得看着江南。 是江岚。 从一开始来到医院她就压着火气，直到现在看见江南，怒火彻底爆发。 “你为什么要宣布弃考从商，为什么不帮罗菲解释一下，又为什么在你阿姨姨夫找你道歉时置之不理，还说要让罗菲付出代价！”江岚越想越气，只要想到罗菲满脸苍白断了双腿躺在床上那一幕，就忍不住升起滔天怒火。 她知道关容和罗菲直接有冲突，但事情的关键点分明在江南身上。 他有能力澄清这件事但没做，甚至还放言会“报复”罗菲。 以罗菲单纯易怒的性格和江南的心性，江岚完全有理由怀疑，罗菲会出车祸撞车必定跟江南有关。 江南转头面无表情得看着江岚，懒得理会她的癫狂。 “你愿意怎么想就怎么想，反正任何人出事都能怪到我头上。” “难道不是吗？”江岚红着眼反驳，“因为你恨光学实验室的每一个人，你恨我们，你巴不得我们全都出事全都死掉，我说得不对吗？！” 见她情绪失控双目赤红，江南反而笑了。 他挑了挑眉主动上前一步，竟坦然应下了：“对啊，你知道就好。” “你这个六亲不认的逆子！”江岚怒不可遏，上去就要对江南对手。 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只要一看见江南那张不动声色好像什么都不在乎的脸，她向来引以为傲的理智总会瞬间崩盘！！ “江岚，这事跟江南无关，他已经够仁至义尽了。” 罗正峰脸色复杂得开口。 他很清楚自家女儿的性格，也知道曾经罗菲做了不少对不住江南的事。 虽然不知道江南弃考从商的用意，但罗正峰很清楚，那绝对不是因为要对付罗菲。 江南一直都在向前走，他们和罗菲只是江南生活中很小的一部分，甚至可以说早已经被江南扔在身后，只是他们自己还不自知而已。 “罗正峰！罗菲到底是不是你女儿，你居然帮着外人说话！她被江南害得这辈子都要当个废人了你知不知道！” 江岚满脸怒火得转头，只觉得罗正峰对江南莫名其妙的忍让和顺从简直荒唐。 “江岚，那怪不着江南！警方已经调查过只是个意外，跟江南没关系的。”见江南眸色转冷，江叶连忙上前拽了拽江岚的衣袖。 这对母子关系一直不睦，江南是她好不容易请来的，江叶还想跟江南打好关系，可不能让江岚又闹起来了。 “看起来你们也不欢迎我过来，既然这样，那我就先告辞了。祝罗菲‘手术顺利’……” 江南开口告辞，但还没说完就见不远处的电梯发出一声轻响，关容带着两个医生打扮的人和本院院长着急得冲过来。 “罗菲还没结束手术吗？” “叔叔阿姨，我给罗菲找了两个精通骨科的外科医生，方便的话让他们赶紧给罗菲看看。” 642 血的代价 642 罗家夫妇之前见过的院长快步上前，语气恭敬得补充道：“罗先生，罗太太，这两位是国内顶尖的创伤外科和显微重建专家，关小姐费了很大力气才请到的。有他们参与会诊，罗小姐的手术成功率会提高很多。” 江叶表情复杂地看着关容，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 罗正峰则目光如炬，审视着关容的一举一动，态度有些疏离。 只有江岚兴奋地应了下来，连忙上前握住关容的手：“太好了小容！多亏有你替罗菲打算。她还在手术中，待会出来之后就能立刻安排专家，你来得很及时！” 说着，她转头看了江南一眼，声音尖锐得提醒，“有些人作为师姐收到消息就立刻帮忙请医生，有些人却见死不救，生生把姐妹逼到绝路上，简直是狼心狗肺六亲不认！” 她始终观察着江南的表情，见他始终不发一语无波无澜，心里更是生气。 反倒是旁边的关容拦住了她，并且扶着江岚到走廊长椅上坐下，声音相当温柔。 “老师您别激动。我已经帮忙订了餐，这两天小菲做手术估计您一直没睡好，这样下去身体都要熬坏了。我订的多，待会你跟罗叔叔罗阿姨一起吃。” 她抬眼看了看手术室的方向，眼中适时泛起泪光，“你们要保证身体才能更好得照顾小菲啊，这个时候谁都能倒下但是你们不能啊。” 罗正峰不吃这套，他直接走到关容面前沉声问道：“关容，罗菲开赛车前是去找你了对吗？你对她说了什么？为什么那么多关氏的职工都说罗菲离开的时候失魂落魄非常难过？” 老狐狸，居然连关氏内部的事都清楚！ 关容在心底斥骂一句，面上却斟酌再三、又隐秘得看了眼江南的神色才开口。 “的确来找我了。罗菲过来问我能不能帮忙，能不能买通王主任改口供……”关容说到这里恰到好处地哽咽了一下，“我当时拒绝了，而且把罗菲骂了一顿，我怕她越走越歪所以言辞激烈了一点。作为师姐，我的处理方法太过冷硬，估计伤了罗菲的心。” 罗正峰目光如炬继续追问：“那受贿案到底是不是你主导的？罗菲为什么说她是被你陷害？” 这话一出，在场所有人的实现全都聚焦在关容身上。 关容低头眨了眨眼，知道这一刻还是来了。 她的确把责任推到了罗菲身上，但是她从没想过要让罗菲去死。罗关两家因为她和罗菲的同门关系有不少合作，她也不想放弃这些利益，这才是关容找过来的真正原因。 想到来之前打探的消息，罗菲很可能醒不过来且要双腿截肢，关容咬咬牙眼中闪过一丝暗芒，随后神态自然得抬起头。 “我的确也很想帮江南，事实上，我和罗菲都很想他能拿下考研第一的桂冠……”关容看了眼江南，眸色微顿，“但我知道这举动意味着什么，也知道江南绝对不会接受，所以说过两句之后我就打消了念头，我没想到小菲真的当真了。” “当然，我确实也有错。我不该什么都没打听，只是因为疼爱小菲就帮她联系王主任又借给她一大笔钱，这是我的过失。叔叔阿姨，对不起。” 关容的难过相当自然，给出的原因逻辑也很合理。 身为关家继承人，按照关容一直以来冷静理智的性格，的确很难做出这般冒险冲动的事。 反倒是罗菲，极有可能一时情绪上头犯下大错。 亲眼看到罗菲那天故意让人把关容支走，此刻的江岚已经完全相信了关容的话，看到关容满脸难过眼眶微红，她安慰得拍了拍关容的手。 “小容，我相信你的人品，知道你不会这样做。罗菲这次也吃到教训了，以后一定会痛定思痛……”说到这她又瞪向江南，“还不就是怪某些人对表姐冷漠无情自私自利，他要愿意帮忙罗菲不会走到这一步……” 江南当晚开了发布会后利落退场，把所有舆论压力全扔在罗菲头上，明明一句话就能解释他根本没抄袭，但江南偏偏任由舆论越闹越凶让罗菲一直被骂，最终导致她落到这个下场……说江南不是蓄意报复谁信啊！ 想到这里，江岚忍不住冷笑一声。 但江南根本不接她的话茬，只是用一种诡异又看好戏的眼神冷眼旁观。 他一眼瞧得出关容有问题，罗菲出事估计跟她少不了关系，江岚现在越发荒唐居然连这一点都看不出，还被关容耍得团团转。 但是…… 江南转头看了眼罗正峰的神色，抿了抿唇靠在墙边。 罗家夫妇看起来心中有数，他又何须出声提醒？ 旁边的江叶和罗正峰对视一眼，只觉得骨头缝里都是寒意。 关容的表现的确完美，就像个被误解但心疼师妹的好姐姐。 但问题是，在罗菲被推进手术室之前，曾经短暂得清醒了两分钟，告诉了她们受贿案的真相。 已经到了这一步罗菲根本没必要撒谎。 所以刚才关容所做的一切全都是表演，甚至也许她过来就是为了查看罗菲的状况……看她有没有死，看她还能不能说出真相…… 相伴近十年的同门师姐妹，他们曾经以为的完美后辈富二代典范，居然这般心思缜密冷血无情，到这一步都在颠倒是非妄图推卸责任，这一发现让夫妻俩彻底心惊…… 还有江岚，她被关容骗得团团转，不去相信自己的亲生儿子和侄女，反而站在始作俑者幕后真凶这边。 如果当年她也是这般对待江南的，那江南之前过得又是什么日子…… 只是简单的想想，江叶的眼睛都红了。 她再也忍不住，直接上前将关容一把推开，毫不客气得把人推到电梯旁：“我们不需要你道歉，也不需要你假惺惺的帮助！请你离开！” 罗正峰也神态如常得上前一步，语气有些冷硬：“罗菲现在还没苏醒，请关小姐先回去吧。我们也需要静一静，你多体谅下你阿姨的心情。” 关容愣了一下，眼中带着喜意轻轻点头，脸上却摆出一副理解又委屈的样子。 “好的叔叔阿姨，我理解你们的心情。如果有任何需要，随时联系我。” 以为这是自己成功过了罗家夫妻这关，关容回答得很干脆。 至于江叶的抵触，罗菲出这么大事她什么反应都很正常，关容并不放在心上。 冲两人点头示意后，她利落得点头离开。 关容没看见的是，罗正峰在她身后攥紧了拳头，眼底分明满是被压抑的滔天怒火。 他在心底发誓：关容这样颠倒黑白伤害罗菲，他死都不会放过她！ 如今是没有合适的机会只能虚与委蛇，日后他必定让关容付出血的代价！ 643 树欲静而风不止 643 江南把这一切尽收眼底，心中一片了然。 他没多说什么，简单打了个招呼后便转身离开。 关容就等在一楼门口，见江南出来，她立刻快步迎上去。 “江南！罗菲出车祸这件事真不是我做的，不管是跑车还是大货车我都没动手脚！” 关容下意识着急解释。 自从知道当年那出泥石流是江南救了她，关容就很想当面感谢江南，或者为他做些什么。 不知为何，她就是不想让江南误解自己。 她想让江南知道，罗菲这件事的的确确是意外，她没有插过手。 “我知道。” 警方的调查报告摆在那，关家再有势力也不可能颠倒黑白买通那么多方势力。 所以关容没有说谎：她的确没动过罗菲的跑车和大货车。 但是，受贿案有没有冤枉罗菲、有没有甩锅给罗菲、有没有在罗菲找上门时说些什么刺激她……那就不得而知了。 江南深知这些生意人的话术，只是没想到关容居然会用在自己身上。 诡异的好笑，她有必要跟自己解释吗？ 眼眸微动，江南转身就要离开。 关容见他要走，不知何时两人才能再见面，她终于忍不住颤声开口。 “江南！” 江南继续向前没有停下。 “当年泥石流那件事是你救了我，谢谢你！” 看着江南的背影，关容终于说出了压在心底已久的话。 …… 由于罗菲迟迟未醒，案件庭审只能一再延后。 网络上关于罗菲车祸的消息传得沸沸扬扬。即便知道她双腿尽断昏迷不醒，大多数网友对罗菲的态度依旧没几分同情，反而骂声更重。 “谁知道是不是逃离处罚的花招？这些有钱人办法多着呢。大家不要被骗了。” “对啊，早不出车祸晚不出车祸，偏偏马上要上法庭了她出车祸了，罗家当我们是傻子？” “这出车祸要没猫腻我倒立洗脚，估计连医院和警察那边都在配合作假吧，有钱人当真是手眼通天啊。” “之前不是说江南跟罗菲关系不好吗？为什么有照片显示江南在罗菲出事后去医院探望了，这叫什么关系不好？这不叫铁锤证明了他们早就有勾结吗？贿赂官员买题作弊这事肯定是真的！” “这就是报应！那么多学子辛辛苦苦寒窗十载努力读书，有钱人动动手就想拿第一当天龙人，做他的春秋大梦！” “听说罗菲还在昏迷中，两条腿都有可能保不住，到底真的假的啊……车祸可以作假，两条活生生的腿没了这可装不了多久，罗菲真能接受自己以后当个残废？” “当残废也比抓进牢里好啊。更何况这两年是残废，过两年人家找到专家‘恢复成功’了你又能拿人家怎么样？有钱人的手段多着呢！” “静等一波，我要等罗菲出院亲眼看看她到底有没有断腿。如果没有的话我包砸臭鸡蛋的！” “加我一个，我也要看！” “……” 网友们肆无忌惮得上网发言，没人注意到，有一股势力一直在默默监测网上舆论。 一旦看到有人发现引导性观点或煽动矛盾，就会默默跟上去顺藤摸瓜随时监看…… 从这之后，江南全身心投入到研发中心的建设中。 他面试了一批又一批科研人才，精心挑选出了一支实力强劲的研发团队；亲自监督实验室的装修和设备安装，确保每一个细节都符合高标准实验要求；跟团队成员日夜研讨技术方案，在两天内确定了首个研发项目：一款面向人工智能应用的专用芯片。 在外界质疑声不断的情况下，“京生未来前沿技术研发中心”悄然成立并立刻开始运作。 江南没有举办公开的揭牌仪式，而是直接低调开始研发工作。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 就在研发中心正式投入运行的第三天，一场突如其来的风波再次袭来，又把江南推上风口浪尖。 一篇名为《躲避作弊还是商业骗局？关于江南与京生未来的神秘关系》的文章突然在网络上疯传。 上面指出江南与郭思涛之间存在不正当利益输送，暗示他们之间的金钱来往很可能涉及洗钱等非法活动；同时还爆料称江南使用的实验室场地原本属于罗家，暗示江南通过不正当手段获得了这些房产。 文章立刻引发了轩然大波，本就喧嚣的舆论再次沸腾。 “果然有猫腻！两百万就买个名头？骗鬼呢！” “我看还有谁不知道。江南实验室的场地原本是罗菲的。好家伙一套上千万的房子说送就送，谁还能说他们俩关系不好！” “对啊，我早就说过人家姐弟俩关系包好的！理工大学那群学生嘴里就没实话，说不定早就被江南收买了！事实就是这两人串通考研作弊，事发之后一个靠车祸躲过一劫，另一个突然宣布‘弃考从商’躲避责任，其实在背后人家姐弟俩一直有联系甚至莫名其妙搞出个研究所！这是拿我们当傻子耍！” “实锤作弊+1，就是不知道罗家和江南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我怀疑他们在商业什上有阴谋！否则做这么大一个局到底想干什么，要求有关部门严查！” “同意！不能让学术不端和商业欺诈得逞！” 644 抓到小鱼 644 郭思涛第一时间给江南打来电话，语气非常惊慌：“江南，这下麻烦了！已经有人开始调查我们公司的账目了！” 江南却异常冷静：“别急，这一切都在预料之中。你只要确保账目清晰，我转你的两百万是合法的咨询费就好。” “可是……”郭思涛还有有点担心，“舆论压力这么大，会不会影响你那边研发中心的运作？” 江南笑了，眼底闪过一道讥诮的暗芒：“放心吧，难道你忘了我遇到过多少次这种莫须有的指控？那么容易受影响的话，我压根走不到这一步就被摁死了。” “老郭，我跟你打赌，这些舆情非但不会影响我们的工作。反而会给研发中心带来更多关注度，到时候实验成功出来能省下不少宣传费。” 虽然不知道江南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基于对好兄弟的信任，郭思韬还是松了一口气。 “你说的啊，那我就安心了。研究所那边你一切小心，有需要我做的随时给我打电话。” 挂断电话后，江南看着手机眼神锐利。 他很清楚这些舆论背后必定有人介入，就像之前他莫名其妙被泼那么多次黑水一样。 总有人在暗黑中监视他的一举一动，毒蛇一样等待机会，随时伺机而动想要取他性命。 面对这些手段，江南从一开始的惊慌失措到后来的心中有数逐渐镇定……时至今日，他只想亲手把这条毒蛇揪出来。 只是，要用什么方法才能把最大的那条鱼引出来是个问题…… 突然，门口传来一声轻响，龙老和李欣然着急得从实验室外推门进来。 “江南，调查组昨晚揪到了几条‘鱼’，他们果然是受人指使故意引导舆论的。调查组顺着他们的IP找到了本人，查看最近行迹后发现他们近期都跟一个人联系过……那就是你的前师弟顾北舟！” 龙老冷哼一声，眸中寒光闪过：“他还真是有本事，不显山不露水得干了这么多坏事，你打算怎么处理？” 江南的表情并不奇怪，甚至对于只抓到顾北舟这事略微有点失望。 倒是李欣然气得完全绷不住，恨不得现在就撸起袖子把顾北舟抓过来暴揍一顿。 “我早就知道是他！之前在光学实验室的时候他就总造谣生事陷害你，在江家又满嘴谎话装模作样离间你和江教授母子感情，去德国比赛那次甚至还雇了狙击手火烧酒店差点把你害死！要不是顾北舟运气好总有人护着，就他干的这些事早就该被抓去监狱赎罪！” “要我说要不就趁这次机会把他抓去警局好了，造谣毁谤到这个程度已经足够判刑了，真去了警局到时候还看他敢不敢再使坏。” 虽然这段时间顾北舟看起来挺老实，但李欣然绝对不会忘记他曾经都对江南做过什么！ 要她来说，顾北舟才是光学实验室那群人里最阴险手段最下作的那个！不看着顾北舟进监狱她都不放心！ 听到李欣然口中顾北舟的“累累罪行”，龙老的脸色瞬间沉怒。 他转头认真地看着江南，“欣然说的对。这人出手下作藏头露尾，放任不管以后必成祸端。我可以让调查组那边今晚就收集好证据，保证明天就把他告上法庭，他之前做过的那些事我也可以让调查组帮忙收集证据。” 看着面前义愤填膺的两个人，江南勾唇笑得真切。 “不用，暂时不用动他。” “不是，为什么啊？”龙老还未开口，李欣然就着急得走到江南面前。 “顾北舟都把你害成什么样了？现在你好不容易有调查组在身后帮忙，证据也能找到。为什么不趁这个机会把顾北舟彻底压下呢。” “万一他以后还要使坏怎么办，万一他下次手段更阴险怎么办！” 李欣然急得眼睛都红了。 江南安抚得拍了拍她的肩，明白李欣然这是太过担心自己。 自从江南把中央调查组和顾北舟及劳伦斯的事告诉李欣然，她就一直处在草木皆兵状态，生怕江南什么时候再被这两人盯上。 “我的确可以趁此机会直接把顾北舟摁下去，甚至能顺藤摸瓜找到他之前留下的证据让他被判几年有期，再也不敢出来蹦哒。”江南眯了眯眼睛，里面闪过一丝危险的暗芒，“但那之后呢，如果劳伦斯看到顾北舟被抓的话，那他的第一反应就是……” “第一反应就是你察觉到了顾北舟身上的问题，很有可能顺藤摸瓜查到他身上。所以他势必会收手，到时候再想抓到他的小辫子就难了。”龙老沉思着接下了江南的话。 “没错。”江南的声音无比沉静，“所以我现在不能动顾北舟，甚至要装作一无所知的样子让他发挥。他跳得越高，劳伦斯那边就越放心，就越容易被无波无澜的表象欺骗，忍不住在背后动手脚。” “我现在要做的是创造机会让他动手脚，甚至故意引诱他害我。只有劳伦斯忍不住出手，我们才能抓个现行，把这条潜藏在身后最大的鱼揪出来！” 645 亲兄弟明算账 645 龙老和李欣然被江南笃定的姿态说服。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龙老指了指电话，示意过后出门接听，回来后忍不住为江南的先见之明折服。 “王硕刚才说的竟然跟你一模一样，真是英雄所见略同啊。”龙老拍了拍江南的肩膀，“他说现在动顾北舟无异于打草惊蛇，不如放长线钓大鱼。” “你先忙，我要去调查组那边看看有没有新证据。” 打过招呼，龙老转头出去了，实验室只剩下江南和李欣然。 李欣然眉头依然紧锁：“我还是担心你。顾北舟这个人太阴险了，谁知道他下一步会做什么？” 江南注视着李欣然，目光柔和下来：“师姐，我保证绝对不会让他们伤害到我的！这些年什么风浪没经历过啊，我知道怎么保护自己。” 说着江南话锋一转，忽然揶揄地笑起来：“倒是你，听说去京市那会儿都见过郭思涛家长了？看样子你们这是好事将近？” 李欣然的脸瞬间绯红，抬手捶了江南一拳：“说什么呢！那只是偶然碰到，他父母来公司找他，正好我在那里。又不是正式见面……” 江南眼中的笑意更深了：“你怎么知道是偶然？万一人家真是特意来看儿媳妇的呢？” “你还说！”李欣然作势又要打他，江南敏捷地躲开。 姐弟俩打闹了两句，江南终于一脸认真道：“说真的师姐，你真的认准老郭了吗？虽然我跟他是朋友，但你知道的，对我来说你跟我亲姐没什么两样，我只会站在你这边。” 李欣然也敛下神色，沉默片刻后认真道：“思涛人不错，上进踏实，对我也很好。我们在一起很舒服，感情一直很稳定……” 说到这里，像突然想到什么似的，李欣然不满地皱起眉：“就是这两百万的事他做得实在不像话！我都想打电话骂他一顿。关系这么近还收什么咨询费啊？你也是，这种事不早点跟我说，一句话的事哪用得着花这么多钱。” 她指的是江南花两百万将研发中心挂靠在郭思涛公司名下的事。 “我必须要在两个月内拿出实验成果，所以只能挂靠在已有资质的公司旗下。就算找别的公司也一样要掏钱，给老郭的不算多。”江南沉静地解释，“而且我也做不来因为你的关系白嫖他这种事，亲兄弟还得明算账呢，这一码归一码。” 江南冲李欣然狡黠地眨了眨眼：“再说了，公司证件、商业运作、专利申请、发票税务这些可都得老郭负责啊。现在才刚开始舆论都缠得他焦头烂额了，以后肯定更头疼。你咋知道是老郭占我便宜而不是我占他的呢？” 江南可不是“大手大脚”乱花钱的人，说实话就两百万挂靠京生未来这事，他心知肚明老郭绝对没有占他便宜。 相反，估计研究室挂靠这阵得让老郭操不少心。 李欣然这才放心了些，但还是细细叮嘱：“不管怎么着，只要有我在老郭那边你随便用。他要敢说一个不字试试？你可别跟我客气。” “再说我还不清楚你？只要是真心对你的人，你什么时候让人吃过亏。就算找老郭帮几个忙日后你也肯定会找机会报答他的，他怎么着都不亏。” 江南有点汗颜。 看李欣然这全方位替自己打算的架势，估计他担心的事发生不了。老郭未来的家庭弟位属实很突出啊…… “放心吧师姐，我心里有数。”江南微笑着伸出拳头：“倒是你，如果老郭敢对你不好，随时告诉我，我这随时准备着。” 李欣然终于失笑：“得了吧，你先顾好你自己。现在外面舆论这么凶，你打算怎么办？” 江南走到窗前，看着楼下零星聚集的人群：“继续等。” “等什么？”李欣然不解。 “等一个机会。”江南转身，眼中闪烁着锐利的光芒，“等劳伦斯忍不住自己跳出来。” 就在江南和李欣然谈话的同时，理工大学光学实验室三楼，顾北舟正孤身一人坐在昏暗的操作间里，电脑屏幕的光映在他脸上平添一丝诡异之感。 屏幕上显示着关于江南的各类负面新闻，每条下面都有成千上万的评论，大多是对江南的谩骂和质疑。 “别以为成立公司就能逃过法律的惩罚！作弊狗一辈子不得好死翻不了身！” “一个在医院一个躲进研究所，你跟罗菲拿我们当傻子！我到要看看你能不能躲一辈子，缩头乌龟！” “我怀疑江南之前的物理大赛冠军也是人为运作的！真正的冠军怎么可能需要考研作弊！” 顾北舟的嘴角扬起一抹阴冷的笑。 他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情况怎么样？”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按照您的指示，我们已经成功引导了舆论。现在很多人要求江南出面解释，甚至有人开始质疑他之前的所有成就。” “很好。”顾北舟满意地点头，“继续施压，我要让他无处可逃。” “这么多人的辱骂和抗议，我看江南还能有多少精力做实验。一旦他拿不出实验成果，立刻把江南是满嘴谎话的无用之辈，成立研究所也不过是为了逃避惩罚的相关推文发出去！我要彻底断了他的学术生涯！” 挂断电话后，顾北舟看着旁边窗户上自己阴鸷的连，拿出烟盒给自己点了一根，凑上去猛吸了一大口。 不知道为什么，最近他总会隐隐约约梦到一些奇怪的画面。在那些梦境中，他被贵人帮扶，拿到无数专利，走上人生巅峰；与此相对的，被指控抄袭、众叛亲离的人却是江南。 顾北舟有种强烈的预感，那才是他应有的人生轨迹，最适合江南的就是梦境中身败名裂最后不得好死的下场！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好像自从论文抄袭这件事后，现实中的走向很梦境开始有了出入。 否则现在他怎么可能龟缩在这小小的光学实验室里！ 646 掌握主动权 646 脸色瞬间扭曲，顾北舟心底的不甘和愤怒瞬间燃成熊熊烈火。 梦境中他拿着奖杯意气风华的画面异常清晰，清晰到顾北舟还清楚得记得那种大权在握的心情，记得所有人看想他钦佩崇拜的目光。 但现在，全都被江南毁了！ 他猛吸一口把烟抽完，低头看了眼手上颇有进展的光刻机核心资料——这是凝结了顾北舟和关容整个团队近半年的努力成果。 他犹豫了片刻，最终狠下心将这些资料全部发给劳伦斯，然后拨通了越洋电话。 “劳伦斯先生，光刻机资料已经给你发过去了。我说过的，只要您给我机会，我一定不会让您失望。”顾北舟语气恭敬，“江南那边一切按计划进行，他的舆论压力越来越大。我认为不用太束手束脚，他自顾不暇根本查不出来。”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随后传来劳伦斯低沉的声音：“不要低估江南。我知道他有多优秀意志有多坚定。顾，江南跟你不是一个量级的选手，不要拿衡量普通人的眼光看待他。” 被劳伦斯话里赤裸裸的贬低气得双拳攥紧。顾北舟深吸了一口气急切回应：“但这次不一样。考研作弊这件事在华国性质很恶劣，只要我们牢牢抓住这一点，江南在学术圈就翻不了身，那群清高古板的学者教授第一个饶不了他。” 劳伦斯轻笑一声：“希望如你所说。” 很快，江南研发中心外聚集了很多抗议者，有些人举着牌子，上面写着“学术不端可耻”、“严惩作弊者”等字样。 江南站在研究所二楼窗前，冷静地观察着楼下神色激动的人群。 他的表情无波无澜，仿佛楼下那些人辱骂抗议的对象不是自己。 龙老脸色凝重得推门进来：“他们下了狠手，下场的水军越来越多了，现在一直把这件事往你身上引导。有些媒体甚至开始挖掘你过去的经历，连你高中大学的考试成绩都被翻出来了。” 江南微微一笑：“那不是正好吗？让他们挖，挖得越深越好。” 龙老不解：“这是何意？” “真相从来不怕调查。”江南走到办公桌前拿起厚厚一沓文件，“我高中和大学的每一场考试和研究成果都有详细记录，尤其改换凝聚态专业后的每一篇论文都有原始数据和实验过程。他们查得越仔细就越能证明我的清白。” 龙老叹了口气：“但众口铄金积毁销骨啊。就算最后证明你是清白的，过程中的损失也已经造成了。” “不。”江南拿着文件笑得笃定，“现在的损失越大被骂得越凶，等大众发现真相后就会越同情我，到时候我失去的一切都会加倍返还。” 江南将文件递给龙老，“这是我整理的一些资料，可以证明现在网上那些似是而非的指控全是诬陷。等芯片研究出结果后请您通过正规渠道把这些发布出去，铺得越快越好。” 龙老接过文件，低头翻看了几页。再看向江南时那眼神仿佛在看什么妖孽：“你连这一步都想到了？” “到时候芯片研究出来足以狠狠扇幕后之人一个耳光，你再当着所有人的面证明这些指控是子虚乌有，这样公众立刻就能明白，之前的一切是你被人蓄意诬陷！而你江南，就是个不仅学术能力出众且商业嗅觉也很灵敏的无辜学生！那时候他们自然愿意为你辩经！” 江南眨了眨眼：“不止，我还要他们明白我不可能作弊。” 龙老又翻了翻资料，然后皱起了眉：“上面这些资料只能显示你在学生时期没有作弊，物理巅峰联赛冠军的成绩也没有水分，但不至于能证明考研没作弊。” 龙老咬了咬牙，眼神有些郁闷，“问题是罗菲那晚的确拿着密封卷过来找你了，你们见面的位置又没有监控，这要怎么证明你没看卷子？就算罗菲亲自出来说网友也不会相信吧！” 江南伸出食指摇了摇，笑的云淡风轻，说出口的话却让龙老愣在当场。 “这些证据都是间接的。最能证明我没有作弊的其实只有一条——那就是考研成绩。” “还有一个多月考研成绩就要公布，到时候我要让所有人都看到，我不仅是切切实实的清大物理系第一，而且专业课试卷答得比标准答案都好思路都齐全！”江南眯了眯眼睛，眼底是一览无余的野心和狂妄，但这种基于实力的狂妄不仅不会招人厌恶，反而为他增添了一丝强者的魅力。 “抄袭是下位者的游戏，一个打破清大专业课高分纪录的第一名还需要抄袭吗？这就是个笑话。” “这出笑话传播得越广，就越能证明之前我完全是遭人陷害，也就能让现在骂我的舆论最大程度反扑。” “网友会内疚于之前对我的误解，甚至因此对我多几分尊重；也会愤怒自己之前被一些别有用心的营销号愚弄，这种愚弄会让他们主动去抽丝剥茧查出是谁在背后捣乱……到那个时候，我们就可以掌握主动权，高坐钓鱼台顾北舟和他背后的劳伦斯会如何应对。” 647 金鳞岂非池中物 647 龙老目瞪口呆得看着江南神色淡然得说出计划。 而后突然反应过来似的，急切得走上前。 “等等，你的意思是，你确定这次考研成绩你能拿下清大物理系冠军。” 江南挑了挑眉：“如果判卷公正的话。” 这是何等的自信和嚣张。 合着只要判卷没问题江南就笃定自己肯定能拿第一？ 倒抽一口冷气，龙老惊奇得摇了摇头，反应过来后突然感慨得凑过去拍拍江南的肩膀。 “我现在觉得跟你作对那些人也挺倒霉的……真的。” 科研和应试能力强到出奇，坚定自己的方向不随波逐流，同时也有强大的耐心和灵活度抓住机会随时报复，甚至压得住报复欲蛰伏许久就为抓出操纵一切的幕后真凶。 这样的人当真对得起一句：“*******，一遇风云便化龙。” 龙老边摇头边笑着往外走。 他之前的担忧确实很没必要，这顾北舟和劳伦斯啊……恐怕真是落不得好。 …… 市中心医院。 VIP病房区的走廊弥漫着浓浓的消毒水气味，往来的病人家属和来访宾客脸色都很凝重。 顾北舟和肖芙赶到的时候，正巧看到罗家父母互相搀扶着从罗菲病房里走出来。 他们佝偻着腰背，憔悴得仿佛一夜之间老了几十岁，江叶那头乌发甚至在短短几天内就白了大半。 肖芙的眼睛登时就热了。 “叔叔，阿姨……” 看着两位长辈惨败的脸色和憔悴的模样，她心里的不安感迅速扩散，“罗菲她……怎么样了？” 看见熟悉的小辈，江叶泪水又止不住地涌出，呜咽得根本说不出话。 罗正峰相对镇定一些，但嗓音也是沙哑干涩得如同砂纸：“手术做完了……命是保住了，但是腿……”他停顿了一下，眼底翻涌着无尽的伤痛和酸涩：“……腿没保住。为了保命只能截肢。” “什么！！！” 肖芙如遭雷击，直接踉跄着后退一步，旁边的顾北舟识机得一把扶上。 肖芙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也知道罗菲的腿感染严重，但亲耳听到截肢两个字她依然难以接受。 罗菲从小顺风顺水，性格最为骄傲好胜，她若知道了该如何自处，又要怎么面对自己残缺的身体。 顾北舟脸上也适时浮现出震惊与悲痛的表情，眼底深处却飞快地掠过一丝隐晦的算计。 罗菲冲动易怒，科研和家世上又帮不了忙，对顾北舟而言她重伤住院倒不算坏事。 “我们能看看她吗？”顾北舟声音低沉，带着恰到好处的沉重。 罗正峰点了点头，示意护士带他们进去。 病房里安静得可怕，只有仪器发出规律的滴答声。 罗菲躺在洁白的病床上，往日的明媚张扬一扫而空，脸上只有重病的惨白和虚弱。 她的头上缠着厚厚的纱布，身上是各种维持生命的管子。最刺目的是盖在她下身的那床薄被，膝盖以下的位置曲线危险得坍塌下去，无声得昭示着已经截肢的残酷现实。 肖芙的眼泪瞬间决堤，她甩开顾北舟的手直接扑到床边，成串的泪珠扑簌簌滚落下来，在浅色的床单上晕开一团团水渍。 “罗菲……”肖芙捂着嘴哭泣，无措得看着罗菲残缺的身体，“你怎么就走到了这一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她想起网上的传言，想起自己曾经找过关容询问这件事，最后却被语焉不详得搪塞回去。曾经亲密无间的师姐妹，现在居然话都不愿多说。 “我问过二师姐，她什么都不愿跟我透露。现在你又变成这样，考研作弊案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你真的……真的为了江南拿第一去贿赂官员了吗？” 肖芙的声音颤抖，引以为傲的理智和淡漠在如今破裂的师姐妹关系和罗菲的惨状前逐渐溃散，“你怎么那么傻啊！江南实力那么强，眼里又根本容不得沙子，就算你这么做他也不可能接受啊！你这不是……这不是害人害己吗？” 听到肖芙话里对江南下意识的肯定和能力的推崇，站在她身后的顾北舟眼神微妙得闪烁了几下，拳头下意识攥紧。 肖芙是他为自己挑好的“最佳配偶”，在顾北舟心里，她早晚要成为自己未来的妻子。 但现在，这位“未婚妻”嘴里心里偏偏念着别人，还是他最恨的江南。 顾北舟的脸色忍不住扭曲，心头爆发出一股难以抑制的嫉妒和破坏欲。 但在面上，他依旧维持着悲伤和关切的表情，默默上前一步轻轻扶住肖芙的肩膀，声音带着安抚的力量：“五师姐你也别太伤心了，越是情况复杂的时候越是要注意自己的身体。三师姐肯定也不希望我们为了她哭成这样。” “其实仔细想想，三师姐她想弥补六师兄，或许……也是情有可原的。以前在光学实验室，我们每个人或多或少确实都有对不住六师兄的地方。三师姐虽然性格娇纵了些，但大是大非上，我觉得她还是能分清楚的。可能就是一时冲动，钻了牛角尖，才做出这种糊涂事。” 648 集团约见 648 他这番话完全说进了肖芙心里。 她认同得点了点头，泪水流得更凶：“是啊，我们确实对不住江南……罗菲也是太想挽回了……” 仔细想想，一个罗菲，一个大师姐苏雅婷，她们这些人竟然全都殊途同归了。 顾北舟隐秘得看了眼肖芙的神色，话锋一转带着犹豫和困惑再次开口：“只是……我有点想不明白的是……为什么这次事情闹得这么大，六师兄他竟然从头到尾都没有站出来解释一句。就任由外界那样猜测、污蔑三师姐，还波及到了他自己。这实在不像是他平时的作风……” 顾北舟隐秘得给江南上眼色，暗示肖芙他在这件事上并不无辜。 但沉溺在罗菲重伤残疾的巨大悲痛中，肖芙根本没品出顾北舟话里隐秘的挑拨。 她转头眸色复杂得看着顾北舟，眼底是这段时间以来少见的柔软神色。 “舟舟，你真的成长了。能这样反思自己，也能体谅罗菲的心情。我知道这段时间你一直在光学实验室刻苦钻研，为的就是扛起实验室的重担恢复实验室的荣光。你做的很好。” 顾北舟抿了抿唇，不置可否得听着。 但下一刻，肖芙突然又提起江南：“如果两年前你能有这样的心智和格局，也许你和江南根本不会闹到这个程度。江南也不会跟光学实验室闹得老死不相往来了……” 江南江南又是江南！ 你嘴里不说这两个字能死？ 顾北舟迅速低下头，不敢暴露自己眼底瞬间翻涌的嫉恨和暴戾之色。 他那么努力，付出了那么多，甚至不惜铤而走险联系劳伦斯。为什么在肖芙眼里还是处处不如江南？甚至还把江南跟光学实验室的决裂要怪在自己身上！ 装什么，江南跟她们才是最亲的师姐弟，论起认识时间他顾北舟才是那个最后加入的外人！ 他们关系出了问题，最主要的原因是因为这几个人又蠢又坏！稍微受人挑拨就跳出来那般刻薄得对待江南，说到底是因为他们信任度不够，怎么能全都赖在自己身上！ 看着脸色苍白但容貌越发清美的肖芙，一种强烈的占有欲和破坏欲在顾北舟心底疯狂滋长——他一定要得到肖芙，而且要让这个女人眼里心里只有他顾北舟一个人，再也吐不出“江南”这两个字！ 就在这时，病房门从外面轻轻推开，罗正峰和江叶走了进来。 视线触及罗菲的“残肢”，江叶忍不住无声落泪。 “阿姨，你别伤心了，罗菲还要您费心照顾，眼睛哭坏了可怎么办。”肖芙连忙起身安慰。 罗正峰的目光在顾北舟和肖芙身上扫过，最后定格在顾北舟身上。 “小芙、北舟，你们有心了。”想到刚刚在病房外透过窗户看到的顾北舟的神情，罗正峰的声音疏离了几分，“菲菲这边暂时需要静养，你们也还有学业和研究要忙，要不先回去休息吧。等她情况稳定些你们再来看她。” 肖芙还想再陪陪罗菲，但看到罗家父母憔悴疲惫的样子，也不好再打扰，只能红着眼应下。 “好的罗叔叔，那我们先走了。你们一定要保重身体，罗菲还需要你们。” 说完她依依不舍得看向病床上的罗菲：“你一定要快点好起来……” 顾北舟也表现得乖顺又贴心：“叔叔阿姨，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随时给我们打电话。” 两人轻轻带上了病房的门。 门一关上江叶就转头看向丈夫：“小菲跟舟舟肖芙玩得好，你怎么这么快就让他们走了……” 她看得出丈夫在有意逐客。 罗正峰叹了口气，目光落在顾北舟和罗菲消失的方向，眼神有些复杂：“我看得出来小芙那孩子是真心实意，但是舟舟……他恐怕不是咱们以前想象的那样。” 想到江岚旗下光学实验室这两年闹出的动静，罗正峰下意识紧皱眉头，“你妹妹那个实验室，水恐怕比我们想象的更深。菲菲现在重伤未醒，还是小心为上。” 看着丈夫凝重的神色，江叶抿了抿唇，沉默得应了下来。 …… 与此同时，在相关部门的干预下，江南研究所外的抗议人群终于被疏散。 但网络上的舆论风暴，在水军和媒体的推波助澜下非但没有平息，反而有愈演愈烈之势。 “学术不端”、“作弊可耻”的标签几乎焊死在江南的名字上。甚至有人开始恶意“考古”，将他高中、大学时期每一次考试成绩和获奖情况都翻出来，用带着恶意的眼光审视，强行把自己看到的蛛丝马迹与“水分”和“黑幕”等词联系到一起。 带着答案找问题，互联网上很快出现了诸多似是而非的证据，甚至还出现了浩浩荡荡的“黑粉军团”，誓要扒下江南这种“后台党”、“作弊狗”身上那层假皮！ 然而，处在舆论中心的江南生活依旧平静。他平时大部分时间都泡在实验室和办公室里忙得不可开交，对外界的喧嚣充耳不闻。 直到一天，江南接到了一个意外的电话，是宣明集团总秘办打过来的，声称有重要的商业合作想要与他面谈。 这是是业内知名的综合企业，旗下的半导体相关投资和研究部门在业内非常出名。 所以哪怕知道这是蓝莹莹家里的企业，江南还是答应了。 他们约在一家安静的咖啡馆包厢里。 江南准时过来，推开门后不出意料得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蓝莹莹今天难得穿了一身干练的白色西装套裙，甜美的五官经过细致的描绘带上一丝成熟之感。 见到江南，她立刻焦急得站起身，略显紧张得看着他。 “江南……你来了。” 江南点了点头，在她对面坐下。 “蓝同学，就你一个人过来吗？宣明集团的项目负责人呢？” 蓝莹莹咬了咬唇，最后还是直接坦白：“是我让我爸爸用集团的名义约你出来的。对不起，用了这种方式。我……我只是很想帮你，但又怕你直接拒绝我。” 649 我想帮你 649 江南静静得看着她没有说话，等着她的下文。 蓝莹莹深吸一口气，从身旁的公文包里拿出一份厚厚的文件推到江南面前。 “江南，我知道你现在很难。舆论压力那么大，很多人都等着看你的笑话，甚至想把你彻底拉下来。这是我们宣明集团旗下半导体研究所的一个重点项目，已经持续研究了三年，最近在芯片设计上取得了一些关键性的突破，前景非常好。” 她顿了顿，目光灼灼地看着江南，语气急切又真诚：“只要你点头，这个项目可以立刻转到你名下，由你全权主导，并且对外宣布这是我们双方合作的成果。宣明集团会提供所有的技术支持和资源倾斜。这样一来，至少可以在商业层面上稳住局面，让那些质疑你能力看你笑话的人全都闭嘴！先渡过眼前的危机再说！” 这几乎是一个无法拒绝的诱惑。 在江南深陷作弊丑闻、芯片研发前途未卜的情况下，蓝莹莹口中的“合作”无异于一根救命稻草。不仅能立刻挽回江南的商业声誉，还能带来巨大的实际利益。 见江南沉默，蓝莹莹还以为他动心了，连忙趁热打铁得补充：“江南，你不要赌气，也不要觉得不好意思。商业上的事情我虽然懂得不多，但也听我爸爸说过，半导体芯片研发真的没有那么简单，投入巨大，周期漫长，失败风险极高。我们家的研究所聚集了那么多专家，用了三年时间投入了无数资金才走到这一步。你……你现在是单打独斗，又要应对舆论那些事，实在太难了。” 她眼中交织着对江南的钦慕和担忧：“万一……我是说万一，你的芯片项目短期内出不了成果，考研又放弃了。到时候商业和学术两条路都走不通你该怎么办？那些人肯定会更变本加厉地嘲笑你！接受合作吧江南，先稳住阵脚，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以后再慢慢努力就是了，我相信你有这个实力迟早能成功。” 说完之后，包间里重归平静。 蓝莹莹手指搅在一起，略显紧张地看着江南。 她注定要失望了。 江南的眼神没有丝毫波动，反而直接将那份多少人求之不得的方案推回了蓝莹莹面前。 “蓝同学，谢谢你的好意。” “但是，这份合作我不能接受。” “为什么？”蓝莹莹脸上满是错愕：“江南！这真的是目前最好的办法了！我不是在可怜你，我是真的相信你的能力，只是现在这个情况……” “我知道你是出于好心。”江南打断了她，语气缓和了一些，但拒绝的态度依然很明确，“我也很清楚半导体研发的难度。但我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已经做好了面对一切困难的准备。眼前的这些困难不足以让我改变自己的原则和计划。” 他的声音沉静，话里却透露出强大的自信：“我的芯片研发进展很顺利，不需要借助你们的项目来镀金或解围。况且我做事要么不做，要做就靠自己做到最好。靠这种方式度过危机于我来说毫无意义，甚至是一种羞辱。” 说到这里，江南站起身轻轻颔首，然后转身离去。 “多谢你的好意，我觉得今天我们应该不用再谈了。下次有机会再见。” “可是江南，这根本不是侮辱，这是互惠互利的商业合作！而且……” 她下意识拽住江南的衣袖拦下他，脸颊飞起两朵红云，然后才咬咬牙说道。 “而且我爸爸也知道我的心意，他是默许的。江南，我一直很喜欢你，你是知道的。我只是想帮你，想让你知道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站在你这边……” 这几乎算是赤裸裸的表白和示好。 换做任何一个正在创业的年轻人，面对蓝莹莹这样的家世、容貌和一片痴心，还有携带者公司资源的帮助，恐怕都很难拒绝。 但江南却长叹了一口气。 他知道蓝莹莹的心意，但他们也确实走不到下一步。 江南沉默了几秒，看着蓝莹莹的眼神柔和，话里的意思却万分笃定。 “蓝同学，你的心意我的确知道、也很感谢。但感情的事情无法强求。我们可以做朋友，女朋友的位置真的不行。”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坦诚得说道：“也正因为如此，我更不能接受你的帮助。如果因为你在追求我，就理直气壮得接受你提供这些便利和资源。这只会让我自己看不起自己，也是对真正感情的一种玷污。” “所以就这样吧。如果未来有合适的、纯粹商业意义上的合作机会，我很乐意与宣明集团讨论。但这一次，实在抱歉，我无法答应。” 说完之后，江南点了点头，转身毫不犹豫得离开了咖啡厅。 蓝莹莹僵在原地，呆呆地看着江南挺拔决然的背影，眼眶瞬间就红了。 她明白，江南这么说就是彻底断了自己的念想，他们俩是真的没有可能。 然而，恰恰因为江南这种在巨大利益下依然保有“原则”的品质，才让她如此无法自拔地深陷其中！ 蓝莹莹没有发现，在咖啡厅无人在意的角落，一双眼睛震惊得看着他和江南交谈的这一幕。 那是刚从医院出来不久的肖芙！ 她本想找个地方冷静一下缓解悲伤的心情，没想到居然和撞见江南和蓝莹莹拉扯这一幕！ 650 让我恶心 650 虽然不清楚他们谈话的具体细节，但蓝莹莹脸颊上的红晕，望向江南时含羞带怯的眼神做不得假！ 蓝莹莹在学校时就喜欢江南，肖芙没想到她居然还没放弃。 也对，她被江南明里暗里拒绝了好几次都放不下，更何况蓝莹莹呢。 江南就像是她们共同窥见的一处隐秘的宝藏，她们都知道那有多好，但偏偏两人都无法拥有。 肖芙自嘲一笑，眼中闪过一抹苦涩。 不，她跟蓝莹莹不一样：至少蓝莹莹从一开始就没有机会，可她曾经距离江南无限近，近到一伸手就能把人抓在手里，可最终还是被她搞砸了。 现在江南身处险境，但依然有蓝莹莹这样家世优越、容貌出众的女孩发现他的好。 那以后呢？等到江南彻底洗刷冤屈，研发出芯片一飞冲天，围绕在他身边的优秀女性会有多少？到那时候曾经在实验室间接伤害过他的自己，还有什么资格和机会站在他身边？ 一种强烈的危机感涌上心头。 看着江南消失的方向，肖芙咬了咬牙，转头追了出去…… “江南，你站住，我有话跟你说！” 江南刚出咖啡厅不久，就听到身后传来肖芙气喘吁吁得喊叫声。 他皱了皱眉，转身面朝这位许久未见的五师姐，声音没什么起伏。 “找我有事？” 肖芙贪婪得上下扫视江南，平日出入各大名流场合都镇定自若的嗓子突然变得干涩。 “我刚才也在那个咖啡厅里，你跟蓝莹莹说的话我也听见了……” 说完之后肖芙就后悔了。 哪壶不开提哪壶，蓝莹莹本就喜欢江南，她说这些干嘛！ 但话既然说到这个份上，她索性咬咬牙，用一种友善关心的姿态小心翼翼试探。 “我知道你一直在忙实验的事，而且最近外界舆论缠身压力很大，应该没什么时间谈恋爱。不过蓝莹莹这人挺好的，而且他们家在半导体领域很有建树，应该能帮你不少忙……” 说着说着，肖芙的语气中带上一丝微妙的酸涩。 可江南只觉得莫名其妙：“你到底想说什么？” 他挑了挑眉，没什么耐心的样子。 肖芙的手指骤然攥紧，红润的嘴唇被自己咬到发白。 “我是想说，你……你是不是打算跟蓝莹莹在一起？” 说完后她立刻闭上眼睛，心跳声重如擂鼓，好像根本不敢面对。 江南皱眉看着她，虽然有点不知所谓，但告诉肖芙实情也无妨。 他漫不经心得回应：“没有，我已经拒绝了。” 肖芙猛地睁开眼睛，心里闪过一丝庆幸，又有些猜中江南很受欢迎的酸涩。 她忍不住追问：“问什么？” “我的意思是，蓝莹莹挺好的，你……你在学校的时候也一直没谈，为什么不试试？” “她是挺好的，但跟我谈不谈有什么关系？”江南垂眸看了肖芙一眼，嘴角平直得又吐出一句，“而且我谈不谈，跟你又有什么关系？” 定定得凑过去，眼睛直直得看着肖芙那双微红的眼睛，江南清清楚楚得看到了里面一丝藏不住的嫉妒和涩意。 他突然就明白了，为什么肖芙会这样追出来，为什么她会问这些莫名其妙的问题。 这可太可笑了。 前世肖芙表面上对他另眼相待，他也以为肖芙会是自己的知己。 结果不管是论文抄袭还是网贷问题，肖芙总会站在外人那一方对他横加指责。 甚至当江南被赶出江家身败名裂，偷偷联系上肖芙求助时。这个往日的知己嘴上答应帮忙，结果却找来数家媒体当众指认，说江南就是个满嘴谎话的骗子，自己绝不会包庇他这种品质低下的小人！ 她利用自己的公信力狠踩了江南一脚，甚至还借此上了几个综艺节目，在上面大吐苦水又立了一波清高绝尘、绝不同流合污的人设。 这样权衡利弊捧高踩低的人，这辈子居然真的喜欢上自己了？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江南嘲弄得凑近肖芙，距离近到肖芙能听清他说出的每一个字。 “肖师姐，你这么关心我的感情生活干什么？难不成，跟蓝莹莹一样对我还有想法？” 肖芙的呼吸瞬间紧促，眼也不眨得看着江南。 “但我这两年都不考虑感情问题，”江南短了顿，又强调了一句，“尤其是跟你的。” “为……为什么？”肖芙下意识问出。 她们是师姐弟，她的家世也不差，长得更是没话说。 学校里追她的男生能绕着校门排几圈。 以前那些问题她自知有愧，也一定会改正，为什么江南就是不肯跟她在一起？ 她肖芙到底输哪儿了！ “因为我觉得你很恶心。” 九个字，重锤一样砸进肖芙心里，砸得她大脑嗡鸣一片，满眼只能看到江南眼底厌恶的神色。 “你这个人表里不一，在光学实验室的时候，面上装得清高无暇，背地里对我随便使唤：分明为了名利利欲熏心进了演艺圈，偏偏嘴上还要装得视金钱如粪土；你看不起那些家世不如你的普通人，又享受他们对你的追捧崇拜。” “肖芙，你长得漂亮高贵，心地却像污泥一样又黑又臭。被你这样的人喜欢，我只觉得恶心，这辈子我都不会跟你在一起。” “你，还有你们光学实验室的每一个人，离我远一点，再也不要靠近我，听见了吗！” 肖芙如遭雷劈，嘴唇哆哆嗦嗦得张合了几次，喉头却像堵了棉花一样硬是说不出话，只能眼睁睁看着江南头也不回得转身离去。 这是她第一次在江南嘴里听到这么严重的话，也是第一次彻彻底底的明白了她在江南眼里到底有多不堪。 她跟江南没可能了。 肖芙清清楚楚得意识到了这一点。 从江南决定转专业重修那一刻起，她们就像曾经交汇又分开的两条线，再没有机会相交。 但分明，她只是喜欢江南啊，为什么连个弥补的机会都不给她呢？ 委屈又无助得眼泪从脸颊滚滚落下，肖芙无力得在路边蹲下，控制不住哽咽出声。 下一秒，手机铃声突然响起。 “喂，罗菲醒了？好，我现在就去。” 挂上电话后，肖芙抽了抽鼻涕，立刻表情凝重得朝医院奔去。 651 诡异梦境 651 医院走廊里，江叶早早就站在病房外焦急等待。 见到肖芙，江叶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般急忙迎上来。“小芙你来了！”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刚才菲菲终于醒了……可是她又哭又闹像疯了一样，又砸东西又是胡言乱语……医生说这是创伤后的应激反应！” “可后来她突然冷静下来，只说要见你就把我赶了出去，任我怎么说都不肯开门。你说这孩子……她到底想干什么啊，我真担心她！” 话未说完，江叶眼中的泪水已经落下：“小芙，就当阿姨求你，你帮阿姨好好劝劝她，菲菲这个样子，我真放心不下……” 肖芙的心沉了下去，再也顾不得想别的事，只安慰得拍了拍江叶的手背：“阿姨您先别急，我进去看看她。” “那就麻烦你了。我去给你们拿点餐。” 江叶感激得看着她，很快转身离开。 肖芙深吸一口气，轻轻推开病房的门。 罗菲就靠在升起的病床上，原本鲜艳活泼的脸庞异常灰败，散乱的头发黏在汗湿的脸颊上，血红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 然而，跟肖芙想象中歇斯底里的场景不同，此刻的罗菲异常安静，安静得甚至有些诡异。 见肖芙进门，她转了转眼珠，声音嘶哑又干涩。 “肖芙……你来了啊。” 只是听见一句话，肖芙的泪水就瞬间决堤。 她着急得走上前，小心翼翼地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握住罗菲的手。 “菲菲……你还好吗？别担心，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我们好好配合医生治疗，好好复健……” 她语无伦次地安慰着，刻意避开“腿”、“行走”这些字眼，生怕任何一个词刺激到罗菲脆弱的神经。 可罗菲赤红的眼睛聚焦在肖芙脸上，忽然扯动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冷笑。 她猛地抬手，狠狠砸向膝盖下面空荡柔软的被子。 “嘭”的一声闷响，罗菲砸了个空。 “再好也不是个正常人了。以后，就只能这样拖着半截身子人不人鬼不鬼地活着，生不如死。” 肖芙的心瞬间揪紧，喉头又哽又涩。 但刚要开口，却听到罗菲的语气里居然带着一种让人毛骨悚然的认命感。 “不过也好……这就是我的报应。是我应得的。” 报应？ 肖芙震惊地看着罗菲，完全无法理解这个词怎么会从一向骄纵任性、从不认错的罗菲嘴里说出来。 看着肖芙脸上毫不掩饰的惊愕，罗菲自嘲苦笑：“怎么？以为我醒来只会发疯撒泼？” 确实。 肖芙了解罗菲，她从小被宠坏了，压根受不得半点委屈，平时连蹭破点皮都能嚷嚷得全世界都知道，何况是失去双腿这样毁灭性的打击。 她预想过所有罗菲可能出现的剧烈反应，却唯独没有料到居然是眼前这种几乎麻木的冷静和自我谴责。 “没……我只是，很欣慰你能想开些。” 肖芙磕磕巴巴地回应，不知自己该说些什么。 “想开？” 罗菲轻轻摇头，泪水毫无预兆的从血红的眼眶中涌出，“我要是真想得开，当初就不会鬼迷心窍，也就走不到今天这一步了。” 她的语气空空荡荡，声音轻得像要飘散在空气里。 “肖芙，不管你信不信……我昏迷的这段时间，好像看到了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像是我们的上一世，又像一个特别真实、特别可怕的噩梦……那里的我们还是我们，但发生的所有事情，都完全不一样了……” 罗菲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手指无意识得攥紧了被单，声音低低的。 “我看到……论文作弊那件事之后，江南没能翻身。他被大师姐当众打了一耳光，羞辱得体无完肤；二师姐在一旁煽风点火，把‘抄袭’的罪名传得人尽皆知；我……我因为害怕他说我偷刷他的钱，就先下手举报他借网贷，让他彻底身败名裂；还有柯敏……”罗菲的眼中闪过一丝恐惧和后怕，“柯敏找人，硬生生砸断了他的手腕，他再也没办法做实验了，甚至成了个残废……” 肖芙屏住了呼吸，罗菲嘴里说出的一切都让让她觉得脊背发凉。 “还有你，肖芙……”罗菲猛地转过头，血红的眼睛死死盯住肖芙，“他走投无路的时候，偷偷联系了你，向你求助……可是你带了好多媒体记者过去，当众指着他的鼻子，骂他是个人渣，是社会的败类，还发誓说你绝对绝对不会包庇他这种品性低下的同门，要和他划清界限……” “这怎么可能！”肖芙下意识地低呼，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虽然江南一个小时前把她骂得体无完肤，但肖芙自认自己绝不可能对江南做出那样可怕的事。 可罗菲的描述太过具体，肖芙居然下意识有些不安。 “后来，老师还是和他断绝了母子关系，把他赶出了家门……”罗菲仰望天花板，眼泪流得更快更凶，“江南后来好像找到了什么证据，想找我们……他想说什么没人知道……大师姐把他扔在了郊区……那晚他出事了，被一辆车活生生轧过去……” 652 药 652 罗菲整个人忍不住蜷缩起来，像是承受着巨大的痛苦般浑身诡异得发颤：“他们说，江南身上连一块完好的皮肉都找不到……死的时候，他才刚过完23岁生日没多久，那时候他该有多疼啊……” 话音落下，病房里死一般寂静，只有罗菲压抑不住的呜咽声异常清晰。 她的身上满是无边的痛苦和绝望，好像在忍受着此生最大的痛苦。 肖芙僵在原地，手脚冰得吓人。 罗菲刚才的每一句话都像重锤一般狠狠砸在她心头，砸得肖芙心头震颤大脑一片空白。 肖芙很想告诉自己那都是假的，那不过是梦境根本不能当真！ 但又控制不住思绪乖顺得按照罗菲的描述想象相关的画面。 只要一想到江南遭遇的一切和英年早亡的结局，她就心痛得几乎无法呼吸，甚至有种深入到骨髓的恐惧不受控制得冒出来——如果人真的有前世，如果她们曾经那样对待江南。那江南今生对她、对她们整个光学实验室的厌恶和抵触是不是都有了解释。 “醒来之后，我看着这空荡荡的腿，反而想明白了……”罗菲咧开嘴，本来是想嘲笑的，结果却流出更多悔恨的泪水。 “就是因为有我这样满嘴谎话、不敢承担责任的胆小鬼！就是因为有二师姐那样表里不一不辨黑白的人！就是因为我们每一个人……每一个人都对不住他！前世的江南才会被逼到那一步，最后落得年纪轻轻被车活活碾死的下场！分明，他才是整个光学实验室里天资最优秀最适合搞科研的天才啊！” 罗菲无声地看向自己被被子掩盖的下半身，语气中居然有一种神经质的、大仇得报的兴奋感，哪怕报仇的对象是自己。 “所以，现在没了腿就是我的报应。是我污蔑他、背叛他、对他见死不救的报应！” “肖芙，我们都会有报应的。我们都再也靠近不了他了。是我们不配拥有他……” 罗菲的话像辫子抽在最敏感的神经上，肖芙只觉得天旋地转，慌得要连忙扶住床栏才勉强站稳。 心跳声大到不可思议。 肖芙看着面前疯疯癫癫的罗菲，心底竟然有一道声线不受控制得冒出来告诉她：罗菲看到的那个“噩梦”极有可能是真的，否则罗菲不可能变成这样。 况且，她之前真的曾经梦到过类似的“梦境”，只是远不如罗菲说得详细。 难道……她们真的都曾对江南干出那么过分的事？ 所以今生江南才视她如仇敌。 那大师姐呢？ 一股寒意瞬间从脚底窜到天灵盖，肖芙不受控制的想到自杀前的苏雅婷。 那时候她为什么要自杀？大师姐的精神状态如此之差跟这些“梦境”有关吗？她对江南格外的在意和弥补是不是因为跟罗菲一样也梦到了这些？ 肖芙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病房的。 机械地安慰了江叶几句，她逃似的立刻离开了那间让人窒息的病房。 直到走到拐角，肖芙无力地坐上去，像极力给自己一些力量似的蜷缩在椅子上抱住自己的双腿。 眼泪无声落下浸湿了衣领，椅子的寒气透过单薄的衣料直往骨头缝里钻。 肖芙不知道该怎么办。 但她知道，如果江南这辈子都用之前那样看垃圾的眼光看她，她迟早也会堕入悔恨的地狱，如大师姐和罗菲一般，再也不得超生。 她绞尽脑汁想要弥补，想要挽回，却发现自己空有卓越的家世和傲人的外貌，却拿江南一点办法都没有。 照江南现在的状态，除非他疯了，否则他这辈子怎么可能再接受她？ 突然，“啪嗒”一声轻响，一小盒东西从肖芙的外套口袋里滑落掉在地上——是之前买的感冒药。 肖芙怔怔地看着那盒药，眼神没有聚焦。 几秒钟后，她像是突然被什么东西蛰了一下，猛地伸出手颤抖着捡起来。 指尖触碰到药盒塑料膜的瞬间，一个电光火石的念头猛的劈入了肖芙的脑海！ 药…… 刘思清当初用来设计林逸，那个能让人意识模糊、任人摆布的药！ 如果……如果她对江南用药呢？ 是不是就能得到他？ 是不是就能制造既成事实，用婚姻和责任彻底把他绑在自己身边？ 对！ 只要结了婚，只要江南属于她，她就有得是时间和机会去弥补！她会对他好，把前世今生亏欠他的全都补偿给他！她会给他最好的一切，帮他扫清所有障碍助他完成梦想！她还会给他一个温暖的家，让他忘记所有曾经的伤害！ 这个念头一旦滋生，就像病毒般瞬间充斥四肢百骸。 “砰砰砰……” 心脏狂热得跳动，血液仿佛在瞬间被点燃。 肖芙的理智在疯狂阻止，但那股强大的、想要抓住江南避免后悔的执念，以及内心深处扭曲的占有欲最终压倒了一切。 肖芙颤抖了片刻，最终咬紧牙关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舟舟，上次，刘思清用在林逸身上的那种药……” “你知道具体是什么吗？从哪里能弄到？” 653 你凭什么 653 几天后，江南所在的京生未来安省研究所，收到了一份制作精美的邀请函。 安省首富沈家主办了一场高端行业峰会，聚焦半导体、人工智能等前沿科技领域，省内甚至国内相关领域的顶尖企业和科研院所几乎都在邀请行列。 京生未来虽然是初创企业，但因为在量子计算和新型半导体材料方面展现出的潜力以及最近沸沸扬扬的舆论热度，同样被主办方诚挚邀请。 江南和郭思涛在仔细评估后，认为这是一个了解行业动态和寻找潜在合作对象的绝佳机会，所以决定从京市和安省分别前往。 与会当天，会场人山人海觥筹交错。各个政商名流及学界泰斗随处可见。 江南穿着一身合体的深色西装与郭思涛一起缓缓步入会场。 连他自己都没注意，自从入场之后，已经有不少人认出这位“弃考从商”身上满是争议的的科研新秀，不着痕迹得把视线放在他俊朗的容貌和沉静的气质上。 肖芙就站在沈家夫人身旁。 她穿着一身明艳夺目的鹅黄色露肩长礼服，精心打理过的卷发像海藻般披散在白皙的肩膀上，脖颈上满钻的项链流光溢彩衬得她肌肤胜雪容颜清美，几乎吸引了在场所有男士的视线。 但江南只是淡淡瞥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像是压根看不出这朵特意打扮“迎春花”有多漂亮。 郭思涛低声与他交谈：“看那边，是沈氏集团的董事长夫人。据说这次峰会沈家是主办方之一，投入不小。他们今年有意推动一个政商合作的半导体重点科研项目，或许是我们潜在的机会。” 话音未落，肖芙就冲沈夫人耳语几句，而后端着酒杯径直朝江南走了过来。 那双精心描画的含情目牢牢锁定在江南身上，像是细细密密的网铺天盖地袭来。 江南下意识皱紧眉头。 “江南？这么巧你也来了。”肖芙的声音放得轻柔，“要不要一起去露台坐一坐？我知道那边风景很好，也清净些。” 她说着，伸手优雅地将鬓边一缕碎发撩至耳后，露出线条优美的下颌和颈项，这个动作她做得极其自然，带着一种无声的邀请。 在场所有人都看得出，这位皎皎如明月、向来高不可攀的肖家独女，对这位处于争议中的科研新秀好感度很高。 “嚯，肖家大小姐居然主动过去了？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真是漂亮得跟仙女儿似的……这江南什么来头？竟让肖大小姐如此青睐。” “听说好像是同门的师姐弟？近水楼台先得月啊这是。” “啧，这福气……换我我得高兴疯了，你看那江南脸色怎么好像还不大乐意？” 郭思涛站在一旁，顿觉尴尬万分。 他看看面色冰冷的江南，又看看眼波流转意图再明显不过的肖芙，摸了摸鼻子下意识就想避开：“额……那什么，江南，你们聊？我先去那边看看……” “不用。”江南的声音斩钉截铁，打断了郭思涛试图退避的动作。“我跟她没什么好说的。你不用走。” 肖芙的脸色瞬间苍白如纸。 在周围人讶异的视线投过来之前，她又勉强上前走一步低声道。 “是一些很重要的事，跟‘前世’有关，我保证你会想听的。” 江南深色一顿，漆黑的眸子牢牢锁定肖芙，然后才迟疑着松开郭思涛的胳膊，向肖芙松了口。 “走吧。你带路。” 肖芙愣了一瞬，那双漂亮的眼睛里猛地迸发出明亮的光彩，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提起曳地的裙摆率先转身。 江南不忘对一脸懵的郭思涛交代一句：“我先跟她出去一趟，谈点事。待会儿如果我没及时回来，你就在楼下休息区等我。” 说完才迈开步子，不远不近得跟在肖芙身后。 在他们都没有注意到的会场角落，顾北舟死死盯着肖芙那迫不及待引着江南离开的姿态，手中的酒杯几乎要被捏碎。 他眼中翻滚着极度扭曲的嫉恨与怨毒，神色骇得旁边一个本想上前打招呼的人脸色发白，立刻拿着酒杯仓皇躲开。 “这人……怎么回事，表情怪渗人的……” 二楼露台果然如肖芙所说环境不错——一个宽大的白色沙发对着夜空摆放，对面是璀璨的城市夜景，霓虹闪烁车流不息，下方酒店花园里的精致假山在灯光映照下也别有一番韵味。 肖芙一进来便径直坐在了沙发上，顺手拿起旁边小桌上早已备好的一瓶红酒，为自己斟了浅浅一杯。酒液摇晃间馥郁的芬芳飘散，她的视线也似有若无飘在江南身上。 “不坐坐吗？从这里望下去夜景很漂亮的。这酒也不错，是沈伯伯的私藏。” 但江南显然没有任何与她闲聊的兴致。 他双手插在西裤口袋里，身姿挺拔而疏离得站在离肖芙两米远的地方：“少说废话。你刚刚在底下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他对肖芙本人毫无兴趣，但她提及的“前世”，确实让他有些疑惑。 难不成肖芙真的知道些什么？ 肖芙握着酒杯的手指微微收紧，指节有些发白。“没什么特别的意思……我只是想见你罢了，江南。我知道京生未来收到了邀请函，猜到你可能会来。这次酒会我就是奔着你才来的。” 这话里的直白和纠缠听得江南的眉头皱紧，心底那点微不足道的疑惑瞬间被厌烦取代。 他忍不住嗤笑一声：“那就更没什么好说的了。肖芙，我以为我上次已经说得足够清楚。我不打算陪你玩这种无聊又自以为是的游戏！” 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砸向肖芙：“况且我早说过了，我们俩绝无可能！听不明白吗？” 这句“绝无可能”撕碎了肖芙的所有伪装与侥幸！ 她“腾”地一下从沙发上站起身，逼近两步仰头看着江南，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满是几乎压倒一切的偏执和疯狂！ “哪怕我愿意道歉；哪怕我愿意弥补我曾经犯过的所有错误；哪怕我愿意拿出肖家的所有资源、我拥有的一切为你铺路，帮你完成所有梦想，都不可能吗！” 她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拔高，带着崩溃的哭腔，“江南！我到底差在哪儿了？你凭什么……凭什么就不能喜欢我？” 654 真凶在我眼前 654 江南寸步不让，甚至眼神里的厌恶更加浓烈：“我凭什么不敢？肖芙，你的傲慢和自以为是真是刻在骨子里的！我早就说过我讨厌你，跟你绝无可能。不管你做什么，是道歉还是利诱，我都只会更讨厌你！就算你费尽心思接近我，我也只会觉得你居心叵测分外恶心！” “江！南！” 这两个字几乎是从肖芙的齿缝里挤出来的，她的所有理智在江南的决绝和厌恶下轰然崩塌，压抑许久的破坏和独占欲则像被囚困已久的野兽咆哮而出！ 肖芙猛地伸出手，一把拽住江南挺括的西装领口，用尽全力将他拉向自己，同时踮起脚尖不管不顾强吻那片总是吐出让她伤心的话的薄唇。 然而江南这次早有预料。 在她的唇即将碰触到他的前一秒，江南猛地将头转向一侧，同时不留情地一把将肖芙狠狠甩开！ “你真是疯了！” 江南难以置信又厌恶万分得看着肖芙，整理了一下被扯歪的衣领转身就要离开。 肖芙看着江南决绝转身的背影，心脏瞬间被巨大的恐慌和绝望淹没。 罗菲的话像附骨之疽一般又出现在她脑海中。 “我们所有人都不可能再接近江南一步……我们再也不能拥有他……” 她不能让他走！走了就真的完了！她就真的再也靠近不了他了！ “罗菲醒了！”肖芙冲着江南的背影尖声喊道，“她什么都想起来了！包括所有前世的事！” 江南的背影僵硬了一瞬，然后当着肖芙的面慢慢转了过来。 生怕江南再离开，肖芙像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语速极快地说道：“她知道自己腿已经被截肢了，但是并没有大吵大闹，反而说这是报应，是她前世污蔑你、背叛你、对你见死不救的报应！” “她还说我们光学实验室的每一个人都对不住你！说大师姐从来没有相信过你的解释当众扇你耳光；说二师姐随意散播谣言败坏你的名声；说柯敏打碎了你的手腕让你此生无缘科研；还说我故意找媒体过来曝光你让你身败名裂……” “甚至，她还说你前世……前世被逼得走投无路，最后年纪轻轻，被车……活活碾死……死的时候，连一块完好的皮肉都找不到……” 肖芙越说声音就越颤抖，尤其在说到江南的下场时，两行热泪不由自主得奔涌流出。 江南沉默地听着，面容在露台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晦暗不明。但肖芙清晰地看到，在说到“被车活活碾死”、“连一块完好的皮肉都找不到”时，江南的瞳孔极其细微的紧缩了一下，下颌线也变得紧绷。 不需要江南回答，只看这个反应肖芙心底那最后一丝侥幸也彻底粉碎了——罗菲看到的那个“噩梦”，极有可能就是真实发生过的前世！ 江南居然真的曾经惨死过！ 而她们，每一个都曾对他做过那样过分的事！ 巨大的寒意瞬间从脚底瞬间窜到天灵盖，让罗菲如坠冰窟。 她想起苏雅婷自杀前那段日子的异常，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大师姐……大师姐她是不是……是不是也知道？她之所以……之所以自杀，是不是也有这方面的原因。” “是。”江南的回答冷然，震得肖芙脸色越发难看。 她的心底彻底凉透，一个更可怕的问题不受控制地浮上心头。 “那……前世撞死你的……真凶是谁？后来……找到了吗？” 肖芙和罗菲她们既然梦到了前世的事，但居然不知道顾北舟做出的一切吗？ 江南意味深长得看着她，眼底溢出丝丝缕缕得嘲讽之意。 也对，到他死亡这几个师姐都不知道顾北舟的真面目，甚至还以为那是她们“善良无辜”的小师弟，找不出真凶也说得出去。 不过，讨论是谁撞死了他又有什么意义？ 其实她们每一个人都是真凶不是吗？ 江南忽然笑了，一步步走回肖芙面前，居高临下得吐出一句： “真凶？不就在我眼前吗？” 轰——！！！ 这句话就像炸雷一般在肖芙脑海里爆开！ 她惊骇地瞪大了眼睛，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瞬间褪得干干净净，连牙齿都开始不受控制地打颤。 她……她是凶手？ 难道是前世的她，撞死了江南？！ “不不可能……怎么会是我……我怎么会……”她无法接受这个可怕的事实。 江南冷冷地看着她，没有要跟肖芙解释的意思。 肖芙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瘫软在地，几息过后，她用一种近乎哀求破碎的目光看着江南：“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我不知道会那样。但这一世我绝对不会这样做，我会好好弥补你，我们能不能重新开始？” “重新开始？”江南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语气里满是嘲讽，“除非前世的我能死而复生。” 很明显他不能。 所以他这辈子都不会原谅她。 这句话彻底宣判了肖芙的“死刑”。 嘴唇颤颤巍巍地抖个不停，肖芙又哭又笑，情绪彻底失控。 “怪不得……怪不得啊……” 655 扭到了脚 655 江南不再看她，转身推开玻璃门。 肖芙心里一跳，眼中闪过一抹决然之色。 她猛地爬起身抓起桌上早就倒好的红酒追上江南，声音带着一种诡异的平静和乞求：“江南，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这杯酒算我敬你，也是给我自己饯行。喝下它，从此以后，我肖芙……断了所有念想，再也不纠缠你，再也不出现在你面前……好不好？” 江南停下脚步，审视的目光落在肖芙手中那杯猩红的液体上。 几秒钟后，他嗤笑一声，毫不客气地挥开了她递酒的手。 “我不会喝你递给我的任何东西。”江南神态冰冷，声音没有半分动摇，“至于你断不断念想与我无关。反正不管你想干什么，在我身上都绝对不可能成功。” 他抬眸，黑沉的眸子警告性得扫过肖芙：“这是我最后一次告知你。肖芙，离我远点。否则，我保证下次绝对不会这么客气。” 说完之后，江南绕过她拉开了露台的玻璃门，迈开长腿头也不回得大步离去。 等到那道毫不留情的背影彻底消失后，肖芙端着那杯被拒绝的酒站在原地，身体不受控制的微微颤抖。 她的最后一丝希冀彻底毁灭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疯狂又孤注一掷的偏执决心。 她慢慢握紧了酒杯，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没关系……哪怕现在不喝也没什么，江南，这场局你躲不过。 你不想跟我扯上关系，不想跟我在一起，我偏不许！ 肖芙深吸一口气，整理好了混乱的思绪和微乱的头发衣裙，也跟着走出了露台。 刚出来没多远，她恰好遇到正四处寻她的沈夫人。 看到她微红的眼眶和略显凌乱的发丝，沈夫人皱了皱眉，立刻关心地问道：“芙芙，怎么了？眼睛红红的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还是谁欺负你了？” 说着，她的目光略带探究地看向刚刚江南离开的方向。 肖芙刚才是跟江南一起离开的。 而且沈夫人知道，这个向来对男人无动于衷的小侄女第一次对人上了心，甚至特意让她举办这场宴会，就为了刚才那个已经离开的男孩。 现在看来，肖芙竟是单相思？ 看着妇人担心的目光，肖芙迅速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沈姨我没事。就是刚刚……和江南聊了几句，稍微有些感慨罢了。” 她轻描淡写，试图掩饰自己的不堪。 沈夫人是人精，自然看出两人之间远远不止“感慨”那么简单，但也不点破。 她目光一转，看到正准备下楼的江南，出声叫住了他：“江先生请留步。” 江南停下脚步，脸上已恢复了惯常的平静疏离：“沈夫人，您好。” “江先生打扰了。”沈夫人笑得雍容得体，“刚才就看到你了，一直没得空打招呼。这次峰会希望你们京生未来能有所收获。” 这是峰会主办方，而且只提了公事，江南没有理由拒绝攀谈。 “峰会办得很成功，沈夫人费心了。” “应该的。哦，我先生最近在国外出差，但他看过你的资料，对你和京生未来的项目赞誉有加，说你是不可多得的科研人才。希望以后我们沈氏集团能有幸与京生未来合作。” 沈夫人说着，示意肖芙先行离开，然后从旁边路过的服务生托盘里取了两杯香槟，递了一杯给江南。 江南道谢接过。 两人轻轻碰杯，江南象征性地抿了一口，香槟冰凉的气泡在口中炸开。 沈夫人又寒暄了几句，话题似不经意地转到了肖芙身上，语气带着长辈的宽容和些许无奈。 “芙芙这孩子……唉，可能是从小被家里惯坏了，性子是执拗了些。但我看着她长大，这么多年，还真没见她对谁像对江先生你这般上心过。小女孩心性，一时钻了牛角尖，等过两年也许自己就想通了。她若有什么言行不当之处，还望江先生别太‘介意’。” 江南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淡淡应道：“沈夫人言重了。” 既不承认，也不反驳，态度模糊而疏离。 沈夫人皱了皱眉，还想说些什么。 “哎呦……” 但就在这时，她身体一歪，似乎是高跟鞋不小心踩到了什么，脚踝处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 沈夫人当即疼得脸色发白，额头上瞬间冒出了细密的冷汗，身体也朝地上摔下去。 “怎么了？”江南下意识把人扶起来。 “好像……好像扭到脚了，疼得厉害……”沈夫人倒吸着凉气，声音都有些发颤，“江先生，不好意思，能……能不能麻烦你扶我去二楼的休息室？我的房间就在楼上，不远……” 江南看了一眼她痛苦的神色，又看了看周围暂时没有其他熟悉的人过来帮忙。 出于基本的礼节，他点了点头：“可以。您小心。” 他伸出手，搀扶住沈夫人的手臂把人扶起来，然后小心翼翼沿着走廊栏杆朝着楼梯口慢慢走去。 他没看见，就在他们身后不远处的走廊拐角，肖芙静静地站在那里，将刚才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 她的目光紧紧锁定在江南搀扶着沈夫人的背影上，眼底最后一丝犹豫彻底消失，只剩下一种破釜沉舟、孤注一掷的疯狂和偏执…… 656 无路可逃 656 江南把沈夫人送去了休息室，房间位于二楼走廊尽头，布置得相当雅致：白色的长款沙发，精致的茶几，侧门的窗户连着一个视野颇佳的露台，甚至里面还有一张特意用来小憩的大床。 “真是麻烦你了，江先生。”沈夫人脸色微微发白，手仍按在脚踝处，“年纪大了，穿高跟鞋都不稳当了。” “没事，您先冰敷一下。” 江南起身从冰箱里取出一些冰块，用毛巾包裹后递给沈夫人，“能减轻肿胀。” 沈夫人接过冰袋，笑得亲切又感激：“谢谢，你想得真周到。” 江南点点头，站在一旁，目光扫过房间。 这间休息室不大，但设施齐全，甚至还有一个小型吧台和冰箱。 他的视线在门把手上短暂停留了一瞬，随即自然得移开。 “您需要我帮您联系家人或助理吗？”江南礼貌问道。 “不用了，我已经发了消息，医生应该很快就到。”沈夫人摆摆手，“你坐吧，别站着。” 江南在旁边的单人沙发上坐下，手指自然得垂放在大腿上，姿态看似放松实则戒备。 经历前世种种，他对任何可能的陷阱都格外警觉。尽管沈夫人表面看起来只是意外扭伤，但今晚肖芙的言行太过怪异，让他不得不防。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峰会和相关科技话题。看得出来，沈夫人确实对行业有深入了解，言谈间展现出的专业素养让江南稍稍放松了警惕。 “啪嗒”一声。 突然，灯光闪烁了两下，然后彻底熄灭，房间瞬间陷入一片黑暗。 “怎么回事？”沈夫人惊讶的声音从侧边响起。 “可能是跳闸了，我去看看。”江南蹙了蹙眉，起身凭借记忆向门口移动。 刚才他记得，单人沙发的右前方就是休息室大门。 只是，当江南挪过去握住门把手试图开门时，他的心里咯噔一声——门被从外面锁住了。 “门打不开。” 江南冷静得说，手已经摸向口袋里的手机。 刚刚还一脸惊慌得沈夫人没有回答，屋内只有江南一人略显紧张的呼吸声。 江南冷静得把手机掏出来点开屏幕，不出所料，手机信号现在是刺眼的0，房间内甚至准备了信号屏蔽装置。 这是一场精心设计的局。 仅针对江南一人。 手指因紧张下意识微微蜷缩，江南在大脑中迅速过了一遍可疑的人选。 能对他动手的人有很多，但权势大到能买通沈夫人的显然没几个。更何况万一他出什么事，身为主办方和把他引到休息室的人，沈夫人显然逃不开干系。江南想不到她为什么和配合凶手设下—— “谁？” 突然，一道轻微的脚步声向他靠近。江南迅速转身，警惕地望向声音的来源。 对方没有回答。 但几秒之后，一只纤长柔嫩的手突然抚上江南的脸颊，手指冰凉而颤抖，但摩挲起江南的侧脸带着某种隐藏已久的欲望和渴求。 身上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江南猛地挥开那只手厉喝一声：“滚开，离我远点！” “江南……你就这么讨厌我吗？” 熟悉的声音带着哽咽和决绝。 居然是肖芙。 江南立刻明白过来，随后心头涌起一阵更深的厌恶：“肖芙，你真是无可救药！这是你设计的？连沈夫人都参与其中？” “不，沈姨不知道，她只是……帮我创造机会。”肖芙的声音在黑暗中飘忽不定，透过玻璃窗照进的月光，江南看到肖芙往日清冷高贵的眼睛亮得惊人。 “咱们那么多年的情分，如果不是你一直拒绝我，我也不用求沈姨帮忙了。江南，你就不能对我好一些吗？”肖芙像蛇一般缠过来，甚至拿起江南的手放在自己脸颊，柔嫩的脸颊肉兴奋得往手心蹭了蹭，“你看宴会上那么多男人都喜欢我，可我只看得见你一个人。” “那又怎样，以前我对你也很好，耽误你拿我当佣人随意使唤，甚至带媒体过来曝光我让我身败名裂吗？！”江南不屑嗤笑一声，避如蛇蝎得把手甩开，那态度好像肖芙是什么恶心的垃圾。 “肖芙，不要做这些蠢事让我看不起你。瞧瞧你现在这个德性，简直像个求偶不成的疯子。” 江南居高临下得冷嘲，眼睛环视四周，似乎在掂量从哪里能逃出去。 皎洁的月光下，肖芙那张漂亮的美人面扭曲得不成样子。但察觉到江南焦灼的视线后，她又得意的嗤笑一声。 “别看了，这间屋子是我提前准备的。除了刚才沈阿姨离开的小门，别的通道不可能出去。” “门外舟舟带着保镖帮我把守，你出不去的。” 她的眼神诡异，踩着高跟鞋一步步向江南走来，像条夜晚精魅化作的美女蛇。 但江南对她避如蛇蝎，甚至压不住心头躁动的火焰从齿缝挤出一句。 “还真是蛇鼠一窝。肖芙，你知道这么做的代价……” 话音未落，江南突然感觉到身体开始异常发热，头脑也有些昏沉。 这明显不是简单的生气能解释的。 想到晚上喝的那杯香槟，江南目眦欲裂得抬头。 “你给我下药了！” 657 师姐乖 657 肖芙没有直接回答，反而自顾自地贴在江南耳边低声道：“我只是想让你给我一个机会，江南。我知道前世我错了，大错特错……但这一世我会弥补，我会用一切来爱你……” “我发誓，我绝对不会再使唤你，况且，你分明是我此生最爱的人。”肖芙的声音甚至带着一丝甜蜜的爱意，“我很确认，江南，我从很早之前就喜欢你了。之前我使唤你其实是因为我在意你，我想让你离我更近一些。只是我从来没有喜欢过别人，所以误以为这样就是爱情……” 江南听不下去这些疯言疯语。 他不耐得试图推开肖芙，却发现自己手臂竟突然泄了力，是药效正在迅速发作。 肖芙的声音忽然带上一种诡异的兴奋。 “你看，你现在是不是感觉发热无力？没关系，我马上就来陪你，我也要喝跟你一样的东西……” 她的眼睛颤抖得泛红，转身将一粒小小的药丸放进水杯里。 从江南的视角看，那粒药丸迅速溶于水，香槟因此泛起诡异的泡沫，然后被肖芙一饮而尽。 “你疯了！”江南难以置信得扶住沙发，艰难撑起自己，“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我知道！”肖芙的声音突然激动起来，“我知道我可能永远得不到你的心，因为我不可能穿越到前世弥补我的过错！” “但今生，我分明什么都没做，你却因为前世那些事判了我的死刑，这对我并不公平！所以……”肖芙神情激动，眼神疯狂得朝江南扑了过去，“是你逼我的，得不到你的心，至少我可以得到你的人！” 因药效变得软弱的身体根本扛不住肖芙的动作，江南被扑倒在沙发上，喉头溢出难耐得闷哼。 肖芙动作一顿，在触碰到江南热度颇高的皮肤后像是瞬间被火焰点燃，手指狂躁又笨拙地试图解开他的西装扣子。 “别碰我！”江南低吼，同时大脑飞速运转思考对策，考虑如何从眼下诡异的状态里逃离。 药效越来越强，江南几乎能感到每一秒身体都比之前越发燥热难耐，理智正在慢慢被本能侵蚀。 他必须尽快离开这里，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眼神在房间里慌乱得逡巡，江南注意到，旁边连接露台的窗户似乎有些松动，隐约可见上面反射的五金配件有大约三毫米松动的空隙。 肖芙慢慢受到了药物的影响，埋在江南颈侧，声音变得兴奋又迷离：“江南……别拒绝我，不准拒绝我……反正你是男生，你并不吃亏不是吗？” 她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但一直拒绝自己的心上人如今脸颊泛红满头冷汗得躺在自己面前，任凭自己随意对待，这种掌控感瞬间填满肖芙空虚已久的内心，让她兴奋得瞳孔几乎竖成一线。 江南即将成为她的。 不管他怎么反对怎么厌恶，只要过了今晚，她有无数种方法逼江南认下这段关系。 而后，她就可以彻底掌控这个人。 肖芙称得上狂热得扒开了江南的外套，露出里面板正的白色衬衫和西裤。 因为肖芙刚才的动作，现在江南的领口已经被拉开，隐约可以窥见里面细腻的肌肤和薄薄一层肌肉。 最重要的是，这具身体的主人好像已经彻底认清了自己的状况，再也没有激烈反抗，反而像是被蛊惑一般，低头看着肖芙在自己身上动作。 “你也很喜欢对不对，江南……小南，我们会像以前那样好的，我们可以……重新开始。” 心里一喜，肖芙颤抖着直起身，慌乱的手指着急得解开肩膀裙子的纽扣。 就是现在！ 江南用尽全身力气猛地踹开激动到不可自制的肖芙，冲向记忆中窗户的位置。 他转身拿起旁边的花瓶砸在看似锁紧实则松散的窗锁上。 “啪嚓”一声，窗户被砸得大开，夜晚的凉风迎面吹在脸上，唤醒了江南的几分理智。 狠狠咬了咬舌尖，他推开窗毫不犹豫地穿过露台，顺着下面的空调外机纵身跃下—— “江南！” 肖芙的惊叫声在身后响起。 江南翻滚着做了缓冲，但脚踝处依然传来一阵刺痛，他顾不得这么多，挣扎着爬起来就跌跌撞撞地寻找出口…… 休息室的门“砰”得一声从外面打开，一个身影着急得冲了进来。 “师姐怎么了？我听声音不对！” 顾北舟着急得冲了进来，眼底却带着一丝计划得逞的得意。 那扇窗是他特意为江南留的逃生通道，现在看来这个死对头今晚倒还算识相。 “江南……他跳窗跑了……”肖芙语无伦次得抓住顾北舟的领口，药效让她逐渐神志不清，“快追，你快去把他找他回来……” 顾北舟看着衣衫不整神志迷离的肖芙，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 但想到她做出这副姿态都是因为江南，甚至设下这么多局主动送上门倒贴人家都不要，心头又溢出一股暴戾的怒气，就好像往日捧在心尖的月亮走下神坛，被发现早已溅了满身的污泥。 下贱。 愚蠢。 他在心底讥笑着对肖芙做出评价，视线却不由自主的被那句逐渐升温的美好肉体吸引。 “咕咚”一声，顾北舟隐晦得摩挲了一下肖芙细白的手臂，把她搀扶到沙发上。 “师姐，我看你状态有些不对，你这是……也吃药了？” 这会儿肖芙的意识已经逐渐迷失，但还不忘吩咐顾北舟。 “对！你赶紧把我送去医院。”感受到身上诡异的热度，肖芙晃了晃脑袋，极力保持理智。 “记得……记得避开地下的宾客，也别告诉沈阿姨。从后门……悄悄带我去。” 做得出……还怕别人知道吗？ 顾北舟在心底低嗤。 “不用，我有解药，马上就拿给你。”顾北舟的声音飘飘荡荡，转身递给肖芙一瓶水，眼神晦暗得亲自看她喝下。 “师姐乖，先喝口水冷静一下。我现在就出去给你拿解药，放心，今晚你会没事的……” 658 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658 他轻笑着吐出这句话，甚至意味深长得加重了“今晚”两个字。 但这时的肖芙已经完全失去理智，压根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那瓶水带着足以焚尽一切的热度，刚一下肚就在肖芙的四肢百骸点起了火，瞬间吞并她为数不多的理智。 “为什么……好热……” 顾北舟眼睁睁看着肖芙喝下那瓶加了更多药剂的水，而后近乎疯狂地撕扯自己的衣服。 他居高临下得看着肖芙在沙发上翻滚哀嚎，看她把自己扒得体无完肤，甚至因为欲望得不到满足哀哀哭泣…… 直到肖芙再也控制不住扑向顾北舟，把他的手放在自己身上来回摩挲。 他才居高临下得凑到肖芙脸前，嫌恶又痴迷得开口低语。 “你想干什么？说话，肖芙，你不说我怎么知道怎么救你？” “我想……我要江南，江南……” 哪怕完全失去理智，肖芙依然吐出了那个深藏在心底的名字。 顾北舟的脸色扭曲了一瞬，眼底的那丝痴迷迅速化为扭曲的嫉恨。 “下贱！”他反手扇了肖芙一个耳光。 力道不大，但带着浓浓的羞辱意味，连意识昏沉的肖芙都忍不住委屈得低泣。 顾北舟眼神猩红得逼上前，伸手攥住肖芙的脖颈。 “我问你，你到底要谁！” “江……江南……” “啪！” 知道提到江南，下一刻顾北舟就会毫不留情得甩过一个巴掌。 “江南……” “啪！再说！” “江……” “啪！你到底要谁，说！” 昏沉的月光下，二楼走廊尽头的休息室内，顾北舟恶魔一般站在蜷缩在角落的肖芙身前。 没人看到，往日漂亮高贵的肖家大小姐哭得泪流满面，一边忍受着体内肆虐得药效一边被师弟叩问。 迟迟得不到想要的答案，她白皙光滑的脸蛋现在已经被打得微红。 终于，在不知第五还是第六遍。 肖芙终于拼命睁大迷蒙的双眼，崩溃得喊出顾北舟的名字。 “北舟……我要……顾北舟。” 顾北舟这才满意得喟叹一句。 他终于没再制止肖芙，饱受药效煎熬的肖大小姐也就因此急不可耐得拽着顾北舟往休息室里面的大床滚去。 顾北舟半推半就，随着她的力道倒在床上，目光却投向房间右上角。 黑暗中，哪里有个几乎看不见的红色光点，正如实记录着里面发生的一切…… 与此同时，江南踉跄着穿过酒店侧门。 药效几乎完全控制他的身体，两条腿灌铅一般，江南靠在墙上喘息，颤抖着从兜里掏出手机。 “江南？是你吗？”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 郭思韬匆匆跑来，惊讶得扶住几乎站不稳的江南：“你这是怎么了？不是说让我在下面等你吗，怎么自己跑出来了，还搞成这个样子！” “中……中药了……”江南咬牙道，“肖芙给我下的药……” 郭思韬瞬间明白过来：“她疯了吧！那我送你去医院！” “不……”江南江南抓住郭思涛的手臂，残存的理智吐出一句：“不能去医院……舆论对我不利……再传出被下药更麻烦……带我回寝室……” 郭思韬犹豫片刻，最终咬牙点了点头：“好，你撑住，我找辆车来。” 几分钟后，江南头脑昏沉得倒进后座。 肖芙给他下的药量大，为了保持理智，他只能猛地咬自己的指关节刺激神经，现在手边嘴角都是血迹，看着触目惊心。 从后视镜里看到这些，郭思涛紧皱眉头。 “江南，真的没事吗？确定不送医院。” 江南明显状态不对，四肢瘫软得甚至不能坐起来，但那双黑沉的眼睛里却始终反射出野狼似的阴沉戾气。 “不用，我知道这种药熬过去就没事了……不去医院。” 江南这样回答。 说来可笑，他知道这种药不会有大碍还是因为前世曾经亲身经历过！ 只不过那时跟他一起被“捉奸在床”的人是刘思清。 他在聚会里莫名其妙被下药，只记得自己意识模糊得躲到浴室里用凉水冲澡，醒来后却莫名其妙光着上身出现在床上。 最重要的是，身下压着一个委屈哭泣的刘思清！门外则是对他满眼鄙夷的江岚和几个师姐！ 她们不听江南的解释，把他打成色欲熏心的人渣，强逼江南向刘思清道歉，否则就要把他送进警局。 江南到现在就记得，自己在威胁下被迫向刘思清道歉的强烈屈辱感！ 重活一世，本以为刘思清这事在林逸身上发生过就算过去了。 没想到殊途同归，居然再一次发生在他身上，只不过女主角变成了肖芙。 好。 很好！ 肖芙和顾北舟，当真是好样的！ 回到寝室，江南直接冲进淋浴间打开冷水龙头。刺骨的冷水暂时压制了体内的燥热，也让他更加清醒地感受到心底狂躁的愤怒和耻辱。 “给我送了这样一份大礼……”江南向后撸起头发，露出阴鸷至极的眉眼，拳头狠狠砸在瓷砖墙上，“我不还回去可怎么行！” 半小时后，江南裹着浴袍走出浴室，虽然脚步还有些虚浮，但眼神已恢复往日的清明冷厉。 “你打算怎么做？”郭思韬递给他一杯温水，坐下来担忧地问。 江南嘴角扯开一抹残酷的弧度：“当然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 “联系媒体，越多越好，就说得到线报，峰会现场有‘大新闻’——某豪门千金与人在休息室私会。” 659 捉奸大戏 659 郭思韬眼睛一亮：“你这是要……” “既然她这么想被捉奸在床，我就成全她。”江南冷笑一声，“不过男主角换个人罢了。” 从肖芙出现的那一刻，他就明白了这个曾经孤高自持的五师姐打着什么样恶心的主意。 她居然想制造两人在一起的事实强逼江南负责。 可是，他逃出去时分明在门口瞥见了顾北舟的身影。 前世顾北舟跟肖芙可是在一起的，加上肖芙刚才同样吞了药，以顾北舟满腹算计的个性，肖芙今晚的处境当真不好说，说不准就会自食恶果被顾北舟吃干抹净。 可是，江南根本没有义务也不打算帮她。 甚至，今晚肖芙的所作所为彻底突破了江南的底线，他必须要把这事闹大，他要让肖芙此生难忘！ “等等，”江南叫住了正要打电话的郭思韬，眉目阴沉得提醒：“不只是媒体，把峰会主办方和几个重要投资人也‘请’过去，就说有意外惊喜。” 郭思韬会意点头，转身逐一拨打电话。 …… 半小时后，行业峰会现场突然闯入一批记者，他们目标明确，不顾安保人员的阻拦，扛着摄像机就要往二楼休息室冲。 现场顿时一片骚动。 正跟人寒暄的沈夫人最先察觉到不对劲，她快步走上前，强硬地拦在记者面前：“诸位，这里是私人宴会，二楼更是贵宾休息区域不允许随意拍摄，请你们立刻离开。” 但记者们显然有备而来。 为首的一个女记者牙尖嘴利，几乎把话筒伸到沈夫人嘴边：“沈夫人，我们接到非常可靠的线报，指认二楼休息室内正发生一起恶性案件，甚至可能涉及散播非法药物！我们冲过来是为了调查真相，是为了维护公众的知情权！” 另一名男记者扛着摄像机声音更大：“是啊沈夫人！消息说得有鼻子有眼，说有人疑似在休息室投毒！前段时间投毒案闹得沸沸扬扬您也不是不知道，我们这么做也是想保护与会成员的安全啊。” 他上下打量沈夫人一眼，说得意有所指：“您这样拼命拦着我们，莫不是心虚了想掩盖什么？” “胡说八道！”沈夫人脸色微变，满肚子都是问号，但语气依旧冷静，“峰会安保严密，绝不可能发生这种事！请你们立刻离开，否则我就要叫保安了！” “叫保安？那正好让保安一起上去看看，到底是不是我们胡说！” 记者们寸步不让，反而更加激动地将沈夫人围在中间。 场面一度僵持不下，引得周围的宾客窃窃私语。 “到底怎么回事？门口堵着的都是记者？” “好像说接到举报二楼有疑似投毒份子危害公共安全，他们要上去检查。” “我的天！那沈夫人拦着他们干什么，赶紧上去啊！” “谁知道呢，可能沈夫人有自己的考量。” 眼看喧闹声越来越大，同为主办方且德高望重的钱总终于忍不住出现。 他听完了双方争执，沉思片刻走到沈夫人身边低声道：“眼下这情况，硬拦着只怕更落人口实，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真的心虚。” “现场那么多企业老总政要，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不如就让他们上去看一眼，是真是假一看便知，也能还我们一个清白。” 沈夫人看着眼前这群如狼似虎的记者，又瞥了一眼周围神色各异的宾客，知道如果再阻拦下去，无论真假谣言都会传开，到时候她这个主办人的名誉也有损失。 咬了咬牙，沈夫人勉强点头同意，但心头的不安感却越来越重。 带记者进门的时候，她暗中对旁边一名侍应生使了个眼色：“快，先去二楼看看怎么回事！通知肖芙有人上去了。” 侍应生心领神会，立刻悄悄离队快步跑上楼梯。 一行人浩浩荡荡前往休息室。 刚到门口，那名提前上来的侍应生立刻面色紧张地凑到沈夫人耳边，声音压得极低：“夫人，门从里面反锁了，我根本打不开。” 沈夫人眉头紧皱，心中的不安达到顶点。 她还想找借口再周旋片刻，但旁边那名心急的记者早就等不及了。 他好像察觉出了侍应生和沈夫人之间的机锋，竟装作着急查找凶手的样子，高喊一声“怕不是受害人出事了！不行，得赶紧开门！”，然后就一脚狠狠踹在门上！ “砰”得一声巨响！ 休息室的大门应声而开！十几个媒体记者加上沈夫人等主办人一拥而上。 下一刻，里面不堪入目的景象瞬间暴露在所有人面前—— 休息室里面的大床上，肖芙正被顾北舟压在身下。 两人衣衫不整发丝凌乱，露出的皮肤上满是暧昧的红痕，空气中甚至弥漫着未散的情欲气息和一丝若有似无的甜腻香气。 地上满是被撕坏的衬衫裙子，足以见得昨晚的“战况”何等激烈！ “啊——！！！” 短暂的死寂过后，肖芙撕心裂肺的尖叫起来。 她猛地回过神，看到门口黑压压的人群和无数闪烁的镜头，巨大的惊恐和羞耻感瞬间将肖芙吞没。 她压根思考不来任何事情，只是下意识蜷缩起来拼了命躲避镜头，但闪光灯还是无孔不入，把她此刻香艳又崩溃的景象照得一清二楚！ 660 客厅质问 660 门口的所有人都惊呆了，包括向来镇定自若的沈夫人。 她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一幕，看着那个她几乎看着长大一向眼高于顶的肖家千金，竟如此放浪形骸得出现在休息室！ 她不是说只想跟师弟好好谈谈吗！现在又是怎么回事！ 记者们已经陷入了即将抓到大新闻的狂欢，手中的相机和摄像机疯狂工作，“咔嚓”“咔嚓”的快门声雨点一样落下，把室内所有画面如实记录下来。 顾北舟也没料到会引来这么多人，但最初的错愕过后，他眼底迅速掠过一丝精光。 事情的发展虽然出乎意料，但曝光或许对他更有利！ 他的反应很快，立刻做出深情维护的姿态把吓傻的肖芙紧紧护在身下，然后一把扯过旁边凌乱的被子将她从头到脚裹得严严实实，对着门口怒吼：“不准拍！都不准拍！都给我出去！” 但他的怒吼只会让记者们更加兴奋！ 豪门千金与师弟偷情被捉奸，男主角还如此“深情相护”，只是这几个字都够他们写出无数篇声情并茂的狗血文案！ 几乎是同一时间，记者们还没退出房间，第一手的照片和讯息就在网上迅速爆开。 江南站在寝室窗边，面无表情地看着手机屏幕上不断跳出的推送通知。 郭思涛的手段确实高效，不仅联系了媒体，还买了几个营销号同时联动，确保这条“大新闻”以最快速度爬上几个热搜榜。 【爆！某豪门千金在行业峰会休息室与师弟私会，场面香艳！】 【惊！名媛肖芙人设崩塌，与同门师弟上演活春宫！】 【独家揭露：肖家大小姐偷情现场，记者破门而入！高清图预警！】 几个吸引人眼球的标题在网上迅速传播，然后冲上同城热搜。 上面配图的关键部位都打了码，但肖芙那惊慌失措崩溃流泪的俏脸，以及顾北舟深情相护怒吼记者的姿态都被拍得一清二楚。 肖芙本就知名度不小，“艳照门”一出评论区瞬间沦陷，各路吃瓜群众蜂拥而至。 “我的天！这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肖芙吗？平时装得跟圣女似的，私下玩这么开？” “在峰会休息室？这也太迫不及待了吧！简直伤风败俗！” “现在的年轻人啊胆子真大，这也不嫌丢人！” “这男的是谁？好像是她那个光学实验室师弟？啧，兔子还吃窝边草啊。” “贵圈真乱！心疼她未婚夫……哦不对，她好像没订婚，那这是纯偷情？” “怎么能叫偷情呢？男未婚女未嫁，人家这顶多叫情难自禁，爱玩而已。” “这次之后估计再也不玩了，我要是他俩我连想死的心都有！肖芙也是有毛病，这么庄重的场合非要在休息室乱搞，她真不怕断送了自己的前程！” “有钱呗，人家再怎么玩到时候通稿一发，摇身一变又是高冷女神了。谁会知道她私下玩这么花。” “楼上的，最新消息，这师弟好像背景也不简单，但跟肖家比还是差远了，这算是攀上高枝了哈哈哈哈。” “肖家的脸都被肖芙丢尽了吧！什么名门闺秀，我呸！” 各种恶意的揣测和诋毁迅速蔓延，连肖家主页都被波及。 仅仅半小时，“肖芙 休息室”“肖芙 顾北舟”等词条就疯狂冲上了全国热搜榜首，后面还跟着一个鲜红的“爆”字。 肖芙的相关个人话题彻底爆炸，社交媒体账号全部沦陷，每一条动态下都充满了不堪入目的嘲讽和辱骂。甚至她那张惊慌失措、布满泪痕的“床照”在各大聊天群和论坛里疯狂传播。 …… 肖家别墅内，气氛降到了冰点。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扇在肖芙脸上，力道之大，让她直接摔倒在地，脸颊瞬间红肿。 “爸！” 肖芙难以置信得抬头，通红的眼眶下泪珠不受控制得落下。 这还是她长这么大第一次被打！ 肖父已经被气疯了，指着她的鼻子破口大骂：“疯了你！你是不是疯了？！肖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你让我以后怎么出去见人？！啊？！” 肖父向来有“儒商”之名，性格儒雅温柔。 但这次，巨大的耻辱和愤怒让他彻底失去了理智。 肖夫人哭得几乎晕厥过去，连忙扑过去护住女儿：“你别打她！芙芙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这肯定是误会！是有人害她！” “芙芙，你快说啊！快跟你爸爸解释清楚！” 肖芙衣衫不整得瘫坐在地上，脸上的红肿掌印分外明显，但眼神空洞又呆滞，好像根本没有从接连的打击中回过神来。 沈夫人坐在一旁的沙发上脸色铁青。 她看着这对母女，又扫了一眼跪在旁边一言不发的顾北舟，强压着怒火询问：“小芙，你之前求我，让我想办法把江南带进休息室，说你有些问题要私下跟他处理。那现在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最后在里面的人变成了你和他？” 她指向跪着的顾北舟，目光带着审视。 肖父脸色更加难看。他确实属意江南，也欣赏那个年轻人的能力同意女儿多接触。 但为什么事情会演变成这样？而且偏偏是当着这么多有头有脸的人的面，以最不堪的方式被揭穿！ 这种家丑绝不能让沈夫人这个外人知道太多！ 肖父强压下心头怒火，主动转向沈夫人道歉：“今晚的事实在对不住，惊扰了峰会，也让您看笑话了。您放心，这件事我一定会调查清楚，给您给峰会一个交代！” “时间不早了，您今天也受惊了，我先让人送您回去休息。” 心知这是肖父要处理家事，沈夫人思虑片刻，顺着他的意思出去了。 大门“啪嗒”一声关上，客厅里的气氛越发压抑。 肖父这才转身，目光阴鸷得紧盯肖芙：“这么多年，是我和你妈把你惯坏了，惯得你胆大包天干出这种丑事！” “说！到底怎么回事？！门为什么是反锁的？江南又是怎么回事？你到底想干什么？！” 661 救命稻草 661 肖芙被他吼得浑身一颤，实在没脸说自己给江南下药的事，只能支支吾吾解释。 “我……我不知道……我喝多了……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她的大脑一片混乱，只隐约记得自己找了江南，江南却从窗户逃走了。 然后她突然变得很热，非常热……再后来就是一些零碎的、令人面红耳赤的片段，她好像主动缠着一个人倒在床上……再然后就是被闪光灯吓醒的噩梦…… “喝多了？肖芙，你觉得我会信这种鬼话？”肖父根本不信。 休息室的门是反锁的，如果肖芙当真喝醉酒又怎么可能注意到这些！这明显是早有预谋！ 一直跪在地上的顾北舟忽然抬起头，脸上带着一种豁出去的愧疚和深情主动开口。 “叔叔阿姨，都是我的错！五师姐……五师姐她之前确实是和江南师兄在一起说话，但后来江南师兄有事提前离开了。” “五师姐心情不好喝多了，我只是进去想照顾她……没想到……没想到后来就……是我没把持住，冒犯了五师姐！一切都是我的错！我愿意承担一切责任！” 顾北舟这话说得巧妙，既暗示了江南出现的原因，又把自己立了被动犯错却勇于承担的好男人形象。 肖夫人眼睛一亮，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不迭点头：“你听到了吧？芙芙那是喝醉了！是意外！北舟他是个好孩子，他愿意负责！事已至此，这就是最好的结果！就让两个孩子结婚吧，不然芙芙以后可怎么做人啊！” “不！不可以！” 肖父还未回答，肖芙就像被针刺了一样猛得尖叫起来。 她的脸色煞白，披头散发拼命摇头，“我不要！我不能嫁给他！我不要嫁给他！” “我喜欢的是江南！我要嫁的是江南！” 没人看到，旁边的顾北舟猛地攥紧拳头，低垂的眼眸中掠过一丝极度阴鸷戾气的神色，只是很快又掩饰过去，神情又变得痛苦又隐忍。 “异想天开！”肖父指着肖芙的鼻子冷笑，“你看看你现在像个什么样子！你的那些照片视频全网都是，你已经身败名裂了肖芙！” “江南那是什么人，看着温和懂礼其实最是心高气傲原则性强！你没干出这些丑事之前他就看不上你，更何况是现在！他这辈子都不会要你，你做梦还没醒吗！” 肖父的话像重锤一般砸在肖芙心口。 她看着父亲冰冷厌恶的眼神，母亲无助的哭泣，再想到网上那些铺天盖地的嘲讽和污言秽语，跟顾北舟莫名其妙的关系，以及自己瞬间黯淡的前程……终于忍不住瘫软在地，揪着自己的头发崩溃痛哭。 “这不对，不该是这样的，我没想到……” 肖父看着女儿这副模样又是心痛又是愤怒，扫了顾北舟一眼，他最终还是狠狠心，丢下一句“你自己好好想想！”，便拽着肖母疲累得转身离开，只留下肖芙和依旧跪在地上的顾北舟。 客厅死一般寂静，只剩下肖芙压抑不住的低泣声。 顾北舟叹了口气，默默给肖芙拿了抽纸守在她旁边。 过了许久，肖芙才红肿着眼睛看向旁边的顾北舟，神情带着怀疑和最后一丝侥幸：“顾北舟……你告诉我……昨晚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其实没有跟你……没有跟你发生什么对不对……” 可笑又愚蠢的问题。 顾北舟在心底嗤笑肖芙的软弱和逃避。 但面上却满是委屈和真诚。 他小心翼翼靠近肖芙，声音温柔得快要滴出水来：“五师姐，我知道你心里难受，你喜欢的也不是我……但昨晚六师兄走后，我看你状态很不好，怕你出事才进去照顾你，还打算出去帮你找解药。但你突然拉着我不放，还扒我衣服……我承认是我意志不坚定，你把我往床上带我也没反抗……但我对你是真心的！反正……反正都怪我……” 顾北舟避重就轻，既主动承担责任，又暗示昨晚主要责任在肖芙。 肖芙下意识努力回想，脑海中确实闪过几个自己主动撕扯顾北舟衣服的模糊片段。 她顿时语塞，脸上火辣辣的一个字都说不出。 这样看来是她强迫了顾北舟，顾北舟反而是被她连累的那个，她还有什么资格盘问人家。 顾北舟眼中闪过一抹得意之色，面上却更加温柔。 他试探着伸出手把肖芙轻轻搂进怀里，同时低声下气得柔声劝道：“师姐，我知道你委屈。但现在外面风言风语这么厉害，得考虑你的名声……我们必须先稳住局面。” “为了保护好你，不如我们先对外宣布订婚，等这阵舆论风暴过去了再从长计议好不好？到时候你想做什么我都听你的。” 这话完全是为了肖芙着想，而且似乎是目前唯一可行的、能稍微挽回肖芙名声的办法。头脑一片昏沉的肖芙，在经历了连续两天极致的混乱后，终于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麻木又无助得点了点头。 “那就……麻烦你了。” 顾北舟笑得温柔，眼底幽光一闪而过。 “不麻烦，为了师姐……我做什么都愿意。” 662 芯片进展 662 “啧啧，真是没想到啊，”李欣然倚在实验台边，语气里满是唏嘘和鄙夷，“江教授出面约肖家父母吃了个饭，两家现在已经达成了共识，承认肖芙和顾北舟订婚的事实。肖家那边连夜砸钱撤热搜、压舆论，网上那些难听的评论一天就撤了下去。” 李欣然用手指轻点着下巴，眼里闪过几分不解：“但我怎么总觉得这事处处透着蹊跷呢？江南，你不是说肖芙那天处心积虑约的人是你，还给你下了药吗，她那股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劲头明显是冲着你来的。怎么一转眼男主角换成了顾北舟，她居然就这么认了？这不像她的性格啊。” 看了一眼旁边神情平静的江南，李欣然的语气带着愤懑：“总归肖家这次肯定是栽了，顾北舟可不是个省油的灯。但肖芙这么不要脸得算计你，最后得到的惩罚也不过是轻轻被骂两天然后跟顾北舟订婚就没了。这算什么？这远远不够！我敢打赌她压根没得到教训，下药的证据太难拿了，否则我恨不得直接把她告上法庭送进监狱！” 想到这事李欣然都觉得恶心！ 不愧是豪门出身，肖芙骨子里跟关容罗菲那股自大傲慢的劲如出一辙！ 全都是仗势欺人的烂人！ 江南的注意力始终集中在高倍电子显微镜的成像屏幕上。 现在屏幕上显现出芯片内部纳米级别的精细结构，他调整着焦距，对李欣然的话并没有太过在意，只是在听到几个关键词时才嘲讽得勾起嘴角。 “肖芙自己作孽，现在照片视频传得满天飞。到了这个地步，她想不想嫁根本由不得她。跟顾北舟绑定是目前肖家能想到的最快止损挽回颜面的办法。至于谁坑了谁……”江南嗤笑一声，眼底全是鄙夷，“恶人自有恶人磨，他们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这才叫天生一对，锁死最好，省得再去祸害别人。” 记录好实验数据，他终于从显微镜前抬起头。 “况且互联网是有记忆的。肖家现在能花钱把舆论暂时压下去，但只要肖芙以后还敢在人前露面，那些照片和新闻就会像附骨之疽，一次次被翻出来，提醒所有人她曾经做过什么。” “高高在上的肖家千金，从此在公众眼里就只是个男女关系混乱、有着严重道德污点的笑柄。”江南愉悦得眯了眯眼睛，“这种从云端跌入泥沼，永远无法真正洗白的落差才是对她最漫长的折磨。比起直接送她进去，我更喜欢看这个。” “顾北舟攀上肖家这棵大树后绝不会轻易放手。而肖芙现在是被迫妥协，缓过劲来势必会发现真相，这两人未来的日子必定是一出精彩绝伦的狗血连续剧。这样的下场才是最合适的惩罚。” 正说着，实验室助理小王一脸兴奋地冲了进来，手里还有一份刚打印出来的数据报告：“江南！出来了！最新一组对比数据出来了！” 江南立刻转头，目光锐利地看向他。 小王几乎激动的语无伦次：“按照你上次提出的那个全新算法模型进行优化后，我们的人工智能芯片在并行处理任务时的效率有了突破性进展！刚刚跑完的测试数据显示平均效能提升了将近百分之三十！我们之前卡住的那个大瓶颈，真的被突破了！我们做到了！” 江南的眼里这才迸发出真正的兴奋与喜悦。 他一把接过数据报告，快速浏览着上面的各项参数和曲线图，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好！很好！赶紧，带我去看看详细测试过程！” 他快步走向实验室里的超级计算机终端，李欣然也好奇地跟了过去。 屏幕上滚动的复杂代码和实时生成的数据流印证着这个惊人的飞跃。 实验室里的其他成员也迅速围拢过来，脸上都洋溢着难以置信的激动和钦佩。 “百分之三十……这简直不敢想象！我还以为咱们至少要一年两年才能有成果，没想到这么快！” “江南，你这个算法模型太神了！完全绕开了传统架构的思维定式！” “巅峰物理联赛冠军就是不一样！在你给出算法模型之前，我从来没想过还能有这种解法。” “照这个趋势下去，我们之前设定的那个目标或许真的有机会在半年内实现！” “到时候我们研究所一定会永载史册的！这可是突破性的成就。” “江南，你真的太厉害了！现在我完全相信你不可能考研抄袭的，你的实力靠自己也完全足够拿到清大第一！” “对！只要认识你的人就明白作弊必定是谣言。现在咱们取得这么大进展，看他们还有什么话说！” 经历了这么长时间的合作，实验室的研究人员对江南或多或少都有了解。 科研以实力为重，现在江南已经用自己的实力和超强业务能力完全赢得研究所众人的尊重！ 尤其现在实验进度因他有了大幅提升，现在众人看向江南的眼神全都带着崇拜！ 在众人火热的视线下，江南沉静得凝视着屏幕，大脑飞速运转评估各项数据背后的意义和下一步的优化方向。 片刻后，他镇定的抬起头，眼神中却燃烧着野心的火焰。 “大家辛苦了，但这只是阶段性的胜利。” 江南的声音清晰而有力：“目前数据很好看，但还要经过更严苛的稳定性测试和复杂场景模拟，我们不能有任何松懈。” “不过，”他话锋一转，咧开嘴笑了笑，“能做到这一步离不开所有人的努力，所以这个月工资翻倍，晚上我请大家吃火锅，咱们再接再厉！” 欢迎落下，室内立刻响起雷鸣般的掌声，欢声笑语不断。 “好哎，那我可就不客气了。这还是江南第一次请咱吃饭呢。” “咋？你这是有意见？” “哪敢啊，现在江南就是我偶像！我这是兴奋，晚上我可得好好吃。” “哈哈哈哈，瞧你那点出息！” 663 答应邀请 663 欢声笑语背后，江南眼中掠过一丝幽深的暗芒，起身走到实验室外的安静角落拨打了一个号码。 “师爷，”电话接通后，江南的语气变得恭敬又亲切，“没打扰您休息吧？”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中气十足的笑声：“江南啊，没事没事，我老头子精神头好着呢！怎么，项目那么快就有好消息了？” “瞒不过您。”江南轻笑一声，“确实有点进展，算是个不小的突破。想请您老人家帮我个忙，适当的时候把风声放出去一点，尤其是关于项目进度可能比预期快很多，半年内或有重大成果这方面的。” 龙老人老成精，立刻明白了江南的意图：“哦？你小子想钓鱼？看看水里哪些鱼会忍不住先冒头？甚至……搅浑水让有些沉不住气的自己露出马脚？” “您明鉴。”江南嘴角勾起一道满意的弧度，“总得给某些人一个表现的机会不是吗？” “哈哈哈哈，好好好！你小子鬼主意多得很！放心吧，我知道分寸，这话该怎么说，传到哪些人耳朵里最有效，我心里有数。”龙老爽快得答应下来，“你就等着看戏吧！” 龙老的行动效率极高。 很快，关于江南团队在人工智能芯片领域取得“革命性突破”、“进展神速”、“半年内成果可期”的消息，就在业界和相关投资圈内小范围流传开来。 虽然没有确切的细节和公告，但消息来自于龙老这位德高望重老泰斗的“无意透露”，足以证明可信度极高。 如江南所料，整个学术界和相关商业圈全都大为震动！ 之前沸沸扬扬的江南考研作弊一事，不少不明就里的人其实忽略了一个很重要也是很不可思议的可能性。 想要证明江南没有作弊，其实还有一种解法——那就是江南能证明他的天资和学术能力早已强到一定程度，强到在江南身上提到作弊这个词只会让人当成笑话。 类似于一个中游学生想考第一也许会被人怀疑想要作弊，但一个高考状元、乃至于公认的学霸天才为了考第一作弊，这事只会让人觉得多此一举。 而现在，江南正在用实实在在、足以改变行业格局的突破性进展强势地提醒了所有人这一点。 网络上的舆论风向也开始悄然转变。 “我之前差点忘了，江南大神自从半导体材料面世后就是拿奖拿到手软、被顶尖期刊抢着约稿的学神啊！” “只学了凝聚态物理学半年就能合成半导体材料的含金量谁懂？当时我就说江南是名副其实的超级大学霸，百年难得一遇的那种，结果你们非骂我说我眼瞎。” “前面的我也是，当时替江南说话被不少人骂了，我怀疑他们根本就不了解江南。望周知，确切的说江南是离开光学实验室的一年后就达成合成半导体材料和巅峰物理联赛冠军两项超强成就，直接改写半导体行业格局，刷新华国在巅峰物理联赛最高分成就，直接把华国学生带上桌。这种人已经不是学霸能形容的了，简直就是学神吧。” “我看谁还敢说学神作弊呢！” “搞科研果然还得靠实力说话！某些人搞再多幺蛾子，在真正的硬核实力面前都是跳梁小丑。” “乖乖，以前我觉得江南要考清大状元是痴心妄想。但现在我怎么隐隐感觉，他不去清大是清大的损失啊，是我飘了吗？” “前面的呜呜你没飘，我也这么觉得！虽然大家都说人才是金子但清大遍地都是金子，但问题是，江南他是钻石啊！在一堆金子里也闪闪发光的那个！清大那么多天才能合成半导体材料的可没几个！” “人工智能芯片重大突破？如果真是真的，这可是国家级战略层面的成果啊！江南这也太牛了！” “果然，专注搞事业的男人最有魅力！之前那些破事简直是对大佬的侮辱！” “期待成果发布！这才是真正值得关注的正能量！” “……” 不过，江南没想到第一个直接找上门来的“鱼”竟然是沈夫人。 接到沈夫人亲自打来的邀请电话时，江南正在办公室里分析最新的测试数据。 听到话筒里传来亲切又略带小心的邀约，他的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利落得答应了见面。 约定的地点是一家格调高雅、私密性很好的茶室。 江南进来时，沈夫人早已等候多时了。 她立刻起身，态度亲切到有些刻意：“江南来啦，快请坐！冒昧请你过来，没耽误你宝贵的科研时间吧？” 江南微微颔首，态度礼貌却疏离：“沈夫人客气了。不知道您找我来有什么事？” 服务室上好茶点又关门退出后，沈夫人才轻轻叹了口气，脸上露出愧疚和无奈的神情。 “江南，今天约你来，首先是想亲自为那晚宴会上的事郑重向你道歉。毕竟我是最大主办方，也算是看着小芙长大的阿姨，我真的没想到她会糊涂到对你做出那样失礼的行为，实在是对不住你。” 664 送上门的合作案 664 事情已经发生好几天了，现在才想起来跟自己道歉？ 江南抿了抿香味馥郁的茶水，做出一副“愿闻其详”的表情。 沈夫人观察着江南的神色，会意得继续道：“那天晚上小芙确实来找过我，希望我能创造个机会，让她和你单独好好谈谈。我承认，我当时心软了，觉得年轻人之间有什么误会说开了就好，就答应了她，让她去休息室等你。” “但我真的万万没想到，她后来竟然会……会做出那种糊涂事！我要是早知道她存了那种心思，是绝对不会答应她的！这件事，我也有失察的责任。” 她说得情真意切，就像一个不忍小辈干下糊涂事的善良长者。 江南这才抬眸看向沈夫人，眼神仿佛能洞穿人心：“沈夫人，您真的……完全不知道肖芙当时的打算吗？” 沈夫人脸上的表情瞬间僵硬了一瞬，但很快用尴尬的笑容掩饰过去：“江南，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怎么会知道小芙她竟然胆大包天到那种地步……唉，这孩子，真是从小被惯坏了。” 她没有直接回答，并且迅速转移了话题，“过去的事就不提了，小芙也确确实实吃到了教训，相信她以后不会再犯了。其实今天我找你来还有另一件事……” 沈夫人身体微微前倾，摆出推心置腹的架势。“我听说你最近在人工智能芯片项目上取得了惊人的突破，真是年轻有为！这项技术前景无限，未来的市场价值不可估量。” “我们沈氏集团一向重视高科技领域的投资，尤其是像你这样具有颠覆性的创新技术。我非常欣赏你的才华和能力，所以今天，我是带着极大的诚意，想来谈谈我们双方合作的可能性。” 江南心底冷笑一声，暗道果然如此。 如果沈夫人真有诚意道歉，绝不会等到现在，更不会在他取得实验突破性进展、风声放出去之后才来。 归根结底，她是看到了巨大的利益想要先下手为强，凭借沈家的财势抢先拿下合作，甚至极有可能存了趁现在拿捏他的心思。 江南面上不动声色，甚至配合得露出了些许感兴趣的表情：“哦？沈夫人想谈合作？不知道您有没有具体的合作方案？” 见江南配合度颇高，沈夫人眼中顿时闪过一抹喜色，又带有一丝年轻人不过如此的轻蔑。 她立刻从旁边的公文包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合作意向书，姿态优雅得推到江南面前。 “这是我们初步拟定的合作方案，条件非常优厚，充分体现了我们沈氏的诚意。” 沈夫人语气热切，开始舌灿莲花得介绍，“你看，我们沈氏可以注资你的项目，金额绝对让你满意，帮你解决所有资金上的后顾之忧。我们可以提供最先进的生产线和庞大的销售渠道，让你的成果能以最快的速度转化为产品和利润。品牌和市场的推广你更不用担心，沈氏这块金字招牌就是最好的保证……” 江南拿起意向书，一目十行得浏览着关键条款。然而越是往下看，他眼中的嘲讽之意就越浓。 哪怕他初涉商业也能看出来，这些条款写得冠冕堂皇，但核心内容却极其苛刻。 沈氏注资的同时要求占有极高的股份比例，知识产权归属模糊其词偏向沈氏，而在最关键的利润分配方案上，竟然写着沈氏占九成，江南团队仅占一成！美其名曰是因为沈氏承担了大部分市场风险和生产成本。 这哪里是合作？ 这分明是仗着财大气粗，明目张胆地想要空手套白狼，一把将他连人带技术“薅干净”！恐怕等吃干抹净之后，立刻就会把江南一脚踹开。 沈夫人还在不停地游说，试图用各种看似合理的理由包装这份不平等的条约。 “……江南啊，你可能刚接触商业，不太了解。技术研发固然重要，但后期的投入和市场开拓，成本更是天文数字。我们拿走九成利润，看着是多，但其实前期投入巨大风险也全在我们这边，最终算下来，利润率可能还不如你安心拿这一成来得稳妥省心。这对你来说，其实是最保险收益也最可观的选择了，我是拿你当自家侄子才跟你说这些……” 江南挑了挑眉，放下意向书打断了沈夫人的话。 “沈夫人，您可能误会了。我虽然主要精力在科研上，但不代表我不懂基本的商业规则和财务常识。” 他的手指点在意向书上：“你提出的这份方案，首先在知识产权作价评估上就极度不合理，完全忽视了我们团队前期巨大的研发投入和技术本身的独占性价值。” “其次，关于后期投入和风险，贵方提出的成本测算模型过于夸大，按照行业标准以及规模效应摊销，实际成本远没有您描述的那么夸张。” “最重要的是利润分成，”江南似笑非笑得看着沈夫人，声音冷了几分，“九一分成，并且是在扣除您方定义的‘高昂成本’之后？沈夫人，您这不叫合作，这叫近乎掠夺式的收购，而且是想用最低的成本进行收购。您是不是觉得我年轻，所以特别好糊弄，或者特别急于求成，所以才会轻易签下这种卖身契？” 他勾起唇角，笑容里满是讥讽：“沈夫人做生意未免也过于‘心急’了。这是打算一把将我薅干净然后就一脚踹开吧。你是小看了我的科研能力、觉得我以后拿不出这种程度的科研成果；还是觉得仅凭沈家的地位，我就应该接受这样不平等的条件？” 665 强烈预感 665 沈夫人的脸色瞬间变得有些难看。 她没想到江南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又是常年待在实验室的书呆子，商业眼光会如此犀利，一眼就看穿了条款的所有陷阱，而且直接撕破脸面点了出来。 她常年被人奉承惯了，现在被一个小辈这样下面子，心中不免有些恼怒。 沈夫人的神情不由自主变得冷硬一些，话语间带了一丝威胁的意味：“江南，话还是不要说得这么难听。商场上的谈判本来就各有考量。我承认这份方案可能有些地方可以再斟酌斟酌。但你得认清一个现实。在安市，乃至全省国我们集团都是首屈一指的企业。” “和我们合作对你来说才是实现商业化的最好选择。否则，单凭你一个小小的实验室，一个刚成立几个月的小公司，到时候面对资金、生产、市场的压力恐怕举步维艰。” 沈夫人微微扬起下巴，姿态居高临下：“江南，你既然决定经商，那就要遵守商场的规则。有时候适当的让步是为了更好的发展。年轻人嘛，有才华是好事，但也不要太气盛，那只会给你自己招来祸端。” “商场规则？”江南嗤笑一声，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沈夫人，那恐怕要让你失望了。恰好我这个人天生反骨，不太喜欢别人给我定的规则。” 江南缓缓站了起来，语气斩钉截铁：“况且，如果所谓的商业规则就是像您这样仗势欺人巧取豪夺的话，那我不介意亲手改写它！” 沈夫人惊疑不定得抬头，看见江南神态平静得抛出了真正的重磅炸弹。 “这份合作案您以后不用再拿给我看了。关于这项芯片技术的完整研究方案和初步成果，我已经按要求提交给了中央相关部门进行审核评估，打算与国家共享这项技术，共同推进其发展和应用。” 江南看着沈夫人瞬间煞白的脸色微微一笑：“也就是说，这项技术的未来已经不完全属于我个人了。它受到了最高级别的关注和保护。沈夫人如果还对这‘一成’利润感兴趣，甚至想谈谈那‘九成’该怎么分的话……不妨直接去跟上面商量商量？看看他们同不同意您这个分配方案？” 这一手堪称绝杀，直接将大部分核心利益与国家绑定，等于主动将技术置于国家的保护伞之下。 对于他们这样一个没有庞大资本保护的科研团队而言，这无疑是避免被杀鸡取卵巧取豪夺最稳妥的方式！ 虽然让渡了部分经济利益，但却为自己赢得了持续发展和被保护的空间！ 沈夫人彻底惊呆了，她吞了吞口水，却发现自己的嗓子无比干涩。 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江南的态度竟然如此果决，格局如此高远！直接选择了和国家合作，彻底断绝了她和像她一样想趁机分一杯羹甚至吞并研究所的人的念头！ 刚才她所有的威逼利诱，在“国家”这两个字面前瞬间变成了一个可笑的笑话！ 看着沈夫人哑口无言的模样，江南脸色越发冰冷。 昨晚之前他对沈夫人这位有名的商界铁娘子还存有几分好感，但经历了休息室和事和今天这场谈判，如今他无比确认，自己跟沈夫人不是一路人。 甚至，他相当鄙夷这种唯利是图仗势欺人的做法。 江南整理了一下衣襟转头准备离开，但在路过沈夫人时，他忍不住侧头看着这位依然保持着震惊状态的商界老手，嘲讽得嗤笑一声。 “沈夫人，还有件事。那天晚上肖芙给我下药，想用龌龊的手段算计我。我原本以为您应该不知情，或者只是被肖芙利用。但今天看了您的‘合作’案，听了您的那套‘商业规则’后我却觉得……” 江南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怪不得您跟肖芙如此投缘，甚至愿意帮她干出那晚的蠢事。因为在‘心急’和‘算计’方面，您二位的脾气还真是一模一样。” 这话像一记耳光活活扇在沈夫人脸上，不仅直接把她和肖芙归为一路货色，还明晃晃得表露了自己对她的鄙夷，相当于直接撕破脸皮。 沈夫人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胸口剧烈起伏。但偏偏江南说的全都有理有据，她根本没立场反驳！ 说完后江南直接离开了茶室。 屋子里只剩沈夫人一个人僵在座位上。她看着江南消失的背影，手指紧紧攥着那份笑话一般的合作意向书，几乎把纸张揪烂。 太多年了。 仗势欺人威逼新小企业这招沈夫人轻车熟路得干这么多次，但只有这一次被人当场打脸。 她此刻才真的有些明白，为什么肖芙这个眼高于顶一直对男人不感兴趣的人会对江南如此执着，甚至到了疯魔的地步。 这个年轻人拥有的不仅仅是顶尖的智商和科研能力，更有着远超年龄的沉稳、心计和魄力，与他的外貌完全不同。 而自己今天犯得最大的错误，就是把江南当成了普通的学术呆子或者商业新手，自大得拿那套“常规操作”糊弄他，结果就是不仅没达成目的，反而彻底得罪了一个前途无量的“绩优股”。 沈夫人有一种强烈的预感：江南未来绝非池中之物。而今天自己短视又傲慢的行为，恐怕已经在不知不觉中，为沈家结下了一个极其可怕的仇敌！ 666 其乐融融 666 与此同时，肖家别墅内。 与江南那边的刀光剑影相比，这里的氛围甚至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和谐”。 顾北舟深知，肖家父母虽然答应了他和肖芙订婚的事，但这只是被逼无奈，是迫于舆论的无奈之举。 一旦表现不好或者被发现真相，别说绑定肖芙以女婿身份继承肖氏资源，恐怕一不留神他就会被这段关系反噬。 所以，在肖芙因颜面尽失不愿出门甚至精神恍惚的时候，顾北舟用尽全身力气，把一个心疼暗恋多年的心上人但又无计可施，愿意承担责任且又上进真诚的形象表现得淋漓尽致。 每天上午他会带着亲自煲的补汤过来陪肖芙用餐，会耐心得帮她擦拭嘴角提醒她增添衣物，甚至在肖芙因那晚的事对他迁怒抱怨甚至破口大骂时极力忍耐。 有一次肖母甚至看见，肖芙直接把一碗热汤直接泼到顾北舟身上，那双修长白皙的手都被烫红了！ 但在她询问时，顾北舟反倒勉强笑了笑为肖芙遮掩。 “我没事的阿姨，照顾师姐本来就是我的责任。”他分明疼得厉害，却强撑着只为肖芙说话，“您别怪师姐，突然碰到这种事，她心里是最苦的，我不介意。” 被顾北舟的深情和隐忍感动，肖母又是庆幸又是无奈，最终只能感慨得道了声“辛苦了”就转身离开。 与此同时，顾北舟从来没有落下自己在光学实验室的研究。 肖父肖母不止一次看到，顾北舟在肖芙午睡时总坐在一旁翻看相关资料，那上面密密麻麻全都是他做的笔记。即便他们不懂科研，也明白顾北舟的态度相当认真。 有好几次他们都看出来顾北舟应该是从实验室熬了通宵急急忙忙赶来陪肖芙的，急得身上实验试剂的味道都没散。 与此同时，他还是个相当善良懂礼的孩子，哪怕对着最不起眼的下人也温和礼貌，甚至会帮佣人一些触手可及的小忙，肖家上下全都很喜欢这个体贴温柔的“姑爷”。 肖父肖母把一切都看在眼里，原本因为丑闻对这桩婚事颇有微词、甚至曾经怀疑顾北舟在其中动了手脚，但现在看着顾北舟的表现，他们的态度逐渐软化了下来。 为“综合考量”，肖父肖母还给最熟识顾北舟的人打过电话。 虽然关容在接到电话明白来意后似笑非笑得应付了几句，然后直接挂上电话。 但江岚对这个养子可是倍加推崇的。 “放心吧肖大哥，舟舟是我亲自带大的孩子。他人品怎么样我比谁都清楚。再说了，前些年小芙在我门下读书，舟舟你们也见过不少次吧，人品处事这些装可装不了那么多年。” “至于你们说的实验？说实话，舟舟在上进这块的确没得挑。外人不知道，虽然他没有加入光刻机研究所，但从这个项目成立的第一天舟舟就出了不少力，甚至可以说光刻机目前的成就他有至少一半功劳！之前我们攻克光刻机的迭代模型就是舟舟研究出来交给我的。” “这孩子不愿争权夺利，也不肯跟他二师姐抢功劳，只想着帮我们完成项目，保卫光学实验室的荣光，所以外人才不知晓他付出了多少……不瞒你们二位，每次想到这事儿我都觉得对不起这孩子……” 江岚跟肖家父母认识多年，给她们留下的印象一直很好。 虽然跟亲生儿子江南闹了不少矛盾，但家务事肖家父母管不着，江岚嘴里关于顾北舟的评价倒是可信度极高。 所以肖父动容了，甚至越看顾北舟越满意。 虽然家世背景远不如肖家，但勉强也算书香门第，父亲是有名的物理学教授，自己也拿过不少大奖。 最重要的是，他待人和善，能力不错又重感情，尤其是对肖芙一往情深暗恋多年，看他待肖芙的方式几乎是把肖芙当神女伺候，比起豪门酒会上的花花公子，看起来这样的“老实人”反倒能给自家女儿幸福。在眼下这个乱象里，这似乎已经是能给肖芙找到的最好的“归宿”。 所以一次晚饭后，肖父难得和颜悦色得找到顾北舟。 “北舟啊，芙芙最近情绪不好，你多担待些。等风波过去，有时间你就先到公司来跟着项目组学习学习。年轻人，总要有点事业。” 肖母也在一旁赞许得点头：“是啊北舟，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芙芙那边……唉，还得靠你多开导担待。公司里的事也劳你多费心，你叔叔岁数大了，以后得多休息休息。” 这无疑是认可顾北舟的信号，甚至暗示了以后会给他部分肖氏的资源和平台。 顾北舟心中狂喜，脸上却露出感激又谦卑的表情：“叔叔阿姨言重了！照顾五师姐是我应该做的，这谈不上麻烦。” 他迟疑了一瞬，显露出自己的些许为难：“不过进公司学习的事……虽然我一直给自己规划的是从事学术研究。但如果叔叔阿姨建议，我会好好学习的！无论如何，我绝不辜负您的期望！” 见他仍“保有初心”想着学术，当真是个不慕荣利单纯奔着肖芙来的人，肖父肖母反而愈发满意。 他们乐呵呵得相视一笑：“你能这样想那就太好了。做学术跟学习商业知识也不冲突嘛，完全可以一起来。” “是啊是啊，你们年轻人脑子活泛，阿姨相信你可以的。” “那我就……努力试试？” 顾北舟夸得害羞，挠挠后脑勺不好意思得笑了笑，引发了肖氏夫妇一连串善意的笑声。 一时间肖家别墅其乐融融，其中几人虽想法各异，相处氛围倒异常融洽。 667 资料外泄 667 江南的研究所突然开始麻烦不断。 先是相关部门接到匿名举报，称其研究所资质不全，存在违规操作。 尽管江南立刻找到郭思涛帮忙处理，很快去有关部门自称清白，但一番调查应对下来还是耗费了不少时间精力。 紧接着实验室的精密仪器开始莫名其妙出问题，不是需要紧急送检，就是在关键实验当口突发故障，严重拖慢了研发进度。每一次“意外”看起来都很“正常”，但追查下去线索却总是突然断掉找不到真凶，江南心里明镜似的，知道能这么干的多半是他熟识的那一位。 最后一记绝杀，有一天助理小王脸色惨白地冲进办公室，找到江南声音发颤地汇报：“不好了！存放核心算法和芯片设计图的加密U盘被动过了！备份服务器也有异常访问记录！芯片核心机密……可能泄露了！” 这两天一直在江南身边帮忙的林逸瞬间暴怒，猛地一拍桌子：“妈的！没完没了了是吧？举报、破坏设备还不够，现在直接偷到核心机密了？！老子现在就去查监控！我倒要看看是哪个吃里扒外的王八蛋！” 他被这一连串操作惹急了，撸起袖子就要冲出去。 “站住。”江南的声音异常冷静，叫住了怒火中烧的林逸。 “江南！都这时候了还等什么？你再不去查，东西都被人传跑了！你好不容易才走到这一步！”林逸急得眼睛都红了。 江南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不慌不忙地打开了自己的电脑，调出一个复杂的三维芯片架构模型指给林逸。 “你看看这个。” 林逸凑近屏幕，只看了一眼，呼吸顿时一滞。 屏幕上的模型与他之前见过的版本有着显著的不同，结构更优化，路径也更精炼！ “这是……优化版？你什么时候……” “早就更新迭代了。”江南语气平淡，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丢失的那个是故意留在那台电脑里的旧版，而且，里面的几个关键参数和逻辑模块我稍微动了点手脚。谁要是真照着做，或者以这份模型为基础研发，结果一定会非常精彩。” 林逸瞬间明白了过来，一巴掌拍在江南肩膀上。 “你小子，这又是你故意弄的招对不对？我就知道你喜欢玩请君入瓮这套！” 江南点了点头：“与其日夜防贼，不知他们何时何地使出阴招，不如主动给他们一个看似完美的目标。掌握了主动权，才能知道鱼儿什么时候上钩。” “可是……”林逸仍有疑虑，“他们会上当吗？偷得这么容易会不会反而引起怀疑？” 江南笑着眨了眨眼睛，眼神里闪过一丝狡黠：“所以特地让你过来，待会你配合我演一场戏。他们这么辛苦偷走一份垃圾，咱们得努力让他们相信啊，那多好玩？” 片刻之后，江南的办公室里突然传出了激烈的争吵声，声音之大连外面办公区的员工都能隐约听到。 “怎么可能丢？！那是多少人的心血啊！完了！这下全完了！” 林逸的声音充满愤怒和绝望。 “查！必须查出来是谁！而且要报警！立刻报警！这份资料要真流出去咱们就全完了。” “我当然知道啊，但是……但是就算现在报警了，核心资料也全泄露出去了！我分明加密了好几层，怎么就被偷了呢？” 江南的声音甚至带着一丝哽咽。 “好了！现在说这些也没用，最重要的是挽回损失。既然核心机密被偷了，你能不能抢在他们之前研制出芯片？” “没用的！这种芯片模型最重要的就是独一无二。现在整个实验模型都流了出去，任何实验室都能完美复刻出实验路径，我再快也快不过更专业的大实验室啊，你说的这些都是废话！” “我说你这个人真是不识好歹！是你自己弄丢了芯片模型，我在帮你想主意你冲我发什么火啊？有本事你去找幕后真凶！” “林逸！你是不是存心找不自在！监控指纹都没了我上哪找真凶！” “所以让你报警，磨磨蹭蹭说这些有什么用！” 争吵声持续了好一会儿，最终不知是谁啪得一声砸碎了茶杯，办公室才终于恢复沉静。 当天下午，关于江南团队遭遇重大挫折以及核心芯片机密泄露的消息开始小范围内流传，然后迅速蔓延到网上引发了各种猜测。 “不是吧？刚刚突破就泄露？江南这运气也太差了。” “会不会是商业间谍？太可怕了！” “江南也太倒霉了，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 “手里有好东西谁不眼红？要说就是他之前太高调了，芯片还没完成就得得嗖嗖炫耀，现在出事了吧？” “人家没炫耀吧？芯片有进展的事当时也不是江南说的，是龙老不小心吐露的啊。” “要我说就是因为江南的研究估计真的很有价值，否则不会这么快就出事。” “没想到啊，学术圈也这么乱。” “哪个圈都乱啊，不知道现在核心机密外泄，芯片还能不能制作出来？” “估计悬了，这种核心东西丢了感觉项目很可能搁浅。” “好可惜，本来有望靠这个打破那群外国佬垄断的。” “……” 668 扬眉吐气 688 城市的另一端，顾北舟对着电脑屏幕上复杂的三维芯片架构模型欣喜若狂。 他反复地推敲验算，甚至还动用了劳伦斯提供的高级模拟软件进行验证。 每一次运算结果都显示：这份芯片模型虽然在细节上有点粗糙，但整体架构就是江南研究所保护得密不透风的那款！ “拿到了……真的拿到了……” 顾北舟喃喃自语，手指因激动疯狂颤抖。江南的心血如今就在他的指尖，运用得当的话，这份江南努力的成功完全能变成他的垫脚石，为他谋取巨额利润！ 在这一刻，顾北舟对江南团队近期的混乱与争吵深信不疑！ 就是因为这份模型是真的，所以他们才会这样着急！不枉费他花了大价钱让人蹲了半个月才把东西偷出来。 顾北舟觉得自己抓住了千载难逢的机会。 不再犹豫，他立刻狠狠心拨通了一个加密号码。 十几秒后，劳伦斯沉稳的声音从那头传来。 “顾，希望你有好消息带给我。” 劳伦斯的语气听不出太多情绪，但顾北舟还是下意识打了个激灵。 他打骨子里怕极了劳伦斯。 “劳伦斯先生，”顾北舟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镇定自若，“您一直在等待的东西，我已经拿到了。” “哦？”劳伦斯的音调微微上扬，“具体点。” “江南团队最新的，也是他们最核心的AI加速芯片完整设计模型与算法。”顾北舟一字一句地说道，眼神在昏暗的灯光下闪着幽光，“经过我的初步验证，真实性很高。虽然可能不是最终版，但足以让我们抢先一步将芯片研制出来。” “江南啊，不愧是他，居然能做到这份上……”劳伦斯似笑非笑得说了一句，片刻后，他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语气稍缓：“资料安全吗？有没有验证过。” “绝对安全。我反复试过好几次，甚至用你给的加密算法试过，就是江南手上那份。”顾北舟拍着胸脯保证，随后小心得抛出了自己的条件，“劳伦斯先生，我已经向您证明了自己的实力，您也知道，江南那个人的性格古板刚硬，是不可能站在我们这边的。想要彻底压制他，实现更伟大的目标，我需要更强大的支持。” “你想要什么？”劳伦斯单刀直入。 “我需要在肖家站稳脚跟，这方面需要您的支持。另外，光刻机方面我要秘密组建团队攻克相关技术难点，至少实现特定制程节点的自主可控。” 他低声分析利弊：“有了这款芯片的设计基础，再加上制造端的优势，我可以帮您抢先占领人工智能市场的硬件高地，也能从根本上卡住所有竞争对手的脖子，包括江南。到时候，您在人工智能领域将会无人能敌。” “光刻机方面关容他们已经研究出不少东西了，我们完全可以故技重施，通过江岚把他们的实验报告全都拿过来自己研究。只要抢在她们之前发表，光刻机的专利权就在我们手上，这才是真正开天辟地的头一个，到时候您一定会被载入史册。” 只要想到那一幕，顾北舟的呼吸都不由自主变得粗重。 那可是从没被真正研发出来的光刻机，一旦面世，势必会引起半导体行业地震，甚至推动科研进程几十年！ 只要能做到，只要他顾北舟能成为光刻机研发人。 那之前的所有东西根本不值一提，他会彻彻底底碾压江南，成为当之无愧的新生代科研第一人！ 一阵短暂的沉默后，劳伦斯忽然笑了。 “你是更想让自己被载入史册吧，顾。” “是我们。”顾北舟捏紧手机。 “可以。”这次劳伦斯利落得答应了，“我会提供所以你需要的资金、核心技术资料以及海外专家团队的支持。地点人员这些我会派专人过去帮你组织。这件事，要做得快，更要做得隐秘。” “明白！”顾北舟压住内心的狂喜，“感谢您的信任，劳伦斯先生。我绝不会让您失望。” “希望如此。资料尽快传给我指定的专家组进行二次评估。后续事宜我会让人跟你对接。” 劳伦斯说完便利落得结束了通话。 顾北舟缓缓放下电话，胸口几乎快被鼓噪得野心撑爆。 他成功了！ 不仅把江南最后一根“翻身稻草”拿在手里，还得到了劳伦斯的支持。 顾北舟有预感，他跟江南，也许胜败在此一举！ 但就目前来看，会输的人绝不是他顾北舟！ 顾北舟在肖氏企业混得如鱼得水。 利用肖家的平台和资源，加上劳伦斯暗中相助，他不仅漂亮得完成了几个不大不小的项目，还以开展“前瞻性战略研发”为名秘密推进光刻机研究基地的建设。 顾北舟的能力毋庸置疑，无论是技术眼光还是项目管理手段，在劳伦斯的扶持与伪装下堪称一流。尤其“独立”签下几个商单后，肖父肖母对这个“准女婿”越发满意，原本对他有些微词的肖氏元老们也慢慢闭上了嘴。 在一次商业合作会议上，顾北舟作为肖氏企业代表在台上侃侃而谈，介绍一个由他整合了肖家资源与劳伦斯暗中输送技术打造的新概念融合项目。 他逻辑清晰，数据详实，站在台上自信从容的样子引得台下众多商界人士频频点头。 “肖总慧眼识珠啊，找了个能力这么强的女婿。” “我看肖氏这是未来可期了，这顾北舟商业触觉竟然这么灵敏，真是英雄出少年啊。” “人家肖大小姐看样是早就看上了这位绩优股啊，小年轻谈恋爱嘛，亲密些也不是什么大事。关键是眼光要好，我看这顾少爷就不错。” “肖总这是给肖氏找了个顶尖的CEO苗子！以后有福咯。” “……” 他们当然知道肖芙当初干了什么。 但生意场都是体面人，加上顾北舟的确做的不错，众人不介意多卖肖总些面子，把前段时间因肖芙那事脸面无光的肖父夸得扬眉吐气。 669 蛀虫 裁判有点恨铁不成钢瞪了大黑牛一眼，前面说得那么牛逼，现在还输了，真是丢他们擂台场的脸。 被一个又一个犀利的问题砸晕了头脑的奚雅只好搬出了剧组来为自己的撑腰。 云思米觉得这一切发生得真是云里雾里的，不过知道能够回去，她很是高兴。毕竟被莫名其妙的拉来这里，谁的心里也是不高兴的。 “你这是什么阵，怎么能把人困住。”阴影移动了一下，发现自己的脚好像是长在了地上一般，就是无法一动，真是让人气愤。 霸王餐在道上都是令人不齿的，豹纹狂可不愿洪金德瞧不起自己。 这其中有没有什么内幕，众人就不得而知了，只不过夏桥这么些年，跟家族里的人都不怎么来往，可能还是对自己父母的死因抱有怀疑。 “心怡，你坐在土包上，我好好给你按摩，先放松一下。”杨锋并没有直接矫正，而是看到沈心怡有些紧张和半信半疑。这种状态不适合杨锋治疗，杨锋必须帮助沈心怡放松一下。 “我可是成年人。”这丫头白了陈原野一眼，说不出来的妖娆妩媚。 李春花回到家里，这里都是熟悉的地方，休息了几天，她自己也想通了。之前那是她自己魔怔了，明明就是知道自己和钱金宝是云泥之别，可是在事实摆在面前的时候，她才愿意从心里去接受这个事实。 “你儿子他，也不能说有什么问题，这样吧你自己看吧。”说着老师递给我一张纸。 “那么，你的父亲想要的是什么呢？”赵宝生这一次问的很直接。 当璃雾昕再次走出房门时，门外的慕子痕瞬间吸了一口气。若不看脸，这件衣服穿在璃雾昕身上，还真有些仙子误入凡尘的味道。 “你们先出去等着吧，现在他何时醒来还不好说，阵是已经布好了，东西你取走吧。”法印开口道。 说起来，这些时日虽然每天都能看见叶天羽，但回去之后，孤身一人的时候，心中总是忍不住地冒出这个男人。 她有些想不明白，一向视男人如粪土的她为什么会如此在乎这样一个没权没势，甚至没展现多大能力的男人。可事实就是，她现在很在乎他。 “他们死了。死在这种黑暗的恐惧之中。若是连这样的环境都挨不过去，要是被人找到，凤岛的秘密，他们不可能还会保有。”凤霸天说的很无情。 “这贱人，她还敢来！”珠儿气得目眦尽裂一般，看柳心荷还在路边施舍她的爱心出风头，心中起伏不定，双目圆瞪。 “喔，没什么事，刚才一只蟑螂经过，把她吓到了。”顾恋面色不改地为佩月月打掩护。 妖诀殿中，虚儿、青儿见到久违的月涟、烟星萝，高兴得扑了上来，拉着她们二位问长问短。 子衿说罢，将两只蛊虫放在雪上，厚厚的雪层触碰到百彩蠕虫时竟然全部消融，百彩蠕虫落到地面后，其身一尺范围内没有一点雪痕。而红黑母虫则在触碰雪层后将身体没入雪中，只留一点触角在外，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老太太醒了之后，陈艾青顺手将手机扣着放在了枕头边，陪着她坐在床边说了一会儿话。 听了众人的议论，西府与封江天相视一笑。要是这些人了解封虎疯狂时的样子，就不会这样评价了吧。 身上血煞之气油然爆发，一柄金色长枪已然出现在了手中，长枪在手，金芒吞吐，一股浓浓的锋锐的气息更是喷薄而出。 “二姐姐最近好些了，许是如愿以偿嫁给想嫁的人了，倒也没有从前那般飞扬跋扈了。”顾予笙道。 “本王的援军就要来了，就先让你们再蹦跶几日，等到兵马到来，就是你们的末日！”多尔衮对他的援军很是自信，上万的蒙古骑兵，那是何等的威力？万马齐奔，想想多尔衮都豪情万丈。 比如说，再找一个土属性的，那么，只要娜雅与寒宸身上能够同时增加这两种属性的话，那么，这就能够证明，这是九圣宝鉴的神奇之处了。 “哎，匕首是你搞的鬼吧？”这个问题在西府脑子里已盘旋了很久，久到差一点忘记了，这下突然想起。 燕无边蓦然睁开了眼睛，却发现自己已然不是在地狱之路上，而是在一片茫茫的大海之中。 但是今年很奇怪的事，本来应该攻打军营的匈奴人却跑去攻打了黑龙寨。 有掠夺系统在手，还有打不死的不灭神体，难道还怕荒古神体无法提升。 正因为是这样危险的地方在这样的地方的工作多数是委托自由的雇佣兵。 “你似乎不害怕？你是警察？”的哥面带疑惑，但显然并没有丝毫的惊慌，他根本就是一个双手占满了罪孽的亡命之徒。 ps：今天的第二更，第三更可能要到凌晨两点之后才能码出来，大家早点睡，明天走早上一起来就可以看到，当然，夜猫子除外了。 重新站起来之后，雷丘回过头看了看自己的尾巴又看了看大剑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估摸着应该是认为自己尾巴特训之后的力量应该不至于会这么弱才对吧。 “就算是失去生命也无所谓，我一定要将他们绳之以法。王洋要抓，但是这个和王洋一样厉害的人也要抓。”甄姬一脸认真的说。 670 他不能说 670 轰——！ 江南的每一句话都像重锤一般抡在顾北舟天灵盖上。 他不仅知道黑料的事！知道是他拿走了芯片模型！！甚至还知道劳伦斯！！！ 巨大的恐惧几乎冲破理智，顾北舟觉得自己像是瞬间被人扒光了衣服，整个人在江南洞察的视线下根本无所遁形！ 他所有的算计、所有的秘密、所有自以为是的隐秘操作，如今在江南似笑非笑的眼神中全成了笑话。 “你……你……”顾北舟声音发颤，几乎说不出完整的话，“你胡说！这些都是诬蔑！你有证据吗？！” 江南看着他色厉内荏的样子，忽然戏谑得笑了。 “证据？我没有啊。” “啊？”顾北舟一愣，连惊恐的表情都僵在脸上。 江南耸耸肩，有点无赖得摆摆手：“所以我就是随口胡说诈一诈你而已。看你，你也太激动了。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些真是你干的。” “你！” 顾北舟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 憋屈、愤怒、后怕，还有一种被戏耍的羞辱感在心头交织，让他恨不得撕烂江南那张笑嘻嘻的脸！ 但下一刻，就在顾北舟气血翻涌，大脑一片空白的时候，江南忽然又凑近了一些，眼睛直直得看着他。 “不过话说回来，还有个事我挺好奇的。你那个光刻机研究所，背后真正的策划者和金主，就是劳伦斯吧？” 啪嗒！ 顾北舟脑中最后一根绷紧的弦彻底断了。 这句话将他最后一点侥幸和心理防线彻底击得粉碎！ 他瞳孔震颤，牙齿因震惊和恐惧不受控得咯咯作响，彻底明白了江南刚才根本就不是猜测，也不是试探，他是真的什么都知道！ 从一开始就知道！他知道U盘是谁偷的，他知道资料给了谁，知道他们下一步打算干嘛，甚至连研究所的具体规模和研究方向都知道！ 自己像个跳梁小丑一般在他面前上蹿下跳，却不知对方早就知道了一切，甚至就在一旁顺着他的谋划冷眼旁观。 他为什么这么做？ 顾北舟额头的冷汗大颗大颗落下，手抖得几乎握不住方向盘。 江南分明知道一切，为什么放任自己掉入他制作的陷阱。 还是说，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那陷阱看似是他为江南准备，实则是江南倒过来坑他的！！？ “砰”得一声闷响，昂贵的库里南最终还是撞上了路边的隔离护栏。 车头瞬间凹陷下去一大块，引擎盖扭曲翘起冒着丝丝白烟，安全气囊没有弹出来，但猛烈撞击依然让车里的两人猛地向前倾倒。 江南像是早有准备，用手拽住了车顶把手毫发无伤。 顾北舟则彻底懵了，呆呆地趴在方向盘上，额头撞出了一小块红印，迟迟没反应过来。 江南解开了安全带，慢条斯理得检查了一下自己后，潇洒得开门下车。 还不忘挥着手潇洒得向顾北舟告别。 “谢了啊顾司机。专车送到位，还附赠了点刺激体验。”江南咧开了灿烂的微笑，一口白牙在路灯下格外刺眼，“剩下的烂摊子你自己慢慢处理吧，再见。” 说完，他毫不犹豫地转身，拦下路边一辆出租车扬长而去。 只留下顾北舟一个人僵在损坏的库里南里，夜风微凉，吹过来时带着刺骨的寒意，顾北舟的心脏却疯狂跳动，连灵魂都在不受控得震颤。 他恍然发现，自己根本不了解江南。 甚至他的这个对手，不知何时，强大得远超他的想象。 …… 失魂落魄地处理完交通事故后，顾北舟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回到肖家别墅。 他的脸色依旧难看，额头的红痕隐约可见。 肖父肖母正在客厅喝茶，显然已经知道了车祸的事。 见顾北舟进来，肖母关切地问了几句：“没事吧？人没受伤就好，车坏了就坏了，反正有保险。” 肖父也关切得看了他一眼：“人没事最重要。以后开车小心点，可能是最近太累了。早点休息吧。” 没有预想中的责备，他们是当真把顾北舟看做半个女婿。 放在之前，顾北舟一定会趁机表现，感激至极得表示自己需要这样家庭的温暖。 但晚上江南那番话搅得他心烦意乱，于是只机械得点点头：“谢谢伯父伯母关心，我没事，我……我先上楼休息了。” 肖父肖母对视一眼，虽然觉得顾北舟的反应有些冷淡，但他今晚出了车祸，应该是吓到了，两人也就没再多说，只嘱咐几句就让他休息了。 肖家早就给顾北舟准备了宽敞舒适的客房。 他魂不守舍得洗了个澡跌坐在沙发上，全身上下还是冰得刺骨。 他甚至没有开灯，就从酒柜拿了洋酒，对着窗外不甚明亮得月光猛地大灌几口，脑子里不由自主回响着江南说过的话。 “蛀虫……” “吸血鬼……” “劳伦斯……” “光刻机研究所……” 冷汗又一次浸湿了顾北舟的后背。 冷静下来后他已经可以完全肯定，江南绝对不是胡说八道！ 他是在警告，更是在戏弄！就像一只抓住了老鼠的猫，并不着急吃掉，而是享受着猎物在他手里垂死挣扎的乐趣。 他顾北舟，就是那个猎物。 一股巨大的恐惧涌上心头，顾北舟突然想到自己刚交出去的那个芯片模型，那会不会也是一个陷阱？劳伦斯那边的专家组能不能发现其中的问题？ 这个念头让他心里一惊，几乎要从沙发上跳起来！ 他立刻就想抓起电话打给劳伦斯，通知他资料可能有问题。 但是，就在手指碰到手机的那一刻，顾北舟又停下了。 他不能说！ 671 理智崩断 671 劳伦斯就是个谨慎多疑的老狐狸，一旦自己告诉他，这一切可能都是江南设下的局，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得扔下自己这颗棋子收回所有资源，说不定还会报复自己！ 那这么长时间自己苦心经营的一切不仅全完了！ 他的眼底满是焦躁不安，手指一寸寸收回来。 而且他要怎么跟劳伦斯解释？ 难道说自己早就被江南看穿，像个傻子一样被玩弄于股掌之间吗，他根本不敢想劳伦斯那个疯子知道后会怎么冲他撒气。 顾北舟困兽一样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喝下去酒精不仅没能麻痹神经，反而让恐惧和战栗在黑暗的空间里加倍放大。 看着玻璃窗上倒映的那张焦躁的脸，想想最近吹风得意好不容易得到的一切，顾北舟咬咬牙，眼中闪过一抹决然。 不管了！他为什么要在乎劳伦斯是否利益受损，反正那也不是个好东西。 无论江南知道多少布局多深，只要自己能抢先一步做出光刻机，那么一切就都还有转机！ 至于芯片是否能做出来，反正他已经提供了验证证明，后续行不行是劳伦斯旗下团队的事跟他可没关系！ 就在顾北舟心烦意乱之时，客房的门突然被轻轻推开了。 肖芙穿着一身睡衣，整个人比之前瘦了一大圈，但灯光下反倒有一种清冷的美感。 她端着牛奶走了进来，脸上带着一丝不太自然的关切。 “听说你出车祸了？”肖芙走到顾北舟面前把牛奶递给他，“没事吧？喝点牛奶压压惊，助眠。” 放在以前，顾北舟的心底毫无波动，对这个“前心上人”只有利用。 但现在，也许是因为晚上江南说的话让他太过震惊，也许是因为刚喝下去的烈酒麻痹了神经，也许是因为此刻昏暗的灯光…… 总之，顾北舟看着面前眼带关切的肖芙，倒真的找到了自己的几分真心。 如果肖芙以后愿意这样和谐得跟他相处下去，也许这桩算计得来的婚事也不错。 顾北舟直接把牛奶放在一旁，疲累得将肖芙拥进怀里，声音低低得在她耳旁开口。 “芙芙，还好有你在身边。” 肖芙因这突然而来的亲密身形僵硬，也因为顾北舟如此亲密的称呼觉得讶异，但想到面前这人不久前刚经历车祸，她还是迟疑着拍了拍顾北舟的肩，柔声安慰了一句。 “没事了，别担心。” “嗯。”顾北舟眷恋得蹭了蹭面前那片白腻的脖颈。 两人在视线昏暗的房间里默默相拥，气氛显得暧昧又和谐。 过了会儿，肖芙看着顾北舟额头上的红痕，终于忍不住不经意得开口。 “我听说，晚上车祸现场，好像……江南也在？他是不是上了你的车？他……没事吧？” 瞬间，顾北舟心脏骤沉，拉开距离面无表情得看着肖芙。 “问他干嘛？” 肖芙不耐得皱了皱眉：“问问而已，我关心关心师弟不行吗？” 关心师弟？ 是关心心上人吧。 这么久了，她还是喜欢江南！ 顾北舟的眼神阴沉到可怕：“你这么担心他，怎么不自己打电话去问？亲自去看看他有没有缺胳膊少腿？” 肖芙被他的眼神和语气吓了一跳，下意识给自己找理由：“我怎么找他？我哪有脸找他！而且因为那晚的事他那么讨厌我……” 说到这里，她像想起什么不愉快的事，冷声警告顾北舟，“你们生意上的事我不管，但你不准耍手段伤害江南！听到有？” 她不说还好，这一警告直接将顾北舟压抑已久的怒火引爆！ “我不准？”他猛地站起身，一把将牛奶杯掼在茶几上，对着肖芙失控低吼，“肖芙！你看清楚，我才是你的未婚夫！我们马上就要订婚了！你当着我的面心里想着念着护着的却是另一个男人？你把我当什么了？” 肖芙本也不是什么好脾气的大小姐，今晚过来更多是想关心下江南，现在被顾北舟这么一吼，她的脾气也上来了。 肖芙皱眉看着顾北舟，语气带着属于豪门大小姐的骄纵和理所当然：“什么未婚夫，那不就是为了应付那晚的事随便说说的吗？等风头过了随时可以退婚，这你也知道啊。” “再说了我心里喜欢的一直是江南，也只想跟他在一起。不过是在爸妈面前演演戏而已，你凭什么管我心里想着谁？！” 这话彻底撕开了这段时间两人之间那层体面的薄纱，也像一个巴掌狠狠扇碎了顾北舟刚才的妄想。 那零星一点温存烟消云散，他务必清晰得意识到—肖芙从头到尾喜欢的还是江南，他顾北舟又是被舍弃的那个！他跟肖芙睡了在肖家表现出色又如何，不耽误肖芙随时想踢掉他转头跟江南在一起！ “好……好……很好！” 顾北舟气得浑身发抖脸色铁青，眼神中翻滚藏不住的暴戾和疯狂，“我管不了你是不是？我凭什么管？就凭我是你肖芙法定的未婚夫！就凭你肖家现在需要我！” 暴涨的怒火和扭曲的占有欲冲垮了顾北舟的理智。 在肖芙惊恐的目光中，他走上前把房门反锁，回头目光阴沉得死死扣住她的手腕！ “你干什么！顾北舟你放开我！”肖芙尖叫着拼命挣扎。 但此刻的顾北舟已经被嫉妒和愤怒吞噬，根本听不进任何话。 他粗暴地将不断挣扎的肖芙压在床上，伸手就要撕扯她的外衣。 “顾北舟！你敢！我要告诉我爸！！” 肖芙泪光闪闪得拼命护住自己胸口，声音因恐惧而变调。 “你去告啊！”顾北舟狞笑着，眼中是一片骇人的赤红，“正好看看是你丢人还是我丢人！既然你心里想着别人，那我今天就让你好好看清楚谁才是你的男人！” 话音未落，他猛地欺身压下，几乎粗暴得向肖芙伸手。 整整一夜，客房内男人的低吼和肖芙绝望的哭声不断交织…… 672 发表声明 她慌张地把茶杯打翻了，难不成这不是梦？她再次拿起那块玉，仔细地看了又看，竟然发现上面多了一个钥匙柄，我靠，这真的不是梦。 难以忍受的疼痛，脑袋里痛如刀绞，但却似乎有东西约束住自己的思维，不让自己晕厥过去。 叶宛星将一个地址报给了陆年煊，这才挂断了电话。她在项目方面的能力一般，恐帮不上陆瑾辰太大的忙。 官网内不但收集了苏云布道时说过的所有话，并且还收录了百余位修行界先驱者各自对修行的感悟。 许卿柔带着许洛承回去，经过了这次的事情，许卿柔决定大力发展自己的医药研发事业，并且将成立全新的医疗团队，邀请叶宛星加入。 一提到这里，苏梦桃的心就痛的流血，三年，那家人变本加厉，母亲被折磨的不成人形。 师部会议结束后，刘洪雨乘坐军车前往了返域者所在的武备楼。其他返域者都在军营西线营墙处驻扎，但张虚静在回营后便找她申请回了宿舍，理由很简单，对刘洪雨来说也很有效，就是画符。 玉罗刹早已听说，唐门大少爷唐中早已坠崖而死，怎么可能出现这个地方？ 但此举反而更让七酱等人产生了怀疑，河对岸虽然也是城区，但早已荒废多年，而且这个时间点，心里有鬼的人才会在这么孤僻的地方散步吧？ 而在如今的民间，尤其是对于许多本来就没几个钱的百姓而言，要将手中那为数不多的五铢钱上缴官府，换取成上林三官钱非但是一件挺麻烦的事，专门跑一趟也显得很不值当。 所以，对方到底使用了什么手段，才能控制住了吴秀秀，让吴秀秀按照对方意愿说话的？ 他本以为自己做导演这么多年，什么场面没见，什么人没遇到过，结果今天然栽在了这样一个“街上随便拉来的人”手里。 另一边，吴秀秀从林泽辉这里离开，并没有回自己分到的任务地里继续干活。 一拳轰在牛头妖王的眼窝中，一阵凄厉的嘶吼声传来，牛头妖王则是倒在了地上，地面则是被砸出了一个大坑。 一道青光浮现在他的周身，一件青色的铠甲浮现在他的周身，挡住了乌光，使得其不能寸进分毫。 “哼，何该，谁叫你从北城回来都不来找我，还得我来登门拜访，这就是对你的惩罚！”杨霞说着还嘟起了嘴。 倘若那位庶出的恶毒妹妹在的话，今日也是她第一次给自己下毒之日。 巨坦冲到黑曜队伍中，双脚就像踩蚂蚁似的一顿乱踩，轰鸣声不绝于耳。 “等会，就来了。”乔米米赶紧跑了过去，可是不知道等下面对她的将是什么。 你们说说，翠儿她有娘有哥有嫂的，她一个外姓人，又是一个晚辈，这哪有她说话的份儿，她又做的哪门子主？ 西域三十六国最大的国家是龟兹，人口近十万。紧接着是疏勒、楼兰、于阗，都有两三万人口。 “主人放心，只要那邪物没有达到我父王那个等级，我便能够对付的了！”刘巧很是自信，自从苏醒到现在，他的法力可是一直在增长，现在若果不是天师级的高手出手的话，很难降服她。 “喂，你也不怕得尸毒，让他靠你那么近！”似乎想到了什么，沈浩英忽然向着我大喊起来。 就连窗前的那棵树上，也有两只鸟儿飞了过来，高高在上地啾啾叫着，就跟一边看热闹一边在指手划脚似的。 她本能的想要挣扎，可是鼻间却传来了男人那独有的清冽气息，男人的唇舌纠缠着她，渐渐的，她竟然沦陷在男人那火热的深情之中。 “我说你这姑娘是不是缺心眼？你要找云隐，不来问我，自己跑去蜀山？”陈凡有些无奈道。 这一次成是非对于对方的实力有了深刻的认知，已经不再留手，一出手，就是全力以赴，亢龙有悔带着声声咆哮之声，雷霆般轰向对方。 好！自己期待已久的火系技能苏醒了，就称其为“猿龙灵焰”吧，而先前的冰锥技能的属性便称为“猿龙灵冰”吧，到此为止，一共苏醒两个血脉属性，“猿龙灵冰”和“猿龙灵焰”！分别释放冰晶锥和火焰刀技能。 上了楼，舒马没有一丝声响，好似睡着了一般，我拍了拍帐篷，他才在恍然中打开了照明的灯，然后有些生气的打开帐篷。 听到这首歌，我心中莫名难受，歌曲依旧，副驾驶上却换了人，这种难受好似已经成为了一种生活的习惯，可是谁又能控制的了自己的思维呢？ 白影儿身后，不知道是谁大力撞了她一下，毫无防备的她忍不住踉跄了脚步。 宋恬才刚刚褪去了身上的衣服，就听到门口有人进来了，她连忙回头。 673 研制成功 673 一石激起千层浪！ 几乎所有关注这事的人第一反应都是不可能！ 这才过去多久？ 从传言江南核心资料丢失到现在满打满算也没多少天！别说核心资料已经丢失，就算没丢，芯片研究也很难这么快出成果，否则国内不可能长达数年受国外掣肘！ 质疑声、嘲讽声瞬间铺天盖地。 “炒作吧？这个时候放出这种消息，是想稳定股价还是扰乱视线？” “太假了！真当芯片是大白菜，说长就能长啊！” “望周知，种白菜也没这么快！” “坐等打脸！估计连测试数据都不敢放出来！” 然而，没等质疑发酵，江南亲自登上社交媒体转发了这条声明，只附带了简简单单两个字：“真的。” 没有多余的解释，却带着一种毋庸置疑的笃定。 瞬间，舆论风口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毕竟，在这种事情上造假代价太大也太蠢，没人会冒这么大风险。 紧接着，这块芯片的更多细节被有心人挖出并迅速传播开来：它不仅性能卓越，更关键的是将制造成本压缩到了现有市场同等级芯片的40%以下！并且是完全由国内团队独立设计试验制作完成的，拥有完全自主的知识产权！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从此以后在很多高尖端领域，我们可以不再受制于人，不用再看别人脸色，不用再担心被人“卡脖子”！ “卧槽！如果这是真的，江南就不是牛逼了，他是救世主啊！” “压缩40%成本？！百分百自主研发？！这……这真的是我们能免费听到的好消息吗？” “之前质疑的人呢？出来走两步？脸疼不疼？” “虽然但是……这速度也太逆天了吧？我还是有点不敢相信……” 网络上炸开了锅，人工智能芯片妥妥成了业内关注的第一热题。 就在众说纷纭时，江南的账号再次更新了一条动态： “感谢各位关注这款芯片。鉴于该项目成果的重要性与特殊性，我们将于三日后举行媒体发布会，届时将就芯片技术细节、合作前景等事宜进行详细说明，敬请期待！” 居然要开发布会了！ 甚至直接公开芯片技术细节！ 如果不是有十足的把握和底气，谁敢在这种全球瞩目的情况下开发布会？一旦造假，将是万劫不复！ 这下，几乎所有人都相信了，江南真的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创造了奇迹！ “我有点儿相信理工大学的学生对江南的评价了，他们说江南是学神。” “期待学神发布会……” “我没骂过江南，能不能到时候去旁观，我有预感，这绝对是划时代的发明！谁TM敢信这是个大四学生干出来的事！” “我也……” “只有膜拜！” 然而，与外界的喧嚣不同，此刻江南实验室内几乎是一片诡异的寂静。 实验室正中央，江南常用的那台高性能计算机屏幕亮着，上面正缓缓旋转着一个极其复杂精密的三维模型结构图，每一个细节都无比细致复杂，彰显着超越时代的科技感。 围着屏幕站了一圈人。 戴着帽子辩不清长相的王硕、眼神灼灼的龙老、一脸与有荣焉的孟良艺、眼神惊叹的吴风止，甚至李欣然、林逸、郭思涛等人也都在场。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屏幕和站在屏幕前的江南身上。 江南点了点屏幕，用沉稳得语调阐述这款芯片的核心突破：“……关键就在于这种新型合成材料的应用，它极大地优化了电子迁移率，同时降低了能耗和发热，这才使得成本的大幅压缩成为可能。另外，全新的异构集成模型搭建方式，打破了传统架构的瓶颈，实现了存算一体……” 他的讲解深入浅出，将极其复杂的技术原理拆解得清晰明了。 但即便如此，其中蕴含的创新思想和技术高度，依旧让在场这些顶尖的学者和学生心口大震。 林逸张大了嘴巴，等到江南告一段落才喃喃出声：“不是江南，这……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就算没丢资料，这速度也……也太离谱了吧？这才一周啊……” 林逸感觉自己的人生观又受到了冲击。 江南笑了笑，还是那副平淡的语气：“我做研究时，习惯在模型初步构建完成后，就在大脑里进行大量的推演和模拟计算。纸面或者电脑上的验证更多是为了确认和优化细节。如果不是芯片的实体测试和迭代搭建需要时间，这个过程理论上可以更快。” 实验室里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这是人脑还是超算？ 面前这位还是人吗？ 按计算量来说，这种人工智能芯片的搭建可是一个三十到五十人的团队耗时半年才能做出来的！ 但现在，居然全都在江南脑海中完成了？ 林逸憋了半天，最后吐出一句：“……变态！你是真不是人！” 龙老抚掌感叹，眼神中满是欣慰和激赏：“英雄出少年啊！古人诚不欺我！江南啊江南，你总是能不断刷新我的认知上限！” 吴风止更是得意地拍了拍江南的肩膀：“还好当年我慧眼识金，这么妖孽的学生，也就是我还能勉强指导一二！” 众人都会心地笑了起来，实验室里紧绷的气氛因此缓和不少。 然而，从头到尾只有一个人几乎没怎么说话。 是王硕。 他站在稍远一些的角落，帽檐压得很低，看向江南的眼神极其复杂，有赞叹、欣慰，甚至夹杂着一丝愧疚。 直到大家都说得差不多了，他才缓缓抬起头：“声明为什么发得这么快？不钓鱼了？”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再次聚焦到江南身上。 他转过身，目光投向实验室窗外漆黑深邃的夜空，勾唇笃定得笑了。 “现在要钓的，就是最大的那条。” 674 新闻发布会 674 众人离开实验室时心情各异，但每一个人脸上都是激动的神色。 王硕走在最后，身上暗色的衣物几乎融入夜色。 在场除了龙老都不认识他，但江南行事向来有分寸，能被他邀请来这里的估计都是关系亲近的人，他们也不会冒昧得刻意询问身份。 唯有孟良艺，在跟王硕擦肩而过时，脚步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 她微微皱起眉头，看向旁边那个存在感很低的身影。 很奇怪， 这个叫“王硕”的人，身形、气质、甚至走路的姿态，都与她记忆中那个人截然不同。 可是……为什么就在刚才的某一瞬间，只是一个抬手压低帽檐的细微动作，就让她有一种诡异的熟悉感，甚至想起了二十年前另一位同样惊才绝艳的科研之星…… 转头看了眼江南，孟良艺甩甩头，将这不可思议的念头压了下去。 应该是她猜错了。 否则，若真是那人，又怎么会对江南反应这么平淡…… 与此同时，江南芯片成功的消息迅速在全球范围内蔓延，直接引起行业地震，相关话题阅读量短短一晚直逼千万。 江南没有接受采访，不愿意放弃这么大话题度的记者们只能费尽心思找到跟他有关的人。 生母江岚，老师吴风止，前师姐关容肖芙，甚至许久未曾联系的郭红玲教授都受邀接受采访，被询问如何看待此事。 这里面除了江岚鉴定表示这不可能外，其他所有人均乐见其成，甚至公开表示任何事情发生在江南身上都很正常，因为他本身就是奇迹！ 万众瞩目下，新闻发布会的日子终于到来。 郭思涛担心人太多发生踩踏事故，特意租下了一个可容纳上千人的大型会议中心宴会厅。 然而现场的火爆程度依旧远超他的想象。 不仅国内主流媒体、科技媒体、财经媒体悉数到场，数量高达七八十家，更有许多国外知名媒体、通讯社以及业内顶尖分析机构的代表手持长枪短炮早早占据有利位置，有人甚至还当场开启直播。 甚至宴会厅门外，提前六小时就聚集了数以百计闻讯而来的科技爱好者、高校学生以及普通市民，由于场地限制和安全考虑，他们被保镖拦着无法入场，但这却不影响他们的热情，甚至宁愿守在外面等待发布会结果，气氛热烈得像一场科技狂欢。 会场内人头攒动声音嘈杂。 放眼望去，几乎囊括了国内集成电路、人工智能、材料科学等领域所有叫得上名号的专家学者和企业高管。 人们交头接耳，议论声密密麻麻，但全都不约而同提到了“芯片”和“江南”这两个话题中心。 “真的假的？我还是觉得太梦幻了，实话实说，到现在我都觉得不可置信……” “如果是真的，这将是改写行业格局的大事！以后咱们再也不用高成本进口国际芯片了。那群老外在这件事上不知道赚了我们多少钱！” “只要江南真能做到，那他就是我的神！国内人工智能行业势必引发大地震。最重要的是，成本缩短这么多能让我们的人工智能产品在国际社会上获得竞争优势！可谓影响深远！” “成本降低40%，性能还提升？物理定律放在那里，他江南凭什么？” “等着看吧，如果是炒作，今天就是他的身败名裂之日！我可是托了不少关系才拿到入场券的，我要亲自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是骡子是马待会一看就知！” “我倒希望是真的，我们被卡脖子卡得太久了！” 就在这褒贬不一、纷纷扬扬的议论声中，江南终于到了。 他出现在门口的那一瞬间，所有的议论声就像被按下暂停键，整个会场骤然鸦雀无声，所有的目光和聚光灯全都聚焦在同一个人身上。 闪光灯几乎把江南周边照成白昼，噼里啪啦的快门声疯狂响起。 江南罕见地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深色西装，衬得他身姿挺拔气质沉稳。 面对室内密密麻麻的人群与或质疑或期待的视线，他的脸上没有任何紧张或激动的表情，而是步伐沉稳得穿过台下众人，利落得迈开长腿向**台走去。 一种无形又沉静强大的气场自然蔓延，竟让原本有些躁动的会场迅速安静了下来。 江南没有多余的寒暄，站定后直接调整了一下麦克风，声音通过音响清晰地传遍会场的每一个角落。 “感谢各位今天前来。我知道今日到来的原因是什么。”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台下无数双紧盯着他的眼睛，“关于我们团队最新成功研发的，‘启明’一代人工智能芯片，现在发布会正式开始。” 话音刚落，江南身后巨大的LED屏幕瞬间亮起，早已在网络上传开但细节不明的三维芯片模型再次出现并缓缓旋转，在高清屏幕上展现了令人震撼的各种细节。 “我知道外界有很多疑问，关于性能，关于成本，关于真实性。”江南声音沉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那么现在，就‘启明’一代芯片的技术细节，我将逐一进行说明。” 675 他怎么做得到 675 江南拿起激光笔，转身红色的光点精准地落在芯片模型的特定区域。 他没有使用任何夸张的辞藻，没有煽情的语言，从头到尾只有冷静到极致的专业阐述。但偏偏抓住了在场每一个人的注意力。 “……传统的硅基材料在物理特性上已接近极限，这是我们面临成本高昂和性能瓶颈的核心原因之一。而这次突破的关键，在于我们合成了一种新型的复合纳米材料。” 江南放大了一个材料结构图，那是由数种元素以奇异几何形态构成的晶格。 “它并非单一替代材料，而是一种协同作用的‘异质结’系统。外层材料负责极高的电子迁移率，内层核心则专注于优异的散热和稳定性。通过精确控制沉积过程中的原子排列和能带工程，我们实现了在近乎室温的条件下进行大面积、低缺陷率的生长，这直接将制造成本压低超过40%。” 最前排有个芯片行业教授忍不住上前一步，眼中精光爆射：“室温制备？低缺陷率？这……这简直是对现有半导体制造工艺的降维打击！江南，你是如何解决不同材料界面处的晶格失配和应力问题的？” “通过引入一种自组装的单分子层作为缓冲和过渡，”江南利落得点头回应，随即当场调出一系列复杂的分子动力学模拟数据和电镜图像。“它就像智能的‘粘合剂’和‘应力调节器’，不仅能完美适配不同晶格常数，还能主动‘修复’生长过程中产生的位错。这部分的具体合成路径和模拟算法，我已经整理在论文附录里。” 那位教授震惊得低语：“光是这项材料技术，就足以单独开辟一个诺贝尔奖级别的领域了，这简直是奇迹……” 回答完这一小插曲，江南继续讲解：“材料是基础，但真正的性能飞跃来自于架构革命。”他切换画面，展示出一个全新的芯片内部架构图，“我们彻底摒弃了传统架构，其存算分离的模式在AI计算中已成为最大的能效瓶颈和速度枷锁。” 屏幕上，内存单元和计算单元不再是泾渭分明，而是以一种极其复杂却又井然有序的方式紧密交融，如同大脑的神经元与突触。 “这是全新的‘异构融合存算一体’架构。”江南的声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激昂，“我们不再将数据在存储器和处理器之间来回搬运，而是让计算直接在数据存储的位置发生。每一个存储单元，本身就是一个微型的计算单元。” 他详细阐释了其工作原理：“通过模拟人脑的脉冲神经网络特性，我们设计了一种事件驱动的异步计算模式。只有需要处理数据时，对应的计算单元才会被激活，极大降低了静态功耗。同时我们采用了多核众核的极简化设计，每个核心专精于特定类型的计算操作，通过一种动态可重构的片上网络进行高效互联和任务调度，实现了前所未有的并行计算效率和能效比。” 江南的讲解极其深入，涉及了电路设计、微架构、编译器优化、甚至底层物理机制的创新，专业程度极高但又逻辑清晰层次分明，让即使非本专业的人也能听懂其革命性所在。 台下，无论是记者、学者、还是企业代表全都屏息凝神，生怕错过一个字。 直播弹幕跑得飞快，清一色全是对江南的夸赞。 “不是，这是我配听的吗？江南真大佬啊。” “卧槽！刚才提问的那个教授是厦大科学院院长啊，他刚说什么？说这个芯片足够单独开启一个诺贝尔奖领域？” “这已经不是学霸了，这简直是天才！到底是谁说他考研作弊的，有这实力还要作弊？” “给大佬跪了！我宣布以后我将奉江南为神！都是大四生他怎么那么牛逼！” “……” 关容站在会场侧方的嘉宾区，看着台上那个光芒万丈掌控全局的年轻人，心中最后一丝幻想彻底破灭。 她曾经以为可以凭借资源和地位影响拉拢控制江南，但现在，关容不得不承认这条真龙早已挣脱一切束缚翱翔于九天之上，他的才华将会吸引全世界所有人的目光。别说是她，恐怕全球顶尖企业或首富也很难控制江南。 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她黯然地对身边张廷低声说：“我们走吧。” 本以为芯片这事也许她能谈谈合作或者分一杯羹，但现在看来，她远远不够格。 张廷转头看了眼大放异彩得江南，沉默得跟上关容的步伐。 熙熙攘攘的人群里，肖芙戴着口罩和帽子将自己藏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 她贪婪地望着台上那个侃侃而谈自信从容的江南，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窒息到喘不过气。江南比她想象的更加优秀耀眼，而她自己却被捆在顾北舟编织的圈套里，连今她出来都是偷偷摸摸生怕被发现。她有预感，今天之后江南和她之间会拉开无法逾越的天堑，他们以后再无可能…… 肖芙痴痴得看着江南，酸涩的眼泪一滴滴闷在口罩里。 距离肖芙不远处，江岚的脸色越来越白，手指深深刺入掌心。 她无法相信眼前的一切，也无法接受江南竟然真的做到了如此不可思议的事情，他不就是个略微优秀些的本科学生吗？怎么会突然做出困扰科研界许久、能引发全行业地震的人工智能芯片！他怎么配？！ 江岚忍不住喃喃自语：“我都做不出来的东西，他怎么可能做得到？” “……是不是吴风止？吴风止把自己的研究成果让给他了？或者整个团队都在帮他？” 676 强势回应 676 孟良艺此刻就站在江岚身后，当然听见了她那番呓语。 她走上前站在江岚身边，锐利的目光直刺向她。 “醒醒吧江岚。承认你儿子的优秀就那么难吗？你知不知道，据我所知国外至少有三个顶尖实验室，投入了数以亿计的资金和数百人的团队，秘密研发同类技术已经超过两年，至今连最关键的材料问题都没攻克！你以为吴风止教授，甚至国内任何一个团队有本事在背后帮江南做出这个吗？” 她顿了顿，声音带着一点怒其不争的意味：“江岚，你的这个儿子，他很优秀，超乎你想象、超乎所有人想象的优秀！他甚至可能……比当年的汪铎还要强。他不是你的耻辱，他是国家的瑰宝。不要再刁难他了，这只会让你自己显得可笑又可悲。” 听到“汪铎”这个名字，江岚的身体猛地一颤，脸色瞬间变得惨白，甚至还有一丝被触及伤疤的慌乱。 她猛地瞪了孟良艺一眼，又看了一眼台上那个光芒万丈的江南，神色复杂得站在原地，最终还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猛地转身拂袖而去。 江南根本没关注台下这些波涛汹涌，只是用了将近两个小时，完成了极其详尽的技术报告。 最后他扬声总结道：“‘启明’一代并非终点，相反，它只是一个开始，证明了我们完全有能力走通一条独立自主的创新之路。后续我们将会开放部分技术接口，期待与国内外有志于此的企业和团队合作，共同推动整个产业生态的发展。” 说完，他微微颔首干脆利落地结束了发言：“我的介绍到此结束，感谢各位莅临。” 没有提问环节，他甚至没有给台下众人反应的时间便径直走下台，在郭思涛、林逸等人的保护下朝着后台走去。 奇怪的是现场一片寂静，没有人冲上去阻拦，也没有记者疯狂追问。所有人仿佛还沉浸在那场信息密度极高的科研风暴中没有回过神来。 在场的许多专家学者和业界大佬下意识地形成了一种不约而同的共识——这样的人，这样的成果，简直堪称本世纪最不可思议的发明，在这之前没有一个人能想象人工智能芯片的变革来自于一个二十出头的本科生，甚至只耗时不到两个月。 此刻江南和他的启明一代在他们心里绝对不容惊扰也不容亵渎，是每个科研人心中最珍贵的存在！如果有人敢跳出来质疑或者使坏，恐怕最先站出来阻止的，就是这些被江南的技术实力彻底折服的同行们！ 经此一役，网络上舆论彻底反转！之前所有关于江南考研作弊的质疑此刻被衬得就是个笑话。 江南，用自己的硬实力打了一场漂亮的翻身仗。 “卧槽！脸好疼！但疼得爽！江南牛逼！” “就这实力，他需要作弊？他去出考研题目还差不多！” “之前骂江南的人呢？滚出来道歉！” “@清大研究生院，看看！看看！这才是你们应该招收的人才！不录取他是你们巨大的损失！” “别说读研了，我觉得清大应该直接给他发个博士文凭，再特聘他当教授！” “江南吃亏就吃亏的年龄太小！谁敢相信这世上真有这种天才！” “学神！请收下我的膝盖！” 然而，在国内一片欢欣鼓舞之时，国外某些前沿科研机构和傲慢的媒体，在收到现场留下的视频后反而公开发难。 某国际知名芯片领域的学术网站迅速刊登了一篇外国专家的评论文章，标题极具挑衅性：《到底是奇迹还是骗局？论江南‘启明’一代芯片技术宣称的物理不可能性》。 文章声称，根据现有物理定律和材料科学极限，江南所宣称的在成本降低40%的同时实现性能大幅提升且应用广泛是绝对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并质疑其测试数据的真实性。断言“启明”芯片根本无法替代目前国际通用的高端芯片，充其量是“一种概念玩具”，暗指江南此举是华国方面为争夺技术话语权而进行的“战略性欺骗”！ 文章迅速被大量转载，试图给刚刚沸腾的舆论泼上一盆冷水。 而面对来自国际权威的质疑，国内网友们还没来得及反应，江南就第一时间直接甩出证据回应。 他甚至没有通过官方渠道发布声明，而是直接在自己的社交媒体账号上干脆强硬得甩出了两个链接。 第一个链接是一段长达半小时、未经过任何剪辑的第三方公证机构全程监督下的对比测试视频。 视频中，“启明”一代芯片与目前国际市场上最先进的同类型芯片A和芯片B，在相同的测试环境下，运行相同的复杂AI模型训练和推理任务。 测试结果以最直观的数据和图表形式呈现：“启明”一代的完成速度更快，功耗表读数却远低于对手，散热红外成像图显示温度控制完美，最终结果精度丝毫不逊色甚至略有超越。 第二个链接，是一篇长达百余页、格式规范数据详尽的学术论文预印本，发布在权威预印本网站上。 论文标题极其低调：《关于一种新型复合纳米材料及异构存算一体架构在人工智能芯片中的应用》。论文里详尽披露了部分核心材料的合成路径架构设计的数学原理、以及大量的原始测试数据，逻辑严密无懈可击。 在论文的最后，江南只写了一句话：“欢迎任何人在同等条件下反复验证，并基于此进行进一步研究。” 没有一句多余的争辩，他直接用最真实最无可辩驳的技术和数据，狠狠甩在了那些质疑者的脸上！ 这一刻，全网直接沸腾！ 尤其是网民中的大量青年学生，国外机构媒体对国内的造谣抹黑由来已久，他们才不吃以德服人那套，江南硬碰硬的举动反而更得人心！ “爽！！！就该这么刚！” “我早看这些外国佬不顺眼了！他们这就是羡慕嫉妒恨！” “哈哈哈打脸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 “大佬：懒得跟你们废话，数据和论文自己看。” “扬眉吐气！看以后谁还敢说我们不行！” “这才是真正的文化自信、科技自信！” “江南：我不是针对谁，我是说在座的各位都是垃圾。” “……” 677 一抹红痕 677 深夜。 肖芙从热闹的发布会现场回到家，推开门就感到一股沉闷压抑的气息扑面而来。 顾北舟坐在她房间的沙发上，笔记本电脑发出的幽幽绿光是唯一的光源，照出了他那张因嫉妒和愤怒扭曲狰狞的面孔。 电视屏幕上正是江南结束演讲，在众人目光注视下从容走向后台的画面。即使隔着屏幕也能感受到那份几乎要溢出的属于胜利者的耀眼光芒。 厌恶与恐惧的情绪让肖芙几乎喘不过气。她下意识得就想转身逃离，逃到顾北舟看不见的任何一个角落。 只是刚挪动脚步，冰冷的男声就砸在耳畔。 “站住。” 顾北舟的眼睛没有离开电视屏幕，声音却像已经识别出肖芙身份似的冷得惊人。 肖芙身体一僵，停在了原地。 “去哪了？”顾北舟缓缓转头，逆光的角度让他眼底的阴鸷更加骇人。 “……随便走走。”肖芙低声回答，手指无意识地蜷缩起来。 自从那晚过后，她已经知道顾北舟就是个彻头彻尾得疯子，她压根惹不起。 “随便走走？”顾北舟似笑非笑得站起身，一步步朝肖芙逼近。 走到肖芙身边时，高大的身影几乎完全把肖芙笼罩其中。 “我看你是去看江南了吧？怎么，看到你的老相好如今风光无限，心又活了？按捺不住想去摇尾巴了？” 这话刻薄而恶毒。 肖芙脸色一白，但仍强装镇定：“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不知道？” 顾北舟猛地伸手，一把掐住了肖芙纤细的脖颈，骤然响起怒吼声震得她耳膜嗡嗡作响，“你这个贱人！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心思！” “痴心妄想！你以为你送上门他就会要你吗？在他眼里，你不过是我玩腻了的破鞋！” 脖颈上的压力让肖芙眼前发黑，酸涩的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她红着眼咬牙反抗：“顾北舟……你就是个人渣……人脏心也脏！” “那又怎样？”顾北舟狞笑着，手上的力道又加重几分，“我再脏你还不是要乖乖跟我结婚？你这辈子都别想逃开我！” 他凑到肖芙耳畔，眼中神经质的恨意几乎凝成实质：“你，还有你们肖家，再清高还不是只能绑在我这条船上！哦对了，还有你那个心心念念的江南，我迟早会把他踩在脚下，让他变得一文不值！” 极度的痛苦和窒息感中，肖芙的头脑却慢慢变得清晰。 即使被掐得奄奄一息，她却嗤笑着看着顾北舟，满脸嘲讽得笑出了声。 “……呵……呵呵呵……” 顾北舟被这笑声激怒了：“你笑什么？！” “我笑你……顾北舟……你其实就是嫉妒……嫉妒江南嫉妒得快发疯了吧？” 自从上次撕破脸，肖芙立即反应过来这么多年顾北舟一直在伪装，恐怕当年江南身上的那么多黑锅和谣言顾北舟才是那个幕后黑手！ 他欺骗了她们所有人！ 顾北舟瞳孔一缩，手上的力道下意识地松了几分。 肖芙眼底满是彻骨的恨意，深吸了一口气语速飞快：“但你这辈子都赶不上他……哪怕你耍了那么多手段，泼了那么多脏水……赶不上就是赶不上……你做什么都没用！在江南那样的天才面前，你顾北舟永远只是个可笑的小丑！” “闭嘴！”这番话精准得戳中了顾北舟内心的最痛处，把他的心脏捅得鲜血淋漓。 积压已久的嫉恨和屈辱轰然爆发，顾北舟猛地扬起手，用尽全身力气狠狠扇了肖芙一耳光！ “啪”的一声脆响，肖芙被打得踉跄着撞在旁边的柜子上，脸颊迅速变得红肿，一道刺眼的血线从嘴角溢出。 “你再敢说一句！再说一句我杀了你！” 顾北舟双眼赤红，还要上来再打。 谁都能看不起他嘲笑他，就肖芙不可以，现在他就要行使丈夫的权利让肖芙乖顺听话！ 但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规律的敲门声。 肖母关切得开口：“北舟，小芙？你们还没睡吧？我切了点水果给你们送上来。” 突如其来的意外像一盆冷水暂时浇熄了顾北舟的怒火。 他狠狠得警告肖芙一眼，转身深吸一口气，理好衣服，强压下所有的情绪后命令肖芙。 “去开门！收拾好你那副被打的鬼样子！敢乱说一个字你知道后果！” 肖芙强忍着脸上火辣辣的剧痛和脖颈上的不适。擦过嘴角的血迹后，她迅速将高领毛衣的领子拉上去遮住脖颈上的指痕，然后才低着头闷不吭声得打开房门。 肖母果然端着果盘站在门外，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 门打开的一瞬间，她敏锐地察觉到室内的气氛有些微妙——女儿低着头一言不发，女婿顾北舟则站在客厅中央，虽然脸上依旧笑得温文尔雅，但莫名让人觉得有点僵硬。 “阿姨，这么晚了还没睡。”顾北舟的声音已经恢复了往常的温和。 “给你们送点水果，晚上工作辛苦，补充点维生素。”肖母笑着走进来，将果盘放在茶几上，目光不经意地扫过低头站在一旁的肖芙。 今天的肖芙似乎格外沉默？ 不过也可能是出门逛街累了，这段时间她每天闷在家里，就今天突然早早出了门。 肖母满眼爱意得叮嘱肖芙：“你也早点睡，熬夜对身体不好。” 肖芙点了点头，声音堵在毛衣里有点沉闷：“我马上就睡，妈您也早点休息吧。” 点了点头，肖母转身离去。 但就在从肖芙身边擦肩而过时，她的脚步突然一顿，眼中闪过一抹惊疑。 刚才肖芙被毛衣领子半遮的脸上怎么有一道不正常的红痕，那形状莫名有点像……被人狠狠扇过耳光留下的？ 678 远洋电话 678 这个念头刚一冒出来，肖母立刻在心里摇了摇头。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北舟这孩子对小芙一直没得说，完全称得上温柔体贴百依百顺。他扇自己耳光也不可能动小芙一根手指头。肯定是她看错了！ 她转头想再看一眼，但肖芙已经转身走进了书房，肖母也只能作罢，转身轻轻替他们带上了房门。 …… 凌晨一点。 顾北舟回到自己的房间，书桌上的电脑屏幕依然亮着，上面是某国外科技论坛对“启明”一代芯片激烈讨论的页面。 他靠在椅背上，闭着眼手指用力按压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像等待判刑的囚徒。 突然，尖锐的手机铃声划破了死寂。 顾北舟猛地睁开眼，身体下意识立刻坐直。他低头看了眼来电号码，深吸一口气努力调整了表情才按下接听键。 顾北舟甚至还没来得及说出一个“Hello”，电话那头就传来劳伦斯劈头盖脸的臭骂。 “顾！你真是个彻头彻尾的废物！无能的蠢货！” 几乎是一瞬间，顾北舟额头上的冷汗立刻飙了出来。 “我投入了那么多资源给你！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江南！那个江南已经当着全世界的面把芯片拿出来了！他现在是举世瞩目的天才！现在我拿到那个残缺的模型还有什么用？！一堆过时的垃圾！” “顾北舟你告诉我，你是不是在耍我？嗯？你是不是从一开始就在跟我玩花样？你应该很清楚，惹怒我的代价是什么！没有人能耍了我之后还能安然无恙！” 顾北舟的脸色在劳伦斯的咆哮声中变得惨白，但他不敢不回答。 “不！劳伦斯先生！请您听我解释！”顾北舟急声辩解，“事情不是您想的那样！江南他……他这只是侥幸！对，是侥幸！我们的方向没有错！只要我们的光刻机研制成功，就算他有‘启明’一代又怎么样？没有高端制造设备他什么都不是！他那个架构对制程要求更高，没有光刻机根本没法量产迭代！” 顾北舟使劲浑身解数安抚劳伦斯，极力证明自己仍有价值。 “至于那个模型……它依然有极高的实验价值！它能帮助我们更快地理解他的部分思路，节省我们自己的研发时间！” “我也没想到江南会如此诡计多端！他肯定早就防着一手了！我们窃取到的核心机密被动了手脚，或者根本就是不完整的！他故意放出***！否则根本无法解释，他在丢失了那么重要的核心数据后，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不仅修复了问题，还直接做出了成品！” “所以……所以这只能证明一件事：他们对外宣称项目进度只有30%的时候，实际上已经接近完成了！江南就是个满嘴谎话的骗子！他骗了我，他骗了所有人！他太狡猾了！” 顾北舟说得咬牙切齿，仿佛自己才是那个受了天大委屈和欺骗的受害者。 可电话那头的劳伦斯突然沉默了。 听筒里再也没有狂暴的谩骂声，相反只剩下劳伦斯规律得呼吸，显示着他此刻正在冷静的思考。 过了足足一分钟，就在顾北舟心跳到快要吐出来之时，劳伦斯终于再次开口，声音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洞悉和嘲讽： “顾，直到现在，你还是不明白。江南跟你根本就不是同一类人。” 顾北舟一愣：“什……什么意思？” 劳伦斯讥笑一声，“在你看来，丢失了核心机密实验就必定受阻，天就塌了。所以你只会用这种卑鄙的手段去窃取，去破坏。因为你自己的能力不足以支撑你独立完成任何项目。但江南……他不需要。” “也许那些数据对他确实造成过麻烦，但他有能力，也有魄力在废墟上重建一座更辉煌的宫殿。他的成绩从来不是侥幸，不是狡猾，而是真正的强大。至于你，只是在用你狭隘卑劣的思维去度量一个你永远无法企及的天才。” 这番毫不留情的剖析，直接把顾北舟所有的伪装和借口剥得干干净净，露出他深藏在心底不堪的，渺小又无能的灵魂。 顾北舟的脸一阵青一阵白，嘴唇无力得哆嗦了半天却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巨大的屈辱和被识破的恐慌淹没了他，顾北舟只能满头大汗得道歉：“对……对不起，劳伦斯先生……是我低估他了，请您再给我一次机会，光刻机项目我一定——” “行了。”劳伦斯打断他，声音里听不出喜怒，“做好你该做的事，别跟我说这些废话。” 说完，电话直接他被挂断，只剩下忙音在顾北舟耳边回荡。 “啊——！！！” 顾北舟猛地将手机狠狠砸在地上，昂贵的手机瞬间四分五裂。他像一头困兽般在房间里疯狂地踱步，但并不敢制造大的响声惊动肖父肖母，脸色因此憋的越发扭曲。 “凭什么！凭什么！” “一个个都看不起我！都觉得我不如他！” “江南！都是因为你！因为你！！” …… 679 分数公布 679 大洋彼岸，一间宽敞明亮的办公室里。 劳伦斯放下卫星电话，踱步到巨大的落地窗前。 他的手指间夹着一根雪茄，却没有点燃。 身后的屏幕上还在循环播放江南发布会的关键片段。画面中的青年冷静、自信，言语间透着一种举重若轻的沉稳力量。 “真是可惜了。”劳伦斯低声自语，眼中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意味，“这样强大的天赋，却不能为我所用……真是不听话。” 一名穿着西装的助理恭敬地站在他身后不远处低声请示：“教授，我们自己的‘天都’芯片项目还要继续加大投入跟进吗？或许……” “不必了。”劳伦斯直接摆手打断了他的话，“当两边速度齐平的时候，我们都未必能赶超江南的思路和进度，更何况现在他已经领先了我们至少一个身位。盲目跟进，只会浪费更多的资源和时间。” “这条路已经被江南提前走通了，并且设置了高高的壁垒。我们需要换一个赛道，或者，换一个规则。” 助理迟疑了一下又道：“那……顾北舟那边？如果他真的能按计划研发出那种新型光刻机，或许我们就能……” “顾北舟？”劳伦斯嗤笑一声，仿佛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他现在研究什么已经不重要了。” 他转过身，重新看向屏幕上的江南，目光锐利至极。 “重要的是，只要这个江南还在，还在不断地创新突破施展才华，那么顾北舟就永远不可能成为华国科研领域第一人。他甚至连接近都做不到。一颗永远被死死压住、无法带来最大效益的棋子，甚至可能因为自己的愚蠢和疯狂而暴露整个棋局……” 助理心中一凛，试探着上前一步询问：“您的意思是……要放弃顾北舟？难道要直接动手……” 他眼神微眯，暴露了眼底毫不遮掩的杀机。 劳伦斯缓缓摇了摇头，转身再次走到屏幕前，伸出手指轻轻点了点屏幕上江南那张沉静的脸。 “不是他。”劳伦斯的声音低沉而清晰，带着一丝危险的笃定，“是江南。” 助理震惊地抬起头。 劳伦斯的语气平静得可怕，像是在陈述一个既定事实：“这么优秀，却又完全不受控制的天才，既然不能为我们所用，那就绝对不能留给对手。那么，唯一的选择，就是在他造成更大的‘麻烦’之前，彻底毁掉。” “只有这样，水才会重新变浑。只有这样，其他的鱼才会有机会。而我们，才能重新掌握主动权，把华国那批蠢蠢欲动想分一杯羹的蠢货压下去！我有预感，放任他继续成长下去，他会成为我们最大的威胁。” 一锤定音，劳伦斯下了决定。 “找个合适的时机，不惜一切代价，做掉江南。” 办公室里一片死寂，随即响起一道顺从的男音。 “好的教授。” …… 同一时间，就在所有人都沉浸在江南狠狠把质疑扇回去的兴奋感时，另一则重磅消息轰然出炉，瞬间引爆舆论高潮。 万众瞩目的全国硕士研究生统一招生考试初试成绩终于公布了。 无数考生怀着紧张激动的心情查询了自己的分数，各大高校的考研论坛和社交媒体上瞬间被各种“晒分”、“求排名”、“祈祷过线”的帖子淹没。 最重要的是，几乎是在发布成绩的五分钟后，所有人都注意到一个高到不可思议的分数。 江南：总分480分！ 这个分数像一颗炸弹瞬间把全网视线全都吸引过来。 清大本年度物理专业的第二名分数是396分，这已经是足以让人仰望的高分，放在往年足够摘得第一名桂冠。 但江南足足比他高了84分！近乎一百分的差距足以说明江南可怖的学习和科研实力。 更令人难以置信的是，有消息灵通的人士翻遍了清大的历史记录，骇然发现江南这个480分极有可能打破了清大建校以来的所有考研初试分数记录！ 这是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到令人瞠目结舌的分数！ 不知从何处流出的分数表显示，江南的专业课分数居然只扣了三分，这就意味着里面三门主课最多一科一分的差值，这跟专业课满分有什么区别！ 两门公共课也都是140+的高分！ 网友们彻底炸锅！之前所有关于“江南作弊”的黑料在绝对的分数面前彻底沦为了宇宙级大笑话！ “卧槽！！！！480分！！！这是我眼睛花了吗？！还是查询系统出bug了？！” “楼上的，你没看错！就是480！神一样的分数！” “之前说江南作弊的煞笔们！给爷滚出来！睁开你们的狗眼看清楚！这分数需要作弊？！” “哈哈哈哈！逆天大反转！这打脸打得，我都替那些黑子脸疼！” “数学近满分！专业课近满分！这特么是人脑？是超级计算机吧！” “我现在严重怀疑江南是不是偷偷给大脑装了‘启明’芯片！” “学神！这才是真正的学神！称号彻底锁死！以后谁再敢质疑江南的学术能力，就把480分拍他脸上！” “那些黑子们，我就问你们后悔不后悔？脸疼不疼？江南考这么高他能抄谁！第一名还需要作弊？” “别说读研了，我强烈建议清大直接给江南发个荣誉博士学位！然后倒过来聘他当教授、当博导！这才配得上他的实力！” “江南吃亏就吃亏在太年轻了！谁敢相信一个二十出头的本科生，能同时搞定考研满分和颠覆性的芯片研发啊！” “膝盖已经跪碎了！江南大神，请收下我的膝盖！” “……” 680 没想考这么高 680 如果说之前芯片的诞生让大家对江南作弊一事嗤之以鼻，那现在谁再说这种话只会让人觉得自己被当蠢货羞辱。 尤其经历国外权威机构质疑和江南超高考研分数两重加码，已经有机灵的网友回过味来，在网上发布了诸如“明显之前江南的黑料是有人在背后想把天才拉下马”，“不护着自家天才就算了还信黑料把人往外推，哪天真被骂出国你们就老实了。”，“以为是庸才作弊，实则大佬被黑”之类的言论和帖子。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实打实的科研实力和学术水准，江南拥有这样的天资，之前那可笑的作弊黑料更像是一场对他的全面围剿。包括之前的投毒传闻，一桩接一桩连绵不绝，似乎有一只隐形的黑手势要把他踩入谷底再不能翻身。 意识到这一点后，不少人后背出了一身冷汗，甚至有人在网上公开向江南道歉，生怕自己成了被人用来对付江南的刀子。 “我去，细思极恐，之前我做了什么？作弊案的时候我居然跟着骂了他两句，对不起江南！” “我也是，现在想起来，那时候确实像是有人故意引导舆论！连江南亲妈都公开说过他品行不好！” “呵呵，还有谁不知道江南那位亲妈已经跟他断绝母子关系了。她们俩关系包差的！” “但江南那时候并没有否认啊，他为什么不解释？” “前面的，众口铄金，如果所有人都说你抄袭了，但凡不是像江南这样考到这么高的水准，谁会信你没抄袭？” “对啊，我想想都后怕。万一江南大神考不到480，或者哪怕跟现在的第二名分数差不多，都一定会有人质疑他作弊。” “我已经仔细查看过了，江南那时候拿到的密封卷只有参考答案，但英语作文这种东西不可能跟参考答案一模一样！而且清大已经晒出了江南的试卷，上面的大题他给出了三四种解法，复杂程度比参考答案更甚。他的确不可能抄袭。” “所以那时候江南选择弃考从商其实是失望了吧。明明只是想好好考试，好好做科研，却一而再再而三被人泼脏水。他累了，所以决定不考了直接去经商。” “别啊，我甚至觉得他放弃成绩是清大的损失！我们需要这样的天才为科研界带来新鲜血液，甚至可以说江南就是我们的国宝！” “想亲口对他说对不起，江南，你绝对更适合科研，哪里才是你绝对统治的区域。抱歉啊，你能不能重新回来读研啊，让你经商简直是浪费。” “前面的我同意，这种水平的国宝应该为国家严格保护起来！听说他只接受了两年的系统化学习，不敢想万一被清大录取读了三年研后江南会抢到什么地步。” “所以，江南回去吧，我再也不骂你了。千万别因为我们的话浪费自己的天赋啊。” “对不起+10086，求你回来。” “@清大招生办，能不能特招江南进你们研究院啊？他如果真放弃考研那是你们的损失！” 突破科技掣肘的芯片和一骑绝尘的考研成绩为江南做了最好的背书。 至此，再没有任何人质疑他的成绩和能力，江南成了毫无疑问的科研天才和学生偶像。 在这种氛围下，当日被质疑贿赂官员的罗菲主动站出来录制视频承认，坦白她当日的确拿到了密封卷，但江南从头到尾都没有打开过。 视频里，这位一直高高在上的罗家千金脸色煞白的坐在轮椅上，从膝盖往下盖着一条轻盈的毛毯。如果有细心的人钉钉一看就能发现，那毯子随风摇曳，下面分明就是空的。 视频最后，罗菲冲着镜头忍不住哽咽，眼底混杂着诸如悔恨、懊悔、欣慰之类的情绪。 “对不起江南，之前的事是我一叶障目。我知道，你从来都是尊重学术清高自持的人，有如今的成就都是你应得的。” 对于罗菲的下场和歉意，网友众说纷纭，但无疑为江南考研作弊案又添了一分热度。 舆论沸反盈天之时，新闻的主人公江南依旧沉静得待在半导体实验室，旁边还有吴风止和龙老。 三人看着电脑屏幕上江南社交媒体主页满屏的对不起，眸色都有些唏嘘。 吴风止从知道江南考研分数480开始就像电脑死机一般愣在当场，直到这会儿才反应过来。 他的视线在电脑屏幕和依旧淡定的江南间来回游移，终于忍不住一拳捶上江南肩头。 “你小子，居然考个这么高的分数！合着前段时间你都在做戏啊，害我白为你担心这么久！” 想到这里，吴风止还有点恼怒！ 天知道他在看到自家宝贝徒弟宣布弃考从商后心里有多焦急，生怕他看好的苗子就此放弃科研，他甚至想过要不直接自己成立个公司留住江南！ 反正坚决不能让他放弃学术，江南这样的好苗子必须一辈子待在实验室里！ 见吴风止真动了气，江南挠了挠后脑勺，眼底罕见得暴露出一丝大学生“单纯无辜”的气息。 “天地良心，我真的没想骗您啊。” “主要是，当初我也没把握自己能考这么高。我本来估分也就只有400出头来着。” 681 谁来替我花生 681 “也就？”吴风止嘴角一抽，“清大研究生考试这么多年只有一个超过400分的而已，你说的好像考400分像烤根肠一样简单。” 不得不说，自从有了这徒弟，吴风止算是切身明白了一个真理。 人比人气死人，天赋这种东西真没处说理。 其实江南说的是实话。 他的确没把这所谓的考研作弊案放在心上，而且就专业课答题的难度，考完那一刻他就知道，自己拿下清大第一应该不是问题。 但他原本预估的是最高考到四百三左右，毕竟最后几道答题他发散得比较多，但没料到最后居然这么高。 难不成是判分组专门给自己放水了？ 心里这么想着，江南嘴上下意识说出了声。 龙老两眼一瞪，直接没好气得反驳：“这话说的，你以为判分组和清大那些教授是吃白饭的啊？判分从头到尾每一步都有监控实施监督的，怎么可能给你放水。” “不过江南，其实你在考研那一刻就想到了今天这一幕吧。你是故意让他们围攻你的，也是故意宣布弃考从商。目的除了搅混水引出国安调查组之外，还有引导网友抓出幕后黑手、甚至借此为自己强势正名的目的。” 龙老两眼精光一闪，目光深邃得望着江南：“毕竟黑水是泼不完的，不破不立，只有你拿出远超所有人想象的、不容置疑的超高成绩，才能让所有作弊的传闻不攻自破。” 不愧是龙老，自己的打算他竟这么快反应过来了。 江南摸了摸鼻子：“什么都瞒不过您的眼睛。” 龙老定定得看了他一眼，突然就欣慰得大笑起来，甚至称得上兴奋得拍了拍江南的肩膀。 “孺子可教，孺子可教啊……一箭三雕，以前我还觉得在实验室泡久了里面的学生乖巧有余心计不足，碰到下黑水的容易被算计。如今想来，有你这样满肚子心眼比那些人还能算计的天才坐镇，咱们华国科研势必能更上一步！” 江南尴尬的抽了抽嘴角，眼底有点小小的无语。 “不是，我咋感觉您这说的不是好话呢？” 何止不是好话，他刚才好像被龙老骂了一嘴。 “哪里不是好话了！科研能力以及绝尘；敢想敢干甚至敢破釜沉舟；面对国安调查组和国外学阀势力也不甘示弱，甚至能找时机反将一军扭转自身不利处境！这是好事啊，大好事！” “江南，你应该还会去清大研究院吧？咱可说好了，到时候你一定要第一时间过来找我。不行，不管你去不去，我得举行个拜师仪式，绝不能让你被那帮老家伙抢走！” 龙老现在看江南哪里哪里都满意，恨不得直接抢过来当自己衣钵传人。 尤其是他已经接到清大判卷组内部消息，一般给学生试卷判分并不需要本校教授坐镇，直接按照标准答案来即可。 但当时江南的试卷一打开就直接轰动了判分组，甚至让他们亲自亲自请来院长坐镇。 无他，江南直接在专业课最后几道答题里给出了远超教材水准的三四种解法，每一种的切入点答题方式都不同，甚至还用到了当今科学界最复杂最考验综合能力的“费恩求证法”。 这就说明，江南不仅灵活掌握了教材规定内容，甚至能据此引申拓展给出超越命题者考查范围的答案。 他的水准已经远远超出了命题者考研的范围，有些观点甚至比出题人更加先进。 这怎么能让那群老伙计不兴奋！？ 实话实话，要不是龙老拿调查组当借口压着，那群老教授早忍不住私联江南了！ 就算压住，他们还不忘在分数公布后千叮咛万嘱咐让龙老专门向江南解释，他们是为了配合调查组要求所以才“忍痛”放任外界抹黑江南！其实他们早就相信以江南的水准绝不可能作弊，他们十二万分欢迎江南报考清大！ “行，事情结束后如果清大愿意要我的话，我一定单独去找您。” 江南乐呵呵得回答。 “谁敢说不要！？”龙老眉头一拧两眼怒瞪，但转向江南时又笑得灿烂无比，“我看啊，到时候还得我老头子陪你过去。谁要敢当我面说什么不好听的话，我老头子这么多年在清大也不是白干的，到时候势必不与他罢休！” 他才不会转达那群老伙计的话。 没记错的话，那里面可有不少人都摩肩擦踵想把江南收入囊中，那都是奔着抢他徒弟来的！ 到时候他就亲自陪江南进去，第一时间奠定自己老师的身份。谁要敢当他面“勾搭”江南，他当场就给那人好看！ 龙老笑得整张脸成了一朵盛开的菊花，心里的算盘打得啪啪响。 江南心知龙老话里有话，但总归龙老不会坑他，所以也乖顺得应了下来。 一老一少相视而笑，氛围莫名的和谐美好。 只有吴风止，他呆呆得看着江南，又转头看了看自家老师。 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咋感觉这爷孙俩，有时候的状态特像那个偷了腥的狐狸呢…… “老师，您是不是忘了，其实江南是我的学生。”吴风止弱弱开口，“按理来说哈……你应该是不能直接把他收做徒弟的，差辈分了。” 龙老这才勉为其难看了他一眼，不甚在意得摆了摆手。 “没事，徒儿不行另立徒孙为衣钵传人的事自古就有。更何况以江南的天资，哪怕我收他做徒弟也没人反对。” “还有，到时候你跟江南一起过来。看在江南的面子上，我姑且放你重归师门。” 吴风止：…… 感觉自己被骂了但是不敢吭声。 以及，徒弟比师父强该怎么办？谁来替我花生！ 682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 682 说完话已经将近十二点，三人约着一起去食堂吃饭。 路上遇到了不少学生，他们全都目光火热的看着江南，那热度比之前看待龙老更甚。 奇怪的是，根本没人敢上前跟江南讲话。 他们只是远远的观望着，神情激动的用眼睛目视江南离开，然后在人走远后疯狂低语。 “妈呀看到没，那可是江南！我看到‘国宝’了！” “你有没有偷偷闻他身上的味道？特别好闻，有点像实验室的松木香！” “哎呀我忘了，刚才他过去的时候我紧张的屏住了呼吸，压根什么味儿都没闻到。” “我吸了我吸了！我刚才偷偷凑近两步闻了一口。实不相瞒我感觉吸了这两口我都聪明几分！” “该说不说，我有预感今年咱们学校的招生分数线肯定能上涨。就冲着偶尔能在学校看到‘江大神’，那些学生家长肯定会动心的！” “包的啊，前两天我已经在学校官网上看见了。有家长询问招生的时候能不能让江南过去呢，说是哪怕什么都不干让孩子被江南摸摸头也是好的，说可以灌输文气。” “那可不行！崇拜咱们江大神的人多了。哪有功夫一个一个摸过来。再说了，要摸也该先摸咱们啊！你说江南要是原因摸摸我的头，是不是我马上也能打通任督二脉变成天才？” “咋的晕碳了？大白天就做梦啊？” 背对着三三两两的学生，江南的神情相当复杂，甚至眼底有些恍惚。 这都什么跟什么？ 他怎么觉得这些同学对自己的态度怪怪的。 难得看见江南这一言难尽的表情，吴风止忍不住笑着揶揄。 “让你一箭三雕，让你故意藏拙，现在出问题了吧！这些学生看你的眼神哪还是人啊，怕不是直接把你供成仙了。” 江南这才恍然，然后苦笑着摇了摇头。 “您就别打趣我了，我巴不得他们别这么碰着我，怪渗人的。” 什么摸一摸打通任督二脉，或者吸两口变聪明，江南这鸡皮疙瘩都快起来了。 龙老却目光幽深得看着他，“江南，有时候舆论就像弹簧。压得越狠反弹越大。之前外界对你的抹黑和欺压有多重，如今真相大白，大众对你的愧疚和认可甚至崇拜就有多深。” “有时候信仰的力量是无穷的。学术界出了你这样一位‘偶像’，不管是对这些学子还是对整个科研界来说都有利无害。前提是，你要一直担得起这份崇拜，明白吗？” 江南神色一凛，隐隐明白了龙老的言下之意。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有时候这句话倒过来也成立。不管你愿不愿意，你已经成为了这个时代年轻科研人的象征。成为了华国科研界不可忽视的存在。这意味着你不再仅仅代表你自己，更代表着无数求学者的梦想和期待。” “所以你有义务，也必须作为学子们的精神偶像活下去。这不是选择而是使命。你要用你的成就，你的坚持，你对待科研的态度，告诉所有年轻人：科学值得追求，真理值得坚守！” 说到这里，龙老微微一笑，看着江南的眼神隐含期盼：“不过这对你来说应该不是压力，而是褒奖。我相信你做得到。” 就江南目前表现出来的抗压能力、超高天资、应变能力……龙老完全相信没有人比他更合适。 江南深吸一口气，沉声道了句。 “我明白。” 吴风止忍不住插话：“你们爷俩整天话里藏话，要不解释谁能听得懂。”他无奈得摇了摇头，然后感慨得说了一句：“不过江南早就提前想到了舆论问题，还故意弃考从商等高分出来扭转骂声，这一计的确高明，论‘心眼’这届考生是没几个比得上他。” 想到前些日子铺天盖地的谩骂，吴风止至今心有余悸。 要不是自家徒弟拿得到高分又机灵，她真不敢想会被骂成什么样！ “吴教授，我真没想到你居然帮着江南助纣为虐！” 就在这时，一道尖刻的女声突然响起。 三人同时转身，看见江岚从食堂走出，脸上满是愤怒和难以置信。“你难道不知道考研有多严肃吗？居然帮着他作弊控分愚弄大众！” 她的声音因激动而颤抖，目光刀剑般刮过江南那张波澜不惊的脸。 480！ 足足480分！ 她自己当年的考研分数也不过370！ 江岚从一开始就不相信这是江南能考到的分数。 现在看来，江南这分明是有备而来！或者说他作弊的手法太高明，帮他的人段位太高，以至于外界全被他蒙骗了！ 吴风止和龙老交换了一个眼神，立刻明白江岚这是误会了吴风止刚才的话，以为江南当真做了弊。 食堂人多，吴风止本来是想好好解释的。 “我说江教授，你能不能不要听风就是雨啊？我说那话的意思跟江南作弊有什么关系？你不会真以为我们有本事帮他作弊吧？更何况480分高分你当真以为作弊就能考到吗？！” 吴风止可以毫不客气得说，就算有参考答案，也没几个人能考到接近满分！因为论述题和答题详解根本就没有作弊空间！ 可江岚根本不信，而且还因吴风止的“狡辩”越发生气。 她走上前冷笑一声，眼底全是了然和鄙夷。 “你们怎么作弊的我没兴趣知道！” “但我很了解江南……”她转过身，阴沉的眼睛直直落在江南身上，“我知道他从小就愚不可及、对科研学习没有一点天赋，就是个彻头彻尾蠢笨如猪的孩子，我找了许多补课老师都无能为力，甚至一直到大一结束他的成绩连优秀都算不上。” “但在认识你吴风止之后……”江岚冷呵一声，“他突然就摇身一变成了众所周知的天才、拿下无数国际大奖、甚至考到了史无前例石破天惊的考研历史最高分！” “你们难道不觉得这很夸张吗？要我说，谁知道这些是不是从头到尾都是你们的骗局！” 683 火力全开 683 吴风止实在听不下去了，直接拦在江南身前：“江教授，麻烦注意你的言辞。江南的每一分都是经过严格评定的。” “严格评定？”江岚冷笑一声，“他是你的学生，你们利益一致你当然替他说话。” “但我警告你们，白就是白黑就是黑，你们愚弄大众颠倒黑白，一旦哪天这虚伪的假象被戳破，到时候你们必定摔得很惨。” 这几乎称得上是明晃晃的诅咒。 龙老向前一步，看向江岚的眼神称得上严苛。 “虽然我不明白身为江南的生母，你为什么总是对他有偏见甚至执意造谣抹黑。但江女生，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你讲这些话有证据吗？” “证据？”江岚激动地指着江南，“他就是最好的证据！正是因为我是他的母亲，所以我才见不得他这样招摇撞骗愚弄大众！” “全天下有哪个母亲会看自己孩子不顺眼，会坚决跟孩子断绝关系，会言之凿凿得说他人品不行！我会这么做本身就证明了江南有问题，他根本没有你们塑造得那么优秀！” 江岚说完胸口剧烈起伏，但心头越发笃定。 没错，她是江南的亲生母亲，江南如果没问题她会一直这样对他吗？ 所以不是自己的错，也不是自己的责任！ 之前她还怀疑过江南怎么可能短短时间有了脱胎换骨的区别，现在全都找到了答案。 吴风止，甚至龙老，不知出于什么目的妄想把江南塑造成科研偶像。 这有违江岚务实笃学的科研信条，哪怕是身为江南母亲的责任感，她也绝不允许这事发生！ 江岚使劲浑身解数说服自己。 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她从始至终非要笃定江南有问题的原因，其实是她根本不敢面对那个深藏在心底的答案。 “荒谬！你枉为二级教授，居然如此胡搅蛮缠！” 龙老怒气冲冲上前，正要替江南说话，却听到身后传来一道清冷的男声。 “全天下没有母亲会这样对自己的儿子？”江南冷笑一声，拍了拍龙老的肩膀，示意让自己自行处理。 “你江岚江教授，不就是那个对自己孩子有偏见，巴不得我被人鄙夷事业全毁的母亲吗？！” 他走上前居高临下得看着江岚，说出口的话却毫不留情。 不管前世今生，这个母亲似乎一直都很讨厌自己，巴不得把自己彻底踩入谷底。 曾经他还以为母亲冷待自己是对自己有误会。 但如今经历了这么多事，江南无比笃定，江岚就是讨厌他，就是对他有满满的恶意。 她将自己视作耻辱，自己越是风光，似乎就意味着她的某种失败。 一个自欺欺人又自大愚蠢的……母亲？ 眼看现场气氛紧张，不少学生默默的围了过来。 江岚气得脸皮抽搐，只觉得江南在外当众给自己难堪当真是没教养！ “你胡说八道，是你从小又蠢又笨——” “我又蠢又笨，”江南拔高了声线，目光紧紧盯着江岚，“那是因为从小没有母亲的陪伴，我刚出生你就忙工作忙忙出差忙科研，就是没有时间陪我哪怕一天。小时候我甚至把保姆认作母亲，还因为没人教我说话直到快三岁才能张口。” “三岁生日刚过你就把我送进全托幼儿园，从那之后开始一个月都难见你一次，我跟你说什么你都不关心，我的事情你也不在意。在你心里最重要的只有工作。” 江南边说边往前走，步步紧逼眼神冷厉：“你因为工作组建光学实验室，因为跟好友的情谊收养顾北舟，但从来看不见自己还有个亲生儿子。你这样毫不负责的母亲，也有资格说从小到大了解我这种话吗，你还记得我小时候长什么样吗？” “闭嘴江南！”江岚有了不好的预感，连忙开口想要叫停。 “现在说的是你考研作弊的事，你扯这些没用的小事干什么？！” “这怎么能是没用的小事呢？”江南嗤笑一声，看着江岚的眼神带着轻蔑。 “我是让你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免得江教授高处不胜寒，装清高装久了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 周围的学生目瞪口呆，看着火力全开的江南和脸色煞白的江岚，视线来回游移神色微妙。 现场的气氛紧绷又尴尬，只能听到江南一字一句清晰的质问声。 “顾北舟到我们家之后，你每天回家陪他说话辅导他功课，把我的主卧我的书房全都让给他，巴不得把他当成亲生儿子宠爱，我则是个没人管没人问的垃圾。” “你纵容罗菲说谎诬陷我，纵容柯敏从小对我体罚，害我差点在冬天被关到室外冻死。甚至因为顾北舟，把我赶出实验室断绝我们母子关系。有时候我也奇怪，为什么你从来不肯听我任何解释，反倒对我身上的一切谣言和抹黑深信不疑……” 江南冷笑一声，眼底是释然和一片冷嘲，“现在我明白了，你以前刻意忽略我伤害我，是因为你不想面对自己被我爸抛弃这个事实。” “如今你追着我吠吠狂叫，拼了命往我身上抹黑，是因为你害怕我太过优秀站的太高，这只会显得你这个母亲格外愚蠢，不是吗江教授？” 684 偶像的重量 684 江岚脸色瞬间褪尽，嘴唇疯狂哆嗦着但发不出一个字。 她精心维持多年的的教授尊严，她的骄傲和形象，如今全被江南捅破了！ “不…不是那样的！你胡说！”江岚尖声叫起来，下意识辩解：“根本不是那样！是你自己不成器，是你烂泥扶不上墙！你从小就会撒谎为自己找借口！现在更是颠倒黑白来污蔑我！” 她慌乱得看着四周越来越多的人潮，想为自己苍白的解释找一点认同。 “我那么做是为你好！是严格要求你！哪个人才不是被严格教育出来的？” 江岚的声音越发尖利，仿佛只要音量够大就能证明自己是对的，“舟舟他懂事努力有天赋！而且身体不好，我多关心他有什么错？难道要我放着好苗子不管，天天围着你这个……这个……” 她说了半天，但怎么也没吐出那个经常说出口的词。 因为她才反应过来，以江南现在如日中天的声望和这些学生对他的无脑崇拜，她越说江南资质差为人愚钝他们越是逆反。 “严格要求？”龙老动了怒，眼神前所未有的冷厉：“江岚！你简直糊涂透顶！枉你读了那么多书做了这么多年研究，连最基本的道理都不懂！” “为人父母最基本的责任是爱与教导！你给了江南什么？是陪伴还是引导？你这个母亲给他的只有忽视、偏见和毫不留情的打压！你这不叫严格要求，你这叫冷酷无情！你根本不配为人母！” 江岚的脸色越发难看，还未辩解就看吴风止怒极失笑，满眼鄙夷得看着她。 “愿意为事业为朋友的孩子奉献一切，却偏偏不肯给自己儿子一份母爱。江岚，你根本就是欺软怕硬自私自利吧。事业能够给你地位给你尊严给你掌声，照顾好朋友的儿子能给你一个好名声。但江南本身就是你的儿子，他那么小，不管你做什么他都反抗不了。所以你把最冷酷最自私的一面对准了他！你这不是正直，是虚伪！是懦弱！” “江南现在是毫无争议的科研天才，是能带领华国走向国际的科研紫薇星。你以为你是谁？全国人民和国家都看重的人才是你空口白牙两句就能抹黑的吗？他早就不是当年那个被你欺负也不能还手的小少年了！” 想到当初江南在校内过的苦日子，吴风止下意识攥紧拳头，要咬紧牙关才能忍住不把拳头砸在江岚那张虚伪的脸上！ “孩子要在有爱的家庭里才能得到滋养努力成长，但江南在你这个母亲身边连活下来都困难。他离开你之后一飞冲天光彩夺目，不也恰好印证了你这个母亲做的压根不合格，或者说直白点，你就是个拿珍珠当鱼目，被拆穿后还想用压碎珍珠来证明自己没错的蠢货！” “江岚，你知不知道自己强行辩解自欺欺人的样子，简直蠢爆了！” 吴风止替自己徒弟打抱不平，一股脑把这么长时间自己想说的话全吐了出来！ “你们……你们这是合起伙来对付我……”江岚被这难听到极点的话气得大脑一片空白。 而周围学生看她的眼神已经变得微妙，江岚能清楚的听见他们低低的议论声。 “天啊，原来江南学长小时候这么惨……” “包的啊，我刚入校的时候就知道他小时候很惨。那会儿买校都说他是抄袭狗，成绩全都是抄别人的，但我从来没信过。” “这真的是亲妈吗？怎么感觉仇人一样？” “学缘并不等于爱，这句话诚不欺我。” “一直听说江教授很严格，没想到对自己儿子这么狠……” “就因为自己婚姻不幸，就把气撒在孩子身上？这也太离谱了！” “怪不得江南学长之前……唉，摊上这样的妈，没长歪都是奇迹了！” “还教授呢，连做人最基本的道理都不懂……” “而且还强词夺理，我们都相信江南学长不可能做出考研作弊这种事，他这个亲妈反而黑料全肯定。好像生怕江南学长过得好。” “有一种人是这样的，自己过得差也生怕别人过得好。更何况她从小就讨厌江南学长，现在江南学长出息了，不就更显得她眼瞎。” “真为江南学长感到不值……” “罗菲贿赂考官的事你们还记得吗？以江岚教授这个架势，我很怀疑不会是她故意让罗菲栽赃江南的吧？” “很有可能，这种亲妈简直有毒。又是体罚又是冷暴力又是诬陷，她什么事干不出来？” “……” 这些曾经对她倍加推崇、满眼崇拜的学生居然也敢这么抹黑她，居然敢用这种瞧不起的眼神看着她！ 江岚几乎觉得自己的世界瞬间崩塌。她一直以为自己站在道德制高点上，以为自己的一切行为都出于公道和责任，是为了揭露真相。 可现在，因为这师徒三人，她成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啊——！！！” 理智的最后一根线轰然压垮，江岚突然发出一声崩溃的尖叫，捂住耳朵声音尖利的嘶吼。 “不对！我根本不是你们说的这样，我怎么可能虐待他，又怎么会嫉妒他？你们胡说，全都是胡说的！” 江岚歇斯底里地喊着，而后在众人沉默又鄙夷的视线中，毫无形象得踉踉跄跄转身，慌不择路得逃离现场。 人走之后，周围的学生一拥而上，纷纷努力安慰“可怜”的江南。 “学长你别怕，我们都能看出来就是江教授在无理取闹，我相信你的人品。” 旁边有人抢白，“我也相信。不瞒你说，我早就觉得江教授不是好人了，否则当初学校里关于你的流言不会那么难听！” “现在那些事已经过去了，我们相信你已经走出来了，而且以后会越走越好。” “没错，我们理工大学全体学生全都支持你！” “你的身后不止自己，还有我们所有人。我们不会让你再被欺负了！” “就是，谁欺负你我们跟他没完！” 他们你一句我一句说的叽叽喳喳，但眼底翻涌的分明全是对江南的崇拜和关心。 龙老和吴风止乐见其成，笑呵呵的站在一旁，把时间让给江南和同学们。 看着周围一双双饱含热度的眼睛，听着他们满是关切的话语。 江南心里一热，突然想起龙老之前说过的——偶像的重量。 685 要江南的命 685 没过两天，有个省级科研活动盛情邀请江南，吴风止和龙老也在受邀之列。 想了想问题不大，三人决定一起上路，正好可以陪着江南认识几个老伙计。 “到时候你就站在我身边一步也不要离开，有我在，谁过来都得给你几分薄面。” “到时候一切听我指挥知道吗？” 龙老一脸认真的叮嘱道。 “我明白的龙老，您放心吧。” 知道老爷子担心自己，江南哪有不答应的道理。 只是下一秒，吴风止凑到龙老身边，侧过身用那自认为很小实则很大的声音“悄悄”问。 “您让江南跟在身边，到底是想替他引荐那些教授，还是生怕江南被别的教授“勾搭”走啊？” 这几天吴风止身边可有不少同行偷偷打听消息，多多少少都想认识江南，甚至有好几个已经直言不讳的表露出想抢徒弟的意向，还许诺了无数让他瞠目结舌的条件。 他这边情况如此严峻，龙老身旁那群“人老成精”……咳咳……那群相当有前瞻能力眼光毒辣的教授们应该更能看出江南的天赋有多恐怖吧。 用一句话总结就是，现在他这徒弟倍儿受欢迎，一不留神容易被人骗走！ “噗嗤……”江南没忍住轻笑出声。 龙唠看了他一眼，气急败坏得骂了吴风止一句。 “就你话多！” 汽车在马路上平稳的行使，路边景色匀速倒退。 突然，江南皱眉问了一句：“咱们刚才是不是变道了？” 吴风止点点头：“对，两分钟前。” 江南声音沉了下来：“后面那辆白色SUV已经跟了我们半个小时了。连续两次变道它一直跟在后面。” 吴风止讶异得看了江南一眼，下意识吞了口口水：“是不是看错了？或者它跟我们同一个目的地？半小时而已，同一条路……很正常吧？” “不。”龙老跟江南对视一眼，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江南说的没错。刚才两次变道都是偶然的，一次是为了避开慢车，一次是出口前临时改变主意。那辆车如果一直跟着我们的话，那这绝不是巧合。” 吴风止心里猛地一跳，脸色慢慢沉重下来。 “那怎么办？前面马上要下高速了！” “既然拿不准，那就试一试。”江南异常冷静，转头快速对司机道，“师傅，待会先别下高速继续往前开，从下一个出口绕一圈再下去。” “好的。” 司机点头应下，车辆路过原定的出口继续在高速上飞驰。 气氛凝重，车厢里没有一人说话，全都沉默的关注着后视镜的画面。 果然，那辆SUV没有跟着下高速，还是不紧不慢跟在后面。 绕行一段后，他们从下一个出口离开。 车子慢慢离开收费点进入车流中时，吴风止紧紧盯着后视镜，直到确认那辆白车彻底消失在车流中才长舒了一口气。 “吓死我了，我就说嘛，肯定是巧合，虚惊一场，虚惊一场……” 他大咧咧得用手扇风。 然而好景不长，当他们慢慢开进一条相对空旷的省道时，那辆白色SUV鬼魅般再次出现在了后方，并且这次距离更近。 吴风止脸色大变：“它又来了！这车真是跟着我们的！它想干什么？” 司机也慌了神，下意识猛踩油门。 车速骤然提升，强烈的推背感把几人紧紧压在座椅上。 “别加速！别慌！” 江南急忙出声制止，但为时已晚。 司机显然被这诡异的一幕吓到了，看到前方出现一条岔路，想也没想就直接开了进去，想用复杂路况摆脱追踪。 可江南看着窗外变窄的路面心底一沉：“这是单行道！很窄！” “而且我们突然加速变道，等于直接告诉对方他们暴露了，恐怕会刺激他们！” 他的预感成真了。 他们的车刚拐进小路，那辆白色SUV瞬间疯了一样，车速瞬间提升到极致朝他们的车尾猛冲！ “啊——！”吴风止惊叫出声。 龙老也下意识地抓住了上方的扶手，脸色铁青。“稳住！！扣紧安全带！” 江南的瞳孔骤然收缩，视线死死锁定前方，那里有一个废弃的石墩墩孤零零地立在路中央！ 按照现在的车速，如果SUV再撞过来，他们将避无可避！ “小心前面！”江南厉声警告。 司机明显也看到了石墩，猛踩刹车急打方向试图躲避。 但车速过快，小路又太过狭窄，伴随着刺耳的刹车声，汽车失控的朝着石墩侧面撞去！ “砰——！！” 一声巨响伴随着金属摩擦地面的刺耳声音，他们的车头狠狠撞上石墩，安全气囊瞬间弹开，巨大的冲击力让车内所有人猛地向前一撞！ 车辆被迫停下，引擎盖已经被撞得扭曲变形，下面冒起阵阵白烟。 车内一片死寂，还没等所有人反应过来，耳畔又响起了恐怖的引擎加速声。 那辆白色SUV居然再一次对准江南所坐的位置，加足马力猛冲过来！ 目标明确，杀气腾腾！ 它的目标不是龙老和吴风止，也不是这辆车，而是江南！ 它想要江南的命！ 686 对江南很关心 686 第二天早上，几乎所有主流媒体的头版头条都被同一条触目惊心的新闻占据。 《天妒英才？惊世天才江南遭遇蓄意车祸，生死未卜！》 《最惨天才：脏水黑锅后直接被害，疑似命丧车祸现场！》 《蓄谋已久的谋杀：直击江南遇害现场，血迹斑斑！》 《学术界巨大损失：江南遇袭，幕后黑手意在何为？》 配图无一例外，都是一张由经过路人抓拍的照片。 出事的那条小路监控年久失修，路人拍到的照片画面有些模糊，但正是这种阴暗晦涩的氛围为照片横添了几分恐怖的气息。 照片上一辆白色SUV狠狠撞在一辆黑色轿车的侧门，轿车的钢板被撞到严重凹陷，车盖下冒着滚滚白烟……最关键的是，江南所在的位置下面汇聚了一滩不详的深色血迹，让人忍不住担心江南现在情况到底如何！ 热度急速攀升，现场事发报道也跟着传来，上面详细描述了事发经过，强调了撞击的猛烈和这起车祸的蓄意性，并指出那辆白色SUV在第一次撞击导致目标车辆失控撞上石墩后又进行了第二次冲击，随后冲向小路逃逸，嫌疑人还在调查中。 至于江南，他被紧急送往医院抢救，院方和国家相关部门都已经介入，不过消息还在封锁中，具体伤情及生死状态无人知晓。 前两天才“沉冤得雪”的科研紫薇星就这么被蓄意谋杀，而且到现在仍生死不知，网友们彻底炸锅。 “封锁消息！是不是人已经出事了……” 最前排一条点赞了超过十万的评论说出了所有人的真心话。 “那血迹！我的天啊！那么大一滩！求求佛祖保佑江南一定要平安！” “这绝对是谋杀！赤裸裸的谋杀！哪个疯子会这样开车？！” “@朝阳本地@公安部 请求彻查！必须给全国人民一个交代！必须把天才还给我们！” “他才刚刚绽放光芒啊……到底是什么人，要用这种手段毁掉他？” “所以之前大家的揣测是真的。有一伙人一直在暗地里针对江南，如今他们动了杀心，恰恰证明之前江南身上的所有污点全是污蔑！就是因为没有奏效所以他们才痛下杀手。” “太肆无忌惮了，他们眼中还有法律和公理吗？！必须严惩凶手！” “学术界的朋友圈都炸了，好多老教授痛心疾首，据说龙老和吴教授当时也在车上，也受了伤……” “严惩凶手！绝不能放过幕后黑手！为江南主持公道！” 网上的声浪越来越大。 社交媒体上，#江南车祸#、#为江南祈祷#、#要求彻查江南案#、#全民上诉#、#白色SUV# 等话题牢牢霸占热搜前几位，后面都跟着刺眼的“爆”字。江南个人的媒体浏览页面更是到了夸张的千万次。 不仅仅是普通网友，社会各界人士也纷纷发声：多位享誉国内外的科学家院士公开发表声明，表达了对事件的极度震惊与愤怒，强烈谴责这一恶劣行径，并呼吁有关部门动用一切力量尽快把真凶缉拿归案。 “江南是国家宝贵的科研人才，他身上有国家的未来！某后黑手其心可诛，这是要断我华国未来” 一位德高望重的老院士发表千字长文，最后一段话得到了广泛传播。 文化界、教育界乃至商界的众多名人也纷纷转发消息表达同情和愤慨，他们的影响力进一步将事件推向风口浪尖。也让光大的人民群众彻底明白了江南二字所代表的分量！ “为江南主持公道，把天才还给华国！”——这是所有人心底最撕心裂肺的呼喊。 不过，与外界想象的画面截然不同，省中心医院顶楼被严密保护的最高级别病房内，气氛甚至称得上平静。 江南的确躺在病床上，额头上绑着纱布昏昏沉沉睡着，身上也连接着一些监控生命体征的仪器。 但仔细观察就会发现，他的呼吸悠长有力，脸色只是稍稍泛白，整个人似乎只是陷入沉睡。 龙老头上缠着纱布，手臂也有些擦伤，但眼神闪着精光，转头对一位戴着礼帽看不清长相的男人交代情况。 “消息已经传出去了，对方既然这么迫不及待，甚至敢光天化日之下动手，现在知道江南生死难料的情况一定会有所反应。接下来，就看谁第一个伸手……”想到当日惊险的情况，龙老冷哼一声，“说不定，这次我们能揪出不少臭虫。” 王硕点了点头，悠长深邃的目光止不住得往江南身上飘，带着点关心的意味。 “医生怎么说，他真的没事吗？” 龙老微叹口气：“只是昏迷，医生说这两天就能醒。不过现在很多双眼睛盯着他，样子还是要做做的。” 王硕颔首，这才松了一口气。 “人没事就好。” 从一开始他就不同意江南以身涉险，现在看来，虽然成果显著，但这招的确太过凶险。 差一点……差一点他就再也见不到江南，再也看不到那双与自己年轻时相仿但更加沉稳睿智的眼睛…… 龙老的视线从江南默默转移到王硕身上。 突然，他看着王硕的眼睛开口。 “王队长似乎，对江南很关心？” 687 生死不知 687 据他所知，这位调查组组长履历神秘行事诡谲，曾经为守护科研机密宁肯被匪徒硬生生打断双腿都不曾服软。 他对自己狠，对别人更狠。 在龙老有限的接触里，从未见过这位组长对任何“外人”流露过超出必要限度的关心。 然而，这次对江南他的表现却耐人寻味。 虽然结果跟预期一致，江南为人也的确妥帖，但就江南的整个计划而言，王硕依然给了他超高的配合度和不同寻常的自由度。现在还第一时间亲自过来关心江南伤势。 他对江南……是不是有些太特殊了？ 龙老想打量一眼王硕的神情，却被他戴的帽子挡住视线，只能看到这位履历成谜的调查组组长脸色微顿，那道可怖的伤痕随着说话声微微抽动。 “龙老担心的事太多了。江南的身价你应该比我更清楚，我关心他理所当然。” “既然他没事，那我先去追踪凶手。” 说完，王硕转身离开，脚步和神情相当自然。 龙老目光沉沉得看着王硕，又转头看了眼江南，眉头忍不住皱成一团。 “老师，你总瞅调查组组长干嘛？” 吴风止见龙老迟迟没动，有些好奇得凑过来。 龙老声音低沉，“你就没觉得这位调查组组长对江南的态度很奇怪吗？我就没见过调查组的人对外人这么关心。” 那可是隶属国家最精英的团队，保护的是国家最重要的机密和瑰宝，他们经手的案子不知有多少，见过的名人也不知凡几，这样的人真的会对江南有这样额外的关心吗？ “害，那有什么……”吴风止大咧咧得摆了摆手，“床上躺着的那是谁呀？那可是我的徒弟您的徒孙，是现在的全民偶像是公认的国家瑰宝！江南这么优秀，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调查组的人这么关心他很正常。” “可是……他们关注江南的时间太早了……” 那时候江南虽然有些成绩，但远远不到被顶层注意到的程度。 尤其刚才王硕那两句额外的解释，反而让龙老笃定，他对江南的态度不一般…… “哎呀老师，我说你就少动动你那脑筋吧。就是因为世界上你们这样的聪明人太多，事情才变得这么复杂。”吴风止走上前拍了拍龙老的肩膀，“我看人家组长就相当正常，说不定是单纯看江南面善呢，咱们徒弟又帅气又聪明多招人稀罕，就跟当年的我一模一样。” 自从知道江南身体无碍，吴风止的状态相当轻松，甚至有心情跟自家老师开玩笑。 龙老额角直抽，看着吴风止眼底那明晃晃的天真与“愚蠢”，只咬牙憋出一句。 “闭嘴，别再跟我说话。” 夭寿，他当年是哪根筋搭错了，怎么就收了这么个脑子有坑的徒弟！ 龙老只觉得一阵心累，无奈地摇了摇头，将目光重新投向病房方向…… 在那里，江南昏昏沉沉睡在病床上，还不知道外界因自己掀起了多大的风云。 他迟迟未醒，加上龙老下令封锁消息，迟迟没有江南相关消息传来，民众担忧的情绪不断升温发酵。 就像烧到极点的热锅，只需要一点点油花作引，就能燃起漫天大火。 “已经三天了，不会真出什么事了吧？” “再怎么样也得给我们报个平安啊，是死是活总要告知一声吧。” “前面的胡说八道什么呢，江南他就不可能死！他必须活着，他才刚二十出头人生刚刚开始！” “我觉得不妙，龙老到现在都没出医院。江南如果没问题，龙老这么大年纪怎么可能迟迟不出来。” “祈祷！江南可是我们国家的宝贝，千万不能有事啊！” “不行！我真受不了这担惊受怕的日子，晚上做梦梦到江南我都吓得睡不着觉。有人在中心医院吗？谁知道他情况怎么样？” “前面的加1，我也想知道江南情况如何？谁能给我们一个准确的消息。” “中心医院就在我家楼下，明天我可以去看一看。” “前面的到时候踢我一脚，我也想知道他到底好不好，江南要出事我就彻底失望了！” 时间拖得越久争议越大，不少关心江南状况的民众粉丝已经开始自发向医院聚集。 起初只是三三两两，后来人越聚越多，黑压压的一片堵在医院大门外。 鲜花、卡片、祈福的千纸鹤，平安符等堆满了医院门口的空地。人们翘首以盼，希望能得到江南的第一手消息，哪怕只简单地告诉他们江南平安。 不过医院方面如临大敌，安保等级立刻提升至最高。 身着制服的保安和神色严肃的便衣人员组成了一道坚固的人墙，将所有试图靠近的人拦在警戒线外。 任凭人们如何焦急询问，得到的只有官方的“暂无消息，请耐心等待”或严厉的“无关人员请勿靠近”！ 这种严防死守的态度反倒加剧了公众的焦虑和猜测。 “为什么不让看？是不是情况特别严重？” “连个准确消息都没有，快急死人了！” “江南到底怎么样了？给我们一个说法啊！” “或者就告诉我们他现在到底醒没醒，就一句话就行，三个字都可以！！” “我真服了，你们到底怎么回事！我们国家的国宝出事的时候你们在哪里？如今我们想过去看他你们倒是拦着人！你们到底是站在谁那边的？” “……” 688 事关江岚 688 因为担心江南的安慰，民众甚至跟警察发生了好几次冲突！ 眼看气氛越发紧张，终于有人决定铤而走险。 一个江南的年轻粉丝凭借对医院地形的提前摸索和一丝侥幸心理，趁着夜色和安保换班的间隙伪装成送餐人员，竟然真的混进了住院大楼。 他的心狂跳不止，沿着消防通道一层层向上摸索，最终锁定了顶层那间戒备最为森严的VIP病房区域。 走廊里站着的不仅有龙老吴风止和医生，还有身着警服的公安干警，气氛凝重得让人窒息。 害怕暴露，他只能躲在楼梯间的阴影里，用手机艰难地寻找江南的踪迹。 透过病房门上的观察窗缝隙，他终于勉强拍到了一张模糊的照片：上面江南静静地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如纸，身上连接着各种监控仪器，鼻子里插着氧气管毫无生气。 他还想再拍，却看见医生已经拿着病历本进去。 这人手忙脚乱打开录像功能，正巧拍下医生从病房出来的画面：为首的院长一边摘下口罩一边神色沉重地摇了摇头，脸上写满了疲惫与无奈。 门外警察的神色瞬间变得更加凝重。 而龙老在看到医生摇头的刹那脸色已然变得煞白，要不是吴风止及时拉了一把，他几乎要当场摔倒在地! 最让人心惊肉跳的是，他恰好拍到了护士手中一份文件的特写——那是一张病危通知书！里面隐约可见“病危”、“重度颅脑损伤”、“持续性昏迷未苏醒”、“脑震荡后严重并发症”等字眼，刺的人心口生疼。 当天晚上，关于江南安危的“唯一资料”曝光，迅速在互联网爆炸式传播。 “最新消息！偷拍到的江南现状！现在天才情况危急！” “附图：江南昏迷病床照、医生无奈摇头、龙老险些晕厥、病危通知书！” 全网立刻炸锅！ “我的天啊！病危通知书？！怎么会这么严重！” “好消息是江南还活着，坏消息是重伤至今未醒……” “龙老都担心成那样了，站都站不稳，情况肯定糟糕到了极点！” “你没看到医生出来那个表情吗？简直是绝望！还有警察的脸色，黑得能滴出水来！” “到底是谁干的？！我要疯了！我们国家好不容易出了这么一个百年不遇的天才，怎么就遭此毒手！” “以后我再也不骂你了。一句话都不会！呜呜呜江南，你醒来好不好，我好担心啊。” “哭了，江南一定要挺住啊！我们都在为你祈祷！” “……” 担忧、愤怒、心痛……各种情绪碰撞交织几乎将整个互联网掀翻。 跟江南有过交集或关系亲密的人全都在网上表达了对此事的担忧和祈祷，并直言江南是祖国的瑰宝，绝不能在此事上折戟沉沙，他们会永远相信并支持江南。 罗氏夫妇、郭红玲、陈欣怡、关容，罗菲……这些人全都在列。 只有一人的反应格外特殊，那就是江南的生母江岚。 她自始至终保持沉默，有记者千方百计联系到她，询问她对儿子重伤昏迷的看法时，江岚竟然眉眼不屑得扔下一句。 “戏那么多，演员都没他会演。” 这句话被原封不动地报道出来，如同在沸腾的油锅里又添了一把火！ 网友们百思不得其解，他们为江南的安危寝食难安心痛如绞，恨不能以自己的命换他平安归来。为什么身为江南生母的母亲，本应该最关心他保护他的人，对江南的态度却如此冷漠，甚至称得上刻薄！ 网友们的担忧和愤怒终于找到宣泄口，一时间所有的枪炮调转方向齐齐对准了江岚。 人们开始疯狂深扒这位知名理工科教授与天才儿子之间不同寻常的关系。 很快，江南出事前两天曾与江岚发生过激烈争吵的消息被挖出来，甚至有人找到了当时食堂门口模糊的监控录像！ “我很了解江南。知道他从小就愚不可及、对科研学习没有一点天赋，就是个彻头彻尾蠢笨如猪的孩子，我找了许多补课老师都无功而返，甚至一直到大一结束他的成绩连优秀都算不上。” “但在认识你吴风止之后，他突然就摇身一变成了众所周知的天才、拿下无数国际大奖、甚至考到了史无前例石破天惊的考研历史最高分！” “你们难道不觉得这很夸张吗？要我说，谁知道这些是不是从头到尾都是你们的骗局！反正他绝对不是个好东西！” 视频里，江岚神色扭曲，看向江南的眼神满是怨毒和仇恨，哪里像儿子看母亲。 她几乎把江南当成了仇人！ 根据视频顺藤摸瓜，更多关于江南原生家庭的问题被带出来：幼年无人照料，错把保姆当母亲，江岚不负责任对他非打即骂，长大后偏疼顾北舟欺压江南，放任学校出现流言逼江南认错，把江南赶出家门跟他断绝母子关系，三番两次当众指认江南往他头上泼脏水…… 这些以往被江岚教授荣光所掩盖的细节，此刻在公众的审视暴露无遗。 网友彻底爆发了。 “这TM是什么母亲？！蛇蝎心肠！” “我终于明白江南为什么那么独立，那么拼了……他根本没有退路！” “江岚不配为人母！江南是国家的骄傲，却是她眼中的钉子！” “江南简直就是个小苦瓜。我都不敢想从小没有父亲，母亲又把他当仇人，他是怎么过来的！” “他在病床上生死一线，母亲却觉得他只是在演戏。江南若醒了不知道会有多伤心。” “别告诉他。江岚根本不配做江南的母亲，她不配！！” “要求严查江岚！江南这次遇袭，到底跟她有没有关系？！” “……” 689 辞退江岚 689 偏疼养子，精神虐待，冷暴力，颠倒黑白刻意抹黑……江岚曾经做过的一切在全民皆怒的情况下暴露无遗。 网友们愤怒得把光学实验室当初对江南所做的一切全都扒了出来，包括苏雅婷对江南的苛责谩骂，关容的散布谣言，罗菲盗刷银行卡，柯敏幼年体罚江南，肖芙逼他随接随送使唤他做笔记，还有那位相当“无辜”但总能抢占江南资源的小师弟顾北舟…… 网友们震惊了，随之涌起的便是滔天的怒火。 他们知道光学实验室和江岚这个母亲势必对江南不好，但怎么都没想到，已经不好成了这个样子。 怪不得江南在转学到凝聚态之后突然一飞冲天。 怪不得他宁肯跟吴风止在一起也不愿回家。 那哪里是他的家啊，简直就是座魔窟！ 愤怒的网友开始冲每一个对不起江南的人开炮。 苏雅婷已经去世，柯敏也因纵火入狱，还有双腿截肢的罗菲，他们只能把炮火对准剩下的其他人。 顾北舟识机得主动出来道歉，说自己当年年纪小父母双亡，所以下意识得争夺江岚的关注力，没曾想这样会伤害江南。 他愿诚挚道歉，也愿意接受大众批评，只要江南能安全就好。 肖芙：“自知自己罪孽深重，自知自己对不住江南，接受一切批评。” 关容：“江南永远是我弟弟，我自知曾经伤害过他，我愿用一切弥补。” 官司缠身双腿截肢的罗菲甚至专门直播道歉，在上面脸色煞白泪流满面得表示。 “我对不住曾经江南的亲近和信任，是我的愚蠢和自大毁了自己，现在我只想江南能平安归来，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他绝不该是如今这个下场。” 视频里，往日明媚强势的罗家大小姐瘦的不成样子，提起江南时眼底满是痛苦和悔恨，让人一眼就知道她早已翻然悔悟。 视频最后，罗菲哭到彻底崩溃，被护士和医生拉着强行打了镇定剂。 她们的“态度”相当端正，尤其罗菲已经“惨”成了这样，网友们稍稍放了他们一马。 但对上江岚，他们称得上火力全开！ 别人可以对江南心怀恶念，可以造谣诬陷，可江岚是江南的亲生母亲啊！她怎么能对江南做出这么多无情冷酷的事，怎么可以眼睁睁看着江南受磋磨。 她还是人吗？！ 这样的人又怎么能为人师表，在学校里高高在上得当她的学科带头人！ “联名上书，要求理工大学严惩师徳败坏的江岚！” “没有道德的人，不配为教师！” “不处理江岚我绝不让家里孩子报考理工大学！” 类似的呼声在网络上越聚越多，声浪大到不容忽视。 面对汹涌的民意和巨大的舆论压力，理工大学反应很快。 几乎在舆论发酵的第二天，学校党委便紧急召开了会议。调查组以惊人的效率详细调查了江岚的“个人问题”。 其实说是调查，更像是一场走过场的宣判。毕竟江南往日在校内对江南的态度，那天食堂门口的录像，网友扒出来数不清的各种“证据”，早就成了江岚个人道德品质存在严重问题的铁证。 于是，当天晚上理工大学的官方公告赫然出现在官网首页。 【经查，我校物理学院教授江岚同志，在个人家庭生活中存在严重有悖社会公德、职业道德的行为，造成了极其恶劣的社会影响，严重损害了教师形象和学校声誉。根据国家相关规定，经学校研究决定，即日起吊销其教师资格证，取消其教授职称及相关待遇，予以辞退处理。】 这则通告在发出后就登上了论坛首页，点赞评论人数高大十万条。 “终于处理她了！党委万岁，江岚早就该被辞退！” “没错，要不是他，江南从前怎么会过得那么苦？” “活该！到现在我都记得当初在大课上，她指着江南的鼻子让他滚！那态度好像根本不把江南当人看！” “这速度杠杠的！我想想校方也是烦的不行了！谁会喜欢一个满肚子算计害人的教授！” “这两年她什么研究都没做出来，合理怀疑，就是虐待江南得到报应了！” 同学们欢欣鼓舞的，用称得上幸灾乐祸的态度看待江岚被辞退这件事。 如今在他们眼里，江岚早已不是那个高高在上、桃李满天下的物理名师，而是虐待亲子心思扭曲狠毒的“毒妇”！ 江岚遭报应，他们求之不得！ 收到消息时，江岚正在关容旗下的光刻机实验室。 刚刚结束一组不太顺利的数据分析，她疲惫得揉了揉眉心，习惯性地拿起手机看看时间。 然而，屏幕上方推送的新闻头条却弹出了她的名字！ 江岚手指一顿，下意识点进去，整个人瞬间如遭雷劈僵在当场—— “理工大学深夜发布处理决定：辞退道德败坏教授江岚！” 标题触目惊心，江岚的手指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她点开链接，反复确认着公告上的每一个字：吊销教师资格、取消教授头衔、辞退…… 分明都是简单至极的汉字，组合在一起却像晦涩的外星文，江岚足足看了五分钟都没反应过来。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690 设法潜入 690 她喃喃自语，满眼难以置信。 反应过来后，江岚猛地抓紧手机，手指哆嗦着按下一串熟悉的号码——那是学院党委书记的电话。 铃声响了很久才被接通，江岚崩溃得开口，声音早就没了往日的淡然和体面。 “书记，郭书记！学校发出的公告是什么意思，你们搞错了对不对！？” 她依然抱着微妙的幻想。 但对面传来了男人公式化又疏离的声音。 “江教授啊，哦不，是江岚同志，学校的决定是经过慎重研究的，是基于当前的社会影响和事实庄重做出的。你先冷静一下，我们希望你正确对待。” “冷静！我怎么冷静！”江岚声音尖锐，手指抠着手机指尖发白。“我在学校工作了快三十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们凭什么就这么辞退我？！” 说完，她又缓了缓口气第一次低头。 “况且，你们对我处置总要听听我的态度吧，偏信网络上的一面之词是不是有些不妥。再说了，我手上那么多项目，我走了那些研究怎么办，还有谁能接手？喂，喂！” 说到一半，电话居然直接被对方挂断了。 江岚再打过去，手机里就传来公式化的正在通话中！ 书记根本就不想回她！ 江岚不甘心，又红着眼眶哆哆嗦嗦拨打了几个还算交好的同事的电话。 那可是她奋斗终身的事业，是她所有骄傲自我价值的来源，她绝对不能失去事业！ 但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江岚拨出的电话有的被直接挂断，有的接通了但含糊其辞，更有的索性直接提醒她“注意影响，以后别联系了”。 “靠不住！没有一个靠得住的！你们这些捧高踩低的白眼狼早晚遭报应！” 江岚几乎快被涌上心头的不安和恐惧逼疯。 最后，她拨通了钱校长的手机。 这次电话被接通了，钱校长的声音依旧温和，但莫名透着一股微妙的嘲讽。 “江岚啊，事已至此，还是要面对现实的。只能说你在关于江南的处理上的确有不合适的地方，学校确实容不下你了。” 他顿了顿，意味深长地补充道，“郭书记跟我说了你的担心，关于项目的事你放心，学校会安排合适的人接手的。比如吴风止教授不是做得就很好吗？你啊，有空还是先把自己的东西收拾一下吧，学校这边大概只为你保留三天。” “吴风止……是他，他在背后阴我！” 江岚脑中的最后一根线彻底崩断，后续钱校长说的话她一个字都没听清，只知道自己所有的骄傲、毕生的事业以及视若生命的学术地位，竟然被吴风止和江南两人如此轻易地剥夺！ 那些人到底知道什么！ 她对物理学长达数十年的追求，她为学校争夺了无数荣誉。 现在，就因为那假到离谱的一场戏，这些人居然要把她的一切全部剥夺！ 这一刻，江岚连掐死江南和吴风止的心都有！ “啊——！” 一声歇斯底里的尖叫从女人喉头爆出，江岚猛地将手机狠狠砸向地面，昂贵的智能手机瞬间四分五裂。 “凭什么！凭什么这么对我！那是我的心血！是我的事业！” “吴风止是骗人的，江南也是骗人的！凭什么不听我的话偏信他们的一面之词，你们这些蠢货，你们都被骗了！” “江南被国外强杀都没出事，怎么可能在国内被撞死，偏偏车祸现场还没监控！这就是一场戏，猪都不信偏偏你们信了！还要怪在我头上，关我屁事！” 她神经质得挠着头发，在办公室里疯狂地踱步，转身随手将桌上的文件、资料全都扫落在地，又发狠得直接把鼠标砸在就近的仪器上。 实习生们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吓得噤若寒蝉，纷纷躲到工位后面，小心翼翼地探出头来。 但这时候，他们看向江岚的目光不再是往日的钦佩和敬畏，而是毫不掩饰的鄙夷和一丝轻蔑。 网络上关于她如何虐待天才儿子江南的细节早已人尽皆知。此刻在江岚身上，他们看不到一丝一毫教授学者的风范，反而瞧见一个情绪失控、面目可憎的泼妇。 有工作人员悄悄跑去请示内侧办公室的关容：“关总，江教室她……在办公室里发脾气，嘴里骂骂咧咧的实在难听。我看着……情绪不太好，您看要不要过去一下……” 关容正坐在办公室里，眼睛正对的电脑屏幕上分明是网友扒出的江岚虐待江南的“十宗罪”。 奇怪，里面有许多事分明她早就知晓，但这样看来，连她都觉得触目惊心匪夷所思，想不通江岚为什么会虐待一个单纯可爱的无辜稚童。 如果有可能，关容甚至想穿越到江南幼年，在江岚毫不留情得批判责骂他时，坚定的站在他身前，再不让他受到一丝伤害！ 门外江岚的尖叫声不断传来，让她本就焦躁的心情更加恶劣。 关容不耐得抬起眼，眼底掠过一丝极深的厌烦：“不用管她，就让她闹。” 她甚至心底有些说不出的怨恨。 如果不是江岚一直以来对江南的欺辱、打压和偏见，自己又怎么会受到蒙蔽，怎么会跟江南产生那么深的隔阂以至于最终姐弟离心！ 如果江南那些惊才绝艳的成果和科研发明，是在自己的引导和支持下诞生的，那整个关氏的产业和她关容本人将会达到何等辉煌的高度？他们本可以成为科研界最耀眼的姐弟搭档…… 但如今全没了。 想到这里，关容长叹一口气，表情有些落寞。 眼角余光看到屏幕里弹出的照片，关容定睛一看，正是江南躺在病床上毫无生气的样子。报道里“病危”、“重度颅脑损伤”、“持续性昏迷”等字眼逐个扎在她心底，搅得她寝食难安。 心头的不安愈演愈烈，思考了几小时后，关容最终动用了不少关系人脉，设法亲自潜入那家江南就诊的医院…… 她要亲自看一看，江南的情况到底如何。 也要亲自确认，网上沸沸扬扬说江南病危的消息是否为真！ 691 关容的恨 691 关容是在半夜自己过去的，整个医院只有顶楼每个房间都灯火通明，门外还有不少警察保安把守。 但关家在本地耕耘多年，关容跟医院院长多少有几分面子情，只是想看看自家弟弟安危而已，央求几次后，院长破例带她过去了。 “现在不少人都盯着这位，我只能让你在走廊稍微看一眼。哎……这孩子也是可怜，你看看就知道了。” 院长叹息着，把就诊记录顺势递给关容。 上面清晰地显示江南入院时伤势极重，出血量大到让人心惊。 关容从上到下逐字看过，目光在看到“重度昏迷”、“脑震荡”、“肋骨骨折挫伤”这些字眼时瞳孔忍不住震颤，连呼吸都变得颤抖。 网上说得是真的，江南当真情况严重…… 带着一丝微妙的期盼和几乎冲出心脏的不安，关容换上无菌服走近那件心心念念的病房。 这幅打扮在顶楼并不奇怪，蒙住全身的白色无尘服让所有人都没看出，这就是网上爆出曾伤害过江南的那位二师姐关容。 他们过来的时候，龙老正在病房外与医生交谈。 老人家熬了好几天，现在眼睛通红整个人像是瞬间老了十岁。 “还不行吗？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他忍不住老泪纵横，哀求似得握住医生的手，“求你想想办法救救他，这真的是个极优秀的孩子，他才刚发明出足以震惊世界的人工智能芯片，他太苦了，人生才刚刚开始啊……” 医生摇头叹息，江南的是最近几天全挂在热搜上，他当然知道卧病在床的这个小伙子有多优秀，命运有多坎坷。 但很可惜…… 医生眼里闪过一抹唏嘘，叹息着告诉龙老。 “实在伤的太重，目前已经用最大努力救他了。但即便如此，如果两天内再不醒，恐怕凶多吉少……” “不——！！这怎么能，不能啊！” 龙老大惊失色，脸色白到透明，整个人身上萦绕的绝望气息做不得假。 “老师你冷静一些！别着急，现在你可千万不能倒下，江南还在里面等着你呢！” 吴风止看得红了眼，忙上前扶住龙老的胳膊，小心帮他顺了顺气。 等龙老歇过来后，他怒不可遏得怒骂江岚。 “要我说江南这么惨还是因为那个江岚！如果不是她从小就漠视打压江南，纵容所有人在光学实验室里欺负他。以江南的天资，早就被当成国家重点科研人员严密保护了！怎么可能频繁遇到这种事？” “有个这样的亲妈，江南不是是上辈子造的什么孽！江南要真……我到底都不会放过江岚！” 吴风止咬牙切齿，足以见得对徒弟深深得担心。 关容看得脸色煞白。 医生无奈的叹息，很可能只剩两天的寿命，红着眼失控怒骂的吴风止……这一切的一切全都做不得假，也无疑验证了她深藏在心底最害怕的那个答案。 江南真的出事了，而且很严重。 她白着脸微微转头，透过探视玻璃摇摇看向里面的江南。 他的状态比之前照片里的更差了，脸色白到几乎发青，被子下透出了各种各样的管子链接到仪器上，里面灌满了各式各样透着不祥气息的液体。 哪怕不是医学专业也能看出，这些管子连接的那具身体有多孱弱病重。 好像某一个不经意的呼吸间，上面的人就会如泡沫般消失不见，再也找寻不得。 “轰——！！” 像是惊雷砸进脑海，关容最后一丝期盼彻底被砸成齑粉。 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在白色的无菌服里掉落在下巴上，积聚成一个浅色的水洼。 关容不敢想象，那个曾经叫她“姐姐”、她亏欠了太多的弟弟此刻正挣扎在生死边缘随时可能离去。 再也待不下去，她甚至没跟院长知会一声，就突然向后退了几步，慌不择路得逃离这个压抑的走廊。 因此，她也就没看到，在自己走后，江南的视线默默转向她刚才说在的位置。 那眼神清明冷静，哪有一点病重的样子…… 走出医院后，关容脚步虚浮到差点摔在路边。 “关总，您怎么了？” 幸好及时赶到的助理扶住了她，把她小心扶到车上。 “你怎么来了？”关容反应半天才问。 助理神色焦急，带来了一个坏消息。 “实验室那边出事了！刚才江教授……江岚在发疯的时候，砸坏了一台刚从德国进口的精密度量仪器！” “张总那边说修复极其困难，几乎等同于要重新订购，初步估算损失加上项目停滞的间接损失，缺口至少有两千多万！银行那边的贷款又催得紧，您看怎么办？” 新仇旧怨，在这一刻如同火山在关容心中彻底爆发。 因江南重伤而生的悲痛、对实验室陷入困境的焦虑、以及对心底对江岚的不满在这样大的资金缺口下，全都扭曲在一起，化作对江岚这位曾经尊敬万分的老师的恨意。 都是因为她！如果不是她对江南的刻薄狠毒，江南不会离家，顾北舟没底气害人，自己也不会与江南离心，实验室或许也不会陷入如今的困境！ 这个自私愚蠢的女人不仅毁了江南，现在还要毁了实验室毁了她！ 关容眼中闪过一抹狠厉的光芒。 她挣开助理的搀扶，手指发颤的掏出手机，直接拨打了张廷的电话。 电话接通的瞬间，关容的声音阴鸷的彷如恶鬼。 “我要对付江岚。我要让她为自己做过的所有事情付出代价！” 692 一分都不能少 692 没过多久，江岚着急得给关容打来电话，语气透着一丝心虚。 “阿容你现在在哪里，赶紧回实验室！这里已经闹翻天了！” “还有你那个男朋友张廷，亏我之前还觉得他不错，没想到他这人急功近利满脑子都是钱，居然说实验室的机械是我弄坏的，非要我赔偿损失。你赶紧回来，否则这些人恐怕要吃了我！” 她冷哼一声，理直气壮得吩咐。 时至今日，即便发生了那么多事，江岚对这些徒弟的态度依旧盛气凌人。 她总是这样，无论发生什么情况，总要高高扬起自己的头颅，好像什么事都无法让她弯下腰杆。 似乎，依然不清楚自己的处境呢。 关容眉眼阴郁，说出口的话却与往常无异，带着亲昵和尊敬。 “他们怎么敢这么对你呢？您可是我费心请来的贵客。” “稍等一下老师，我现在就回去处理。” 关上电话，关容看着屏幕上江岚的来电显示，似笑非笑得冷嗤了一声。 她回得很快，到实验室的时候张廷还没走，江岚则远远站在操作台，两人分庭抗礼的样子。 关容注意到，研究所不少实习生现在都离江岚远远的，看向江岚的眼神很微妙。 “怎么回事？”关容走到张廷身边低声问，目光扫过那台价值不菲德国进口的度量仪。 张廷凑近她，语气带着隐怒：“根本沟通不了！她一口咬定是仪器本身有问题，完全不承认自己的操作失误，更别提道歉和赔偿了。监控视频很清楚，就是她情绪失控时砸的。” 关容点了点头，眼里没有一丝温度：“我知道了。你把视频和相关证据都备份好，确保万无一失。剩下的，我来跟我们的‘老师’好好谈一谈。” 说完，关容转头看向江岚，摆出一副为她考虑的“好徒弟”表情：“老师，这里人多眼杂，我们去办公室谈吧。” 她示意了一下自己的独立办公室。 江岚看到关容出现，仿佛找到了主心骨。 尤其是张廷在关容低声吩咐后再也不提那台“天价机器”的事，反而“灰溜溜”离开了，这在江岚心中无疑是对自己的一种袒护，也让她安心了许多。 果然，不管如何，关容总还是站在她这边的。 江岚深吸一口气，维持着自己身为老师的姿态，跟着关容走进了办公室。 一进办公室，没等关容开口，江岚就迫不及待地继续抱怨起来，语气带着惯常的指手画脚：“阿容，不是我说，你这男朋友真的不行！目光短浅，唯利是图！我看你还是找个时间跟他好好谈谈，这恋爱趁早别谈了，免得将来被这种人拖累！从小我就教育过你们，千万不要做那种唯利是图的人，迟早会遭报应的。” 她自顾自地说下去，试图将责任推卸干净：“实验室的一切本来都好好的，就是这器械质量堪忧。刚才我还没干什么突然就失灵了，我建议你找人详细检查一下整个实验室的进口设备。不过要避开张廷，这批器械当初都是他负责引进的，我怀疑他是不是中饱私囊，故意弄来这些以次充好的劣质品！” 说到这里，她迟疑了一瞬，似乎觉得让学生帮忙有些难堪。 “还有……学校那边的事情。阿容，我记得你门家跟学校的郭书记有些交清吧？你看能不能想办法把他约出来，我有点急事，需要当面跟他谈一谈。” 江岚抿了抿唇，几乎把关容当成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这是除苏雅婷之外陪她时间最长的徒弟，家世又最好人也精明能干，即便有些丢脸，但她如今只能找关容帮忙了。 办公室里死一般的寂静，只有江岚略显紧张的呼吸声。 她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关容从进门后就一直没说话，只是静静得坐在办公桌后。 江岚转头望去，正巧撞上了关容冰冷又带着审视的视线。 那模样像是看待某些犯了低级错误的下属或者实习生，哪里像是面对老师。 江岚心底突然停跳一拍，一股不安感默默滋长。“阿容？你……你怎么不说话？” “我说话？我说什么？”关容嗤笑一声，在安静的办公室撕下了最后一层伪装，“你那些虐待亲生儿子江南的照片视频已经全网飞了，你居然还想着舔着脸回去找书记走后门？你以为学校是你家开的，还是觉得郭书记会为了你这么一个身败名裂的人惹一身骚？” 这话说得实在难听，几乎把江岚如今摇摇欲坠的自尊和面子全都撕了下来放在脚上踩。 江岚目瞪口呆，僵立在书桌前长达3分钟才艰难消化关容话里的意思。但即便如此，她也完全无法将眼前这个满嘴污言秽语攻击性拉满的女人，与那个多年来对自己恭敬有加的徒弟联系起来。 江岚张了张嘴，许久才找到自己的声音：“阿容……你、你在胡说八道什么？你失心疯了！” 自己可是关容的老师，她怎么敢这么说！ “胡说八道？”关容站起身双手撑在桌面上，眼神里满是嘲讽。 “江岚，你岁数活到狗肚子里去了？到现在还看不清楚形势一点不长脑子！我明明白白得告诉你，张廷找你赔偿就是我的意思！那台被你随手砸坏的机器，加上项目停滞造成的误工费，两千万，一分都不能少！” 693 图穷匕见 693 看着这样的江岚，关容只觉得心里满是浓到要溢出来的仇恨和快意。 她恨江岚愚蠢至极那样对待江南，恨她这么多年对自己依旧态度傲慢指手画脚，同时对江岚现在众叛亲离身败名裂的下场觉得畅快。 要她来说，如果不是科研能力实在过硬，就江岚的狗脾气，压根就走不到如今学院二级教授这一步！ 在她对面，江岚气得手指下意识猛颤，再也无法维持往日的体面。 “关容你这是什么态度！我是你老师！你竟然敢这么跟我说话，你有必要好好给我反省一下！” “反省？该反省的是你！” 关容却突然暴怒，这两天因为江南重病积压的不安和愤怒终于爆发。 她快步绕过桌子，一把拽住江岚的胳膊强行将她拖到电脑前。 里面有一个文件夹，全是她在医院偷拍的照片和视频：上面江南毫无生气地躺在病床上，身上插满管子，周围是各种闪烁的监护仪器。 “你看清楚！睁大你的眼睛看清楚！”关容指着屏幕声音尖利，“这就是你的儿子江南！他现在就躺在医院里，重度昏迷、脑震荡、肋骨骨折、全身都是伤！医生说了，如果两天之内醒不过来就凶多吉少！他可能就要死了！” 关容盯着江岚瞬间煞白的脸厉声质问：“在这种时候！你心心念念的是什么？是你的前程是你的面子！是你怎么推卸那两千万的赔偿！” “江南是你的亲生儿子啊！从他出事到现在，你有过一丝一毫对他的关心吗？你问过一句他的死活吗？连病危通知书都是龙老和吴风止签的，你这个亲妈倒躲在实验室装死。江岚，你到底有没有心？你的心是不是被狗吃了！” 江岚被屏幕上极富冲击力的照片和关容的吼声震得全身一抖，但长时间形成的偏见和她建立多年的自我保护机制让她下意识抗拒这个事实。 她甩开关容的手尖声反驳：“不！这不可能！你骗我！江南从小心眼就多，最会装可怜了！这肯定又是他耍的花招，他想博取同情，他想陷害我！” “博取同情？陷害你？”关容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江岚，你真是我见过最可悲、最可笑的女人！你根本就没了解过江南，从小到大都是这样。他想让你陪他去学校你觉得他在争宠，他说自己被罗菲陷害你帮着体罚他，就连他被柯敏打骂，你这个亲妈也只会站在柯敏那边骂他撒谎！哪天你儿子被人杀害了恐怕你这个亲妈还要跟杀人凶手站在一起鼓掌叫好！” “你好坏不分，把江南这么好的儿子逼得离家出走，把顾北舟那种货色当成宝！你愚蠢至极！落到今天众叛亲离，身败名裂的下场，居然还没有一丝一毫的反思！你简直无可救药！” 江岚木愣愣得看着吐出句句诛心之语的关容，只觉得自己的世界轰然崩塌。 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太多太突然，先是她突然被千夫所指指责她虐待亲子，学校又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直接把她辞退，张廷非说她弄坏机器要求两千万赔偿费，连关容这个自己下意识依仗的徒弟，也像突然变成什么噬人的野兽一般露出了森森獠牙。 到底怎么回事？ 江岚甚至觉得这一切的一切都那么不真实！ 她分明是高高在上的江教授，手上有着学院最大的是光学实验室，还有无数国家级科研项目。 她是学院里第一个女性二级教授，是全省最年轻的学科带头人！ 她应该前途无量高高站在领奖台上才对。 现在就因为江南他们做的一场戏，所有人都要跟她反目成仇，甚至想把她生吞活剥。 凭什么？ 江岚浑身哆嗦着，捂着自己的耳朵怒声大吼：“不准提！你不准再提了！” “我偏要提！”关容讥笑一声，脚上踩着的的高跟鞋让她自然得有了居高临下的气势。 “我就是要提醒你，你江岚现在已经身败名裂了！再也不是那个备受欢迎的物理学第一人！虎毒不食子，这就是你苛待亲生骨肉的报应，这就是惩罚！” 极度的愤怒让江岚失去了理智。 她高高扬起手，红着眼作势要打关容，就像曾经教训江南那样。 但是，关容非但不躲，反倒上前一步，主动把脸伸过来。 “你打，我绝对不躲着，你想打就打。” 说完，她讥笑一声，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不过在动手之前，我有必要提醒你一下。江教授，别忘了你现在还欠着实验室两千万巨款。要是再加上一条殴打他人故意伤害的罪名，恐怕就不只是赔偿那么简单了，还得去警局喝茶。到时候，全国人民又能看到一场新鲜热乎的大笑话。你确定要这样？” 警局两个字一出，江岚瞬间冷静下来。 举在半空的手无力地垂下，江岚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一直挺起的脊背都微微佝偻。 她掀起眼帘，看着这个全然陌生的二徒弟，崩溃得问了一句：“你……你到底想干什么？” 见江岚终于被逼到了绝境，图穷匕见，关容终于露出一抹堪称惬意的表情。 她转身坐下，双手交握搭在桌面上，露出了在商场上惯有的高高在上且胜券在握的表情。 “很简单。”办公室里响起关容一字一顿清晰的谈判声，“损坏的仪器和误工费，照价赔偿要两千万。” “不可能！” 江岚下意识否决，“我就轻轻挥了一下，机器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坏？我怀疑那机器本来就有问题，只是你们顺势赖在我身上。” 更何况她也没有那么多钱。 两千万，关容还真是狮子大开口！ 694 最好的替罪羊 694 听她拒绝，关容脸上露出一种意料之中的表情，提出了第二种方案。 “如果你拿不出这笔钱，那还有候补方案。用你的劳动力来抵债。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免费为实验室工作，直到光刻机项目成功面世为止。” 江岚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 关容轻描淡写，又抛出更严苛的条件：“并且在这个项目上，你不享有任何署名权。也就是说，即使项目成功了，所有的荣誉都与你江岚无关，后续你也没有任何分成。” “你休想！”江岚彻底炸了，关容说的话无异切中了她最在意的事。 “我为这个项目呕心沥血付出这么久，现在项目快完成你居然让我打白工。连署名权和后续分成都不给我。你把我当什么了？奴隶吗？” “你以前，在光学实验室不就是这么对待江南的吗？把他的不少实验论文转给顾北舟，让他整理所有论文却不带他做实验……怎么江南受得了，同样的事放在你身上你倒受不了了？”关容嗤嗤得笑，随后拿起旁边一份早就拟好的合同草案，羞辱似的砸在江岚身上。 “醒醒吧江教授。你觉得你现在还有讨价还价的资格吗？你已经被学校辞退名声尽毁，在外面没有任何一家正规的研究机构会要你。” “如果拒绝我，你不仅要立刻面对两千万的债务，还会因为故意损坏重大科研仪器面临刑事诉讼，说不定还要坐牢。你是选择在监狱里度过余生？还是选择在实验室里发挥最后一点余热完成一个伟大的项目，你自己好好想想到底该选哪一个？” 说到最后，关容眼神微眯，笃定得抱起双臂提醒她。 “别忘了，你现在一无所有。而我，是唯一还能给你一个容身之所的人。除了我，你根本无处可去，只能像一滩臭泥烂在家里，这辈子都没机会再碰你最爱的科研仪器！” 办公室的空气晦涩到几乎难以呼吸。 江岚僵在原地，眼神死死盯着桌上那薄薄几张纸。 她知道，这无疑是一张卖身契，是关容算计到几点的压榨。恐怕连器械的事都是她故意坑害。 但是…… 江岚紧闭双眸，第一次暴露出自己的绝望和脆弱。 关容说得的确不错，如今这个局面她早已经无路可走。就算拒不签署，她恐怕要卖房举债还上这两千万，而且这辈子都再难继续自己最爱的科研。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短短半小时，江岚却觉得长得像是一辈子。 最终，在难堪的现实面前，她最后那点可怜的自尊和骄傲彻底崩溃了。 江岚像是被抽取灵魂的木偶，一步步僵硬得挪到书桌前，在关容胜券在握又满是嘲弄的眼神下，签下了那张堪称“丧权辱国”的合同。 在签下自己名字的最后一秒，江岚几乎觉得连自己的灵魂也随之被抽离。 她红着眼抬起头，用吃人的眼神看着关容，眼神中是滔天恨意。 “关容……你很好。我这辈子都没吃过这么大亏。今天我才算真正认识你，你的确是个彻头彻尾的生意人，我真是瞎了眼居然被你骗了这么多年！” 想到往年她对关容的各种关心照顾，在外人面前对她的各种溢美之词，甚至为了关容从学校出来研究光刻机，江岚就有一种掐死自己的冲动！ 如果有机会穿越过去，她绝不会收这样一个居心叵测、唯利是图、大逆不道的人当徒弟！ 她甚至觉得，哪怕江南都比关容来得坦荡！ 听到这话，关容浑不在意得讥笑一声。只是拿过合同，上下仔细检查过了才满意得收入囊中。 “我对你如此是你应得的，因为你愚蠢又恶毒，只配这种待遇！江南可不一样……”只是提到这个名字，关容的表情都柔软了几分，“我对他一直有诚意，只要江南愿意，我愿意用手上的一切帮助他。只可惜……他太过独立优秀，我想帮都帮不上忙。” 关容煞有介事得叹了口气，当真有些遗憾。 江岚猛地一怔，在原地冷了片刻，像是想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一般，突然扑上去抓住关容的衣袖追问。 “你这什么意思？你想帮江南没帮上？” 她的声音不由自主发着颤：“你告诉我！当初……当初江南考研贿赂考官要答案那件事，到底是你做的还是罗菲做的？那两条视频里都有罗菲的脸，但她说过这件事全都是你指使的。是不是你？到底是不是你？” 江岚疯了一般。 想到罗菲身上背着的骂名，那两条空荡荡的腿，以及已经全毁的人生，她几乎喘不上气。 关容被江岚突如其来的爆发问得一怔，随后她嘴角缓缓勾起，凑近江岚一字一顿：“江教授，你这么聪明，难道还猜不到吗？” 江岚屏息看着那双刻薄的嘴唇，片刻后，听到了让自己彻底心碎的答案。 “就是你心里想的那样。” “当初贿赂副局长要答案的人，是我啊……” “只是罗菲像你这个姨妈一样蠢，非要踢我去送，那可不就是……成了最好的替罪羊。” 695 变成熟 695 江岚哆哆嗦嗦，只觉得自己耳边炸雷一般狂响。 如果刚才她觉得江岚像是完全变了个人，那此刻明白“受贿案”的真相，她几乎觉得关容这张脸形同恶魔。 罗菲是她同门的师妹，自己一直教导他们同门友爱互帮互助。 她都干了什么，她居然算计罗菲，让罗菲替自己顶罪！ 江岚控制不住发出尖啸：“你还是人吗？你居然拿罗菲顶罪！” 想到罗菲空荡荡的双腿，江叶绝望悲恸的眼神，心里一阵爆裂的恨意迸出，江岚恨得把牙齿咬到咯咯作响，恨不得一巴掌扇歪那张得意的脸。 “江教授。” 跟江岚的疯癫狂怒相比，关容的表情分外轻松。“我已经提醒过你了，对我动手代价很大哦。” 她潇潇洒洒起身，似笑非笑看着江岚。 “况且，你以为罗菲是什么好东西？” “她有今天的下场，那是自作自受，就如同……现在的你一般。” 如果不是罗菲算计她，故意耍手段代替自己行贿，她根本不会这样对付她。 就算她伤害同门手段下作又如何，那也是罗菲先撩者贱，她不过被动反击而已！ 没人有资格教训她，江岚这个眼瞎心盲愚蠢的女人就更不可以。 鄙夷得嗤笑一声，关容踩着高跟鞋悠悠哉哉离开。 此刻在她眼中，江岚再也不是那个高高在上让她倍感尊重的老师。 而是一个手下败将，一个像罗菲一样自作自受只能被自己利用的替罪羊！ 她的下巴高高扬起，在心底反复说服自己。 她没错，错的是江岚和罗菲。 无论是什么下场，全都是她们应得的。 关容走后，江岚头脑空白得在办公室站了良久，然后突然明白了什么，一股脑冲出去去了医院。 罗菲出事后她只来了一次，但那次的记忆太过深刻，也太过惨烈。 她看着罗菲在病房内红着眼发疯，看她喃喃得看着天花板无声落泪，看江叶和罗正峰短短几天就像老了十岁，只能绝望又无力的守着罗菲。 那是她看着长大的，几乎当做自己女儿看待的孩子。 但现在变相因为江南落得前程尽毁的下场，江岚不知该怎么面对江叶，之后就一次也没来过。 但现在，她迫不及待想要见到罗菲。 想问问她，受贿案到底是不是关容陷害，当初那件事的真相到底是什么！ 江叶接到江岚的消息，早早就在门口等待。 虽然最近一直在照顾女儿，但她时刻关注着妹妹的消息，知道她最近的情况非常不好。 “怎么回事？脸色这样难看。” 见到江岚的一瞬间，江叶皱紧眉头，忍不住上前关切得问。 其实江叶瘦得比她还厉害，整个人就像被抽干了精气，还有心情关心她。 也对，这个姐姐从来都是让着她关心她的，不管发生什么？ 江岚从前一直嘴硬，不愿接受这位姐姐的靠近，一厢情愿的觉得她独占了父母的所有宠爱对不起自己。 但如今两人都遭逢大难，她反倒察觉出江叶对自己的几分真心。 艰难得扯了扯嘴角，江岚几乎不敢看江叶那双温柔的眼睛。 “没什么，我一切都好。” “这次过来……我是想看看罗菲，她这两天还好吗？” 见江岚不提被辞退的事，江叶也无意惹妹妹伤心，于是顺着她的话答。 “还好，之前做了几次梦，嚷嚷着对不起江南，之后就都好了。” “现在人倒是接受了……残缺的事实，就是性格变化很大，安静得像变了个人一样。” 说到这里，江叶想故作轻松得笑笑，却绷不住红了眼睛。 “我一直说她不稳重不成熟……你别说，现在她成熟了，我看着却总也不太舒服。” 当然了。毕竟没人能接受，孩子成熟的代价是前途尽毁。 说完，江叶直接带着江岚来到病房门口，抹了抹眼泪低声道。 “去吧……知道你过来看她的话……菲菲会开心的。” 江岚深吸一口气推门进去。 只一眼，她就理解了为什么江叶的反应那样复杂。 病房内，罗菲坐在轮椅上仰头朝外看，膝盖往下空空荡荡得悬空，整个人瘦了一大圈，看着居然有些形销骨立的意思。 听到声音，她回头看到江岚进来，主动打招呼。 “姨妈，您怎么来了？” 她甚至是笑着说的。 没有伤心，没有抱怨，对自己身体的残缺也接受得很自然。 但江岚反而觉得鼻尖酸到难以忍受，当即就落了泪。 “菲菲……你还好吗？” 罗菲一直是那个最骄傲最明媚的孩子。 她知道罗菲经常犯错有些冒失，但现在遭此大难却格外沉静内敛，看起来倒像是重获新生、将过去那个明媚单纯的女孩亲手斩杀似的。 反而让江岚不敢想，这些时日她该有多痛。 罗菲笑了笑，示意江岚在沙发上坐下，还推着轮椅过去亲自为她倒了一杯茶。 “我啊？过得还可以，不过这话应该我来问您吧，学校那件事您想好怎么处理了吗？” 江岚连忙坐过去，阻止罗菲继续替她倒茶。 “放着我来就好，你这孩子，养病的时候这么操心干嘛，我单纯过来看看你。” 她不愿谈。 罗菲也识机得点点头，不再开口。 见她这样贴心，江岚又是一阵鼻酸。 她低头打量罗菲半天，才迟疑着以一种生怕伤害她的语气开口。 “那件受贿案，当初你说过是受关容哄骗，是真的吗？” 罗菲抬眸看她，语气很平静。 “不是。” 江岚着急得皱起眉头，上前一步蹲下身，握紧罗菲冰冷的手。 “没事的菲菲，你跟姨妈说实话，这件事关容才是始作俑者对不对？” “你别怕，姨妈已经知道真相了。是关容亲口告诉我的，她说……那件事就是她拿你当了替罪羊！” 696 无边地狱 696 罗菲看着神色焦急的江岚，想到关容的那些手段，突然轻笑了一声。 那笑容苍凉中带着一丝唏嘘，但并没有什么恨意。 “姨妈，您被她威胁了是吗？” 罗菲了然得开口。 若不是有恃无恐，关容不可能把这些事情就这样直白得告诉江岚。 “没……没有，”江岚神色一顿，表情有点不自然，“只是今天她说漏了嘴，我想过来求证。” 她着急得询问：“那当初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们？如果你说了，我和你爸妈一定会帮你的，你身上不会背着这么大的案子，兴许不会在那个雨夜——” 不会在那个雨夜出车祸毁了自己的一双腿！ 她的言下之意罗菲很清楚。 可这段时间反复循环的“梦境”已然让她清楚，毁掉她这双腿的并不是关容，也不是江南，是她自己。 “姨妈你忘了吗？当初我说过很多遍自己是受关容指使。但所有的证据都指向我，我也的确帮她送东西过去了，再加上我之前没有跟爸妈说实话，那时候根本就没人信我了。” 她自嘲得嗤笑，是对过往那个罗菲，更是对如今成了废人的自己。 “众口铄金，没有人相信我，那我说什么都没用。这个道理相信您比我更清楚。” “况且，现在我已经想通了。我没什么好委屈的，这一切的确是我自作自受。” “菲菲，不要说这种话！你是受害者，你是被关容算计的。” 江岚见不得她这样独自揽下所有责任。 罗菲轻轻吐出一口浊气，眸色莫名得看着江岚 “可是姨妈，的确是我故意使计送东西给副局长的。” “……怎么会？”江岚讶异得睁大眼睛。 “您还记得吗？那时候我找人去了光刻机实验室，还给你们送了奶茶。是我故意让人找机会弄坏仪器把关容引回去，也是我故意在那个时机出现在盛楠别院，让她只能找我帮忙。” “至于原因……”罗菲娓娓道来，神色平静的像在说别人的故事。“因为我厌恶关容对我颐指气使，总拿我当蠢货。我更讨厌江南那样优秀却狠心舍掉我们的姐弟情谊，无论如何都不肯原谅我。” “所以我明知关容在犯罪，江南也未必会接受，但还是代替她过去了。我以为自己会掌握有力证据，从此拿捏关容和江南。没想到江南根本就没接受，关容反倒因此倒打一耙，顺势把所有罪名推在我身上。这样想来，关容说我是蠢货倒的确没说错。” 说完，她定定得看了一眼江岚。 “所以姨妈，知道了全部真相的你，现在还想替我打抱不平吗？” 江岚已经彻底僵住了，哪怕转头的动作都能听到脊椎骨头的“咔咔”响声。 她几乎不敢相信这是罗菲说出的话。 更不敢相信，事实的真相竟然是这样的。 “况且，你以为罗菲是什么好东西？” “她有今天的下场，那是自作自受，就如同……现在的你一般。” 关容的声音响在耳畔，江岚这才如梦方醒。 她猛然站起身倒退三步，竟像是把罗菲当做什么洪水猛兽似的，坐到了离她最远的位置。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仿佛过了一个世纪。 江岚眼眶通红得抬头，心仍然偏到了罗菲这边。 “那你也不至于……付出这样惨烈的代价。” “不管你的初衷是什么，作为同门师姐妹，关容绝不该拿你当替罪羊，把你推出去面对一切骂声！” 她的声音颤抖，几乎不敢看罗菲那双空荡荡的腿。 “菲菲，姨妈会为你做主的。不论如何，你绝对不该落到这个下场！” “什么下场？”罗菲嗤笑着反问，问着问着眼泪就掉了下来。 “我有这样的下场不是很好吗？至少我还活着。” “况且，同门师姐妹又如何？从前在光学实验室，我们对江南做的事同样残忍。没道理如今落到我身上，我就什么都承受不了。” 从高高在上的罗家大小姐变成一个双腿残疾的废人，罗菲怎么可能不伤心不绝望呢？ 她连医院大门都不敢出，平日里吃喝拉撒全靠江叶照顾。 别说从前最爱的重型机车，现在她连生而为人最基本的尊严都没有。 但是…… 罗飞在梦境里清清楚楚的看到了前世江南的“下场”，看到自己对他做了多少卑鄙下流的事。 因为懦弱愚蠢、因为傲慢嚣张，她一步步把江南逼到身败名裂的地步。 最后江南被人活活碾死，作为“凶手”之一，她落到现在的下场又算什么？甚至比不上前世江南遭受的一半痛苦。 鞭子抽到自己身上才知道疼，她落到这幅田地才知道自己对江南做的一切有多过分。。 所以，罗菲不觉得自己有资格抱怨或委屈，恍然间半生一场梦，如今她只觉得，自己本就该为过去的言行付出代价。 哪怕这代价是残缺的双腿，是已经被毁掉的人生。 罗菲看着外面漆黑的夜幕，落下了两行清泪。 “姨妈，我有罪，所以我不会找关容算账，我的确是自作自受。” “但是，我有必要提醒你。你一定要好好对待江南，他才是我们最对不住的人，不管是我们还是你，咱们都对不住他。” 江南江南又是江南！ 江岚“腾”得站起来，下意识想向冲罗菲发脾气，但看着她那双凄凉的眼睛又说不出话来。 但她的确想不明白，不管是关容还是罗菲，她们多少或直接或间接得被江南伤害过，为什么到现在还是站在江南那边！而且总说她亏欠江南。 她根本就不亏欠，哪怕亏欠落到现在的境地也已经全都还清了！ 更何况，恐怕只有她知道，现在江南所谓“濒死”的真相，其实根本就是愚弄大众。 他欺骗了所有人！ 罗菲这样心疼他，不过是被他蒙在鼓里，以位江南真的不久于世！ “你好好休息吧，至于江南的事你不用再想了。他好得很，根本不是你以为的那样。” 僵硬得冲罗菲点了点头，江岚头也没回得转身离开。 在她身后，罗菲看着她的背影，神色异常复杂。 “希望还来得及……” “姨妈，我们都是自作自受。所有对不住他的人，早晚都会付出代价。” 这代价，就是毕生陷入惭愧懊悔得无边地狱。 没人能躲过去。 697 就骗你了 697 江岚几乎是慌不择路得逃离了罗菲的病房。 罗菲口中那句“我们都是自作自受”和“所有对不住他的人，早晚都会付出代价”像魔音灌脑，一遍又一遍在她大脑魔咒盘旋，几乎要把人逼疯。 “谁对不起他……没人对不起他！” “他现在可是世界知名科学家，他过的比谁都好，我才是事业尽毁的那个，我有什么好对不起他的？” 一遍又一遍，江岚像往常那样拼命说服自己。却没意识到，真正符合事实的真理，根本不需要这样反复强调。 她漫无目的地在街上游荡，等回过神来时，竟发现自己不知不觉走到了市中心医院门口，那是报道上江南养病的地方。 现在已经是夜里八九点，但医院大门外甚至算得上热闹。 门外站了一群人，不少江南的“粉丝”三三两两汇聚过来：他们默默拉起写着“祈愿江南平安出院”的横幅，把新鲜的鲜花和各式各样的平安符小心翼翼地放在医院门口的台阶旁，甚至还有不少送给江南的手写信和小礼物……全都堆在一起看着颇为壮观。 那是关心江南的人，能够表达关心的唯一途径。“希望江南同学能挺过去……他的人生绝不该停止在这个时候。” “这么好的科学家，老天爷有眼，一定要保佑他健康出院啊。” “他还那么年轻，万一真出了事就是我们国家的损失……” “到底是谁丧心病狂，居然对江南下手，叫我知道我恨不得扒了他的皮！” “他们根本就不知道江南有多优秀，那是咱们国家科研界的瑰宝，是数百年才能出一个的天才。” “不管是哪路神佛，求求你们救下江南吧！” “……” 断断续续的议论声飘进江岚的耳朵，一字一句全都刻在她心里。 江岚看着那些素不相识的人为江南祈福，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和嫉妒疯狂涌上心头。 凭什么？凭什么他江南就能轻而易举地获得这么多人的爱戴和牵挂？ 而自己，兢兢业业半辈子如今却身败名裂，甚至连罗菲都在暗示，说她对不起江南会自作自受。 她的人生已经被毁掉了，而“始作俑者”却在这里享受着国家级英雄的待遇，这公平吗？ 江岚仰头望向医院主楼，顶层的VIP病房区域灯火通明，楼下入口处有明显的保安人员值守，戒备相当森严。 她尝试着靠近，立刻被保安警惕的目光拦了回来。 因为最近的“丑闻”，江岚甚至不敢说自己就是江南亲妈，恐怕说了更会被替他“叫屈”的群众打出去。 这简直荒唐，如今她想见江南一面竟比登天还难。 江岚猛地一愣，突然想到这情形多么像小时候江南也总是一次次反复要求，才能见到忙碌的她。 可笑的是，如今情况彻底调换，她却连要求见面的资格都没有。 心口堵得发慌，江岚既不甘心就这样离开，又无法突破保安的围堵。 最终，她兜兜转转得在医院周围徘徊，不知不觉绕到了医院侧门连接的一个相对僻静的区域。 这里有一个供病人散步的小花园，在深夜时分显得人迹罕至，只有皎洁的月光撒在光滑的石板路上。 江岚顺着小径走进去，透过昏黄的路灯，一眼就看见有一道瘦高的身影正背对着她，坐在花园中央的石凳上。 他微微仰头看着月光，只凭借半张侧脸，江岚一眼就认出——那不是传说中即将濒死的“江南”还是谁！ 他穿着宽松的病号服，脸色有些微白但是但身形挺拔神态安详，那神态闲适得简直就像在外面度假，跟生命垂危这四个字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 一瞬间，江岚之前所有关于江南的猜测全都得到验证！ 她说的才是对的，她根本就没错。 一种被愚弄、被欺骗的暴怒冲垮了江岚的所有理智，因关容和罗菲的话产生的那一点点动摇和微妙的不安全部消失，剩下的只有对江南的恼怒和恨意。 他果然是在骗人！他骗了所有人！用一场“濒死”戏码将全世界所有人玩弄于股掌之中！ 他这样对得起外面那些熬长夜为他的健康祈祷的群众吗？ 对得起罗菲双腿尽断都要替他说话的心意吗？ 最重要的是，对得起自己这段时间的遭遇和骂声，对得起自己因为他失去了毕生的事业吗？！ 他简直不可理喻！ “江南！你怎么有脸呆在这里！” 江岚几乎是咆哮出声，像一头被激怒的母狮一般疾步冲到江南面前。 上下打量了一眼江南绝对算得上健康的状态，江岚越发肯定自己的猜测。 “这么大的事你居然敢骗人！你知道多少人在关心你吗？生死这种事是可以开玩笑的吗？！外面那么多人为你担心为你祈祷，全世界那么多网友在关心你，你却在这里装神弄鬼！你还有没有一点良心！你把我害成这样还不够，还要欺骗所有人吗！” 她的语速飞快，把这段时间的绝望紧绷不安一股脑全都宣泄出去，胸口因此剧烈的起伏喘息。 江南掀起眼帘，终于转头淡漠地看了她一眼。 像是嫌她吵似的，他漫不经心地抬手揉了揉耳朵，才轻飘飘开口。 “就骗你了，你能拿我怎样？” 698 还敢招惹我 698 这话轻描淡写，但比任何言辞激烈的反驳都更具杀伤力。 江岚一时哽住喉头，难以置信地瞪着眼前这个她怀胎十月生下的儿子。 “你……你承认了？你果然是在骗人！” 寂静的花园中，尖锐的女声响起，“从小到大我教过你多少次让你诚信待人你总是不听，我就知道你在撒谎，只有我这个亲妈看出来你就是个谎话精！” “外面那群人，还有网上因为你举报我的网友，他们才是蠢货，叫嚣着说要替你做主！也不想想如果不是你无药可救，我这个母亲怎么可能那样待你？” 她说的话跟自己的心情一样颠三倒四。 本来她曾经是真的相信过江南的！ 她以为江南完美继承了自己和汪铎的科研天赋，以为他为人善良温和不喜欢跟人争斗，以为他只是因为之前那些误会跟自己有了隔阂。 但现在，江南已经亲自承认，他就是在骗人，他就是个居心叵测耍手段的坏胚！ 说不上是失望还是愤怒，江岚气得呼哧带喘，眼眶红得惊人。 江南的表情越发嘲讽。 其实他今天才刚彻底清醒，虽说演这出戏是为了钓鱼，但躺了那么久实在难受。 王硕说过已经锁定了嫌疑人，事件还在调查中，他这是什么运气，刚想下来透透气就碰到大惊小怪的江岚。 看了眼神情激愤的江岚，江南心底闪过一丝不妙的预感，他知道江岚看似清高古板，实则虚伪冒失，她要知道真相，恐怕会往外胡乱宣扬，他们隐藏这么久的事恐怕会功亏一篑。 必须要拦住她！ 心情不自觉变得焦灼，但在面上，江南的神情一如往常。 “亲妈？”江南轻笑一声，“江大教授，三年前你就因为顾北舟与我断绝母子关系了。那时候我可什么都没做，少为自己脸上贴金了，亲妈的身份并不能掩盖你做的那些蠢事不是吗？” 江岚直接气炸了。 江南自己恬不知耻用这么大的事骗人，居然还有脸骂她蠢？！ “我跟你断绝母子关系那还不是你自找的！是你满心嫉恨故意陷害舟舟，就像如今你用一场车祸欺骗大众那样！”江岚越发笃定，过往她怀疑的一切绝对都是江南干的。 什么她对不起江南？ 分明是江南心怀叵测对不起她！ “我陷害顾北舟？”江南终于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江岚，“我为什么要陷害他？事实证明，你和他加在一起，仍旧比不过我的科研实力不是吗？外面那些人是支持我的，芯片是我发明的，碾压性的考研高分是我拿到的，所以……我有什么理由嫉妒样样比不过我的顾北舟呢？” “你说是什么原因，还不是因为我疼爱舟舟，还不是因为在我这里你永远都比——” 话音未落，看着江南似笑非笑的眼神，江岚突然心口一哽，再也说不出口了。 她自己也有些恍惚。 原来在内心深处，她其实知道自己一直偏疼顾北舟吗？ 这话要说出口，岂不是被江南抓到把柄说她处事不公。 所以她不能说。 江岚在江南洞察力十足、仿佛什么都知道的眼神下恼羞成怒。 “别扯那些有的没的！你没问题，我怎么可能那么对你？事实证明我做对了，到今天你依然是个满嘴谎话不择手段的烂人！还毁了我的事业！早知道会被你害成这样，我当初真该掐死你！” 话音落下，花园里一片死寂。只剩下江岚略显粗重的呼吸声。 江南的神情终于有了变化，哪怕早就断绝了母子关系，听到江岚这么说他仍忍不住被激起怒意。 “闭嘴！” 江南厉声喝止，声音冰冷刺骨。 江岚浑身一震，居然真被吓住了。她从未见过江南这样的表情，不仅仅是愤怒，还有一种不加掩饰的恶心和鄙夷。 就好像她根本不是江南的亲生母亲，而是一团冥顽不灵恶臭的垃圾！ 江南上下打量她，看了好多次突然嗤笑出声：“江教授，其实你很羡慕我的事业如日中天吧？” 江岚立刻反驳：“没有！” 江南讥笑一声，一步步逼近：“你要死要活，不惜把自己亲生儿子丢下这么多年都要专注事业，结果现在身败名裂。而我，这个你口中无可救药的逆子，却像初升的太阳一样前途无量。你真的不在意？真的不嫉妒？” 那声音像是带着小小的勾子直戳江岚痛点。她的嘴唇微微颤抖，恼恨得看着他：“你……你少在这里得意！等我出去后就会告诉大众真相，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江南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我要让你身败名裂比我还惨！” 她攥紧手拼命叫嚣。 这段时间接连不断涌上来的麻烦事让她的精神状态就像一张拉满的弓，稍微再加一点点力道就会崩断。 江南走近两步，眯了眯眼睛，声音压得很低：“看来你还没吃够教训啊，居然还敢来招惹我。” 江南此时微微低头，眼睛隐匿在高高的眉骨之下，平添了几分阴鸷的气息。 江岚浑身一震，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你什么意思？” 699 滚下楼梯 699 江南耸了耸肩故作玄虚：“也没什么意思。只不过你也知道我背后站着谁，我不可能因为这点事被拉下马。但是你呢江教授，我完全有办法让你付出更惨烈的代价，就像当初的苏雅婷和柯敏一样。” 江岚吓得瞪大双眼，只觉得夜晚的凉风几乎吹进了她心底，让她整个人冷得僵在原地。 苏雅婷突然自杀是她一直想不通的一件事，还有柯敏，她不过一个本科生，哪来的本事策划枪杀案袭击江南，又怎么狂性大发突然火烧酒店，结果把自己送进监狱。 她曾在深夜百思不得其解，但如今江南这么说，江岚不受控制得想起一种堪称恐怖的可能性…… 苏雅婷一直对江南心怀愧疚，甚至以自杀相胁想要求得江南原谅。 柯敏则一直跟江南过不去，满校皆知他们那时候闹得水火不容。 “难道……难道她们出事全都是你做的？” 江岚哆哆嗦嗦地问，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的恐惧。 江南的本意不过是想堵住她的嘴，但现在一看就知江岚又把黑锅扣在自己头上。 但也无所谓了，江岚一碰到自己就像患了躁狂症，她不愿承认自己的失败，就只能把他放在罪人的位置上反复鞭笞。 她愿意自欺欺人，自己背了那么久坏人的骂名，做点坏事骗骗她又如何。 “是不是我做的，你心里没有答案吗？”江南故意模糊其词，看着江岚惊恐的表情甚至觉得有点有趣。 “你不会想惹怒我的，我发誓。” 这一瞬间江岚幻想了很多，觉得江南很恐怖，甚至有些瑟瑟发抖。 她突然想起江南当众说过苏雅婷死了他也不会管，也骂过柯敏说会让她付出代价。 如今，这两个人一个自杀身亡，另一个身陷牢狱，所以这一切就是江南做的吧。 他竟然有这样深的心计和手段，能狠下心这么害他两个师姐！ “你……你不能这样对我，我是你亲妈，法律不会容你肆无忌惮！”江岚色厉内荏得警告，可声音已经没了先前的底气。 江南轻笑一声，用胜者的姿态故意凑到她耳旁。 “你早就知道了吧，我最恨的就是你这个偏心又愚蠢的亲妈。” “不信的话，你试试看，看我会不会手软。” 说完，江南不再理会呆立当场的江岚，转身朝着后门走去。 江岚独自一人站在花园里，夜风微微吹过，她却冻得打了个寒颤。 江南刚才说的话魔音灌脑一样在她脑海中反复循环，江岚一开始的愤怒被恐惧取代。 雅婷对江南那样好，从江南转专业之后就极力在自己面前替他美言，哪怕激怒自己也想竭力缓和两方关系，甚至想尽一切方法补偿江南。 至于柯敏，虽然小时候江南跟她打打闹闹，但到底是相伴数年的同门姐弟，就算当初柯敏有做的不对的地方，但当真就值得江南把人送进监狱那么磋磨吗？ 更甚至……甚至现在断了双腿的罗菲，她说自己是自作自受跟别人无关。 可江岚分明记得，在这之前罗菲对江南的态度也相当不客气，甚至还因盗刷过他不少钱闹得动静不小。 所以罗菲双腿残疾，那场雨夜的车祸……当真是意外？ 真的跟江南无关吗？ 江岚心神恍惚地离开花园，越想越觉得心惊，甚至有些惊悚。 如果这些真的都是江南在背后操纵……那他远比江岚想象的更加可怕。 江岚不受控制得回忆起小时候自己对江南的苛责和冷待。 那时她年轻气盛事业心强，不想面对江南这个时刻提醒她“婚姻失败被人抛弃”的孩子，索性把所有时间都放在了工作上，对江南的态度更像一个讨厌他麻烦自己的累赘。 后来江南一天天长大，性格胆小天资平庸，对着自己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她就越发失望。 所以后来才会那样期待顾北舟的到来，以至于拿顾北舟生病当借口，理直气壮的把所有目光放在顾北舟身上。 江岚心知肚明，这多少有觉得江南无可救药所以想重新培养一个“天才”的想法。 换句话说，即便她自认自己没有对不起江南，但在亲子养子这件事上，她的确是舍弃了江南选择了顾北舟。 以江南现在的能力和声望，以及变态的报复欲。连几个师姐他都能用非人的手段伤害折磨，那自己呢？ 江南根本不把她这个亲妈放在眼里，他恨不得掐死她，说不定她被学校辞退就是江南从中作梗，就是他的报复手段。 第一步就毁了她的事业让她生不如死，那后面呢，一旦自己跟他作对，江南还有多少恐怖的手段将要用在她身上？到时候她还有什么活路可言？ “不，不可能……他不会这么做的……”江岚喃喃自语拼命安抚自己，但越是这样想，她内心的恐惧就越发强烈。 江岚不得不承认，现在的江南的确有这个本事。 甚至，以两人现在云泥之别的名声，哪怕她真的说出真相也没有人会信。 更糟糕的是，就算有一天她被江南害了，甚至像苏雅婷那样被活生生害死了，江南也有本事操纵舆论逃脱罪行…… 而如今的她，根本就拿江南没有一点办法！ 江岚精神恍惚，完全没有注意脚下的路。 忽然，不知哪里出现的大力猛地推了她一样，江岚的脚狠狠一扭，冬瓜似得咕噜噜滚下楼梯…… “啊——！” 700 找出真凶 700 剧痛从腿部传来，江岚白着脸惨叫一声，感觉自己的右腿撕心裂肺的疼。 她试图爬起来，但稍微一使力就疼的满头大汗，让她几乎晕厥。 “救命……”江岚躺在地上虚弱得呼喊着，用惊恐的眼神看着自己刚才跌下来的方向。 那是一截楼梯，蔓延到拐角的地方一片乌黑，看不出一点有人在那里的痕迹。 可她分明记得很清楚，自己刚才是被人生生推下来的！ 所以哪怕那里看起来空无一天，可江岚知道凶手就在那里，他是故意的！说不定他待会就要下来要她的性命！ 这个念头一起，江岚瞬间清醒过来，后背“唰”得一下出了一身冷汗。 现在她不仅不敢再出声呼救，还死死捂住自己的嘴，生怕那人被吸引过来要了自己的命！ 右边的小腿不自然得向外翻折，一看就是已经摔到骨折。江岚哆哆嗦嗦的想从包里摸出手机，却发现出来的时候太着急，她把手机落在了实验室。 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楼梯处还有一个不知道是不是要她命的凶手虎视眈眈，江岚吓得眼泪狂流，脑海中却突然闪过江南最后那个意味深长的眼神——“那你试试看”。 这真的是一场意外吗？ 江南刚跟她说过她就出事了，这怎么可能是意外！！？ 这个逆子，不是他还有谁，他居然真的、真的敢对自己这个亲妈下手！ 江南，是真的敢要她的命，真的无法无天什么都敢做！ 江岚前所未有得，清晰的意识到这一点。 她没法呼救，也不敢弄出动静吸引别人，又没有电话……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五年的疼痛、恐惧与绝望交织。 江岚从一开始的怒骂江南，用世上所有恶毒的词汇形容他。到后来，她的心底只剩下深深的恐惧。意识消散之前，一行字更是刀凿斧劈一般刻在她的心头——不要招惹江南，不要跟他作对，他就是个疯子，是个杀人凶手！！ “江姨？你怎么一个人躺在这里？你还好吗？” 迷迷糊糊间，江岚好像看到了顾北舟着急的脸。 随后，她隐约看见顾北舟立刻神色焦急得拨打了急救电话，没过多久，急救车呼啸着朝她驶来，把她搬上车送往医院。 万幸，江岚出事的地方本就离医院不远，从顾北舟发现她躺在地上到把她送去医院只用了半小时！ 醒来的时候鼻尖满是消毒水味儿，右腿也打了石膏牢牢捆在床上。 江岚心有余悸得睁开了酸涩的眼睛，一转头就看见顾北舟歪着头靠在床边睡觉，眼底一片青黑，连胡茬都冒了出来，看起来像是守了她一夜。 所以她做的那个梦其实是真的，昨晚真的是舟舟救了她。 无论如何，舟舟在大是大非面前总是靠得住，总是会陪在她身边。 心里软的一塌糊涂，江岚想伸出手摸摸他翘起的头发，却发现顾北舟像是没有安全感的孩子似的，竟把她得手牢牢压在胳膊下，亲昵得握在手里。 怪不得她一直没有知觉，原来是手已经被压到麻木了。 江岚心里既温暖又有些酸涩，忍不住轻轻动了一下手指。 顾北舟立刻惊醒，他抬起满是血丝的眼睛，眼神还有些迷蒙就连忙关心的问：“江姨你醒了？感觉怎么样？腿还疼得厉害吗？真是吓死我了！” 他的眼眶通红，眼底满是失而复得的后怕和对江岚的依赖。 舟舟从小失去父母，对她这个养母确实感情太深。 江岚对突然出现的顾北舟没有一丝怀疑，只是单纯疑惑：“吓坏了吧，我没事，别担心了。不过舟舟，你怎么会突然出现在那里？” 顾北舟严重眸光一闪，说出早就准备好的理由：“我有个关于光刻机项目的新想法，迫不及待想找您讨论，结果怎么都没找到人。后来有个朋友说好像在中心医院后门那边看见敏的身影，我就追过去了。没想到……” 顾北舟说着，眼底砸下两颗泪珠，“没想到居然会凑巧看到您人事不省得躺在地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会摔得这么严重？” 想到摔下楼梯的原因，江岚顿时毛骨悚然。她紧紧抓住顾北舟的手问他：“舟舟，你到的时候有没有看到附近有别人？尤其是楼梯附近。” 她是被人从身后推下来的。 天黑加上视野盲区，她根本看不清凶手的脸。 但江岚还是笃定，那凶手必定很江南有关……更甚至，更甚至就是他本人！ 顾北舟肯定地摇了摇头，脸上一片乖顺：“没有啊，我跑过去的时候周围静悄悄的，除了您没看到任何人。怎么了？您为什么这么问？” “那监控呢？”江岚还是不死心，“那条小路，或者旁边的旧教学楼有没有监控可能拍到？” 顾北舟叹了口气：“应该也没有。那块地方是待拆迁区，年久失修本来的教学楼早就废弃了，附近的监控也基本都坏了，您想查什么估计有点费劲。” 说完，他像突然想到了什么，猛地反应过来拽住江岚的手。 “不过您问这些干什么！难不成您是被人害成这样的！” 想到这个可能，顾北舟瞬间倒抽一口冷气，像每一个着急保护母亲的孝顺儿子一样又急又气得站起来。 “不行，如果真是这样，那我现在就去报警！我必须要让警察找出真凶还您一个公道！” 701 解决难题 701 江岚眼眶微红得看着他，感动于顾北舟对自己的“维护和孝心”，下意识就要说出自己的怀疑和江南假死骗人一事。 但她转念一想，江南现在丧心病狂什么都敢做，甚至苏雅婷和柯敏惨烈的下场也有他的手笔，如果自己直接告诉顾北舟，岂不是把舟舟置于江南的威胁之下，谁知道到时候江南会怎么对付他。 江南有后台有名声有手段，舟舟现在可只有自己了。 所以她的嘴唇颤抖半响，最终还是把想说的话咽了回去，只故作无事得勉强笑笑。 “只是怀疑而已，当不得真。况且昨晚没找到真凶、监控探头又用不上，这事儿还是算了。” “可是您摔成那样，医生都说了这腿没有两三个月根本养不好……”顾北舟还是不放心。 “好了。”江岚安抚得拍了拍床单，示意顾北舟坐在自己身边，自然得转移话题。 “你还没说呢，昨晚找我那件事，你又发现什么了？” 想到顾北舟最近的所作所为，江岚欣慰得笑了起来。 虽说她那几个徒弟现在看来都不是省油的灯，江南更是心肠歹毒肆意妄为。 但还好，舟舟依旧是那个天资出众善良孝顺的少年，哪怕之前因为争宠做了些孩子气的错事，但比起不择手段冲动行事的关容和罗菲，还有丧心病狂到对亲妈出手的江南，老老实实做科研专心工作的顾北舟简直乖巧正直得不像话。 自从之前被全网骂比不上江南，被关容肖芙等人明里暗里针对，舟舟就像换了个人。不仅为人处世像瞬间长大了一般进退有度沉稳下来，更是一夜之间脱胎换骨，不仅在科研学术上进步神速，还为她提供了不少解决难题的思路。 若不是有江南拦在前面，以舟舟表现出的天资和努力程度，恐怕成就远不止于此…… 像是丝毫没看出江岚眼底的唏嘘之意，顾北舟一拍脑袋，转身从包里掏出早就准备好的文件。 “江姨，您之前提过，我们正在攻关的第五代深紫外光刻机目前卡在了两个相互关联的核心难题上。” 顾北舟将文件递过去，神情庄重又严肃。 “第一个是光源的功率和稳定性问题。”他指着文件上的图表，“我们的激光等离子体光源，在产生极紫外波段的光时，转换效率极低，且输出功率波动较大，难以满足高强度、长时间晶圆曝光的需要。功率不足直接导致曝光时间延长，良品率下降；而功率不稳则会在晶圆上形成难以预测的缺陷。” “第二个，也是更加棘手的是随之而来的热管理和热变形问题。”顾北舟翻到下一页，上面是复杂的热力学模拟图，“高功率激光轰击锡滴产生等离子体的过程，会释放巨大热量。这些热量不仅对收集光学元件的涂层寿命是严峻考验，更关键的是会引起光学系统乃至整个工件台的微观热变形。哪怕是纳米级别的形变，也足以让光刻精度前功尽弃，导致线路模糊或错位。目前我们的冷却系统效率根本跟不上热积累的速度。” 江岚的神情逐渐凝重起来，这的确是困扰她团队数月、让她寝食难安的核心瓶颈。 顾北舟点出的这些不仅准确概括她遇到的难题，还意识到了连锁反应的严重性。 江岚意识到，能分析到这一步，恐怕顾北舟是真的研究出了什么不得了的成果。 她迫不及待得身体前倾着急询问：“那你提出的解决思路是？” 顾北舟从容得翻到文件后方解决方案的部分：“针对光源问题，我设想了一种多级预脉冲激光优化方案。通过调整主脉冲激光之前的一系列微弱的预脉冲序列，可以更精确地控制锡滴的形状和分布，使其在受到主脉冲冲击时，能更高效地转化为理想的等离子体状态，理论上可以提升约15%的光源功率和显著改善稳定性。相关参数模拟和初步算法都在附录里。” “至于热管理，”顾北舟声音沉稳，眼神中闪烁着自信的光芒，“我认为可以引入一种基于相位改变材料的主动式微循环散热系统。在关键的热积聚点，比如收集镜座内部，嵌入微型的PCM胶囊。当温度升高至材料熔点时，PCM吸收大量热量熔化；当系统冷却时，它又凝固放热。这种‘潜热’吸收方式，可以非常高效地平滑温度峰值，再配合优化后的微流体通道进行热量交换，能将光学元件的热变形控制在皮米级别。材料的筛选、微型化结构设计以及系统集成方案，我也做了初步的可行性分析和模拟验证。” 他娓娓道来，提出了目前整理出的最先进、最创新且具体的解决方案。 江岚越听眼睛越亮，这些想法无疑直接切中要害，让她有种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感觉。 江岚激动得攥紧手中那份沉甸甸的文件，手指发颤得快速翻阅着里面详实的数据、复杂的公式和大量的模拟实验结果图表。 “这……舟舟，你知道你研究的这些意味着什么吗？你解决的很可能是当今国际上最前沿的光刻机技术难题，在你之前从没有人能走到这一步！尤其是这个PCM微循环散热的概念，非常巧妙！” 江岚难以置信地抬起头，激动得不停追问细节，“不过关于预脉冲序列的时序控制精度，你是怎么考虑的？还有PCM材料在长期循环下的可靠性问题……” 顾北舟眼眸微闪，似乎早就料到她会提问，直接流畅得回答起来，甚至不用看文件就能精准说出勘测数据和光点模型。 他不仅解释了时序控制如何与高速相机和光谱仪反馈形成闭环调控，还详细分析了数种候选PCM材料的疲劳特性及其封装保护策略。 看得出来，顾北舟并不是临时起意，而是经过了长时间的深思熟虑和大量案头工作，对江岚拿着的这份文件熟悉到了极点。 702 奇迹在他手下诞生 702 江岚看着眼前这个侃侃而谈神情严肃的青年，心底又是骄傲又是心疼。 没人比她更清楚，科研难题每前进一小步，需要研究人员在背后付出多么大的代价，顾北舟也许要阅读浩如烟海的实验资料，要重复成百上千甚至上万次的实验，才能抓住那一点点灵感的火花。 最近舟舟还在肖父的要求下学习管理肖氏集团的大小事务，即便如此，他依然时刻关注自己参与项目的动态，甚至抽时间做出这份凝聚无数心血的报告，足足有数万字，还配上各种图表，这得耗费他多少心血？ 江岚哪里知道，顾北舟手中早就掌握了劳伦斯提供的巨量数据库资料，名下更有一个设备精良的小型研究所在默默运作。 她只以为，这一切都是顾北舟在兼顾商业学习的同时，凭一己之力废寝忘食想为她分忧的结果。 他居然能做到这一步。 为了自己，舟舟愿意不辞辛劳为一个注定加不上名的项目努力到这个程度…… “舟舟……”江岚的鼻子克制不住得发酸，声音嗡里嗡气，“你有这份心，老师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有你在身边真好。” 她吸了吸鼻子，眼神有些歉疚，“是老师对不住你，以你现在的本事，当个实验室的主研究员也绰绰有余。可我……连让你参与项目都做不到。” 现在她甚至觉得关容对顾北舟的讨厌和不认可，也许就是明知顾北舟天资已经被触发，怕他抢功所以才提前把人排除在外。 她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商人，连自己老师和师弟都算计得清清楚楚！ 现在别说顾北舟了，恐怕连她自己都护不住光刻机这个“最大的桃子”。 但让她放弃这个伟大的项目，江岚又不舍得。 想到这里，她恼恨得锤了一下被子，心底愤怒与无力交织。 顾北舟把她的反应尽收眼底。 像是丝毫不知她跟关容之间的矛盾，顾北舟只是沉思得看了看江岚腿上的伤，凑上去为她掖了掖被子贴心的安慰。 “没关系啊，我也不在意这些虚名。能帮上您和二师姐我已经很开心了。” “再说了，光刻机这么大的项目。如果你们真的可以研究出来，哪怕只是贡献了一点点的力量我也会很开心的。说不定到时候我就成无名英雄了，这也很酷啊……” 顾北舟故作轻松的眨眨眼，但江岚心底却越发难受。 科研成果就像她们这些科研人员亲生的孩子，有可能努力几十年才有那么一点成果。 现在顾北舟这样辛苦得为这个项目付出，结果却连说出自己是项目人员的资格都没有。自己的“孩子”被人生生抢走，还要冠上别人的名字。舟舟怎么可能不难过不伤心？ 现在这样说，恐怕只是怕自己跟着难过所以强颜欢笑而已。 “舟舟，我……我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是我对不住你。” 江岚攥紧那沓资料，心里沉甸甸的。 “您可别说这么见外的话了，接下来的时间您只管好好养病就行，别的对我来说都不重要。只不过……”顾北舟迟疑了一瞬，盯着江岚的腿皱眉开口。 “您工作起来一直是拼命三娘，压根不顾及身体的。现在腿骨折了还怎么去实验室，医生说了要好好修养两三个月，否则很可能落下后遗症的。” “那怎么办，研究不能停的。” 江岚着急了，甚至不顾受伤的吊针就要起身。 哪怕她签下了关容给的那份丧权辱国的条约，但身为资深科研人员，现在拿到这么有价值的解决方案，江岚哪里还能安心养伤，她恨不得现在就回实验室好好逐一试试这些解决方案！ “您别着急啊江姨，别动，这刚打好的石膏……”顾北舟着急得把人摁下去，随后无奈得提出，“这样吧江姨，如果您信得过我，这段时间实验室的决策和需要推进的工作您就全交到我手上处理，您在医院安心养伤。” “不行。” 江岚下意识反对。 作为实验室统筹一切得主研究员，她的工作相当繁杂，电脑里有无数工作安排实验资料不说，还要统筹好每天的行程安排，甚至要做到全天候随时在线处理任何突发问题。 这工作量太大了，顾北舟肯定吃不消。 “您这是担心我看到机密呀？” “怎么会，是这样你太累了。”江岚立刻回答。 顾北舟故意瘪瘪嘴，像小时候那样蹭了蹭江岚的肩膀。 “我知道您是心疼我。不过这段时间我在肖氏的工作已经平稳下来，而且小芙也去集团帮忙了，我没有那么累。” “而且您伤成这样也不能去实验室，工作都是要远程办公的。我只是在您面前帮忙处理那些工作而已，所有进展和决策，我都会第一时间向您汇报，由您最终定夺。这样既不会耽误项目，也能让您安心养病，不用再为这些具体事务劳神。” 顾北舟说得合情合理，还不忘抬起头，让江岚近距离看到自己眼底的“深情”和“后怕”。 “江姨，在这个世界上我只有你一个亲人了。您就好好休息吧，我不想再看到昨天您无知无觉躺在地上的样子，也不想看到您带病工作影响伤口恢复……” 说着说着，他眼中的泪珠逐渐积聚，“啪”得一下砸在江岚打着吊针的手背上。 也像砸进了她心底。 这个世界上，顾北舟又何尝不是她最亲近的人呢，其实他们也只有彼此了…… 江岚看着顾北舟眼中毫无作伪的关切和担当，再想到他展现出的惊人能力，心中最后的一丝疑虑也烟消云散。 就目前这种情况，直接把核心工作交给自己绝对信任且能力出众又对实验从头到尾非常了解的顾北舟，好像是最好的选择。 “那就……交给你了。舟舟，从今天开始关于光刻机光源和热管理的技术攻关就由你全权负责！有任何问题你直接联系我！答应我，别让我失望。” 江岚终于妥协。 顾北舟长舒了一口气，嘴角在江岚看不见的角度勾起一抹邪肆的弧度。 “放心吧江姨，我一定会……用心工作的。” 有了江岚电脑里的所有资料和劳伦斯提供的数据库，顾北舟有信心，奇迹终将在他手下诞生…… 703 物是人非 783 从医院出来的时候，顾北舟的脚步都是轻快的。 他堂而皇之得拿到了江岚电脑的密码，第一时间把里面所有有关光刻机的资料和全部核心实验细节乃至下一阶段的计划全都复制到U盘里，直接发给自己实验室的助理。 “我发给你的那些你看到了吗？一定要从头到尾看清楚，里面是目前关氏光刻机项目的全部资料。” “之前我总结的两个技术问题和解决方案只给了初版，更精确的数据在第二个文件夹里，你把我发给你的数据和第二个文件夹的内容结合在一起看，我要咱们的光刻机研究不仅走在时代最前沿，而且要出结果最快……” 这段时间肖芙故意跟他作对，也跑去肖氏工作，平时这个点压根没回家，顾北舟也就没多警惕。 但等他说完，身后突然响起一道狐疑的女生。 “你在跟谁说话，什么叫……你们的光刻机？” 顾北舟心脏猛地停跳，立刻把手机关机，转身脸色黑沉的看着肖芙。 “进别人房间先敲门，是最基本的教养。你是工作忙疯了吗，这点礼仪都不懂。” “你是不是忘了，这里是我家要敲什么门？”肖芙嗤笑一声，原本清丽绝伦的脸上染上一层戾气，“再说了，你要心里没鬼，那么害怕做什么？” 肖芙虽受顾北舟掣肘，但也不是什么好说话的软性子。 即便现在没办法说出真相，她也在用自己的方式一直对付顾北舟。 但是……刚才顾北舟说要研究自己的光刻机，还有哪些从头到尾光刻机的资料，还提到关氏……他到底想干什么？ 肖芙上下打量顾北舟的神情，想从其中找到破绽。 虽说在关容的光刻机研究所刚成立时，她就知道顾北舟在帮教授分忧，但刚刚顾北舟说得那些话还是让肖芙觉查到了哪里不对。 顾北舟不过在帮忙而已，哪里就说得出“他们的光刻机”这种话。 而且光刻机从头到尾所有实验数据……这不是一个研究项目最机密的东西吗？为什么在他手里，他指的资料，到底是不是关容研究的那一批？ “再用这种眼神看我，我就把你两个眼珠子挖出来。” 突然，顾北舟神色阴鸷得逼近，打乱了肖芙的思绪。 他看着肖芙这张他曾经迷恋万分的脸，伸手猛的掐住她纤细的脖颈，凑到她耳旁声音如恶魔的呓语。 “不该你碰的事少打听。” “无论你听到了什么，只要我在外面听到一点跟今晚这些事有关的风声，你的那些‘艳照’必定会第一时间在网上疯传，听懂了吗？” 说完，他侮辱性得拍了拍肖芙的脸，转身肆无忌惮离开。 捏着“艳照”这个把柄，顾北舟不觉得肖芙敢反抗自己。 更何况，实验室的一切痕迹早就被抹除了，除了他和劳伦斯，根本没人知道实验室的存在！ 在他走后，肖芙满眼恨意得看着顾北舟的背影，狠狠咬住自己的唇瓣。 又是艳照！ 就因为那晚被顾北舟算计，她已经为此不知付出了多少，又被这个该死的小人算计了多少次！ 最好不要被她抓到证据，否则，她恨不得把顾北舟碎尸万段！ 至于光刻机……虽然不知道顾北舟到底在卖什么关子，本该只有江岚和关容能拿到的绝密资料为什么会出现在他手里。 但这个人口腹蜜剑步步为营、绝不可能干没有好处的事。恐怕当时他替教授整理资料的时候就在暗中耍了不少手段。 想来想去，肖芙还是给关容拨了个电话。 “喂，明天你有时间吗？我有重要的事想跟你谈一下……” 两人约在了学校附近的咖啡厅。 这里还是跟以前一样，但如今肖芙和关容的心态与当年大不相同。 关容过来的时候，肖芙已经在咖啡厅的角落提前坐着了。 她穿着一身略显职业性的西装套裙，整个人比起读书时的不食人间烟火，多了几分在职场历练过的沉稳气息。 关容则穿着一身驼色风衣，鼻梁上造型前卫的墨镜趁得整个人气场越发凌厉。 跟旁边三三两两仍显稚嫩的学生比，看着气质已然天差地别。 “不是你约我过来的吗？怎么还发愣？” 关容在肖芙面前打了个响指，熟练得点好了俩杯咖啡，按她们之前的口味。 “没点咖啡？还给你点之前喜欢的澳白三分糖可以吗？” “可以。”肖芙点头，然后自嘲得笑了笑。 “这咖啡厅的布置倒是一点没变……”她抬起头，眼底闪过一丝唏嘘，“二师姐，最近你还好吗？” 这个熟悉且许久没人喊过的称呼让关容神色一怔，看着对面气质大不相同的肖芙，还有周围熟悉的装饰，她有点明白肖芙刚才在感叹些什么了。 不管是她还是肖芙，她们的确都长大了……也回不去了。 现在想到光学实验室里无忧无虑的日子，竟然觉得恍如隔世。 正好服务生已经把咖啡送来，关容端起咖啡抿了一口，低头掩去眼底的一点点动容。 她不允许自己在外示弱。 “还不错，你呢？最近在集团帮忙很辛苦吧。” 704 你不配提她 704 肖芙那晚的照片闹得满天飞，又都是在豪门圈子，关容很难不知道。 但这种事拦也拦不住，任何安慰和劝说都是无力的。 更何况肖芙跟顾北舟的事她心知肚明里面有猫腻儿，加上江南那晚也去了，还在半途仓促离开。思来想去，关容不打算在这事上插手。 但想也知道，肖芙在出事后从不出现在人前，公开活动更是一个都没参加，现在却一反常态主动去肖氏学着经营管理，这得鼓起多大勇气。 关容抬眸看了眼对面的肖芙，心下感叹，想必顾北舟真是把她逼到绝路了…… “还可以，人总要学着承担责任的。我家的企业，我自然得学着经营，是吧。” 扯了扯嘴角，肖芙的声音有些微哑。 也是最近在公司帮忙她才发现，从前的自己太理所当然也太傲慢。 没有人有义务一直哄着她捧着她，也不是所有人都像她一般一帆风顺家庭容貌全都拿得出手。 她因为自己的优越和傲慢失去了江南。 也因此，被顾北舟那个小人威胁，过得人不人鬼不鬼。 但想到顾北舟提及的那些实验资料，肖芙斟酌再三，摩挲了几圈咖啡杯迟疑着开口。 “二师姐，你旗下的光刻机研究所还是教授负责项目和实验吗？” “恩。”关容放下了咖啡杯，志得意满得眯了眯眼睛。“教授统一管理，有什么需要做决定的会申报给我。你知道的，教授对待科研一直很认真。” 尤其是最近名声尽毁，江岚好像越发刻苦钻研，这两天还解决了光刻机的其中两个大问题。 “那她……她最近没发生什么事吗？那些项目和实验资料还在她手里？” 肖芙进一步追问。 江岚对顾北舟的偏爱众所知周，她知道哪怕问江岚这件事也不会有什么结果，还可能被江岚以提防未婚夫的名义教训，所以这条路她想都没想过。 跟顾北舟订婚之后，肖芙这才切身体会到当年江南的无奈处境，不管发生什么，教授总是第一时间不分黑白站在顾北舟那边。 那晚照片出来后，更是不顾肖芙意愿强硬得让她必须嫁给顾北舟，否则就说她任性自私对不住所有人。 过去那些年，这种强势霸道的态度放在江南身上时她还不觉得，如今落到自己头上，那种被人控制逼迫的无力和屈辱感肖芙到现在都记忆犹新！ 凭什么所有人都要为顾北舟让路。 凭什么，她肖芙的人生要被顾北舟当做垫脚石。 教授真的在乎她这个学生吗？ 还是说，涉及到顾北舟，她们这些所有的徒弟都可以是她养子的血包…… 肖芙很难不这么想，也因此，现在她连跟江岚说话的兴趣都没有。 “你问这些干什么？项目进展挺顺利的。”关容不想跟她交代项目细节，甚至审视得看了一眼这个以前从不过问这些的五师妹。 难不成肖氏同样看中了光刻机这片蓝海，想从她这里打探消息？ 关容又轻咳一声：“不过教授最近的确不太舒服，她昨晚摔断了腿，现在还在医院养伤。关于工作的事已经全都转成线上办公远程指挥，具体实施细则全都交给助理。” “那你要小心一点，我看顾北舟昨晚好像刚从医院回来……他跟教授一直走得近，万一聊天沟通的时候会泄露一些不该传出去的事……” 肖芙牢记顾北舟的威胁，但又想提醒关容注意资料外泄，反复斟酌说了这番话。 但很明显，关容并不领情。 她轻笑一声，眼底闪过一丝不屑。 “这不是你该关心的问题，肖芙。你我都清楚顾北舟的科研能力有多少，如果不是这么多年教授在后面大力扶持，他连研究所的门都摸不到。还有教授……”关容冷笑一声，眼底哪还有一丝尊重，“她人在医院，所有的指令和核心数据都要经过我的系统。她离不开我，也不可能背着我做些什么。” 有那份文件在手，以江岚这些年对科研万分严谨的行事作风，关容不觉得她会干出背叛自己的事，也不觉得顾北舟有本事在自己眼皮子下面翻出什么风浪。 “可是……”肖芙仍不放弃。 “没有可是，”关容打断她，目光锐利得刮过肖芙微白的脸，“倒是你，怎么突然这么关心研究所的事，据我所知，肖氏好像没有这方面的业务。怎么，想从师姐这打探消息分杯羹？” 肖芙的心猛地一沉，心头涌上一股深深的无力感，连解释的心力都没有了。 气氛逐渐变得尴尬又窒息。 两人明明相隔不到一米，肖芙却觉得恍如天堑。 她和关容，从前深厚亲密的同门情谊，早在不知不觉间被各种利益考量、各自的困境和商人的猜忌消磨得变了味道，再也回不去了。 也对，就连江岚骨折她们都没有一丝要去探望的意思。 师生感情早就有了填不上的裂痕，更何况同门之间呢。 自嘲得勾起唇角，肖芙只觉得今日的咖啡格外酸苦，苦得她心口发涩，连话都不想说。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兴许是觉得气氛过于僵硬，关容抿了抿唇，生硬地转换话题。 “说起来……好久没听到罗菲的消息了。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肖芙勉强点了点头，正想顺着这话题说点什么，一道压着怒气的女声突然在他们身后响起： “看什么？” “关容，你不配提菲菲，更不配去看她！” 705 绝不放过 705 两人同时转身，看到的就是一脸怒气的江叶和他身旁阴沉着脸的罗正峰。 两人衣着正式，罗正峰手上还拎着公文包，看起来是在包厢谈生意。 “阿姨，叔叔。” 肖芙忙不迭起身，跟两人打招呼。 关容脸色稍显僵硬，但依旧体面得点了点头。 “只是想关心一下罗菲而已……” “关心？算了吧，猫哭耗子假慈悲，菲菲变成如今这样不都是你的功劳吗？” “断了双腿，人生尽毁，你就是个刽子手，怎么有脸去医院看她！我们绝不欢迎！” 江叶眼眶微红，看向关容的眼神几乎像看着仇人。 她自认对这几个孩子都不差，尤其是罗菲，大家都在安市做生意，抬头不见低头见，她们两家面前也算是世交。 罗菲小孩子心性散漫又冲动，她没少把关容当做别人家的孩子跟罗菲做对比，督促她好好跟这个师姐学习。 但没想到，就是这个看起来体面又高贵的关氏继承人，把罗菲推出去顶了黑锅，害得她双腿尽断就这么毁了一生！ “那是谁，什么毁了人生？” “我去，好像是罗菲亲爸亲妈，校庆活动时我见过他们。对面那是关容吗？” “什么意思？什么叫关容毁了罗菲的一生，难不成罗菲那件案子还有内情？” “不知道啊，反正那时候爆出的视频都是罗菲的脸，后来还说要开庭论罪来着，还没开庭吗？” “不知道，又是受贿案又是撞断双腿，现在连江教授都被赶出学校。这光学实验室是真邪门，怪不得江南那时候执意要走。” “好一个全员恶人，我早就说光学实验室根本没好人……” 听到周围密密麻麻的议论声，再看罗家夫妇这一脸撕破脸皮的架势，关容缓缓站起身。 “阿姨，这件事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了，当初那些视频你们也都看过，早就有定论的事现在又栽到我头上不太合适吧。” “罗菲这样我们作为师姐也很难过，但说话是要负责任的，您这空口白牙随便一说，我这边可得费不少功夫解释。” “轮不到你说这些话恐吓我们。”罗正峰皱眉向前一步，把江叶护在身后。 转头看向脸色紧绷的关容时，他的声音冰冷刺骨。 “即便菲菲不想追究这件事，但不管是我们还是你都心知肚明，当初想贿赂考官拿到试卷的人是谁，事发后立刻剪辑视频把锅甩到菲菲头上的又是谁？” “菲菲拿你当亲师姐，直到现在都不肯追究，但我们做父母的却不能眼看孩子蒙冤受屈被毁了一生还躲起来当这缩头乌龟。” “关小姐，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当真以为自己耍那些肮脏手段把黑锅扣在罗菲身上就能从此高枕无忧了吗？我罗某人在商海浮沉尽三十年，今天我就把话放在这里，经营公司想获取利益免不了多做打算，但如果算计成你这样，为了利益恨不得连自家师妹都扒皮抽筋，这样的人迟早自食恶果！” 这话说得掷地有声，用词的尖锐和话里暗藏的意思更是让整个咖啡厅鸦雀无声。 罗正峰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把自家师妹算计得恨不得抽筋扒皮，什么叫把所有黑锅往罗菲头上砸？ 难不成……难不成之前罗菲的贿赂案当真另有隐情，而且还是二师姐亲手陷害！ 想到这个可能，肖芙倒抽一口凉气，再看关容的眼神甚至有种骨子里的冷。 关容的心脏猛地一沉，头上隐隐冒出冷汗。 但下一秒她立刻提醒自己，受贿案她处理得非常干净，所有经手的人全都打点妥当，资金流转通过海外数个空壳公司清洗，视频原始文件也早被消除……罗家不可能有证据！ 关容强迫自己挺直脊背，仰着下巴用一种被人污蔑的冷怒眼神瞪着罗正峰： “请您注意言辞！这种毫无根据恶意诽谤的话已经严重损害了我和关氏企业的声誉！” “如果您继续散布这些不实信息，我的律师团队会立刻向您发出正式函告！到时候，恐怕就不是简单道歉能解决的了！” 关容说得掷地有声，气势丝毫不弱。 但罗正峰在商海沉浮数十年，一眼就看出她在虚张声势。 他冷笑一声，压低声音逐渐逼近关容。 “何必这么激动？是不是胡说八道你心里最清楚。” “说起来也是巧了，前几天我偶然遇见了那位副局长的目前。老人家日子过得可不太顺，总是提心吊胆的，说自从家里顶梁柱出了事，就一直有人明里暗里‘提醒’他们，什么话该说，什么话要烂在肚子里。我看不过他们过得这么憋屈，就把人接到别墅里……” 罗正峰斜睨了一眼，清清楚楚得看到关容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额角斗大的汗珠滚落。 “关小姐，你说到底是谁这么‘关心’他们一家老小？” 关容难以置信得看着他，只觉得自己从头到脚全都僵在原地，根本动弹不得。 罗家……他们分明就是有备而来！ 什么接到别墅，这就是威胁，赤裸裸的威胁！ 他们到底知道多少，怎么查出来的！ 她不是吩咐下面的人好好看管吗……这些废物！！！ 罗正峰不再看她脸上变幻的神色，只是声音低沉得提醒一句。 “法院已经同意延期开庭审理罗菲的案子。关小姐，既然各执一词，那我们就各凭本事，看看最后真相到底站在哪一边！” “但我今天把话放在这儿，我罗正峰之前说过，谁敢欺我女儿毁她一生，我必定倾尽所有让她付出代价！这话永远奏效！” 说完，他没给关容一个眼神，转身拦着怒气冲冲的江叶转身离开。 这几乎称得上彻底撕破脸皮宣战。 咖啡厅里死一般寂静。 所有人的目光全都聚焦在关容身上。 “天啊，看来是真的……” “关容她……竟然是这样的人？” “罗菲太惨了，被最信任的师姐……” “最惨的还是江南，不敢想他以前受过多少欺负……” 706 重大发现 706 关容猛地转头，视线正巧撞上脸色煞白眼神带着一丝惊惧的肖芙。 连肖芙……连她也用这种眼神看自己！ 她们都觉得真是自己故意陷害！ 关容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心底堵得厉害，她知道，她不仅树了一个强敌，而且副局长的家人还被罗正峰捏在手上，万一哪天他们随便透露一些证据或者她不了解的实况，到时候罗正峰不知会用什么手段对付她…… 越想心越慌，加上咖啡厅铺天盖地涌来的恶意和猜测！关容咬紧牙关，挤出一句“我有事先走了”，就迫不及待得一把抓起包转身离开，背影透着股仓皇而逃的意味。 肖芙呆呆得看着关容的背影，脑海中一直浮现刚才罗正峰说得那些话，只觉得一股寒意从骨缝里钻出来，瞬间蔓延至四肢百骸。 关容的反应已经告诉了她答案。 她的二师姐，竟然真的为了利益，不惜将罗菲推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她的大脑嗡嗡作响，不受控制得想到之前罗菲在医院里说的话—— “所以，现在没了腿就是我的报应。是我污蔑他、背叛他、对他见死不救的报应！” “肖芙，我们都会有报应的。我们都再也靠近不了他了。是我们不配拥有他……” 猛地打了个寒噤，肖芙突然有一种即将坠入无尽深渊的恐怖预感。 …… 医院顶楼VIP病房。 龙老第100次把窗户关上，没好气得叮嘱江南。 “说多少遍了，现在在外界你就是个死人，不要忘窗户这凑，万一被人看见到时候把人吓出个好歹。” 江南叹了口气，没形象得歪倒在沙发上。 “但是真的很闷啊。” “快半个月了师爷，整整半个月啊！我有半个月没出医院了，也没能做实验，真的很无聊的。” “那能怎么办，王组长已经在查凶手的去向了，现在是特殊时期，你苏醒的消息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江南身影一顿，突然就有点心虚。 从他醒来之后，龙老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一定不要擅自出去，但就那一晚，他没忍住下楼呼吸几口新鲜空气，没想到就那么倒霉碰到了江岚。 “就是……师爷，我有个事跟你说。” 江南戳了戳老爷子的肩膀。 看他这样龙老就知道没好事。 他眼都不抬得开口：“说。” 江南难得尴尬得笑了笑：“就是说，您觉得要是前天我就被人看到了，这事儿影响大吗？” “什么！！！” 龙老和吴风止的声音同时响起。 “被谁看到了，这孩子，你怎么一直没说过！” 吴风止刚进来，立刻转身小心合上病房大门，三两步走到江南面前神色焦急。 龙老动作一顿，死死盯着江南。 “是谁，到底什么时候？！” 江南被两人激烈的反应吓了一跳，难得露出几分做错事的心虚：“就……我醒过来那天晚上，实在闷得慌，溜达到楼下小花园……然后，就碰到江岚了。” “江岚？”吴风止倒吸一口冷气，三两步着急得赶过来。 “怎么那么巧。就她一个？她没说什么？” “我也想知道怎么那么巧，不知道她跑来医院干什么。”江南赶紧安抚两位神奇焦急的长辈，“不过你们别担心，就她一个人，而且我已经处理好了，她不会说出去的。” “你怎么处理的？”龙老眯起眼睛狐疑地盯着他，“江岚恨你入骨，巴不得你永远消失，她会乖乖听你的话替你保守秘密？江南，跟我说实话你到底说了些什么？” 江南摸了摸鼻子，眼神有些飘忽：“也没说什么……就是……让她以为，苏雅婷的死还有柯敏这么快被抓进监狱判刑，都是我在背后设计。” 病房里瞬间安静下来。 龙老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般嗤笑出声：“她信了？这种漏洞百出的谎话她能信？什么证据都没有，就你随口一提她一个教授就这么信了？” “她会信的。”这次开口的是吴风止。 他已然冷静下来，眼中有种了然和深藏的隐怒。 “因为她自己心里有鬼。她知道在对待江南的事情上，她和苏雅婷、柯敏本质上没什么区别，都亏欠江南很多。她心虚，所以才会立刻相信江南会蓄意报复。这是一种基于她自身恐惧感的心理投射。” “更何况她刚被学校开除，正是最敏感脆弱、草木皆兵的时候。她不敢再冒任何风险，不敢再招惹任何她认为的‘强势方’。说白了，这位江教授一直是个外强中干、欺软怕硬的人，自我以下阶级分明强势傲慢，自我之上却不敢招惹生怕被报复。以如今江南的声望，她是真的惹不起。” 龙老和吴风止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无奈和一丝沉重。 江南这样出色，怎么就摊上一个这么莫名的亲妈，这都叫什么事！ 病房内的气氛一时有些晦涩。 就在这时，大门突然被人从外面猛地推开，王硕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神色前所未有的严峻。 “有重大发现！关于陷害江南的凶手，已经查出来了！” 707 家学渊源 707 一句话，屋子里所有人的注意力全转到王硕身上。 吴风止和龙老急切得围过去：“是谁？是不是劳伦斯！” 江南也坐直了身体，目光难掩急切。 王硕深吸一口气，礼帽下那双眼睛如刀般锐利：“的确是。现在基本可以确定主导这一切的就是劳伦斯！” 虽然早有猜测，但现在终于确定下来，龙老还是忍不住骂了一句脏话。 “我早知道那人不是个好东西！” “但是，”王硕话锋一转，视线微微扫过江南，语气变得更加沉重，“我们这次顺着这条线查得非常深，动用了很多特殊渠道，挖出来的东西远超预期。这个劳伦斯，水比我们想象的要深得多也脏得多！” “他名义上是国际知名的物理学泰斗，享受无数荣誉和光环。但实际上，在过去近三十年里，他一直在利用自己的地位和影响力，在全球范围尤其是各国顶尖科研机构和高校里系统性地掺沙子！以提供资源或晋升渠道为诱饵，培养了一大批仅对他个人效忠的‘门徒’，这些人不仅暗中扩大劳伦斯影响力，更不断‘上供’经济或科研成果，实际就是背国叛徒！” “整整三十年，我们至今不知道华国的科研团队里到底有多少劳伦斯的人，他又从这些人身上攫取了多少机密！” 江南的瞳孔震颤了一瞬，有些不可思议。 龙老和吴风止则倒抽一口冷气。 “这些人渗透在各个关键领域，形成一个庞大又隐秘的人脉网。劳伦斯通过这些人不仅长期控制重要学术成果流向，搞学术霸权那一套，拉帮结派排除异己，而且还涉及多项严重的跨国犯罪行为！” 说到这里，王硕的表情越发冷厉：“包括但不限于与大型企业勾结进行商业诈骗和巨额资金转移；运作国际重要奖项的评选；系统性窃取、强占年轻学者和弱势研究团队的学术成果；利用旗下控制的实验室进行新型毒品的研发和非法运营，甚至借此在别国用毒品谋利；甚至，通过其掌控的学术期刊和媒体关系操控舆论，无形中利用舆论这把刀排除异己……” 王硕每多说一个字，病房的气氛就冷凝一分，到最后更是陷入彻底的死寂。 龙老和吴风止的脸色难看至极，他们知道劳伦斯不是好人，却没想他居然歹毒至此，罪行罄竹难书！ 甚至可以说这累累罪行已经完全超出了学术不端的范畴，劳伦斯他完完全全就是一个盘踞在国际学术界的巨型毒瘤！ 吴风止的声音异常冰冷。 “所以，之前江南被冤枉投毒，舆论对他的围追堵截，甚至他在德国遇到的枪杀案和酒店纵火，其实全都是……” 王硕眉头紧皱，看向江南的眼神极其复杂，莫名夹着一丝后怕和愤怒。 “没错，他早就盯上了江南，最早可以追溯到理工大学吴刚对实验器材动手脚的时候。” 江南和吴风止对视一眼，同时想到一个问题。 “那时候吴刚贪污的那笔不知所踪的购置资金……” “不错。”王硕赞许得看着他们，“那些钱全都转了几手汇入劳伦斯手中。不仅于此，吴刚的工作履历也有问题，理工大学是劳伦斯帮他进去的，当时他的入职资料作假了。” “太过分了！他这就是在国内高校安插细作！”龙老气得吹胡子瞪眼，“居心叵测！而且那时候江南才多大，劳伦斯怎么会这么快注意到他！” 王硕无奈得笑了笑，把一张照片放在众人面前。 “这是……”龙老认了半天，但吴风止反应得很快。 “顾东科！” 顾北舟那个突然意外身亡的父亲。 江南隐隐有种预感，“他该不会……跟劳伦斯……” “不错。”王硕点了点顾东科的照片，眼神难掩唏嘘，“顾东科当年是首屈一指的物理学光电科学家，提出了著名的光电热效应理论。但回国后，他组织的实验室有一股境外势力注资，且金额很大。与此同时，华国研究的光电效应总会适时落后国外一步，到后来，传言顾东科研究出《量子光学中的量子态调整与信息处理方向》论文，但还没来得及发表，他和夫人就突然死于车祸，顾北舟从此成了孤儿，最后被江岚收养……” 这话重锤一般敲在每个人心头，话中的意思更是让人忍不住心底发寒。 江南紧皱眉头，脑海中下意识略过这些年跟顾北舟的种种，忍不住哑着嗓子开口。 “所以，顾东科之前疑似是劳伦斯在国内的‘触手’，他的实验室有劳伦斯注资。但在连续提供几次试验成果之后，他们闹崩了，顾东科不想再继续这种交易，所以量子光学那篇论文他没打算交给劳伦斯，因此引来杀身之祸……” 王硕点头，“没错，所以在顾北舟出现的第一刻，劳伦斯就有意与其合作。” “不仅是因为他还算可以的科研潜力，也是因为他笃信顾北舟必定忍不住诱惑，会选择成为他的‘信徒’为他效力。” “上梁不正下梁歪，这也算他们顾家‘家学渊源’。” 吴风止忍不住冷笑。 从顾北舟拿到校内文荣奖开始他就觉得哪里奇怪，直到顾北舟在全球直播中一举拿下全球物理巅峰联赛第二名，那时候吴风止就能确认——这个学生有问题。 708 遮天巨伞 708 越是深耕科研的人越明白，有时候两个人之间天赋上的差距宛如鸿沟，越是向上走越是如此。 顾北舟的资质放在普通学生里还不错，在江南这种天才中的天才面前就完全不够看，更何况江南还可以付出远超常人的努力。 顾北舟的实力在巅峰物理联赛的学生中至多排到前70。 但最后这样的人居然爆冷拿到了第二名，这只能证明一点：他在联赛有人，而且是高人，这才能力保他拿到这么高的名次。 要不是江南实力强悍拿了第一，说不定顾北舟真能在那场比赛中一举夺魁，扬名立万，成为劳伦斯精心培养的科研天才。 吴风止用脚指头都能想到，就顾北舟那个急功近利权欲攻心的性子，如果当日他真的挤下江南拿到第一名，甚至日后在劳伦斯的运作下平步青云成为炙手可热的科研天才，到时候他会把多少实验室的秘密资料往外输送给劳伦斯，华国又有多少机密因此外流出去？ 往小了说，这是窃取华国科研机密。 往大了说，劳伦斯这是处心积虑拖垮华国科研进程，这简直其心可诛！ “劳伦斯当真是……卑鄙小人！！人渣！！” 憋了半天，吴风止眉眼冷峻得怒骂一句。 王硕看着江南那张沉静的脸接着说道：“所以在借由顾北舟看到江南时，劳伦斯应该很快意识到了你比顾北舟身上的潜力更大，天资更好。” “所以他用以前那些手段拉拢你，诱惑你，劝说你。未曾想你一直没理会他，所以劳伦斯决定先下手为强把你扳倒，一是为他培养的顾北舟扫清障碍，二也是提前扼杀有可能助力华国科研进步的未来之星。” 讲到这里，王硕忍不住冷哼一声，“这样想来，劳伦斯的眼光倒是不错，那么早就知道江南的发展潜力远在顾北舟之上。” “当然了。”吴风止下意识肯定，看向江南的眼神是满满的自豪。 “咱们江南那可是根正苗红，不管是江岚还是汪铎当年那可都是大名鼎鼎的青年科学家。” “尤其是汪铎，那在我们中间名号可是响当当的！江南科研能力如此卓越，那也算是子承父业受了他的影响。” “就是那人不知怎么想的，二十年前突然一声不吭出国离开，把江南一人抛给江岚。江岚就是个糊涂蛋，被顾北舟一个半大孩子玩弄于鼓掌间，如果当年汪铎在江南身边，他绝不会被耽误这么久，直到二十岁才开始系统学习物理学！这浪费了多少时间！” 只看江南在转专业后的表现和次次成功的实验来看，他就是个天生的科研天才，若从小认真培育，吴风止不敢想如今江南能走到哪一步！ “过去的事就别提了，总归，我只当自己从小就没有父母。” 江南结束了这个话题。 未免吴风止伤心，还笑着说了一句。 “不过虽然我父母缘浅，但上天已经把最好的老师和师爷都给我了，还有我实验室的那些小伙伴，我已经很知足了。” “行吧，总归，希望这次能把劳伦斯一网打尽，否则他还会这么不依不饶得缠着你。” 吴风止冷哼一声，“恐怕现在他也是骑虎难下，既不能忽视你的存在，又没有把握拉拢你，那就只能一条路走到黑了。” “我倒要看看，在中央调查组的眼皮子底下，他还能使出什么阴招！” 吴风止说得掷地有声。 在无人看见的角落，王硕怔怔得看着江南冷静的侧脸，将拳头背在身后狠狠攥起。 支架吗猛地刺进掌心，钻心得疼。 但是，此刻王硕需要这样的疼痛让自己冷静下来。 也提醒自己，本就是他对不起江南，现在……还不是时候。 龙老微微侧头，瞥见了那个攥紧到发颤的拳头，又扫了眼江南，眼底闪过一丝微光。 “即便抓住了劳伦斯的尾巴，但想把他绳之以法没有那么简单。”王硕的声音低沉。 “根据我们掌握的情报和分析，劳伦斯这样肆无忌惮，能在三十年间发展到现在几乎一手遮天的程度。其身后必定有官方势力在暗中保驾护航，这已经不单纯科研斗争，背后很可能牵扯到大国的科技角逐和暗中博弈！” 他转头深吸一口气看向江南，“所以，如果要把劳伦斯拉下马，必须做好长攻坚、多回合的准备，甚至要跟他头上的那把遮天大伞正面抗衡，甚至有生命危险。江南，你准备好了吗？” 王硕的视线从礼帽下缓缓探出，有些期待、又有些担心得等待着江南的回答。 病房里再一次陷入沉寂。 不管是江南吴风止还是龙老，都深知这背后的难度和即将到来的凶险。 劳伦斯就是个行事歹毒的疯子，杀人放火的事做过不止一次，更何况他们现在要做的，是彻底剜出这块科研毒瘤。 那势必会遭到最激烈的反抗和报复。 但是，如果明知前路坎坷难行就怯懦转身，这样的人又怎么可能做出惊天动地的科研事业，又怎么敢只身踏入这场输了极有可能粉身碎骨的赌局。 “什么意思，你要江南正面涉险？” 龙老站了出来，牢牢挡在江南面前，像一个长者护着自家还没长成的孩子。 “这些不是调查组需要做的事吗？为什么要江南一个学生在前面冲锋陷阵。” 吴风止也扶了扶眼镜，坚定得挡在面前。 “江南之前已经因为劳伦斯经历过不少险境，好不容易才捡回一条小命，而且启明芯片还需要后续调试更新。他现在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哪怕真的要对付劳伦斯，你们也不该让他亲自上阵。没人能经受起失去江南的代价。” 王硕没看他们，视线依旧锁定在两人身后，那个目光沉静得年轻人身上。 在他的目光中，江南从两人身后走出，毫不示弱得看着王硕。 “我答应。” “不管你们想让我做什么，我都可以配合。” “劳伦斯才是上不了台面、藏头露尾的蛀虫，没道理要我这个受害者处处躲着他。” “我没错，我偏要心安理得、堂堂正正得打败他，让他知道即便不耍那些龃龉手段，我们照样能凭借科研实力把他踩在脚下！我们华国科研照样能重开重重封锁，站在属于自己的高度引领全球技术更迭！” 709 她不可能成功 709 这话掷地有声，透着一种凛然正气的执拗。 一时间，吴风止和龙老的表情都变得愕然。随即，他们同时骄傲又无奈得摇头苦笑。 是啊，他们早该想到的。 江南平日里看起来沉稳内敛，待人接物有种远超实际年龄的成熟，可一旦涉及他认定的道理与原则，骨子里那种独属于科研者的勇气和倔强就会展露出来。 他从不屑于使用那些肮脏龌龊的手段，也不屑于摆出畏缩恐惧的姿态躲躲藏藏。不管前路有多坎坷有多少风雨，江南选择的永远是正面迎击，用自己绝对的实力碾碎一切阴谋诡计。 这样的江南，才是他们认识的那个，在物理世界里无所畏惧，敢于挑战任何权威难题的科研天才啊。 “你这孩子……”吴风止摇了摇头，语气里满是无可奈何，眼底却透着欣慰。 他担心自家徒弟的安慰，但也知道，雏鹰要想飞上最高的天空，那必然会经历最激烈的风雨。 龙老也目光复杂得看着江南，眼底是同样的认可。 王硕的手指猛地一颤，未曾想到这个幼年吃了不少苦的孩子居然成长到了这般地步…… 他是这样坚定勇敢，也是这样聪慧正义。 与他想象中一模一样……不，甚至比他想象中还要好。 龙老转身看向王硕，姿态不容置疑：“王组长，江南的态度咱们都看到了。既然他选择直面，我们这些老家伙自然不会拖他后腿。但有一点你必须向我保证——无论你们的计划如何，无论案情发展到哪一步，确保江南的绝对安全是所有计划的第一要义！他不仅是关键证人，更是我们国家宝贵的未来！” 吴风止也强硬地补充：“没错！劳伦斯那群人行事毫无底线，狗急跳墙什么事都干得出来。江南可以参与，但不能涉险，这是我们的底线！” 面对一个院士一个教授眼里几乎凝成实质的担忧与压力，王硕的神色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他一字一句，目光像是在看吴老和吴风止，又像透过他们在看后面的江南。 “请你们放心，我以我的职业和生命起誓，在任何情况下，保护江南的安全都会是我的第一职责。即便……需要付出生命的代价，我也绝不会让任何人伤他分毫。” 江南挑了挑眉，有些不解的看着王硕。 只是一份工作，调查组组长应该见过不少大风大浪，难道对每一个证人都如此看重吗？ 至少在刚才那一刻，他看得出王硕说的话是认真的，他当真愿意用生命来保护自己。 像是察觉到了江南怀疑的视线，王硕立刻收敛表情，恢复成往日寡言冷漠的状态。 他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文件夹，轻轻放在三人旁边的桌子上。 “调查劳伦斯的时候，我们偶然查到了一点很有意思的东西，你们应该会感兴趣。” 王硕伸手示意三人来看。 文件夹里是一摞资料和几张偷拍的照片，照片上是一个看起来文质彬彬的年轻男人，名字是张廷。 “张廷？”江南眼中闪过一丝讶异，“关容的那个男朋友？” 他对这个人印象不深，只记得是关容在成立光刻机实验室前后结交的，两人一直感情不错，前段时间还传出风声说是已经见了家长即将订婚。 “没错，就是他。” 王硕眼眸微闪，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我们发现，这位张廷先生的身份资料，从学历到人生履历几乎全都是精心伪造的，是专门为关容设定的杀猪盘。虽然具体原因还在深挖，但目前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一点——他的出现，跟关容正在进行的光刻机研发项目密切相关。” 吴风止立刻抓住了关键：“劳伦斯的手已经伸得这么长了？他想窃取关容的实验成果？” “极有可能。”王硕点头。 就在这时，江南脑海中突然浮现起一段前世的记忆：关容曾经耗时近五年，耗费无数人力物力甚至自建顶级实验室研究光电项目，但在终于有了成果，即将发表论文之前，劳伦斯抢先一步登出论文，跟关容那篇几乎一模一样。 当时关容备受打击，情绪崩溃之下亲手撕碎所有研究资料，从此心灰意冷彻底退出科研界。 殊途同归。 重来一世，劳伦斯居然再次盯上了关容！ “是因为顾北舟。”想到前世顾北舟在深夜与劳伦斯的对话，江南突然开口，“张廷出现在关容身边应该是顾北舟的意思，他如今形单影只，之前几次计划又全都失败，急需一份功劳向劳伦斯‘投诚’，关容要研制的光刻机核心资料就是最好的礼物。” “很聪明。” 王硕赞赏地看了江南一眼，随后接着补充道：“我们的人查到张廷近期曾数次与顾北舟秘密会面。而且，这几天张廷怂恿关容设局诱骗江岚签署一份极不合理的协议，要求她在未来数年内免费为实验室工作，并放弃一切与光刻机项目相关的后续分红权益。” “呵呵，”吴风止忍不住讥笑出声，“关容是个精明的商人，向来无利不起早。她这么着急用这种下作手段绑死江岚……恐怕是真的笃定光刻机项目马上就要成功了。” “她不可能成功。” 王硕回答得斩钉截铁。 710 从容赴死 710 在场所有人的视线默默转过去。 王硕眸色深沉，知道要给他们一个更深入的解释。 他深吸一口气，在心底掂量数秒缓缓开口。 “目前绝大多数科研家理解的光刻机是一台结构异常复杂的精密机器，或者一个高度集成的系统。但实际上，只有世界上极少数一两个顶尖科研团队和国家秘密机构知道，真正的光刻机的概念和实现难度其实远不止于此。” 王硕顿了顿，用更易懂的方式说明：“可以这么说，关容实验室目前的研究方向，其实只是在现有某些设备基础上进行了一定程度的优化和整合，性能可能比市面上的同类产品先进一些。她们误以为这就是‘光刻机’的关键突破。” “但事实上，真正能够满足未来尖端芯片制造需求的光刻机，是一个涉及物理、化学、材料、精密机械、软件控制等数十个学科最前沿成果的庞大系统工程。其技术壁垒之高，研发周期之长，投入资源之巨，绝不是关容实验室现有的体量、科研人员配置和技术积累能支撑的。她们从一开始可能就走在了被误导的路上，或者说，低估了这座高峰的真正高度。” “哪怕是顾北舟，也许他比关容实验室的进程提前几步，但远远没有迈入真正的门槛。以他们目前的实力，想研究出真正的光刻机，少说十年内绝无可能，但不管是劳伦斯还是关容，都支撑不了这么长的研究周期。” 江南跟龙老对视一眼，皱着眉下意识问。 “劳伦斯……他旗下应该有全球最顶尖科研团队和前沿人才，他不知道真正的光刻机到底有多难？” “他不知道。”王硕垂下眼眸，声音在安静的病房内格外清晰。 “因为真正的光刻机，目前，只有华国初步研究出成果。换句话说，只有我们，在现有的‘半成品’基础上，窥探到了真正的光刻机研究到底有多难，技术有多艰巨。” “不管是劳伦斯还是关容，乃至世界上其他高精尖科研团队，除了目前我们了解的白俄研究所，应该没有第三个组织走到我们这一步。” 江南心口一顿，不可思议得抬眸望去。 吴风止更是讶异得瞪大了眼，忍不住唏嘘感叹。 “乖乖，扮猪吃老虎啊。这可是困扰科研界近二十年的难题，在这之前根本没人解决过，合着不声不响研究出光刻机的人，居然是我们。” 他的眼睛放着光，一股自豪感油然而生。“那岂不是意味着，哪怕是劳伦斯，实验进度也是落后于我们的。所以不管顾北舟和关容再怎么折腾，始终会落后我们几步。” 王硕笃定得点了点头。 江南突然开口，“也就是说，应该有一群科学家一直在秘密做研究，光刻机目前已经有了初步成果。消息隐瞒得这样好……恐怕这些科学家全都要隐姓埋名连家都不能回吧。” 听到这话，龙老神色一怔，转头若有所思得看着王硕。 后者表情一顿，有些迟疑得点了点头。 “早在二十年前，国家级就开始布局了。” 他抿了抿唇，用淡淡的口吻道出当时国家处境的艰难，“那时候正值第三次科技革命，几个大国迫不及待进行各项科技革新和技术交流，但只有华国被排除在外。他们垄断科技成果，有意遏制华国科技发展，甚至用专利技术在华国收取高昂专利费攫取巨额财富……种种行为逼得上面焦头烂额。” “当时高层就下了决定，无论如何，不管付出怎样高昂的代价，也要独立发展本国科研技术突破科技壁垒。所以，一批科学家隐姓埋名秘密进行各种研究；另外一批放出国去顶尖高校实验室学习；还有一批……为了那些被‘强盗’窃取的科研机密，在国外隐姓埋名数十年，目的就是保护我们的科技珍宝。” “今时不比往日，科技兴邦，科技兴国。各个大国之间虽然没有开火交战，但科技，就是21实际的‘刀枪火炮’，就是捍卫祖国发展祖国最重要手段！为这一点，无论需要付出什么，想必这些科学家……必定义不容辞，也荣幸之至。” 不知为什么，王硕声音沉稳，音调也不高，但这番宣言却让江南感到了一种孤掷一注的勇气和悲壮。 甚至，他隐隐有所猜测……这位相当了解光刻机真相和物理学科研知识的调查组组长，恐怕正是这几批科学家的其中之一。 怀里那颗心脏因王硕的话震得胸腔发热，江南认真到严肃得看着王硕，当着所有人的面表达了自己的认可。 “只要国家需要，我同样愿意用我的双手，用我的血肉为它付出一切。” 江南的眼睛里亮起两盏小小的火苗，同王硕满是细纹与伤疤的眼神对上，两代人眼中闪烁着同样的东西，像是某种特殊信念和仪式的传承与交接。 那种东西——名为爱国情怀，流淌着相差二十年生活经历大相径庭的两代人身上，让他们前仆后继，愿意为了同一种理念和信仰奋不顾身甚至从容赴死。 711 帮他们一把 711 王硕忽然咧开嘴笑了，笑里带着一丝欣慰和释然，甚至还有江南目前看不懂的一点骄傲，连嘴角的弧度都比之前咧得大得多。 昭示着这位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调查组组长如今难得的好心情。 “另外，还有一个情况。”王硕像是想起什么，勾起嘴角说道：“我们注意到，最近罗菲的父母一直在找关容的麻烦，应该是因为罗菲受伤一事，他们认为关容负有责任，想替自己女儿讨个公道。” “就他们那个女儿，肆意妄为惹是生非，这几年可找过江南不少麻烦。那晚她的确过来找江南想把密封卷拿给她，证据确凿他们是怎么好意思‘讨公道’的。” 吴风止用的词汇称得上激烈。 主要是，他的确相当不喜欢那位骄纵肆意的罗大小姐。 当初江南拜到他名下时过得是什么日子吴风止到现在都印象深刻：身上穿的永远都是那两套洗到发白的运动服；只能住在墙皮都受潮发热的老房子里；平日里去食堂也只会买些最便宜的土豆丝盖饭，甚至有时候匆匆啃个面包了事……他分明是江岚的独子，哪怕只靠每个月国奖资助的项目基金也不该活成那样窘迫的样子。 后来他才知道，那是因为江南手上所有的钱几乎全被罗菲搜刮干净。 那个肆意妄为人生一帆风顺的富二代，仗着自己是江南的师姐兼表姐，肆无忌惮得欺负他讹诈他教训他，对他没有一点尊重！ 亲眼见过当初罗菲是怎么欺负江南，甚至锲而不舍找人‘暗害’江南的吴风止，对这个女生很难升起一丝好感度。 刚才因王硕那番话滚烫的胸腔温度依旧，江南转头安抚得拍了拍吴风止的肩膀，声音沉静得说出自己的猜测。 “罗菲的确来找过我，想要把密封袋交到我手上让我在专业课考试上作弊。” “自作多情。”吴风止冷哼一声，“谁作弊你都不可能作弊，更何况，只是拿一个考研最高分而已，你需要作弊简直就是最大的笑话。” 这话说的狂妄。 但在江南史无前例的480分超高分，以及次次轰动世界的科研成果来看，用来形容江南的确恰如其分。 “她们的确不了解我。或者说，他们只是在用自己的视角施舍我，觉得我会跟他们一样不择手段，为了考试胜利不惜使用作弊这种下作手段。”江南的声音微冷，肉眼可见对罗菲“帮自己作弊”这事没有一丝感恩之情。 “但是罗菲，她没有那个能力和人脉贿赂官员。这件事里的确有猫腻，但后果全由罗菲一人承受，她甚至还失去了双腿，罗家夫妇当然不会放过关容。” “他们不傻，既然敢明目张胆这么做，那手中一定掌握了切实的证据。”说到这里，一个清浅的笑容在江南唇角浮现，“既然这样，也许咱们可以……帮他们一把。” 王硕抬头看他：“你的意思是？” 江南眼底闪过一道狡黠得光芒：“可怜天下父母心啊，既然罗菲的父母这么想为女儿讨个公道，不如我们亲自……把关容的把柄送到他们手上呢？” “关容，罗家，江岚，顾北舟，光刻机实验室……一个串一个，让这些人全都乱起来，乱得劳伦斯都手脚大乱焦头烂额，这样才有意思……不是吗？” …… 很快，关容体会到了那天罗正峰话里的含金量。 他们像疯了一样，不仅在董事会透露研究所资金即将告罄、且项目后续还需要大量资金得事；还重新整合证据，向法院上诉当日贿赂考官一事自家女儿绝不是主谋；甚至私下跟张廷见过一面，虽然不知道他们聊了什么，但这几天张廷的状态肉眼可见的变差，甚至有好几次眼神阴沉得看着她，那种隐约的冷意和打量，让一直笃定张廷用情很深的关容都有些胆颤。 又一次，她被父亲叫进董事会，看着那些脑满肠肥、对公司没有一丝奉献的蛀虫高高在上得对自己指指点点。 “小容啊，你想做什么都可以去做，但你不能拿公司利益开玩笑啊，咱们几个老家伙再折腾命都要进去了！” “你那个光刻机研究所已经把公司几乎所有流动资金全吞进去了，就这，现在你一点成果都没拿出来，每次一问就说必定能研究成功。不是三叔说你，继承人没有你这么做的啊，公司不是你一个人的玩具，那背后是我们所有人的心血！” “现在你只说五百万一千万就可以，那我问你，是不是再给你们一千万，你就能拿出研究成果，咱们公司就能靠光刻机盈利……其实你答不出来吧，你也不能保证啊。” “从一开始我就说这是个亏本买卖，光刻机要那么好研究，哪还轮得到你来开这个研究所。国外那群科研疯子早做出来了！你花这么多钱在里面，再拖下去公司都要被你拖垮了！” “要我说啊，你那个研究所不如别开了！养那么多没用的科研人员干什么，说不定那些人就是骗子，专门过来骗你这种入世不深的大学生！” “就是，我们也是担心你别被人骗了。到时候人财两空哭都没地儿哭。你别说，你堂哥最近也研究了个科研项目，不过跟你这长周期不一样，他那个投资小，不到三个月就能回本了，以后就是纯盈利……” “说难听点，公司不是你一个人的，那是我们这群老伙计的养老钱啊。你自己投资就投资，努力就努力，拉上我们干什么！这不是强盗行为吗，我们的钱都亏进去多少了！” …… 关容本来不打算跟这些屁都不懂也不尊重科研的人争辩，但他们口口声声自己人傻钱多，处处暗示她不如那个蠢钝如猪的堂哥，甚至动辄让她抽资关停挽回损失……额角那根不断跳动的神经一个猛抽，理智那根线终于“绷”得一声，彻底断了。 “你们的钱？”她缓缓抬头，冰冷的视线一一扫过一张张肥胖丰腴又蹬鼻子上脸的“叔伯们”的脸。 “没记错的话，这是关氏的流动资金，是公司的营业流水，怎么就成了你们的钱了？” “公款私用是违法行为，诸位叔伯不会连这点常识都没有吧。” 712 目瞪口呆 712 被关容突然的反抗惊到，养尊处优的董事们如关容意料之中爆发了。 她那位向来冷漠的父亲只是淡淡看了她一眼，没有出声。 “关容，这是你对我们这些长辈说话的态度吗？你是不是太嚣张了？” “你分明就知道我们是什么意思。什么违法不违法的，别以为你当了继承人就能随便恐吓我们！” “公司是我们大家的，说是我们共同的钱有什么不对？” “这些钱可都是我们辛辛苦苦赚的，你堂哥现在还熬夜加班想为公司多开发项目多盈利，累得连家都没回。可你这个继承人呢，抱着一个实验室吞金兽一样卷跑了公司所有的钱，谁知道你想干什么！” 关容的四叔一拍桌子站起来，若是没提堂哥的事，也许他的愤怒看起来会更真实。 关涛依旧淡然，只在关洪斌提到关山浩最近的‘努力’时，目光中掠过一丝幽深的暗芒。 “我能干什么，反正不会像您三年前主持‘并购案’那样，中饱私囊吞了公司不少钱。”关容嗤笑一声，不疾不徐掀开了关洪斌的老底儿。 她直视着在场所有‘叔伯’，眉眼中满是不容置喙的强势气息。 “我的实验室里每一笔金额的走向全都有相关记录和发票留存，流程没有任何问题，欢迎各位叔伯随时检查。” 在关洪斌脸色抽搐，即将恼羞成怒蹦起来之前，关容盯着他的眼睛寸步不让。 “还有，这是关氏，虽说都是我们这个关，但细论起来，我头顶上这个关应该比叔伯们的含金量更高。” “为公司选择合理的发展方向和投资项目是我分内之事，光刻机是我寄予厚望的大项目，在国内还是一片无人涉足的蓝海，我对它寄予厚望，无论如何不会在这时叫停，诸位还是死了这颗心吧。” “更何况……”关容讥笑一声，目光中鄙夷和不屑交织，“诸位叔伯是不是都忘了，五年前公司连续三年亏损，最后一个季度亏损金额更是高达两亿元。是我力挽狂澜，在公司状态最差、也是诸位叔伯话语权最多的时候进入公司，把它做到如今安市排名前列鼎鼎大名的程度，营业额也史无前例得增长了六十个百分点。” “什么样的决策是正确的、能盈利的。这一点我比诸位叔伯更清楚。” 她已经烦透了跟这些蛀虫打交道。 整个关家上上下下，所有叔伯兄弟全都卑鄙自私、愚蠢歹毒、表里不一、刚愎自用……要关容来说，这样没用的人不如直接去死，省得活在世上浪费粮食。 甚至他们待在关氏，所起到的作用也不过是仗着那点亲近的血缘和股份，爬到她头上对她指手画脚。 花着她赚来的钱却对公司没有一点贡献就算了，还恬不知耻的想要操控她，甚至野心勃勃想踢掉她的继承人职位扶持那个花花公司关山浩代替她。 他们哪来的脸！ 在张廷的陪伴下，关容漂漂亮亮得完成了不少大项目，为公司赚取了巨额利润。 实力带来的底气让关容根本不想再继续忍下去。 她只想摆出自己清清楚楚的态度告诉他们，公司是她们家的，钱是她关容赚的，这些人老老实实吃分红便罢了，若真的分不清大小王天天往她头上拉屎，她会让这些人知道……自己坐稳继承人的位置靠得绝不是独生女这单薄的三个字！ “你你你……太过分了！” “你什么意思你，我们连提个意见的资格都没有吗？你简直是目中无人！” “什么叫公司是你头上这个关，我们难道不是一家人！这才哪到哪你连我们这些叔伯亲戚都不认了！？” “年轻人锐意进取是好事，嚣张跋扈可走不长远！！！” “做了几个项目又怎样，光刻机吞了公司所有流动资金迟迟不出成果，这本来就是你这个继承人的失职！！” “我们为关氏打拼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儿呢！” 董事们拍桌子的拍桌子，指着鼻子骂的指着鼻子骂，一张张养尊处优的脸因愤怒急速涨红，唾沫星子喷得几乎满天飞。 关容就那么站在他们对面。 分明是被围剿的姿势，但因为她太过坦然的姿态，和因踩着高跟鞋比董事们高出一截的身高，居然有种身为胜利者的居高临下感。她甚至微微抬着下巴，仿佛在自己面前上蹿下跳的是一群跳梁小丑。 奇异的是，在她阴沉又鄙夷视线下，喧闹的叫骂声竟然渐渐低了下去。 董事们看着她那双写满了“早晚找你们算账”的眼神，一时间竟被其中直白的冷漠和恶意慑得说不出话来。 僵持中，所有人的目光下意识投向了从头到尾一声不吭的董事长关涛。 “关涛！你看看你女儿！像什么样子！” “你就不管管？任由她这么羞辱我们这些叔伯？” “你们父女俩今天唱得这是哪一出？” 他们怀疑这是父女俩联手做的局，用这种一个扮红脸一个扮白脸的方式敲打他们，甚至怀疑自己那些见不得光的老底已经被关涛摸清，否则以关容的年龄手腕她怎么可能查出来！ 尤其是关洪斌，他几乎用一种几近恐慌的眼神紧盯着关涛。 在众人的注视下，关涛终于动了。 他沉稳地从主位上站起身，一步步脚步沉稳得逼近关容。 然后，在所有人目瞪口呆的眼神中。 扬起手，毫不留情得狠狠扇在关容脸上。 “啪！！！” 713 一箭四雕 713 声音出现的一瞬间，会议室里再无一丝吵嚷议论的声音。 所有董事眼睁睁得看着平日里极好说话的关涛，毫不留情得把唯一的女儿骂得狗血喷头。 “这是你对长辈说话的态度吗？” “关容，你是不是忘了，你上面还有一个我，你爸还没死呢？！” “只要有我在一天，这些就是你的长辈，就是你最亲的叔伯，关氏还轮不到你来做主！” “向叔伯们道歉，我们关氏绝不能让一个数典忘祖无情无义的白眼狼掌权，说不出来你这个继承人也别干了！” 董事们面面相觑，神情有种说不上的尴尬和心虚。 虽然他们刚刚还拍着桌子跟关容争吵，但所有人不得不承认，关容对关氏贡献不小，从她上任，关氏的盈利状态终于一反前几年的颓靡走上正轨，他们拿到手的分红也多了几倍。 所以他们才会同意这一看就相当烧钱的光刻机项目。 对关容这个继承人的能力他们其实是认可的，平日里摆着长辈的姿态蹦高不过是想巩固地位找找存在感，顺便给自己谋点好处罢了。 但现在关涛一耳光甩上去，用这么激烈的姿态教训关容强调他们的地位，倒把他们架在上面不知如何是好了。 有个董事甚至轻咳一声，反过来替关容说话。 “这个，小容年龄还小……年轻人嘛，一时激动做了些错误的决定也是正常的。你也别太生气了。” 其他董事也一拥而上，关切的神情仿佛个个都是慈爱的长辈。 “就是，阿容之前那几个项目做的的确不错。哪怕这个什么研究失败了，多给她一次机会锻炼就是了，至于发那么大火吗？” “孩子都大了，又是个女孩，这样让她多下不来台。” “你这教育孩子的方式真有问题，看阿容被你打的，好好的女孩子脸都肿了。” “……”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柔声细语的样子哪里看得出一点刚才的针锋相对。 虚伪，不堪为伍！ 一个巴掌就让他们倒戈相向，怪不得当年争不过关涛，儿女也全是废物争不过关容。 只有关洪斌远远站在角落，对这一群人七嘴八舌的虚伪模样嗤之以鼻。 关容死死得低着头，指甲狠狠刺进掌心，拼命压制自己眼底翻涌的戾气和愤怒。 脸颊上的肿痛像是炸弹的引线，被关涛的一巴掌彻底点燃，轰然引爆她平日里强行伪装的体面，留下的只有持续数年的积怨和对关涛这个父亲的怨恨。 没错，就是怨恨。 直到被打了耳光站在这里，直到听见这群叔伯假惺惺的安慰，关容瞬间反应过来，关涛这么做就是故意的。 他就是要明晃晃得提醒自己，不管她再怎么优秀再怎么给集团盈利，她这个继承人依旧死死得被关涛压在身下，必须要唯他马首是瞻！ 也许，他还能借这次她与董事会的矛盾，将水搅浑看看到底有几条不听话的“鱼”，看看这里面有谁会威胁他的地位！ 甚至，他要借自己嘴里说出的事，暗中警告这群蠢蠢欲动的废物，连自己这个女儿都知道他们的老底，那关涛这个父亲是不是知道的更多，是不是手里有更多他们的把柄？ 利用自己警告董事会成员，用一个巴掌警告自己，顺便为他自己立威。 她这个满脑子权势利益的亲爹，在经商赚钱上没什么天分，搞这些恶心的争权手段倒是一把好手。 这么多年了，他到底有没有把自己当做女儿，在他心里，是不是只有关氏、只有他的董事长地位最重要！ 从小到大被利用、被威胁、被无视，关容曾经软弱得想要用自己的叛逆或优秀让关涛的目光停留在自己身上，或者故作平静得欺骗自己，只要父母能维持表现的和谐那也很好。 但这一刻，所有的委屈和不甘全都化作暴涨的怒气，关容终于觉得关涛就是个毫无底线的卑鄙小人，心里只有利益没有一丝温情，这样的人根本就没资格做自己父亲！ 她的胸口剧烈起伏，眼底不驯的怒火几乎能点燃空气。 关涛眯着眼打量她的神情，声音越发冷硬。 “我让你道歉，聋了吗？” 关容深吸一口气，抬起头目光坦荡。 “说的都是实话，为什么道歉？” 就这一刻，她甚至扯了扯嘴角，故意跟关涛叫板。 像一只被控制在头狼之下的狼崽，第一次颤颤巍巍得表达了自己的不满和态度。 她不想再被控制，不想再忍受。 关涛想拿她怎样，他又能如何？ 关容讥笑着，眼底明晃晃闪烁着这样的意味。 关涛勃然大怒，指着关容的鼻子大骂出声。 “我看你是日子过得太好了！现在连我的话都不当回事！” “不道歉，那就抱着你的项目书滚出去！我倒要看看，没有关氏注资，你那个光刻机到底能不能研制成功。” “滚，现在就给我滚出去！以后再也别回公司！关氏的继承人以后我另有人选！” 关涛的手指在颤，面色因愤怒气得涨红，像是被关容的“忤逆”激得失去理智，愤怒之下把人赶出公司。 几个董事“大惊失色”，连之前嗤之以鼻的关洪斌都讶异得睁大了眼。 “可不能冲动啊关涛，除了小容哪有更合适的孩子，她就是最优秀的。” “就是，一个项目而已，亏损就亏损了，就当给阿容练练手。” “别因为一个项目伤了父女和气。” “阿容你也是，怎么脾气还是这么硬。顺着你爸说两句好话就是了，非跟你爸犟。” “就是，好好给你爸道个歉，这事儿就算过去了。继承人的人选兹事体大，一旦改了可不是儿戏啊！” 关容缓缓抬头，穿过这些叔伯着急的视线，目光落到了关涛饱含深意的瞳孔中。 他用一种胸有成竹得姿态盯着她，里面甚至有一丝残忍的、得偿所愿的嚣张。 关容于是明白，把她赶下继承人的位置，原来才是最终目的。 竟然是……一箭四雕吗？ 因为她最近越发不受控制？ 因为公司上下对她的认可与日俱增，甚至期待她早日取代关涛的位置走马上任？ 还是因为她表达了极强的野心，明说过这几年想猛冲事业不愿跟张廷结婚？ 总之，她这位不吭不响的父亲起了疑心，早已打算找机会把她赶出关氏。 一个耗费巨大资金短期内又收不回营利的“错误决策”，就是最好的切入点。 714 幸好还有你 714 是就此低头道歉，以后继续在关涛的控制下做事，摇尾乞怜得到这表面继承人的位置？ 还是跟关涛抗争到底离开公司，独自一人承担研究所巨大的运营和经济压力？ 关容隔着人潮与关涛对望，不堪、羞耻、愤怒等种种情绪闷在胸口，像弹簧越压越紧。 “小容，赶紧道个歉啊，跟你爸道个歉就没事了。” “大伯可是只支持你当这个继承人的，除了你旁人我谁都不认。” “以后多听你爸的话，你再优秀到底是刚进公司的年轻人，你爸可是在商海叱咤风云二三十年鼎鼎有名的人物！他的话你得听。” “赶紧低个头啊你这孩子，难不成真要离开公司！” 密密麻麻的声音响在耳畔，不时听见其中“赶紧低头”“道歉”种种词语，这让关容恍惚回忆起两年之前，她在医院里就是这么逼迫江南向顾北舟道歉的。 从那之后，江南就仿佛变了个人，对她和光学实验室再无一丝感情。 所以，江南当年向顾北舟道歉时，是跟自己一样的心情吗？ 那种自尊和愤怒被活活撕开的心情？ 那种被所有人围攻被迫向自己仇人低头的怨愤？ 原来兜兜转转，她竟成了当年的江南啊…… 不对，她还不如当年的江南。 至少江南才华出众，靠能力生生为自己劈出一条新的科研之路，至少他的身后有吴风止这个挚友，还有林逸李欣然这些至交好友。 她关容有什么？ 只知道借酒浇愁找男人的母亲？ 虚伪的控制狂父亲？ 看似花团锦簇实则烈火烹油的继承人身份？ 关容终于忍不住扯开嘴角笑了，先是无声微笑，然后动作越来越大，声音越来越高，到最后笑得前仰后合连眼泪都快笑了出来。 董事们讶然无声，被关容不同寻常的状态骇得倒退几步。 “关容，你疯了。” 关涛走到她身前，藏着精光的眼睛皱眉打量她，像在掂量关容还想耍什么把戏。 “我疯了？我确实是疯了。” 关容癫狂的笑声戛然而止，仍挂着眼泪的眼睛直直得看向关涛，眼神冰冷刺骨。 “但我是被你，是被这个令人作呕的地方逼疯的！” 她的声音不大，但一字一顿每个字都敲在众人心头。 “关涛，收起你那套虚伪的嘴脸吧！口口声声说为了关氏为了长辈叔伯，可实际上呢，你心里最在乎的从来只有自己屁股下的这把椅子！” 关涛脸颊抽搐怒斥出声：“你胡说八道什么！” “我有没有胡说你心知肚明！”关容毫不退缩，积压数年的怨恨与鄙夷轰然爆发，“你看你身后那群脑满肠肥的蛀虫，再看看你自己！关氏现在能走到现在这一步是我关容带着团队一个项目一个项目拼杀出来的！而你们呢？只知道高坐在董事会争权夺利，绞尽脑汁鬃狗一样抢夺利益！对公司没有一分贡献！” “光刻机的确烧钱，但它代表未来代表尖端科技！是关氏转型必要之举，也是进驻半导体市场的最好切入点！就你们这群只知道争权夺利腐朽古板的蠢货，关氏早晚坐吃山空彻底完蛋！” “逆子！你给我闭嘴！”被关容的忤逆气得全身发颤，关涛勃然大怒，扬起手就要再一次狠狠扇过来。 但这次关容灵活得转身避开，声音斩钉截铁。 “不必你赶！这个继承人的位置我不稀罕！” “现在是我正式通知你，我关容现在主动离职！从今往后，与关氏和你关涛再无一丝瓜葛！” 说完，她将关涛愤怒得咆哮扔在身后，在全体董事目瞪口呆的注视下，头也不回得转身离开。 …… 光学实验室的灯光反射出温暖的光芒。 关容带着紧绷的情绪驱车到达时，张廷已经在里面等候多时了，而且还贴心得带了关容最喜欢的“东来顺”粤菜茶点和糖水。 见关容出现，他笑眯眯得招了招手，示意她赶紧来吃。 “我一猜就知道你肯定又在加班没好好吃饭，所以把这些给你带来了。” “赶紧过来吃吧，还热着呢。” 一瞬间，所有的委屈和坚强仿佛找到了出口。 不管她跟关涛发生多大的矛盾，不管她是否失去关氏继承人放位置。 至少，这个人还站在她身后，自己并不是孤身一人一无所有。 关容眼眶一热，上前一步紧紧抱住张廷，把脸埋在他胸前闷闷得说：“还好……我还有你。” 张廷如往常那样温柔得拍着她的背，也没有多问，只是柔声劝她：“先吃饭，天大的事填饱肚子再说。一切还有我呢。” 乖巧得点了点头。 关容脱下外套坐在桌旁，接过张廷递来的筷子，夹起一颗晶莹的虾饺送入口中。 熟悉的美味多少慰藉了她空荡荡的胃和紧绷的神经。 一顿饭的功夫，关氏能独当一面的继承人已经想好了自己接下来的打算和安排。 “我……张廷，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告诉你。” 关容手握张廷倒出的热茶，抿了抿唇开口。 “项目现在已经到了最关键阶段，按照我和专家组的预测，最多再撑三个月我们就能拿出阶段性成果，到时候不仅可以吸引新的投资，还能回本营利。” “张廷，现在是我最需要帮助的时候。你能不能……先借我一千万？只要三个月，等项目资金回转，我连本带利第一时间还你！” 如果说之前，关容对张廷更多的还是利用。 那经历了现在的种种，她是真的认真考虑了跟张廷结婚的可能性，甚至觉得一直有一个这样温暖爱护自己的人守在自己身边也不错。 从交往前到现在，张廷一直对她百依百顺疼宠入骨，哪怕之前因罗家夫妇的挑拨有了些矛盾，关容也笃信，张廷会是自己最坚实的后盾。 所以如今遇到难处，她第一反应就是找张廷求救。 这个数对他来说，应该只是一点点小投资…… 张廷静静得听着，像往常那样贴心得伸手抹去关容脸上不知何时落下的泪痕。 接着，他在关容期待的眼神下，从随身携带的公文包里取出了一份文件推到她面前。 “打开看看。” 张廷声音温柔，眼神微光闪烁。 “这是……？” 关容迟疑得接过，迎面撞过来的几个大字让她整个人如坠冰窟——《股权转让协议书》 715 别不识抬举 715 她的呼吸霎时间变得急促，手指颤抖着从头到尾一一翻阅，平日一目十行工作能力出色的关家继承人竟然花费了足足十分钟才把这份文件看清楚。 上面居然明晃晃得写着，要求关容将光科技实验室的股权转给张廷百分之九十，而且是用五百万这样低廉的价格！ 甚至，上面规定了等光刻机真的面世，两者之间的利益分配同样是九比一。 这简直就是趁火打劫！ 这是一份强盗合同，这就是明抢！ 关容不可思议得看了张廷一眼，第一次软弱得，带着一丝期望声音颤抖得询问。 “张廷，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吗？” 张廷静静得看着她，露出了那种前几天关容曾见过的，深思中带着一点讥讽和同情的表情。 “阿容，今天不是愚人节！” “那你这是什么意思！”关容骤然暴喝出声，把合同劈头盖脸砸在张廷头上！ “你明知道光刻机是我辛辛苦苦筹备半年的项目，明知道我付出了多少，这里面光器械就不止花了五千万，现在我不过是资金链出了点问题，你就要用五百万这点钱抢走整个项目，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你是不是疯了！？” 到这一刻，关容仍然有一丝微妙的期待。 期待张廷不会这样对她，期待她身边唯一一点温暖的火光不会就此湮灭消失。 可是，张廷接下来的话直接把她震在当场。 他平静得把合同从头上拿下来慢慢捋好，然后起身一步步走到关容，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用一种温柔到残忍的口吻宣布： “我当然知道这个项目有多好，从认识你第一天就知道。” “我知道这里面汇聚着几十位科学家的心血，有你们关氏超过一亿的投资，有你关容堵上继承人身份的心血，一旦拿到成果、哪怕是阶段性的半成品也能在国内引起轩然大波。所以我才耐心得等了这么久，还愿意拿出五百万帮你度过难关。” “大家都是商人，不管做什么都是要赚钱的，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这个道理，阿容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吧。” 理智因这一天接二连三的巨变岌岌可危，关容狠狠咬住舌尖，用刺骨的剧痛强行让自己保持清醒。 她挺直了脊梁，用一种全然陌生又公事公办的视线重新看向张廷，声音是一种压到极限的冷静。 “张廷，别用这种傻子才信的理由骗我。” “我只是短暂的资金困难，哪怕不问你借也可以借别人，甚至可以抵押贷款，一千万对我来说不是问题。” “但这个项目，耗资超过一亿，还有两三个月就能收到成果，盈利数至少是投资额的十倍不止。你用五百万买断简直就是个笑话！” 说完，关容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讥讽又自嘲的微笑。 不知是在笑张廷愚蠢天真，还是笑自己又信错了人。 她起身把外套裹在自己身上，踩着高跟鞋走到门旁背对着张廷。 声音理智强势，手指却微微颤抖。 “你这招不错，趁火打劫玩得很好。” “但我不吃这套，也不可能允许这个项目被人截胡，所以你滚吧，我们的关系也结束了。” “在我回来之前，别让我再看见你。” 她深吸一口气吐出这句话，哪怕心底不受控制得泛起撕裂得钝痛，下巴却依旧高昂着，仿佛任何事都不能让她心软服输。 直到她的手已经碰到冰凉的把手，身后张廷讥诮的声音突然响起。 “阿容，你是不是不清楚……我过来只是通知你，而不是跟你商量。” “还是说，你已经忘了这些器材是怎么来的，也忘了罗菲变成这样有多少你的责任？” “你说，如果我去举报你的实验器材手续不合规，或者把当初那两条视频的原音完完整整交到罗家夫妇手里，告诉他们就是你陷害了罗菲，害得她们女儿双腿残疾人生尽毁，你会怎样？这个项目还能继续运行下去吗？” “轰——！！” 仿佛头脑中有根引线彻底爆炸，炸得关容整个人几乎成了废墟。 红血丝瞬间爬上瞳孔，她一点点转身，几乎能听到僵硬的颈骨发出的“咔咔”声。 “张！廷！” 她咬牙切齿，目光几乎要把张廷生吞活剥。 可张廷丝毫不惧，甚至玩笑似得冲她招了招手，目光不容置喙。 “你可得想好了，罗菲爸妈现在恨你入骨，巴不得抓你的把柄直接把你送进警局。一旦当初受贿案主谋是你的事曝光，别说继续运营光刻机项目了，说不好你得直接去坐牢。” “哦，你的确得去坐牢……”张廷冲关容眨了眨眼，脸上的俏皮表情陌生到让她胆寒，“就算受贿案颁不倒你，再加上一个器材办理不合规呢？当初我们签的合同原件还在我这里，两罪并罚，你确定自己可以逃过法律的惩罚？” 张廷堪称愉悦得把笔放在合同上，转头骤然收敛了所有笑意，用命令的口吻吩咐。 “别浪费时间了，这会儿我心情不错，还愿意给你一成股份。” “但你要再不识抬举，连这一分都没有了！” 716 抓到你了 716 关容的手指僵得不成样子。 但恍惚间，她忽然想到，几天前自己也曾这样逼迫江岚签下合同。 短短几天风水轮流转，现在轮到她被张廷威胁了。 枉她聪明一世，到头来居然没发现自己的枕边人才是那头最大的饿狼。 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弧度，关容猛地转身，视线利刃般刮过张廷的脸。 “从一开始，你出现在我身边就是处心积虑。” 如今谢谢，张廷对她的喜欢的确来的莫名其妙，甚至当初为了追她主动让利的行为也透着古怪。 是她太自信了，真以为凭借自己的美貌家世，男人爱上自己理所应当。 “你很聪明。” 张廷泄下了所有往日的伪装，俊秀的脸游刃有余得看着关容。 “你以为，自己有什么本事让我每天花时间捧着你顺着你，真当自己是仙女了？” 意味不明得嗤笑一声，张廷没耐心得屈起食指，轻扣了扣合同。 “签。” 一个字，关容在原地僵硬得站了半天，虽然走过去，低头一笔一划签下自己的名字。 几乎力透纸背。 张廷手里捏着她的把柄，此刻的她根本没有选择。 刚落下最后一笔，张廷就近乎兴奋得把合同抢过来，满意得欣赏自己的“杰作”。 他在关容身上耗费了太长时间，也花费了太高昂的成本。 再拿不出成功，劳伦斯那边根本说不过去。 “你之前跟我说的家世、父母、你的身份，其实全都是骗我的吧，从一开始追求我提供便宜的器材时，这就是个等着我钻的圈套。” “张廷，你真的不怕我顺着这条线查下去，到时候捅了你的老窝吗？” 关容不甘的声音忽然从旁边响起。 张廷的手指骤然攥紧，往日温柔深情的眼底闪过一丝戾气，和几乎称得上残忍的笑意。 “你可以试试。” “试试查一查我的身世，最后你能得到什么结局。” 他的身份是劳伦斯给的，相关证据早就抹得一清二楚。而且就关容的身份和实力，想跟他背后的劳伦斯叫板，得到的只可能是劳伦斯无情的报复。 张廷有恃无恐。 但下一刻，他突然一把伸手攥紧关容的脖颈，“砰”得一下把人摔在办公室透明的落地窗前。 头顶晕黄的灯光温暖属实，但脸下的玻璃却冰冷刺骨。 关容心口一滞，听到了张廷在自己耳旁毫不留情的声音。 “关容，我有必要跟你重申一件事。” “以你现在的能力和地位，你没有资格、也没有立场威胁我。” “现在的你，连做我对手的能力都没有。” “只要我听到一点外面不该存在的消息，你第二天就会收到法院传票，我保证能把你送进监狱，听清楚了吗？” 浑身上下因屈辱和愤怒不受控制得发着颤，在这个曾经带给她无线荣耀和底气的办公室里，关容第一次品到了绝望的滋味。 两行泪水顺着尖利的下颌滴落，苦到了心坎里。 在关容看不见的地方，距离研究所两百米、正对着办公室的大楼外停着一辆保姆车，上面装了防窥玻璃，但从内往外看视线却不受阻碍。 江南坐在靠外的位置，看这实验室发生的一切津津有味。 天知道他在医院里闷了多久，又不让做实验又不让碰手机也不让出门，现在借着观察关容的机会下来，江南只觉得看什么都新鲜！ 吴风止就在他后座，比江南看得还仔细，连关容脸上的泪水都看清楚了。 “不对劲啊，关大小姐向来强势傲慢，怎么会被张廷逼到这个份上，张廷干什么了。” 江南搓了搓下巴，难得有了些属于年轻人的活力。 “应该是威胁她了，报告显示张廷从一开始接近关容目的就不简单，应该就是为了光刻机研究所。现在关容跟家里闹掰，是他趁乱威胁关容将研究所易主的最好时机。” 看着关容脸上的崩溃和绝望，吴风止大为惊叹。 “啧啧啧……人还是不能干太多亏心事。这关容仗着家世可欺负过不少人，现在也轮到她被威胁了，这就叫恶人自有恶人磨，该！” 江南点头，深表同意。 龙老彻底看不下去了，没好气得冲江南说道。 “不是我说你，老老实实在病房待着就是了，非要跑过来看戏，万一被人发现你还‘活着’怎么办？” 说完他又拍了拍眼睛快贴到窗户上的吴风止。 “你也是，还有没有点身为长辈的架势！江南要闹你就由着他折腾！” “话不能这么说吧老师。”吴风止转头不服气得撇撇嘴，“刚刚您老还不是凑上去看的清清楚楚，现在看完了又这么说我们。” “再说了，你没听见江南说吗，咱们主要是看看事情进展到哪一步了。毕竟张廷的任务就是拿到研究所主事权，一旦到手，他肯定会跟劳伦斯汇报。” “不管是亲自去还是远洋电话，到时候咱们肯定能抓他个正着，王队长您说是吧。” 吴风止向后使了个眼色。 在保姆车的后座，王硕面前放着一太高精尖电脑，耳边带着通讯仪，随时检测张廷和劳伦斯的一举一动。 他们需要抓住劳伦斯操作犯罪的证据，张廷是个不错的切入点。 这一点还是江南提醒了他们。 视线隐晦得扫过眼含笑意的江南，王硕因他脸上生动的笑容愣了一瞬，然后才沉默得点了点头。 也许是因为长时间的卧底工作，这位调查组组长总有一种很容易被人忽略的气质，连呼吸声都几乎没有。 若不是吴风止主动提及，江南都差点忘了车上还有一个他。 “行了行了，你也就仗着王队长好说话。” 龙老啐了自家“不着调”的徒弟一口，闪着精光的视线却隐隐扫过王硕。 吴风止说的的确在理，但这件事王硕来跟进就行，哪里需要冒着江南被发现的风险一起出来看。 王硕会同意，还不是被某个在病房憋了太久，终于忍不住撒娇要出门的年轻人晃了眼。 他之前猜的不错，这位履历神秘的调查组组长对江南的确不一般。 关于他的身份，龙老倒隐隐有了猜测…… 717 暴露 717 “等等，张廷给他打电话了。” 突然，王硕神情严肃得说了一句。 车厢中瞬间鸦雀无声，江南吴风止龙老的眼神同时落在王硕身上。 所有人都知道，那个“他”代表的到底是谁。 王硕的指尖在键盘上快速翻飞，屏幕中代表张廷通讯信号的光点意料之中开始了路线繁杂的诡异跳跃，它像在玩躲藏游戏似的，飞速从一个虚拟节点窜向另外一个，来回数次试图掩盖真实的通讯目的。 王硕皱紧眉头，寂静的车厢中只剩下指尖敲击键盘的声音。 张廷的通讯信号经过专业改造，能穿过层层伪装，轨迹难以捉摸。 但中央调查组那套由国内顶尖技术支持的反追踪系统显然更胜一筹，现在正以惊人的速度对信号进行解构与溯源。一条条干扰路径被迅速剥离，屏幕上的地图光标不断收缩，最终定位在一个众人万分熟悉的位置—— “锁定位置，德国法兰克福……”王硕声音沉静，嘴角却若有若无得上扬了几分，“劳伦斯私人庄园。” 与此同时，德国法兰克福一处庄园内。 劳伦斯正坐在二楼露台的沙发上，旁边喝到一半的红酒杯散发着馥郁的玫瑰香味，电话里传来张廷压不住兴奋的声音。 “先生，成功了！关容已经签字，光刻机研究所的控制权现在在我们手里！” “我说过的，我一定会比顾北舟做得更好，我会成为您在华国最忠实的代言人。” 劳伦斯转头抿了一口红酒，嘴角勾起一道嘲讽的笑容。 不管是张廷还是顾北舟，对他来说无非是一条听话的狗和另一条。 但光刻机一事太过重大，他怎么可能放心让两条“狗”独自处理，让他们分别掌握一家研究所，互相竞争齐头并进争着向他效忠才是劳伦斯常玩的把戏。 他的脸上露出一种万事尽在掌握的笃定和得意，但下一秒，二楼卧室厚重的雕花木门居然被人猛地踹开。 “砰——！！！” 数名穿着特制刑警制服的中央调查组成员忽然涌入露台，在劳伦斯电话还未放下的瞬间站在他面前，为首的一名调查官手持一份当地法院签发并经大使馆紧急协调确认的搜查令冷声喝道。 “劳伦斯先生，我们将依法对此处进行搜查！事关华国境内一起恶意车祸事件，经传凶手就在庄园内，请你配合！” 劳伦斯脸上轻松的笑意瞬间冻结。 他是瞳孔猛颤，拿着电话的手僵硬得停在半空。 突然的沉默让电话那头的张廷困惑追问：“先生？先生？您怎么了？” 调查官锐利的目光瞬间锁定在那部卫星电话上，然后视线缓缓落回劳伦斯僵硬紧绷的脸，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 室内鸦雀无声，数名被控制住的佣人管家鹌鹑似得缩在门外，劳伦斯的脸色也从错愕迅速转为铁青。 他深吸一口气，咬牙切齿对着电话咒骂。 “废物，你被锁定了！” 然后直接关机。 对着调查官，劳伦斯掀起眼帘，极力维持表面的镇定。 “各位，这里是我的私人庄园。我不知道你们说的车祸是什么意思？这里也没有什么车祸肇事凶手！在律师到来之前，我拒绝进行任何形式的配合工作。” 奇怪的是，为首的调查官并没有与他争辩的意图。 他只是用一种洞悉一切的眼神从头到脚把劳伦斯打量了一遍，尤其是那通被当场抓住的电话，然后才扯了扯嘴角勾起一抹心知肚明的笑意。 “这样啊……”他利索得收起搜查令，甚至没有下令进行更深入的搜查，直接对身后的队员做了一个简洁的手势。 “既然劳伦斯先生不愿配合，那我们走。” 一行人像幽灵般迅速撤离，不过三分钟就驾车离去，只留下满地狼藉和一片死寂。 劳伦斯仿佛一座失去灵魂的雕像，颜色难看的僵在座位上，只有剧烈起伏的胸膛昭示着他并不平静的心情。 管家这才小心翼翼上前，心有余悸得小声安慰。 “教授，幸好他们根本没找到什么实质证据。只是……只是一通电话而已，说明不了什么……” “蠢货！！！” 下一秒，劳伦斯猛地转身暴喝，从调查官进来开始积累的愤怒和不安轰然爆发，直接一巴狠狠甩在管家脸上。 力道太大，直接打的人嘴角撕裂，流血不止。 “一通电话？你以为他们兴师动众，调动大使馆拿到搜查令，就只是为了确认我在和谁通电话吗？！”劳伦斯立体的无关因暴怒变得扭曲，“那些是华国中央调查组！该死的华国人信奉的是‘谋定而后动’！他们能找到这里，甚至精确的在我接电话时出现，又提及江南车祸案凶手，这本身就是一个信号！” “这意味着他们手里，恐怕早就有了堆积如山的证据。这通电话不过是一个引线，让他们终于确认幕后之人是我！也在明面上告知我：他们已经发现了我做的手脚！” “这是挑衅，也是赤裸裸的宣战！这就是个针对我的圈套！！” 劳伦斯眼睛血红，几乎咆哮出声，“这群黄皮猴子在向我示威！告诉我他们早晚会抓到我头上！张廷和顾北舟两个蠢货，我就知道他们不堪大用，还有那个沾沾自喜的司机……他们早就被发现了，而我，也受这些蠢货连累被那群人牢牢监视着，只等着什么时候收集好证据就要跟我清算！” 718 清华园见 718 在江南车祸后的第十七天，中心医院终于传来了好消息：经过三次联合会诊和超过72小时的手术，江南终于从深度昏迷岌岌可危的状态中苏醒过来，暂时没有生命奉献。 知道外面有许多为他祈祷为他担心的人，江南甚至贴心的录制了视频向外界报喜。 视频中，他的脸色微白，头上缠着纱布，虚弱得躺在病床上。 但面对镜头，那双眼睛依旧透着沉静与睿智的光芒，甚至在提及为自己担心的市民粉丝时，闪烁着感激的湿润神采。 “大家好，我是江南。我知道这段时间发生的事让大家担心了，听说这半个月每天医院大楼外都有为我祈祷的粉丝和市民朋友，谢谢大家。现在我已经苏醒，也希望大家可以健健康康好好生活。” 寥寥数字，不过一分钟的视频，却在十分钟内冲上热搜第一，后面还跟了个色彩鲜明的“爆”字。 可以说，江南超强的科研水平和跌宕起伏的人生经历，再加上这次即将濒死的车祸，让他当之无愧的成了华国炙手可热的科研明星。 没有人不喜欢、不同情这个原生家庭凄惨但聪慧优秀的年轻人。 视频的下方评论在短短一小时内就到达恐怖的一百万条，里面全都是对江南的祝福和庆祝他平安归来的喜悦。 “老天爷显灵了，江南真的平安活下来了，丹丹不死必有后福，江南以后肯定能走花路。，我好想哭呜呜呜……” “只要人没事就好，人能活下来是最重要的。我相信警察一定会给江南一个公道！” “我怎么感觉经历过生死劫难之后，江南的眼神更坚定，更睿智了。看着他那双沉静的眼睛我就忍不住鼻酸。” “前面的我也是，这孩子实在太苦了，明明年龄跟我儿子差不多又那么聪明，却经历了这么多无妄之灾，谢谢都心疼。” “这可是考研480分的历史最高分，这是我们年轻一代里最优秀的青年科学家。如果真的就这样被国外黑暗势力故意杀害，这会是我们惨痛的损失！还好他平安苏醒了，那群恶人的打算终将落空！” “什么时候出院啊？听说芯片实验室里已经乱成一团了，江南生命垂危，实验室里林逸李欣然他们哭成一团天天盼着江南回来。” “那江南还要继续经商吗？还是去清大读研？@清大招生办，你们的物理系冠军醒来了，该怎么办你们看着办？抢不到人这可是清大的损失！” “就是，以江南的实力，哪怕他说放弃清大，这么高的分数就算调剂也能去一个不错的大学吧。我看科大就不错。” “不只是科大，@邮电大学，@复文大学，你们的机会来了！能不能抢到江南这个科研天才就看你们的了！” “我代表我自己，一名普通的华国市民欢迎天才回家！祝愿你早日康复，华国科研崛起少不了你的参与。” 不仅普通网友，各行各业的尖端人才也纷纷现身，表达了对这位青年科学家的尊敬与欢迎： 曾对启明一代芯片大夸特夸的人工智能第一人吴广生博士转发视频并评论：“欢迎回家，江南。人工智能领域永远欢迎你，期待与你交流。” 获得过诺文科技进步奖的航天领域大牛也留言：“你的坚韧与智慧如同不朽的丰碑，保重身体，期待与你见面！” 理工大学曾见过江南书面的沈丽华教授更是激动落泪：“江南是我见过最优秀的孩子，他能苏醒，是安省理工大学之幸，也是华国科研界之幸，我们的孩子终于回来了。” 林逸、李欣然等人公开点赞，转发视频。 林逸直接在评论区激情留言：“我就知道你小子肯定不会有事，这段时间吓得我人都瘦了十斤！等着我，现在我跟学姐这就到医院了！我们要第一时间接你回去。” 李欣然：“我就知道，最让我骄傲的师弟这次一定也能化险为夷。” 就连之前传说跟江南感情不佳的关容和罗菲等人，也点赞了江南发布的视频，并留下代表祝福的玫瑰花表情。 朋友、素不相识的陌生人、各行各业行业大牛、甚至之前与江南有过龃龉的对手……神奇的是，几乎所有人都表达了对这位科研天才苏醒的欢迎和庆幸。 最终，清大招生办的官方表态，直接把这场全民狂欢掀至高潮。 【致江南同学的一封信】 亲爱的江南同学：听为你已经苏醒并脱离生命危险，我们全体招生办深感欣慰。 480分绝无仅有的高分已经充分证明你的科研实力和学术潜质，短短两个月内做出的启明一代芯片更是证明了你的综合素质，这些都是清大珍视与追求的瑰宝。 我们知道，以你的能力，即便经营商业也依旧能有所成。但我们也相信，清大能提供的平台和学术底蕴更适合你。金秋九月，我们诚挚的欢迎你加入清大物理学院这个大家庭。 你的到来绝对是清大之幸，愿你安心静养，九月静候佳音。我们清华园见。 ——清大招生办公室 719 深度合作 719 这可不是简单的欢迎，而是直白得坦然说出“清大之幸”四个字，在清大历史上绝对算得上史无前例。 所以哪怕对清大之前在江南深陷舆论时要求彻查这种“落井下石”行为颇为不满，网友还是对他们表露出的尊重和欢迎相当满意。 反倒开始劝江南不要冲动放弃学业，最好继续读研深造为国奉献，一直从商难免会分散他的精力影响科研，那才叫暴殄天物。 至于为什么他们会替一个年轻科学家这样忧心？ 一个江南狂热粉表示，“没办法，孩子年纪小又没有爸妈做主，一路磕磕绊绊走到现在，我们这些粉丝早就直接化身妈粉，生怕江南再受伤害。” 一时间，网上全是“江南何时痊愈出院”和“初试锁定录取位”的讨论。 “不愧是江南，居然没人管复试成绩，都默认他肯定能直通录取位。” “还复试什么啊，以江南的实力不过是走个过场。面试他的教授都未必有他实力强。” “就是，再说江南可选择性那么大，国内那么多大学，听说国外也有不少研究所和大学递来橄榄枝，哪怕他直接不学了选择经商那也能闯出一片天地好不好。真正的天才去哪儿都受欢迎，清大才是被选择的那个，不好好表现怎么行？” “我都让我家孩子追江南当偶像了，追谁不是追，能追个科研偶像多好，还能学学江南身上踏实肯干的优点。” “还是希望江南继续深造，他太优秀了，以至于好多人都忘了其实江南不过是个二十出头的本科生啊。现在他就有这样高的成就，不敢想要是去清大研究室院深造他能达到怎样的高度。” “我同意，不管是学术资源还是科研平台，清大绝对能给江南更好的，里面的教授有不少都直接表达了对江南的喜爱和欢迎。他过去绝对有利无害，况且江南本来就不是追名逐利的性格，继续深造才对得起这么高的天赋啊。” “到底有没有相关消息呀？江南到底是想从商还是继续读书，他要读书那芯片研究所怎么办？” “还有那个凶手，听说已经逃到德国了。警方到底怎么回事，这样伤害我们的科研天才还能逃脱，这件事怕是已经上升到了国际纠纷！” “前面的肯定啊，江南那么多次被冤枉被造谣，背后包是有人在下黑水。这次我彻底看明白了，他就是个小可怜，强大的科研能力反而成了被害的诱因，无论如何，这次我们一定要保护好他！” “……” 网友态度各异，但出发点基本都处于对江南前程的关心，里面间或夹杂着几个“江南就是骗子，他根本就没受伤，拿你们当傻子耍。”的负面评论，也很快被别的消息压下，再也翻不出风浪。 与此同时，江南所在的病房同样吵吵嚷嚷。 林逸和李欣然李薇三人第一时间到了病房，上上下下检查了好几遍才松了一口气。 “我就知道你小子向来福大命大肯定没事，就是那场车祸太吓人了！你不知道，接到消息的时候我有多着急，偏偏吴教授龙老全都不接电话，吓得我觉都睡不着。” 李薇也眼泪汪汪得看着他，“江南你没事吧，照片上流了那么多血把我吓坏了，现在你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江南摸了摸鼻子，有些尴尬的看着他们，不知该怎么解释。 当初为了严格保密，把水搅浑查出幕后真凶跟劳伦斯的干系，他“假死”这事只有吴风止和龙老知道，连林逸他们也被瞒在其中。 如今人找上门他也不知该怎么回答。 “不用问他了，看他那样子就知道问题不大。”李欣然没好气得看了江南一眼，又看了眼别过头有点心虚的吴风止，稍微一想就知道这事有猫腻。 当初江南出事时她吓得六神无主，疯了一样到处找人想知道真相，但后来不管是吴风止还是龙老全都拒接她的电话，网上舆论又一次甚嚣尘上，江岚还因此被学校驱逐，她才隐隐有了猜测：恐怕这事不是面上这么简单。 前几天看见警方通告，凶手目前逃离出境，已经在联系德国警方与大使馆联合抓捕，李欣然终于肯定这恐怕又是江南设的局。 “你还真有本事，钓鱼钓得连我们都被蒙在鼓里。” 李欣然又是着急又是生气。 “这不也是没办法吗，我已经没事了，师姐你别担心。” 知道李欣然估计吓得不轻，江南低下头老老实实道歉。 “你们这打的什么哑谜，啥意思啊？”林逸只觉得莫名其妙。 李薇倒是若有所思的样子。 江南还没来得及回应，就见王硕从门外快步走来，手机拿着两份文件。 他站在江南病床前，视线暗暗扫过李欣然林逸三人。 “你先忙，回头我再找你‘详谈’。” 李欣然看了眼江南，带着李薇林逸识机得转身离开。 她们走后，王硕把手上带来的厚厚一沓文件递给江南。 “这是……” 江南伸手接过，上面是关于“启明”一代人工智能芯片的专利申报受理通知书，以及一份与国家相关部委及重点实验室签订的深度合作框架协议。 专利书详细阐述了“启明”芯片革命性创新计算架构和超低耗能模式，这种节能高效的模式让它在应用过程中性能远超国际主流产品，早就引起了上层和国际社会关注。 能拿到这份受理书，意味着“启明”一代芯片的核心技术得到了法律认可与保护，江南和“京生未来”公司的合法效益因此得到最大保障。 而这份与国家直接签署的合**议，则标志着“启明”一代芯片项目正式上升到了国家战略层面。 里面规定了双方将联合成立“高端芯片研究基地”，由国家派人接管并投入资金支持，江南则以核心科学家的身份用技术入股，此后芯片和实验室相关事宜直接由国家层面出手保护。 并且，协议明确约定“启明”一代芯片专利归江南所有，但后续基于一代的更新迭代则由国家研究院与江南共同持有。国家将会启用最高级别的反侦查技术保护核心机密。 甚至后续的利益分配也在扣除成本之后，按比例长期分给江南，相关技术应用产业化革新与器材支持也全由国家研究所负责…… 720 副委员长 720 可以说，这份协议不仅承认并保护了“启明”一代芯片的价值，更给予了江南个人充分的尊重和利益保障，实现了个人才华与时代需求的完美契合。 江南一页页细细翻阅，心头止不住的震惊。 连他自己都没想到，国家会给出这样大的诚意拿出这么优厚的条件，这让江南多少有些受宠若惊。 王硕将他的神情尽收眼底，眼中闪过一丝隐晦的笑意，主动凑上前低声说道：“还有个好消息，江南，你一直等待的时机到了。” “上层领导看到了‘启明’一代的潜力和你的能力，他们愿意跟你见一面，详细聊一聊以后的深度‘合作’事宜。” 江南猛地抬头，心头排山倒海般猛烈的情绪让他下意识攥紧手中的文件。 但面上，他仍然维持着往日的镇定与成熟。 “好。” 江南沉声应下。 王硕已经是调查组组长，甚至能能力调动德国警方和大使馆协助调查。 他所说的“上曾领导”，不言而喻身份地位非同一般，极有可能是科研界举足轻重的人物。 一直梦寐以求的事情突然实现，在震惊恍惚之余，江南心中只有满满的激动和无边的野心。 他知道，自己距离最终胜利，只有一步之遥。 …… 第二天，在江南费了无数口水阐述“车祸”案的缘由和这背后牵扯的势力后，李欣然总算鸣金收兵，颇为大度得表示不跟他计较。 但她也约法三章，勒令江南下次绝不能再拿性命开玩笑，否则她一定会单枪匹马杀进医院把他抓出来。 面对“亲师姐”的大发神威，江南只能点头称是，乖乖答应下来。 傍晚，他终于接到王硕的电话。 “飞烟阁二楼紫光厅，我们已经到了。” 那位一直在隐在幕后，眼睁睁看着他被劳伦斯陷害，派龙老过去保护他，又借他之手揪出劳伦斯的执棋之人终于现身。 江南深吸一口气，神色肃然得来到会所。 飞烟阁是研究所附近的一个私人茶馆，私密性颇佳。 但今天，显然这里来了不得了的大人物，不仅整个茶馆被严格封锁，从大门开始就有身穿便衣但气势惊人的保镖守在一旁。 江南进来时，更是经历了严格的三重检测，连随身的帽子都被工作人员翻得干干净净。 “可以了，请跟我来。” 有位声音冷肃的保镖引着江南往里走，一步步送到守卫更加森严的包厢旁。 江南注意到了他的腰间向外凸起了一小块，看形状有点像……某种枪械。 深吸一口气，江南在保镖轻敲三下房门以示提醒后，从厚重的木门缓缓进入。 里面光线明亮，有三个身形高大的保镖站在门旁，房间中央有一个厚重的红木桌子，王硕站在一个身着毛呢外套的中年男人身后。 见江南进门，那人缓缓站起身，露出一张和煦儒雅的脸，主动笑着伸出手。 “你好，我是朱明。” 朱明！？！ 那个国家科学院院长兼政协副委员长的朱明？？ 江南猛地愣住，连忙摘下帽子上前一步轻轻回握，声音有些干涩。 “您好，我是江南。” 他猜测过许多次这位“执棋之人”的身份，也许是科学院高层，也许是省教育厅官员，但怎么都没想到居然是朱委员长。 这可是时常出现在新闻联播，统管全国科研事业的顶尖人物！ “不必拘礼，坐，听说这里的茶不错。” 与江南想象中的威严刻板不同，这位委员长表现得相当平易近人，甚至好心情得主动给江南斟了杯茶。 紧张得手指微顿，在视线扫过委员长身后的王硕，得到的安抚性的点头示意之后，江南才慢慢平静下来，低头抿了一口茶水，等着委员长开口。 果然，喝完茶水后朱明目光幽深得笑眯眯提起。 “江同学是英雄出少年啊！系统学习一年就能拿下巅峰物理联赛冠军为国争光，又合成了半导体材料引起半导体行业地震，现在更是不到两个月又拿出‘启明一代’芯片，华国有你这样的年轻一代，以后的科研事业必定蒸蒸日上课未来可期，说不定我们这些老伙计还要沾你的光。” 听这一番夸奖，江南不仅没有心存窃喜，反而心底咯噔一声。 他的事委员长一清二楚，恐怕在更早之前，自己已经被查个底朝天了吧，这种仿佛被人严格监视的感觉让他脊背发凉。 江南忍不住苦笑，“委员长，这种客套话您还是别说了吧，我听着……挺害怕的。” “哦？夸奖的话你还不乐意听啊哈哈哈……”被江南的坦诚和直白惊得一愣，朱明忍不住笑出了声。 “您直说吧，我这人性格比较直接。”江南抬眼看去，目光清亮又坚定。 朱明眼中精光一闪，身体微微后靠不答反问。 “据王组长说，江同学很早以前就一直想见我。怎么现在见了面，反倒问起我来了？” 他的声音温和，语气却不容置喙。 “不该是我问你吗。江南同学，你这么费尽周折，到底是……想跟我谈什么？” 721 前世今生 721 江南深吸一口气，决定和盘托出。 就朱明表现出的对他的了解，恐怕他撒了一个字的谎这位委员长也会及时发现。 “我想专心致志做科研，不受任何人打扰和制约，也不用顾及那些野犬吠叫或生命威胁。” 激烈的用词让朱明挑了挑眉。 江南继续说道：“我一直不受生母喜欢，她从小偏爱养子顾北舟视我于无物，甚至刻意无视虐待，纵容顾北舟抄袭陷害我。” “所以后来我决定退出光学实验室，直接转学到凝聚态物理系，离江岚和她的五个徒弟越远越好。” 王硕皱了皱眉头，视线落在江南身上。 “可惜，他们不依不饶，一直跟在我身旁不遗余力的陷害或骚扰，这些东西严重耽误了我的科研进程，甚至威胁到我的人身安全。” “后来顾北舟这人与劳伦斯狼狈为奸，他们散布谣言、破坏实验、故意投毒……甚至在国外故意纵火雇佣狙击手想置我于死地……” 江南将过往遇到的险境轻描淡写说出，好像故事的主人公并不是自己。 只有提到心中纯粹的科研事业时，他的神情终于有了波澜。 “但那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江南抬头直视朱明，眼神清澈又坚定，“委员长，我唯一希望的，不过是一个安静的实验台，一群信任的伙伴，能让我心无旁骛得探索物理世界的奥秘。” “各种材料合成时的奇妙反应，芯片模型的排列创新，这些在我眼底比任何名利都要诱人。我是为科研而生的，可以说，我这辈子能活着就是因为科研梦想。” 江南说得声音不大，但没人会质疑他话中的决心。 王硕的手指紧了紧，被朱明细心得注意到。 江南的声音透着疲惫和厌倦：“但这些年来，无休止的造谣和脏水、伤害和威胁已经让我烦透了，也严重耽误了我投入科研的时间精力。” “所以，当我发现顾北舟的身后还站着劳伦斯。他才是操纵一切的幕后黑手，而我并没有能力跟他抗衡之后，我就意识到自己需要更高更强的力量，才能扫清这些阻碍我投身科研的障碍，所以，我主动找上了您。” 江南坦荡得看着朱明，“我愿意用毕生所学，全都贡献给国家的科研事业，助力第四次科技革命帮助华国在国际科研界占下一席之地。以此换取一个能让我安安静静科研不受干扰的环境，我希望恶人能受到惩罚，也希望华国科研再不受他人掣肘。” 以一个二十出头本科生的身份，开口就是帮助华国科研界占下一席之地，这话说得何其嚣张。 但说话人是江南，刚拿到480分考验高分又屡次做出轰动全球科研成果的公认天才，他这样说反倒显得心性赤诚直白坦荡。 话音落下，包厢内一片寂静。 朱明终于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脸上看不出太多表情。 “听起来很有诱惑力。”他的语气平淡，轻轻喝了口香味扑鼻的茶水，抬眸打量得看着江南。“所以你故意找到王硕提出要见我，‘启明一代’的成功和劳伦斯身份的泄露，就是你给我的投名状是吗？” “是。”江南沉静应答。 朱明忽然笑了起来，带着几分审视的意味，“难为你一个二十岁的年轻人，竟能考虑得如此周全。不过……” 他眼中精光一闪，刚才那点笑意瞬间消失无踪：“我能不能问问江南同学，为什么在顾北舟窃取你论文之前，你表现出的天资至多只能算是中上，对实验室里那些排挤你的师姐也多是友善甚至怯懦。” “但自从你落水被救起那天之后，你就脱胎换骨判若两人。不仅天赋爆发，在一个多月内自学完凝聚态物理的全部基础知识，更是果断与光学实验室做了切割，态度决绝，恨不得与她们再无瓜葛。” 朱明的身体微微前倾，视线锐利得刮过江南的脸，不放过上面的任何一丝表情。 “要知道，在此之前，她们更过分的事情也不是没有做过。怎么偏偏这一次之后，你就像彻底换了一个人呢？” “那个落水的下午，究竟发生了什么？” 安静。 死一般的安静。 整个茶室里几乎只有炉子上煮茶的咕噜声，和江南略显粗重的呼吸。 他不敢抬头，但依然能察觉到朱明的视线牢牢锁定在自己身上。 冷汗一点点从额头落下，江南忍不住苦笑。 不愧是掌管全国所有科研事业的委员长，这么快就发现了其中最致命最关键的问题。 重生这么久遇到这么多事，目光犀利到直接点出落水的下午这一时间点的，朱委员长还是头一个。 江南在心底反复思考数遍，最后扯了扯嘴角无奈得轻笑出声。 “真是什么都瞒不过您。” “那个落水的下午，的确发生了一件事，直接导致我身上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江南娓娓道来，抬起头眼睛定定得看着朱明。 “委员长，您相信前世今生吗？” 朱明和王硕俱是一愣，声音带着讶然。 “什么意思。” 撒一个谎需要无数谎去圆，既然朱明已经察觉到不对，江南也无需隐藏。 他的声音低沉：“我的意思是，落水那天我因高烧在水池昏迷，梦到前世……我被顾北舟当街撞死，落得个身败名裂死无全尸的下场。” 722 父亲汪铎 722 朱明跟王硕对视一眼，下意识皱紧眉头。 前世今生一事太过玄幻，但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尤其是王硕卧底数年见多识广，听到江南这样说他们并未打断。 第一次向别人吐露前世自己凄惨的遭遇，江南的声音有些发紧。 “我梦到那晚我被压在水池里泡了一整夜，因为一直不肯认错，江岚有意惩罚，害得我持续高烧患上肺炎，后遗症让我此生再也不能靠近科研一步。” “后来顾北舟窃取了我的实验论文倒打一耙诬陷我，关容散布谣言让我被全校孤立，苏雅婷在人前对我动辄打骂，罗菲拿走所有我的银行卡余额用我的身份借网贷，肖芙带媒体揭发网贷一事让我身败名裂，柯敏因我‘拒不认错’打断我的手腕……” 想到那时可怖的场景，所有人鄙夷恶心的目光，手腕撕心裂肺的痛苦……江南的眼底闪过一丝不容忽视的暗芒。 那不是单纯的痛苦，而是愤怒的火光。 重活一世，正是因为前世的凄惨无助，江南才格外珍惜科研事业。 所以，他绝不允许有人继续拖他后腿，有人继续仗着旧情血缘妄图伤害利用他，亦或是畏畏缩缩躲在人群背后行叛国之事。 既然他重生了，那就应当遵照上天的指示，让专心科研的人努力奋斗，让心思诡谲之人受到惩罚！ 江南的呼吸因愤怒变得粗重：“我被千夫所指，双手残疾赶出学校，顾北舟却扶摇直上，成了科研界炙手可热的紫微星，还拿下各个大赛金奖。” “后来，我终于找到顾北舟侵占他人学术成果的有力证据，找到苏雅婷想告知真相。但她们根本不相信，还撕毁证据把我扔在郊区。那晚……顾北舟开着车直接朝我撞过来，反复碾压后我直接当场死亡……” 江南声音低沉，周身似有似无萦绕着绝望愤怒的气息。 朱明的手指规律得在桌面上轻敲，皱紧眉头像在打量这话是真是假。 王硕却愣在当场，目光深沉得望着江南。那眼神心疼与自责交织，若是江南此刻抬头，恐怕立刻就能发现端倪。 “所以就因为一场梦，你就决定跟自己生母和几个师姐割席？”朱明好像只是单纯的疑惑。 “不。”江南坦然抬头，“我不认为那是一场梦，如果不是那晚之后我幡然醒悟，明白了什么才是对我最重要的。事件大概率会按照梦境中预示的那样发生。” 他扯了扯嘴角，笑容带着一丝讥诮，“毕竟委员长您应该也知道，江岚是真的被顾北舟耍得团团转，我那几个师姐也的确不分黑白傲慢自大。” “即便如此，那你突飞猛进的学习能力又该怎么解释。”朱明眸色一闪，提起至关重要的一点。 “总不可能，在你决定跟光学实验室割席之后，学习能力也跟着脱胎换骨了吧，这可不太容易。” 如果说江南在诬陷事件发生前的资质算是中上，或者顶多被说句不错。 那转专业至凝聚态物理系之后，他的记忆力理解力直接开火箭般一飞冲天，跟之前比何止云泥之别。 用通俗的话说，之前的江南只是个理解力还不错的学生，转专业之后直接成了百年难得一遇的妖孽。智商和理解力的差距可不是简单一句“想通了”能解释的。 重生一事太过奇异，勉强扯上前世今生已经是江南能拿出来最合理的解释。 他不可能说那是因为很多知识前世的他已经学过一遍，就像已经高考的学生重新学习小学知识，哪怕当年的许多细节已经模糊不清，但多年的学习习惯依然能让他保持高效的学习速度…… 斟酌半响，江南突然抬眸神色泰然得笑了。 “您是不是忘了，我的父母都不是一般人。” “哦？”事先若有若无往旁边扫了一眼，朱明挑了挑眉。 “就算因为父亲的抛弃恨惨了我这个亲生儿子，但江岚是实打实的物理学院二级教授，是最年轻的女性教授，科研天赋不用多说。” “至于我的父亲汪铎……”江南耸耸肩，表现得很陌生，“我不太了解他，也没跟他见过面，不过听孟院士说……他当年貌似挺优秀。” “这样两个杰出的科学家结合生下的孩子，聪明一些……也没什么奇怪的吧？” “之前一直表现不佳，不过是因为从小被江南有意打压，而且还被那位四师姐柯敏体罚虐待，抵触学业也很正常。” “我把伤害自己的亲生母亲和师姐抛在脑后，等于在心理上给自己松绑。学习潜力自然就因此爆发了，现在不过是爆发得猛一点，这总不能怪我吧？” 江南给出的解释相当无赖，但诡异的是，朱明也找不到理由反驳。 毕竟，江南实打实的科研实力是真的，一飞冲天的学习能力也是真的，从不作弊全靠自身硬实力“一力降十会”更是真的。 说来说去，他前后变化如此之大的解释只能总结为——之前被原生家庭拖了后腿。 所以一旦稍微松绑，这孩子立刻就能凭借超强的科研天赋一飞冲天。 这天赋，堪称妖孽了吧。 怪不得龙老三令五申，非要他护着这孩子。 还有旁边这个王硕…… 轻咳一声，朱明挺直腰杆，自然得接起话题。 “你这话说的，倒也有几分道理。” “不过你那位父亲汪铎，那可不是一般的优秀，如果不是因为临时出国，他应该同你现在一样是冉冉升起的科研明星。” 723 星火计划 723 江南皱起眉头，当真有点好奇了。 “您也认识他。” 王硕脸上的神情有些僵硬，身体更是木得不成样子。 但因为他常年从事卧底工作，习惯了将自己的存在感降低到极点，哪怕心思大震也没有引起旁人的关注。 朱明笑呵呵得看着江南，对那位他未曾见过的“生父”大夸特夸。 “何止是认识，他曾经在我手下一个项目组担任主研究员，能力出众为人坦荡，是个不可多得的好苗子好科学家！” “当年跟你爸认识的人就没有不夸他的……”他仔细打量了一眼江南的脸，眼底闪过一抹怀念和唏嘘。“仔细看来，你长得其实跟你父亲很像，想必科研天赋也随了他，当年你父亲是那一批科学家里最优秀的，否则也不会那么年轻就被外派出国。” “外派出国？” 江南挑了挑眉。 这还是他第一次听到有人提起汪铎当年离开的真相。 那么多年了，江岚一直记恨汪铎对他的离开讳莫如深，周围的人也只隐晦得提到过“突然离开”“抛妻弃子”等等只言片语。 在江南的理解中，一直以为汪铎是跟江岚感情破裂执意离婚，没想到会听见朱明说起外派出国。 “您的意思是，他当年的离开不是有意抛弃江岚，而是事出有因？” “不错。” 朱明眼角余光隐隐扫过身旁某个已经快僵成石像的人。 他跟汪铎共事二十余年，早就不仅仅是简单的上下级关系，说句至交好友也不为过。 这位前科学家当年在国内科研刚起步时就察觉出华国科研一直被掣肘，甚至有数股国外势力存心窃取华国科研机密。 内忧外患，在华国需要有人常驻国外，负责国外科研团队建设和卧底任务时，当时在实验室表现最为出色的汪铎义不容辞得站了出来。 朱明至今还记得当时那张与江南相似的脸上一往无前的决然神色。 “领导，没人比我更熟悉我们的实验机密和物理模型，也没人比我更适合潜伏国外。就让我过去吧，我愿用生命为华国科研事业添砖加瓦，帮助华国组建一支全新的科研团队。” 当时，汪铎提出了全新的“三一律”模型组建原则，但还未发布就被国外红磨坊实验室抢先试用，连带着汪铎本人也被国外势力盯上，江岚做产检时，有数次被害得差点一尸两命。 为了国家的科研事业，也为了保护妻儿，留给汪铎得只有一个选择。 如今好不容易结束卧底任务回国，得到的就是妻子因埋怨虐待儿子，儿子也数次身陷险境差点没命的结局。 朱明有心让让这个为华国牺牲一切的老伙计回归家庭，但这么久了，在国外遇到枪林弹雨都不曾眨眼退缩的汪铎，反而在江南面前畏手畏脚，甚至时至今日都没能父子相认！ 这让朱明也跟着着急上火。 “汪铎当年是因为国家需要组建科研团队才受命出国的，至于抛妻弃子这种事，他的确有他的苦衷。” “江南，其实你有一个很好的父亲。” 朱明有些感慨得说道，视线落在江南低头时小小的发旋身上。 也是因为汪铎，所以他很早就注意到了江南，这个跟汪铎当年一样优秀、甚至青出于蓝的孩子。 他像他的父亲，一样的热爱科研；一样的天赋出众；一样热爱自己的祖国。 但他也不像汪铎，这孩子经历了太多风雨和磨难，这让他小小年纪就有一种不屈不挠甚至远超年纪的成熟甚至视生死于无物的感觉。 龙老可是跟他说过的，那场车祸江南没遇到生命威胁，但车祸的确是实实在在发生的，江南也因脑震荡昏迷了好几天。 他都不敢想，万一这孩子出了什么事，汪铎到时候又该如何自处…… 屋内一片死寂，朱明和汪铎的视线都集中在江南身上。 良久，他们终于听见了一句似有似无的轻笑。 “无所谓了。” 江南抬起头，眼底没有一丝对父亲的怀念或震惊，就好像朱明刚刚提到的只是一个跟自己不相关的陌生人。 “我无所谓他是因为什么出了国，也无所谓他到底有没有抛妻弃子。” “总归，现在我的人生里最重要也是唯一一件我在乎的事，就是科研。我只希望用一生探寻物理奥义，希望摆脱江岚和劳伦斯的威胁，委员长，您有办法帮我的对吗？” 江南坦然得看着朱明。 前世今生，他对父亲这个人根本没有任何实感。 江岚因汪铎的抛弃伤害他。 外人因他没有父亲议论他。 这个父亲给江南带来的伤害比温情多得多，哪怕他知道这些伤害其实更多的来自江岚。 但他和汪铎之间横亘着二十多年的时光和一场重生，江南对这个父亲更多的观感其实是不在意。 他不恨，但也做不到坦然接受。 旁边的汪铎瞳孔微不可查的紧缩，心脏爆开一阵撕心裂肺的痛苦。 江南说……他无所谓。 有爱才有恨。 他哪里看不出来，这孩子打心底里根本就不需要他这个父亲，也不在乎他的存在。 也对，他来得太晚，儿子被生母虐待的时候他不在，被实验室几个师姐欺负的时候他不在，深陷舆论被全校孤立的时候他不在，数次徘徊在生死边缘的时候他依然不在…… 说是父亲，但他哪里有资格扛起这两个字。 到底是他……对不住江南。 而现在，或许他的想要靠近对江南来说反而是一种打扰。 汪铎痛苦得阖上眼帘，小小得往后倒退一步。 包厢的空气变得死寂又沉默，几乎凝滞到难以呼吸。 朱明看了看旁边心如死灰的汪铎，又看了眼对面一无所知的江南，禁不住在心底长叹一口气…… 这父子俩，照这样下去解开心结还不知要多久。 “我当然能帮你，江南。” 朱明突然将一份厚重的资料递到江南手里，眼底中闪烁着信任的微芒。 “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星火计划？” 724 你愿意吗？ 724 江南一愣，不知道朱明怎么就突然转移话题提到这个。 他双手接过厚重的资料书，在看到第一页时瞳孔就猛地一震。 映入眼帘的是资料第一页锋芒毕露的四个大字——“星火计划”。 下面详细介绍了，这是国家三年前秘密筹备的半导体领域巨型实验计划，已经汇聚了全国最顶尖的798名科学家，在西北某处建设了占地整整五千平米的实验基地。 最让江南震撼的是，星火计划的经营目的不仅仅是要制造出先进的光刻机，更要在此基础上超越现有的光刻技术，打造一个全新的晶圆厂生态系统。 汪铎之前所言不虚，星火计划如今已经历时三年，江南看着上面关于光刻机的阐述，很容易就发觉出星火计划里光刻机的进展远超现在国际社会科研水平，只是继续向上突破遇到了困难，目前有些陷入困境。 朱明的声音在安静的会议室里格外清晰：“你应该知道不管是劳伦斯还是关容他们一直盯着光刻机的研发，那是因为光刻技术一旦得到解决，半导体行业立刻会得到长足进步，能批量复刻不少科研芯片和高精尖产品，他们能借此谋取巨额利润，甚至控制半导体行业发展命脉。” “这么多年了，国内外不少实验室都把目光钉在这块‘肥肉’上，为了谋取私利不择手段丑态百出，但迟迟没有进展。” 朱明的眼底闪过一丝讥诮的神色：“实际上，他们并不知道更重要的是解决晶圆厂的问题。晶圆厂并不是单一设备的突破，而是一个完整的制造生态系统。想象一下，在一个相当于七个足球场大小的超净空间里，整合了从硅片制备到芯片封装的全流程。这里不仅有我们正在攻关的下一代光刻机，还有刻蚀、薄膜沉积、离子注入等上百种关键设备需要协同优化。” 朱明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眼神意味深长：“晶圆厂一旦建成，不仅能实现5纳米及更先进制程的芯片量产。更重要的是，它将采用我们独创的量子点激光刻写技术，完全绕开西方在极紫外光刻领域的技术壁垒。” “目前，基地的核心研发团队已就位，各项实验器材和设施准备完成，就等着一个能够统筹全局的负责人。” 朱明的话一字一句全都敲在江南心中。他一页页翻看着资料，神情始终保持沉静，只有微颤的手指昭示了内心难以言说的激动！ 这是江南见过最宏大也最有野心的计划，每一个技术细节都指向着一个全新的半导体制造体系。 国外不少实验室和科研团队都觉得华国科研落后已久，甚至有着华国人根本不会做科研的刻板印象。 可事实上，按照这份计划，星火计划早在三年前就已经成立，更是已经做出了光刻机半成品，这让江南根本压不住心底的自豪和震惊。 谁说华国人做不了科研，谁说华国人无力与他们抗争？ 事实证明在所有人看不见的角落，华国早就做出了足以震惊世界的成果。 当然，多年历经风雨让他的神态依然处变不惊。 朱明注视着他的表情，忍不住感叹一声：“临大事却不乱，处变而不惊。江南，你的心性确实非同一般。” 这么大规模和分量的实验计划，其中暗藏的野心不言而喻，恐怕龙老在这里也会骇得瞪大双眼，面前这个二十出头的孩子却能处变不惊。 江南却摇了摇头，十分坦白得承认：“委员长过奖了。我确实被惊到了，但这主要是因为我之前从不知晓晶圆厂的存在。不过关于光刻机一事，王硕队长曾向我提及过一些。当时我就在想，也许未来某一天，我会有机会加入这个项目。” 当初在病房里，王硕提及光刻机一事时江南就敏感得觉察出，这位队长恐怕知晓一些内情，否则不会如此轻易得将这么大的机密随意告诉他。 最大的可能就是，也许王硕知道以后他有很大概率会加入这个团队。 突然听到自己的名字，站在一旁的王硕呼吸一顿，嘴角下意识绷紧。 朱明翻眼瞄了他一下，那眼神分明在说“嘴上不承认，其实还不是惦记这个儿子，连这些都往外说。” 收回目光，朱明直直得站起身来到江南面：“既然如此，那我就直说了。江南，星火计划还缺一个统筹全局的技术负责人，我考虑这个人选考虑了很久，但现在，我觉得最适合它的人就是你。” “现在我正式邀请你担任''星火计划''技术总负责人，这在国内是石破天惊的头一回。但我相信，以你的能力不会让我失望，反而会给停顿的项目注入新的活水。而且这样一来，我们也可以借此将你彻底纳入国家保护范围之内。” 他向前倾身，双手牢牢得握住江南的肩膀，眸色中满是郑重和期待。 “你需要什么，无论是资源、人员还是政策支持，国家都会全力满足。如今我们要做的不是追赶，而是超越，是一个将导致半导体行业发生天翻地覆变化的绝密项目。你愿意接受这个重任吗？” 725 没我得散 725 江南屏息看着朱明，眼底逐渐涌动的震惊和野心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 从重生之初他就想过要在科研一途上勇攀高峰，要越走越远。 一路披荆斩棘经历了这么多波折，“星火计划”的出现是不是意味着……他终于快要实现自己的梦想了？ 全世界都在关注且无人攻克的科研难题，能让整个半导体行业天翻地覆的革命性尖端实验，最年轻的主负责人……这无疑是个巨大的挑战，但与此同时，也代表着国家对他的信任与认可。 王硕眼观鼻鼻观心得站在一旁，表面无波无澜。 江南低着头思索半响，没有一把应下，而是突然提及考研录取的事。 “您应该知道……清大研究所之前发出邀请，让我去物理学院读研……如果我参与了星火计划的话，是不是无法同时读研。” “我们早就知道你有读研的打算，从没有想过阻拦。从现在到研三毕业，星火计划会成为你研究生阶段最大且唯一的实验，清大非但不会阻挠，而且会按你的要求提供你需要的所有帮助和支持。”朱明深深得看了江南一眼，无声的信任和期许在眼底流转。 “但不得不说的是，你若答应了参与星火计划，往后三年你会在实验基地和清大之间来回奔波，也许你会遇到前所未有的压力和难题，会比高考考研时期还要累，甚至觉得左支右绌寝食难安，这些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我不怕。” 没等朱明继续说完那些“困难”，江南利落得一口应下，甚至笑着坦然道了一句。 “我求之不得。” “最大的困难尽头就是嘴甜的果实，能为这个项目付出，我甘之如饴。” 困难算什么，重生之后他最不怕的就是困难，最期待的就是解决一个个科研难题。 终于能心无旁骛得、抛下一切进行科研实验，江南开心都来不及。 肩膀上朱明压下来的力道极重，仿佛携带者某种责任的转移和极深的期许。 在他深沉的目光下，江南就那么笑着轻松得应下了这个称得上“棘手”的难题，主动担起星火计划成果的巨任。 朱明和王硕当然知道，这不可能是因为江南浮躁轻佻，没考虑清楚这背后意味着什么就冒失答应。 相反，他比谁都知道应下这个要求意味着什么，研究晶圆厂又有多困难。 但是，江南就那么坦然得表示。 无论多深多重的困难，他不怕，他扛得住，他愿意为祖国的科研事业付出一切，也早有准备。 这样天赋出众又心性坚韧的孩子，倘若多来几个，不愁华国科研不兴啊…… 在心底下意识感叹，朱明深吸一口气，忽然爽朗得大笑出声，眼中都是对江南的激赏。 “好好好，好一个甘之如饴。” 他转身回到座位，双手交握视线定定得落在江南脸上。 “你说过想要一个安静的实验室，想要一群彼此信任的伙伴，为表诚意，这些我都能满足你。” “以后我会派士兵对你进行24小时贴身保护，某种意义上你会成为国家严格保护的‘珍贵财产’，不受任何人伤害觊觎，不管是劳伦斯、顾北舟还是江岚，再也不能靠近你一步。” “至于伙伴……‘星火计划’兹事体大，需要的研究员科学家数量巨大，你是主负责人，有权利挑选你觉得合适的成员加入计划，他们的工作学业问题我们同样帮忙解决，直到实验结束。” “至于你的芯片研究所，我们会派专人过去接管，你只负责技术参与，后续‘启明’芯片的迭代模式会按合同长期给你分成。这样你觉得如何？” 朱明笑眯眯得看着江南，给了满满的诚意。 所有担心的事情全都一扫而空，甚至比他想象中处理的更加妥帖，江南长舒了一口气，笑着主动将手伸出来。 “那就，预祝实验成功。” 他这样笃定，朱明眼中闪过一抹笑意，重重回握过去。 “希望如我们所愿。” …… 江南走后，包厢重归寂静。 朱明沉默得坐在桌后，许久才感慨得开口： “汪铎，你这儿子……很好。” 他转身看着王硕，或者说汪铎：“天赋异禀已经很难得，更难得的是心性沉稳，胆大心细。懂得借力打力，更懂得家国情怀。小小年纪就能用这样的心性和抱负，以后这孩子的成就恐怕不可限量。” 汪铎站在角落，依然沉默着没有说话，眼底却翻涌着复杂的情绪。 看他这副模样，朱明叹了口气，直接开门见山：“还不打算跟江南父子相认？” 汪铎喉结滚动，声音有些发涩：“他现在……不需要我。他有自己的路要走，而且走得很好。” “糊涂！”朱明眉头紧锁，语气带着责备，“没人不需要父亲，没人不需要血脉亲情！江南现在表现得不需要，那是因为他过去十几年从未真正拥有过！你还不主动去争取，难道要等儿子越走越远，站到你都碰不到的高处时才知道后悔吗？” 他起身站在汪铎面前，看着他脸上因任务留下的狰狞的伤疤，目光柔和又深沉：“现在，星火计划就是最好的机会。” 王硕猛的抬头，似乎有所预料：“您的意思是……？” 朱明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将一份早已准备好的委任书拍在他手里。 “星火计划太过重要，江南到底年轻，需要一个‘经验丰富’的“基地负责人”在一旁统筹协调查漏补缺。劳伦斯那边绝不会善罢甘休，迟早会跳出来。于公于私，这个位置没人比你更合适。与其在暗处日夜担心，不如直接去他身边实实在在得帮他一把。” 汪铎看着手上那份沉甸甸的委任书，手指攥紧挣扎着许久，到底不舍得说出拒绝二字。 “谢谢。” 最终，汪铎声音低哑得道了声谢，转身拿着委任书出门。 朱明看着他的背影无奈得摇了摇头，忍不住感叹：“你这个家啊，没我在中间使劲，迟早得散。” 726 邀约电话 726 江南回去后第一时间找了李欣然林逸李薇三人，把星火计划的存在和自己即将作为主负责人走马上任的好消息告诉他们，并且盛情邀请三人加入星火计划成为自己的同僚！ “这会成为我们履历中最光彩的一笔，而且以后我们又可以在一起了！” 江南兴奋得告知三人。 安静，屋子里还是安静。 李欣然三人像是彻底石化，直到三分钟后彼此对视一眼，才确认江南的确说了星火计划的事。 “但是，我们之前答应了要去量子物理实验室的？” 李薇也恍恍惚惚补充了一句：“而且，毕业论文还没写。如果都走的话，芯片实验室怎么办，启明芯片还需要继续研究的……” 也许连他们自己都没发现，不管江南说的是有多离奇多荒谬，他们从不怀疑其真实性，只是单纯忧心这些未解决的问题。 在几个小伙伴面前，江南多了些少年人的活力。 他的声音激昂，面上带着笑意。 “不用担心，这些国家都可以帮我们解决。或者说，现在我有能力邀请所有我觉得合适的组员加入我的项目，以后我们只需要专心致志的进行科研，没有任何人可以打扰！” “不管你们以后是想要接着去量子物理实验室还是考研，那边都会帮忙想办法，我们的芯片实验室也由他们接手，咱们是完全没有后顾之忧的！” 说完，林逸和李欣然李薇对视一眼，眼睛越来越亮。 像突然反应过来似的，他一巴掌狠狠拍在江南肩膀，直接挂在江南身上。 “早说啊！真的是星火计划，真的是科学院直属实验组啊！我的老天爷，能加入这个计划，我去什么量子物理实验室啊，我包去的！江南你是真给力！” 李欣然见惯了大场面，但同样被星火计划的超大规模和巨额投资震得目瞪口呆。 “好你个江南，你可真是闷声干大事。前面出车祸一声不吭，现在刚醒就弄出来个星火计划是吧？还有什么是你不能干的！” 江南心虚得侧过头，“我也是才知道，这不就第一时间告诉你们了吗？师姐，这次你可不能跟我生气，我啥都没隐瞒。” 李薇眼眶微红得走过来，感激的看着江南。“无论如何，这对我们来说是一次想都没想过的好机会。以星火计划的级别，别说本科生了，恐怕各校教授想进去都没那么容易。” “江南，这真的要谢谢你。不仅给了我们这么好的平台，也让我们有了一直在一起的机会，能认识你是我大学之后最幸运的事。” 自从机缘巧合加入半导体实验室，李薇跟着江南见识到了从未遇过的险境，也学到了无以轮比的珍贵经验，甚至现在江南还把她带去了想都没敢想的国家级直属实验室。 人生能遇到这样一个仁厚真诚又能力超强的挚友，李薇甚至觉得自己有些何德何能…… 眼看李薇的泪水就要顺着下巴留下，一贯沉稳妥帖的江南倒是马上着急了。 “别哭啊，这可是大好事怎么还哭了呢！” “别哭，再说了星火计划的确是国家级技术实验室，但不管是光科技还是晶圆厂难度都是一等一的，你们进去少说也得脱层皮啊。要做不好兴许留不下来呢，这眼泪你还是留着到时候再哭吧……” 他着急忙慌得安慰，自己都不知道嘴里说的什么。 李欣然没好气的拍了拍江南的胳膊：“说什么呢，有你这么安慰人的吗？一边儿去。” 林逸更是一屁股把江南挤到一旁，着急得抹去李薇的眼泪。 “别听江南的薇薇，他也就嘴上这么一说，到时候咱们一起去了星火计划，在江南的带领下无论如何也能做出一番成就的。” “况且他能选你，那就证明你有你的价值，不要配得感这么低，你是最棒的！” 李薇本就是一时感慨，听到他们的话之后已经收敛了笑意。 林逸还记得李薇刚才说的话，不忘带着酸意补充一句：“再说了，你怎么能说上大学以来遇到江南是最幸运的事呢？那不应该是遇到我吗？有一个英明神武爱你又帅气的男朋友还不够幸运啊……” 这臭屁的话一出，李薇直接破涕为笑，羞恼得把林逸推到一旁。 “说什么呢你，脸皮比城墙还厚。” 李欣然和江南也被逗得轻笑出声。 当天晚上，来自江南的邀约电话打到了好几个人手上。 “师爷，不知道您有没有兴趣加入一个八百人的大计划？事关我能不能按时去清大报道……” “老师，您之前不是说过半导体行业需要一场全新的变革吗？现在机会来了，我们有机会完成一件震惊世界的实验成就，要不要跟我一起？” “孟院士，不知道您最近忙不忙？有没有兴趣听我说一个实验计划？” “……” 一通又一通，江南用星火计划把身边的好友老师全都一一集合，众人的反应讶异和欣喜并存，最后无一例外全都应了下来。 只有郭思涛一人，在知道芯片实验室所有核心成员全都离开，只剩自己还要对接下面的合作事宜后鬼哭狼嚎。 “好你个江南，你们所有人都走了，就剩我一个驻守实验室。” “芯片合作实验流程手续办理全是我的，你小子，你当初是不是故意的，早知道当初我真该收你两千万！！” 郭思涛悔啊，相当后悔！ 江南拐着李欣然走得干干脆脆，就那么把整个实验室扔到他手上。 关键是为了公司利润，也因为这是与科学院合作，哪怕分成是固定的自己拿不到多少他还要费尽心思帮江南好好处理！ 两百万啊，当初他还觉得是自己捡了大便宜，如今想来那就是江南设的局！ 727 狗咬主人 727 安市郊区一座隐秘的地下实验室。 顾北舟双眼满是血丝，盯着屏幕上复杂的光刻机设计图，脸上的神情尤为憔悴。 最近他既要兼顾关氏企业管理知识又忙于光刻机研究，整个人像一把拉到极致的弓。 尤其江南手术痊愈苏醒的消息传来之后，研制光刻机，用光刻机研制成功把江南踩在脚下，这几乎成了顾北舟的执念。 可惜目前已经连续七十二小时了，他和团队一直被困在一个关键参数上，光刻机的极紫外光源稳定性始终无法达到设计要求。 “顾研究员，数据还是不对。” 助理推门而入，声音熬得干涩低哑，“第二小组已经尝试了第六版方了，但波动率仍然超过临界值至少七个点。” 顾北舟一拳砸在桌上，暴怒的声音从喉头咆哮而出。 “废物！全都是废物！这么简单的问题都解决不了！” 江南一个多月就研制出了“启明”一代芯片，好像举世瞩目的科研难题在他那不过小学算数那样简单，随手就能成功。 但他和实验室几十个科学家卡在光源稳定性问题上足足一周都没有进展！ 凭什么，难道他江南就是天选之子，他顾北舟就活该步步受挫？！ 这幅场景最近在实验室发生了数次，助理也清楚面前这个看似温和俊秀的年轻人实则脾气阴鸷暴力，一旦实验陷入停滞，他那双怨毒的眼睛恨不得能杀人。 尤其最近光刻机研发已经进入最关键阶段，但也卡在了最难突破的瓶颈处。 若能平安渡过，他们有望做出举世瞩目的成就，让光刻机在他们手中诞生。 但如果不能，恐怕还不等劳伦斯追责，这位神经紧绷的极致的年轻人就率先发了疯。 “叮铃铃—！！” 就在这时，刺耳的电话铃声突然响起。 低头看了一眼来电显示，顾北舟的眉头下意识蹙起。 是劳伦斯。 他深吸一口气，疲累得搓了搓脸转换情绪，然后才匆匆走入休息室接通电话。 “劳伦斯先生，您找我。” “我要终止投资，你立刻把光刻机项目和实验室所有进程全部暂停。” 劳伦斯开门见山，语气不容拒绝。 顾北舟愕然，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 “什么意思？实验正在关键处，这个时候停下前面所有努力不就白费了？” “我让你放弃就放弃，现在华国的所有规划和布置都要撤出，我不会再碰跟华国有关的所有事情。”劳伦斯的声音冰冷，没什么耐心。 “为什么要功亏一篑？我有信心研究出光刻机，这时候绝不能解散实验室！” 顾北舟急了，紧绷的指节牢牢抓紧手机。 劳伦斯像是被惹怒，直接把这两天的怒火全撒在顾北舟身上。 “你还好意思问？顾北舟，你太让我失望了！这么久都解决不了江南，光刻机也迟迟研究不出来，现在倒好，你自己无能手脚不干净，害得警方盯到我身上！” 顾北舟心头一紧，“什么警方？” “该死的华国调查组已经盯上我了！就因为你迟迟解决不了江南，这才让他有机会设下圈套！那场车祸根本就是他故意的引蛇出洞！” 劳伦斯声音低沉，愤怒之外还带着一丝压抑的不安。 “那场车祸背后的司机，你买下的那些水军，之前那场投毒案，所有证据都明晃晃指到我身上，那群调查组的人就像嗅到肉味的鬃狗，现在我的所有行动都受到严格监管，名下的所有实验室和合作公司全都被一一排查，照这个速度他们迟早能查出问题……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你太没用这么久都弄不死江南！！！” 到最后一句，劳伦斯几乎是怒吼出声。 他后悔了。 什么天纵之才，什么拉拢利用。 早知道江南的存在会把他暴露在华国警方目光之下，当年他绝不会给江南一丝活路！结果给自己招来一个意想不到的强大对手！ 他怎么都没想到，在种种手段围追堵截下，江南不仅没有服软，反而借力打力引来那群鬃狗对付他！ 顾北舟心知肚明劳伦斯这是故意拿自己撒气。 当初有那么多次机会可以把江南往死里摁，是劳伦斯惦记江南才华迟迟不肯下手，甚至还对他下死手的行为严令禁止威胁惩罚，结果现在自作自受了吧。 江南根本就不是能拉拢的对象。 他的心是石头做的，只要认定了彼此是对手，下场只能至死方休！ 他在心底冷笑，但面上仍强压着怒火劝说：“正因为如此，我们更加不能放弃。光刻机才是我们唯一的筹码，只要研究成功，哪怕江南也不能——” “不行！”劳伦毫不留情得打断，甚至冷笑着威胁，“我的决定还轮不到你来做主。顾，你得掂量掂量自己是个什么东西，那晚的可视频还在我手里。” 提到视频，顾北舟眼神骤然阴冷。 他被劳伦斯威胁，被劳伦斯利用羞辱，一切的一切都来源于那晚的视频。 一年了，他被那条视频折磨得不人不鬼，成了劳伦斯捆在华国的一条狗。 但谁说，狗不能反咬主人呢？ 一抹阴鸷的笑意忽然闪过，顾北舟冷笑一声：“那你直接把视频发出去好了。” 728 丰碑信仰 728 电话那头难得有些沉默。 “什么意思？” 想到被劳伦斯当成狗肆意辱骂的画面，被江南“用尽手段”踩在脚下的耻辱，以及卡在关键处熬了数天的实验。 顾北舟眼中闪过一抹神经质的笑意，反而像在谈判桌上找到了筹码一般，施施然坐在沙发上悠哉开口。 “我的意思是，那晚的视频你可以随便发出去，大不了就咱们一起死好了。” 劳伦斯停顿了几秒，语气难以置信：“你在威胁我？” “我哪敢，”顾北舟声音讥讽，好心情得用手指敲了敲沙发扶手，“你把视频发出去，不超过十分钟我就会把这一年来我们‘合作’的事和那晚你们的违法行为和盘托出，全曝光到网上。” 他的眼中闪过一抹诡谲的笑意，语气慢悠悠的，“劳伦斯先生，那晚的视频是你拿捏我的把柄，但也是你们犯罪的罪证啊……你猜，如果我在网上曝光那晚和之后我们的‘合作’ ，江南背后的调查组要用几天才能查到你头上，把你送上国际法庭？” 劳伦斯气疯了，语气反而冷静下来，但话语中噬骨的杀意听得人胆寒。 “一条被人圈养的狗，居然也起了判主了心思。顾，当初是你主动找上门求我帮忙的，那一晚是你理应付出的报酬。” “我帮了你，你却用这件事威胁我。这在你们华国人看来，是不是叫吃里扒外，过河拆桥？” “你知道吗，一般这样的人都会死得很快！” 劳伦斯的杀意几乎不加掩饰，顾北舟的“以下犯上”让他根本没有遮掩的耐心，巴不得立刻让这个胆敢“背叛”自己的废物尝到代价！ 放在以前，顾北舟会被劳伦斯的威胁吓得大惊失色，恨不得马上跪在他脚下表忠心。 但现在，他反倒豁出去似得笑了笑，声音透着股身处绝境的疯狂。 “你杀啊，劳伦斯先生想杀的人哪有能逃过去的。” “不过，恐怕杀了我您的日子也不好过，到时候我们两个都会被打成罪犯一起赴死的。” 顾北舟得意讥笑，“我的命不值钱，死了也就死了。但劳伦斯先生您不同，你真的确定要给我这条贱命陪葬吗？” 话音过后，屋子里死一般的寂静，劳伦斯迟迟没有出声，但急促的呼吸无疑昭示着他把话听进去了。 顾北舟知道这招奏效了，连忙放缓语气又温声劝说：“劳伦斯显示，我们其实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又何必闹这么凶呢？” “你以为撤出华国市场，那些人会放过你吗？江南就是条打不死的毒蛇，只要你对付过他，被他当做对手，那最后就只能至死方休。苏雅婷和柯敏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吗？” 电话那头依旧沉默，顾北舟乘胜追击：“既然如此，还不如抓紧最后的机会完成实验。只要光刻机问世，谁又能拿你怎么样？到时候几千亿的利润近在眼前，哪怕是华国政府，也要掂量掂量要不要对你动手不是吗？” “光刻机实验，一片蓝海的光刻机市场，几千亿利润，这才是我们保命的最好手段，是我们安身立命的最后一道防护网。现在江南越走越高，警察又盯上了我们，您确定要把这最重要的杀手锏就此扔下？” 他循循善诱，把事情得利弊说得清清楚楚。 长久的静默后，劳伦斯终于开口。 “顾，你跟你的父亲一样出色。” 顾北舟一愣，没想到话题会突然转到自己父亲身上。 “劳伦斯先生认识他。” “当然，当年就像我现在‘资助’你一般，我也‘资助’过他。” “这不可能！”顾北舟立刻否认。 他的父亲是国内物理学界鼎鼎有名的大牛教授，是爱国科学家，怎么可能跟劳伦斯这种只手遮天仗势欺人的资本家扯上关系？ 低沉又讥讽的笑声从话筒那头传来。 “你爱慕虚荣攀炎附势……你以为你的父亲是什么好东西。顾，你们俩一模一样，都是只要钱不要脸的汉奸。” 他有意戳顾北舟的心窝子。 “不过你们也不一样，他只是个沽名钓誉的叛国者，而你，不仅叛国还够无耻，居然敢威胁我答应你的计划。” 心口猛地一顿，难以置信得爆裂痛苦席卷全身。 顾北舟从小便笃定，自己父亲顾东科就是享誉国内外的知名科学家，就是他勇攀高峰的榜样，代表着对科研和物理崇高的信仰。 在顾北舟心底，那无疑是座令他骄傲的、不朽的丰碑。 但现在，劳伦斯告诉他他的“信仰”是错的，那不过是个跟他一样的“汉奸小人”。 他的丰碑和信仰，心底最后一点干净的圣地和坚守的原则轰然倒塌。 顾北舟眼中的红血丝寸寸上涌，手指下意识紧握成拳。 但视线扫过桌子上堆积如山的光刻机实验清单，他低头深吸一口气，咬牙得吐出一句。 “所以呢，您到底答不答应，选择权在您手上。” 劳伦斯轻嗤一声，只甩下一句就利落得挂上了电话。 “你还有最后一个月的机会。如果还是没有进展，我会切断一切联系，你自己好自为之。” 729 身处泥沼 729 电话挂断后，听筒里只剩下死板的忙音。 顾北舟缓缓放下手机，像是突然脱力似的瘫软在沙发上，刚才劳伦斯说的那番话不受控制得在他耳边回响。 “你跟你父亲一样，都是叛国汉奸……” 他喃喃得看着天花板，眼前却闪过无数关于父亲的画面。 小时候，父亲牵过他得手，带他进实验室一个个向他介绍那些神奇的器械，告诉他那些机器可以观察物理世界的奥义；父亲也曾在深夜教他阅读物理学的入门书籍，为他打开了一扇愿意为之奋斗终生的瑰丽大门；手牵手把他推上讲台，欣慰得看着小小的顾北舟拿下各种物理学奖项，看他成为所有人竞相夸赞的“物理神童”…… 那时的经历奠定了顾北舟内心对自己的期许和要求，也让他笃定自己绝对会成为跟父亲一样的优秀物理学科学家。 他一直这样认笃定，也一直用科学家的标准要求自己。 顾家的荣耀和父亲的名誉就是他心底最坚实、最干净的圣地，是顾北舟即便堕落，也始终引以为傲的来处。 但现在，连这点念想也被毁了。 “他在骗我……他肯定是在报复我，故意骗我的……”顾北舟喃喃自语，试图用这个理由说服自己。 但记忆中一些飞速闪过的画面，父亲跟物理大赛决赛时出现的评委相谈甚欢“我们北舟的奖项就麻烦你了”； 以及在深夜他悄悄接起的电话，刻意压低的声线“……放心，这些资料已经发过去了。”“……我明白，会按你说的做……”又明明白白得告诉了他，劳伦斯说得很可能是真的。 他从小拿到手软的大奖，周围始终围绕着的鲜花和掌声，帮助父亲在国内学界迅速站稳脚跟的奖项，总是深夜拨出的电话，一帆风顺的科研事业……背后似乎都透露着“阴谋”和“名利”的肮脏气味。 这个认知将顾北舟精神世界中某种岌岌可危的信仰彻底砸成齑粉，只留给他一片恶臭的泥泞，清清楚楚得告诉他自己父亲根本不是什么高尚的科学家，什么爱国奉献的楷模，他和自己一样就是个彻头彻尾追名逐利、不择手段的小人，是可耻的“叛国者”。 他们顾家父子血脉相承，从根子上就是烂的。 他原来以为自己的“天赋异禀”，自己的“纯粹热爱”才是假的。 什么讨好江岚是因为想做实验，陷害江南是想要追逐科研理想，这些通通都是假的，连他的“天赋”和“使命”也都是假的。 事实就是，他和自己父亲一样是个沽名钓誉的小人，他愿意被江岚领养处心积虑对付江南只有一个原因——他想靠科研出人头地当上人上人，把金钱名利全都收入囊中。 前者不过是他达成目的的手段而已，事实上他根本没那个必要要求自己一定做得多好多有原则。 也许，他偶尔在深夜徘徊，自厌得认为自己的“下作”和“堕落”，才是真正属于顾家血脉的本性。 巨大的荒谬和幻灭感袭上心头，但紧接着，又一种奇异的破罐子破摔的解脱感从泥泞中瞬间滋长。 既然本就身处泥沼，那他不择手段满身污秽又有什么错呢？ 他唯一错的，也许就是以前不该瞻前顾后假清高，就应当在第一时间把威胁自己的人全部消灭，就像除掉阻碍前路的杂草。 不管那人是江南，是关容还是江岚，都是一样。 “呵……呵呵……” 顾北舟突然低低得笑了起来，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凄厉，眼中却闪烁着扭曲如恶鬼般的，孤掷一注的疯狂。 “怪不得啊……怪不得！” 顾北舟笑了很久，几乎在脑海中把自己短暂的前半生一一略过，然后才用最快速度审视了自己现下的处境，迅速在自己接触过的人中分析出哪些是“杂草”，又有哪些是“可用之人”。 随后，他抹了把脸，拿起手机给江岚打去电话。 那头很快传来江岚低哑的声音，“舟舟？怎么了？” 江岚像是刚睡醒，声音还带着一丝倦意。 顾北舟深吸一口气，再开口时，语气已经变得惶恐又担心：“江姨，这么晚打电话过来没打扰您吧？” “我刚工作完回来，刚才看见新闻……就是说江南他好像已经苏醒了，现在全国上下无数网友都在关心他，惦记他。我想着他重病初愈，是不是会想见见您这个母亲？要不要我陪您……去看看？” 他表现得像是单纯关心江岚的样子，甚至为了给江岚找台阶，故意说是江南想见她这个母亲，而非江岚惦记儿子。 不过好像话里某些词戳中了江岚敏感的神经，让她瞬间扫清困意，声音刻薄得斥骂出声。 “看他？我凭什么去看他！那些惦记他的人都是蠢货，全都被他骗了，从头到尾这场车祸就是江南设下的骗局！” “你不用劝我了，江南就是个处心积虑恨不得亲手掐死我的白眼狼！我江岚没有这种儿子，我们如今就是不死不休的仇人！” 730 晶圆厂基地 730 顾北舟嘴角勾起凉薄的笑意，语气却愈发温顺体贴：“江姨您别生气。就算您真的跟六师兄闹掰了，您也还有我……我永远是您的儿子，陪在您身边孝顺您。” 说着说着，顾北舟的声音因自责变得低沉：“都怪我没用，这么久了也拿不出什么像样的科研成果给您争光，否则现在被全国人民惦记的就是您了。我……我永远都比不上六师兄，给您丢脸了……” 江岚直觉顾北舟格外贴心，连忙急声安慰：“舟舟你别胡说，你已经非常优秀了！比那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强一千倍一万倍！难道你忘了，你在光刻机项目上帮了我多大忙！没有你，光刻机项目绝对走不到现在这步。” 提到光刻机，江岚的语气变得笃定：“你放心，我知道这段时间项目停滞压力很大，你也跟着熬了不少夜。但只要我们一起努力分化目标逐一攻克，光刻机项目一定能成功的。” “舟舟，我可以向你保证，我会用最大的能力组成这个项目，明天我就出院去实验室报道！而且等到项目成功那天，无论如何，我都会把你的名字写在核心研究人员名单上！让所有人都看看我江岚身边的孩子是多么优秀的天才！” 顾北舟的声音因感动“哽咽”：“谢谢您……江姨，谢谢您还愿意相信我。我也相信，在我们共同的努力下，光刻机必定会在我们手中诞生。” 挂上电话，实验室里响起一道成竹在胸、算计得逞的轻笑。 …… 没过几天，江南、林逸、李欣然、李薇四人在安保队员的保护下，作为先遣小队第一批登上了前往西北晶圆厂研究基地的专机。 飞机降落在某个偏僻的军用机场。 四人刚出机场大门，就在前后各三名便衣的隐秘保护下上了一辆低调的黑色商务车。 前后两辆越野车把他们护在中间，迅速驶入茫茫戈壁。 路上穿过了一片片陌生的景色，越往后人烟越少关卡越严，最终开进了一片看似荒芜、戒备却极其森严的戈壁滩。 穿过几道隐蔽的哨卡和厚重的防爆大门，眼前的景象让江南四人倒抽一口冷气。 没人能想到，在高耸的山岩背后居然藏着这么充满未来科技感的建筑群。 一个个银灰色的外墙在西北热烈的阳光下泛着冷硬的光泽，楼房占地极广，目测至少有五千平米。 负责接待的人员早就等候在外，虽然对为首的江南居然这样年轻感到震惊，但依然迅速收敛情绪毕恭毕敬地迎上来。 “江南同志，欢迎您。我是基地接待员小王，负责带您参观并熟悉园区设施。” 他一边引路一边介绍：“我们这座综合研究基地现在主要分为三个大区。东区是晶圆厂及相关材料研究中心，拥有各种高精尖超净间实验室二十九个；中区是光刻机核心部件研发与集成测试区，有大型实验室三十一个，涉及光学系统、精密机械、双工件台、激光光源等领域；西区则是辅助研发区与生活保障区，有实验室近二十个，涵盖了计算光刻、检测、软件控制等领域。目前基地共有各类研究人员接近八百个，名单我会在之后整理发到您手上……” 江南听得入迷，仔仔细细观察着园区的陈设。 穿过宽阔干净的走廊，透过观察窗能看到一间间实验室内，许多研究人员身着无菌服在各种仪器设备前忙碌着。 离子注入机、刻蚀机、光电检测机、薄膜沉积设备……许多冷僻专业，甚至江南只在最前沿的学术报告中见过的设备一一呈现在眼前，完备崭新的设施看得他甚至有些跃跃欲试。 林逸盯着其中一台超净设备，惊得嘴巴都长大了：“是国家级的实验室到底是不一样，没记错的话，这台超净设备好像是上个月德国实验室才发布的，现在根本就没往外售卖……”他隐秘得戳了戳江南，伸手比出五个手指“听说就这一台，至少要五千万。” “我的天……我以前做梦都不敢想，这辈子能有幸加入这样的团队……” 李欣然的神色也隐隐激动，胸口满是身为科研工作者的激动和豪情。 “这么用心的实验室，我们一定会努力的。” 众人边走边说，来到中区控制中心后，小王向江南详细汇报了目前的项目进展。 “江南同志，我们的光刻机研发在光源和物镜系统方面取得了一定突破，比国际通用机器效能提升了百分之五十左右，但在光源稳定性与双工件台精度的协同控制方面，以及极紫外光与光刻胶反应的效率优化这几个关键节点上仍然没有突破。” “至于晶圆厂的相关工艺研究，还处于比较初期的技术积累和设备调试阶段，需要攻克的难关有很多。” 江南认真听着，目光扫过控制中心大屏幕上复杂的数据流和模型图，心中对项目进程有了更清晰的把握。 就在这时，旁边一扇密码门从内滑开，几名穿着全套无菌服的研究人员走了出来。 为首那人一边走着，一边抬手摘下了密封头套，露出一张熟悉的脸庞。 “江南，咱们又见面了。” 731 又见王硕 731 “王队长？” 江南有些讶异，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王硕。“您这是……？” “没跟你说过，其实之前这个项目我就跟过，朱委员长特地命我做基地负责人跟你对接，以后我们估计要作为同事共事很久，”王硕一边说一边笑着上前伸出手，“那么，以后就请江同志多多指教了。” 江南挑了挑眉，又看了看王硕脸上陌生的笑意，最终什么都没说，沉静得上前回握住那双满是伤痕的手。 “王队长也是，请多多指教。” “第一天过来，想必大家应该很累了。待会我让人先带你们去办通行证领衣服，具体工作咱们明天正式开始。” 王硕体贴得给了江南他们休息的时间，转头示意小王过来。 “待会带江南他们去宿舍看看，今天先好好休息养精蓄锐。” “好的王队长。” 江南眸光一闪，转身自然得跟着小王离开。 公寓楼距离实验室不远，外墙呈银白色，里面同样是简洁大方的风格。 尤其是江南所在的顶层，基地直接安排了一个百平米的豪华套间，各种生活设施一应俱全，甚至还贴心得准备了书房和健身室，看得林逸和李欣然啧啧称奇。 林逸甚至直接把自己摔在沙发上，笑眯眯得转头冲江南揶揄。 “国家级实验室就是不一样，这住宿条件居然这么好，让我天天住也行啊。” 李欣然无奈得摇了摇头，“那是因为江南是项目总负责人，自然需要书房处理工作，甚至他的健康甚至会直接影响项目进度，多重视些是应该的。” “哦，项目总负责人啊……”林逸眨了眨眼一脸与有荣焉，“这可以说是石破天惊的头一次吧，哪怕是学校开设的普通实验，都不会任命研究生做负责人，这国家级超过八百人的大项目居然就这么水灵灵得交给江南了，说出去谁信？” “对啊，也就是江南了，这种事我可是闻所未闻的。放在全世界也是仅此一例，怪不得那位王队长对你这么客气。”李薇感慨得说了一句，随后像突然想到什么似的说了声，“不过那位王队长跟你真有缘分，在这也能碰到。” 李薇林逸几人知道王硕是调查组组长，但在这里再次看见他，他们还是很惊讶。 江南意味不明得轻笑了一声，“对啊，很有缘分，谁能想到呢。” 李欣然脸上的表情却很凝重，走过来拍了拍江南的肩。 “这么好的待遇背后恐怕是超高的实验难度，江南，以后你的肩膀上扛着这么大的实验和八百人的调度，王队长过来也是好事，至少还能帮帮你。” 她深吸一口气，转头看向落地窗外在阳光的折射下泛着金属质感的建筑群。 “我有预感，之后等待我们的必定是一场硬仗。” …… 进入基地的第一晚，江南在书房从头到尾看了眼晶圆厂和光刻机的实验进度。 李薇和李欣然的话在脑海中下意识泛起波澜。 “你和王队长真是有缘，在这也能碰到。” “至少还能帮帮你……” 这声音并不大，但持续不断在心底回响，反而存在感惊人。 手指规律的在桌子上敲了敲，眼神看着助理晚饭时送来的最高规格门禁卡，江南沉静得将其拿起，索性起身前往实验区。 反正睡不着，他打算提前过来熟悉熟悉器材，就当提前为之后的工作做准备。 穿过一道道身份密码锁和气密门，江南来到最中心的核心实验区，没想到里面依然灯光大亮，有道瘦高的身影在实验器材间来回穿梭。 脚步停在原地，江南看了看那人露出来的一双眼睛和旁边闪过的一点伤疤，有些讶异得轻声开口。 “王队长？” 王硕动作一顿，表情讶异中带着一丝慌张。 “江南……你怎么来了？” 江南转身关上门，直直走到王硕面前。 “睡不着，随性过来看看实验器材，也好为明天的工作早做准备。” 点了点头，王硕没说什么，反而像一位和善的老师教育后辈那样，指着面前一台光电检测仪低声介绍。 “这是光电检测仪，下午小王应该跟你说过，是我们根据实验需求特制的，精度比国际上通用的标准型号高了半个数量级。” “但也正因为追求极致的精确度，它在某些临界点的反应上会格外敏感，操作时需要多加注意数据跳变的区间，避免因过载损伤核心传感器。” 江南眼神一亮，快步走上去接受教导。 心里大概有数，就是因为是国家级的超高精尖实验室，所以这些器材才会格外“娇气”。 他点了点头：“明白了，性能提升的代价是操作容错率降低。” 见江南一点就透，王硕眼中闪过一丝赞赏，直接侧身让出操作位置。 “你可以试试看，先用国际标准进行基础操作。” 江南没有推辞，直接走上前去，手指自然得落在操作板上，按照操作流程顺利得调整参数、放置样本、启动扫描……一系列操作行云流水丝毫不见卡顿，目光则牢牢锁定在屏幕飞速滚动的数据上，精准地捕捉那几个关键临界点的细微变化。 分明是第一次接触最新型光电检测仪，也是第一次按照步骤上手操作，他边听边做，动作流畅得仿佛已经做了成百上千次。 王硕不禁感慨：“你的领悟力和上手速度，的确一骑绝尘。” 从事科研一行以来他也见过不少人，甚至可以说见过不少天才，但像江南这样，几乎不需要重复指导，仅凭一次讲解和示范就能立刻上手操作且不失误的依然凤毛麟角。 王硕眼神无比复杂。 这孩子……天资比自己当年还好…… 732 一个教一个学 732 江南哪里知道王硕在想什么。 他专注得看着操作台，专注于手上的动作，直到一组数据校准完成分毫没有失误，才微微吐出一口气，放下动作抬头看向王硕。 “是王队长讲解得好。” 王硕笑了笑，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引着江南走向实验室中央一个更为庞大的控制台。 这是一个集合多种功能的大型操作平台，上面密密麻麻布满了超过九十个按键、旋钮和触摸屏分区，看起来十分复杂难懂。 王硕指着它神情严肃：“这是整个核心实验区的多功能总控制台，涉及到环境调控、能源配给、电力值检测、安全联锁等等十几个子系统，熟悉它是项目总负责人的基本功课。” 他转头看向江南：“我知道这很难，但你必须尽快掌握。如果你能弄懂这台机器，整个实验室的大部分机械控制对你来说就都不成问题。” 不等江南反应，王硕直接走上前从左到右开始逐一讲解各个分区的功能。 复杂的按键操作和应急操作流程在他分外清晰，且能灵活联动书本知识，看得出王硕对此颇有心得。 “这是分模键，主要用于三维模型的分区模拟，实验操作中光电模型在屏幕上很难进行细微部分的在线修改操作，但我们的机器可以……” “模拟电路键盘，如果你需要一键生成电路图，在实验模型完成后直接点击这个红色按钮……” “这些是视图控制台，在光电检测后你可以按下这个直接得到新生成的实验数据，这一点在光刻机实验中很方便……” 江南像学生一般站在旁边听得极其认真，眼神随着王硕的声音定在一个个按键上，大脑飞速运转记忆并理解着每一个按键背后的意义。 不到一小时，在王硕大概讲完了众多按钮的分区和用途后，江南居然已经能够准确地复述出大部分关键按键的功能，并且举一反三，灵活得提出一些不同实验情景下的操作设想。 “……所以说，如果在这个环节触发三级警报，按照预设能源会自动切断。但如果我们想保留部分区域的供电原来保全样本，就需要手动操作，绕过主安全协议，按下这个按钮优先保障原本的主线路对吗……” 江南指着控制台右下角一个不太起眼的红色覆盖开关说道。 王硕看着他，一时间有些失语。 他一直知道江南很聪明很有创新和联想能力，但现在站在他面前才切身感觉到，“天赋”确实是一种很不公平的东西。 江南这已经不能用简单的“聪明”来形容了，而是一种近乎称得上可怕的吸收和理解能力，这九十多个按钮跟国际通用常规按钮完全不同，一个小时光是记下来用途就几乎是件不可能完成的事，更何况江南不仅记下了，还直接举一反三。 王硕点了点头，努力压下心头的震动：“你的想法完全正确。这个覆盖开关就是为这种特殊情况准备的，但使用它需要很高的权限和精准的判断能力，必要时会承担相应风险。” 江南会意得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两人一个认真教，一个飞快学，实验室里慢慢只剩下清晰的谈话声，在暖色的灯光下莫名有种温馨和谐的氛围。 连王硕自己都没发觉，相较于两人刚认识时的状态，他几乎完全撤下了表面冷漠寡言的面具，看向江南时眼底是压不住的欣赏。 最后，他们来到一台用于合成基础材料的仪器前。 这台设备的技术含量远不如前两者，操作流程非常标准化。 然而，江南在刚拿起试管时，却出现了一个王硕意想不到的、相当低级的错误——他在添加试验溶剂时，试管没有很培养皿呈90°，导致溶液混合不匀合成结果出现了细微的偏差。 王硕讶异得睁大了眼，以江南刚才表现出对复杂精密仪器的惊人掌控力和他过往的“赫赫战绩”，没道理会在这种基础简单的操作上犯错啊。 “这个步骤……”王硕忍不住开口，语气有些迟疑，“应该是本科阶段刚进入实验室时老师会教的，你是不是……刚才忘记了？” 江南的动作顿住了。 他低头沉默了几秒，把手中的试剂瓶轻轻放回支架，然后低声开口，略显干涩的声音在安静的实验室中格外清晰。 “没有，我的确做错了。” “王队长，其实我的实验操作能力并不好。” 王硕一愣。 江南抬头扯了下嘴角，眼底带着一丝自嘲。 “因为我根本没有系统、完整地学过实验操作。我的老师当初根本没教过我。” “怎么会呢？”王硕下意识低语。 江南可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好苗子，否则龙老那种功成名就的院士不可能轻易跑去理工大学守着他。 哪怕江南从前表现得并不出色，这也不是老师拒绝教授知识的理由。 “怎么不会……”江南的表情有些讥讽，转头看向王硕，“哦，王队长可能不知道，我的老师就是理工大学的江岚江教师——名义上的……我的亲生母亲。” 733 比个耶 733 王硕手头的动作猛地顿住，喉头下意识有些发涩。 江南似乎毫无所觉，只是语气平淡的低声解释。 “我小时候并不受生母江岚的欢迎。她觉得我天生蠢笨无可救药，从来不愿意花费时间教我任何东西。在她身边那段时间，我其实连进入核心实验区的资格都没有，最多就是帮大家查查资料，写写论文草稿，打打杂。” “所以在刚进光学实验室的时候，没人愿意教我，我就自己偷偷看，偷偷模仿，也算是‘偷师学艺’。有些细节，如果没人当面指点或者操作规程写得不够详尽，就很容易出错。” 江南说起这些的时候声音并不激烈，甚至没什么情绪起伏。 但看惯了大场面的王硕却觉得心头堵得厉害，甚至鼻头有些发酸。 他一直知道江南跟生母关系不好，但只要想到拥有这样搞天资的江南在羽翼未丰时非但没有得到亲生母亲的照顾，反而被最亲近的人敌视、针对、甚至背后抹黑水，心脏就难过得发酸发胀。 人人都觉得江南天资出色、情绪稳定，稳重成熟到根本不像这个年龄段的孩子。 但如果不是经历的事情太多，知道身后无人可依，江南又怎么会养成这样大事面前不动声色的性格。 想也知道他这些年吃了不少苦头…… 王硕的眼底闪过极其复杂的神色，有惊讶，有了然，有突然涌起的强烈歉意，甚至几乎无法化开的惭愧。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小心翼翼、声音干涩得问：“江岚……不，你母亲她，这样对你……是不是也是因为你的父亲从小就不在你身边？” 一句话而已，王硕问得万分艰难。 不过江南没什么受伤的神色，反而冷笑着低嗤了一句。 “是，也不是。” “江岚的确因为那个男人抛下她迁怒于我，觉得我的存在是她的污点，是她失败人生的证明。所以一直很讨厌我，在家里对我视而不见，巴不得没我这个孩子。” 说着，他锐利的目光直直看向王硕，“但是王队长，最终导致我们母子关系彻底破裂的，是她的愚蠢和傲慢。她认错了人，她的想法彻头彻尾全是错的，但她不想承认，所以她只能死死守住那点错误的观念，甚至因为不想认错越走越偏，宁愿相信自己的偏见也不愿正视事实。” 王朔被江南眼中那一闪而逝的讥讽和冷意刺了一下。 他能感觉到，江南已经从过往曾经遭受的苦难中走了出来，否则不会言语平和的说出这番话。 但他越是这样，越是证明曾经的江南在被母亲伤害这件事上应该吃了不少亏，结合江南曾经说过所谓的“前世不得好死”的结局，如今王硕再看向神色平静的江南，甚至感觉到了一丝后怕的冷意。 如果当初江南没有走出来，或者江岚疯得更彻底一点，那这个孩子……这个被所有人公认为“科研紫薇星”，甚至被龙老和最上层看好有机会带着华国科研走向世界的“大宝贝”，是不是真的会按照他所说的前世死局走下去…… 王硕勉强笑了笑，脸色说不出的苍白。 随后，他步伐有些僵硬得走到旁边那台仪器旁，迅速转移了话题：“……好，那我们继续。这个基础合成的关键，其实在于温度和压力的瞬时匹配，你看看这里……” 实验室一问一答的声音接着响起，透着一股难言的默契。 江南仿佛也将刚才那短暂暴露的童年伤痕抛之脑后，重新变回那个聪慧冷静、吸收知识快得惊人的学生。 短短一夜，他几乎熟悉了核心实验区大半的高精尖设备，如饥似渴地吸收着王硕“教授”的知识。 与此同时，江南也无比清晰得意识到，王硕在教导他使用前沿实验器材时，讲解深入浅出，明显有着深厚的研究功底和知识储备，这不可能是一个专门的“调查组组长”能具备的。 但在面对其中几台最新定制设备时，王硕的讲解虽然无可挑剔，但在操作演示时，偶尔会流露出一种临时才看过操作手册的生涩感。 他不可能是个单一的调查组组长，反而像江南以前猜测的那样，是个资深研究专员，且级别不低。 但同时，他接触项目核心区这些设备的时间应该并不长，比自己早不了多少。 这位“空降”的基地负责人，与其说是上级指派，更像是有备而来。 或者说，他，就是奔着自己来的。 在王硕没有注意到的角落，江南的眼底闪烁着思索的微芒。 直到窗外的天色渐渐泛起鱼肚白，金色的阳光暖融融得洒进实验室。 王硕才恍然惊醒，意识到自己见猎心喜，居然就这么拖着江南说了一整夜。 “本来打算这些今天跟你说的，结果提前一晚就开始了，还耽误了你休息，是我讲太多了。” 他从没有跟江南单独相处这么久，那气氛太美好太默契，王硕中间一度忘记了时间。 江南笑得清澈又活泼。 “没关系，是我该谢谢您才对。免费教会我这么多东西，本来就睡不着，还能学到这些是我占大便宜了。” 他顺势拿起手机摆出自拍的架势。 “王队长，纪念咱们彻夜的‘战斗’，拍个照呗。” 神色一愣，想到江南不过也就是个刚毕业的大学生，王硕无奈笑了笑，不想扫江南的性，终是打破原则凑了过去。 江南笑眯眯面对镜头：“好，比个耶！” 734 骤然惊吓 734 对于江南这个朋友圈年发选手来说，突然更新一条跟新朋友的照片格外难得。不过半小时照片下就有了数条评论。 李薇：“你们这是刚上班还是一夜没睡！太努力了吧。” 林逸：“某人偷偷卷我。” 李欣然：“我已经起来了，半小时内过去找你！” 龙老：“你跟他倒是亲近，注意别被人骗了，可不是什么人都能相信的。” 吴风止：“注意休息，也不至于刚去就通宵吧，年轻也不能这么熬！” 郭思涛：“江南你可把我害苦了，什么时候回来啊，我整天为你的芯片实验室打工，没人替我发声！” “……” 轻笑一声，江南看了看下面的一溜评论，手指轻点郭思涛的头像。 “帮我个忙？” 郭思涛秒回，“我拒绝。” 江南挑了挑眉，“我还没说什么事儿？” “能有什么事儿，反正你找我没好事。” 郭思涛的打字速度很快，看得出来情绪非常激动。 “那时候你怎么跟我说的？你说芯片实验室只是挂上京生未来的名字，别的全都自己处理，结果现在整个实验室的对接全交到了我手上，一头是舆论一头是国家科学院，我哪个都得罪不起只能玩命干，最近已经连续熬夜加班一礼拜了！江南你个老狐狸，我就知道当初是你故意给我设的局！！！！！” 连续五个感叹号充分显示对面那位的愤怒。 江南扯了扯嘴角，直接把电脑里早就拟好的合同发过去。 “分成模式更改为五比五，名字我已经提前签好了。” 合同被对面接收后，对话框突兀得沉默了许久。 然后直接是一条语音电话。 郭思涛的声音磕磕巴巴，“江南，你说真的是，我们五比五？” “当然，我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吗？” 郭思涛吞了口口水：“可是，你知道芯片一旦量产会是多大的利润，就这么分给我了？” 江南回答得理所当然：“但我现在没时间去实验室也是真的，除了关键时候提供技术支持，芯片实验室剩下的所有流程估计都要你来处理，这个分成模式我不吃亏。” “你也不用跟我商量，对我们来说这是双赢。” 江南已经打算去清大读研，再加上晶圆厂基地的事，根本就没有时间处理芯片实验的事。 况且当初他用两百万把实验室挂靠在郭思涛旗下时，也的确明知日后郭思涛会为此付出不少心思。 “那，你说的啊……我就不客气了。” 郭思涛差点没乐出声。 那可是科学院和江南合作研发的项目，别的不说，就凭这两方的名声芯片就不愁卖。 再加上官方背景扶持和芯片本身质量过硬，妥妥一本万利的好声音。 “好兄弟啊江南，刚才那些你就当我没说过，不过你说让我帮你的忙具体指什么？” 郭思涛顺势提起。 江南摩挲着冰冷的手机边框，眼底闪过一抹幽深的思索。 “想让你帮我查个人，叫汪铎。我的……亲生父亲。” …… 江岚在实验室忙碌了一整晚，知道夜深人静才迈着疲惫的步伐一个人回家。 别墅里乌黑一片，空空荡荡安静得吓人。 她沉默得打开开关，走进厨房动作生疏得给自己煮了碗面。 放在从前，功成名就的江大教授怎么可能过得这样简朴孤单。 可现在她被学校赶出去，手上没有新的收入，顾北舟又因为工作直接住进了肖家。 慢慢得，曾经热热闹闹的江家别墅好像只剩她一个人。 “叮铃铃铃……” 突然，一道刺耳的手机铃声突然响起。 是江岚之前理工大学的同事，跟她关系一般。 这段时间被不少人骂过，江岚对这种电话很警惕。 但担心是学校那边有什么新消息，她还是深吸一口气按下通话键。 同事大呼小叫的声音从听筒传来，“江教授，你看江南朋友圈了吗？他好像不在安市也不在清大，这孩子到底是去哪儿了？你知道他的消息吗，今天还有人问我江南到底去不去清大读研的事。” 她分明知道自己跟江南早闹掰了，现在故意问这些是什么意思！来嘲讽自己这个母亲对江南的事一无所知吗？ 江岚冷笑一声，“他去哪儿干了什么又不跟我汇报，我怎么会知道。” “哦，还以为江教授这个亲妈多少清楚的。毕竟之前在理工大学时，你强调过好几次对江南相当了解，我们还以为你会清楚呢。” “你不知道，现在所有人都在猜江南到底会不会去清大？清大都直接给他发邀请函，明说江南会是清大之荣哎。这可是史无前例的头一次，我记得江教授当年是被清大刷下去的吧，这也算是你的遗憾，不过还好，江南帮你把这个遗憾补上了……” 捏着手机的指节绷到发白，江岚的耳边“嗡” 得一声炸开，再也听不下去。 “你想知道可以直接去问江南，我没有他的联系方式，微信朋友圈电话都没有！这些不用再问我，也跟我没关系！” “……这样啊……”对面的声音冷嘲热讽，“也是，毕竟江南被江教授泼了那么多脏水，江教授被他全平台拉黑也正常。” “不过母子天性，不知道江教授现在有没有后悔当初那样虐待江南。我把他最新一条朋友圈发给你咯，江教授想儿子的话可以看一看……” 后面的话江岚没听就直接挂上了。 她气得直接把手机甩到一旁，胸口忍不住剧烈起伏。 神经病！她跟江南的家务事跟这些人有什么关系，轮得到她们为江南做主？ 再说了，如果她当年当真虐待江南，江南现在又怎么可能有这样高的成就，她那分明是对江南严格要求！这些人懂个屁！ 还想江南？ 她怎么可能会想！她巴不得江南死在外面！ 气得头昏脑涨，江岚在沙发上做了半晌，最后还是鬼使神差得捡回了手机。 然后滑到微信页面，最上面一个是一张别人发来的照片。 点开之后，映入眼帘的是江南难得生动的笑颜。 毕竟好像是一个实验室门口，金色的阳光洒在江南的侧脸上，连纤细的绒毛都被拍的清清楚楚，搭配上嘴角笑起的一个梨涡，为整个画面增添不少温馨的氛围。 在江南身后，还有一个戴着帽子的中年男人，看不清五官，但从嘴角的笑意来看心情相当愉悦。 两人面对镜头比出了同样的姿势，周身的气场和谐又温暖。 “白眼狼，把我害成这样，还有脸笑得出来！” 江岚怒骂一句，但视线扫过那个中年男人的手时，瞳孔骤然因惊吓紧缩成一线—— 735 我是他妈 735 不对，有什么地方很不对！ 为什么这个男人总给她一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 江岚下意识地放大了照片，手指因为未知的恐惧莫名颤抖。 那双手在视野中逐渐放大，再放大。江岚清晰得看见，透过金色的阳光，那只骨节分明的大手，在食指和中指的指缝连接处有一颗极其细微的小痣！ 更让她浑身血液冻结的是，那人右手的小拇指中间关节还有一个非常不明显的、微微向内扭曲的弧度！ 指缝的小痣！ 弯曲的小指！ 这两个她到死都不会忘记的身体特征，就像一把锐利的剪刀直接把江南掩埋许久的记忆生生撕开。 “不……不可能……” 江岚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嘴唇哆嗦着下意识摇头。 她想要竭力否定自己眼前看到的一切，也想要说服自己，但视线却像有自己的主意一样死死黏在男人身上。 像是对照着记忆逐一寻找相符的证据，她疯魔般一寸寸扫描着照片里男人的一切——从被帽子阴影遮挡大半依稀可辨的下颌线条；肩膀的宽度和倾斜的角度；手指上因为长年做实验握笔捏出的老茧……越是一一对照，她心脏就跳得越快，心头难以言喻的窒息感也越发强烈。 像！ 实在太像了！ 身形，轮廓，尤其是那双手……跟她记忆中那个决绝离去的身影几乎完全重合！ 那分明就是汪铎！ “啊——！！！” 一声凄厉至极的尖叫从江岚口中爆出，她像被烫到一样猛地将手机甩了出去，抱着头蜷缩在地毯上。 但没用的。 那张照片，那个男人的影子，那双熟悉自己的手，还是像钢针一样狠狠钉在她的心脏上。 难以忘却。 汪铎，那个曾跟她海誓山盟，发誓要照顾她一生一世的人。最后却在她人生最关键最虚弱的时候将她狠狠抛弃，头也不回地远走他乡二十年毫无音讯。 他现在竟然回来了？！而且还和江南在一起？！ 就在那张照片里，他们笑得那么和谐温暖，就像毫无芥蒂的、亲密无间的父子！ 凭什么？ 他们凭什么那么幸福，那她呢？ 当年被抛弃的痛苦、独身生育的无助、周围人流言蜚语的屈辱……所有被江岚强压了二十多年的痛苦回忆就像决堤的洪水，瞬间将她整个人淹没。 江岚觉得自己仿佛又坠入了当年那个无尽的深渊，甚至还不如当年。 至少曾经她还拥有事业，拥有学生同行的尊重。 但现在，她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只能蜷缩在家和实验室两地苟延残喘！ “幻觉！一定是幻觉！”江岚崩溃地摇着头，披头散发疯了一般，汪铎回国且跟江南和睦相处这件事，对她来说不亚于在心口狠狠捅了一刀，背叛比江南的成功更让她难以承受！ 想要确认的强烈冲动驱使着江岚扑过去抓起手机，不顾上面已经摔到破裂的屏幕，颤颤巍巍的找到同事的号码立刻拨了过去。 “喂？” 电话刚一接通，对方才说一个字江岚就立刻歇斯底里得嘶吼：“那张照片！江南朋友圈那张照片到底是不是真的？他身边那个男的是谁？！你说！你快说啊！” 她的声音尖锐到近乎凄厉，听得同事吓了一跳。 听筒里传来熟悉的阴阳怪气的声音。 “江教授，你这又是唱的哪一出啊？你可是江南的亲妈，你都不知道那人是谁我上哪儿知道去？” “少给我装糊涂！”江岚拼命让自己冷静下来，但语气仍然藏不住威胁，“你故意发照片给我不就是为了看我笑话吗？告诉我那个男人是谁，否则我要你好看！我在理工大学这么多年也不是白待的！” “神经病！”同事彻底被激怒了，直接骂了回来，“我跟你说过了我不认识！照片也是别人转发给我的！你有本事自己去问你儿子啊！冲我吼什么吼！真是神经病！” “嘟嘟嘟……” 对面说完直接把电话挂断了。 “啊！！！”江岚疯了一样尖叫出声，胸口愤怒和无处发泄的迷茫几乎把胸膛撑炸。 她怎么可能不知道那个男人是谁？ 而且问江南？她怎么问？！ 那个白眼狼早就把她所有的联系方式都拉黑了！ 江岚握着手机困兽一样在客厅来回转圈，然后猛地一拍额头，想到一个跟江南几乎形影不分的人，江南有什么情况她肯定知道！ 然后猛地停下，又捡起那饱经摧残的手机，江岚找到李欣然的电话，手指发颤得点了拨通键。 电话接通，李欣然冷淡又警惕的声音传来：“江教授？找我有事吗？” 江岚语速极快，声音带着惯常的傲慢和斥责。 “李欣然！江南去哪儿了？他朋友圈里那个男人到底是谁？！” “你说！那张朋友圈照片是不是江南为了刺激我故意发的？！” 听筒沉默了一瞬。 下一秒，李欣然厌恶至极的声音猛地爆开。 “江教授，你是不是找错人了？江南发朋友圈关你什么事，你以什么身份来质问我这些？又以什么样的脸面来打听江南的消息？” “我是他妈！” 江岚尖叫，说出她唯一的杀手锏。 736 交给你了 736 “妈？” 李欣然不屑得嗤笑，没给江岚留一点面子：“一个造谣诽谤、恨不得把亲生儿子踩进泥坑的‘妈妈’？一个被他全平台拉黑、避若蛇蝎的‘妈妈’？一个不仅没给他一点爱，还让他在痛苦和伤害中长大的‘妈妈’？” “江教授，醒醒吧！江南早就不认你了。他现在的生活精彩得很，根本没空，也不屑于为你这种人多费一点心思！又怎么可能专门为你发朋友圈。我劝你别活在自己的幻想里发疯了！非常惹人厌！” “李欣然你……” “嘟嘟嘟……” 电话再次被无情挂断，就像这个世界对江岚的态度。 冷漠，无情……仿佛她是什么惹人厌的垃圾。 江岚彻底瘫软在沙发上，手机从手中无力滑落。 她仰头看着纯白的天花板，眼角一滴酸涩的水痕滑落到耳旁。 没有人肯告诉她答案，现在整个世界都站在江南那边看她笑话。 江岚不受控制的回想起当年跟汪铎的种种。 他曾经在实验室里专注地调试仪器，侧脸清俊，指缝间小痣清晰可见；也曾经在图书馆靠窗的位置埋头验算，她就在对面看着那只白皙修长的手握着笔滑动，连指腹的老茧都像是发着光；他还在理工大学的梧桐树下一站站了两年，就为每天按时提醒她吃早餐，他们手牵手在理工大学走过三餐四季，那双手温热的触感还停留在她脑海里…… 他们在所有人的祝福声中步入婚礼殿堂，很快有了自己爱情的结晶。 可是后来，汪铎突然跟一个女生走得亲近，他们开始爆发争吵，甚至在自己孕期，汪铎冷漠得提出离婚，坚决得离开她转身出国。 说是出国，其实还不就是出了轨，就是被狐狸精迷了眼抛弃了她……只剩下江岚独自一人面对周围的指指点点和风言风语……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都要这样对我……” 江岚呜咽着蜷缩起来，想不通为什么自己总是被抛弃的那个。 在极度的崩溃和无助中，她只能去找这个世界上也许唯一一个还关心她的人——顾北舟。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顾北舟刻意压低的的声音从对面传来：“喂？江姨，发生什么了吗？我这会儿有点忙。” 崩溃的情绪下，江岚没听出对面的不耐，反而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流着泪诉说委屈。 “舟舟……舟舟！我现在只有你了！只有你！江南……江南他发了新的朋友圈，他跟一个男人拍照……他们走的很近……” 顾北舟在心底翻了个白眼儿。 江南跟个男人走的近跟他有什么关系？ 都被江南伤害过那么多次了，还要关心他，还要被他影响，这不是贱是什么？怪不得没人理她。 在心底烦躁的大骂，但顾及江岚还要“帮”他做实验，顾北舟的语气刻意放得轻柔。 “江姨您慢慢说，先别哭啊。六师兄又怎么了？他发朋友圈过新生活很好啊，您也该往前看了，不能总沉浸在过去的回忆里。” 他试图让江南想开点。 “不！不是新生活！”江岚的声音陡然变得尖锐，甚至透着一股惊恐，“是汪铎！可能是汪铎回来了！照片里那个男人很像他！他回国去找江南了！” “汪铎？”顾北舟明显愣了一下，随即很快反应过来，“您是说江南的……亲生父亲？汪叔叔？” 他听说过这个人。 而且当年父亲亲口说过，如果不是突然出国，汪铎的成就不可限量。 “我不确定……但是，那个手，那个身影和站姿……特别是手！我认得那双手！”江岚语无伦次，说得磕磕巴巴，“舟舟，我很怕……他为什么偏偏这个时候出现了？他是不是早就和江南联系上了？他们是不是想一起报复我？” 顾北舟听着江岚崩溃的话，一个突如其来的年头骤然闪现。 江南那称得上奇葩的学术能力……颠覆性的芯片技术……跟龙老孟院士好到出奇的关系…… 如果这一切都是因为汪铎，那个多年前就被称为科研紫微星本该前途远大的科学家，那这一切似乎都能说通了！ 江南所有的成就和堪称诡异的天资，说不定都是汪铎在背后偷偷支持，甚至汪铎才是那些实验幕后的研究者，江南只不过是站在他亲生父亲的肩膀上得到了一切！ 这样想着，顾北舟心中又是讥诮又是庆幸。 讥诮于江南装模作样满嘴清高，其实也不过是靠着亲生父亲“违规作弊”！庆幸江南实力突然变强其实是汪铎助力，说不定天资还不如自己！他并没有输给江南，只是没有像汪铎那样强横的背景支持！ 这个想法让顾北舟心潮澎湃。 但面上，他依然温声细语镇定得安慰江岚：“江姨，您先别自己吓自己。也许只是长得像呢？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有一些相似的共同点是很正常的。您最近太累了，情绪不稳定容易胡思乱想。” 说完他顿了顿，又假惺惺得提出：“不过，既然您这么担心，这件事就交给我。我会想办法查查看那个男人到底是不是汪叔叔，他们又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您放心，您的身边还有我，咱们母子是始终站在一起的。您是我最重要的家人，我为你做什么都可以，只希望您别为了这些事气坏身子。” “……好。”有了顾北舟的安慰，江岚终于妥协。 “那就，全都交给你了。” 737 决定复试 737 江南迟迟没有答应清大复试邀请的事在网上传的沸沸扬扬，只一张没有江南姓名不辨真假的名单就能让网友吵翻天。 “什么意思，江南这就不参加复试了？不会吧，这可是清大……” “那又怎样，江南的实力根本不需要清大证明好不好，再说了谁说清大邀请江南就要加入啊？” “你们说有没有可能，江南直接免试进去了呢？” “以他的能力，的确复不复试都有资格直接进。” “不好吧，哪怕这是江南，不复试直接进去是不是不太公平？” “有什么不公平的，搞搞清楚，清大都说了江南过去是他们是荣幸！再说了当初江南深陷舆论时，清大可没有帮他说话，本就是清大理亏！” “我反正是希望江南可以去清大读研，他可是我男神哎，要是去清大读研说不到到时候我们还能当校友。” “就你？你当清大是大白菜啊说去就去。” 江南在事件发酵的第二天就登录了社交平台回复：“感谢大家关心。清大一直是我向往的学术圣地，我会准时参加复试的。” 没有过多的解释，是他一如既往清晰又谦逊的态度，立刻改变了舆论风向。 “看到了吧！我男神就是刚！直接去考！” “这才对嘛，堂堂正正考进去，看谁还敢说闲话！” “呜呜呜江南好有礼貌啊，明明可以直接免试的，却还是尊重规则……” “就是，不知道他现在身体情况怎么样？要是刚刚痊愈身体欠佳的话，立刻复试对江南来说也不公平呀。” “兄弟们，有没有组队去清大门口蹲守的？给江大佬加油去！” “去去去！我包去的，到时候清大门口见！” “……” 网络上议论纷纷，线下江南的手机也跟着响了起来，来电显示是龙老。 江南按下接听键，龙老中气十足的声音立刻传了过来：“江南啊，网上说的是真的吗？你怎么突然又决定来参加复试了？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流程我这边可以直接帮你办好，没必要走这个过场。反正你的实力所有人有目共睹，这件事招生办和教研组都批准过了。” 就江南入学这件事，清大招生办不知跟龙老提过多少次。 毫不客气的说，就江南现在的地位和实力，只要他想入学，清大高兴还来不及，复不复试的确只是个过场。 江南轻笑了一声，拿着手机走到窗边眺望远处的云层：“主要是我想着，既然要去清大，总得正式地走一回正门，跟您好好见一面。” “你这小子，就知道哄我开心。”龙老笑着啐了他一口，随后认真得提醒了一句，“不过你之前初试考太高，现在答应复试会吸引不少人注意力，稍微答错一点又是舆论攻击，这些你心里要有数。” “我还是觉得以你现在的成就和水平，再来参加这种考试纯粹是浪费时间。你之前在医院休养时间过久，本就比别的学生少了很多复习时间，现在又直接去基地忙着做实验……复试真的可以不用来的。我已经跟学校这边沟通好了，特事特批完全符合规定。” 江南笑了笑，语气轻快却坚定：“师爷，我知道您是为我好。但规矩就是规矩，对我开了特例，对其它刻苦备考的学子就不公平。您应该相信我，靠复试我一样能进清大。” 听他这么说，龙老知道多说也无益，只好无奈得笑道：“行吧，你小子主意大着呢，我是问不了。那我就和清大的那帮老兄弟在考场等着你了！到时候要是掉链子丢我的脸，我可问你是问！” “放心吧，我会好好准备的。” 复试那天，江南特地向基地请了两天假，乘坐最早的航班直飞京市。 他本以为这只是一次平平无奇的行程，然而，出租车把他送到清大校门的那一刻，眼前出现的一切让江南讶异得睁大了眼。 清大熟悉的小白楼门口聚集了不少人，甚至有人拉起了红色的横幅，上面写着醒目的大字：“热烈欢迎江南参加清大复试！” “江南加油，安省之光！” “江南必胜，复试第一！” 这些全都是全国各地接到消息特意赶来支持他的粉丝。 周围还有十几家扛着长枪短炮的媒体记者守在一旁， 江南刚一露面，哪怕还穿着厚重的卫衣低调得戴着帽子，不知是谁还是从他的身形特征上认出这就是江南，大喊了一句“江南来了”。 霎时间，记者们眼前一亮，扛着长枪短炮就朝江南蜂拥而至，把他围得密不透风。 还没等江南反应过来，一个个伸过来的话筒差点怼到他脸上：“江南同学，请问你对这次复试有信心吗？” “江南同学，之前重伤住院，现在身体是否已经完全康复？身体状况会影响你复试吗？” “有消息说清大的黎朔副校长今天也会亲临复试现场，面对这样高规格的面试团，你会感到紧张吗？” “江南同学，跟大家说两句吧！” 面对这样慌乱的场面，江南虽然讶异，但很快镇定下来。 索性摘掉口罩帽子落落大方回应。 “多谢各位的关心。我对复试很有信心，但也尊重清大的每一位竞争对手。” “身体方面我已经痊愈出院了，不会影响考试，谢谢大家挂念。” “至于复试老师，无论是哪位教授在场，我都会以最认真的态度对待这次考试。清大是我理想中的学术殿堂，我很荣幸能参与本次复试，我会全力以赴的。” 他穿着一身简单的灰色卫衣白裤子，背着朴素的双肩包，摘下口罩帽子后看得出大病初愈脸色有些微白，但整个人的气场从容不迫谦逊又自信，反倒让原本混乱的场面稍稍安静下来。 就在这时，一位接待老师领着几个清大工作人员从校内匆匆赶来，费力得挤到江南身边大声说道： “各位媒体朋友，非常感谢大家对江南同学的关注！但是江南同学的复试时间马上就要到了，请大家理解。” “麻烦大家让一让，让江南同学先入场考试，谢谢配合！” 738 欢迎现场 738 听到这话，媒体们这才不甘不愿得退开，闪光灯仍牢牢锁定江南。 那些自发为江南赶来的群众们适时得走上前，不敢耽误江南考试，只是难掩激动得大喊出声，向江南表达着自己的关心和支持。 “江南加油！” “你是最棒的！” “我们相信你！” “别担心，你一定能顺利考入！” 一张张陌生的脸上洋溢着纯粹的鼓励与信任。他们中大部分是年轻的学生，也有看上去已经工作的中年人，甚至是孩子和头发花白的爷爷奶奶，全都因江南、因对科研和科研工作者的尊敬聚集在这里。 江南看着他们眼中闪烁的光芒，心中忽然一动，忽然明白了龙老曾说过的“科研偶像”四个字背后沉甸甸的意义：它代表的绝不是简单的荣誉和光环，更是一种责任，一种承上启下，点燃民众对科研认可的力量。 江南脚步一顿，转过身面相所有为他而来的“粉丝”，深深得鞠了一躬。 起身后，他一一扫视面前这一张张激动的脸，笑着冲大家保证。 “感谢你们的支持和信任！我会努力的，不辜负大家期望！” 说完，他深吸一口气，在清大接待老师的指引下正式步入校园。 这是他第一次真正踏入这座百年学府的内部。 初春的校园，和煦的阳光透过两边的树木洒下斑驳的光影，白色的教学楼庄重典雅，宽敞的路面干净整洁，空气中漂浮着若有若无的油墨香，一切与他记忆中曾数次向往的神圣之地一模一样。 甚至比他印象中的更加美好，也更加厚重。 周围不时有抱着书本、行色匆匆的学子路过，有人在看到被工作人员陪同的江南时，先是疑惑得停下脚步，认出他后直接忍不住惊呼： “真的是江南？他来了！” “我偶像来了！是来参加物理系复试的吧！” “哇，比视频里看起来还帅还年轻！” “看起来很乖巧，年龄确实不大！” 接待老师无奈得摇了摇头，对江南笑着道：“江南同学，你现在可是我们很多学生的偶像。尤其是最近的启明芯片，太给我们国内科研人长脸了！” 江南内敛得笑了笑：“您过奖了，我只是做了该做的事而已。” 不过十分钟，江南就跟着接待老师来到复试现场。 清大本次复试采取现场面试形式，位置设在物理系的一间大会议室里。 江南按照流程签到，领取了自己的号码牌抽到了第七位入场。 进门的时候，等待区里已经有几位抽过签的学生，看到江南进来，他们先是一愣，随即脸上都露出了紧张又兴奋的神情。 有两人互相推搡了一下，终于鼓起勇气凑过来，眼里全是崇拜的神采： “江南……偶像您好！我们是这次一起复试的，我叫沈思明。” “我们都有关注启明芯片的新闻，真的太厉害了！年纪轻轻您就能拿到这样的成绩，我相信您肯定能延续初试第一的风采！” “没错，您肯定是我们这次的复试第一！” 江南能感受到他们的善意，但还是无奈得露出一个明朗的笑。 “叫我同学就好，兴许之后都是一个班的，不用见外。” “不过我会努力的，多谢关心。” 没想到他私下里跟普通男生一样亲和，甚至看起来脾气更好。两个男生眼前一亮，还想说些什么……但就在这时，一位复试工作组的工作人员快步走出来，有些歉意得站在江南身前: “江南同学，经复试专家组讨论，我们决定将你的面试顺序调整到第一个。” “原因是……专家组认为，以你的学术水平和影响力，如果放在中间顺序进场，可能会对前后考生的心态以及评委老师的评分标准造成不必要的干扰。所以……请你理解，现在就跟我进去吧。” 江南听得一愣，从没见过复试考试顺序还可以随意调换的。 但工作人员给出的理由，听起来好像……又挺有道理？ 旁边的两个男生也是一愣，不可思议的看了一眼江南，视线带着一丝同情和了然得退了下去。 无他，连他们自己都觉得，江南这种“怪咖”是需要特事特办。好像把他跟普通学生的标准放在一起，才是对自己的不公平。 江南只能起身，跟着工作人员第一个走向会议室大门。 推门而入后，哪怕江南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看着屋内的镜像也忍不住愣了片刻。 屋子里竟乌泱泱坐了一排人！ 寻常研究生复试能有三到五位教授在场已经算是高规格，但此时，江南对面摆了一长排会议桌，对面足足坐了十几位教授老师！ 其中不少面孔，江南都曾在国内外顶尖科学期刊上见过，是清大各个物理学科研相关领域的领军人物和资深教授。 而坐在正中间直面江南那位笑得慈祥的老者，正是清大副校长，国际知名凝聚态物理学家——黎朔教授。 龙老就坐在黎校长左手边，看到江南进来，他脸上平静无波，只微不可察得朝江南点了点头以示鼓励。 这阵仗，与其说是研究生复试，更像一场高级别的学术答辩或者学科座谈会。 739 故意刁难 739 气氛逐渐变得压抑又沉重，连空气都变得粘稠。 江南迅速调整了呼吸，走到会议室中央对在座各位教授鞠了个躬，然后不卑不亢得开始了自我介绍： “各位老师好，我是考生江南。本科毕业于安省理工大学凝聚态物理系。目前主要的研究兴趣和未来希望深入研究的方向是半导体物理与器件，特别是先进制程工艺集成与相关材料科学。” “目前，我正参与科学院旗下的大型科研项目，此后大部分工作时间会在研发基地。” 他言简意赅，清晰地表明了自己的现状和未来规划。 对于他大部分时间将在科研基地工作而非在校学习这一点，清大这边早就接到上级通知。 但在座的不少教授，尤其是见猎心喜早就想培养江南的，还是不满得皱了皱眉头。 果然，江南话音刚落，一位头发花白神情严肃的材料系老教授就直接发问： “江南同学，我承认你在半导体物理学方面取得了非常瞩目的成绩。但是，作为清大的研究生，扎实的理论基础、系统的课程学习和深度的学术思维训练是非常重要的基石，也是我们清大学子必须具备的能力。” “你刚才提到未来大部分时间要在基地工作，这是否意味着你用于在校课程学习、参与组会、与导师和同学进行深入学术交流的时间将非常有限。你如何平衡基地工作和在校系统学习的比重关系？还是觉得现阶段对你来说工作大于学习？既然如此，你又为什么要参加研究生复试呢？” 这个问题相当尖锐，直接点出了江南目前状况与清大培养模式之间的矛盾。 会议室里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江南身上，想看他如何应对。 江南神色不变，略微思索片刻就从容抬头回答： “感谢老师的提问。事实上我认为，在校属于理论学习，在基地则是研究实践。这两者并非对立，而是相辅相成、相互促进的关系。其实并不矛盾，也不用非要取一舍一” “对我来说，在基地的一线进行试验攻关，恰好能反向让我带着疑问去追求理论知识。毕竟在实践中遇到的每一个问题，其背后都有深层理论知识支撑，而这些理论知识，是我必须要在清大潜心学习才能获得的。而且带着问题目标明确的去学习，反而能让我动力更强，理解的也更深刻。” 这番实验与理论的解释让提问的教授脸色稍缓。 随后，江南继续沉思着说道：“当然，我完全认同教授所说的学生需要完备的理论支撑。所以，这件事我已经和上层领导讨论过，如果能有幸入选，我会严格按照清大培养方案的要求，利用一切空闲时间完成所有必修选修课程，保证理论学习的系统性。” “与此同时，我会把一线实践过程中遇到的问题反向带回校园，与导师和同学们进行更有针对性，更深入的探讨。我相信这种反向推敲，边学边用的模式也许会给清大的培养模式带来一些新的思考。” 他表达了对清大培养模式的尊重，同时有理有据的阐述了基地工作的独特价值，条理清晰不卑不亢。 龙老眼中闪过一抹赞赏的微光，笑着点了点头。 那位提问的教授虽然没有表示赞同，但紧皱的眉头到底舒展开来，没有继续追问。 紧接着，另一位专精于半导体领域的教授继续开口，问了一个更具体的技术问题。 “江南同学，请从物理学的角度谈谈，你认为在当前及未来亚纳米节点，极紫外光刻系统面临的最大物理挑战是什么？不仅仅是光源功率和透镜，我希望听到更本质的物理限制。” 这个问题非常专业且刁钻，对于研究生复试考试来说难度过大。 龙老坐直了椅背，有些担心的看了看江南。 随后，会议室里响起江南沉稳从容的声音。 “除了众所周知的光源转换效率与功率、光学系统设计与像差控制等工程难题外，从更基础的物理层面来看，我认为核心挑战至少体现在三个方面：” 他边说边思考，回答得流畅又有逻辑，可见是平时就有过深入思考。。 “第一是量子效应带来的极限。当特征尺寸逼近原子尺度，量子隧穿效应、尺寸效应会变得极其显著，传统的半导体器件物理模型会逐渐失效，材料的能带结构、载流子输运行为都会发生本质变化，这对光刻精度提出了近乎苛刻的要求，同时也意味着我们可能需要探索全新的器件架构，甚至是非硅基材料。” “第二是光与物质相互作用在极紫外波段的特殊性。EUV光子能量极高，几乎所有材料都会对其强烈吸收，这也就意味着我们没办法使用传统的透射式光学系统，而必须采用基于布拉格反射的多层膜反射镜。但这带来了反射率提升难、膜层热稳定性、缺陷控制等一系列极其复杂的表面与界面物理问题……” “第三是随机性问题。在极紫外光刻中，由于光子数量有限、二次电子发射的统计涨落等，会引入显著的随机涨落效应，如线边缘粗糙度、随机缺陷等。这已经不是一个简单的工艺控制问题，而是一个涉及统计物理、涨落理论的基础科学问题，需要从物理源头建立新的模型和理解。” 江南一开始回答的时候，在座几位教授还皱紧眉头有些担心。 等他说到最后，这些教授情不自禁得挑了挑眉，显然没有想到江南能够回答得这样完备又深入。 他们呼吸微微急促，眼底闪着欣慰赞赏的光芒，偏偏又不能表现出来，一个个憋得脸颊微红，倒像是对江南十分不满。 甚至有一位教授接连抛出了两三个与当前研究方向关联不大、颇为冷僻的物理学问题，像是故意刁难他！ 740 科研理想 740 比如，一位理论物理方向的教授笑意盈盈得发问。 “请你简要阐述一下贝尔不等式在定域实在论与量子力学之争中的意义，以及它在量子信息科学，比如你可能有所涉猎的量子计算领域中，起到了怎样的奠基性作用？” 另一个基础物理学教授紧随其后：“请从统计物理的角度，解释一下为什么麦克斯韦妖的思想实验并不违反热力学第二定律，它究竟‘妖’在何处？” 这些问题不仅“偏僻”，且涉及范围之广，考验理论知识之细根本不像是面对寻常研究生，有些答案甚至需要联系实践和交叉学科进行综合阐述。 但每一次，江南都凭借扎实的知识底蕴和近乎完美的学科联想能力从容作答。 虽说在某些细节和深入度上比不上各专业耕耘几十年的教授，但他每次都能准确把握住核心概念，给出切中要害的解释，甚至能巧妙得将多学科理论进行关联，结合大量的一线实践经验，给了教授们新的方向和思考。 几轮问答过后，实验室内原本紧绷的气氛明显缓和了许多。 在座的教授们看向江南的眼神从一开始的谨慎和些微不满，慢慢变成了震惊和讶异，等到最后议论问答之后，已经尽数转为对江南学识渊博和灵活知识迁移能力的欣赏，还有对他身处巨大名誉和压力下依然保持谦逊好学行为的赞许。 黎朔校长和几个老教师相视而笑，不约而同点了点头，对这个“特殊的学生”相当满意。 龙老早就知道这些老伙计对江南好奇心这么重，势必会各出奇招试试他的能力，听到他们提的问题一个比一个艰难冷僻时他还暗中捏了一把冷汗，但偏偏因为关系亲近不能帮什么忙。 现在见江南答得这样好，靠自己得到了这么多教授的认可，龙老只觉得脸上有光，有光极了！ 那滋味比他自己得奖都开心。 清了清嗓子，他藏不住得意的得站出来发声。 “好了好了，诸位的问题也问得差不多了。江南的情况大家都清楚，他跟普通坐在教室里的学生不一样，肩膀上扛着的是国家急需突破的重大项目，时间宝贵压力很大。” “我们作为他的师长，应该在他前进的路上给这孩子一些指引和教导、能帮上忙就很好，不用太苛求形式。” 在座教授沉思着点了点头。 他们也都知道，江南转专业至凝聚态一年后就拿到了巅峰物理联赛冠军，后又完成半导体材料史诗级的突破，加上考研史无前例的480分和“启明一代”芯片问世，这样的学生可谓天纵之才，的确不能按照一般学生的培养方向去教导。 按江南现在的能力和恐怖的学习速度，恐怕把他拘在校园内，让他跟其他“普通”学生一样学习才真是暴殄天物。 能参加清大复试的无一不是人中龙凤，甚至不少是各省高考状元。 要不是跟江南做比，恐怕听到教授们将他们视作普通学生要惊掉大牙。 黎朔副校长点了点头，然后目光温和地看向江南，提出了最后一个，也是整场最“简单”的问题： “江南同学，关于你的学术能力我们已经有了更直观的了解。本场最后一个问题，我想问问你，抛开所有这些技术细节，你内心深处对未来的科研理想，或者说你毕生追求的目标究竟是什么？” 这个问题让会议室再次安静下来。 实事求是得说，走到江南这个位置，名利唾手可得，学术理想某种程度上也已经实现，可他甚至还这样年轻，还有无限的可能和广袤的职业前景。 所有人都想听听，这个年纪轻轻就已经站上高位的炙手可热的科学家，内心真正的追求到底是什么？ 江南坐在会议室中央，面前是十几位学术泰斗好奇又期待的目光。 他没有丝毫犹豫，声音掷地有声得落在每一个人耳畔： “黎校长，各位教授。如果是在一年前，我可能会说，我的理想是希望有朝一日能在那面著名的清大物理学院外墙之上，在那一排令人敬仰的优秀校友科学家照片里拥有自己的一席之地。” 这话说得相当坦诚，甚至有些狂妄。 但在场所有人都清楚，以江南目前的发展势头，这并非不可能。 “但是，”江南突然话锋一转，目光变得深邃又沉静，“经历了启明芯片的研发过程，目睹了我们在高端科技领域受制于人的困境，也感受到了无数普通群众对科研的关心和科技兴国的期待后，我的想法发生了一些改变。” “现在，我更想凭自己和团队的能力，一点一滴实实在在得去做，代表我们的国家，在世界科研与高端产业的版图中抢到属于自己的一席之地！” “不跟随任何人，而是并行甚至引领全球科技进程，实现科技产业化升级！让最前沿的科研成果不仅仅作为呆板的论文存在，而要转化成强大的产业竞争力和落到实处的科技产品。让华国的老百姓因为技术革新和产业升级过上更富足、更便捷的好日子！” 江南直视着面前的一双双眼睛，声音不大，但格外震撼人心。 “科研，最终是要落到实处的，是要服务于国计民生的！是要让老百姓实实在在享受到福利的！作为被顶尖高校和国家培养的人才，也许我说的这些不够‘高大上’，但让老百姓实实在在受益，就是我现在，以及未来最想实现的科研理想！” 741 当面开抢 741 话音落下，会议室里出现了短暂的寂静。 随后，黎朔副校长第一个站了起来，脸色涨红得用力鼓掌！ “竟然这样朴实无华，但，科研的目的理应这般朴实无华！” “谁说科研一定要曲高和寡，我们本就该服务于老百姓。” “我是百姓的孩子，当然要为百姓谋福祉！” “当真惭愧，我在清大待了这么多年，竟然从没想过这种可能。我不如江小友。” “小友实至名归，有你这样的学子的确是清大之幸！” “……” 教授们眼神激动，脸上满是毫不掩饰的欣赏和激动。 龙老跟在黎朔校长身后起身，满眼都是骄傲和欣慰，手都要拍红了。 在他们之后，一位，两位，三位……在座的所有教授，无论之前对江南持何种态度，这一刻都被江南这番朴实无华却又充满家国情怀的理想所打动，纷纷起身报以热烈的掌声！ 天赋异禀的科学家不是没有。 但年纪轻轻站上此等高位，却能抱朴守真、将科研理想落在民生福祉上的确没有几个。 无需多言，评委们当场进行合议统计评分，随后，黎朔副校长亲自宣布结果： “经物理学院研究生复试专家组全体成员一致评定，考生江南以综合97.4的成绩位居复试第一名！” “恭喜江南同学，欢迎你正式成为清大的一员！” 这个结果毫无悬念。 复试结束时，教授们笑眯眯得站在江南面前，陆续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那段关于基础动力学的阐述我很感兴趣，有时间可以来物理系二楼大办公室跟我详细讨论一下。” “我是陆苍，理论物理学如果有什么不明白的都可以找我，随时欢迎过来讨论。” “有微信吧，方不方便跟我加一个好友？” “我旗下有个光电动力辐射实验，大概还有两三个月就启动了。感兴趣的话可以随时加入，我很欢迎。” “有没有兴趣在凝聚态物理学之外多研究研究材料物理学，我看你对我们专业也颇有研究啊。” “我可是相当看好你的，以后多加油。” “希望能在学校多见你几次，有时间可以过来上一上我的公开课，对你在一线研究会有帮助。” “……” 各个学术泰斗这样赏识，江南哪有不同意的道理，连忙谦逊得低头应下。 黎朔副校长在最后特意走到江南身边，突然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得低声问他：“江南同学，有没有兴趣直接拜在我的门下啊？我是副校长，拜在我名下不吃亏的。” 名校是国之重器，黎朔作为国内科研院校魁首的清大副校长，拜在他名下何止不吃亏那么简单。 教学资源、人脉平台乃至科研单位……黎朔手上无一不是顶级。 他能那么说，那是真的见猎心喜看上江南了。这让旁边还没走的几位教授都揶揄得笑了起来。 “你可以考虑考虑呀江南，这可是黎校长第一次开口要人。” “对啊，黎校长名下可没有学生。你要真的败入他名下，那就是开山大弟子了，衣钵传人啊。” “就是，不知多少学生梦寐以求呢。” 江南也笑了，还未开口就看见站在后面的龙老一个箭步冲过来，吹胡子瞪眼得把江南护在自己身后。 “哎哎哎说什么呢，我让江南报考清大可不是为的这个！” “这是我的徒弟，早就看好的，谁也不能抢！” 龙老像护住鸡崽的母鸡一般，生怕江南被周围一群虎视眈眈的“野狼”勾走。 “再说了，我跟江南磨合了这么久，感情早就非同一般了！” “他跟着我才不吃亏哈！别的不说，我老头子搞了一辈子科研，江南以后就是我的关门弟子了，我的人脉资源几十年科研心得全是我徒弟的，你们抢得着吗你们？” 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龙老着了急，机关枪似的对着周围“觊觎”他徒弟的人无差别扫射。 黎校长一愣，无奈得摊开手笑了：“您看您这护得也太久了，我不过是见才心喜提了一嘴，这选择权还在江南手里啊。” 说着，他目光越过龙老落在江南身上。 “既然你们师徒情深，那我就不夺人所好了。不过江南，我的话长期有效，你要你想，我的实验室大门永远为你敞开。” 龙老冷哼了一声，转过头嘟囔一句。 “说再多这也是我徒弟。” 被龙老这老顽童的性子逗乐了，江南笑着上前半步，敛下神色对黎校长和周围满眼赏识的教授们深深鞠了一躬。 “黎校长，各位老师，非常感谢诸位的厚爱和赏识。江南何德何能能让各位老师如此青睐。尤其是黎校长，能得到您的亲自邀请我感激不尽。” “只是我与龙老相识已久，本身就颇有渊源。在我心底，龙老早已是我的恩师和长辈。学术之路尤为重视传承与信诺，既然之前我曾亲口答应龙老，那今日就只能辜负黎校长的美意了，希望您理解。” 这番话说得重情重义又有理有据，挑不出半点错处。 黎校长眼中闪过一丝遗憾，但更多的是对江南人品的认可。 他哈哈一笑，上前拍了拍江南的肩膀：“好好好！好一个重视传承与信诺！你说得对，那就恭喜龙老得此爱徒了。” “不过江南，你也要记住，以后清大也是你的家。除了龙老，我们这些老家伙同样是你的后盾。” 742 更远一些 742 一场抢人风波就此落下帷幕。 有工作人员快步走来询问黎校长，“校长，您看下一位复试同学什么时候进来？” 他们已经在江南这里用了不少时间。 黎校长点了点头，通知五分钟后带人进来。其他教授也跟江南打了声招呼，陆续散场或回到面试席。 龙老连忙拽着江南往外走，像护着宝儿似的生怕又被哪个老伙计盯上。 “走走走，咱们也赶紧出去，别耽误大家复试。”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会议室。 复试最终结果已经通过电子屏公示出来，江南的名字目前高居榜首，后面跟着醒目的“97.4”分。 以清大复试最高80分的记录来看，江南已经提前锁定了初复试第一的位置。 对于这个结果，外面准备参加复试的学生没有一丝意外，反而觉得理所应当。 江南出来后，他们火热又激动的目光第一时间锁定在江南身上，脸上满是纯粹的崇拜和欣喜。 “果然是第一，太强了！” “97.4……这分数断层领先了吧？清大之前根本就没有上90分的学生。” “不愧是我偶像，当着那么多教授的面捱了那么久，居然还能拿这么高的分数。” “我刚才看见十几个教授从里面出来，提问江南的人到底有多少啊，怪不得用了那么长时间，想到我都腿抖！” “还好他们是专门为了江南过来的，咱们进去应该没有那么多人了。” “实至名归！刚才几个教授好像说，最后问江南科研理想时，他居然说是为了民生福祉，跟他一比，我的研究方向真的太狭隘了。” “这就是大佬的世界吗？不仅能力强，境界还高。” “好激动啊，保佑我复试成功以后跟江南做同门！” “……” 知道同学们还要等待复试，江南没说什么，只是在这些欣赏又崇敬的目光中冲他们点了点头，转身快步离开考场。 龙老看了眼旁边的江南，腰杆挺得更直了。 走出物理系大楼时，温柔的春风送来一阵馥郁的花香，整个校园都被暖绒的阳光覆盖着，像蒙上了一层碎金般的薄纱。 龙老走在江南身侧，脸上的表情逐渐从跳脱骄傲变成了深沉的思索。 “臭小子，你刚才在里面说的那番话，‘科研的目的就应该服务于老百姓’，说真的，把我都给震了一下。” 龙老眺望着远方的天空，语气唏嘘又欣慰。 “我老头子搞了一辈子科研，见过太多惊才绝艳的天才，有的钻进牛角尖故步自封，有的追逐名利迷失在荣耀和掌声里，更甚至有的直接叛国出逃为国外实验室效力……在你这个年纪，有这样的成就还能保持初心……这份定力已经比不少老家伙还强了。” 江南微微摇了摇头，“您过奖了。这本就是我们应该做的。” “更何况，您不止一次的告诉过我，科研是需要落地的，是需要深入一线的，甚至是需要取之于民用之于民的。我们是人民群众的孩子，受人民税收和国家资源滋养，当然要回馈给他们。我说出这番话，也不过是把您平时教导的话记在心里而已。” 龙老猛地停下脚步，转头定定地看着江南。 江南的五官轮廓越发清晰，眼睛却一如当初见面时沉静清澈。 不是天真无辜，而是历经千帆依旧保有初心的坚定。 龙老的眼眶莫名有些发热，笑骂着伸出手用力揉了揉江南的头发。 “好小子！学会拿我的话堵我了。行，你能记得就好！记住就好啊！” 两人继续向前，不知不觉走到了物理系主楼的外墙边。 长长的白色外墙上，刻着不少清大毕业的优秀科学家的头像和简介，从钱学森、邓稼先，龙老，张思意，钟学明……一张张睿智又坚定的面孔顺着走廊铺设下去，就像是一个个先人站在前方凝视着后来者。 这些科研巨擘，无一不在华国科研史上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他们为华国科研泼洒汗水，用尽毕生心血为华国科研铺设向上的阶梯，而后伸手看向后来者，鼓励他们去闯去做，去沿着前人铺设的台阶勇往直前，为华国、为百姓谋求更多福祉。 江南的脚步不自觉地慢了下来，思绪飘回不堪回首的前世。 当年他也曾心怀憧憬，想把毕生精力放在探寻物理奥义和科研意义上。 但最后被心怀叵测之人故意陷害，被最亲近的家人师姐背叛污蔑，被所有人鄙夷不屑。 最可怖的是，他失去了引以为傲的那双做实验的手，失去了灵敏的耳朵和专注力，更失去了所有的骄傲和梦想。 那种眼睁睁看着自己堕入深渊的无力感，和毕生不能实现科研理想的绝望江南毕生都不敢忘记。 而此刻，站在这里看着这些为国为民奉献一生的科学家，再回想刚才会议室里雷鸣般的掌声、老师们期许欣赏的目光、同学们火热的眼神，以及过往龙老吴风止毫无保留的维护…… 一种难以言喻的责任和恍惚感席卷全身。 前世被恶人众叛亲离的痛苦依旧清晰，但江南此刻突然无比清晰的意识到，自己重生的目的绝不只是为了报仇！ 上天给了他一次重来的机会，给了他出类拔萃的记忆力和学习能力，绝不是让他把精力放在过往的痛苦和悔恨里。 个人的恩怨情仇，在探索物理学奥义和家国责任面前何其渺小。 就像他刚才说的，科研的目的是为了民生福祉。 他既然得了大造化，就理应用自己掌握的知识，为这个培养自己的国度、为支持自己的民众做些什么。 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定和使命感袭上心头，彻底取代了最后一丝被前世经历捆缚的迷茫。 眺望远方热烈的阳光，江南的眼神中似乎燃烧着坚如磐石的信念。 他明白——路就在脚下。 而这一次，他不仅要走，还要走得稳，走得远，走到最高处像那些前辈一样照亮更多的人。 龙老注意到了江南情绪上的变化，但没有打扰他。 只在江南最后眺望远方神情坚定时轻声问了句：“怎么了？” 江南转头笑了笑，整个人的气质越发脱俗坚定抱朴守真。 “没什么。” “只是觉得，科研这条路，我理应走得更远一些。” 743 理所应当 743 江南还没离开清大，关于他复试成绩第一以及面试那番发言已经传到了网上。 对于这个结果，网友的态度几乎是清一色的意料之中。 “就我偶像的实力，拿不到第一才奇怪吧？这可是院士都公开夸奖的超级天才。” “听说当时有快二十个学科大牛一起面试，但是江南抗住了。” “巅峰物理联赛面对那么多国际学者都能扛住，清大这些算什么，意料之中意料之中。” “家人们谁懂啊，粉江南比追星都爽，简直最强人类。” “呜呜呜但我好想哭，现场的学生们说江南觉得科研理想是为民生服务哎，境界居然这么高。实力这么强的人，只要他想，多少钱都能赚啊，偏偏他只想为百姓做点实事。” “这才是属于华国知识分子的风骨啊！” “如果别人说要为民生福祉努力我会以为是装逼，但江南说这话我真信。” “包的啊，从巅峰物理联赛到现在，江南从来没有拿过任何不义之财。” “小小年纪有这样的定力和境界，怪不得那么多大佬都看中他，江南值得！” “我也是科研狗，天天泡在实验室那种。说实话，听到江南这番话我甚至有点恍惚，在冰冷的实验室里为实验结果和论文终日奔波，我早已经忘了当初读研的初衷，是江南帮我找回了初心，谢谢你。” “我们培养了那么多利己主义精英学子，但江南却能把家国情怀和科研理想完美结合。若多几个江南，何愁华国不兴啊……” “……” 在江南没看到的地方，他的影响力逐渐扩散，所作所为轻而易举就能吸引数千万网友讨论围观。 可以说这个经历传奇的年轻科学家，在华国已经成了一个科研符号，一个风靡全国的科研偶像，一种代表着传统知识分子的风骨传承！ 而这些，漫步在清大的江南丝毫不知。 前世今生，清大一直是他梦寐以求的学术殿堂，一朝美梦成真，真的彻底成了清大一员，江南只觉得恍惚又荣幸。 直到在清大的石子路上走了几圈，又听龙老说了许多过往在清大的经历和趣事，鼻尖嗅着初春草木萌发时清新的气味，他才慢慢有了实感。 以防万一，江南是向基地请了两天假的，没想到复试过程这样顺利，不过半天就出了结果。 想到科研基地那一堆等待处理的工作，他沉思着掏出手机，打算订票提前离开。 但没想到，刚走到白墙下一株有百年历史的柏树下时，他居然看到了两个意想不到的人——吴风止和孟良艺。 “老师，孟院士……你们怎么在这儿？” 江南挑了挑眉，满脸不可思议。 孟院士不是说西北研究生还有事吗？ 还有老师，他的目光慢慢落在莫名紧张的吴风止身上…… 没记错的话，他以前好像说过这辈子都不想回到这里…… “来恭喜你啊。”孟良艺率先开口，走上前言笑晏晏得看着江南，眼里全是欣赏。 “复试第一，力压群雄。江南，你果然没让我失望。尤其是最后那番关于民生福祉的发言，连我都觉得震惊，不愧是我一早就看中的人。” 孟良艺眼神幽长，像是透过江南的脸在看什么故人。 “你父亲当年跟你一样。如果他能看到这一幕，应该也会很欣慰吧。” 江南微微一愣，脑海中出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随后缓过神来摇了摇头，表情复杂了一瞬，还是微笑着谢过孟良艺。 “您过奖了，不过是做了我该做的事而已。” “也是教授们格外亲厚赏识。” 江南的态度依旧谦逊。 这个孩子好像得到的越多，在科研上成就越大，反而对遇到的一切越发谦逊。 这样的江南，对得起一句抱朴守真保有初心，比她之前以为单纯天资出众显然更优秀。 孟良艺意味深长的笑了，“清大这些学术大牛，那可是出了名的挑剔严谨，也就你说他们脾气好。” 吴风止一脸感慨得上前，重重拍了拍江南的肩膀。 “我就知道你小子做得到。当年我都拿不到清大第一，现在我的徒弟拿到了，这也是我面上有光啊。” 说着，他碰了碰江南的肩膀，大咧咧得出声询问。 “那些教授们对你怎么样？老师有帮你说话吗？” “回答问题的时候是不是很紧张。听说他们问了你十几个问题，什么偏僻难达就问什么，想想我都觉得难受。” “不过你表现得还可以……”吴风止煞有介事的点点头，“有当年我的风范，当年你老师我拜入龙老门下的时候，那也是力压群雄让人十分惊艳——” “停停停。” 龙老听不下去了，没等吴风止说完就出声喊停。 他看着这个混不吝大大咧咧的徒弟，表情相当嫌弃。 “非得让我在江南面前拆你台是不是，当年不知道是谁，回答问题的时候紧张到一直结巴。” “要不是你大师兄替你美言那么多次，我还未必看得上你。” 这话一出，江南也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孟良艺也忍不住弯了弯眼眸。 吴风止摸了摸鼻子，嘴里念念叨叨。 “你看您，也不知道多给我留些面子。” 孟良艺意味深长的看了眼吴风止，转头看向龙老，“不过您让我们过来是为什么？真是为了恭喜江南？” 龙老抬了抬下巴，转身就背着手朝家属楼走去。 “直接跟着走就是。” 此时夕阳西下，金红的晚霞为整个校园披上了一层薄纱。 江南和孟良艺转身跟在龙老身后。 吴风止看着他们并肩而行的背影，在原地挣扎片刻，最终还是跟了上去。 744 认祖归宗 744 江南在龙老身后走进了一栋绿树笼罩下的白色家属楼。 看得出是老宅，灰白的外墙上甚至还有因潮湿老旧掉落的墙皮。但龙老家所在的一楼带着一个小院，里面种满的各色花花草草添了不少生机，在晚霞的笼罩下美好到不可思议。 “进来吧，里面就是客厅。” 龙老娴熟得伸手从里面打开门，一边示意江南他们进去一边说道。 就在这时，从屋子里哒哒哒跑来一只通体雪白叼着玩具的小狗，两只耳朵像翻飞的蝴蝶。 “汪呜呜呜……” 它兴奋的把玩具放在龙老面前，围着他来回嗅闻打转。 “去，家里来客人了，先去屋里玩。” 龙老笑着拍了拍它的脑袋。 那小狗竟像听懂话似的，低头乖乖叼起玩具一转身钻进了屋内。 生动温馨的场面看得江南忍不住勾起嘴角。 穿过小院往里走就是客厅，屋子里弥漫着一种家常却温馨的气息，茶几上有老两口的合照，旁边餐厅的大圆桌上已经摆了不少好菜。 一位头发花白、身着旗袍的妇人听到声音从厨房走出来。 她的气质雍容，哪怕眼角有了层层皱纹，浑身依旧透露着属于知识分子温婉的书卷气。 “良艺来了，可是有阵子没见了。” 她先跟站在最前面的孟良艺打了声招呼，随后，目光便温和的落在了江南身上，眼神带着欣赏。 “你就是江南吧？” “总听老头子在家里念叨你，说你如何聪明如何能干，现在总算见到真人了。” 江南一愣，下意识看向龙老。 龙老点了点头，脸上的表情带着骄傲：“叫奶奶。” 像心头泼进了一杯热水似的，江南只觉得胸口又暖又烫，甚至有点儿让人鼻酸。 这还有什么反应不过来的，龙老师分明是真的把他当做家人和后辈，这是带着他“回家”认人来了。 深吸一口气，江南难得收敛了所有面上的谨慎和成熟，露出了一个小辈见到长辈时亲昵真诚的笑容。 “奶奶好！” “哎，好孩子！” 梁丽华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怎么看江南怎么觉得满意。 清大的初复试第一，又能在名利场上保持初心，真人同样谦逊懂礼，怪不得老头子这样喜欢。 就在这时，屋里又陆续走出三位气质不凡的中年男人。 虽然都有四五十岁，但个个神采奕奕目光锋锐，散发着独属于科研人员的审慎气质。 为首的那个戴着金丝边眼镜，气质儒雅温和，笑着主动向江南伸出手：“江南你好。我是王学东，按师父这边的辈分你该叫我一声大师叔，我主要在物理材料领域瞎混。” 他的语气透着股亲昵，跟江南开着玩笑。 但江南看一眼就知道，这是在国际材料学界享有盛誉的陈博士，团队在高温超导材料领域的研究上个月才拿到红星奖。 第二位身形高瘦的男人态度依旧随和：“我是你二师叔沈见山。现在在隔壁大学教书，搞理论物理的，以后学术上有什么想法随时可以来找我讨论。” 这位江南也略有耳闻。 他发表的关于量子引力的论文已经被国际c刊刊登数次，国内物理专业学生几乎都反复拜读过。 最后一位，穿着朴素的格子衫带着鸭舌帽，整个人显得有些社恐，话也不多。 只随意冲江南微微点了点头：“龚自清，三师叔。” 他像是三个人里最低调的一个，但江南却突然敏锐的反应过来，之前人民大会堂十大科研人物中，转播的电视画面里好像就有这位龚师叔的身影。 龙老大徒弟竟各个都是泰斗级的人物。 现在全都聚集在这方小小的客厅，对江南表达了最为诚挚的欢迎。 与此同时，吴风止却像被钉在门口，神色复杂得望着屋内的众人迟迟没有进来。 龙老回头瞥了他一眼，没好气得哼道：“打算在门口杵到什么时候？还不滚进来！” 被龙老这么一吼，吴风止这才像是终于下定决心，深吸一口气迈进这个他许久未曾踏入的“家”。 平日里能言善辩的嘴紧紧抿起，眼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泛红。 吴风止极力克制着胸口山火海啸的情绪，身影甚至因此显得有些僵硬。 他没想到，师父师娘不仅带回了江南，竟还把分散在各处的三位师兄弟也都召集过来。 这场面到底是为了庆祝江南被清大录取，还是为了让他这个离家多年的不肖弟子“认祖归宗”，他心里跟明镜似的。 三位师叔看着吴风止由远及近慢慢走进，眼神都有些动容。 他们下意识上前一步想说些什么，梁丽华却先一步走了过去。 她仰头看着这个当年年纪最小父母双亡，曾被她照顾好几年又一气之下离开的徒弟，眼眶忍不住变得濡湿。 “小止啊……二十年了，师娘二十年没见你了。你这孩子心怎么就这么狠？你是不是……是不是不想要我这个师娘了？” 一句颤颤巍巍带着哽咽的话，瞬间让屋内的气氛变得无比酸涩。 吴风止身形猛地一僵。 只觉得自己的心软的像棉花，如今被师娘轻轻一句话打得瞬间溃不成军。 他再也抑制不住心底汹涌的情绪，“噗通”一声跪在了客厅的地板上，朝着龙老和梁丽华，实实在在得磕了个头。 “师娘……我对不起您！也对不起师父！” “不肖弟子吴风止，今天回来了！” 745 拜师仪式 745 “小止，你这是干什么，快起来！”王学东第一个上前。 “事情都过去了，师父师娘从来没真怪过你。”沈见山也在一旁劝慰。 只有龚自清还站在原地，低低瞥了吴风止一眼：“起来说话，那么大岁数哭得像什么样子。” 吴风止却固执地跪着，悔恨的泪水大颗滚落：“我不该……不该因为当年一时意气，就负气离开，一走就是这么多年。是我心胸狭窄不懂师父的苦心……” “如今师父师娘都已满头华发，我却从未尽孝一天……是我不配……不配当老师的学生……” 在学术界有名有姓叱咤风云的物理学教授，如今在二十年未见的同门和师娘面前，早抛下了所有体面与理智，哭得像个孩子。 他情绪越来越激动，越说越自责，王学东神色严肃得上前，用力按住他的肩膀：“好了小止！别说这种话！你以为你走了师父就真的不管你了吗？你这些年发表的每一篇重要论文，取得的每一项成果师父哪件不知道？” “他私下不知托我们打听过你多少次！还让我们想尽办法多照顾你一些！别看他嘴上不饶人，其实心里最惦记你这个徒弟！” 沈见山也跟着附和：“没错！就连发现江南也是因为你。师父一直在留意你的动向，知道你突然收了个徒弟，所以才特意了解江南的。要不然今天怎么会把你们带来特意举办拜师仪式？” “拜师仪式？” 听到这话，江南和吴风止同时震惊得抬头。 龙老这才清了清嗓子，故意板着脸说道：“嗯。今天让江南正式拜入我门下，算是我门下的徒孙。至于你，”他瞥了一眼吴风止语气不耐，“只是你师娘念叨多了特意让你见见罢了，看完之后爱滚哪儿去滚哪儿去，眼泪叭嚓的看着就让人糟心。” 刀子嘴豆腐心让所有人都有些哭笑不得。 一直沉默的龚自清突然幽幽得拆了台：“您要是真不在意小止，以江南的资质直接让他拜您为师就是。何必多此一举非要让他拜您为师爷，平白矮一辈份？看样子，这‘师父’的名头您是另有人选了……有些人就爱口是心非。” 被人当面戳穿，龙老脸上有些挂不住轻咳了一声。 但看着吴风止脸上的泪水，到底没有反驳。 梁丽华走上前，又好气又好笑地看着气场别扭的一老一少：“你们师徒俩啊，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平时话挺多，偏偏到了要表达感情的时候，一个比一个会阴阳怪气！老头子为今天这场面筹划那么久，小止你不会真当他闲的吧？” 吴风止现在哪还不明白师父的良苦用心。 龙老搞这一出既是为了让江南认祖归宗，但同时，也是为了成全他这个启蒙老师的面子，还给了他一个光明正大重归师门的台阶！ 过往所有的责怪与嘲讽，不过是一层因他许久不归产生的恼怒的硬壳，在那之下，分明涌动着师傅师娘对自己的一番滚烫的疼爱之心。 吴风止再也忍不住，重新朝龙老和师娘的方向重重磕头：“师父！师娘！学生知错了！以后我以后再也不会自作主张，再也不会离开你们！” 见他哭得泪流满面毫无形象可言，龙老绷紧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意和欣慰。 他摆了摆手，有些嫌弃得道：“行了行了。老大不小的人了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赶紧起来！别让小辈看了笑话。 接下来的拜师仪式庄重又简洁。 没有繁杂的礼节流程，在所有人的见证下，龙老和梁丽华端坐在堂上，江南首先向他们行了敬茶礼。 随后又转向恩师吴风止，郑重其事磕了三个头。 “学生江南，今日拜入恩师吴风止门下。往后必当尊师重道，勤勉刻苦。用尽毕生所学以报师恩，以馈家国！” 吴风止眼眶发热得接过茶盏，连忙起身把江南扶起来，嘴里激动得念叨着：“好！好徒弟！” 至此，江南正式认吴风止为师，龙老为师爷，成为学术世家的一员。 所有人也在今日默认，他会成为这个大家族的衣钵传人，会带着他们的学术理念坚定得走下去。 而吴风止，也在今日终于卸下背负二十年的枷锁重归师门。 拜师仪式过后众人围坐在餐桌上言笑晏晏。 梁丽华张罗了一大桌子家常菜，里面有不少是吴风止和江南爱吃的。 三个师叔全都拿出了价值不菲的入门礼物，死活要让江南收下。 算龙老半徒的孟良艺也笑眯眯得拿出了自己当年的实验手稿。 “都是长辈们对你的祝福，收下吧，别跟我们见外。” 看着他们眼里明晃晃的真挚和疼爱，江南心里一热，终是没有拒绝。 众人交口闲聊，举杯欢庆。 为了江南的锦绣前程，为了吴风止重归师门，也为了这薪火相传的学术理念和此刻的团圆温情。 就好像他们本就是一家人，江南与龙老和三位师叔的相处没有一丝隔阂与陌生。 就连那只白色的小狗，也在这温馨愉快的氛围中摇着尾巴，最后心满意足的得到了一块水煮的大骨头，趴在角落吭吭哧哧得啃着。 月儿弯弯，灯影摇晃。 旁边是恩师与几位师叔的推杯换盏，还有二老不时夹菜盛汤的叮嘱声，江南看着看着，眼睛控制不住得热了。 他捂着自己暖流涌动，充满了安全感和归属感的心脏。 后知后觉得明白了，这才叫家人。 746 正式开始 746 在龙老家中短暂地过了一晚。 第二天一早，江南和龙老、吴风止、孟良艺三人一同启程前往晶圆厂基地。 飞机划过湛蓝的天空留下一道醒目的尾线，即便明知晶圆厂项目非同一般难度极高，但所有亲近的人都在身边，看着窗外飞速闪过的云层，江南只觉得胸口满是勃发的斗意。 他知道，这一路自己并不孤单。 …… 三小时后，飞机平稳得降落在位于西北腹地的机场。 窗外是一片与京市截然不同的辽阔景象，光裸的山岩，线条锐利的戈壁滩，无形中带着一股辽阔而坚毅的气质。 江南一行人走出机场，外面立刻有接应人带着他们踏上军用吉普，穿过层层警戒线到达隐匿在一片山岩后的国家尖端科技基地。 在简单的修整和介绍之后，江南抵达基地的第二天，整个项目正式宣告启动。 汪铎一早就带着文件来到江南宿舍楼下。 今天他穿着一身笔挺的军装，气质比往常更为郑重。 “江南同志，今天是项目正式开始的第一日。所有星火二级计划核心成员参与的首次会议将在半小时后举行。到时候我将正式宣布你的任命，并向各部门负责人介绍你。” 汪铎把手上各部门人员情况递给江南，两人默契得朝会议室的方向边走边说。 “基地目前汇集了来自全国相关领域的九十余位精英，但……情况比预想的要复杂一些。 之前应该有人跟你说过，目前我们的光刻机研发在光源和物镜系统方面取得了一定突破，比国际通用机器效能提升了百分之五十左右，但在光源稳定性与双工件台精度的协同控制方面，以及极紫外光与光刻胶反应的效率优化这几个关键节点上仍然没有突破。这个问题卡住了我们很久，内部争议很大。” 他的声音沉稳，带着公事公办的正式，“我的建议是，在稍后举行的会议上就这两个问题进行正式讨论并尽快提出预案，中心实验室新进了两台光源新器械，有望在光源稳定性方面帮助实验突破。” 江南点了点头，眼神睿智又冷静。 “多谢，情况我基本了解了。不过汪队长提到的那两个问题，实话实说在去清大之前我已经做了几份初步的解决方案预案，稍后我们可以一起讨论。” 汪铎一愣。 江南接触整个项目的时间不会比他更早，而且那几天他还要准备清大复试，甚至还跟自己熬夜几夜学习所有关键器械。 这么紧的时间，在同时做几件事的基础上，居然还根据基地光刻机遇到的两个核心难题做出了解决预案吗？ 他是什么时候做的？ 难不成是那几天回到宿舍之后临时查阅的资料？ 心中骇然又惊喜，汪铎无奈摇了摇头，眼底都是对江南的欣赏。 也对……他早该知道的，这个孩子天资出众又勤勉踏实，从不打无准备的仗。 他能做常人不可做的事并不奇怪。 还有清大的复试…… 汪铎脸上的线条柔和了些许，语气也带着欣赏：“对了，还没当面恭喜你在这次清大复试上拔得头筹，你做的很好。” 甚至，比他当年更好。 江南冲他微微一笑算是回应。 两人并肩走向核心会议室。 经过好几道指纹和瞳孔密码锁后，两人登上电梯，沉静得推开会议室大门。 出乎意料的是，汪铎早在昨天就通知的会议行程，目前只稀稀落落的来了五六十人，最中间代表实验核心成员的位置空出了一大块。 会议还没开始，底下的议论声连绵不绝，所有人的目光几乎全都落在江南过于年轻的面庞上。 “就是他，居然这样年轻。” “昨天刚拿下清大第一，说是实至名归。” “这也太年轻了，他真的了解光刻机项目吗？” “之前做的芯片实验跟光刻机相差很大，这是外行指导内行？” “怪不得老贾他们不来，这么大的项目和实验可不是过家家。” “给老贾他们发消息了吗？还有10分钟会议就开始了，真的不来多难看？” “……” 好奇、审视、怀疑……诸多意味不同的目光在半空交织。 江南眼观鼻鼻关心的落座，好像根本没有察觉自己成了底下众人口中的谈资。 汪铎的眉头忍不住紧皱，抬手看了眼时间，明显对眼前的出席情况很不满意。 他快步走向主讲台，准备宣布开始会议。 江南突然伸手拦住了他，语气平静得开口。 “还有十分钟，再等一等……万一有人在路上呢？” 他的声音不大，但偏偏透着股远超年轻的成熟感和从容不迫的自如。 底下众人面面相觑，议论声逐渐平息。 陆陆续续得，会议室外当真又来了几个核心成员，但加在一起不过八十人。 距离原定的会议时间还有一分钟时，依然有整整十七人尚未到场。 江南左册坐在后面的就是林逸李欣然三人。 他们一早就过来了，看着现在座位空置的情况分外焦心。 林逸忍不住凑过来：“江南，恐怕有些人是想故意给你下马威，第一次开会就缺席，以后还了得。” 李欣然也面露忧色：“是啊，特别是以贾工为首的那几位，是光源和工件台领域的权威。我听说过，他们几个脾气很是刚直，你空降成为基地总负责人，恐怕……他们不太满意。” 747 后果自负 747 李欣然说的已经很委婉了。 事实就是，这几个资格最老、所在领域最为核心的科学家恐怕并不欢迎江南。甚至觉得他一个毛头小子，根本不配担此重任指导自己。 江南点了点头没说什么，只是视线扫过那些空置的座位时，眼底的冷意逐渐溢出。 坐在下面的吴风止面色着急，下意识想站起来为徒弟说几句话。 旁边的龙老却轻轻抬手，老神在在的按住了他的手臂。 “稍安勿躁。这一关必须江南自己过。” “他得靠真本事降服那群心气高的家伙，以后才能真的服众，真的在基地立足。” 吴风止欲言又止，最终深吸一口气，气冲冲坐了下来，只是看向自家徒弟的眼神依旧担心。 要他说，那些家伙就是老顽固，江南已经优秀到全国皆知了，挺大岁数的人现在居然玩这套！ 距离江南最近的汪铎把一切看在眼底，表情无波无澜，但紧握成拳的手还是泄露了他对江南的关心。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已经到了原定的会议时间。 江南冲汪铎示意，后者立刻走到主讲台前清了清嗓子宣布：“会议正式开始。首先，我要宣布一项重要人事任命。经上级研究决定，以后任命江南同志为星火二级计划总负责人，全面主持基地所有科研工作，包括光刻机和晶圆厂整体研发……” 话音未落，台下“轰”得一下就炸起来。 尽管早就听到风声，但当面被停通知基地居然由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接管？还是总负责人？大家还是觉得难以置信，甚至称得上诡异。 耗费数千亿投资的超精尖实验室，也许是直接影响第四次科技革命战况的超大实验，就这么交给江南了？ “我还以为只是光刻机，原来晶圆厂也教给他了。” “总负责人啊，一个本科生能担任这种岗位吗？” “我的助理都是博士毕业……他真的接触过晶圆厂实验吗？” “委员长怎么想的？” 江南在一片质疑的目光中坦然站起身，走到话筒前静静地看着台下众人。 他没说话，但喧哗者还是在那沉静的目光下下意识收敛了声音。 等会议室重新安静下来，江南才开口。 没有生气，没有辩解，语气甚至称得上平静。 “我知道，以我的年龄担任这么重要的岗位让诸位放不下心。事实上在科研领域资历和经验确实很重要。” 随后他话锋一转，语气骤然变得强硬：“但国家启动星火计划不是让我们来这里论资排辈的，科研实验更容不下人情世故！我们相聚在这里是来解决问题的，是来攻克卡脖子技术难关为华国科研争夺有利机会的！时间紧迫，绝对不能浪费！” 说着，他看着汪铎刚刚圈出的人名，对照那些空着的座位点名。 “现在我点到名字的部门负责人请起立。光源三部，贾青云。” 底下鸦雀无声。 “工件台精度组，刘健。” “物镜对照组，许海峰。” …… 一连十七个名字，对应下面控制的十七个座位，无一人应答。 台下众人面面相觑，幸灾乐祸有之，冷眼旁观有之，但更多的是担心忧虑。 江南直接拿出加密通讯器，语气冰冷沉静：“请帮我接光源三部贾青云工程师办公室……” 简单的几句滴声后，电话终于接通。 “贾工吗？我是江南。” 他开了免提，整个会议室里所有人都下意识关注通话内容。 对面传来明显不耐的中年男声：“我是贾青云。江……总工，有何指教？” “指教”二字他特意用了重音，带着浓浓的讽刺意味。 江南依旧不为所动，只公事公办得反问：“贾工，如果我没猜错，刘工他们应该和你在一起吧？” 对面沉默了几秒，像是没料到江南这么直白。 “是又如何？我们正在讨论技术难题，没空陪小孩子玩过家家。” “很好。” 江南声音冷厉，语气不容拒绝，“现在，立刻，带着所有人到一号会议室来。” “你！你说去就去？”贾青云显然被激怒了。 江南直接打断了他，从容不迫得笃定开口。 “关于双工件台同步精度稳定，以及极紫外光源功率衰减过快的问题，我准备了三套完整的解决方案预案。” “现在，我给你们十分钟时间过来详谈。过时不候后果自负！” 说完，没等对方回应，江南直接挂断电话。 整个会议室瞬间落针可闻，气氛压抑到极致。 所有人都被江南雷厉风行甚至有些霸道的行为作风镇住了。 就连龙老一开始也有些诧异，现在已经转为纯粹的欣赏。 吴风止松了一口气，但视线还是略显紧张的看着门口。 汪铎掀起眼帘看了江南一眼，彻底放下心来。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会议室里几乎只剩下众人紧张的呼吸声。 江南眸色沉沉得看着厚重的大门，眼底闪过一抹笃定的神色。 终于，就在即将过去十分钟之际，会议室的门被人猛地推开。 以贾青云为首，十七位缺席的核心骨干喘着粗气，脚步匆匆得步入会议室。 很明显，他们应当是跑着过来的，有几个额头上甚至还有豆大的汗珠。 最前面的贾青云大约五十多岁，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脸上是严肃冷硬的表情。 进来之后他在全场环视一圈，视线慢慢定在江南身上，没有入座，反而带着身后十几个人缓缓朝江南走去，在他面前站定。 眼神有些不善：“……江总工？” 江南抬头看着他们，没有生气，也没有追究他们之前迟到的事。 反而公事公办得直接操作电脑，把早就准备好的三维模型和密密麻麻的数据链接投射到身后大屏上—— 748 后生可畏 748 “既然人都到齐了，那我们直接进入正题。” 江南的声音平静，仿佛刚才那个咄咄逼人表情冷厉的人不是他。 “这是我对双工件台同步问题提出的第一套解决方案模型，主要基于自适应前馈补偿与实时误差修正算法，这种做法的优点是可以灵活激动得以光线型算法扣紧稳定度……” 江南没有一句废话，甚至没有看贾青云他们一眼。而是直接切入最核心的技术环节，把给出的解决预案全部在大屏展示。 复杂的结构图、流淌的数据流、严谨的数学公式在江南三言两语简洁又富有逻辑的讲解下条理分明。 从机械动力学到控制理论，再到材料热膨胀系数的微观匹配。 江南的语速很快，但每一个字都清晰得传入众人耳中。 一开始，贾青云脸上还带着审视和挑刺的神情。 但随着讲解的深入和大屏上越来越复杂完整的模型露出，他们的神色逐渐改变，甚至不拘小节得直接搬着凳子坐到前排，盯着大屏满脸震惊。 当江南讲到第二个方案——如何通过引入新型压电陶瓷致动器与多传感器数据融合，来提升工件台在纳米级的定位精度时，贾青云身后一个脸色着急的工程师忍不住质疑。 “江总工，你这个想法理论上可行，但压电陶瓷的迟滞和非线性稳定问题你怎么解决？” “还有，以我们现在的处理器水准，根本解决不了多传感器数据融合的实时性！” 江南手上的动作甚至没有停顿，直接在控制屏上飞速滑动，调出另一组算法流程图。 他冲提问者点了点头。 “问得好。关于迟滞和非线性，我设计了逆模型补偿器，具体算法在屏幕上；至于实时性，请看上述数据融合架构，优化了通信协议和并行处理模块后，经过严密的模拟测算现在已经可以满足需求……” 他回答得行云流水，显然对这些问题早有准备。 那位提问的工程师张了张嘴，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但看着屏幕上精妙绝伦的算法模型图，他的嘴唇张合几次，只能哑然坐下。 随后，又有几人陆续站出来针对光源稳定性提出几个相当专业的问题。 江南对答如流，不仅清晰地解释了自己的设计思路和解决方案，甚至能顺着提问者的问题直接指出导致实验陷入停滞的恰恰就是旧技术路线的原则性缺陷。 面对下面九十多个年龄足以当他父辈的科研人员和各行业大牛，江南丝毫不怵，以渊博的知识储备，完备的三套预案，敏捷灵活的思维整合力征服了在场所有人。 这个空降到基地的本科生……似乎真有两把刷子。 这几乎是在场每个人脑海中不约而同出现的一句话。 贾青云从头到尾一直没说话，视线紧紧盯着屏幕，随着江南的讲解和三套预案的阐述，他眼神中的抗拒和怀疑逐渐被震惊与惊喜取代。 “以上就是三套完整的模型语言，按照预估速度，有望在一个月内看到实验进度。” 三套针对性预案放完后，江南直接关闭了投影，整个会议室直接鸦雀无声。 所有人的视线都还牢牢钉在屏幕上，好像还没从刚才那些信息量巨大的模型图中反应过来。 江南看向忍不住站起来的贾青云，语气很平静的问：“贾工，现在还有问题吗？” 贾青云猛地回过神，转头目光复杂得看向江南。 之前所有的不耐和挑衅尽数消失，他没回答江南的问题，反而语气严肃得反问。 “江总工，你这三套方案……从理论推演来说几乎是完美的。但你想没想过实际可行性有多少？” “尤其是工件台的那个自适应算法，对加工和装配精度要求非常高，实话实话以我们现有的工艺水平很难达到……” 江南看着他，脸上终于露出了来到会议室之后的第一个微笑。 “理论是否可行或者模拟数据是否准确，用嘴巴说毫无意义。” 江南站起身，目光笃定得扫过全场，最终定格在贾青云脸上：“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贾工既然有疑问，那不如现在就去中心实验室，用数据事实说话。” 说完，他头也不回得率先迈开步伐直接向外走去。 没有任何犹豫，贾青云立刻抬步跟上。 他身后的十六位核心骨干，犹豫得看了贾青云一眼，全都跟了上去。 随后，会议室里原本坐着的八十余人也忙不迭跟在江南身后走去。 浩浩荡荡九十多人，像一支完备的军队，跟在一个年轻瘦高的身影之后，迫不及待得朝实验室走去。 龙老、吴风止等人走在最后。 吴风止看着远处江南一往无前的背影，眼眶忍不住有些发红。 “这孩子……” 龙老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看见了吗？这才是我们选中的继承人。江南的出色，从不需要别人帮忙证明。” 孟良艺忍不住感慨：“后生可畏啊。” 汪铎站在所有人身后，遥遥望着江南走在最前方的背影，脸上露出了一种骄傲和欣慰混杂的神情。 随后，他把**台上的文件拿过来，快步走上去跟在江南侧身方。 无论如何，待会做实验他得帮着江南才行…… 749 现场演示 749 没有任何人说话，连低声讨论的人都没有。 这些随便搬出去一个都能引起学术圈震动的科研大牛，就这么沉默得跟在一个瘦高男孩身后，走进位于基地最中央的核心实验室。 刚才江南的表现和提出的主张已经彻底赢得了他们的尊重。 以至于现在来到实验室，即便并未真的看到实验结果，众人还是默默把目光投向江南，等着他发号施令。 汪铎当然知道这其中的区别是什么，眼底闪过一道会意又欣慰的暗芒，他走上去来到江南身边，回忆着刚才实验室里江南提出的三个预案主动介绍几台核心设备。 “江总工，这台是用于模拟双工件台动态响应的多轴运动模拟器，旁边那台配备了高精度的激光干涉仪，可以实时监测纳米级的位移误差。” “如果您要验证自适应前馈补偿算法的即使效果，结合这两台设备同时验算应该是最佳选择。” 说完，汪铎自然得后退一步，敛下神色等着江南决断。 他没有自作主张动手操作，是因为深知这是江南凭自身实力彻底赢得尊重立下微信的关键时刻！ 江南当然知道汪铎这么做是为什么，抬眼定定得看了他一眼，江南转身深吸一口气，神色沉稳得走到那台多轴运动模拟器旁。 这台机器在刚到基地那晚汪铎曾经演示过，江南稍作回忆就能想起来应该如何操作。 他走上前一边连接控制终端，一边声音清晰地向众人讲解：“正如王组长所说，刚才在实验室我们曾阐述过自适应前馈补偿算法对同步误差具有良好的抑制效果。现在请大家注意观察控制屏上实时反馈的误差曲线和数据流。” 江南低头神色专注得看着显示屏，修长的手指在控制屏上上下翻飞迅速操作，直接调出预设的程序模块，流畅得输入复杂的参数。 跟过来的科学家们，尤其是贾青云和他团队的成员看得神色复杂，又不敢错过任何一个关键细节，又忍不住感慨。 江南到基地才几天，听说还抽空去清大复试组拿了个复试第一。 不仅拿出三套有理有据想法大胆的预案，而且对这些专供实验室的机器这样熟悉。 能做基地总负责人……看样是真有两把刷子。 贾青云就站在距离江南最近的位置，把江南从头到尾的操作全都看在眼里。 他的视线紧紧锁定着屏幕上江南输入的第一个数据，沉思着提出了一个关键问题：“你的算法模型考虑了热变形引起的非线性扰动吗？这是我们之前几次尝试失败的主要因素之一。” 江南操作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一边输入参数一边头也不回得回答：“早就考虑进去了。我在实时误差修正算法中嵌入了一个基于实时温度反馈的补偿因子，具体模型参数在刚才会议上的第二张流程图链接中有详细标注。这个因子会动态调整控制器的输出，以抵消因热膨胀导致的微米级形变。” 说话间，他已经输入好所有数据启动模拟，并把操作台上的小屏直接投到实验室中央的特大屏幕上。 所有人随之抬头，几秒钟后数据流开始飞速滚动，代表两个工件台位置误差的曲线逐渐开始显现。 一开始，曲线在预设的阈值范围内呈波浪型平稳波动，符合之前的假设。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代表其中一个工件台的误差曲线陡然开始攀升，数值很快超过了江南预案中给出的阈值上限，甚至逼近了他们之前实验失败时的临界点！ “不对吧，按理来说不会这么高才对。” 站在贾青云身后的刘工时刻关注着大屏，在数字出现的第一时间忍不住低呼。 “是啊，你看那个峰值，比预案里标注的高了接近百分之三十。” 另一个人也皱紧了眉头。 “是热补偿因子没生效？还是算法本身有漏洞？” “按常理来说这是不可能的，一定有什么被我们忽略了。” “两个是机器的初始参数设置不对？这个数值几乎预示着操作失败。” “从预案的合理性来说，哪怕实际操作过程中受多种不可控因素对最终实验数值有影响，误差也不可能大到这种程度？到底怎么回事？” “我建议再看一遍预案算法，数值迟迟降不下去肯定有问题。” 实验室里慢慢响起陆陆续续的议论声，但出乎意料的是，没有人趁机贬低或质疑江南，他们更多的是出于学术立场的困惑和急切。 所有人仰头看着数值颇高的大屏幕，下意识围在江南身边，视线在中央大屏和江南收下的操作台上来回打转。 江南的眉头也紧紧皱起，眼底隐约透着焦灼。 但操作控制台时，他的手指依然又稳又快，凝神观察着数据流的每一个细微变化，随之在控制台上快速敲击，调出更深层的运行日志和实时参数立刻调整搭配。 脑海中各种各样的可能性飞速闪过，勾勒出一副玄妙神奇满是公式模型图的物理图卷，将来的意思就像一只马良神笔，在上面不断修改调整，最后得出正确结论。 “不是模型错误。”江南突然开口，声音不大却让现场鸦雀无声。 所有人的视线落在他身上—— 750 就是汪铎 750 “其实是初始参数设置过于理想，未能完全模拟实际运行中轴承预紧力的微观变化。大家看这里……” 江南抬眸指向屏幕上一条不太起眼的辅助参数曲线。 “系统默认的阻尼系数与实际机械结构存在微小偏差，放大了高频振荡，这一点最终导致数值超标。” 话音刚落，他立刻动手飞速在控制界面上输入了一连串新的指令，把几个关键参数拉出来进行微调。 江南的动作流畅又精准，仿佛现在操作的一切早就在他脑海中演练过无数遍，现在不过是把大脑中的图像照搬下来而已。 所有人举起凝神，眼睁睁看着屏幕上的曲线在经过一番不稳定的剧烈跳动后，突然开始缓缓下降，波动幅度慢慢减小，最终稳定在一个极低的水平线上……这与江南预案中展示的预测数值高度吻合！！ “成功了！” “真的降下来了！” “我的天……这个响应速度，比我们之前的方案快了不知多少！” “有用的，真的有用！成了！” 实验室里瞬间爆发出一阵压不住的惊呼和赞叹。 这是困扰基地近两个月的同步误差问题，虽然目前只是模拟预测，并没有完全彻底得解决，但江南目前给出的方案已经清晰地指明了可行的方向，并且展现了惊人的潜力！ 他们有信心，按照江南的预案走下去，自适应前馈补偿算法问题终将得到解决！ 想到这里，众人看向江南的眼神哪还有一点刚刚的审视与怀疑，反而满是纯粹的欣赏、认可，甚至是狂热！ 二十多岁的基地总负责人，史无前例的考研最高分，让清大主动张开怀抱的年轻科学家。 天之骄子，科研偶像，江南名不虚传！ “江总工，了不起！” 之前以为曾当面议论“年纪轻轻名不副实”的老专家由衷得赞道。 看得出来，他喊的这句江总工完全是真情实感。 “快进行第二个预案的验证！我迫不及待想看看那个压电陶瓷致动器的效果了！” 另一位工程师在旁边激动得催促。 以往一个问题都能困扰他们数月，他们想都不敢想，如果将来这三个预案全都验证正确，能给基地省下多少时间精力，能把整个光刻机实验进度拉快多少倍！ 龙老和吴风止站在最外围，看着被一众兴奋的科研人员下意识围在中央的江南，脸上露出了欣慰又骄傲的笑容。 他们无比清晰得再一次认识到，江南的实力，从不需要靠任何外力证明。 他的大脑，就是自己最好的武器！ 第二个预案是关于引入新型压电陶瓷致动器与多传感器数据融合，以提升纳米级定位精确度的验证。 这个实验需要使用一台极其精密的多传感器融合定位校准仪，是国家科学院上个月刚出的产品，整个基地内只有当年曾深度参与调试的汪铎有过成功操作的经验。 为了节约时间，避免因操作不当导致验证失败，汪铎主动上前建议：“江总工，这台设备让我来操作吧，你负责讲解和监控核心数据。” 江南点了点头：“好，辛苦王组长。” 汪铎走到操作台前，深吸一口气，熟练地启动设备。 连接传感器后，按照江南的报出的数值输入控制算法。 他的操作很熟练，显然对这台机器相当了解。不过在设置一个关键参数时，他的手指在触摸屏上快速输入数值后，下意识得用指尖轻轻点了点屏幕边缘，仿佛在鼓励机器好好运作，又像是在确认输入。 远远站在众人身后，一直关注着实验进程的孟良艺霎时间如遭雷劈。 一段在脑海中沉睡多年的画面，因这熟悉的小动作骤然浮现。 “哎呀汪铎，跟你说了多少次了不要习惯性去点屏幕，有时候很容易造成操作失误的知不知道？” “行了行了，我会控制自己的。但这种下意识的小习惯很难改啊。” 当年跟她一起在小组里并肩作战的某个队友，曾经就有这样的习惯，她还取笑过无数次，说那简直就是他的“防伪标识”。 实验室里所有人都穿着统一的防护服，汪铎脸上也没有了那顶仿佛第二张脸的礼帽。这样孟良艺反而能更清晰、更审慎地观察这位近期与江南联系颇为紧密的“调查组组长王硕”。 她知道“王硕”一直对江南颇为关注。 也知道“王硕”一直在隐秘地调查劳伦斯及顾北舟的线索。 还知道“王硕”对江南的各项提案配合度极高。 但在此之前，她一直告诉自己那是因为工作需要，是因为江南本身智谋过人，他的提案本身极具价值。 然而此刻，那个熟悉的、属于记忆中那个人的小动作像一道闪电，撕开了久久以来笼罩在她面前的薄雾，打破了她之前所有的固有认知！ 行为习惯有时候比人的脸更具有无可辩驳的代表性！ 孟良艺的目光死死锁定在汪铎的手上，心脏跳得快要吐出来。 她看着他流畅的操作，看着他隐在防护服下那双镇静自持的眼睛，看着他与江南之间那种无需言说的默契……越发肯定了那个看似不可能的猜想。 这位突然出现在江南周围的调查组组长，就是当年那个抛下江岚母子突然出国的，江南的生父——汪铎！ 751 不过去吗？ 751 就在孟良艺心底翻江倒海时，第二套预案的验证在汪铎的具体操作和江南的口头指挥下圆满成功。 新型压电陶瓷致动器在逆模型补偿器的控制下，表现出了远超现有技术的定位精度和响应速度，完美解决了之前工程师质疑的迟滞和非线性问题。 紧接着，江南一鼓作气直接展示了第三套针对光源稳定性控制的优化方案，同样获得了令人振奋的模拟数据。 三套预案，每一个都得到了验证，每一个都大获成功。 整个实验室的气氛达到高潮，所有的科研人员全都欣喜若狂鼓掌欢呼，之前因技术瓶颈和实验停滞压抑的气氛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锐意和信心！ “太好了！照这个思路下去，我们一定能攻克光刻机难题！” “世界上第一台真正的光刻机要在我们手上诞生了。” “这会成为半导体行业的最大变革，有望改变国际科技格局和半导体市场。” “江总工，以后我们组就跟着你干了！” “对！你说怎么干我们就怎么干！” “我早就知道，年纪轻轻被国家选中的人当然是天纵之才！” “还没有恭喜你啊江总工，清大复试你也是第一名！听说黎朔校长还要收你为徒！” “英雄出少年啊！我算是彻底服了。” 站在江南旁边贾青云此刻的眼神近乎狂热，恨不得把江南整个人供起来。 但他到底是经验丰富的负责人，在兴奋之余依然保持着对实验审慎思考的习惯。 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他在拥挤兴奋的人潮中把江南拉出来大声提出： “江总工，你的方案在理论和模拟层面几乎完美，可操作性很强。” “但是你想过没有，你刚才设计的这个基于复合材料的工件台新型支撑结构，对 ‘异材异构超精密焊接’ 的工艺要求非常高！别说国内了，就算是国际上能稳定达到这种焊接精度的工艺也寥寥无几！” 他的眉头紧紧蹙起，眼里是全然对实验受阻的焦急：“如果这个问题不解决，再好的设计也是空中楼阁没有用的！” 他的语气严肃冷静，话音落下后实验室霎时间变得安静，把目光默默看向众人视线的焦点—江南。 这个问题直指产业化落地的核心难点，比之前所有的技术质疑都更加现实和严峻。 江南低头略微思考了片刻，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他没有直接贾青云的问题，而是直接走到控制台前，调出了贾青云刚才所说的支撑结构的深层三维模型，将其局部放大。 “贾工的问题一针见血。” 江南指了指模型图声音沉静，“您说的没错，按照传统焊接思路，这确实是一条死路，有再多设计方案都没用。所以……我的预案从一开始就没有依赖焊接工艺！！” 江南用手把屏幕上一个复杂的连接处圈了出来：“请大家注意看这里。我设计的并不是焊接接口，而是一种新型‘仿生榫卯-微纳米锁嵌’ 结构。它通过精确控制材料的沉积和蚀刻过程，在微观层面让两种不同材料生长在一起，借此形成机械互锁和分子层面的结合。” “本质上这需要的并不是焊接，而是基于原子层沉积和选择性离子刻蚀的微纳制造技术。我们基地二号实验室下个月即将进口的那台‘高能聚焦离子束-分子束外延联合设备’，正好可以用于实现这种工艺。” 他抬起头，目光定定的看向贾青云。 “所以，您担忧的这种情况不会发生。” 柳暗花明又一村！！ 江南不仅提前想到了这个问题，而且连下个月基地要进口的器材特性以及使用方向都了如指掌！ 贾青云猛地一拍大腿，脸上因为激动变得涨红：“对啊！我怎么就没想到呢！绕开焊接，直接从结构设计和制造工艺上创新！” “江总工，我现在为我之前的无礼和质疑向你郑重道歉！” 贾青云说着，竟然真的对江南深深鞠了一躬，眼中满是诚挚。 周围所有科学家就这么看着，竟无一人要拦。 随后，贾青云迫不及待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抬脚就要往外走去。 “江总工，您先忙！关于你刚刚说的那三个预案里有关光镜台的部分，我现在就要回去试试！立刻，马上！我先走了！” 他居然就这么抛下实验室所有人离开了！ 而他身后的那十几位核心骨干，还有几十个受江南预案启发的科学家，此刻同样表情激动，喃喃自语着自己的领域实验，紧跟着贾青云的步伐旋风一般冲出了实验室！ 不过几分钟，中心实验室迅速人去楼空，就剩下江南和吴风止一行人。 “这些人……” 江南无奈摇了摇头，但眼中满是笑意。 他知道，这些科学家突然离开并不是对自己不满或者不尊重实验。 相反，他们是太在乎实验了，所以只要有一点点灵感的火花出现就迫不及待得想要验证。 正是因为有无数看重甚至“痴迷”实验的科学家，华国才能在落后几十年的情况下，在世界科研领域冲劲十足取得无数瞩目成就！ 吴风止和龙老相视一笑，眼中满是欣慰。知道江南已经靠自己的能力，彻底征服了这群最顶尖、最骄傲的科研人员，真正融入了这个大家庭。 李欣然林逸三人也替江南感到由衷的开心。 “不愧是你，我就知道你做得到。” “这些人应该彻底心服口服了！” 只有汪铎，在做完实验后一直默默观察着江南，如今看到江南被好友老师等亲密的人众星拱月围在中间，他的眼神欣慰又骄傲，但步伐上却默默倒退一步，将自己与李欣然等人划开一段距离。 汪铎心中自嘲，分明是跟江南血缘关系最近的人，但因为那二十年的缺席，因为他曾给江南带来的伤害，如今他反而不能堂堂正正站在江南身边，而只能站在一个远远的角落，以“工作伙伴”的身份默默陪着他。 那份深藏的骄傲和爱意，也只能死死压在心底。 就在这时，孟良艺径直走向站在角落的汪铎。 她的声音很轻，但每个字都像惊雷，生生砸在汪铎耳畔。 “儿子这么优秀，不过去吗？” 752 接连质问 752 “孟院士说笑了，”汪铎顿了两秒，之后神色如常的回答，“那是江总工，我是王硕。” 两个完全不同的名字，把他们之间的距离彻底划开。 听起来没有任何问题。 但孟良艺注意到，汪铎在提起江南时，眼底出现的那一丝不着痕迹的火花。 就像层层坚冰下压着汹涌流动的暗火，只要把那层坚冰砸碎，下面灼热的火焰会瞬间喷薄而出。 她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声。 只留下一句“跟上来”，就笃定得向外走去。 汪铎看了眼孟良艺的背影，又转身看了看江南，咬牙跟了上去。 孟良艺在距离实验室三百米外一处拐角等着，是个聊天的好地方。 汪铎过去的时候腰杆挺得很直，走路姿势较之前有细微的调整。 不，与其说是调整，不如说是现在才把之前的“伪装”放下。 “怎么？现在不装了？” 孟良艺冷笑着说了一句。 汪铎沉静得走到她面前，掀起眼帘平静得看了她一眼，不答反问。 “什么时候发现的？” 孟良艺被这种平静激怒了，走上前死死盯着汪铎那双历经岁月的眼睛，暴怒的声音在耳边炸响。 “汪铎，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畏首畏尾藏到现在有意思吗？” “你以为长相变了戴了帽子换了声线就没人能认出来了是不是？你到底怎么想的，江南就在你身边你居然不认他！？” 江南从小到大因汪铎被江岚迁怒，数次遇到险境从生死边缘徘徊。 而汪铎，分明就在国内、就在安省却不肯出现。甚至，也许江南身临险境时，他就在旁边冷眼旁观！ 想到这一点，作为江南的长辈和半个老师，孟良艺的怒火瞬间冲到头顶。 “你这样对得起江南吗？你知不知道这些年他经历了什么，又受了多少罪！” “汪铎，以前我怎么不知道你是这样不负责任的人！你根本不配当江南的父亲！” “我知道！”汪铎颤抖着闭上眼，像正被某种无边的痛苦侵袭。 孟良艺说得每一个字都像刀子生生剜进他心底，把他掩藏在内心最深的伤疤捅得鲜血淋漓。 他怎么会不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 又怎么会不知道，在自己没有参与的二十多年，江南不仅被生母刁难，被人陷害孤立，被人指着鼻子谩骂羞辱，甚至多次遭遇险境死里逃生…… 这些问题当然并不都是源于自己，但一个缺位的、给江南带来无数痛苦的父亲，依然要付最大的责任。 尤其是，现在江南已经成长为一个毫无质疑、优秀到举国皆知的年轻科学家。 他越是出类拔萃成熟懂事，汪铎就越内疚，甚至有些“近乡情怯”不敢上前的畏缩。 他愿意为自己的学术理想和科研追求付出一切，也可以理直气壮得说无愧于国家无愧于恩师伙伴。 但是，他对不起江南。 作为当年那场不告而别最大的受害者，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道歉，又以什么身份道歉。 轻飘飘的几句对不起，比起江南这些年遭遇的一切，简直就像个笑话。 “就是因为知道江南走到这一步有多不容易，知道我对不起他，所以我才迟迟没有相认……我，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向来神情淡漠沉静的调查组组长，现在像是一只被剥去坚硬外壳的蚌，露出了下面最柔软最痛苦的内在。 “他小时候被同龄孩子指着鼻子骂‘没爹的野种’；小学时被同学孤立，书包被人扔进水沟，回家后还要因此被江岚惩罚；中学时眼睁睁看着江南把顾北舟领回家，把他宠到了天上，自己却无人问津像个孤儿……甚至，后来他被顾北舟诬陷栽赃，被亲生母亲羞辱殴打，被最亲近的师姐欺负谩骂，被劳伦斯设局威逼……” 这些汪铎没有亲身参与，但从他知道的那一秒开始，就成了汪铎心底过不去的梦魇，在每一个深夜的梦境里循环上演，用血淋淋的显示提醒他，他到底是个多不合格的父亲，他到底有多对不起江南！ “江南每一次遇险，每一次从生死边缘爬回来我都知道！有些……有些甚至我就在暗中察看，但却无能为力……” 想到那数次险象环生的场景，汪铎的喉头像是塞了一团棉花又涩又苦，吐出口的话也如同滚过砂纸嘶哑难听。 孟良艺看得出来，汪铎分明极在意江南这个孩子，甚至是深爱着并且为他骄傲的。 但是，在江南遭受世上最大的风雨，徘徊在生死边缘时，他却无能为力甚至只能冷眼旁观。 对于深爱着孩子的父母而言，这又何尝不是一种酷刑。 孟良艺胸口剧烈起伏，心里除了未散的怒火之外，又添了几分复杂的酸楚。 她压着火气质问：“既然你知道，那你为什么不联系，为什么不出现？你就眼睁睁看着江岚那么对他？！他是你儿子！” 汪铎缓缓睁开眼，眼底是一片麻木又无奈的痛苦，声音轻飘飘的。 “是啊，我为什么不出现呢？” 他喃喃自语，像在问别人，也在问自己。 753 物是人非 753 “当年，我参与的实验计划进入了最关键阶段。但核心数据却接连外泄，我们都知道内部有鬼，却迟迟查不出来到底是谁。” “当时华国科研团队正处于关键的发展期，不止我们一个实验室……几乎全国上下所有国家级秘密实验室的资料总是外泄，华国核心机密组就像个筛子，被有心势力随意摆弄察看。长此以往下去，华国科研必定受人制肘永远不能翻身。” 汪铎的声音渐冷，好像又回到那个危机四伏的年代。 “上级临危受命，调我秘密出境组建海外信息堡垒，必要时……需要彻底隐去身份长期潜伏。” “那是最高机密，所有知晓我真实任务的人不超过三个。临行前我收到警告，有人已经盯上了江岚，想通过她们母子找到我，或者作为要挟逼我为国外实验室服务……” 汪铎转头看向孟良艺，眼底翻涌着全然的痛苦，“我当时只有一个选择，就是彻底消失断掉所有联系。这样才能最大程度保护她们的安全。一开始我以为这只是暂时的……” “可这一走，就是二十年。” 汪铎语气沉痛，手指下意识紧攥成拳。 孟良艺注意到，在汪铎的手背上还有几道深深浅浅的伤疤，无声地诉说着他这些年游走在钢索上的危险生活。 “我为那些外派学习的科学家挡掉了几十次绑架和刺杀，拔掉了境外安排进来的无数钉子，拿到了能让我们在某些领域少走十年弯路的核心机密……可是……” 汪铎的目光遥遥望向实验室，眼前出现了刚才在众人面前大放异彩的高瘦身影。 语气无奈又迷茫：“可我唯独，亏欠了他整个成长。” “良艺，你觉得我该怎么办？” 说这句话时，他的语气不像是那个冷漠自如不动声色的调查组组长，而是当年曾跟孟良艺并肩作战、如今不知该如何面对孩子的老友。 顺着汪铎转头的幅度，孟良艺很轻易就看到了汪铎脸颊上那道扭曲丑陋的伤疤。 当年汪铎是出了名的才貌双全，实验室有名的俊秀出色。 整整二十年的潜伏生活，他失去了家庭，失去了容貌，连自己深爱的孩子也不敢相认。 他的确对不起江南，但却无愧于国家，无愧于学术理想。 在这一刻，孟良艺心底那些蒸腾的怒火，就像被戳破的气球，“砰”得一下消失大半。 “就算当时情况危急，你没办法告诉江岚真相。那后来呢？局势稳定一些之后，你为什么不想办法传个消息回来？” “你知不知道，江岚就是因为你的‘不告而别’性格才变得越来越偏激！她以为你出轨背叛家庭，把所有的怨恨和不甘全都发泄在江南身上！她觉得江南就是第二个你，觉得是江南让她备受耻笑，觉得江南是她人生的污点！” “我尝试过的。” 汪铎的声音低沉又疲惫，“在境外站稳脚跟组建情报网后，我第一时间冒险通过绝密渠道往国内传消息，想要向江岚解释。可是，所有的消息都石沉大海，江岚拒绝接收任何可能与我有关的信息。” “她恨我，恨到已经完全失去理智，恨到连流着我一半血液的亲生儿子都不肯放过。” 汪铎深吸一口气，颤抖的声线中藏着无尽的复杂与苍凉。 “当年我的确对不起江岚，让她以为自己怀着孕被我抛弃。但事实上我们的感情从头到尾都没有问题，也没有背叛婚姻，离开前我曾暗示过，她根本不听，在国外稳下局面后我也曾想办法递消息，她还是不管，甚至把我的所有联系方式全都删除拉黑。” “如果说我的离开是原罪，是插在江岚心口的第一刀。那后来她的行为，就是把这把刀，连同后来生活里遇到的所有磨难和痛苦，全都加倍得捅在了江南身上。对江南来说，我和她都是罪人……” 物是人非。 曾经的恩爱夫妻，如今一个在国外潜藏多年抛家弃子，现在回国近乡情怯，连跟儿子相认都不敢。 另一个在亲生儿子身上泄愤，因仇恨和不甘变成了面目扭曲的凶手。 他们都该赎罪。 孟良艺长长得叹了一口气，心里的天平在理智与情感间反复摇摆。 很多事只有立场没有对错。 平心而论，汪铎有他的不得已，有他的牺牲和无奈。 可是江南呢？ 那个孩子承受的这么多痛苦，这么多实实在在的伤害，又该找谁来还？ “过去的事……或许情有可原。” 孟良艺的语气缓和了些，沉思着看向汪铎：“那现在呢？你有什么打算？什么时候跟江南相认？” “不。” 汪铎的回答异常笃定，像是早就在心底思考过数次。 “为什么！？” 既然之前是不得已，是为了国家付出。 可现在汪铎既然能说出这些，既然能出现在江南身边，那就说明情况已经相对稳定了，他的潜伏任务也已经结束。 现在没有那份“不得已”，他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要知道，江南已经是个二十多岁三观健全的成年人，继续隐瞒下去，他获得原谅的概率只会更低。 754 如何是好 754 汪铎的目光望向实验室的方向，仿佛能穿透钢筋铁骨，看到里面那个高瘦挺拔的身影。 他的眼神很复杂，交织着懊悔与沉痛，但最后尽数沉淀为刻意保持距离的执拗。 “回国后我详细调查了江南这些年经历的一切。我知道在我走后，江岚是如何欺辱江南的。也看到了她是如何纵容顾北舟、由着那个叛国贼的孩子水蛭一般扒在江南身上吸血。” “很多事根本经不起推敲，她也不可能如此轻易被一个十多岁的孩子玩弄于鼓掌。唯一的解释是——江岚恨我恨到了极点，仇恨在她眼前蒙上了一层纱，让她自欺欺人，只想借刀杀人，故意伤害江南。她早就不是当年那个纯粹善良的江岚，反而变成了被仇恨和不甘侵蚀的野兽。” 汪铎收回目光，眼神恢复了之前的沉静。 “现在的我对于江南而言，只是一个突然出现的陌生人，顶多算是关系尚可的同事。” “我不能保证，自己的身份在后期会不会给他带来危险。江南靠自己走到这一步已经太难太不容易，我不可能因为这自私又迟来二十年的‘父爱’，打乱他现在的生活。” 说着，汪铎眼中露出骄傲与自嘲交织的神情。 “不过，这孩子现在已经走出了属于他自己的路，他站得足够高也足够稳，我这个父亲现在于他来说，也帮不上什么忙。他已经……不需要我了。” “难道你就打算这么一辈子装下去？让江南一辈子都以为自己没有父亲、或者早就被生父抛弃？” 孟良艺忍不住拔高了声音。 汪铎嘴角骤然绷紧，心底复杂的思绪像轰隆轰隆使过的列车，只因为孟良艺这一句话就分崩离析。 说来说去，还不是怕耽误江南，还不是怕他不幸福。 但倘若江南真的在意他这个父亲，江南真的渴望有生父陪伴……他这样做，这样自私得隐瞒下去，是不是又是另一种伤害？ 汪铎不清楚。 他只知道在面对江南的问题是，他好像失去了所有赖以生存甚至曾为之骄傲的理智和手段，只剩下纯然的无措。 就在两人相顾无言气氛一片沉寂时，一道熟悉的声线突然由远及近传来。 “孟院士，王队长？你们在聊什么？” 江南从实验室内走了过来，脸上带着处理完事情略显轻松的笑意。 他的身形挺拔，脱下防护服后更显得年轻俊秀，整个人像春日里生机勃勃的翠竹。 没人看到，在刚出实验室看到孟良艺跟汪铎站一起时，他的眼底闪过一丝探究。 孟良艺看到江南，几乎下意识脱口而出：“我们刚刚是在说……” “是在说接下来的安保部署和实验进度！” 汪铎猛得打断她，生硬得拉开话题，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沉稳冷静。 “江总工，正好您来了。根据我们目前掌握的情况，劳伦斯那边的调查已经取得了突破性进展，揪出了不少内外的‘尾巴’和犯罪证明，目前正在顺藤摸瓜，相信很快会有更确切的消息。” 他进入了工作汇报状态，公事公办的语气像戴上了一层完美无疵的面具。 “另外，顾北舟团队最近实验进度停滞，光刻机项目牵扯巨大，他们实验的几个核心要点迟迟得不到解决，最近正焦头烂额，短时间内应该没时间找你麻烦，下一阶段我们的实验重点是……” 江南静静地听着，目光不着痕迹得扫过汪铎这会儿难得不戴礼帽想脸，重点在隐匿在那道伤疤后的，与自己有几分相像的眼睛。 汪铎汇报得很流畅，像是着急离开般说完后立刻表示：“情况就是这样。江总工如果没有其他指示的话，我先去安排晚上的巡防了，那边巡防组在等我开会。” 话音刚落，他立刻转身准备离开。 可江南忽然开口叫住了他。 “王队长。” 汪铎脚步一顿，身体瞬间僵硬。 江南看着他的背影，语气十分平静得提起，好像只是闲谈。 “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好像你对我格外关照呢。” 一瞬间，汪铎感觉自己的心脏几乎停跳。 这什么意思？ 他发现了？ 经历过那么多险象环生的场面，如今却被江南这淡淡一句话吓得浑身僵直。 不可能，江南甚至没有见过自己，江岚把家里自己的所有照片全都销毁了！ 他咬紧牙关，强迫自己慢慢转身，脸上仍是那张镇定冷静、公事公办的假面。 “江总工说笑了，保护您和项目的绝对安全是我的职责所在。我对每一位科研人员都会尽全力保护。” 顿了顿，汪铎又补充了一句，极力说服江南。 “只是江总工的项目级别最**险最大，所以我投入的精力自然最多。请您不要多想。” 江南的眼神依旧平静无波，只淡淡点了点头：“原来如此，辛苦王队长了。” “不过大家这么熟了，不用这么见外您来您去的，叫我小江就好。” 没有追问，没有质疑，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 可就是这样的平静，越让汪铎觉得有种失控的慌乱。 “好的江总……好的，小江同志。” 他不敢再多停留一秒，应下后立刻找借口离开，步伐又稳又快，透着些落荒而逃的味道。 孟良艺就站在江南身后，把这一切尽收眼底。 她看着江南不动声色的侧脸，又看了看汪铎难得慌乱的背影，眼底眸光闪烁，最终只能化作一声悠长的叹息。 这父子俩，又该如何是好…… 755 他回来了 755 有了江南的预案，整个基地全都动起来，忙得热火朝天朝天。 无人注意到，在距离基地外围一公里之外、众人把全部心思放在实验室时，不知何时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江岚是先斩后奏直接过来的。 自从怀疑汪铎回国，她寝食难安满心满眼都是那个男人，根本静不下心做实验。 后来接到消息吴风止龙老几人居然同一时间去了西北，她心思一动，索性尾随几人跟了过来。 然后就发现，这里居然藏着一个高精尖大型实验基地。 那天江岚跟在吴风止和龙老的车队后面，不敢靠得太近，只远远看到他们进入了那片戒备森严的大型基地。 高耸的白色围墙、瞭望塔，以及偶尔巡逻经过身着迷彩服的身影，无一不昭示着这个基地具有很高的保密级别和军方背景。 作为深耕物理学几十年的科学家，江岚当然知道这背后的意义。 她心中大惊，但也不敢贸然行动打草惊蛇，就只能靠着一腔偏执的求真之心，每天在基地外守着苦苦等待。 她必须要知道，汪铎是不是真的在这里！ 那个她恨了二十年，以为早已彻底消失的仇人是不是跟江南在一起？ 他们又是不是早就沆瀣一气狼狈为奸，只剩下她被蒙在鼓里什么都不知道！ 整整一周，江岚鬼鬼祟祟躲在外围游荡。 她租了个距离基地最近的房间，在二楼阳台放了望远镜，幽灵般每天察看基地人员进出的情况和车辆使用痕迹，试图找到能解开她心中疑窦的真相。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到达基地的第八天，基地那扇带着密码锁有重兵把守的厚重大门终于缓缓打开，从里面走出一群身穿休闲服的科研人员。 江岚立刻举起高倍望远镜观察，然后瞳孔猛地一缩。 她看到了几张熟悉的面孔，有吴风止，有龙老，他们正侧头交谈着什么。 在他们身后，一道年轻俊秀的身影正众星拱月得，被几个科研人员围在中间走出，还不时微笑着回答着什么。 看得出来，他在这里很受欢迎。 甚至江岚注意到，有个跟自己年龄差不多的科学家低头小心得问了什么，那姿态除了欣赏，甚至有种尊敬的意味。 她一眼就认出，那是在材料物理学领域颇有建树的刘树德教授，曾经还获得感五个一工程科研奖！ 他们为什么会聚集在这里，江南在这里扮演的角色又是什么，为什么能得到这些人的认可和尊敬？ 这些念头在江岚心底一闪而过，很快她的全部注意力就被江南身后的两人夺去。 那是孟良艺！ 她刻意走到了人群最后面，而在她身边站着的，是一个身穿黑色风衣身形瘦高的男人，他的走姿稍微有些踉跄，看起来曾受过伤，还戴着一个宽檐的礼帽，帽檐压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张脸，只依稀能看到线条清晰的下颌线以及脸上那道可怖的伤疤。 心口猛地一滞，哪怕看不清全貌，甚至走姿打扮与记忆中那和男人截然不同。但因为之前关于那张照片的怀疑，因为孟良艺跟他站在一起，江岚心口还是升起了一种几乎能把她逼疯的怀疑。 握着望远镜的手指用力到指节泛白，江岚眼睁睁得看着那群人分别上了三辆车，车子径直朝着距离基地不远处的一个聚餐酒店驶去。 毫不犹豫得，她立刻扔下望远镜下楼跟了上去。 即便是私下聚餐，基地对这群科学家的保护依然严格。 他们订了一个最深处的包厢，从走廊开始就进行严密的保护，甚至还有人在周围循环巡逻。 江岚跟着一群聚餐的客人混了进去，躲在廊柱的阴影里遥遥看向江南他们所在的包厢。 外面看守的安保太多，她不敢靠得太近，只能在楼梯拐角处的盆栽后屏息等待。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久，江岚红着眼死死盯着那道门，执拗得想要一个答案。 不知过了多久，包间的门终于打开了，一行人有说有笑得走出来。 也许是上天保佑，他们这次选择从江岚所在的位置路过下楼离开。 江南走在稍前的位置，吴风止和龙老在他身侧，孟良艺和那个瘦高男人落在了最后。 机会来了！ 江岚瞪大了眼死死藏在阴影处，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 只见众人下楼时，孟良艺快走两步追上了那个男人，像有什么话想单独跟他说。 男人脚步一顿，微微侧头。 楼梯拐角的顶灯照在两人侧脸，虽不算明亮，但足够江岚看清孟良艺的唇形。 她的眼睛、耳朵，全都敏锐得捕捉到了，孟良艺冲那个男人轻轻吐出她深恶痛绝的那两个字。 “汪铎！” 轰——！ 就像一道惊雷在脑海中炸开，江岚只觉得眼前一黑，耳边响起奇异的轰鸣声，全身的血液瞬间冻结而后逆冲到头顶，冲得她全身上下所有器官都在无意识颤抖。 真的是他！ 汪铎！他居然真的回来了！ 不是消失得无影无踪，也不是死在了哪个角落！ 他回来了，就站在离她不远的地方，和孟良艺站在一起，和她的儿子站在一起！ 756 形同恶鬼 756 孟良艺知道！她竟然知道！ 她亲口叫出了他的名字！ 他们站得那样近，他们故意待在一起说悄悄话，姿态间甚至有一种藏不住的亲昵和熟悉。 江岚的世界轰隆作响，周围所有的事物就像黑白电影的镜片被骤然打碎，变得皲裂、破碎、而后飞速后退消失。 后面孟良艺又跟汪铎说了什么她完全没听见，嗡鸣的耳朵也根本听不见，她只是从孟良艺的唇形中偶尔捕捉到了熟悉的“江南”二字。 所以他们都知道汪铎回来了？ 那她呢？ 她这个汪铎当年抛下的妻子，江南的亲生母亲算什么？ 她才是被他们伤害最多的人，可汪铎回国，被蒙在鼓里的却只有她自己！ 这些人合起伙来，把她当傻子一样戏耍！！！ 这行字撕开所有灰败的景象，牢牢驻扎在江岚脑海中，几乎把她为数不多的所有理智和冷静撕碎，一股难以言喻、被彻底背叛的耻辱和仇恨骤然在胸膛爆发。 江岚要死死拽着旁边冰冷的金属走廊，指节用力到发青，才能勉强撑住自己发颤的身体，不让不远处那两个还在交谈的人察觉。 她眼睁睁看着汪铎对孟良艺摇了摇头，低声说了句什么，然后就加快脚步先一步出门上车，像在刻意躲避什么。 而孟良艺看着她的背影无奈叹了口气，又转头冲江南说了句什么，然后才一起离开。 这画面落在江岚眼里更加坐实了她的猜测。 她站在大厅目眦欲裂，牙齿咬的咯咯作响，恨不得化身恶鬼一口咬下那个男人的肉！咬得鲜血淋漓质问他为什么要突然回国，为什么什么都没跟自己说，又为什么放任江南这样害她！ 与此同时，一个让江岚胆寒的观点突然蹿出来——汪铎是最近才回国的吗？哪有那么巧这些人全都聚集在同一个基地？江南能这么快走到这一步，年纪轻轻拿到清大第一加入这么重要的项目，背后是不是有汪铎在暗中铺路？ 他们父子早就相认了？这一切的一切，是不是他们联合起来，针对她的一场精心策划的报复？报复她当年对江南的…… 不，不对！ 江岚越想越恨，红血丝瞬间爬上眼球，神色狰狞的如同恶鬼。 分明是汪铎先抛弃了她们！汪铎伤害了她！ 就算她对年幼的江南有所忽视，那也是因为汪铎不在身边，她一个单身女人根本平衡不了事业和家庭。 这一切都是汪铎害的，他有什么资格埋怨自己！有什么立场毁了她的事业她的人生？！ 胸口的怒火像岩浆般爆发，即便如此，残存的理智依然提醒江岚——不管她现在如何生气，如何想把那对父子生吞活剥，都不能贸然出手。 今时不同往日，这里是基地，那对黑心肝的父子有军方保护，她这样冲出去不仅得不到想要的结果，还有很大可能打草惊蛇被他们报复！ 最终，江岚看着江南孟良艺等人分别上了几辆车，掉头朝基地飞速驶去。 而她一个人躲在大厅的阴影里，像一只无人问津、被人遗弃的孤魂野鬼。 江岚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酒店，又是怎么连夜给自己订了机票回到安省的。 总之整整一路，她脑子里全都是那个带着礼帽身形瘦高的男人，还有孟良艺嘴里自然而然说出口的那句“汪铎”。 江南被众星拱月围在中间的画面，孟良艺和汪铎的互动，他们三人平静的侧脸，还有那些压不住的恶意猜测在她脑海中反复打转循环，折腾得她不得安生。 到了实验室已是深夜，江岚“砰”得一声暴力推开了实验室的门，游魂似的飘了进去。 她不知道该去哪儿，但多年科研的习惯让江岚下意识来到自己最熟悉的地方。 实验室里还有人。 是她的二徒弟关容，好像正在操作台整理数据，现在被暴力的开门声吓得浑身一惊。 看到江岚，关容眉头立刻蹙起，眼底藏着压不住的不满：“老师！您这十天到底去哪了？电话不接微信不回，光刻机项目已经进行到最关键的地方您这是在干什么，知不知道会耽误大家多少时间！” 放在从前，关容绝不会用这种语气对江岚说话。她们毕竟是师徒，而且关容需要江岚出色的科研能力。 但自从两人撕破脸，她逼着江岚欠下那些“丧权辱国”的合约，实验室又被张廷趁机窃夺，关容自身难保又压力巨大，对江岚根本没有一丝耐心，甚至谈得上厌恶。 这次江岚不告而别一走走了十天，更是让关容压在心底的不满和焦虑彻底爆发。 她生气，江岚更气。 如今她就像一条脱轨失控的列车，恨不得轰隆驶过撞死所有对不起自己的人。 当初她也曾尽心尽力教过关容，把她当做亲近的徒弟，所以才加入光刻机实验室。 可关容干了什么？ 她利用自己辱骂自己，甚至趁火打劫逼自己欠下那样堪称“耻辱”的条约！ 她现在没办法拿江南和汪铎如何，但关容，这个如今跟她一样无处可去的丧家之犬，有什么资格质问她！ 江岚抬起猩红的眼眸，眼底满是恨意和挑衅。 “我去了哪里需要向你汇报吗？！” “关容，你搞清楚你的身份！谁允许你用这种口气跟我说话？！你以为你还是以前那个实验室负责人吗？！” 757 未读信息 757 关容被江岚眼底几乎要溢出来的恨意惊的一震，但随后，被手下败将嘲笑的愤怒极速上涌。 她腾地从位置上站起身，语气却很冷静。 “那你呢，老师，你又算什么？” 她故意加重“老师”二字，眼底是满满的讽刺。 “就算实验室负责人现在是张廷，就算我的控股权不比以前，但这仍然是我的实验室，仍算是我主导的项目。可老师你呢？” “几个徒弟死的死伤的伤，除了那个心怀叵测的顾北舟所有人都离开了你，你的事业没有了，社会地位没有了，亲生儿子没有了，如今连脑子都没有了吗？自己一走走十天，自私自利得直接抛下所有项目，你有什么资格跟我叫板？” “如果不是我看你可怜收留你，现在你就是条丧家之犬，连摸到实验器材的资格都没有！” 关容朝江岚逼近，故意用她最在意的话捅到她心里。 “要我说，这就是您当初偏心又自大的报应！就因为被男人抛弃就伤害江南这个亲生儿子！结果现在儿子不要你学校也不要你，您早就成了整个安省的笑话，还有脸在这跟我吵！” “闭嘴！你懂什么？！”江岚被激到跳脚，声音因暴怒发颤，“江南就是个白眼狼！他跟他那个爹一样都是养不熟的东西！你对他好又有什么用！他现在翅膀硬了攀上高枝了会认我吗？！” 江岚指着关容的鼻子咬牙切齿：“还有你，一个愚蠢的商人。你用利益衡量所有人，算计每一个人的用处，最后还不是聪明反被聪明误，被自己的未婚夫趁火打劫，这是你的报应才对！” “对，就是我的报应！”关容怒火上涌，整个人却越发冷静。 “我的确算计了所有人！我是个追名逐利的真小人，我承认！” “但您呢，你以为自己比我好到哪里去？嘴上说自己清高公正，结果桩桩件件所有事都在偏心顾北舟。整个光学实验室六个学生，不管是我们还是你的亲生儿子江南，全都是顾北舟的垫脚石，全都是他的血包！这样的你难道不虚伪不双标吗？你就是个伪君子，你跟我一样恶心，不，你比我还恶心。” 关容嗤嗤一笑，“至少我只算计外人，落到现在这个下场可以说是棋差一招愿赌服输。而你，像个傻子一样蒙着眼被人当猴耍，还伤害了真正血脉相连的儿子，落到这个下场，你就是罪有应得！是你应得的！我是江南也不会要你这样愚蠢又恶毒的妈！” 罪有应得四个字像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击溃了江岚的神经。 “闭嘴！你给我闭嘴！” 她厉声尖叫，撕扯着自己的头发把目之所及的所有东西扔出去，整个实验室纸张纷飞乱作一团。 关容看着面前状若疯狂的江岚，心底的怒火非但没有消失，反而有种唇亡齿寒的无奈和唏嘘。 说江岚自作自受愚蠢恶毒，其实她何尝不知道自己也是如此。 她也曾有机会好好经营跟江南的关系，有机会挽回一切，甚至有机会好好经营关氏。 但是，她放不下自己的自尊和傲慢，肆无忌惮算计利用江南，甚至钻空子违法购入实验机械。 所以她的报应来了，算来算去算成空。 如今江南视她如仇敌，关氏也回不去，实验室更是被张廷把控。 这些日子说是在努力实验，关容又何尝不是行尸走肉一般活着，她跟面前无力又疯狂的江岚，本质上并无区别。 再吵，也不过更显得彼此可笑罢了。 “老师……是我的错，我不该这么说……你冷静一点。 ”关容惨然一笑，不想继续争辩。 “滚！少假惺惺的说好话，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可盛怒中的江岚根本不给她这个机会。 她走上前，满眼阴毒得看着这个曾经亲密无间的徒弟，说出口的话带着孤注一掷的疯狂。 “你跟江南一样是个白眼狼，我要等着……等着看你怎么死！” 说完，她猛地转身摔门离去。 曾经亦师亦母的两人，如今却用最伤人的言辞，将彼此最后的情分彻底撕碎。 江岚走后，实验室重归平静，但也有种说不出的死寂。 关容这才脱下那层锐利强硬的假面，脱力般靠在冰冷的操作台上，把头埋在膝盖上用手环抱住自己。 她没有哭，甚至不知该作何反应。 只觉得浑身上下有种压抑到极点的绝望和疲累。 从前无往不利的算计人心、权衡利弊，如今却把她推入越走越窄的思路。 无人能管。 无人可靠。 无处可去。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几分钟，也许更久。关容沉默得起身，开始收拾散落一地的文件。 就在她弯腰拾起几张纸时，目光无意中扫过角落那个屏幕碎裂的手机，应该是刚才江岚盛怒之下不慎摔出来的。 现在上面屏幕微闪，显示有一条未读信息。 鬼使神差地，关容走了过去捡起那个不属于自己的手机。 屏幕满是裂痕，但依然能看出发信人是她刚才提到过的顾北舟。 “老师，关于光刻机核心组件内光源转换模型的数据您拿到了吗？” “有时间的话尽快发给我哦，我明天要用！” 758 无声嘲笑 758 身形一震，关容不可思议得捏小小的手机，力气大到指节崩得发白。 顾北舟，那个心怀叵测、跟国外势力不清不楚、曾经理由她们对付江南把她们耍得团团转的卑劣小人。 在手机上偷偷问江岚，让江岚把核心组件发给他。 什么意思？ 刚才因争吵和愤怒糊成一团的大脑迅速转动，几乎是瞬间，关容立刻想到了这其中的关窍。 顾北舟权欲熏心不择手段，之前还偷偷帮江岚调查过光刻机资料，变相帮他们推进项目。 她分明知道，但因为对她有利，也因为自信顾北舟翻不出大风浪，所以没有阻止。 可现在看来，江岚居然糊涂到把实验室机密透露给他！ 顾北舟语气这样熟稔，证明他这么做不可能是第一次！ 所以，这个她寄予厚望为之付出一切的实验相关机密，恐怕早就成了筛子，被顾北舟偷了个干干净净吧。 想到这个可能，江岚的心**像吞下一整瓶苦酒，又苦又涩滋味复杂至极。 “呵呵……呵呵呵……” 她想开口，从喉咙里吐出的却是自嘲又讽刺的嗤笑。 江岚愚蠢到跟顾北舟串通一气，放在之前她会立刻勃然大怒，会想尽一切办法报复江岚，会拼命阻止他们毁掉自己的项目。 但如今，实验室已经被张廷趁火打劫，项目决策权几乎全在张廷手里。 她动不了张廷，但江岚和顾北舟这样做又何尝不是在报复张廷呢。 她捏紧手机，脱力般坐在地上嗤嗤的笑，只觉得这个世界荒诞又可笑。 曾经她视若性命的项目，被最亲近的未婚夫夺走。 她无能到毫无还手之力，要靠江岚跟顾北舟窃取机密来变相报复。 这算什么？ 她这么久以来付出的心血又算什么？ 不止是自欺欺人的江岚，算计一切的她也是个笑话！ 眼中戾气一闪而过，关容攥紧手机，猛地抬手就要砸下。 但就在动手的电光火石间，一道突兀的想法突然出现在她脑海—— 顾北舟通过江岚窃取实验室机密。 张廷从一开始接近她就居心叵测，设下骗局拿走项目股权。 ……这是偶然吗？ 同样的不择手段，同样的下作作风。 这两个人认不认识？ 他们不约而同盯上光刻机项目，到底是真的巧合，还是同时为一个目标、甚至同一个人服务！ “轰隆”一声炸响，关容把牙齿咬的咯咯作响，突然在这几近坍塌的世界中，发现了一丝更为可怖的真相。 她有预感，那层隐隐约约笼罩在眼前的纱布被撕开后，隐匿在后面的可能是她压根无法接受的真相，是不堪入目的肮脏场景。 可是，她要看！ 哪怕再难以接受，再无力反击，她都要看看这一切是不是真的有一只手波动风云！要看自己走到如今这一步到底是拜谁所赐！ 心跳声重如擂鼓，关容眼底闪过一抹决然，颤颤巍巍掏出自己的手机拨通了一条隐藏电话。 “我要你，帮我查查顾北舟和张廷到底有什么关系，查查他们是不是早就相互勾结！” “价格随你开，都给你，我要立刻知道真相！” …… 基地实验室。 当汪铎站在**台前，平静得宣布“按照江总工的三种预案，光刻机研究进程目前已瞬间推进至百分之八十”时，整个会议室先是诡异得安静了一瞬，随后雷鸣般的掌声轰然爆发。 “百分之八十！我的天！我们真的做到了！” “这才多久？江总工简直是神！” “我承认，之前是我有眼不识泰山！太牛了！这可足足卡了我们两个月啊！” “之前是谁说我们肯定卡在预案阶段过不去的？脸疼不疼？” “照这个进度下去，也许一个月后光刻机有望在我们手中诞生！” “同志们，我们即将创造历史！” 欢呼声、议论声、对江南发自自心的赞叹和认可交织在一起，几乎汇聚成洪流在整个会议室流淌。 与之前闹到僵持的场景不用，现在整个基地各部门负责人在看向汪铎左侧第一位那个沉静的年轻人时，眼底几乎不约而同得翻涌着同样的情绪：激动、崇拜、彻底的追随！ 江南，用他无可挑剔的专业能力和近乎鬼魅的信息整合力，征服了基地里的每一个人！ 然而好景不长，就在所有人兴致冲冲打算一鼓作气完成最后百分之二十的光刻机进度时，一道新的难关骤然出现。 光刻机运行到最终集成调试阶段，本该平稳输出的核心动力模块却像突然发生致命故障一般，在数据采集的最后一刻，屏幕上的参数总是毫无规律得剧烈跳动扭曲变形，最终在刺耳的警报声中彻底崩盘宣告失败。 一次，两次，三次…… 不管尝试多少次输入多少回，相同的场景总在重复上演。 工程师们尝试了所有能想到的常规手段：检查线路、校准传感器、更换原有元件、调整供电稳定性、反复验证控制算法…… 但是不行，就是不行！ 每一次他们满怀希望得调试，核心动力模块却总是在最后一刻剧烈波动，而后在尖锐的警报声中彻底崩溃宣告失败。 实验室中心的黑屏一次次映出工程师们颓然的脸，像是无声的嘲笑。 因江南带来的三个预案刚升起不久的欢快气氛瞬间冷冻凝结，甚至比之前更加压抑。 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没人能接受，在实验已经完成百分之八十的基础上，他们走不好这最后一截路！ 759 轰然出现 759 又是一个深夜。 核心会议室灯火通明，空气中隐隐传来焦躁的气息。 江南、吴风止、龙老、孟良艺、林逸、李欣然汪铎等人围坐在一起，每个人面前都堆满了草稿纸和厚厚一沓数据报告，脸上写满了疲惫与困惑。 “想不通，真的想不通。” 林逸用力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声音干涩沙哑，“所有的逻辑链路我都核对了不下十遍，理论上根本不存在导致这种崩溃的节点。” 李欣然放一下手中的草稿纸紧接着开口：“参数设置我们优化了无数次，模拟运行都是完美，但为什么一上真机到了最后关头就出问题？真见鬼了一样。” 孟良艺院士沉吟片刻，提出一个看似基础的方向：“会不会是基础操作时序上存在极细微的冲突？或者在能量加载的瞬间某个底层指令发生了错乱？或许我们可以尝试从最底层的系统日志入手做一次逆向追踪，也许会有新的答案……” “试过了。”吴风止立刻摇头，眉头下意识皱紧，“你说的这个方向我和小林第一时间就做了排查。日志干干净净，时序同步也没发现问题。他不是在过程中出错，而是在最后那临门一脚，真像见了鬼一样突然‘自杀’。” 难以捉摸的故障，根本找不到的缘由，笼罩在整个基地所有人身上的压力…… 会议室再次陷入沉默。 这种几乎称得上“玄学”的故障让所有人都感到一阵无力。 龙老浑浊的眼球望着天花板，下意识喃喃自语：“走到这一步……已经非常不容易了。我们解决了那么多难题，早已证明了我们的能力。但光源动力，尤其是极紫外领域，它的特性就在于……本身固有的量子涨落和等离子体具有不稳定性，这是物理层面的难题，很难人为控制。” 龙老顿了顿，目光扫过脸色颓然熬了好几天的众人，语气坦诚到近乎残忍。 “见鬼是不可能见鬼的，大概率是……我们对光源稳定性的研究依旧不足。这个实验很重要，不管是我们还是‘上面’，都不可能允许光科技在完成百分之八十的情况下半途而废……” 他长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奈：“实在不行……也许我们可以考虑寻求外部援助……俄国莱塞设计局，在高功率和短脉冲光源领域有全球最好的科研团队。也许找他们联合商议能找到突破口……” “不行。” 江南立刻否认，黑沉得眼眸中是几乎称得上执拗的笃定。 “龙老，我明白您的考量。但核心技术必须掌握在我们自己手里，我们必须确保绝对的科研独立性和国家战略安全。今天因为光刻机一个难题求助，明天就可能因为另一个难题受制于人。我们……绝不能开这个头。” 他的目光锐利，视线定定得扫过在场每一个人：“我相信问题一定有解，而且答案就在这个基地里，就在我们自己的脑子里，我只是需要时间。” 找不到解决办法。 参加会议的每个人都叹着气无奈离开。 之后的整整一周，江南仿佛化身成一台不需要休息的机器。 他查阅了所有光刻机资料，基地图书馆、线上数据库、最近几个月所有的实验记录、甚至是几十年前冷僻的相关论文……白天看，晚上看，在食堂吃饭时眼睛盯着平板，睡前手里还攥着数据记录。 好像整个世界只剩下那台出了故障的动力模件，只留下那些频频出错的参数。 龙老的话像魔咒一样在他耳边回响：实在不行……我们可以考虑寻求外部援助。俄国莱塞设计局……也许找他们联合商议……” 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狠狠砸在江南的自尊心和对科研穷追到底的信念上。 他不相信！ 不相信他们这堪称顶尖的科研团队会倒在最后一道门槛前！ 国家给了他毫无保留的信任和无尽的资源，前辈们打下了坚实的基础，全体同事付出了无数心血，到最后却告诉他不行？ 凭什么不行？ 凭什么要依靠别人？ 一种执拗的、宁死不认输的信念在胸膛爆发。 又是一个深夜，实验室核心区还亮着灯。 江南一个人站在那台庞大的的机器面前，执着得追寻那个未解的答案。 他反反复复推敲着每一个参数，在旁边的巨大白板上写下一行行复杂的公式，构建一个个物理模型。 输入—测试—失败—修改—再输入…… 这仿佛成了一个无情的死局，反复煎熬着江南的精力和信念。 空无一人的实验室里，只能看见他微微佝偻着的身影。 相较于庞大的机器和整个中央实验室，江南的身影称得上瘦小。 可他脊背挺直，就像一道固执的、在无尽黑夜中执意燃烧自己的烛火，非要在这弄不清的昏暗的疑云中撕开一道光亮。 前面无数次他就是这样走来的。 江南坚信，也只能相信奇迹会再次出现。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窗外的天色从乌黑慢慢转成深蓝，随后，一个火球冉冉升起，“腾”得一下把天光照亮。 江南的下巴上冒出了青黑色的胡茬，眼窝憔悴得深陷下去，但那双疲累的眼睛深处，却诡异的出现了一道灵感的亮光！ 他看着整整一白板的推导过程，那些失败的数据、各种理论的推演、可能性的排查……无数种推导过程和结果在脑海中碰撞、交织、糅合。 突然，江南的眼睛猛的睁开，视线落在白板的一个角落处。 那是他之前标注的一个看起来无关紧要的参数——等离子体羽辉二次塌缩的谐波反馈效应。 传统理论认为，极紫外光源产生的等离子体羽辉，在初次塌缩释放能量后，后续的动态是需要抑制的“噪声”。 目前所有的优化方向都集中在提升初次塌缩的效率和稳定性上，对于后续的微弱的谐波震荡，一般采取过滤或忽略的态度。 可江南看着之前失败时捕捉到的那一丝几乎被当作干扰信号剔除的异常波形，一个大胆到近乎离经叛道的猜测像劈开薄雾的鞭子一般，轰然出现在他眼前！ 有没有可能，问题就出在这里？ 760 实验成功 760 并不是初次塌缩的不稳定性，而是之前大家一直忽略了二次塌缩谐波与主控频率之间在特定阈值下会产生某种共振负反馈？ 这种负反馈非常微弱，在绝大部分运行阶段无法察觉，但如果能量积累到最终输出的临界点，它就像一个一直隐藏的炮弹一般被瞬间点燃，引发整个系统的连锁崩溃！而且难以察觉！ 这根本不是控制算法的问题，也不是硬件故障，甚至不完全是光源本身的不稳定性导致的，而是源于对等离子体动态更深层次物理机理的认识盲区！ 就在这时，实验室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龙老、吴风止、汪铎等人走了进来，显然都没睡好。 但当他们看到那写满了密密麻麻符号、公式的巨大白板，看到中央大屏里显示彻夜运作的机器时长，以及眼里满是红血丝眼神却亮得惊人的江南时，全都惊讶得目瞪口呆。 “江南！你……你一晚上没睡？” 汪铎失声说道，眼底满是担忧。 “你这孩子，还要不要身体了？”吴风止跟着附和！ “一夜没吃饭吧？赶紧出来先去食堂十点东西，你都熬几天了，铁人也不能这么整啊！” 林逸着了急，说着就要拽着江南往外走。 龙老直接快步走到白板前，目光锐利地扫过上面的内容。 尤其是江南刚刚用红笔圈出来的那部分，越看他的神色就越凝重，与此同时还有一种诡异的惊疑和兴奋。 江南转过身，声音因为长久没有进食干涩沙哑，却带着压不住的激动。 “龙老，王队长，也许……我已经找到问题的方向了。” 他指向白板上那个关于“二次塌缩谐波反馈”的角落，开口阐述自己石破天惊的猜想。 “……所以，我认为故障的根源不是主系统不稳定，而是这个一直被我们忽略的细微的谐波震动。它在最终能量峰值时与主控频率形成了颠覆性的干涉。我们需要做的不是强行压制，而是引导它利用它！” 江南拿起笔，在白板空白处飞快画出一个新的架构草图，口中流畅得阐述脑海中飞速整合的知识点架构。 “或许我们可以设计一个‘自适应谐波阻尼器’，不是过滤，而是实时监测并施加一个相位相反且能量匹配的微脉冲，用来主动抵消这种负反馈。” “甚至……如果我们能精准控制，还能将这部分逸散的能量重新捕获利用提升整体效率！” 汪铎难得失去过往冷静自持的形象，微微张开了嘴巴，半晌才吐出四个字：“……闻所未闻！” 龙老猛地一拍大腿，眼睛精光一闪：“对啊！我怎么没想到！一直想着怎么把它‘弄没了’，就没想过能不能把它‘驯服引导’！等离子体动态从来就不是线性的，是我们陷入了思维定式！江南，你这个想法很大胆！很有戏！很有可能！” 吴风止则是眼神发直：“这……这要是真能成，绝对会颠覆目前整个业界对光刻机光源稳定性的认知框架……这已经不是解决问题了，完全是开辟一条新路啊！” 他用一种十足陌生、甚至称得上惊恐的眼神看着自己的徒弟。 都是一样的脑子，咋想的？ 还是人类吗？！ 林逸从江南开口的第一课，就眼神发直得瞪大了眼，这会反应过来，他几乎是立刻就蹿到了实验台旁，声音因暴涨的兴奋而发抖。 “江总工你下令吧！该怎么干？需要调整哪些模块？我立刻动手！” 不需要过多的理由，这种源于解决疑难问题和科研突破的极致快感瞬间点燃了所有人！ 不用任何人分配，江南迅速提炼核心论点。 龙老、孟良艺和汪铎凭借深厚的知识底蕴从不同角度进行补充和完善。 思维的火花剧烈碰撞，江南提出的一个大胆猜想，在短短一个上午就被所有人分工协作，细化形成了一套完整缜密的实验方案。 厚厚的实践手册到手后，吴风止亲自牵头，带着林逸李欣然李薇三人投入到紧张的设备调试和程序编写中。 没有人提出要去吃饭，也没有人说要休息。 他们就像一群看到了终极宝藏的探险家，又或者是孤注一掷的赌徒，眼中只有那个即将被验证的想法。 区别是探险家或赌徒看中的是钱，而他们心中燃烧着的是对科研真理的渴求，对脚下这片土地深重的责任与爱意！ 时间飞速流逝。 从白天到深夜，实验室里灯火通明，只有轰鸣的仪器运行和极度冷静的交流声。 第一遍，失败，继续调整参数。 第两遍，数据波动幅度减小，但仍在最后时刻崩溃，继续优化算法。 第三遍……当时钟迈向凌晨四点半，整个实验室的气氛已经绷紧到了极点。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死死盯着主控大屏上那道跳跃的数据图。 能量平稳上升接近临界点……微弱的谐波出现……“自适应阻尼器”启动，发出反向微脉冲……最终—— 原本像见了鬼一样次次剧烈抖动的曲线，如同被一只轻柔的大手慢慢抚平，在众人焦躁紧张的视线下平稳得、慢慢得越过了那个曾经无法逾越的阈值！ “嘀——！！” 机器第一次发出宣告成功的无机质人声。 “数据采集顺利完成！目前状态稳定运行！” 实验室里一片死寂，连续几秒没人有任何反应，像都没反应过来。 直到站在最前面的林逸猛地转身，眼眶通红，声音带着哭腔大吼出来。 “成，成功了……实验成功了！！” 761 最高预案 当然，在界限完好的时候，过界而来的兽本就少，停留的时间也不长，被击中界眼也会直接灰飞烟灭，所以也不可能留下有用的材料。 她就这么倚坐在床头，支肘偏着头撑着脸，不知不觉就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拖着下巴，顾长生特猥琐的把目光转向了花恒苍月身后的美男们。 两个字已经透露出他的心情，安宏寒目光紧紧看着席惜之。那种强大的压迫感，让人喘息不了。 夏好原本就在挣扎反抗，让她们松手，现在被她们这么一甩，一个不注意猛地往前面一扑，摔了一个狗吃屎。 红玉又惊又喜，忙恭敬应了，向连芳洲表忠心一定会把事情做好。 身后传来勉强算整齐的“谢皇后娘娘”的谢恩声，帝后二人早已往前去了。 “皇后娘娘，您不满意臣妾，或者臣妾有什么做错的您尽管教训，可不要害臣妾的身子。”说到这里德妃突然掩脸，悲戚的呜呜声从掌底下传了出来，她像是受不了的扑进旁边曹贵人的怀里。 自从拿到白色石头后，君墨涵一直找时间吸收和炼化，今日，已经是他第三次晋升了。 刚看见那人第一眼，席惜之就不可思议的瞪大眼睛。那个身影分明就是人类，然而他周身却带着妖气。那股妖气，比白狐所散发出来的更为强烈，特别是那人身边还围绕着缕缕的煞气，一看就不是善类。 大量丧尸从建筑的窗口跳出来扑向防线、走正面通道的丧尸遭到自走武器猛烈的攻击。 面对这片鱼肉，孟凡不自觉的咽了咽唾沫，大蛇丸的长舌头一圈圈的舔着嘴唇。 整辆车上只有驾驶位置有人，副驾空空如也，而后排座位上，摆了几个形色各异的布偶。 京中的武将都来府中做客，自然也少不了李三奶奶，李雍如今颇得皇上看重，就算再不情愿也要做足面子。 “这倒不用，你们几个带雪儿和易尘先去客房休息下。”刘嫣回头朝着自己身后的三个黑衣男人说道。 要么是个酒鬼，要么是个酒神！酒鬼是因为酒精中毒馋酒而喝酒，酒神是怎么喝都不醉的人，这两者的差别是本质上的。 打开贝壳，一道光芒照亮了地下世界，贝壳中躺着一片晶莹的雪白色物体，很像纹理清晰的鱼肉，伴随着这片鱼肉的是一股扑面而来的海鲜味，纯正的海鲜，不掺杂任何海腥味。 围观的众人都觉得非常满意，先前激烈的赛车竞速到现在的赌局对战。 季嫣然负手而立，她这身体的正主早就知道这位堂妹觊觎阿雍已久。 “别睡了，起来给叔买烟去……”梁超把易尘喊醒了之后，自己就屁颠屁颠的坐在了收银台的电脑跟前，开始算账了。 这个魔族似乎是地位极高的样子，当他一出现，喧闹吵杂的环境顿时变得安静起来。 伸出纤手轻轻抹去嘴角的血丝，若曦俏脸上的神色渐渐恢复了正常。 这个巡山的也是能增加功德点的，只要攒够了功德点，就能去功德殿兑换功法，若是有上等的功法，恐怕通过万象白玉塔的考验的机会又都多了几分，甚至能够成为内门弟子也不一定。 “算了，既然被你发现了，那想来你也是感受到了些异常，那就一起去吧！”说着，就摆了摆手，对着前边的林子走去。 良久之后，终于有人打破了细微喧哗，从中脱颖而出，喊出来了底价。 两人在安静的甬道里前行着，空旷寂静的甬道当中唯有两人此起彼伏的脚步声，林静看着秦明的背影，一时间竟然有些痴了。 于龙翔淡淡地道：“我去找思思吧！这件事情必须要保密！”说完轻轻迈出一步，身形消失在大厅内。 王诚连连点头，他虽然很想将这可怕的师尊送进牢房，但掂量了一下她可怕的实力之后，他始终不敢那么做。 “君兄，你说干是不干？”闻着对方的怒喝，龙天逸并没有在意，只是平淡而邪气的笑笑，侧头对着君陌尘说道。 “请你注意你的措辞！”苏涵再也忍不下去了。他们挖苦她、讽刺她可以，但是，她绝对不能容忍任何人随便侮辱妈妈。 “根据最新的情报，他们大约还剩下一万三千人。在和红杉联军决战前，入侵者大约有一万六千人。”格拉斯堡公爵说道。 接下来的三天中，凯撒又经历了几次战斗，他发现达克索达斯人的数量比上次多了不少，看来诺兰德人已经彻底落入了下风。 根据消毒的剩余时间来估计，开始消毒的时间应该是在五分钟前，也就是说在古枫下楼前的一刻，清水千织还在厨房里忙碌着。可是……自己怎么没有听到一点声响呢？ 762 强制关机 762 当天晚上，龙老、吴风止、李欣然等人坚持守在江南病房外间，像一个个沉默的护卫。 他们熬得眼睛通红，但根本没有休息的意思，全部心神都被病房里那个脸色煞白的瘦弱青年牵绊。 尤其是林逸，他红着眼，被心口的恐慌逼得一拳砸在走廊冰冷的瓷砖上。 “该死！我分明知道江南熬了那么多天，好多次我在半夜看见他书房的灯一直没关上，我怎么就不知道提醒他呢！” “他一用功就容易废寝忘食我又不是不知道，估计饭也没怎么吃又连熬一个多星期，再强的身体也熬不住啊，都怪我！” 万一……万一江南真出什么事，林逸根本不敢想自己到底该怎么办？ 龙老吴风止他们目光沉沉得看着林逸，眼底同样满是懊悔。 就在此时，走廊尽头传来一阵紧张又凌乱的脚步声。 以贾工、刘工为首，当初在江南刚来基地时曾缺席会议的那十七个核心科研成员，以及各部分负责人足足五六十人浩浩荡荡得走了过来，脸上的表情是如出一辙的焦躁不安。 “龙老，江总工他……怎么样了？” 看见龙老他们沉默得聚集在病房门口，贾工第一个上前开口，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愧疚。 他们当初确实瞧不上江南，甚至放话绝不会陪一个能当自己儿子的新兵蛋子胡闹。 但是，江南不仅刚来就拿出三个预案，现在更是以一己之力彻底解决所有光刻机难题，替基地完成这一“心腹大患”。 他们只觉得愧疚，愧疚当初曾对这样一个优秀的科研人才口出恶言，也愧疚于基地那么多老专家，最后却要靠江南解决关键问题。 但在这之后升起的，是对江南克制不住的担忧。 江南到底病情如何，又有没有其他隐患，目前在他们心中已经成了比光刻机更重要的事！ 龙老看着眼前这群曾经眼高于顶的学术骨干，一个个眼巴巴看着自己询问江南的情况，活像一群做错了事的孩子。 他叹了口气，无奈得摆摆手：“医生已经在全力检查了。目前推测是太累了，但更全面的体检报告还要再等等。大家先回去吧，这里我们守着就行。” “那怎么能行呢！”刘工激动得上前一步语气惭愧，“我们知道，之前是我们目光短浅对江总工多有得罪。可他……他不仅没跟我们计较，还一个人扛起了整个基地最重的担子！光刻机啊，我们这么多人拼命研究了好几年不过停在百分之五十的进度，结果他一来这才一个月就……就解决了。江总工是我们基地的大功臣，他的安全绝对不容有失！” 另一位材料实验室的负责人也红着眼附和：“是啊龙老。他才二十多岁，是整个基地最年轻的人。之前我还对他多有怀疑，但事实证明他拿到这个位置是实至名归，他就是最优秀的那个！你就让我们在这守着吧，惦记这事回去我也睡不着，在这看着江总工还能踏实点。” “对，让我们留下吧！” “江总工的安危比那台光刻机更重要！” “我们在走廊站着就行，不碍事的！” “等体检报告出来，确定江总工没事我一定第一时间离开！”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焦灼的视线却不约而同的通过探视窗，落在病房里那张脸色煞白身形消瘦的年轻人身上。 这也是他们第一次发现，褪去总负责人身份的江南其实非常年轻，放下头发后看起来更是刚刚成年。 但就这样一个称得上孩子的人却扛起了基地最重的责任，创造了一个个科研奇迹，还因此把自己累倒了。 那堪称锋利的下颌线和憔悴的神情像是一把锐利的匕首，把他们平日专心科研的心脏捅得又酸又涩。 孟良艺注意到，他们看向江南的目光非常复杂，有怜惜、有羞愧，但更多的是一种近乎虔诚的信仰！ 江南这个人本身，似乎成了整个科研基地的凝聚力化身。 眸色微闪，孟良艺走上前低声劝说龙老：“让他们留下吧，大家因江南凝聚在一起，也许对整个基地和江南来说，这不是坏事。” 龙老沉思片刻，终于迟疑着点了点头。 “好吧，那大家就安静些，别打扰江南休息。” 于是，在这处代表国家最高科研水平的高精尖实验基地里，出现了一幅堪称奇特的景观。 分明是光刻机研制成功的关键时期，基地各部门核心负责人，以及顶尖的科学家工程师们，却不约而同得放下一切工作，安静得守在医院狭长的走廊里。 他们或坐或站，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走动，只是用一种关切得目光遥遥望向病房里那个昏迷中的青年。 这一幕不像是在现代化的实验基地，倒像一群护犊心切的“门派长老”，正在苦苦等候门中那位独一无二、承载门派全部希望的“珍宝”苏醒。 院长刚从电梯出来就看到这黑压压的一片“盛况”，额头的冷汗登时就又出一层。 夭寿了。 除了领导人，这群专家哪个拎出来可都是让学术界抖三抖的存在，现在居然都在这cos起“柱子”了，就为了确认江南安全？ 他立刻捏着实验报告跑到会议室，脸色严肃至极得命令。 “再查！再加速！任何微小的异常都不能放过！连江南脸上多了颗痣都要查查有没有病变可能！” 这哪是基地负责人，现在江南在院长眼里那就是个瓷娃娃。 不……是钻娃娃！稍不留神就摔成齑粉那种！ 整个基地医院彻夜未眠，一项项可能的病理原因被提出，又被详细的检查数据排除。 常规检查、非常规扫描、基因层面的快速筛查……所有能用的医疗资源和专业器械都被用上了。 终于，在天色即将大亮之际，院长拿着最终汇总的报告，长长得舒了一口气。 他走出会议室，在近百号人迫切的眼神下宣布：“大家放心！江总工没有器质性病变，也没有潜在疾病。这就是极度疲劳导致的昏厥！” “通俗点说，他就是身体严重透支强制关机了。” 763 濒危动物 763 走廊里响起一片如释重负的呼气声。 “还好还好，人没事就好啊。” “吓死我了，刚才一个大喘息我差点撅过去。” “以后可得好好监督江总工，绝对不能让他再这么糟践自己身体。” 但下一秒，院长的话又让大家如坠冰窟。 “不过我话还没说完，大家先别忙着开心。” “江南的身体状况非常不乐观！严重营养不良、内分泌严重失调、转氨酶指标超高，还有神经衰弱的早期迹象……这完全是不规律作息和极度精神压力共同作用的结果！你们平时到底怎么照顾他的？！” 他的目光谴责性的扫向面前所有人，最终定格在跟江南对接最多的汪铎身上。 那眼神很明显：到底是对江南多不上心，才会把人累到昏迷住院！ 汪铎满脸愕然，但眼神深处却翻涌着无尽的愧疚和自责。 是他的错，他太过想当然了。 世上哪有什么突如其来的好点子，哪有什么随随便便完成任务的“天才”。 即便天赋超群，但一次次完成世界级科研难题，一次次超越所有人的想象创造奇迹，江南在背后必定付出了比所有人都多的时间精力。 恐怕为了光刻机项目他已经燃尽了。 而自己这个亲生父亲，口口声声说要照顾他帮他，最后却把人照顾进医院去了。 这何其讽刺？！ 汪铎眼中的痛苦肉眼可见。 不清楚他与江南的纠葛，单纯觉得这事儿不是全怪汪铎，林逸一个踏步上前，直接在众人面前把之前江南那些不良生活习惯的“老底儿”全掀了。 “院长，这真不能全怪王队长！江南他……他工作起来根本不要命啊！” “他挑食得厉害，绿色蔬菜基本不碰，就盯着肉和主食，说了多少次都不听！” “最近忙起来更过份，肉和主食也吃不了几口。经常是饭放凉了又热，热了又凉，最后随便扒拉几口了事。” “最可怕的是睡眠！为了光刻机项目，尤其是最后百分之二十的攻关阶段，他整整一周每天睡眠时间绝对不超过两小时！我跟他同一层，眼睁睁看着他点灯熬油天天查资料写推导模型，一次我问他是不是没睡，他还骗我说只是没有关灯！” “还有衣服，衣服也不知道好好穿！天冷的时候不知道加衣服，天热的时候莫名其妙穿个厚外套到处跑！满心满眼只有科研图纸，别的什么都不管。就他这个熬法，那根本就是在燃烧生命啊！” 林逸每说一条，走廊里众人的脸色就愧疚一分，就阴沉一度，最后全都变成对江南不爱惜自己的愤怒和无奈。 龙老和吴风止更是心疼，他们是真心把江南当孩子看待的，身为最亲近的人，却愣是没发现江南只顾科研，身体早就亮起了红灯。 于是，在江南从黑沉的梦乡中苏醒，觉得自己好不容易睡了个饱觉浑身上下都无比轻松时，眼前诡异的一幕吓得他一个激灵。 从病床旁到病房门口，再到门外那条本该宽敞的走廊……乌央乌央现在挤满了人！ 龙老、吴风止、李欣然、孟院士、贾工、刘工……基地里他认识的不认识的，各部门负责人和老专家老工程师大几十号人现在全都在这里，全都眼也不眨的盯着他！ 更让他头皮发麻的是，这几十号人的眼神除了心疼、骄傲、后怕之外，还有一种浓浓的、诡异的埋怨！ 没等江南搞清楚事情经过，大家你一言我一语七嘴八舌的“叮嘱”和“命令”就全砸了过来。 “醒了？感觉怎么样？以后必须好好吃饭，每一顿至少给我吃一斤肉！把身体亏空的营养补回来！”龙老的语气不容反驳。 “对！还有各种营养补充剂和钙片，你才20多岁还得长个呢！绝对不能因为劳累过度影响身体，以后我天天看着你！”吴风止难得满脸严肃得补充。 “每月，不，每半个月必须做一次全面体检！体检报告我要亲自看，指标不合格就别想进实验室！”李欣然红着眼睛态度强硬。 “我会为你配备专门的营养师和厨师，以后你别去食堂吃饭了，每顿饭我让专人给你带过来，必须按时按点吃。”汪铎语气冷静却不容置喙。 “还有熬夜，你再骗我以后我就拉电闸，每到夜里十二点我就给你断电，看你还怎么熬！” “作息表必须严格制定，我们轮流监督！” “办公室和宿舍都得放上体重秤，瘦了一斤都不行！” “实在不行专门请一个生活助理吧，除了帮江南准备衣服鞋子之外，还能监督他吃穿住用，必须严格遵循营养师列的生活作息表格！” “保镖团队也必须要有，万一下次在外面晕倒了呢？万一低血糖犯了呢？” “还有转氨酶问题，不行，现在就要问问医生这要哪方面下手治疗！” “……” 江南张了张嘴，看着眼前这一张张近乎“凶狠”的脸，听着他们嘴里噼里啪啦数不清的“细则宣言”，一时间竟无语凝噎。 不就是睡个觉而已？ 他怎么感觉……自己好像成基地“濒危动物”了？ 764 直接点破 764 经此一役，江南在整个晶圆厂基地地位前所未有的高。 众人对他心服口服，甚至有不少将他视作人生偶像。 专为江南一人准备的健康团队，每日三餐科学搭配的营养饭菜，从任何角落突然出现监督江南吃饭睡觉的各种科研伙伴……当真把他当成了易碎的珍惜动物。 大部分基地人员觉得理所应当，但也有一部分不清楚内情、当日没去医院的工程师颇有微词，觉得一个大男人这样“惜命”多少有点小题大做娇气矫情。 比如最近才从国外参加秘密活动回来的光电工程师——沈国明。 刚一回国他就发现光刻机项目居然已经宣告完成，但与此同时，一个月前空降基地总负责人的江南、一个初出茅庐的年轻人，居然好似成了所有人的信仰甚至吉祥物，赢得了基地上下近千人的尊重和追捧。 “一个年轻人，就算解决了光刻机难题那不也是他职责范围内的事，这也至于大肆追捧？” “什么叫光刻机难题全仰仗江南，他又不是神，怎么可能在短短一个月内解决困扰八百人数月的难题，不就是新官上任三把火需要立威吗？这我懂。” “多少是个大男人，至于连吃饭穿衣服都要人伺候吗，咱们到底是科研基地还是宝宝乐园。” 这些话多多少少传进江南耳朵里，得到的不过是蛮不在意的一笑，并没有当回事。 但在有心人眼中，这无疑是某种对江南不满的信号。 江岚通过顾北舟弯弯绕绕联系到了沈国明，做足了准备在咖啡哥邀人见面。 沈国明是光电专业的老专家，年轻时曾赴苏联留学，后又经历苏联解体飘摇回国，整个人的气质有种苏联特有的刚直厚重感。 他身穿一件深色毛衣，纽扣扣到脖颈最高处，花白的头发上戴了一个年代感满满的棉麻帽子，镜片后细密的眼纹藏着岁月的沧桑。 “沈教授好，多年未见您还好吗？” 江岚主动伸手打招呼。 沈国明讶异得抬了抬眼，同处一个专业，他也曾在行业论坛或高校交流峰会上见过江岚。 但印象里，江岚似乎不是现在这个样子。 略显粗糙的长发，随便套上的白色大衣，以及眼眸中几乎压不住的怪异的兴奋感。 下意识的，这位自年轻时就性格刚直的老教授出于关心后辈的立场问了句。 “你怎么了？短短几年没见，又是被学校赶出来，又是这一脸憔悴的样子？” 一句话，江岚脸上刻意挤出的笑容兀得消失，眼底藏着压抑的不满。 这沈国明是不是有病，说这些不过脑子的话是故意戳她痛处？ 江岚当然不知道，沈国明一个月前就接受特派任务出国，对于他跟江南之间的纠葛并不清楚。 想到自己今天过来的目的，江岚深吸一口气，勉强压下从胸口涌出的怒火。 “没什么，最近忙着做研究有些累了而已。” 江岚几乎是咬着后槽牙挤出了这句解释，随后视线紧紧锁住沈国明，强行扭转了话题。 她的声音带着诱导性：“沈教授，您可能不知道，就你们基地最近‘大出风头’的江南，拿到总负责人的手段可不太光彩。” 想到这里，嫉妒和恨意几乎像毒虫般在江岚脑海中滋滋作响。 她之前一直以为江南出现在基地顶多是被特招作为研究员，亦或是因为清大学生的身份进去学习。 万万没想到，舟舟居然告诉她，江南是作为总负责人进去的！ 总负责人啊！年仅二十岁的国家级实验基地负责人，这简直闻所未闻！ 光看晶圆厂基地就知道投资巨大，这种规模的实验室，哪怕是江岚在理工大学的巅峰时期，刚拿到二级教师职称那两年都未必能被选中，江南一个本科毕业生却被征调进去了，而且还是总负责人！ 他凭什么？ 自己被他害得身败名裂，害得几乎成了过街老鼠。 那个败家子，六亲不认的白眼狼，凭什么能靠汪铎的后台舔着脸进了国家级实验室！ 这些天来，江岚的心脏几乎被嫉妒腐蚀，直冲头顶的滔天怒火和被这对父子“联手做局”的委屈驱使着她必须想尽一切办法，用尽一切手段把江南拉下来，向全世界证明这对父子有多无耻！ 她的眼睛烧红，语气轻飘飘的意味深长。 “沈教授，我听说您年轻时最看不惯这种凭特殊手段上位的行径。当年您刚回国时不就是因为坚决举报同行抄袭论文才被革职查办的吗？这份刚正不阿的风骨我一直很敬佩！” 沈国明花白的眉毛拧了起来，镜片后的眼睛精光一闪。 他年轻时的确因为性格刚直得罪过人，也为此付出了代价，但江岚此刻突然提起却给他一种怪异的感觉。 “都陈年旧事还提它做什么。” 他下意识回了一句，随后带着点被窥探的不耐直直看向江岚的眼睛直接点破。 “江教授，听你这意思是对江南同志很不满？” “他不是你儿子吗？一个做母亲的，你就这么恨他？” 765 背过气去 765 江岚胸口一滞，差点被沈国明这直白的话气得背过气去。 这人会不会聊天？有这么说话的吗？ 怒气从胸口直接上涌，但想到沈国明说话如此直白不给面子，恰恰证明了这位前苏联留学回来的“老学究”估计没什么心眼儿，反而更好利用，她的心底倒升起一种怪异的“安心”。 江岚难得多了些耐心，满目真诚得向沈国明哭诉：“什么儿子，您是被江南蒙蔽了！您以为他这个总负责人的位置是靠真才实学吗？” 江岚语气加快句句诛心：“江南，他从小科研能力平庸又贪慕虚荣，甚至为此不知撒了多少谎欺骗我和大众！” “之前他偷窃了我多年的研究心血！为了圆自己‘天才’的人设无耻得剽窃了我的设计模型，还反过来污蔑我学术不端害得我被学校开除！您说，天下有哪一个儿子会这样对待自己的母亲？如果不是他人品有问题又使尽手段撒谎害人，我一个做母亲的又怎么可能那样说他！” 见沈国明目光微滞似乎听进去几分，江岚再接再厉继续加码：“您看看他现在在基地里的做派！前呼后拥，专门的健康团队，吃喝拉撒都有人伺候，搞得像土皇帝一般！这做派能是潜心钻研技术的人吗？他就是个好逸恶劳贪图享受的人，现在是露出本性了！” “沈教授，您们这些老专家辛辛苦苦一辈子，为了这个项目呕心沥血殚精竭虑，胜利的果实应该是属于你们的，基地负责人的位置也该是你们的。但现在呢？江南不仅夺走了基地负责人的位置，还把自己的亲信全都安插在身边，他的目的就是要架空你们摘果子！您这还看不出来吗？！！” 这一连串语气激烈的诘问具有强烈的情绪煽动性，听得沈国明的眼神锐利了几分。 知道他听进去了，江岚心中冷笑，又放缓了语气说道：“沈教授，我说这些其实是替您、也替在基地兢兢业业几年却被排挤的老专家们不值！基地被江南这种结党营私自私自利的小人占据，您继续留在那里也只会被排挤永远没有出头之日，甚至可能像我一样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江南赶走。” “既然这样，良禽择木而栖，您又何必在一棵歪脖子树上吊死？” 她抛出了橄榄枝。 沈国明第一时间抬起眼，有种“图穷匕见”的了然：“你到底什么意思？” 江岚深吸一口气，咬咬牙从随身携带的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文件，小心翼翼递到沈国明面前。 为了说服沈国明这为重量级教授，她狠心拿出了最新研究成果。 “不瞒您说，离开学校后我并没有放弃研究。相反，我正任职于一家实验室，跟一群志同道合的研究人员进行着史上最伟大的项目，我们的项目已经快要完成了，我有预感，这会是本世纪最伟大的发明！” 江岚的眼神带着一种诡异的狂热，指了指文件上的光刻机进度表小声道。 “您看，这可是传说中的光刻机，困扰世界科研史二十年都没人做出来的发明，现在我们已经完成了百分之七十！很多关键节点都已经突破，我有信心最多半年，光刻机即将在我们手上诞生。” 想到光刻机诞生之后的盛况，自己会名垂史册被所有人高高捧起的那一幕，江岚语气激昂，双眸闪闪发光。 “沈教授，这才是值得我们为之奋斗的事业啊！您是光电领域的泰斗，如果您离开基地到我们实验室来，那简直就是如虎添翼！说不定我们完成光刻机的时间会缩短很多！您也不用在基地被人排挤，眼睁睁看着那群尸位素餐的人肆意妄为！” 江岚自觉自己抛出了无人能够拒绝的杀手锏——一个奇迹般的科研项目，一个伟大的发明，没有一个科研人员舍得放弃这样的项目！ 尤其是在江南那些“自取灭亡”的行为之后！ 江岚知道江南是基地总负责人，也从一些基地外围人员口中知晓江南最近“堪称怪异”的行为。 但是，对于江南为什么组建健康团队搞来一群人“伺候”自己，以及这个绝密基地到底在研究什么，她并不清楚。 沈国明迟疑得接过那份进度表，只粗粗看了一眼，目光就变得极其怪异。 尤其是，在看到首页封面上《绝密光刻机项目》几个大字后。 怎么说呢？ 他的确没想到江岚也在研究光刻机项目。 而且……在全程跟随光刻机项目，陪伴光科技项目完成百分之五十，又知道了江南和其团队已经凭借匪夷所思的三个预案和大胆猜测攻克了所有难关之后，现在再看江岚手中这份绝密文件，他只觉得粗陋到可笑。 这里面提到的许多所谓“关键节点”和“绝密模型”都是基地早在一年前就已经解决的，这种水准的问题甚至没有资格递交到江南面前。 而且，就凭他现在对光刻机项目的了解，江岚口中这所谓百分之七十的进度“水分”太大，他们目前的进度其实仍在江南抛出三个预案之前。 也就是说，只是某一个节点的百分之七十而已，迈过这个节点，还有下一个甚至下下个，而后才能到江南抛出的三个预案阶段。 江岚口口声声说得最伟大的项目他们早已经完成了。听起来很厉害的百分之七十的进度实际上连百分之二十都不到。 更甚至，她打算拿着这堆“废纸”，忽悠自己离开基地加入她的实验室，甚至想办法对付江南？ 766 太诡异了 766 诡异，这件事儿简直太诡异了。 沈国明迟迟没有开口，一方面是被这份报告的落后程度和江岚刚才的“大言不惭”震撼到了，另一方面则是忍不住思考江岚此举背后的意义…… 添油加醋说江南坏话，是想把他拉下马？ 还是对基地不满已久？ 甚至背后受谁指使？ 他一直没说话，眼睛专心看着手中的报告。 江岚无疑把这种沉思和专注理解成了重大决定前的迟疑，又或者是不见兔子不撒鹰。 她在心底暗骂一声“老顽固，决定祭出自认为最具杀伤力的最后一击。 江岚身体前倾，压低了声音抛下一个石破天惊的大秘密。 “沈教授，您难道就从来没怀疑过吗？江南不过是二十出头的年轻人，一个本科生而已，他凭什么能拿到清大初试复试最高分，又凭什么能空降基地担任总负责人？” 沈国明猛地抬头，“惊疑未定”得看着她。 江岚满意的冷笑一声，咬牙切齿得说道：“不瞒您说，你们基地里那位神出鬼没的前调查组组长王硕——其实就是江南的亲生父亲！” 江岚疯了？ 还是他耳朵炸了？ 沈国明瞳孔骤然收缩，这回是真被这前所未有的“大八卦”吓到了。 “这不可能！他们根本不是……” “他们就是！” 江岚语气斩钉截铁，还带着一种终于揭露恶人真面目的畅快！ “王硕的本名叫汪铎！他就是我那个很多年前突然离婚出国的前夫！他早就回来了，故意隐藏身份改头换面变成了王硕，还利用职权一路为自己儿子牵线搭桥，帮他走到现在这一步！” “就是他们父子俩联手报复我，把我害到今天这个地步！否则江南一个年轻人凭什么做出那么多举世罕见的发明，您真以为他配得上‘天纵奇才’这几个字吗！那其实都是因为汪铎，因为他这个好爹一直在背后悄悄运作！他想把江南推到学术高位以权谋私，而江南，那就是一个彻彻底底不择手段不要脸的后台党！” 江岚深吸一口气，拿出那日酒店里汪铎跟江南在监控里的一些“颇为亲密”的视频截图，语气斩钉截铁。 “如果你不相信，大可以去查王硕和江南的DNA检测报告，甚至不用刻意去查，江南身边的孟院士那些人都知道这件事！他们早就跟那对父子沆瀣一气了！” 江岚一口气把这些天自己的“发现”全说了出来，越说自己越是笃定，看起来信服度颇高。 而对面的沈国明，他已经被这断“惊天之语”彻底震住了，浑身僵硬那种。 江岚看着他的反应，满意得最后劝道。 “所以沈教授，您现在明白了吧？基地被江南父子这种以权谋私的人把握是不可能出研究成果的，您在里面也没什么前途可言？还不如想办法举报给上级，而后加入我们实验室。我保证，只要光刻机项目圆满完成，你的名字必定会写在主研究人员名单上！到时候，我们的名字会响彻整个科研界！” 江岚的语气带着一往无前的“期望”和“向往”。 沈国明沉沉得盯着她，沉默了足足有一分钟，然后才脸色复杂得、了然得点头同意。 “……好。江教授说的很对，我……同意跟你合作。” “那就太好了！”江岚心中狂喜，但也知道，基地人员出来一次需要经过层层审查，今天沈国明已经出来很久，再待下去有可能引起怀疑。 她矜持又迅速得留下一张名片，带着那份“绝密”文件迅速起身离开。 “沈教授，您以后绝对会为自己此刻的决定骄傲！这是我的联系方式，以后每周这个时间我们详聊！” 等那道有些鬼祟的身影彻底消失后，沈国明脸上的表情缓缓变成了怀疑和凝重。 他看着刚才那份进度表所在的位置，脑海中回想起江岚话语里对江南的控诉和对基地的了解。 一个外人，知道基地这么多内部情况，那么巧同样在研究光刻机，恰巧找上自己这个对江南待遇略有微词的人，还石破天惊的说出江南和王硕是父子的谎言…… 那怎么可能呢，真当上层那么多双眼睛都是瞎子？ 但如果是假的，她又凭什么觉得能说服自己？ “哼！” 想来想去想不明白，沈国明索性冷哼一声，起身就往外走。 “真以为我老沈脾气刚直就是傻蛋，这是想拿我当枪使！” 他或许性格刚直说话不中听，但绝不是个傻子！ 抛开江南和王硕是父子这点，江岚刚才那番话里错漏百出，对于江南的指证没有一点实证，更多的是一种情绪宣泄！ 这分明是想利用他对江南的不满，煽动他在基地举报江南把江南拉下马，甚至为她“窃取”更多情报！ 尤其是那份诡异的“光刻机进度报告”，刚才看到的第一眼他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 这是想干什么？ 这种东西拿出来简直是对他智商的羞辱！ “想玩是吧？” “那就别怪我老沈将计就计，反将你一军！” 沈国明没有丝毫犹豫，戴好自己那年代感十足的棉麻帽子，推开咖啡厅大门就往基地走。 他必须现在就去找江南，找他把江岚的事说得清清楚楚，把江岚也许已经在基地埋下的钉子薅个干干净净！ 767 无稽之谈 767 江南正跟龙老孟良艺等人商讨光刻机后续稳定性的测评问题，就见基地里名望颇高且对自己很有些“不满”的沈国明脸色凝重得出现在门口。 “江总工，有些事要立刻跟您汇报……” 他敲了敲门，眼神不着痕迹的略过江南身后的龙老、李欣然等人，尤其在汪铎身上转了一圈。 言下之意很明显，他有些要紧的事需要单独向江南汇报。 “你先忙，我们出去等你。” 龙老心知肚明，说着就要带林逸等人出去。 “对对对，我还有点报告没写。” 吴风止也立刻会意。 今时不同往日，江南已经不是理工大学里无依无靠的学生，而是国家级实验基地总负责人，自然有些事需要独立甚至避开他们处理。 对于这种身份的转变，他们适应得很好。 “不用，有什么事在这说吧。” 江南皱了皱眉，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需要隐瞒。 被他的坦荡惊了一瞬，沈国明开门见山，没有浪费时间直接把刚才遭遇的一切和盘托出。 “今天下午我接到一条邀约，是理工大学的江岚教授，约我去咖啡馆商讨要事。” 提到江岚这个名字，在场所有人目光直接看向江南。 “结果去了之后发现，江岚早知道你担任基地总负责人，频频向我暗示你得位不正，说你窃取了她的研究资料害得她身败名裂，以此证明你人品欠佳，让我趁早离开加入她的光刻机团队。” “她的团队同样在研究光刻机，但从递给我的实验进度报告来看，至少比我们落后百分之七十。不过她好像并不知道真实进度，甚至沾沾自喜得觉得自己即将成功，以为这能成为说动我的筹码！” “这……江教授是不是疯了？居然做这么冒失的蠢事，这谁会信啊。”林逸目瞪口呆，下意识喃喃自语。 “愿者上钩呗。她以为别人跟她一样恨江南恨得咬牙切齿。” “这些日子江南事业蒸蒸日上，她这个曾经瞧不上江南的母亲却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江教授这是拼了命也想把江南拉下马啊。” 李欣然嗤笑一声，眉眼中满是嘲讽，还有些说不出的唏嘘。 “她早就不是当初那个专注事业、科研能力出色的教授了！她被自己的自大和傲慢蒙蔽，孤掷一注想要击败江南证明自己没错，她早就成了仇恨的傀儡！” 李欣然是眼睁睁看着江岚和江南走到现在这一步的。 那时候江岚是高高在上的物理系第一教授，是最年轻的女性二级教授，是无数学生仰望的科研偶像！她手握国家级实验室和多项高端研究，对江南这个天资一般的儿子不屑一顾，甚至带着一些丢了她颜面的不满。 其实她曾经有很多机会挽回江南，有很多机会发现江南身上的闪光点，挽回母子关系。 可她什么都没做，傲慢得认定自己亲子是个草包废物，放任顾北舟那个心思叵测的阴毒小人在校内散布谣言，直接导致江南被光学实验室和整个学校的学生孤立霸凌。 如今江南挣脱曾经的枷锁破茧成蝶，她这个母亲反倒越走越偏，因为不想承认曾经的过错反而走进了无底的深渊。 李欣然看着只觉得又唏嘘又可气！ 龙老吴风止等人听着李欣然的发言没有反驳，显然是十分认可她的观点。 孟良艺眸色微动，不着痕迹得看了眼右前方王硕所在的位置，眼观鼻鼻观心得沉默。 只有王硕，他的手指骤然紧握成拳，眼神中交织着愧疚、愤怒等复杂的情绪，但最后全都化作了对江南的担心。 “基地里有她的眼线，但应该职别很低在边缘地带。她知道江南在基地的近况，知道江南地位超凡，但不知道我们的光刻机已经研制成功。” “单独去找沈教授，应该是知道你对江南心有不满，想借机挑拨或者让你在背后举报，总之是想给江南使绊子，她的确恨江南恨得快失了智。” “至于光刻机进度……她看到了这片蓝海，知道光刻机意义重大。但因为实力不足和急功近利，至今她还未发现自己距离成功还有很远。” 王硕声音平稳得做出了总结。 看似公事公办，但孟良艺从他慢了两分的语气听得出来，王硕此刻的心情并不平稳。 “王队长说得对，就是这个意思。” 沈国明赞叹得点了点头，随后有点尴尬的摸摸鼻子。 “他这是把我老沈当猴耍，想利用我捅江总工一刀。” “我又不傻，说那几句话不过是我个人的……呃，个人的些微意见。但个人情绪和团队利益孰轻孰重我还是知道的！江总工能力如何我需要慢慢了解，但江岚想从中作梗危害基地利益那是万万不行！” 沈国明斩钉截铁得表明态度，在本人面前被曝曾说过人家坏话到底尴尬，他随后立刻转移了话题。 “不过她确实是疯了，为了劝服我，居然还说王硕队长就是江南的亲生父亲！基地负责人的位置就是他替江南谋划的，这简直就是无稽之谈！” 话音落下，会议室里的空气瞬间凝固—— 768 南南 768 “这怎么可能呢？谁不知道王硕队长从属于中央调查组，是前段时间才回国的。江南负责基地虽然很突然，那也是副委员长直接任命，跟王硕队长有什么关系……” 瞄了一眼王硕和江南的脸色，沈国明还在大声否认。 其实他心底也纳闷儿。 不知道光刻机的进度情有可原，毕竟全世界也没几个人会相信，他们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完成整个光刻机攻坚难关。 但父子血缘这种事江岚真的会拿来骗他？ 若江岚所说为真，这可真是石破天惊的大新闻！ “胡说的吧，江南那亲爹从出生起就没看过，怎么可能是王硕队长？他要真是江南父亲能藏到现在都不认亲生儿子？” 林逸第一时间跳出来否认，李薇也是一脸难以置信的空白表情。 李欣然猛地太有看了看王硕，又看了看江南，下意识陷入沉思。 只有龙老和孟良艺，一个看向目光沉静的江南，另一个看像脸色骤然煞白的王硕，脸上的表情并不意外。 吴风止惊得嘴巴张成了O型，第一反应是胡说八道。 但看看莫名沉默的江南和王硕，再看看神色复杂的自家老实，还有一脸了然毫不意外的孟良艺，他只觉得自己仿佛被雷劈了。 “不会吧……这，这怎么可能呢？” 比起不可能，吴风止的反应更像是突然得知真相的讶异。 而王硕——他在沈国明话音落下的瞬间身体下意识绷紧，目光第一时间带着压不住的紧张和愧疚看向江南，脸色苍白得藏都藏不住。 对于向来不动声色的调查组队长来说，这么明显的“外化反应”本身就是一种答案。 屋里诡异的安静下来。 “所以，这肯定是不可能……不可能的吧……” 沈国明也意识到了什么，声音逐渐变小，而后渐渐消失。 江南站在原地，脸色微微有些发白，但依然保持着惯常的平静，好像刚才在众人面前被一语道破身世的人不是自己。 最终，还是龙老率先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气氛。 他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江岚的举动恶意满满，其心可诛。她不仅想要破坏基地团结，窥探基地隐私破坏国家财产。更是直接把矛头指向江南妄图引发基地混乱，这件事必须严肃对待。” 江南也抬起了头，公事公办得看了沈国明一眼，对他表达了感谢。 “沈教授，非常感谢你的信任和及时通报。” 随后，他的目光在室内环视一圈，语气冷静又果断： “沈教授说得很对。个人情绪和集体利益孰轻孰重我们自有分辨。抛开我跟江岚的恩怨……和这所谓的身世秘密，现在最重要的任务是处理江岚带来的威胁。我们还没弄清楚她在基地到底埋了多少‘钉子’，知道的东西到了什么程度，背后有没有别的人插手……” 他的目光落回沈国明身上，眼神锐利：“所以，既然她主动找上沈教授并且试图策反，那么，这也许能成为我们的机会。” 王硕立刻明白了江南的意思，声音微哑得立刻跟上。 “你的意思是，像你以前那样将计就计。让沈教授假意被她拉拢，摸清她的底细？” “不错。”江南点头，“我们需要知道她到底买通了基地多少人，她的实验研究到底进展到哪一步，以及她的背后有没有别的支持者。沈教授，可能要委屈您一段时间，陪她好好演一场戏。” 集体利益当前，沈国明立刻把刚才那个“新闻”抛之脑后，把自己胸脯拍得邦邦响。 “您放心，只要对基地有用，让我老沈做什么都行。”他的眼底闪过一丝寒芒，满是对江岚这种行为的不屑。 “况且，这辈子我最讨厌心术不正、吃里扒外、背叛集体的人！江教授……我倒要好好会一会她到底怎么回事！” 龙老也点头表示同意，并且帮忙增加的“实施细节”。 “很好。沈教授你回去后可以多表现对江南的不满，下次见面时跟江岚多说一说，还要对对她的‘遭遇’表示同情，这样循序渐进获得她的信任，摸清楚她的老底和背后之人的明细！不过注意，一切要以你自身安全为重。” “明白！”沈国明点头应下。 计划大致商定，众人又七嘴八舌迅速细化任务，从基地到外界多渠道去查江岚底细做出应对策略，气氛紧张又高效。 不过一小时，所有实施细则逐一敲定。 龙老看着略显沉默的江南和王硕，不着痕迹的叹了口气，主动提出自己先走。 “我还有点事要跟大家商量，我们就先走了。” 说完，他主动带着林逸三人离开。 吴风止也无奈摇了摇头，跟孟良艺一起带着沈国明离开，还轻轻关上了会议室大门，把空间留给那两个看似平静但表情僵硬的人。 偌大的会议室里，瞬间只剩下江南和汪铎两人。 空气再次变得沉重，压抑到几乎凝成实质。 汪铎看着江南侧过头显得格外疏离的身影，终于忍不住上前，声音嘶哑得喊了一句深藏在心底多年的称呼。 “南南……” 769 划下鸿沟 769 “王队长这是做什么？我们的关系应该还没好到这种程度。” 江南深吸一口气回眸，语气是一种公事公办、甚至压着一层怒气的疏离。 平心而论，他早就意识到王硕跟自己的关系，也知道早晚会有被喊破这日。 但真到了这天，江南无奈得发现，自己对王硕、或者汪铎依然藏着压不住的怒火。 前世他一直以为自己没有父亲，以为江岚和五个师姐都被顾北舟欺骗，所以对他有误会，才做出那么多伤害他的事。 可重生之后，他无奈得发现江岚就是单纯的讨厌他，没有顾北舟也会有李北舟，她对自己的恶意来自于当年被汪铎抛弃的仇恨，来自于她的傲慢和偏见，虚伪和势力。顾北舟不过是她表现恶意的工具！ 五个师姐站在顾北舟那边也是因为本性难移，天生势力自私。 自己好像六亲缘浅，围绕在他身边的这几个最亲近的人全都人品有瑕。 这江南也认了。 所以他利落得转专业拜到吴风止名下，他给自己找了新的实验室伙伴，他完成了一项又一项研究站得越来越高。 现在，他已经跟过去切割得干干净净，也自认自己就是个无家可归的孤儿，注定只能拥有李欣然和吴风止这样没有血缘关系的“亲人”。 偏偏这个时候，王硕回国了。 费尽心思以中央调查组组长身份接近自己，帮自己调查顾北舟和劳伦斯相关事宜，又想方设法来到基地陪在自己身边。 他想干什么？ 帮自己到底出于怜悯还是取乐？ 想到江岚所说，自己这个基地负责人的位置是靠汪铎背后运作，想到那天汪铎与副委员长相当熟稔的态度，江南的眼睛瞬间冷凝。 “江岚说的基地总负责人的位置真是你推荐的？” 如果是真的，他宁愿辞去—— “不是！” 汪铎第一时间否认。 他很清楚江南这个科研天才的性格，这孩子在科研上有绝世的天赋和才华，但也有远超常人的倔强和自尊。 倘若真知道自己这个缺席多年的父亲默默运作，恐怕他第一时间会直接请辞。 可国家级科研项目，中央直属事业单位，他哪里有这个本事运作。 “你多虑了，能拿到这个位置完完全全是因为你的科研天赋，是因为‘启明一代’芯片的含金量，跟我没有任何关系。” 汪铎苦笑一声，在江南这个跟自己血脉相连的孩子面前，有些羞愧得低下了头。 “若说背后运作，顶多是我故意运作来到基地，想离你更近一些罢了。” 这是他这么多年唯一称得上以权谋私的行为。 为国家付出了一切。 汪铎自认自己对得起所有人，但唯一惦记不下的，就是这个血脉相连的儿子。 尤其在他知道，江南因自己的离开被江岚针对数次身临险境之后，汪铎恨不得第一时间跑到江南身边，将他牢牢护在自己羽翼之下。 不过在江南身边这么长时间他也发现了——这个孩子早就成长为了连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的模样，他不再是需要被保护的雏鸟，而是高高在上翱翔于天际的雄鹰。 他有能力有原则，有陪伴他的好友还有真心疼爱他的老师，自己这个所谓的父亲在他身边反倒有些多余。 或者说，只能给他带来麻烦而不是荣耀。 就比如现在…… 汪铎的脊背下意识佝偻，数次开口张合想解释什么，却又说不出一个字。 能说什么呢？ 不管有多“冠冕堂皇”的理由，都抵消不了江南曾遭遇的那些伤害不是吗？ 这是自己的儿子，是他血脉的延续，继承了他所有的学术理想和科研天赋，甚至比当年的他还要出类拔萃。 他本该在父母呵护下早早踏上科研征程，却因为自己、因为江岚的固执被耽误那么多年吃了那么多年的苦。 辩解得再多也掩饰不了“父亲”这一角色的缺席。 所以只能沉默。 不知过了多久，汪铎主动提了一句。 “身份……什么时候发现的？” 按江南的反应，分明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世。 可汪铎身份特殊受国家保护，江南又从没见过他，按理来说应当没那么容易认出自己。 江南背过身去，声音低沉冷静：“刚来基地的时候。” 果然…… 这个孩子比他想象中还要聪明，胆大心细做事又沉稳妥帖，早早发现也不奇怪。 汪铎自嘲一笑，语气诚恳得望着那道高瘦的身影。 “我明白你现在的心情。事实上，其实我从没想过主动告诉你这些，我怕造成你的困扰。” “但是，以前我告诉你说有人一直在国外接受任务的事是真的。二十年前我接到秘密任务出国，前段时间才回来，其实我从没想过抛弃你。” 看向江南紧绷的背影，汪铎语气惭愧。 “现在我回来没有任何企图，更不敢奢求你现在就认我，选择权一直在你手上。我只是想……想用自己的方式尽力弥补。” 话音落下，室内又陷入死寂。 江南沉默了很久，目光定定得望着玻璃窗外基地金属质感的外墙，始终没有回头看汪铎。 他理解汪铎的身份和无奈，也明白他的处境和为难。 但伤害就是伤害，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他最需要父母的时候，没有一人陪在他身边。 甚至，曾经的江南因为汪铎的离开间接受到了诸多伤害，前世的他更因此惨死。 江南觉得，自己没有理由，也没有资格替那时的江南谈原不原谅。 以前江南的人生没有父母的参与。 以后，他也只会一个人坚定的走下去。 深吸一口气，他的声音低沉又笃定。 “王队长，出去吧。” 没有争吵，没有埋怨。 但公事公办的称呼，已经给了汪铎答案。 江南，真的不需要他。 他们之间，被江南人为划下一条难以逾越的鸿沟，关系只能堪堪定在同事的位置上。 他深深得看了江南一眼，眸色痛苦到颤抖，但还是哑声应了一句。 “好……我尊重你的决定。” 770 找他谈谈 770 那天之后，江南依旧向往常那样每日按时出现在办公室，开完早会后理性去实验室观察光刻机后续数据测评工作。 但不管是龙老还是李欣然他们都细微得察觉到了某种区别。 必须他在见到汪铎时视线会有一瞬间的滞涩，去实验室时也会特意避开汪铎经常站的方位，像在刻意规避跟这个人见面。 至于汪铎，分明是中央调查组组长，见惯了大风大浪的人，对江南却总有些谨小慎微，甚至会欲言又止得顺着江南的意思主动回避。 一个故意避开，另一个愧疚服从。 分明是工作交接最密集的两人，却能做到在一周内连个照面都没打过，活像基地里没有彼此。 抛开他们本人，李欣然和吴风止这些外人都看得难受。 第六次，当江南在偶然撞见汪铎后默默离开，后者满眼愧疚也跟着转身推去后，林逸牙酸得表示。 “第多少回了这都？他俩不觉得难受？” 这种不吵不闹，有话不说，也不想解决问题但偏偏彼此仍在意对方的感觉活像在喉头含了一口柠檬汁，又酸又涩偏偏咽不下吐不出。 李欣然担心得看着江南始终瘦削的身影：“营养师团队发来警告，说江南连续五天每顿饭摄入营养严重不达标，还不如之前吃得多。” “再这样下去肯定会影响健康的。” “汪铎这个生父对他影响居然这么大，江南表现得一如既往，我还以为他根本不在乎。” 李薇下意识喃喃自语。 “怎么可能不在乎？” 吴风止声音低哑，脑海中出现当年刚遇到江南的场景。 “没人不需要家人，也没人不需要父母的关爱。这孩子一直被亲生母亲厌弃，被最亲的师姐背叛，‘家人’这两个字对他来说恐怕是最深最重的伤疤。” “以前事情没被捅破还可以装作若无其事，现在这个迟到二十年的‘父亲’就站在眼前，每多看一眼，就能想到当初被父母抛弃的那些黑暗场景，心底的伤口难免就好再撕裂一次，相比江南也不知该如何处理吧。” 虽然没有明说。 但那天江南和众人的反应，大家或多或少猜到了两人的关系。 想想也是。 当初汪铎主动来到江南身边，帮他调查劳伦斯和顾北舟暗地里互相勾结之事，平静面孔下对江南额外的照顾，甚至基地里再次相遇成为江南的左膀右臂……如果倒推过去，一切都有迹可循。 没有一天相信江南担任基地总负责人是因为汪铎背后运作这种鬼话。 照江南自尊自强的个性，汪铎若真这么干了他绝对会第一时间离职走人。 更甚者，以江南妖孽般的科研实力和超强学术能力，能当基地总负责人，大家甚至觉得这是上层颇有眼光。 “给他一点时间吧，”龙老长叹一口气，拿起拐杖起身离开，“清官难断家务事，汪铎也有汪铎的苦衷。他们两父子这笔乱账只能交给时间处理。” 哪怕没说，单从之前汪铎泄露过的信息来看，龙老很容易就能推断出汪铎当年离开的原因。 一头是向往的学术理性和国家嘱托。 另一头是还未出生的无辜幼儿。 选哪一头都无可厚非。 很明显，汪铎选了前者。 只是他没想到，江岚和糊涂得拿自己亲子撒气，江南会遭受那么多恶意和痛苦。 龙老虽心疼江南，但同为科研人员的立场，他比谁都知道当年的事汪铎同样颇有难处。 这种事啊……谁都没法替江南决定。 龙老的身影默默消失在走廊深处，只留下吴风止和林逸三人留在原地。 很明显，他们与龙老持相反态度。 “交给时间？说得倒轻巧！”林逸烦躁得抓了抓头发，脸上满是不忿，“孩子是他跟江岚决定生的，结果江岚心理变态拿孩子撒气，他又有苦衷，合着就江南活该倒霉是吧？” 林逸越说越气，声音也不自觉拔高指桑骂槐：“热知识！不想养可以不生！既然生了那就好好养，当初拍拍屁股一走了之，现在摆出这副愧疚深情的样子又给谁看？江南最苦最难的时候，他这个爹在哪儿？” “小点声儿吧你。”李薇扯了扯林逸的袖子，示意他冷静。 李欣然无奈叹了口气：“话糙理不糙，林逸说的也没错。可现在最大的问题是咱们不能让江南这么耗下去，你们忘了上次医生给的体检报告了吗，江南的身体有不少项都是亮红灯的。……这才几天，营养师都拉警报了。真放任下去万一后续再来一次当众昏迷……” 吴风止沉思片刻，最后缓缓开口：“指责和揣测解决不了任何问题。我们现在要做的不是审判汪队长这个父亲有多不合格，而是尽快打破僵局让江南的生活回到正轨。” 这段话可谓是说到了所有人心坎上。 他们对视一眼，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同样的、对江南的深沉关切。 “直接去找汪队长谈谈。”李欣然做了决定，“至少要弄清楚他到底想怎么样？难不成就这么躲一辈子？” 771 打算离职 771 说去就去，一行四人在吴风止的带领下，轰轰烈烈找到汪铎办公室。 这里位于基地宿舍旁边，整体的造型是简约的黑白灰，面积不大，布置得也很简约。 李欣然第一时间发现了，汪铎的办公桌前全是与江南有关的工作、生活信息，细致到连江南宿舍的被子品种都是他特意选购。 难以相信，这张冷漠严肃的脸背后，居然藏着对江南那样深沉的关怀。 似乎……他主动来到这个基地，为的就是离江南近一些好好照顾他吧，所以才会一直不戳破身份，只是兢兢业业帮江南解决问题。 想到这里，李欣然胸口的火气莫名一滞。 吴风止开门见山，进门后直接毫不掩饰得提出。 “我们不请自来主要是想跟汪队长你讨论一下有关江南的事。”吴风止语气严肃，“不知汪队长打算怎么处理？” “怎么处理？” 汪铎下意识重复一句，眼底交织着晦涩的痛苦和无法疏散的愧意。 “怎么处理的决定权在江南手上，我……我自知对不住他，哪里有我处理的份儿。” 他知道，那天之后江南身边这些人多少猜到了他的身份。 可他的确没想到，他们居然会为了江南找到自己这里，亲口询问自己的态度。 他们这是想保护江南吧。 真可笑，这些跟江南毫无血缘关系的人都能为江南做到这一步，他这个父亲却好像只能为他带来困扰。 这样鲜明的对比，让汪铎在面对这些江南的“亲友团”时下意识理亏。 “不是，什么叫全都交给江南啊？你这就是逃避。”林逸才不管那些有的没的，没耐心看他们来回拉扯，他直接一口道出问题。 “现在明显是江南根本没法处理，他既不能跟你大吵大闹，也原谅不了你当年的所作所为。所以我们才过来问你的态度啊。” 汪铎眼底泛起细细密密的痛苦，“当年的事……的确是我对不住这孩子。我知道我有再多苦衷都不能掩盖江南受到的痛苦。现在他好不容易走了出来，我没立场、也没资格求他原谅。也许现在不打扰……就是我能做到最好的事……” “不打扰什么？”林逸不耐得嗤笑一声，“说来说去，原来汪组长觉得像鸵鸟一样躲着自欺欺人就是对江南好？是，您是对不起他！孩子本就是无辜的，当年您拍拍屁股走了，直接去完成您的伟大使命了，只留下他一个面对面对因你的离开迁怒他的亲生母亲，面对那些我们想都不敢想的黑暗场景。” 想到江南几次徘徊在生死边缘，林逸的话语越发锋利。 “您还不知道吧，江南小时候一个月都未必能见江岚一次，三岁的时候他甚至以为保姆才是自己亲妈！” “他为什么能遇事冷静？为什么那么成熟？那是因为他身后无人可依，因为本该爱他护他、把他带到这个世界上的父母居然成了最先抛弃他给他最多伤害的人！所以他从小就得自己做自己的主，甚至自己做自己的父亲！江南遇到那么多痛苦，被迫一夜长大，您可在里面立下了汗马功劳！？” 这些话夹枪带棒，字字都像匕首捅在汪铎心脏。 那原本挺直的脊背像被什么击打一般无意识晃了晃，本就苍白的脸色越发难看，就连那双平日里洞察人心不动声色的眼睛，在这样直白得控诉下也只剩下深不见底的痛苦。 李欣然暗叹一口气，缓缓拉开情绪激动的林逸。 “汪队长，林逸的话是重了点，但请您理解……我们一路陪他走来，确实比谁都清楚江南这些年吃了多少苦头。” “不过他现在已经不是孤立无援的状态了，他有我们，有龙老，有整个基地的伙伴和无数网友的挂念。但他依然会下意识在意您，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李欣然顿了顿，抛出大家最担忧的问题：“想必你也已经收到消息了，因为情绪问题，江南这些天又没好好吃饭休息，他的体检表里本就有好几项不合格，继续这样下去，我们担心他的身体会垮掉。所以才冒昧找到您这里……” 吴风止也沉沉开口，事关江南健康，他的表情变得肃然。 “我知道清官难断家务事，你们父子的事最好交由你们自己处理。” “不过汪组长，于私我们这些人都是江南最亲近的老师朋友，我们拿他当亲人看待，见不得他现在被这种情绪煎熬。于公江南如今早就不止代表他一人，他的肩膀上扛着国家的信任，扛着光刻机和晶圆厂项目的成败，他的健康关系着无数人。” “所以，我建议你跟江南好好谈谈。到底如何……多少要有个说法。继续这样下去对江南有害无利。” 听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话语中满是对江南的关爱和维护，汪铎心里说不出的苦涩。 与此同时还有些庆幸和欣慰。 他对不起那孩子。 但万幸，他靠着自己的能力和人品，收获了这样多关心他的人。 自己这个父亲…… 他无奈摇了摇头，之前最担心的事情成真了，他这个父亲对江南不仅毫无用处，甚至只会带来麻烦。 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汪铎眼底是一片近乎绝望的平静。 “我明白你们的意思。” 他是声音低哑，从书桌内拿出一封早就拟好的辞职信。 “所以，我已经决定离职，下个星期就走。” 772 不得不认 772 “什么！” 李欣然和林逸吴风止等人对视一眼，不知道事情怎么就发展到了这个地步。 连向来内敛的李薇都急了。 “不是，您走了也不解决问题啊。江岚肯定不会放过江南的，这一堆烂摊子您就扔给江南了？” “你这是更深一层的逃避！”林逸脸色涨红。 李欣然无奈说出：“也许在江南眼里，某种程度上这会成为又一次抛弃，我建议您慎重考虑。” “我已经想好了。”汪铎深吸一口气，艰难把话说下去，“当初来这个基地本就是为了江南，我的初衷是想帮他顺利过渡，让他生活得更好一些。但现在事与愿违，我的存在已经困扰到了江南的生活。” 他顿了顿，神情有些痛苦，“我知道，江南现在无法面对我，并不意味着他需要我这个父亲。那只是因为我和江岚这对不负责任的父母给他带来了太多伤害，这些伤害短时间内无法愈合。每遇见我一次，江南心底的伤口都会再次崩裂流血，提醒着他来路有多崎岖，那些日子有多黑暗。我不想让他那样，所以我必须离开。” 说着，汪铎的视线扫过面前一双双关心着江南的眼睛，语气欣慰又感激。 “不过，离开并不意味着抛弃。我依然会持续关注顾北舟和劳伦斯互相勾结的证据，为他扫清障碍。江岚那边我也会随时监控，只要她敢对江南伸手，我会不惜一切代价拦住她！我和她做错的太多，我们不该再对江南造成一丝伤害。” 汪铎自嘲得笑了笑，随后站起身，看向吴风止等人的眼神多了些托付的意味。 “可能我说这些话没有资格，但基于父亲的立场，我诚挚得感谢各位之前对江南的照顾，也真心得恳求诸位……”他顿了顿，走到众人中间，第一次把礼帽摘下，腰弯成九十度诚恳至极得鞠了一躬。“以后请继续照顾江南。这孩子过得苦，他需要你们。” 现场鸦雀无声，那无言的父爱和深沉得愧意扑面而来，把所有人震在当场。 尤其是之前语气激烈的林逸，足足愣了好几秒，才像被蛰到一样跳起来。 “你这是干什么？不要以为这么做……我们就会原谅你，替你说好话！那是不可能的！” “我是江南的朋友，我只会站在他的立场上考虑问题！你们这对父母本来就不合格！” “我知道。”汪铎深吸一口气抬头。 众人这才发现，去掉脸上大片的伤疤，江南的五官走向其实与汪铎有八分相似。 “所以我从没奢求过原谅。这件事还请诸位帮我保密，我不想再打扰他。” 说完，他冲众人微微一笑，拿着辞职信转身离去。 “啪嗒”一声轻响，办公室的门轻轻合上，分明声音不大，却像是砸在每一个人心上。 所有人都站在原地，好像还没有从刚才汪铎鞠躬的那一幕反应过来。 基于江南的立场，他们过来找汪铎多少有些兴师问罪的意味。 但在真的跟汪铎交流之后，看到了那深沉的父爱和无言的托付后，所有人的心情都变得沉重又复杂。 到最后，他们不约而同得长叹一口气。 吴风止疲惫得挥了挥手，示意大家先回实验室。 回去的路上，气氛异常沉闷。 就连脾气最为跳脱的林逸都没说一句话，李薇更是红了眼眶。 推开实验室的门后，他们看到了江南熟悉的侧脸。 他站在实验室最中心的主控台前专注得调试参数模型，屏幕上的幽蓝光芒把他整个人尽数笼罩，好像把江南与外界的所有纷扰全部隔开。 吴风止等人换好衣服走进去，没有像之前一样立刻投入工作，反而欲言又止的站在一旁有些沉默得看向江南。 “怎么了？”江南摁下最后一个参数转身低问。 他总是这样。 虽然满心满眼都是科研，但不会忽略这些亲友每一丝异常的情绪。 江南一直都是个有原则又重情义的孩子啊。 所以那位失职的父亲，才越发内疚无奈吧…… 吴风止喉结滚动了一下，最终只是勉强笑笑，故作无事得拍了拍江南的肩膀。 “没什么，刚一起讨论了点别的事。你怎么样，数据模型报告写完了吗？” “嗯。”江南应了一声，没再继续追问。 他接过旁边一位助理递过来的初步报告，从上到下快速浏览了一遍，随即拿起电子笔，在几个关键数据节点旁补充了一连串精简的推导公式和优化建议。 他下笔的速度很快，好像那些复杂无比精妙绝伦的推导公式早就在脑海中过了无数遍。 甚至，他还顺着之前的思路把涉及到的交叉学科知识点一一点出。 看得出来，江南对光刻机项目了解甚广，他不是只考虑到光刻机一个问题，还是站在更高的维度，统观光刻机极其相关理论的所有关联。 一直旁观的沈国明坐不住了，他忍不住凑近了些，看着屏幕上瞬间被完善逻辑链条无比清晰的模型，眼中满是惊叹。 他本来还不相信江南是解决技术难关的核心人物，但现在看着江南极其流畅的纠错与补充速度，看着他对光刻机的极度了解，他不得不承认，那个离谱的传闻可能是真的。 “一己之力把光刻机进度从百分之五十拉到百分之百，二十岁的基地总负责人……这就是委员长亲自挑选的星火计划掌舵人吗？” 773 共赴难关 773 沈国明愕然看着江南在写完推导公式后随后指出了一个很小的细枝末节。 “注意光源稳定性的迁移反应和矢量变动……晶圆场试验第一阶段中这一点很重要，记得到时候标清参数阈值。” 如今光刻机刚刚完成，江南这就开始筹备晶圆厂实验了？ 激动和难以置信让沈国明的脸骤然烧红，他不顾形象跑到江南身边，有些冒昧得直接开口。 “江……总工，您的意思是，我们下一阶段立刻开始晶圆厂实验？而且您已经开始筹备具体计划了？” 江南头也没抬，仿佛连续开展两个足以影响世界格局的科研计划对他来说不过寻常。 “是，怎么了？” 他转头看向沈国明，语气很自然，眼底飘着一层淡淡的疑问。 事实上，在光刻机实验结束的那天晚上，他的大脑中已经有了关于晶圆厂实验的初步构思，只等光刻机扫尾工作结束后正式开启。 “你啊，你太小看江南了。别说是跟那群刚毕业的新兵蛋子比，就是在我们这群老家伙里面，他也是首屈一指的优秀。” “但凡你认真跟江南打过几次照面，观察他表现出的科研实力和超强的学术联系能力，你都不会怀疑江南上任基地总负责人的合理性。” “他根本不是在解决单一的问题，而是站在一个宏观立体的角度，总体把控实验进度。基地总负责人这个位置舍他其谁。” “光刻机项目如果没有江南不知要停滞到什么时候，又要浪费国家多少人力物力。江南当基地总负责人我第一个支持，谁不让他当我跟谁急！” “这还是人类的脑子吗？人家怎么就能在接触光刻机一个月的时间内立刻拿出三个预感，一周内扫清所有障碍。怪不得委员长点名要他过来。” “现在我是心服口服！老沈，江南的实力众所周知，早就赢得了基地所有人的信任。你可不能有刻板印象，到时候真对江南不利我跟你急！” 下意识得，之前那些“老友”的议论在耳边响起。 当时沈国明还以为他们言过其实，甚至对基地那么多各专业学科大牛、老教师对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如此推崇甚至“崇拜”的样子相当看不顺眼。 但现在，他好像突然明白了。 江南随手补充的推导公式和知识点一针见血，见微知著从极小的要点上立刻联系到晶圆厂实验，这段时间被所谓的“身世”困扰时也依旧列好了晶圆厂下一阶段的实验概况……这一切的一切无一不证明，这是一个科研天资拉满且视角宏大的科学家，是一个真正为科研而生，并且能带领他们走向前所未有高度的合格领袖！ 相比起来，自己之前那些因为江南的“优秀”和“年轻”质疑他的行为，就显得尤为狭隘可笑。 在江南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质疑都只会变成笑话，狠狠扇在来者脸上。 沈国明神色复杂得张了张嘴，活像被人打了一耳光。 但他并不伤心，甚至有种压不住的亢奋和激动。 打脸好啊，打脸也行！ 他宁肯江南狠狠扇他的脸证明自己实力，也不想基地真的迎来一个能力欠缺舞弄权术的蠢材领导！ 至于江岚所说，江南跟汪铎之间的父子关系，沈国明有些好奇，但在江南目前展现的实力面前那算个渣！ 一力降十会，科研看得是实实在在的数据和能力！ 江南有能力解决光刻机问题，有能力带领他们继续晶圆厂实验，那他就是合格的基地负责人，这位置就是实至名归。 至于人家的家事，那关他球事。 多年从事科研独有的固执和执拗在这一刻派上用场，想清楚前因后果之后，沈国明对江南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没……没什么事！我这是兴奋!” 沈国明的声音藏着压不住的激动，“我还以为光刻机实验和再耗费三年，没想到因为您的到来，我们提前完成的任务。甚至很快要步入下一阶段。……江总工，之前的事，是、是我对不起您！” 说完，这个头发已然花白，浑身像携带着西伯利亚寒风的自苏联留学回来的老教授，竟结结实实向江南鞠了个躬。 实验室内一片寂静，所有人都静静看着这一幕。 沈国明最后那番话说得颠三倒四，但江南明白，这位老教授是在为之前对自己的那些不当言行感到抱歉。 “展示自己的实力，得到大家的认可，带领整个团队解决光刻机和晶圆厂难题本就是我的分内职责，您不用道歉。” 江南声音沉静，弯腰亲手把沈国明扶起来，两只手沉沉得搭在他的手臂上，像是一种无声的信任和依赖。 这就是科研的魅力。 所有真正心怀科研的人，心中都有一腔赤子之心。 江南知道，沈国明并非刻意针对自己，他只是单纯的在乎这个项目，不想汇聚这么多人心血的星火计划因一个不合格的领袖宣告失败。 某种程度上来说，基地这些老教授性格都有一种“单纯可爱”的执着。 江南弯了弯眼眸，在沈国明不知如何是好慢慢涨红的脸色中郑重得开口。 “大家同在基地，那就是一家人。” “之后的晶圆厂实验，还要劳烦诸位跟我一起齐心协力攻克难关，沈教授可愿与我同往？” 774 作威作福 774 沈国明激动得看着江南，立刻体悟到他话里的意思。 这就是说……江南不仅没有因为之前自己对他的种种“误会”心怀怨怼，甚至打算毫无芥蒂得把他放在关键的晶圆厂核心人员名单里。 可愿同往？ 这是发出了邀请啊…… 脸色涨得通红，眼角苍老的纹路似乎都因江南这“不计前嫌”的态度下意识颤抖。 沈国明嘴唇数次张合，想要诉说自己波涛汹涌的内心，想要表达对江南的感谢。 但最终，在那双一如既往沉静又剔透的眼眸前，他压下心口所有汹涌的感情，一字一顿庄重应下。 “当然。” “我沈国明，愿与江总工共进退！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最后一句，那种专注的眼神和庄严的神色，几乎像是虔诚的立誓。 而立誓的对象，竟然是一个年龄二十出头的青年人。 但是，在场没有任何一个人觉得奇怪。 大家纷纷围拢过来，把江南和沈国明围在中间，纷纷出声附和。 “我也是，我也要跟江总工齐头并进。” “江总工指哪打哪，我绝无二话。” “江总工您就瞧好吧，我一定全力以赴！” “什么时候开始晶圆厂实验？我做梦都没想到这么快！” 江南看着面前这一张张洋溢着信任和激动的眼睛，看着他们眼底蓬勃燃烧的学术火焰，在欣慰于自己被集体接纳的同时，越发深切得感受到了肩上扛着的压力。 他知道，以后自己不仅代表江南二字。 他还代表了基地，肩负着这么多同事的期望。 晶圆厂实验，他势在必得！ 视线在全场扫了一圈，江南分配了最后的扫尾任务。 “光刻机的数据复盘和优化不能停，晶圆厂的前期筹备同步进行。沈教授，晶圆厂的筹备工作我就交到您手里了，具体的技术路线我稍后发您，场地和人员协调需要您多费心。” “没问题！交给我！” 沈国明立刻应下，激动得挺起胸膛。 “学姐、林逸，光刻机实验论文和相关报告整理我交到你们手上了，这批资料量大且细致，必须保证绝密，交给你们我放心。” “好的！”林逸李欣然齐声应下，声音不自觉变得激动。 这可是史诗级的实验项目。 能引领当代科研进程的绝密实验。 放在一年前，他们做梦都不敢想自己会成为核心团队的一员！ 接下来，一道道清晰的指令从江南口中发出。 从光刻机的数据检测到论文攥写，再到晶圆厂前期筹备整理，分工明确各司其职，整个基地就像一台加满了油的机器，干劲十足得动了起来。 在几乎全员出动踌躇满志的情况下，有一些格格不入做“小动作”的人自然会变得明显。 比如，仓管处的老王在发现近期一批标注“绝密”的器材调动明显，且全都出自江南之口后不止一次抱怨。 “这年轻人就是冒失，做实验哪能一天一个样，这么多器材到时候用不上还得拉回来，万一损耗了怎么办，算谁的？” 旁边身形佝偻的老李连忙低声提醒，“说什么呢，这可是江总工亲自下得命令，人家怎么说咱们就怎么做，科学家的事哪有我们说话的份！” 老王撇了撇嘴，十分不以为意。 “什么科学家？不就是个二十来岁的毛头小子吗？接触基地的时间还没我长！” 说着他凑到老李面前，撞似不经意得问，“不过这到底什么实验？进基地快一年了我怎么什么都不知道，连这些器械上都严严实实包着布什么都看不出。” 他拍了拍正准备运出仓库、被防尘布包的严严实实的光电分析器材，眸中闪过一抹暗芒。 “整这么神秘，连我们都不能看？” 说着，他竟作势要掀开上面的包装层。 “啪——”老李立刻打开他的手。 “你不要命了！这可是江总工点名要我们亲自送过去的实验器材，每一台都价值千万，万一出什么事儿抵了咱们这条命也赔不起啊。” 他好心提醒。 但老王在听见价值千万的字眼后，眼底先是闪过一抹贪婪，随后竟翻涌着对江南的嫉恨和怒意。 “这是国家的东西，又不是他江南的。一个小屁孩，仗着有后台作威作福，我看他能横到什么时候！” 见他这副油盐不进的模样，老李心中暗叹，面上却不动声色。 “算了算了，这批器材我一个人送去实验室吧。你就留下来盘点物资。” 他是不敢再让这个冒失的老王碰器材了。 “那多重啊，你行不行——” “肯定行的，就这么说定了。”摆了摆手，老李直接一锤定音。 临走前还不忘回头警告，“别怪我没提醒你，这些器材你只负责盘点清算，绝不能擅动一下知道吗？” “明白。”老王假意点了点头。 却在老李的身影消失在库房后脸色骤然扭曲，嫉恨得朝地上啐了一口。 “狗腿子！恐怕江南让你捧臭脚你都愿意！” “什么绝密器材，什么科研实验，说到底不就是上面捞油水装模装样搞的假动作吗，你们当我不懂！” 过了会儿，送完器材的老李满头大汗得回来。 盘点完库存后老王顺手递给他一瓶水，装作不经意问了句。 “怎么样，有没有看到那位年纪轻轻的基地负责人江总工？” “他人咋样，是不是在实验室作威作福架子大得很？” 775 去抓虫 775 老李眼中闪过一抹了然，嘴里却按照之前跟江南统一的说辞开口。 他摆了摆手，有点为难的样子。 “害，你别说了。我去看的时候真有点一言难尽。” “江南在实验室那派头可大的很，我送器材的时候他们正在开会，江南不发话那几十个科学家都不敢坐下！龙老那么大岁数拄着拐着都要陪着站！我看江南恨不得连递根笔都要专人伺候……” 他故意夸张得“抹黑”江南，顺势观察老王反应。 果然，这个一直看江南不顺眼的老王登时红了眼，一拍大腿怒骂道。 “我早就说了吧，他就是个作威作福的后台党，说不定来咱们基地就是来镀金的！” “凭什么，他压根就不懂实验！还不就是因为投了个好胎有个好爹！” 老王恨得咬牙切齿，活像江南如今拥有的一切是从他手里夺去的。 “你怎么知道他投个好胎的事？” 老李突然抬头，意味不明得问了一句。 江南和汪铎的关系虽然不是秘密，但仅是几个江南核心圈子里的人知道，往外是封锁消息的。 一个不接近内部人员的仓管怎么会知道这么多？ “哎呀，我瞎猜的！”老王脸色一震，心虚得别开了眼，“这种空降党直接摘果子的事咱们经历的多了，江南这种无能之辈能当上基地负责人那肯定是背后有人啊！” 他挤出一抹你懂我也懂的恶心笑容，随后生硬得转移话题。 “不过老李，我看你也挺累的，晚上的园区巡逻我帮你去吧，你早点回去休息。” “这不合规矩吧……”老李假意推脱。 “没什么不合规矩的！你把密码锁给我就行了！” 老王把胸脯拍的邦邦响，一脸哥俩好的表示：“下午你不是还一个人去送器械了吗，就当我报答你呗。” “那……那好吧，谢谢。” 老李迟疑着点头同意。 “有啥好谢的，都好兄弟，咱俩谁跟谁。” 老王咧开嘴心满意足的笑了。 当天晚上，看着老王转身巡逻的身影，老李脸上原本平和的笑意霎时变得凝重。 他快步走向仓管角落，拿出手机拨打一个加密通话。 电话那头很快响起一道沉静的男声。 “我是江南。” “江……江总工。”老李的手指激动得有些发颤，但还是把自己的发现毕恭毕敬汇报。 “那个老王确实有问题！他一直对您和基地非常不满，多次试探那批器材的型号和用途，刚才还非要替我巡逻，我怀疑他别有用心。” “做得很好，继续观察下去，看看能不能抓到更大的‘鱼’。” 江南立刻下了指令。 “好的江总工，我持续观察着。” 老李恭敬得挂了电话，随后冲老王背影的方向狠狠啐了一口。 “吃里扒外的东西！就是个白眼狼，敢对基地不利，我看你怎么死！” 与此同时，江南所在公寓的书房内。 挂上电话，江南目光沉沉的看着眼前屏幕上一堆复杂的实验模型和推导公式，脑海中却不由自主的出现了一双满是愧疚的眼睛。 那双眼睛跟他有八分相似，但眼角满是岁月的痕迹，眼尾甚至还有一道狰狞的伤疤，无声的诉说了过去那些年、那个人过得其实也很不易。 汪铎的存在打乱了江南的节奏，甚至前世今生，这个人从来不在他的人生轨迹里。 可现在，他偏偏出现了。 带着满腔愧意和对自己的骄傲，费尽心思，只为尽可能多帮自己一些。 江南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陌生又复杂的感情，所以只能把全副心神越发专注得投进工作里。 刚好晶圆厂实验启动在即，他有机会好好清一清基地里的“垃圾和蛀虫”，甚至也许能凭借这次的国家级项目、凭借这无数目光关注的“星火计划”跟那位锲而不舍伤害他的生母彻底切割！ 江岚的执迷不悟已经耗尽了江南所有的耐心。 他不想纠缠，不想见面。 只想趁此机会彻底的，决绝的，跟那个可怜又悲哀的女人再见！ 接下来的几天，基地里风平浪静一切如常。 老王依旧正常上下班参加工作，嘴里时不时冒出几句对江南的不满，被人纠正后也闭口不谈了。 但老李却发现，他帮忙巡逻的对象不止自己，或者说老王突然对巡逻这件事爆发了难以想象的热情，尤其是中央实验室和储存核心文件的档案区，他“恰巧”路过不止一次。 沈国明则彻底投入到晶圆厂前期筹备工作，以及跟江岚的“盟友”合作中。 他几乎拿出了自己当时在苏联求学的热情，使劲浑身解数也要完成江南的要求！ 终于，就在一个平平无奇的深夜。 江南书房里的加密座机突然响起，电话那头传来林逸压抑着兴奋和怒火的声音。 “江总工，如你所料，档案室真的进虫子了，目前看不止一只。” 江南眼神微眯，幽深的瞳孔深处涌现一种大型食肉动物即将捕猎成功的笃定与血性。 他毫不犹豫下发指令，“把档案室外密码锁封死。现在各部门跟我一起，去抓虫！” 776 瓮中捉鳖 776 档案室里，气氛压抑到几乎凝成实质，肃杀隐怒的气氛蔓延。 虽然江南一再强调这件事必须保密，知情人越少越好。 但在知道档案室今晚“瓮中捉鳖”的计划之后，所有将星火计划放在心上、为之付出心血、鏖战数月的科学家和工程师们全都坐不住了。 他们在老李的透露下不约而同聚集到档案室，将里面脸色发白、满头大汗的三个人堵在正中，愤怒的眼神凝成寒光几乎能把那三个“叛徒”活活撕碎。 “真没想到，基地当真出了叛徒，还一出就是三个！你对得起国家吗？！” “老王，当初是我推荐你来基地工作的，你就这么恩将仇报！说，你们来档案馆到底想干什么！” “我们什么都没做！不过是恰好在档案馆遇到而已，你们没资格把我们扣在这里！” 老王梗着脖子故作镇定狡辩，另外被堵住的两人立刻跟上。 “没错，我要求见上层领导！你们这是限制人身自由，是违法的！” “赶紧让开，你们也不想这件事闹大吧！” 他们红着双眼慌张得看着面前这一反常态、一点都不温文尔雅甚至恨不得上演“全武行”的教授们，迫切得想要找个由头逃走。 “见什么上层领导，我这个基地总负责人不就在这吗？” 就在这时，江南沉静到几乎冷漠的声音从人群后传来。 声量不大，但现场嘈杂的声音却像得到了命令立刻静止。 堵在门口的教授们像找到了主心骨一般，不约而同一分为二为江南让开了一条路。 “所以说说吧，你不会告诉我你们三个恰好一起出现在档案室，恰好锁上了档案室的门，恰好动了警报器被人抓住吧？” “档案室之前根本没有警报器！” 老王急不可耐得跳出来，随后像意识到了什么，咬牙切齿看向江南，“你是故意的。” “你故意钓我来档案室，这里面根本没有我要的东西。” 当着众多教授的面，江南慢悠悠走到老王面前，那双黑眸死死锁住面前脸色涨红的男人，眸光冷的像是淬着寒光。 然后骤然笑了，“对啊，专门为钓虫子放的诱饵，现在看来相当有效。” “胡说！我们没有对基地不利！” “你是基地负责人又怎样，那也不能诬陷好人！” “我为基地鞠躬尽瘁那么多年，凭什么受你们栽赃！” 老王身旁那两个好不容易才被江岚收买，第一次心动就被当场抓住的边缘科学家几乎快吓破了胆，争抢着为自己辩解。 “闭嘴吧你们！” 林逸就不耐得掏了掏耳朵，冷喝出声。 “死到临头还狡辩！要不要我把监控放出来，让大伙看看你们是怎么鬼鬼祟祟钻到档案室？又是怎么在里面翻箱倒柜费尽心思想找那份绝密文件的啊？！” 说着，他冷笑着拿出一份封面上标着“绝密”二字的光刻机实验总结报告，狠狠摔在地上。 “你们想找的不就是这个吗！一群吃里扒外的叛徒！！” 就在这时，汪铎拿着资料从人群中走出，走上前恭敬得递给江南。 “他们的资料还有跟江岚的联系频率都在这里，老王一个月前就跟江岚联系上了，另外两个是被‘老王’推荐近期才行动的，应该还没来得及泄露消息。” 见他们喊破江岚的身份，在场三人脸色瞬间褪尽，甚至不自觉发起抖来。 江南的视线在汪铎脸上顿了一瞬，随后平静得接过他手上第一时间调查的资料，对应着三人的脸庞逐字念出。 “王东，东江大学化工系毕业，早年因在实验室与同事大打出手被高校辞退，此后一落千丈不愿面对现实，龟缩在家中怨天尤人。经好友黄月林推荐来到基地做仓管，却被江岚收买，想要调查清楚基地实验进度，借机寻找我的‘违规’证据再交由沈教授举报。” 江南身后，沈国明冷哼一声，那态度表明了早与江南站在一起绝不会做背后举报这种下作的事。 人群中的黄月林则满脸歉疚，随后越发愤怒得看着王东。 江南把视线转向下一个身形瘦削的中年人，说出口的话和冷静的姿态仿佛掌握他们生死的判官。 “郭爱嘉，光学变焦专业博士生，黄口大学教师，第一次参加国家级实验工程，但来到基地两月都没得到重用，觉得是我有意针对。被王东蛊惑决定找个机会让我好看。” “朱广辉，光学配镜组组员，一次犯错后造成数百万损失。被刘工当众呵斥，剥夺进出实验室机会。听到刘工对我赞不绝口，怀恨在心有意使坏……” 江南说完后，现场一片寂静。 江南“啪”得一声把资料合上，那双向来沉静温和的眼睛，第一次在众人面前暴露出下面深藏的、几乎能把人活活烧死的热焰。 “所以诸位——这就是你们盗窃文件、背叛基地、背叛国家的理由！” 他的声音陡然升高，每句话都像重锤砸在三人耳边：“你们知道，自己会面对什么样的后果吗？！” 777 一起死 777 江南话音落下，基地陷入死一般的沉静，只余下几道粗重的喘息声。 忽然，王东红着眼厉声狡辩，语速快得惊人。 “你这上面的东西能证明什么！我们什么都没来得及做，这一切都是你自己妄加猜测！” “你以为你真的是法官吗？还是说整个基地都是你的一言堂？没有证据你休想定我们的罪！” 看着江南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睛，王东前所未有的后悔。 他不该听江岚蛊惑，更不该把江南当成什么都不懂的傻子！ 不管是这些清高的科学家对他的信任，还是今晚瓮中捉鳖的情况，亦或是沈国明明显跟江南站在一起的立场……这一切的一切都说明了，这个在二十岁出头就能上任基地负责人的年轻人，绝不可能是个无能之辈。 更甚者，他在那双眼睛里嗅到了前所未有的危险气息。 江南的手段看似温和，但只要涉及到底线，那份温和恐怕转瞬间就能变成酷烈的冷漠！ 他绝不能，绝不能在这里被江南定罪！ 王东几乎在心底狂吼。 可江南，他罕见得嘲讽一笑，没给王东留任何余地。 “证据？” “我需要什么证据，难道你们还不明白—这是国家级精尖项目，里面任何一点文件信息都是国家机密。” “我是基地负责人，光你们今晚的所作所为，已经足够我以间谍罪把你们送上法庭！！你们觉得谁敢救你们？江岚她有那个本事吗？！” 说到最后一段话时，江南顶着王东的眼睛怒吼，字字句句像鞭子一般猛抽在他身上！ 把王东那些不合实际得幻想全部击碎，明晃晃得告诉他这件事的严重程度，以及只要江南下令，他们三个“背叛者”绝无一丝生路。 王东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眼底不受控制得冒出些许畏惧之色。 他是真的害怕了。 江岚那个女人，想出这么愚蠢的招数，那个女人怎么可能帮他们对抗基地和国家！ 旁边的郭爱嘉和朱广辉已经快被吓疯了，满头大汗得跑到江南面前求情。 “江南，不，江总工！您怎么处置王东都行，但我是无辜的呀，我什么都没来得及干。对你有意见是我有眼无珠，但王东只告诉我，让我找到您的违规证据方便举报，本意只是想把您扳倒，我根本就不知道什么绝密文件啊！我连光刻机实验都没参加过！” “郭爱嘉！”王东瞪着眼喝止，但已经是徒劳。 “好好好，为了把江南扳倒，故意跑到档案室来找绝密文件，这鬼话你们以为谁会信？你们还不如直接说是想偷窃光刻机实验报告呢！现在光刻机刚刚问世，满世界盯着咱们基地的可有不少人！” “什么，光刻机已经问世了？！” 郭艾嘉不可思议得大喊。 王东和朱广辉也是一脸惊呆得表情。 他们看着地上那份写着“绝密”的文件，像是恍然意识到什么，吓得差点跪倒在地。 朱广辉两股战战，竟吓得泪流不止，跪着向江南发誓。 “我真的不知道光刻机实验已经完成了！否则我死也不敢来档案室偷东西啊！” “老郭说的是真的！我们本意只是想给你找点小麻烦，根本不知道光刻机实验已经完成，而且我们没跟江岚单独联系过，什么都没来得及说！” “我求求你……”他在地上跪行，哭嚎着扯住江南的裤腿。“我们只是人蠢被老王利用了，我们绝不可能背叛基地！求你，求江总工再给我们一次机会！！！” 江南居高临下得看着他，往日温和沉静的黑眸只剩下惊人的冷漠。 “你是真心认错吗？” 朱广辉和郭爱嘉拼了命点头，生怕江南不相信。 “不。”江南猛地扯开朱广辉颤抖的手，在他煞白的面孔下残忍得扯开嘴角。 “你不是认错。你只是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害怕即将承担的后果罢了。” “能被选进基地的人全都签过保密协议，知道这里的情况一个字都不能往外透露。你们这是在干什么？为了一己私利伤害国家利益，还有脸在我面前求情！！” 江南一一扫过这三人的脸，站在屋内郑重宣布。 “诸位，今天这三个人给我们所有人敲响了警钟。” “基地并不是铁桶一片，我们掌握的核心技术随时有泄密的风险。” “丑话说在前面，这次是我亲手抓住！下次再有类似事情发生，我江南会与今天一样——绝不手软！” 众人震惊于江南的锋利和坚定，同时用更加愤怒的眼神看着屋内三人。 毫不怀疑，如果不是在等江南发号施令，他们会毫不犹豫冲上去把这三个又蠢又毒的叛徒撕碎。 这可是凝聚无数心血的光刻机项目，是国家投资上千亿的绝密文件，这里的实验报告哪怕泄露一点儿都能在外界引起轩然大波。 居然差点因为这种蠢货外泄！ 没有人敢想象他们研究数年的项目万一外泄会是什么后果。 但所有人现在对王东三人的态度非常一致——那就是死！没有任何理由，他们该死！ 杀鸡儆猴！ 这四个大字骤然在王东心头炸响。 他看着江南毫不留情得冷冷扫了他们一眼，看着他随手招来汪铎，那个江岚透露的他名义上的父亲，随口吩咐一句“找警察处理，明天送去法院。” 这意思，是一点活路都不给他们！ 只是想扳倒江南而已，他竟要致他们于死地，让他们背上刑事责任！ 恐惧和怒火几乎把心脏撑爆，在安保人员过来，作势要把他们三个一起带走时。 王东终于忍不住，在众人面前不顾一切得嘶吼出声。 “装得冠冕堂皇，你不还是个后台党！那个汪铎，他分明就是你的亲生父亲，你能当基地负责人还不是因为他！” “还有，基地这可是绝密项目，一个字都不能外泄。你若把我毁了，我一定在外面喊破光刻机的事，咱们谁也落不得好！到时候一起死！！” 778 我保证 778 这话说完，全场所有人看向王东的眼神都很微妙，甚至能看到一丝觉得他是神经病的茫然。 无疑，没人觉得王东那番炸裂的“父子”宣言是真的。 这跟有没有证据无关。 主要是某种程度上江南已经用自己的实力狠狠打了“所有人”的脸，强硬得在基地立下独属于他的权威。 能在刚进基地时就一口气拿出三个预案，强行把光刻机项目从之前停滞半年的状态直接拉到百分之八十，之后率领核心团队熬夜攻关，凭一己之力完成最后最艰难的百分之二十的进度。 一个人，干了他们八百人没完成的工作。 这哪是优秀，这简直就是妖孽！ 之前不知道这一点的还好，反应过来之后对于江南年纪轻轻上任基地负责人这事，科学家们甚至有种诡异的“庆幸感”。 负责人好啊，委员长当真是有眼光有远见！ 就凭江南这优越到离谱的科研能力，万一没来基地、又或者被别的国家抢走，他们哭都没地儿哭！ 就该让他做负责人，位置越高越好！ 进了基地签上保密协议，到时候江南跑都没法跑！ 一群诡异的视线里，只有龙老林逸等少数几个知道真相的亲近之人脸色微变，随即担心得看向江南。 最让他们担忧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虽然江南的实力毋庸置疑，但跟父亲同在基地也许多少会让他陷入舆论争议…… 江南缓缓回头，黑沉的眼睛终于落在王东身上。 他正欲开口，汪铎却先他一步，从侧后方大踏步走过来，恰巧把江南挡在那些窥探的视线之外。 “跟江南的血缘关系这一点，王东说得的确没错。” 像是炮弹扔进深潭，科学家们的眼眶再一次不由自主瞪大。 居然……居然是真的。 就这么承认了？ 汪铎在众人面前摘下礼帽，声音里带着一丝克制的颤抖。 “我的确是江南的亲生父亲，也是我求了委员长来到基地。但是，我可以用性命起誓，这一届跟江南担任基地总负责人没有一丝一毫关系。” “江南的任命书是委员长亲自拟定，他本人人品能力如何更是经历了组织和国家长达两年的观察。物理巅峰联赛冠军、半导体材料实验组织者、“启明一代”芯片研发人，乃至现在光刻机最有力的核心人员……江南走到今天靠的是无比伦比的科研实力，靠得是坚韧不拔的性格和对科研堪称执着的决心，而不是我这个……” 说到这里，他的眼里闪过一丝痛苦，“而不是我这个一无是处只会带给他麻烦和伤害的父亲！” 他深吸一口气，在众人面前袒露自己深藏二十余年的伤口。 “江南没出生之前，我就接到国家调令前往国外从事卧底和搜集信息的工作。这两年才慢慢结束回国，我自知愧对这个孩子，所以申请加入调查组专门处理抹黑江南的幕后黑手，也因此发现这孩子几次险象环生被人污蔑甚至从生死场上艰难逃出，最本质的原因是他有一个傲慢愚蠢又执拗的母亲……以及一个毫无作为的父亲。” “经过此事，大家应该能看出江岚恨我们父子入骨。这不是她第一次借机抹黑江南，我已经向委员长递交了辞呈，只等解决完此事，我会主动离开……以后，彻底退休离开……” 汪铎将自己的来时路讲得清清楚楚，与此同时也明说了，江南从没有靠他的能力得到任何额外的利益，相反，他的一切苦难背后似乎总有自己这个父亲的身影。 他愿意彻底退休远离此生最爱的科研，以此证明江南的清白，为江南扫清未知的障碍。 说完之后，汪铎垂下眼眸，甚至有点不敢看面前这些科学家的眼神。 他害怕，害怕那是讥讽，是怀疑，甚至是对江南的质疑和厌恶。 他自己倒无所谓。 但那些因为自己导致的对江南的伤害，对汪铎来说才真的锥心刻骨。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 突然，人群里传来一道轻笑。 “呵……呵呵，就这啊。” “我说多大点事儿呢，怪不得之前看你们配合的这么默契，原来是上阵父子兵啊！” “没有人会信江南走后台这种鬼话，因为他的大脑才是最大的后台。” “实话实说，现在我觉得江南做咱们基地总负责人绰绰有余，甚至他可以做的更高，他有这个能力。” “就是，而且二十年前国内科研街什么样子咱们心里都有数。要不是汪组长您在国外浴血奋战，恐怕那些科研机密早不知道流向哪里去了。我们这些老家伙多少受您恩惠啊。” “若是因为这一点就怀疑江南利用了您的关系走到负责人的地步，那不仅仅是对您和江南的羞辱，更是对国家和组织的贬低！” “没错，国家绝不会让一个碌碌无为之人做基地负责人！无论如何我相信国家的眼光！” “既然委员长知道你们是父子，那就说明上层觉得你们绝对不会出问题。国家都相信你们了，我们还有什么好说的？” “就是，还不知道基地后面会被多少人盯上？咱们这种时刻可得团结一心一致对外，千万不能被这几个王八蛋挑拨啊！” “我看王东就不是个好东西，他说这话估计是故意激怒你的！汪队长您要真走了才是称了那些宵小之辈的意啊！” “就是，不能走！” “……” 这些科学家和工程师不会说什么太体恤的话，在那话语中的关切和支持，就像滚烫的温水缓缓把江南和汪铎包裹其中，无言得诉说了他们的信任。 基地这些人，竟无一例外全都站在江南这边。 “你们……你们这些人是疯了不成？江南给你们灌什么迷魂汤了！？” 王东难以置信得大喊。 汪铎是基地内务负责人，江南是项目负责人，这分明是权利交接，却被这些书呆子美化成了父子温情！ “你死定了。” 江南踱步回头，盯着王东一字一顿。 “我保证。” 779 一个也别想逃 779 很快王东就意识到江南说的话意味着什么。 因为就在他们被抓第二天，江南居然直接把基地的存在捅了出去，还直接把他们三人疑似偷窃“叛国”和江岚指使他们的证据尽数公开。 【大家好我是江南，近期没有露面是因为在国家基地从事绝密实验，如今一期实验宣告完结，基地里却揪出几个意图偷窃核心机密的内部人员，指使者正是跟我早已断绝关系的江岚江教授，具体证据如下……江教授，我也很纳闷，为了扳倒我这个儿子，竟不惜买通基地工作人员行“叛国”之举！你该如何解释？】 就连汪铎的存在，江南都联合汪铎发出声明。 汪铎：【本人系星火计划基地内务负责人，江南的确是我二十年未见的儿子。当初临危受命，在江南出生之前远走国外搭建华国信息基地，一别二十年再次回国。我敢用性命起誓，江南走到今日没有得到一分我的助力，反而时常被我那段失败的婚姻连累。这次基地生事，是因为前妻江岚妄图用我们的父子关系捏造江南得位不正的谣言。我自觉亏欠江南良久，已经决意退休远离科研领域，望公众监督。】 江南的态度很明显：江岚做了什么他不打算隐瞒，汪铎跟自己的父子关系他也没觉得心虚，所有王东或者江岚以为的弱点他直接公之于众，目的就是堂堂正正揪出这出闹剧的幕后真凶。 对背叛基地盗窃机密之事他完全“零”容忍，幕后的江岚和王东三人更是一个也别想逃脱！ 声明发出后的5分钟后，事情传遍全网，热搜直接被#江南#星火计划#基地机密是否外泄以及#江岚—最毒生母覆盖。 没等网友们反应过来，法院直接利落得晒出了传票，王东、郭爱嘉、朱广辉以及江岚等与此次机密外泄事件相关的所有人名单全在上面。 江南居然一口气把他们全告了！ “等等，江南不是才刚毕业吗？不是刚拿到清大复试第一吗？这星火计划是什么，谁给我科普一下。” “目前看到的好像是江南已经就任于国家机密基地，同时在里面工作的还有他20年前就远赴国外的父亲汪铎，现在江南亲妈想用这断亲子关系证明江南得位不正把他拉下马，还买通基地人员盗窃核心机密！” “她疯了吧？平常人有这么一个优秀的儿子，开心还来不及，她总对着江南死咬不放是什么意思？难道上次被理工大学辞退还没让她吃到教训吗？” “让我想想，之前这位江教授就是出了名的傲慢清高。她不会在被辞退之后越发恨上江南，甚至觉得是江南导致她事业失败被学校刚走的吧？” “前方队友发现了华点，我觉得就是这样。而且他们母子关系本就不好，这位连把儿子赶出家门、污蔑儿子投毒这种事都能干出来，现在做出这些也不奇怪。” “看懂了！刚才有人复盘了时间线，当初江南父亲不告而别，其实是因为接到国家任务临危受命。可江岚怀恨在心，在不了解事情真相的情况下恨上了这对父子，甚至故意拿江南撒气。” “不说别的，反正我是不相信江南走到这一步是因为汪铎。实验数据撒不了谎，半导体行业因他产生的巨变和启明一代芯片也撒不了谎，江南的大脑足够证明他的实力。他根本没有必要走后台，他走的这条路也没法有后台！” “点了。那么多场考试，那么多实实在在的实验和科技产品。科研是公平的，你行不行全都写在了科研产品和论文里，压根没法造假。” “江南这是决定跟江岚撕破脸了吧，法院层面上写的是叛国罪，一旦查明真相这可都是重罪。” “别的不说，那可是他亲妈？” “前面的，亲妈又如何？这种又蠢又坏数次陷你于死地的亲妈你想要吗？你要真愿意要，我就敬你是乐山大佛。” “点了，江南能忍到今天也算是仁至义尽了。我现在甚至怀疑当初在理工大学江南被霸凌，他这位亲妈应该出了不少力。” “什么物理学教授，这女人实际上就是个被仇恨蒙蔽双眼的疯子吧。” “话不能这么说，当年江岚的科研能力是众所周知的，否则也不会那么年轻拿到二级教授职称。就是她一直跟江南过不去这一点我们也纳闷。” “先等法院判决吧，或者是先看科学院那边有什么回应。你们别忘了，基地直属于国家机关，任何决定都要经过上层批准。我现在担心江南擅自把这一切捅出来，不知道会不会违反基地规定被处罚？” “也是，到底是小年轻。受选去国家基地还是太急躁了，居然什么都不管直接把事情捅了出去。其实以他的成就，被基地选去作为研究专员也算正常。” “就我一个人好奇基地到底是在研究什么吗？居然连江南都带去了，听说复试时清大可有不少教授都想把他拐回去当关门弟子的。” “而且一个在西北，一个在首都，江南不是已经复试第一了吗？他没去清大报道吗？一次都没去上课？” “反正这次我无条件站江南，他那个神经病一样的生母作过太多次妖，偏偏因为是他亲妈的身份逃过一劫。我都有点怜爱江南了，这次如果能真把江岚送进去我第一个鼓掌！” “我同意，这种亲妈还不如直接送进去一了百了，省的她在外面瞎蹦哒！” “……” 780 江南的后台 780 就在网上被这番发展离奇的“叛国案”议论纷纷时，只隔一个小时，与本次事件相关的组织全都做了回应，尤其是科学院，这几乎是官网第一次为个体发声。 【经核实，江南同志出任的是星火计划总负责人一职。这是经过系统和多位领导观察两年后、深思熟虑做出的选择，手续完全合规合法，不存在任何后台或者得位不正的情况。“星火计划”事关国家科研战略和行业转折重任，与民生福祉国家利益息息相关。科学院坚决支持江南同志身为项目总负责人捍卫国家利益项目安全之行为，同时对法院提及有叛国倾向的几位公民表示强烈谴责！】不用说，科学院已经旗帜鲜明的站在了江南这边。这无疑是粉碎江南身上有关“后台”谣言的最有力证明。 没过多久，另一位重量级人物站了出来，是当初亲自邀请江南加入星火计划的副委员长朱明。 那张脸经常出现在央视新闻频道里，现在却为江南亲自录制支持视频。 【关于汪铎同志和江南同志的血缘关系，我有必要向公众说明。汪铎同志是保护我国信息安全的无名英雄。二十年前，他临危受命远赴国外建立华国信息安全基地，留下未出世的江南，从此骨肉分离！此后二十年他为华国奉献了青春和热血，他为自己的理想和学术贡献了一切。但等他结束在国外的工作回国，却发现自己留下的唯一血脉空有惊人的科研天赋，却反复游离在生死边缘被恶人所伤！】 【汪铎去基地的调令是我特批的！他已经为国家为理想奉献了一切，我们不该眼睁睁看着他骨肉分离毕生不能父子相认！国家不会忽视每一个为他赴汤蹈火的英雄，汪铎更无需因自己跟江南的父子关系感到抱歉！江南也没有任何理由因为这个原因被人造谣！他们父子走到这一步，跟任何血缘关系或后台都无关，靠的完完全全是他们的“汗水”和“努力”，这一点不许任何人污蔑抹黑！我在此表态，我支持汪铎和江南的一切决定，国家会是他们最坚强的后盾！” 朱委员长的声明，直接肯定了汪铎的功绩和江南职位的合法性，更是揭开了汪铎二十余年远赴国外的“不得已”，为这父子俩的遭遇蒙上了一层悲剧的色彩，得到了不少网友同情。 紧随其后的是清大黎硕副校长。 【清大作为百年高校，始终以为国家输送、培养优秀人才为己任。对于江南同学的情况清大校方早已知晓，并且高度配合‘星火计划’安排，以实践和理论相结合的方式对江南实行联合培养。我们相信，江南同学这样的顶尖人才，保证他的才华在更广阔的舞台上施展才是清大应该做到的责任！】 【他的才华毋庸置疑，他的人品无可撼动。而清大，将作为江南的母校和最亲近的师长，永远对他敞开怀抱。】 黎朔校长的话解释了网友担心的江南入学问题，并且旗帜鲜明的表示了—清大会成为江南永远的支持者。 紧接着，屡次获得国内外物理学大奖，有现代“物理学之父”的龙老竟然也发出声明。 【江南是我们下最后一位关门弟子，是我毕生最骄傲、最自豪的学生！他走到今日，每一步全是依仗自己的聪明才智和勤劳汗水，绝不是那些宵小之徒能轻易抹黑的！若论起后台，我龙某人这一脉、清大物理学院诸多教授的爱才之心、乃至全国上下所有支持江南的人，才是他最大的底气！要想欺负江南，无论是谁也要先过我老头子这一关！】 在此之后，吴风止教授、孟良艺院士、沈国明教授、郭红玲教授……许许多多各行各业、曾跟江南有过交集、或了解他为人的学科教室行业领头人纷纷发声。 中心主旨只有一个：他们坚决力挺江南，愿意成为江南的后台和依仗。以及跟这绝不矛盾的是，江南走到今天绝对没有依靠他们一点儿。 一个又一个在各行各业影响力远大的名字全都跳了出来，还无一例外全是为江南发声，声称自己愿做他的后台，这诡异的一幕看的网友啧啧称奇。 “我服了，没见过谁家后台不是一个，是一堆的。” “这不能叫后台，应该说是后台预备役。因为江南走到目前为止压根用不上这些哈哈哈。” “应该说他的才华和人品就是他最大的后台。这些大佬是被他吸引过来，甘愿成为他的后盾的。” “这就是科研紫微星的含金量吗？长这么大，从来没见过这么多大佬同时发声。” “教育界、商界、学术界、科研界……这个江南到底吸引了多少行业的人？” “别说他们了，我家70岁的老太太都说要坚决支持江南。没有别的，江南就是咱们国家科研的未来，他的决定准没错。” “没错，江南走到现在一步不容易，这孩子满心满眼都是学术，奈何总有人要拖他后腿。应该说支持他就等于支持科研。” “我之前还以为他是单大独斗的小可怜呢。合着江南是个幕后大佬啊，我刚才数了数，为了他发生的各行业泰斗已经四十多个了。家人们，这辈子没见过这么豪华的阵容。” “这哪是后台呀？这分明就是众神归位护犊子。我算是明白了，江南就是这些大佬的心头宝，谁敢欺负江南，就得做好准备，迎接这些大佬的雷霆之怒。” “那三个叛徒和江岚也是踢到铁板了，坑谁不好偏偏去坑江南，我有预感他们要完蛋了，彻彻底底那种。” “叛国罪加上这么多行业泰斗关注，还有这么大的舆论影响力，这起案子应该会了结的很快。” “之前担心江南违规的可以放下心了，这些大佬就差直接把江南护在怀里了。” “其实我根本不关注那三个基地叛徒最后结果如何，我就想问问江岚：你会后悔吗？你到底在想什么非要这么对付江南？” “接一个江岚以叛国罪论处，我受不了她来回蹦跶了！” “前面加1。” “……” 781 三通电话 781 同一时间，江岚缩在空无一人的江家别墅，看着屏幕上密密麻麻笑话她甚至欢呼雀跃、巴不得法院尽快逮捕她的评论，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人生生攥住，堵得她喘不过气来。 与此同时，愤怒和嫉妒像是毒虫般深深钻进她的脑海中，搅得她不得安生，甚至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 那些在她巅峰时期够都够不到的学者大牛，甚至国家单位，现在居然全都态度一致、旗帜鲜明的为江南站台。 被高高捧起欢呼鼓掌的江南，与仿佛落水狗一般被众人奚落得自己…… 这之间巨大的鸿沟逼得江岚眼色猩红，把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最后忍无可忍猛的把手中的手机砸在电脑上。 “吱……” 电脑屏幕发出一声惨痛的尖嚎，屏幕快速闪烁几下，最后彻底黑屏归于死寂。 但那些网友的评论，明目张胆对自己的讥笑和诅咒，还是有如实质般在她耳边环绕。 “有这么多大佬护着，江南肯定没事啊。反倒是江岚和王东那几个蠢货要死定了，他们怎么敢招惹江南的啊？他们以为自己能跟这些大佬抗衡吗？” “法院传票估计过几个小时就要发到他们手里了。叛国罪啊，听说江南已经把证据递交法院了，不知道到时候会判多重？” “不管怎么样，江岚这把是肯定要进局子哈哈哈哈。简直大快人心，快点让这个疯女人进去吧。” “她根本就不配当江南的母亲。这把属于蠢人自作自受。” “自己没本事还要陷害江南，怪不得汪铎和江南都不愿理她。” “活该被人抛弃！” “啊—！！” 一道不似人声的凄厉尖叫从江岚喉头爆出。 她红着眼抱住自己的头发，猩红的眼睛死死盯着空气中的某处。 “不准说！不准再说了！” “闭嘴，你们懂什么！这是那两父子的托词，这是借口！你们这些蠢货都被骗了！” 她神经质得在屋子里喝骂，歇斯底里得让那些“声音”闭嘴。 但从始至终，屋子里发声得只有她一个人。 以及彻底的死寂与宁静。 “凭什么？凭什么？” 江岚在屋子里来回踱步，披头散发得咆哮，“汪铎！你这个懦夫、骗子！你毁了我的人生！现在你的儿子却踩着我爬得这么高，你敢说自己没帮江南一点儿？放你的屁！你们俩拿那些蠢货当猴耍，这种鬼话他们也信。！” “科学院、朱委员长、黎朔……，你们全都被江南那个白眼狼骗了！他的才华有我高吗，我才是应该被选去星火计划选去基地的那个人，你们都瞎了不成！” 极度的恐惧和嫉恨人江岚面容扭曲，即将下达的法院传票又像达摩克斯之剑悬在她头顶，不知何时就会轰然落下！ 她几乎在这种重压与恐惧下被逼疯，但仍不忘把责任都推向别人，沉浸在自己是受害者的妄想里。 “我才是那个最有天赋的人！我本该站在顶峰接受所有鲜花与掌声。是汪铎，是江南毁了我的人生，是你们所有人都对不起我！” “叛国？哈哈哈哈哈……我连你们做的什么实验都不知道，叛个狗屁的国！” “还不就是那个疯子想整死我，故意找个由头想把我送进去。早知道，他刚出生那会儿我就该把他活活掐死！” 她咬牙切齿得怒骂，眼里出现一抹疯狂的杀机。 随后又忽然惊醒，神经质得一边在屋子里转圈一边提醒自己。 “对，我也得回应、我得想办法回应。” “我绝对不能被抓进牢里，那就真的完了。想办法……电脑呢，手机呢！！！” 她在房间里来回乱转，迟迟找不到本该出现在那里的电脑或者手机，于是又开始用最恶毒最脏污的话辱骂江南和汪铎。 到最后，她终于找到了座机，凭借记忆一个个拨通脑海里熟悉至极的号码。 “您拨打的号码是空号，请稍后再拨。” 这是苏雅婷的。 “没用的东西，想找你的时候偏偏找不着，要你有什么用！” 她咬牙痛骂，紧接着拨通下一个。 这次倒接得很快，是关容。 “你是不是疯了，人怎么能蠢成这样？谁让你买通基地内部人员栽赃江南的，你真以为这样就能扳倒他吗？他早就不是当初无依无靠任人欺负的江南了，现在像落水狗一样众叛亲离的是你自己，是你江岚！” “闭嘴，你给我闭嘴！” 几近崩溃的大脑想不明白为什么二徒弟对自己这样恶毒，但那番刻薄的话无疑把江岚千疮百孔得心捅得鲜血淋漓。 她直接把电话挂断，颤抖的拨通下一个号码。 这次是罗菲。 “小姨？这个时候你怎么给我打电话了？” “江南那件事真的是你做的吗？小姨你是不是疯了，姨夫回国是好事，你们一家三口就快要团圆了，你为什么非要对付江南？” “我劝你早点跟姨夫和江南道歉，否则等法院的人过来一切都迟了？” 江南江南又是江南！ 怎么没有一个人想着怎么救她江岚！ 他们到底站在谁那边，是不是跟网上那些蠢货一样全都被江南骗了？ 心像掀开了一个大洞，凉到了骨子里。 江岚“啪”得一声把电话挂断，甚至拼了命得剪断电话线锁上房门。 好像这样就能隔绝外界带来的伤害，这样就能拒绝去想—为什么这些人都不帮自己！ 782 大梦初醒 782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有一个世纪，就在江岚煎熬狂躁的情绪在无边的死寂中终于冷静下来之后，厚重的大门传来锁芯被打开的声音。 “吱呀”一声，顾北舟拿着钥匙站在门外，脸上带着那种惯常的、关切又担忧的神情。 “江姨？怎么坐在地上？” 看到神色萎靡的江岚，他快步走进来连忙把蜷缩在地上狼狈憔悴的女人小心扶起来，搀扶着她坐在沙发上。 “我看到网上发的消息了，然后第一时间就给您打了电话，但是您没接，我就直接赶过来了。” “还好家里的钥匙我是常备在身上的。您别难过，咱们一起想办法，但下次有事您一定要第一时间通知我，这样找不到人多让人担心。” 顾北舟给江岚接了杯热水，蹲在地上仰望着她苦口婆心。 江岚喃喃得接过那杯冒着热气的茶水，冰冷的掌心因这滚烫的热度温暖了几分。 可那心脏，还是像破了大洞一般凉得彻底。 她静静得转头看顾北舟的神情，与记忆中一样善良又贴心，甚至因为太过着急跑着过来胸膛有些许的起伏。 很正常，跟以前一模一样。 但那双眼睛…… 江岚定睛一看，定定得看下去，在那层关切又担忧的假面之下，居然看到了一丝隐约的嘲讽与讥诮。 她心里一抖，不敢面对那个曾经考虑过但迟迟不敢面对的事实，但前所未有的理智又逼得她不得不面对。 “江……江姨，怎么突然这么看我？我脸上有什么吗？” 见江岚突然神色莫名得看着他，顾北舟心里一个咯噔，下意识发问。 “为什么这么久才过来找我？” 江岚不答反问，神态冷静得过分。 顾北舟拿出了早就想好的借口，“我在肖氏上班，下班之后才看到网上的消息，然后就第一时间给您打电话了……您没接电话，所以我找到家里来了呀。” 他温声解释，看向江岚的眼神包容得仿佛在瞧无理取闹的孩子。 江岚咧了咧嘴，声音幽幽得回荡在别墅中：“现在已经十点了，你从肖氏下班是几点，几点给我打的电话，中间这三四个小时你在干什么？” 顾北舟一愣，“就……今天加班了，很晚，很晚才看手机……” 江岚俯身前倾，靠近顾北舟有一丝闪烁的眼睛。 “你在哪个部门加班，哪个办公室？我现在去找肖芙核实。” “江、江姨……您这什么意思？” 顾北舟终于慌了，脸颊诡异得抽搐几分，不明白今天的江岚怎么这样难缠？ 他压根没有加班，甚至在收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一直关注。 只是网上这事闹得轰轰烈烈，他生怕把自己牵扯进去，又恼怒江岚又蠢又笨居然被人抓个正着，所以不敢冒头而已。 躲在背后出谋划策，出问题时第一时间避开，等事情出结果再去表忠心扮好人，这是顾北舟用烂的一招，对付江岚尤其好用。 怎么偏偏今天失效了！ 江岚握着手里滚烫的茶水，心却像坠入无边深潭冰得吓人。 她想冷笑自己识人不清，这么多年被顾北舟装模作样的这一套耍的团团转，关容罗菲她们说了那么久顾北舟有问题居然是真的。 也想斥责顾北舟小人行径满肚子谎话，自己对他百分百信任，他居然在出事后第一反应躲开，到这一步还在撒谎骗人！ 但惨淡的唇瓣刚张开，溢出口的却是嘶哑难听的呜咽。 似哭似笑，透着无边的嘲讽与绝望。 “是你给了我建议，暗示我科研基地并非铁桶一片，里面肯定有人看不惯江南。” “也是你帮我联系的老王，说恰好有这人的联系方式，听说他也在西北……” 江岚喃喃出声，眼泪从眼眶中无意识掉落。 “但是现在出事了！你第一时间龟缩在后方，丝毫未提整件事是你在背后撺掇，直接把我推出去……”江岚声音颤抖怒到极致，猛地把滚烫的热水扔到顾北舟身上，凄厉的声音终于从喉头爆出：“把我推出去接受法律的出发，由着我被人嘲讽谩骂身败名裂！” “顾北舟，你怎么有脸装好人，怎么有脸来我家！！！” 刚才顾北舟的慌乱就是最好的证明。 那一刻，心口冒出的寒风仿佛成了利刃，把环绕在江南面前数年已久的浓雾劈得干干净净，让她无比清晰冷静得意识到，自己捧成心肝的养子到底是什么东西！ 彻底的重压和疯狂让她前所未有得清醒，过去那些年江南和几个徒弟的话语响彻耳畔，竟让江岚有种大梦初醒的恍惚之感。 “舟舟那孩子……总之跟您想的不一样，您别总看表面那些。” “他要是无辜，全天下就没恶人了！那种两面三刀的虚伪小人也就你眼瞎捧在怀里。要不是顾北舟从中作梗，你跟江南也不会闹成这样？” “姨妈，我们每个人都欠江南的，看起来无辜的那个欠得更多！你仔细想想，江南每次出事都有顾北舟的身影，偏偏最后他都能平安逃脱，这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顾北舟，就是趴江南身上吸血的水蛭，夺走了江南的一切！而你，就是最大的帮凶，早晚害人害己反噬到自己身上！” 仿佛钟声在耳边敲响，江岚眼神猩红得抬眸望去，再看顾北舟竟然有种不可抑制得恨意直冲心头！ 783 没用的蠢货 783 昂贵的衬衫瞬间被泼上大片黄色的茶渍，顾北舟下意识闭上眼，被自己亲手倒得茶水泼了满身满脸。 他被烫得一抖，脸颊的热度和痛意终于让那层戴了数年完美的假面裂开一瞬。 他猛地站起身跳开，手忙脚乱抖干净身上的水渍，然后才带着几分压抑的愤怒和鄙夷看着江岚。 “阿姨您冷静点好不好？” 江南的态度那么坚定，江岚这颗棋很快就要被送上法庭已成废子，顾北舟对她的耐心也随之告罄，声音带着一丝压不住的尖锐。 “当初我只是给你一点建议，决定要这样做的是你自己啊。联系老王让他去害江南的也是你，事到如今你怎么能把所有责任推到我身上呢？” 这话像重锤一样砸进江岚心底，把她不想面对的事实直接撕开放在她脸前。 是啊，顾北舟的确只是给了建议，给了联系方式给了方法。但从没有言辞清晰得让她去这么做。 是她自己，被汪铎的存在冲昏头脑，主动把这些告诉顾北舟问他该怎么办，甚至在顾北舟提出意见之后迫不及待立刻联系老王！ 但，难不成要她承认自己真的是自作自受吗？ 顾北舟若真的善良单纯，根本就不会想到这种恶毒下作的手段，根本就不会“恰好”认得机密基地里工作的老王。 江南若不是故意坑她，就不会在明知老王根本不清楚基地在做什么实验，也丝毫没有“叛国”想法的前提下，执意把事情闹大要把她送上法庭。 江岚到这一刻才恍然明白。 这是顾北舟和江南的斗争，因此身败名裂失去一切的却是她自己。 恐怕在过去那些年，这样的时刻不知发生过多少次！ “况且推出去？我连您做这件事都不清楚，又谈什么把您推出去？”顾北舟突然咧唇一笑，那张温文尔雅的面具下透出一股诡异的嘲弄之色，“您向来看不惯江南，不管是跟他断绝母子关系还是当初污蔑他投毒，甚至车祸时指责他愚弄大众，这可都是众所周知的。就算我站出来，恐怕大家也会以为是你这个亲生母亲在背后指使。” 说到这里，他的表情甚至透出一种故意摆出的委屈神色。 “而且事到如今，恐怕根本没有一个人理你，每个人都迫不及待想看你笑话。只有我不辞辛苦还愿意过来看你一眼，您怎么就不明白我的良苦用心呢？” 颠倒黑白，蹬鼻子上脸！ 江岚气的浑身发颤，恨不得冲上去把那张装模作样的脸狠狠抽烂！ 以前他怎么就没发现，顾北舟根本就不是什么善良单纯的好孩子，而是一条口蜜腹剑的致命毒蛇。 现在想想，以前在光学实验室每次发生冲突时他都在扮好人，可到最后得意的人却总是他。 以前她怎么就看不明白呢？ 从父母双亡无家可归的孤儿，到备受关注的青年才俊，顾北舟在这过程中到底吸了多少人的血！ “良苦用心……好一个良苦用心啊！”江岚“嗬嗬”苦笑，声音沙哑难听。“顾北舟，从一开始被我收养，你就在算计我们所有人吧。” “是你抢了江南的位置，你抄袭了他的论文，你利用我们所有人对付江南。又在发现江南实力过人以后，暂时蛰伏隐藏起来让我们当替死鬼！苏雅婷、关容、断了腿的罗菲、替你入狱的柯敏……”江岚恍惚了一瞬，表情越发嘲弄，“还有那个最可怜的、被你算计失身的肖芙……她们全被你算计了吧。都是你，你害了所有人！” 一通百通。 想清楚顾北舟的真实面孔之后，过往那些看不透的事情瞬间烟消云散，暴露出下面脏污恶臭的事实。 顾北舟，这个她主动带进光学实验室的养子，最宠爱的徒弟，结果害了他们所有人。 江南可恶，他比江南更可恶！ 江南恶毒，他比江南更恶毒！！ 看着神情崩溃、把所有事情推到自己身上的江岚，顾北舟眼底最后一点伪善也彻底消失。 “江姨，事到如今，说这些还有什么用？”他嘲讽又漫不经心得勾起嘴角，不忘仔细把身上沾上的茶叶拿下去，“况且，别把自己说的那么无辜。与其说是我害了你们，不如说是你们自己害了自己。毕竟如果不是你们心存恶念，又怎么会被我利用呢？” 顾北舟上前一步，居高临下俯视江岚，语气笃定得威胁。 “不过您现在该想的不是追究谁对谁错，而是怎么把自己摘出去。毕竟，联系老王、联系沈国明，给他们转账的人可都是你而不是我。” “想想时间，法院传票应该快过来了吧。留给您的时间不多了。” “滚——你给我滚——！” 江岚指着他愤怒尖叫，眼底满是猩红的恨意，甚至比当初面对江南的恨意还要多！ 可顾北舟不以为意，甚至慢悠悠得整理好身上的污渍，才重新戴上眼镜、也戴上那张温文尔雅的假面踱步出门。 大门关上的瞬间，江岚隐约听见他嘲弄得冷嗤一声。 “没用的蠢货。” 784 只是母爱 784 深夜，就在网民还在为“叛国罪”一事议论纷纷之时。 在国内最大的舆论平台，一个名为《母亲的独白—并非叛国，只是母爱。》的直播间静悄悄开启。 里面处境的是神态憔悴得江岚。 她的头发已经有些花白，穿着朴素的毛衣和卫裤，素面朝天的脸因皱纹透出不少岁月的痕迹。 相比起这些天在网上露出的那些“体面利落”的照片，看起来老了近10岁。 “大家好，我是江岚。也就是今天闹的沸沸扬扬的那位星火计划总负责人—江南的生母。也是那位20年前就一去不回的汪铎先生的……前妻。” 提起自己的身份，她的眼底闪过一抹伤痛和嘲弄之色，整个人身上环绕着低沉悲伤的气息。 一开始，直播间里人数寥寥无几，大多是深夜随便看一眼的路人。 但意识到面前这位脸色憔悴的中年妇人就是白天新闻里轰轰烈烈的“主人公”时，网友霎时间沸腾了。 “江岚开播”的消息像插了翅膀一样传遍网络各地。不过10分钟，爱看热闹的网友瞬间挤进直播间，人数直逼10万人。 江岚还是那副冷静憔悴的样子。 她好像并不在意自己被定为“叛国罪”，甚至没有提及、也没有哀求大家看见她的无辜。 而是从一个离婚的女人、以及被儿子抛弃的母亲的视角，静静得阐述了她的所思所想与行为动机。 “汪铎的确是突然跟我离婚的，那时他什么都没跟我说，毅然决然抛下我远赴国外。那个时候，我手上还有几个要紧的实验，肚子里还怀着江南。” “江南从小就是个不老实的孩子，在肚子时吃拳打脚踢闹得我夜夜不能安睡……”提到这里，江岚把手放在自己小腹，目光中竟有一丝眷恋与慈爱，“想必那时候他嫉恶如仇、敏感多动的性格就已经显露了。” “那是我人生最难的时候，突然离开的丈夫，焦头烂额的工作，指指点点的邻居还有嗷嗷待哺的婴儿。我没办法，我不能对不起学校和国家的信任，手里的实验绝对不能终止，所以我只能请来几个保姆细心照顾孩子，自己在生下江南之后第一时间重返实验室。” 江岚眼眶通红得看着镜头，表情中的愧疚清清楚楚，“我承认，我对江南这个孩子多有亏欠。因为就像汪铎专注事业决定远赴国外一样，当时的我同样选择了专注事业，把所有时间与精力放在实验室，因此亏待了我的孩子江南。也导致之后的20年，我与他母子感情冷淡，凭空造成了不少误会。” “后来好友突然过世，把顾北舟托付给我照顾，我接受了。也存着两个孩子互相陪伴应该会比一个人孤孤单单要好这种心思，没想到反而是这一步把江南越推越远。” 江岚说得很克制，好像没把错误放在任何人身上，只是客观的阐述，“可是顾北舟那孩子年少失去父母，又被亲戚踢皮球一样反复抛弃，不安全感非常重又有心理疾病，每天都非要从早到晚有人守着他。我履行约定好好照顾他，又因此越发忽视了我的孩子江南，直到他大学时期矛盾彻底爆发，主动提出与我解除母子关系。” 江岚声音颤抖，恰到好处的解释了自己“偏爱”顾北舟的原因是因为重诺。而且当初是江南主动舍弃她这个母亲，而非她舍弃江南。 “到那个时候，我只是觉得非常生气、甚至气的一番常态失去理智。却没有反应过来那是因为我爱江南，因为一个母亲对儿子天生的亲近与疼爱，让我不能接受这孩子居然会离开我身边。” “到后来江南身边有了关系亲近的朋友，有了新的老师和学姐，有越来越多的人喜欢他。但偏偏，我这个亲生母亲不能靠近他一步。” “所以我疯了……”江岚面朝镜头落泪，“我居然想用激怒他的办法，让这孩子靠近我。” “不管是诬陷他投毒，还是对他说的那些不假辞色的话，甚至是这次‘买通’老王‘关注’江南，也都是因为我太想念他了。” “我根本就不关心基地里到底做了什么实验，以我现在被赶出学校身败名裂的情况，其实知道这些也没什么用……”江岚露出一抹自嘲又苦涩的惨笑，那种过度痛苦导致的麻木让人不忍，“我只是凑巧知道了汪铎已经回国，知道他们两父子在同一个基地工作而且关系良好，所以不自量力的想要观察，想要窥探，也想要看看为什么江南能原谅因事业远离他的父亲，却不能原谅我这个因事业忽略他的愚蠢的母亲而已。” 大颗大颗的眼泪从江岚瘦削尖利的下巴落下，她面对镜头，没有申请法院和大众原谅，直到最后一刻都只提了江南。 “江南，我无所谓是不是被定为‘叛国罪’，也无所谓你跟你父亲的关系有多好。” “反正我已经身败名裂，我只想在最后的日子里见见你，听你喊我一句妈妈。” “……可以吗？” 785 态度转变 785 江岚一开始直播的时候，弹幕里还全是对她的冷嘲热讽。 证据确凿，没人会同情一个“胆敢叛国”的疯狂女人。 “卖什么惨啊，难道那些脏事儿不是你干的？基地里那三个人不是你联系的。事都干了还有脸开直播，我倒要看看你怎么解释？” “再怎么解释都没用。这可是惯犯，不仅虐待冷暴力自己亲生儿子，还把江南赶出实验室导致他被同学霸凌，甚至几次三番污蔑他、陷害他，这种人已经无可救药了！” “法院传票怎么还没下来？这种人就该赶紧去坐牢啊。” “江南有这种母亲也是倒了血霉。上一代的事情为什么要牵连到孩子身上？江南欠你的？” “有什么话留着跟警察和法官说吧，我们没兴趣听你狡辩。” “江南这次这么快做出回应，决定直接以‘叛国罪’论处，可见被这个所谓的母亲伤得有多深，我心疼他！” “江南一离开母亲发现外面根本没下雨，朋友家人荣誉全来了，都是这女人造的孽！” “接江岚尽快入狱服刑！我看她这次还有什么话说。” “……” 毫无疑问，因为江岚几次三番公开对江南的谩骂和指责，加上这次“叛国罪”性质过于严重，网友对她的忍耐度已经到了极点。 如果可以，他们比江南还希望看到江岚尽早入狱。 但是，当江岚娓娓道来她跟江南的过往“纠葛”，当她怀念又遗憾得轻抚自己的小腹，甚至坦言自己就是个“愚蠢又疯狂”的母亲，居然那么晚才发现自己对孩子深沉的爱，甚至妄图靠激怒江南来让他看自己一眼。 满是谩骂的弹幕忽然变慢了很多，许多网友的喝骂竟然迟迟说不出口。 直到最后，江岚神色痛苦又祈求得直视镜头，那双憔悴的眼睛透过他们好像在看江岚，颤抖着吐出一句“只希望江南再喊一声妈妈”时，滚动的弹幕停滞了几秒。 甚至直到江岚退出直播间，画面重归一片死寂，黑色的屏幕印照出一张张含泪的脸，众多网友才发现自己居然看得落了泪。 江岚没有一句为自己狡辩、或者哀求大众放过，但反而是这种将一切罪过坦然应下，只想再看儿子一眼的“慈母之心”，精准打中了众人心中最柔软的部分。 母爱—这个亘古不变，能让每个人心脏变得柔软的话题。 就这么取代了原本“叛国”的主题，成为江岚直播间的关键词。 不过10分钟，#江岚直播间#、#一个悲剧母亲的自述#、#江岚只想再看江南一眼#就火速登上热搜，后面还跟了一个刺眼的“爆”字。 下方的网友评论在不知不觉间已经扭转了风向。 “别的不说，江岚好像真的很想念江南，我看到她眼底的泪光不像是假的。一个搞科研的也没这么好演技。” “毕竟江南是她唯一的儿子啊，我刚生产过，简直是把我女儿疼到了骨子里。我不相信真的有哪位母亲那么恨自己的亲生孩子。” “反正她透过屏幕看过来的时候，我居然想起自己已经过世的妈妈。她过世前我还不懂事得跟她吵架，那时候我妈就这么看我，我想我妈了呜呜呜……” “叛国罪是法律的事，需要等待法院的判决。但作为一个母亲，她对江南复杂的感情，看完直播我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只觉得又可怜又可气又可悲！她的确是一个失败的母亲，但是谁都不能说她不爱自己的孩子。” “江南是受害者没错，但我怎么感觉江岚好像也是一个被困在自己执念里的囚徒。一开始也许是因为丈夫的离开对江南撒气，但她后来做的那些事情，其实大部分都是因为‘爱而不得’，只是她自己没意识到，江岚也是个可怜人啊。” “其实我挺能理解她的。小时候我妈工作很忙，没时间带我。有时候我太想妈妈了，就会故意把自己弄生病，或者给她制造点小麻烦，来换取她的关注。殊途同归，其实江岚搞的这些事应该也是这个逻辑。” 也有不少网友坚持最初的立场，甚至愤怒地驳斥这些“洗白”的言论。 “没错吧你们？伤害就是伤害、犯罪就是犯罪。只因为几滴眼泪几句话就改变立场的人这辈子也是有了。” “醒醒吧！别被演技骗了！这是叛国啊！你们以为几句‘妈妈爱你’这事儿就想翻篇？” “共情叛国者？你们的三观被狗吃了？每次公众人物一出事总有卖惨这一招，我敢打包票这就是公关手法，你们别被她骗了。” “她哭一哭你们脑子都不要了，那江南受的苦算什么，差点被盗的机密又算什么？” “高级洗白术罢了，这一招我小学的时候就见过了。先认罪，再打感情牌，没想到现在还有人在用，而且那么多人居然信了！” 两方吵得沸沸扬扬，#江岚的眼泪该不该信#、#扭曲的母爱算爱吗#这些话题再次空降热搜，吸引无数网民关注。 更有网友跑到江南的主页“传话”，让他回应“江岚”。 “南神，江女士刚才在直播里哭了，还说只想听你再喊一声妈妈，要不还是联系联系她吧，我觉得她心理状况很不好。” “江南别心软！她这就是公关手法！想想她是怎么对你的！坚决不能原谅！” “江南，给她一个回应吧，哪怕是拒绝……” 786 没有开口 786 晶圆厂基地会议室。 江南坐在最中央，看着屏幕上密密麻麻得评论脸色冷凝。 在他之下，汪铎神色中带着一丝愧疚。 吴风止、龙老、林逸等人更是满脸怒色。 “这叫什么，她这是什么意思？以为卖惨哭一哭就能改变舆论了，还是觉得这样就能逃脱惩罚！” 林逸气得攥紧双拳，恨不得冲进屏幕把江岚打一顿。 “江南一路走来有多辛苦，有多少次差点被她害死我看得清清楚楚！”林逸气不过得红了眼，暴躁得声音在整个办公室回响，“她要真的心疼江南，过去一两年为什么还要做出那些诬陷江南的恶事，她这分明是在撒谎！” 李薇也觉得事情不对。 但江岚的直播她也看了，不得不说的是。 “看起来的确不像假的，而且很有战斗力。” 她扶了扶眼镜，尽量客观的说道。 “这是以退为进。” 李欣然平静得声音响起，遥遥看了眼面无表情的江南。 “也许是她知道这次在劫难逃，无论如何江南都不会放过她，所以索性破釜沉舟，认下一切但把视线往‘母爱’的方向转移，以此得到公众谅解。” “公众谅解也没用，法院传票下达时间不会因为舆论压力更改。” 孟良艺目光复杂得提出这句。 说实话，她从来不觉得江岚这样好的演技。 她们认识二十多年，站在旁观者的角度，某种程度上她比江岚本人都要了解自己。 孟良艺知道江岚骄傲清高、敏感多疑、又倔强认死理。 李欣然说的以退为进她认可，这的确极有可能是江岚想要逃脱惩罚的手段。 但单纯的演技不可能有这样的感染力，能让那么多网友改变想法，引发这么大的舆论。 恐怕连江岚自己都未必察觉，那些伪装的“泪水”里多少藏着几分真心。 只是，这份真心来得太晚，又藏在种种恶意之下，早已积重难返无可挽回。 “即便不能改变舆论，但这会把这件事的性质从‘叛国’变成‘家务事’，如果舆论压力太大又有证据支持，难保法官会适度考量这方面因素。” 龙老眼神闪烁，声音里透着淡淡的犀利。 “从江岚以前的形式来看，我到没想过，她还能想到用这招。” “用哪招也得把她送进去！否则她迟早还会再害江南！”吴风止立刻接话。 他对江岚这个亲妈没有一点好脸色，哪怕看了直播视频也不例外。 “什么母亲的愧疚？那就是鳄鱼的眼泪！别以为我看不出这都是她想逃避责任的手段。” “江南那时候被全校霸凌，被所有人骂是‘抄袭狗’，被江岚惩罚在水池里泡一整夜高烧还要被关容羞辱当众向顾北舟道歉！江南但凡有一点身为母亲的自觉，都不会这么折磨亲生儿子！” 想到当初江南四面楚歌消瘦憔悴的状况，吴风止到现在都心有余悸，对造成这一切的江岚也就格外愤恨。 “江岚那时候难道瞎了吗？看不出江南在受苦？一米八的个子瘦的皮包骨，整个人看着就一百斤，连饭都买不起天天吃口面包果腹。江岚她差这几口饭钱吗？她就是存心折磨江南，就因为江南长得跟汪铎太像她看不顺眼！” 想到这里，吴风止狠狠瞪了一眼汪铎，气得无差别扫射。 “你们夫妻俩还真有意思。一个响应国家号召不告而别，直接把母子俩扔在国内。另一个又是迁怒又是忙于工作，硬生生虐待江南二十年，不仅冷暴力他体罚他还要他眼睁睁看着自己偏疼养子。” “这么多年江南没长歪没报复社会你们都该感谢他天赋异禀！！！” “江南到底是造多大孽才会有你们这样的父母，从头到尾这些根本就不是他一个孩子需要解决的问题。” “不过江岚找到多少看起来合理的理由狡辩，过去她对江南二十余年的伤害都不可能抹平。直播上热搜如何，舆论帮她又如何，这个牢江岚坐定了！” 吴风止的声音重锤一般落在每个人心底，会议室里一片死寂，迟迟没有声音。 过了十余秒，江南终于开口，声音听不出丝毫波澜：“老师，我明白的。” 一句话，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 “我知道我的来时路，也知道我该做什么。” 没有愤怒，没有悲伤，他的表情只有一种公事公办的平静，好像这只是在处理一件公事。 但这其实比任何控诉都更让人心惊，它意味着江岚这个人和她所做的一切，都无法让江南动摇一点儿。 换言之，他早已把江岚从情感世界里彻底剥离。 就在这时，一直低头不发一语的汪铎猛地抬起头，眼底满是愧疚与决绝。 “不，这件事算是因我而起……也该由我来终结。” “我会解决江岚这件事。彻底解决她之后……我会离开。” 这是他能做出的，唯一能帮助江南的事。 吴风止说得对，狡辩再多，那二十年的伤害都是实打实的。 他很难弥补，但至少，他可以亲手斩断这根至今仍在试图伤害江南的关系！ 江南终于抬眸，看了汪铎一眼。 这是他第二次听到汪铎说会离开。 但是，没有期待，没有挽留，甚至没有回应。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江南缓缓站起身径直走了，身影消失在走廊的光影里。 汪铎瞳孔微颤，嘴唇几不可察得张合。 到底没有开口。 787 同一战线 787 顾北舟的实验陷入停滞。 不知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又或者是之前他以为成功的实验有某些不稳定的细枝末节没被关注到。 总之，实验已经停滞了近一个月。 那个该死的光镜台迟迟无法稳定下来，每次在临近合格参数值的时候，机器总会发出刺耳的哀鸣，然后“砰”得一声陷入沉寂。 这是顾北舟从开始进行光刻期实验以来遇到的最大的困难。 毕竟他有劳伦斯在背后支持，相当于拥有全球所有先进的光刻机实验记录，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实验进度当然一日千里。 否则他也不会如此笃定的逼迫劳伦斯继续实验。 那个疯子，最近正被中央调查小组彻夜监视，小辫子不知被抓住多少，根本连动都不敢动。 如果知道光刻机项目陷入停滞或出现问题，恐怕能疯到直接冲过来杀了自己！ 想到这里，顾北舟的心底又是烦躁又是焦灼。 “再来一次……尝试在物镜与涂胶晶圆之间注入氦气介质，看看能不能把成像的波前误差再压降0.1个纳米……” 他抓了抓自己枯涩的头发，第四十三次输入参数，翻起操控台上凌乱的实验报告一一对比之前的情况，泛着红血丝的眼睛死死顶着来回跳动的实验曲线—— 看着它逐渐迈向代表合格的阈值，脸色忍不住隐含激动之色，双拳微微颤抖。 但就在最后一秒，那条线突然频繁跳跃几下，然后如之前的四十二次一样突然“砰”得一声。 “很抱歉，没有达到预定估值，实验再次失败。” 冰冷的机械音再次响起，像是对顾北舟的嘲笑。 “妈的！凭什么！” 顾北舟忽然脸色扭曲得把桌子上所有文件全都一扫而空，拳头猛地砸在操控台上，巨大的回响引起实验室内所有工作人员的关注。 为什么江南一帆顺利？ 做出“启明”一代芯片不说，还能成为史上最年轻的基地负责人！ 虽然他不知道具体是什么实验，但想也知道，国家级实验室，整整八百多人的超大实验基地，规格一定极高。 而江南——他的那个死对头，以前被自己踩在脚下的小可怜，居然能在里面做负责人！ 这是多大的权利与荣耀，这就是上层对他能力的认可！ 他做实验仿佛砍瓜切菜一样容易，怎么轮到自己就如此困难，这么久了仿佛鬼打墙一般丝毫没有进展！ 后面的实验人员对他爆发这件事习以为常，纷纷后退几步聚成一团，忍不住低声抱怨。 “又发疯了。” “怎么办？上去劝一劝？” “谁敢劝啊，这就是无能狂怒……” “你们说什么？要不是你们这么无能，我需要这么辛苦费力吗！” 听到身后隐约传来的窃窃私语，顾北舟表情越发狰狞，直接指着那群实验人员大声喝骂。 “滚，没用的东西！全都给我滚出去。” 名义上他是这座秘密实验室的负责人，但所有人都知道，幕后的投资人其实是劳伦斯，也就是说，顾北舟不过是被他推在台前的，一个狐假虎威的看门狗而已。 他没有资格，也没有立场处置他们，论起职别大家不过是同事而已。他们凭什么无休止得承受顾北舟的烂脾气！！！ 他们没在明面上忤逆顾北舟，但不妨碍用言语故意刺激他心底最在意的东西。 “横什么，但凡你有江南五分厉害，我们也不用那么辛苦啊，这都加班多久了。” “比不过人家就冲我们撒气，真好意思。” “如果真的拿不到实验成果，劳伦斯先生第一个找你算账，到时候看你怎么死？” “……” 他们也是各行各业的天之骄子，怼起人来分外难听。 实验室里死一般寂静，只剩下顾北舟焦躁、愤怒的呼吸声。 自从江南担任基地负责人的消息传来，他身上的压力越来越重，再加上实验迟迟没有进度，理智已经逼近崩溃。 劳恩斯每隔两周会视频会议察看实验进度，上次他已经找理由搪塞过去，明天的实验想也知道肯定会出问题。 这也是那些实验人员肆无忌惮的原因。 只要劳伦斯发现实验迟迟没有进展，甚至上一次顾北舟口中一切顺利这四个字是假话，迎接他的恐怕会是根本不敢想象的惩罚。 不行！ 他必须得想办法。 又或者，给自己找个替死鬼！ 就像之前那么多次他所做的一样。 黑沉的瞳孔闪过一抹幽深的暗芒，顾北舟回到办公室，从最下面的抽屉里拿出一个装着崭新电话卡的手机，面无表情的拨通张廷的电话。 那个跟自己一样被劳伦斯利用，同时在做光刻机实验的男人。 如果他这边的实验进度陷入停滞，张廷那边应该也好不到哪去。 在劳伦斯面前，他们必须统一战线，否则谁都得死！ 短暂的几道铃声之后，电话被一道沉稳的男声接起。 “你好，哪位？” 顾北舟眼睛微眯，“我是顾北舟。” 电话那头传来一道略显讶异得呼声，然后话筒像是被人为堵住似的突然变得嘈杂，一阵混乱的脚步声后，又来到一个安静的环境。 “你疯了？给我打电话干什么，你不知道，我身边随时有先生的人在监督吗？！” 张廷声音微喘，肉眼可见的紧张。 顾北舟冷笑一声开门见山。 “我的实验陷入停滞了，已经一个月没有进展，你那边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去吧？” “所以呢？” 张廷不答反问，低沉的声音透着警惕。 “江南现在越混越好，已经成了基地负责人，劳伦斯那边乱成一团一直被调查组监视，你猜他的心情好不好？如果知道我们实验没有进展又会怎么惩罚我们！” “放轻松，在这件事上我们才是同一战线。所以我觉得，咱们有必要找个合适的替死鬼……”顾北舟突然轻笑一声，声音说不出的鬼魅。 “比如说，马上要以‘叛国罪’被送入监狱的江岚，你觉得呢？” 788 凭什么帮你 788 “我凭什么相信你这种满嘴谎话的骗子？” 张廷立刻回应，声音透着谨慎。 虽然了解得不算深入，但顾北舟的为人仅通过算计江岚这件事他就清清楚楚。 连抚养自己长大的养母都能推出来挡灾，顾北舟这人根本就没有任何原则！ 自己跟他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 尤其两人同在劳伦斯手下工作，某种程度上来说还有微妙的竞争关系。劳伦斯让他们同时做光刻机实验，难免没有考验他们谁更有能力的意思。 谁知道顾北舟会不会抽冷子在背后算计他？ 顾北舟嘲弄得讥笑，直白得提醒张廷。 “劳伦斯在这个项目里废了多少钱你难道没数？” “我备份了江岚电脑里的所有实验资料和进度，如果我这边实验停滞，你们那绝对好不到哪去。” “不相信我的话，到时候我们只能一起死！” 话音落下，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最终，张廷还是应下了。 “就按你说得做。” 两人对了口供，最终默契得同意了顾北舟的决定，把所有过错推到江岚身上。 但张廷没注意到，就在他仔细思考顾北舟的话，专心致志打电话时。 身后禁闭的大门不知何时打开了一道缝隙，外面是关容那双因惊骇瞪大的眼睛。 关容没想到自己过来找实验文件，居然能恰巧撞上张廷捂着电话鬼鬼祟祟进来。 她鬼使神差得跟上去，小心翼翼打开门缝，就听见了他和顾北舟沆瀣一气想要“找替死鬼”的全过程。 张廷跟顾北舟，他们果然是认识的！ 甚至，也许这件事从头到尾就是顾北舟跟张廷的阴谋，是他们利用她占便宜的心理让她购入违规器材，最后拿捏她抢走实验室股份！ 自己算什么，从头到尾都是张廷和顾北舟的利用工具，冒着被关氏逐出门的风险做的实验项目就这么白白送到他们手上。 这两个王八蛋，居然敢这么算计她！ 尤其是顾北舟，想也知道当初自己跟张廷的那些相识，张廷表现出的那些恰好符合她审美的优点，里面恐怕有不少这位“前师弟”的手笔。 甚至……想到被顾北舟推出来当“替死鬼”的柯敏，之前在光学实验室屡屡被顾北舟欺负的江南，宴会那晚被顾北舟算计立下婚约的肖芙，如今再加一个自己……关容觉得不寒而栗！ 她从没觉得顾北舟是什么好人，但也没想过，他居然那么早就算计了她们所有人！ 现在甚至还想把江岚推出来当替死鬼！ 深吸一口气，关容脚步慌乱得后退几步，踉踉跄跄从安全出口跑下楼。 江岚下场如何无所谓，她早已被这个愚笨至极又刚愎自用的老师耗没了耐心，而且当初江岚没少怂恿她跟张廷在一起，自己落到现在的下场她也是帮凶！ 但是顾北舟！ 他们竟敢算计她至此，她必须要想办法报复回去！ 关容几乎是踉跄着冲出了实验室大楼。 午后的阳光温暖耀眼，她却觉得遍体生寒，只有大脑依然充斥着几乎喷涌而出的畏惧和愤怒！ 在商界经营多年的敏锐度让她瞬间就感受到了，顾北舟和张廷不可能布下这么大的一局棋。 他们也是棋子，他们的背后还站着一位幕后黑手。那个黑手，才是操控棋局，能控制他们所有人生死的真凶！ 甚至，这个惊天的阴谋也许就跟顾北舟一直恨不得除之而后快的江南有关！ 这样一想，所有的事都通了！ 顾北舟莫名其妙拿到的巅峰物理联赛第二名，那场他意料之中的酒店火灾，柯敏莫名其妙入狱，因为“投毒案”自杀的大师姐，江岚或主动或被动泄露的光刻机实验核心文件，还有张廷算计的实验室股权，肖芙那晚被迫失身，江南被人蓄意追杀……这里面有顾北舟的算计，更是那位幕后真凶布下的棋局！ 他想用顾北舟对付江南，甚至在国内操纵舆论当众投毒故意杀人！！ 关容惊慌失措得跑着，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杂乱无章，就像她突然失序的心跳。 直到胸口沉闷的熟悉感传来，关容才涨红着脸猛地深吸一口气，意识到自己刚才竟然吓得憋住呼吸。 她转身随便走进一家24小时便利店，从前台拿了一杯滚烫的拿铁，僵冷的手这才慢慢回温，躁动的心跳也慢慢恢复正常。 她不能坐以待毙，再难再苦也必须把顾北舟拉下马，否则她早晚像大师姐那样被迫害致死，还要背上被人陷害的罪证。 她的理智这样说道。 所以，她需要帮助，迫切地需要。 想到这里，一个名字几乎瞬间跳进——江南。 对，就是江南！ 以现在江南享誉国际的名声和“全民偶像”的地位，顾北舟又曾陷害过他那么多次，只要江南愿意，扳倒顾北舟应该指日可待。 关容颤抖着手掏出手机，找到了那个许久没有拨打过的号码。 然而，就在即将按下的那一刻，她的动作突然僵住。 江南曾说过的话言犹在耳。 “你是不是忘了？对我来说你与顾北舟有什么分别呢？无非是伤害我多一点或是少一点，对我来说你们都是凶手，都是恶人。” “关容，我以为我们的关系早在我离开光学实验室那一刻就中断了，咱们并不是亲密无间的师姐弟，甚至真论起来还不如陌生人。” “我不想听到关于你的消息，你的事也与我无关，不用特意跟我说。” “我凭什么帮你？” 789 我们都一样 四目相对的那一刻，紫菱的瞳孔徒然放大，清澈明净的瞳孔，焕发出淡淡的血光，里面感觉不到人类的情感，只有恶意和凶残，还有无尽的杀戮欲望，仿佛某种凶物在渐渐苏醒。 米莉莉正想进门，听他这么一喊，她又不想进了。哼，好可恶的家伙，纯大男人主义，一点都没有拥抱新娘子入洞房的觉悟。如果你说进来就进来，那姐多没面子！米莉莉顿时赌气不进。 她怎么会不知道宋智军的为人。可以说，宋智军的为人她实在是太了解了。 因为陌生。东瑗着实想不到到底会发生什么，才会让盛昌侯父子三人入了夜都不回家。 对于斯蒂法尔的搭讪，伊明只能够摇头苦笑。而斯蒂法尔也只好带着有些失望的神色向后退去，接着对露卡轻轻眨了下眼睛。 一脸懵逼的宇天痕回头看着万柔的背影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不知道这妞刚刚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变脸了。 “墨风，你放开我。不杀了他们难消我心头之恨！少主为了他们这些人都累病了，可这些人却要杀了少主的马，你要是再拦着我，别怪我对你不客气！”墨雨红着一双眼，瞪着冲进府的这些灾民。 李家四兄弟虽然有些遗憾，但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第二天一早用过早饭，一行人赶着两辆车出了京城。 “你手中的那块晶石，叫做‘天晶残石’，我只知道名字，关于它的来历，作用一概不知。”凌鸿煊开门见山，没有拐弯抹角。 她从前自顾不暇。担惊受怕，没有心思去做什么。如今，难道还要任第223节和睦由妯娌关系继续恶化？ 尚帝压下怒意，只要有一丝机会，他都不会选择面对四位降临者的。 中年男子便是唐家掌管情报的暗部部长唐虎，他猜测眼前这名青年，可能就是玉虚七子之一，因此他不敢有丝毫怠慢，尊敬无比地解释道。 牛妖说：“那好吧。”说着他就掏出了他的某著名国产智能手机。 跟公司人员交流了一下公司现状，然后又给大家说明了一下追悼会的时间和地点，给大家打了打气，许雯就转身告辞了。 穆辰东走过去，拿起那两颗桃子，打开一瓶上好的红酒，然后用红酒洗了一下桃。 “怎么样?感觉到我的强大了吗？你恐怕还不知道为什么我们同为一个境界，我的力量却一下增加了这么多吧。”金剑得意道，眼下，磅礴的后山之力，不断的汇聚而来，形成一股强大的势，虎视眈眈的望着金山顺。 她转而去看甄白芷刚才受伤站立的地方，地板上竟然连一滴血迹都没有，全都被迷香饕餮兽吃得干干净净。 贾清看过薛姨妈之后，便径直往后院来找宝钗。对于他这么自来熟的性子，薛姨妈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得由着他。 马哲的手一放开，刘亦妃的手臂就感觉一阵冰冷，原来侵入骨头的痛感完全消失了，红肿的手臂再次回复光洁细腻。让刘亦妃无比的惊奇。 “写下名字？”张谦一愣，仔细看了看神柱，上面并没有任何人的名字。 自觉丢人的王春莲悄悄擦去眼泪，没好气的抱怨着自己的爱子，笑意忍不住浮现。 最后一题，则是让他们写出对南宜城未来建设的建议，并规定了不许少于两百字。 他的体表，突然爆出一捧血雾，将他笼罩，速度猛涨数倍，竟然冲天而起，飞向荒野深处。 两人一唱一和，将十几年前的旧事婉婉道来，故事曲折，惊险刺激，其中自然加入了吹嘘夸大的成分，什么沈大侠一掌碎石，将马车大的石头劈成两半。 倒是那个冒充院长的男子，正眯着眼抬起双手像是一个指挥家一样的摇头晃脑。 吴家明见他爹的眼睛瞪的铜铃一般大，里面全是红血丝，还颤颤巍巍地从旁边拿扫帚要打他。 如果不是他有得自分身的强大感官，以及来去无痕的龟息术，想要解决这一队学员，恐怕没有这么简单。 那些资料都是他整理好的精华部分，言简意赅，一个字的废话都没有。 简笃行没有理会这些人异样的眼光，他从来都是这样不在意旁人言语的。 叶枫一向秉持着大口吃菜，大口喝汤的习惯，吃相非常不雅，每次都可以用狼吞虎咽来形容，三美倒是没有什么意见，反而心里乐得，能让叶枫大开食欲。 “好了，我答应你的要求，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么？”秦寒说道。 吴宇之前咬破的手指伤口已经不再流血了，但是现在要是再咬破一根手指显然不划算，索性使劲儿的用牙齿将那已经破的伤口再挤出一丝血来，按照自己手抓孙晓奚手的方向涂抹上去。 两道虚影紧紧的拥抱在一起，压抑许久的情感毫无遗留的爆发出来，两人的双唇紧紧的融在一起，许久，才慢慢的分开。 刘晓芒见俩人如此狠毒，也不再顾忌什么，当即镇山掌打出，将这两人给打了出去。 就这样，凌岳拉着香琴离开了怡红院，离开了这花柳巷。不过出了花柳巷，凌岳就有些蒙了，他不知道该带香琴去哪里，带回凌家的话，好像有点太早了。 790 合作愉快 790 “我，你，还有罗菲，之所以会一步步被顾北舟逼到如今不堪的境地，就是因为每次出事，我们的第一反应都是害怕，是逃避，是不敢承担责任。” “因为不敢承担识人不清的后果，不敢面对造成的伤害，所以被顾北舟愚弄，被他捏着把柄一步步推入更不堪的境地，我吃了太多这样的亏了。” 关容深吸一口气，声音骤然变得坚定，“肖芙，不破不立。如果这次我们再搞不定顾北舟，任由他成长下去，等着我们的就是被他榨干所有价值，然后像扔垃圾一样扔掉。甚至像他当初把柯敏推出来当替死鬼那样，把我们连血带肉全都吞得一干二净，还要让我们背上莫须有的罪名被世人践踏辱骂！” “你忘了吗？大师姐已经没了！柯敏进了监狱！我被赶出关氏、手上的项目也被张廷和顾北州联手骗走。你失了身，罗菲她……”提到罗菲，关容顿了顿，眼神突然变得复杂，“那天我听到，他们又想陷害教授。我们已经退无可退了。” 话音落下，包厢内再次陷入沉寂。 肖芙犹豫片刻，终于闪过一抹决绝的怒气，刚准备开口就听见包厢大门又一次被打开。 门外坐在轮椅上推开房门的——赫然是失去双腿许久未见的罗菲！ 她穿着一身黑色长裙，衬得脸色有些苍白。 整个人的气质一改过去的急躁冒失，变得沉稳又阴郁。 断腿的磨难好像把过去那个张扬跋扈的女孩彻底吞没，如今活着的全然成了另一个人。 关容猛地站起身，下意识后退半步，没想到会在这里看见罗菲。 或者说，是她还没准备好该怎么面对这个曾经亲密无间，但因自己畏惧法律惩罚变相导致失去双腿的师妹！ 与反应激烈的关容相比，罗菲的表情称得上冷淡。 她的目光平静地扫过关容，操控着轮椅来到桌边：“难得师姐妹聚得这么齐，商量着怎么对付我们那位‘好师弟’，我怎么能缺席？” 她的语气低哑，带着一丝淡淡的讥讽。 关容心脏狂跳，愣愣得看着罗菲那空荡荡的裤管，这是她第一次如此近得直面罗菲的腿，第一次明白“截肢”二字意味着什么。 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又哽又涩，关容停了几秒才艰难开口。 “罗菲……当初的事……对不起。是张廷告诉我，说你出现在盛楠别院是故意陷害我，我才决定先下手为强……总之，是我对不起你。” 这是她第一次正式向人道歉，说出口时脸颊烧得厉害，心底却松了一口气。 罗菲眼底闪过一丝嘲讽与释然夹杂得神情，摇了摇头语气出乎意料的平静：“用不着道歉。或者说，我们之间早就分不清谁欠谁更多了。” “当初我愚蠢狂妄，没少仗着家世欺负排挤江南。后来在你关容这里吃亏，甚至这双腿……”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腿，语气无波无澜，“也算是我为自己的冒失和蠢笨买的单，怪不得别人。” 她抬起眼，目光重新变得锐利：“不过现在不是算旧账的时候，不是要一起对付顾北舟吗？” 关容和肖芙眼神复杂，没想到往日冲动的罗菲如今对自己这双腿如此“平淡”。 罗菲没有理会她们，径直从轮椅旁边挂着的包里拿出文件袋：“这段时间我想明白了很多事，也托人查了不少东西。这些是顾北舟当初在光学实验室偷窃江南论文的证据，是我问沈明慧要的。” 她顿了顿，抛出了一个更具爆炸性的信息：“更重要的是，我查到了他父亲顾东科是个汉奸叛徒！” “顾东科？” 肖芙讶异得睁大眼，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这是谁。 “顾北舟那位物理学家父亲，表面上是清高无私意外去世的杰出学者，但实际上，”罗菲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股冰冷压抑的怒气，“他是劳伦斯早年安插在国内学术界的走狗！是一个窃取了大量国家机密技术，输送给劳伦斯的叛徒！” “什么？！” 关容和肖芙倒吸一口凉气。 没记错的话，劳伦斯在文荣奖时就出现在顾北舟身边了，后面的巅峰物理联赛他又是颁奖嘉宾。 那是偶然吗？ 还是说，顾北舟那么早之前就子承父业，跟顾东科一样成了叛徒汉奸？！ 如果这是真的，那足以让顾北舟身败名裂！ 包厢内的空气几乎凝固，三个曾经亲密无间、也曾伤害彼此的师姐妹互相对视一眼，在彼此眼中拿到了一模一样的——对顾北舟的深沉恨意与想要将其毁灭的决心！ 她们自知自己有错，但若不是顾北舟从中作梗，她们的人生、她们与江南的关系，绝对走不到如今这一步！ 就顾北舟而言，她们即将成为、也只能是彼此最好的盟友！就像曾经她们作为同门师姐妹在光学实验室并肩作战那般。 不知是谁先红了眼眶，温热的水汽模糊了彼此的视线。 最后，罗菲红着眼把手伸出来，意有所指得低声道。“那么，合作愉快？” 她没明说，但肖芙和关容都明白罗菲指的是什么。 她们即将踏上同一条凶险的战线，共同对付同一个敌人！ “合作愉快。” 肖芙和关容同时出声，默契得把手放了上去。 这一刻，三人酸涩的泪水汹涌落下…… 791 意外出现 791 江岚一直在等江南主动联系。 背景受国家保护这一点有利有弊，虽然就安全角度百利无一害，但也容易受舆论制约。 比如她现在把事情闹这么大，不管那个白眼狼想不想，他都必须给自己一个交待！ 她孤身一人蜷缩在江家沙发上，眼神直愣愣得看着茶几，目光诡异得热切。 那上面是座机电话、手机、平板等一切家里的通讯设备。 只要有人联系，她可以第一时间冲过去接听。 江岚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那么期待江南的回应。 她只知道，过去数年种种与她想象中并不一样。 江南这个在她身体里亲自孕育，但一直被她看不上的孩子，现在成了科研界的“全民偶像”，完成了自己曾经想都不敢想的高难度科研，甚至以二十岁的年龄直接被国家看重出任基地总负责人。 他很优秀，毋庸置疑的优秀，哪怕她再自欺欺人也必须承认——江南身上有她寄予厚望得一切品质。 优秀的科研天赋，灵活的知识迁移能力……以及当断则断果敢锐意的性格秉性。 网上有关江南和汪铎的所有评价她都看了，每一个都看得仔细。 现在的江岚仿佛被撕裂成了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其中一个神情癫狂的怒骂，网上的一切都是在放屁，江南能做到这一切还不就是因为汪铎在背后默默铺路。如果按照汪铎所说，他为国家贡献二十余年，理所当然应该有能力也有人脉在科研之路上帮扶江南，就像曾经她真心帮助顾北舟。 另一个表情灰败但异常理智，逃避了这么久你怎么就是不愿承认，江南就是那样优秀，优秀到天赋异禀，优秀到龙老破例帮忙，朱委员长直接任命，全国老少竟相夸赞！他本可以成为你最好的作品，最骄傲的依仗。但偏偏被你毁了，你再也挽回不了他，江南对你只剩恨意，他和汪铎一样，都不要你了！ 这两个声音来回颠倒激烈争吵，都不愿放过江岚。 以至于她根本没有精力再去实验室做任何一点实验，或者与科研有关的工作。 但二者唯一达成共识的是，想要见到江南。 想要见到这个人。 想要问问他，如果当初…… “叮铃铃……” 思绪被骤然响起的门铃声强硬打断，江岚如梦方醒，在沙发上猛地哆嗦一下，才发现自己又再次入了神。 最近，她好像总是容易各种陷入沉思。 恍惚了一瞬，她踉踉跄跄套上拖鞋，神情恍惚得走到门后。 “是谁？” 她有些警惕得问道。 自从“陷害”江南一事传开，有不少江南的“狂热粉”和看不下去这些事的“无辜路人”一直在网暴她，各个社交平台私信里全是99+的辱骂消息，甚至有激进的恨不得跑到家里砸臭鸡蛋，现在江岚非常小心。 “你好，检查燃气。” 外面响起一道客气的男声，听起来好像跟过去每个月检查燃气的差不多。 而且今天……似乎就是每个月一次的燃气检查时间。 江岚从猫眼里小心看了看，确实看见了外面那人穿着熟悉的藏蓝马甲，这才小心翼翼得把门稍微往内打开一些。 “那你进——” 话音未落，一张宽大的手掌猛地把门撞开，把两只手扒在门框上的江岚撞得摔倒在地。 不等她反应过来，头上便被罩上厚实的套头袋子。 “你们干什么，这是违法的！你们是谁派来的！！” 江岚吓得浑身一震，拼了命得怒骂挣扎，但那些人动作极快，很快堵上她的嘴，把人像死狗一般扔在车上。 鼻尖满是劣质汽车的皮革味道，几个男人满是恶意的视线几乎能把身上灼穿个洞。 江岚的大脑在恐慌中飞速运转，思索到底是谁光天化日下居然敢绑架自己。 别墅门口可是有监控的，车牌号肯定被录上了。她多少算是个公众人物，这些人又恰好知道燃气检查时间，肯定是有备而来。 那是顾北舟？ 是关容？ 是怨恨她强行让她跟顾北舟联姻的肖芙？ 还是江南？ 江岚悲哀得发现，曾经这些自己亲手教出来的徒弟儿子，似乎每一个都有动机对她下此狠手。而她甚至分辨不出，最恨自己的到底是谁。 终于，汽车吱吱呀呀得停在一处偏僻厂房外。 江岚隐约嗅到了水泥地面的腥气。 随后，她被毫不留情的扔在地上，撞得后背一阵钝痛。 惨叫声被堵在口中，不等江岚反应过来，雨点般的拳头迫不及待落在她身上。 柔软的腹腔，骨感突出的肩膀，危险的脖颈……每个部位都被无情攻击。 冷汗“唰”得一下流出，江岚在地上翻滚哀嚎，可根本躲不过那些有心让她吃痛的凶手！ 罩头的布袋剥夺了视觉，却让听觉和痛觉变得异常敏锐。 江岚仿佛认命般不再躲闪，口中只剩下破碎的的呜咽，布袋上眼睛的位置早已被汹涌流出的泪水渍透。 她控制不住落泪，不只因为生理上几乎到极致的痛苦，还因为被男人的咒骂逼出的奔涌而至的悲伤。 792 生死未卜 792 “活该！你这种狠毒的女人根本就不配当妈！” “江南有你这种母亲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但凡换个母亲，他不知会比现在强多少。” “你有什么脸哭，这都是鳄鱼的眼泪！你以为我们看不出来视频里都是你在演戏，你就是想逃避法律惩罚。根本没人会信你。” “众叛亲离，打死你都没人管！” “造那么多孽，死了也要下十八层地狱。” “呃……唔……” 江岚徒劳地挪动身体，试图蜷缩起来保护内脏，但又因痛苦被人强行展开。 极致的痛苦反而让她异常冷静。 她在脑海中飞速思考，透过匪徒透露的信息判断到底谁是幕后真凶。 他们话里话外都在暗示江南。 但她不是傻子，尤其最近时局动荡多方势力交汇，她知道关心江南或者恨不得除去江南的人不知有多少。 出色的科研能力和她刻意掀起的舆论直接把江南竖成了一个活生生的靶子，这件事到底是江南在幕后指使，还是有人蓄意陷害，根本无法判断。 她也明白这些匪徒说的话是故意羞辱，是存心想要击溃她的心理防线。 但依然会因他们说的话止不住难过，心口像灌了苦酒一般又酸又涩！ 就在这时，一只粗糙的大手猛地攥住她的右手手腕，死死按在冰冷的水泥地上。 江岚好像预感到了什么，突然拼命往后挣扎退缩，喉咙里发出绝望的嗬嗬气音。 “还不算蠢，知道我们要做什么？” 男人讥讽得冷嗤，随后江岚听到了一种让人牙酸的、金属制品在地上摩擦的声音。 “反正你也没什么本事，只会撒谎污蔑。那就断了你这只没用的手，给你点教训看看！” 话音未落，伴随着一声令人心惊的脆响，一股撕心裂肺的剧烈痛苦猛然从她右手腕炸开！随后雷电般席卷她身上的所有神经！ “啊——！！！” 即便嘴被堵住，那种剧痛依然在江岚身上充分显现。 她像煎锅里的鱼一样猛地弹起，额头因痛苦冒出的冷汗瞬间浸湿头发，被堵住的惨叫声即便只剩呜咽，也透着扭曲到极致的痛苦意味。 所有理智和思考瞬间被痛苦掩埋，她的大脑浑浑噩噩，只剩下一句刻入骨髓的话。 她曾经引以为傲的、进行过无数科研实验的右手……完了。 有人逐渐靠近，像拎起死鱼一样拎起她角度扭曲的手腕，又激起江岚一阵无声的尖叫。 “可以了，这个程度治都治不了。” 她听到那个男人冰冷的宣判。 “哼，活该！” 他们像面对垃圾一样在他身上啐了一口，随后脚步声渐行渐远，好像就这么打算把江岚扔在这里。 随后，耳边隐隐传来汽车引擎发动的声音。 世界彻底陷入死寂，只剩下微微的风声，以及江岚因痛苦粗重的喘息。 眼前一片昏黑，不只是因为套头的布袋，还因为右手手腕持续传来的、足以把人逼疯的剧痛。 江岚知道，自己的科研生命完了。 曾经她视若生命、为之骄傲自豪，也因此忽略江南的科研事业，学术梦想……居然因为这样荒谬的理由宣告终结。 但是……她比自己想象得冷静的多。 又或者是，在这无边的黑暗中，江岚根本分不清自己仍然活着，还是早已死去。 就算她死了，恐怕也没几个人会真心替她难过。 曾经风头无两的物理学教授，被誉为“物理学院扛把子”的江岚，被所有人崇拜欣赏的自己，怎么就走到了今天这一步…… 江岚想不明白。 只觉自己的思绪越飘越远，几乎沉溺在无边的深海里，缥缈又不真切。 …… “啊——！死、死人了？救命，快报警！！” 一道尖锐的女声在耳边炸响，瞬间唤醒江岚几近溃散的意识。 她听到耳边传来慌乱的脚步声。 那人好像是个年轻女孩，被她浑身是伤满身鲜血的样子吓得不敢靠近。 但还好，还没失去理智，知道打电话报警。 “喂，你好。我在车山北路516号，对！这边的废弃工厂、工厂里有个死人！我不知道死没死，她全身都是血！” 原来……老天爷还不想要她的命啊…… 意识再次消失前，江岚脑海中只剩下这个模糊的念头。 当天晚上，#江岚被打濒死#、#江岚 出事#、#江岚 中心医院#、#江岚 没有度过危险期#等消息瞬间引爆热搜，占领了所有社交媒体平台前五名！ 起因是深夜有热心市民反应，在市郊一所偏僻的废弃工厂中发现了以为被殴打至濒死的受害女性，送去医院才发现那人居然是最近新闻里赫赫有名的主人公江岚！ 配图是几张细心打过码但仍然能看出惨状的照片。 一个蜷缩在地的女人头部被罩住，浑身上下血迹斑斑，右手手腕以一个极度扭曲的角度弯折，隐约露出的嘴唇透着让人悚然心惊的铁青色，看起来根本不辨生死！ 登出照片的媒体用的标题十分严重。 【‘科研偶像江南之母’疑似被寻仇报复，全身多处骨折失血休克，右手粉碎性骨折，至今生死未卜！】 793 麻烦您了 793 网络舆论瞬间炸锅。 “我的天！这是刑事案件啊！她就这么被打了？真的假的？” “警方蓝底文件都出来了，你说真的假的？包真的啊。” “太惨了，地上的血不知流了多少。就算她之前犯了不少错，但罪不至此吧？” “而且还专门打碎了手腕？这可是靠手吃饭的科学家，得是多大仇多大怨。” “这是要彻底毁了她！不可能是偶然事件，就是故意奔着江岚来的。” “我同意，警方已经在调查了。但我有小道消息，江岚家门口的监控同一时间莫名其妙失效了，想想都害怕，这就是蓄谋已久。谁会那么恨她？” 有人偶然提到一句：“你们说，有没有可能是江南……？” 但这条评论刚一出现，立刻被骂成了筛子。 “楼上脑子进水了？江南什么身份？国家基地总负责人！他有无数种方法让江岚不好过，需要这么做吗？” “你怀疑江南，简直就是在侮辱他的人品。哪怕被江岚坑得最难的时候，江南也没私下动过手吧，我们江南一直坦坦荡荡！” “前面的没错，江南的报复手段一直是光明正大的用实力碾压，而不是在背后使用这种下作手段，这才是我们喜欢他的原因啊。比江南的科研能力更优秀的，是他闪闪发亮的人格！” “相信被国家选中的人根本不会用这种卑劣的手段，而且光叛国罪这一项就够江岚受的了，江南没必要这么做。” “我甚至觉得是不是有人在故意陷害江南？怎么偏偏在江岚掀动舆论之后这件事发生了呢？” “太吓人了，光天化日之下就敢把人打成这样。听说江家别墅就在理工大学旁边，这次是江岚，下次会是谁？” “反正江南根本没闲心搭理她？别什么脏水都往江南身上泼！” “我看是什么人跟江南有仇，故意再引导舆论引导大众怀疑他！” “也可能是她得罪的其他人？就她之前做的那些事，仇家肯定不少。” “但无论如何，这种暴力行为不可取。江岚可以接受法律惩罚，但不该莫名其妙被人打死在郊外！” “必须的，幕后之人根本不把国家法律当回事。这也太可怕了，必须找出真凶。” “不是为了江岚，而是为了公平与真理！！” “请警方尽快调查。” “等一个回应，我有预感这事没完。” …… 晶圆厂基地，总负责人办公室。 江南正对着屏幕上复杂的数学模型专注思考，办公室的门就突然被人急躁得推开，打断了他的思绪。 李欣然站在最前面，身后是林逸、龙老和吴风止，所有人表情都很凝重。 “江南，出事了！” 李欣然脸色难看，直接将手中的平板递到江南面前，上面第一条就是#江岚 病危通知书#的热搜标题和下面触目惊心的照片。 “江岚在郊外被人围殴打成重伤，现在正在医院抢救生死未卜！这次是真的，不是炒作！现在网上已经吵翻了。” 江南的目光在平板上停留了一瞬，脸色下意识绷紧，随后又恢复平静。 林逸三两步走上前。 待在基地这些天，他的气质逐渐变得沉稳。 “中心医院那边刚刚发来了正式通知，说江岚的确被下了病危通知书，而且是三次！她伤势很重，肋骨五根骨折，右手粉碎性骨折，多处软组织挫伤，还有中度脑震荡。” “现在医院外已经聚集了不少围观的群众。院方询问我们……或者说询问你的态度，看要不要处理。我个人的意思是你完全没必要见他，也不需要过问这件事！我总觉得这件事出现的时机很微妙，说不准又是冲着你来的。” 龙老眼神锐利，缓缓开口。 “江岚本人的死活的确无关紧要。但在她变成舆论中心之后，又继续遭人毒手，连带着把你又推上风口浪尖。背后下手之人，其心可诛。” “他们也许是想道德绑架逼你表态，故意让你分神拖慢实验进度，或者借此往你身上泼脏水……都有可能。去见她也可以，也许这是个从她身上揪出幕后黑手的好机会，但决定权主要在你，你做什么我们都支持。” 江南明白，大家都是关心自己。 就江岚这件事，他们比自己表现得都在意。 本来他是没想过再跟江岚有所牵扯的，但没料到这个母亲最近似乎特别能搅动风云，手段不知比之前高明了多少。 就像……有高手在背后替她出招。 江南的确有兴趣会一会幕后之人。 但江岚……他确实不想见到，也不觉得他们有必要再见面…… 江南低头沉思，手指不自觉在朱红的桌面有节奏得微微敲击。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再次被打开。 门外站着的，是身穿黑色风衣步履匆匆的汪铎。 “我去见她。” 他快步走进，出现在江南身上微微转了一圈，又眼观鼻鼻观心的收了回来。 声音异常沉稳，“基地的事还需要江南做主，我可以去会会江岚，这件事上我比江南更合适。” 所有的目光静静转向汪铎，随后又放在江南身上。 他们都心知肚明，基地需要江南主持是个幌子。更重要的是，不管是汪铎还是他们，都更在意江南的心理健康和人身安危。 江南现在今非昔比，早已不是当初无人过问的小可怜。 他掌握着国家最高机密，是最年轻的基地总负责人，某种意义上说江南本身就是国家珍贵财产。 放他离开基地去到也许有无数埋伏的安省，或者放他去面对那个曾给他带来无处伤害的母亲，哪一个他们都不愿意。 这种情况下，让汪铎这个江南生物学上的父亲，与江南关系同样紧密的前夫过去，把江南安全得隔离开来，确实是最好的选择。 江南看了一眼他们的神色，又迎上汪铎坚定的目光。 终于开口应了下来。 “好。” 汪铎点了点头，正要转身离开。 就听见江南又略显迟疑的加了一句，“麻烦您了。” 794 梦境还是幻想 794 市中心医院，重症病房。 没人知道，话题中心的江岚正在剧烈的疼痛和光怪陆离的梦境中挣扎。 她清楚得记得自己差点被围殴致死，全身上下满是鲜血淋漓得伤痕。 路过行人尖锐的惊叫，明晃晃的天花板，从手臂推进去得冰凉针剂…… 但一转眼，她好像又回到了江家别墅，眼前是少年时期沉默寡言的江南。 他低着头不发一语，看着大约一米七五，瘦得整个人像初春的细柳。 甚至江岚眼见得看到，江南低头时后脖颈还有突出的颈骨。 当年的他到底有没有好好吃饭，怎么把自己饿成这样，难不成在故意卖惨？ 她恶意得揣度。 下一刻就听见了“自己”的怒骂。 “舟舟一整天都在学校，他怎么可能故意弄坏你的准考证故意让你迟到！你撒谎也要有个度吧。” “多少次了，自己没本事考高分非要赖到舟舟身上。他次次都是前三，有必要故意害你吗？” “下次不想考不如别去读！直接休学也省得你丢我的人！我怎么会生出你这种丢人现眼的儿子！” 江岚哑然得看着“自己”把少年江南批得一无是处，看着江南像被狂风暴雨侵袭的小草般弯下腰肢头越来越低。 甚至，从侧面她还看到了少年难过的泪水。 江南……在因为她这个母亲难过？ 这一点的发现，比“自己”对江南严苛得态度还要让江岚震惊。 她跟江南势如水火太久，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江南面对她始终是一副无波无澜油盐不进的抵触样子，好像在脸上带上厚重的一层壳，又或者已经把她这个母亲彻底剔除自己的人生。 以至于现在看到年幼的江南留下热泪，江岚甚至有着诡异的、类似受宠若惊的心情。 面前少年江南在被母亲不遗余力批评过后，有些摇摇欲坠得转身，腰杆挺直得像是勉强维持最后仅剩的尊严。 但“江岚”的怒骂不依不饶，“犯了错就想走，谁给你的脸。” “留下，道歉！我要你亲口向舟舟道歉！” “江姨，不用了，我知道江南不是故意的。” 少年的顾北舟穿着一身校服，脸上带着乖顺体贴得笑意凑过来。 “江南最近好像压力很大，在学校也浑浑噩噩的总在走神，上次我听他同桌说江南手臂上还有伤口……不知道是不是跟人打架——” 话音未落，已经走了几步的江南猛地回头。 还未反应过来就见“江岚”更生气了，三两步走过来，不容分辨的扬手就给了他一耳光。 “我让你去学校读书，你居然在外面打架闹事，你太让我失望了！” “滚去外面！今天的晚饭不准吃！” 江岚就这么看着，少年江南脸色煞白的站着。 分明是在自己家，但他的神情和状态却仿佛在“别人家里”寄人篱下。 他没解释，甚至没打算开口。 就那么沉默的从那一唱一和的“两母子”面前走过，径直走出去站在门外。 佣人们远远看着，不仅不敢求情，还用嘲讽的眼神看着江南。 江岚恍惚记得，这好像是自己曾经经常惩罚江南的手段。 让他滚去外面站着，不准他吃饭，难怪那时的江南总是状态很差瘦得干干巴巴。 但是，她只是一时在气头上，确实从没想过江南真的会老老实实站一整夜，也没想过自己不让他吃，他就真的饿着肚子直接去学校…… 更何况，当年的自己或许看不出来。 但现在的江岚很清楚，顾北舟绝对不是表面那样单纯无辜。 江南被她惩罚那么多次，恐怕真的是顾北舟从中作梗。 只是她从没想过，当年的江南处境这样……艰难。 没错，就艰难二字。 这是江岚再讨厌江南这个儿子，也不得不承认的事。 …… 画面一转，江岚突然看见苏雅婷和关容柯敏几人怒气冲冲走进别墅，告诉“自己”江南今天又去纠缠她们了。 “他捧着一摞文件，非说舟舟侵吞他人科研成果，还可笑得说舟舟涉嫌抄袭甚至叛国！” “可笑，舟舟已经拿下全球科研大奖，他是最负盛名的青年科学家，江南撒谎也不打个草稿，论抄袭也该是他抄袭舟舟！” 关容冷笑一声，提到江南是满眼鄙夷。 “老师，你是没看见江南那个德行。手都断了还不忘栽赃舟舟，要我说他就是教训还没吃够！” “就他那个烂成臭泥的名声，说舟舟坏话他也配！真是死不悔改，无药可救了！” 说完她们话锋一转，提到顾北舟后满脸温情。 “舟舟也说今天要回来，我还带了他喜欢吃的糕点。” “他们实验室工作这么忙舟舟都不忘按时回来，真是个孝顺孩子，厨房有炖他喜欢的糖水吗？” “当然，王妈一早就炖上了。就等你们回来。” 江岚飘在一旁看得愕然。 苏雅婷和关容那都是非常喜欢江南的，自从江南换专业展露才华后，她们对江南只有推崇甚至讨好，怎么可以这样待他？ 而且对待顾北舟，她们的态度是不是太热情了？ 这到底是梦境还是幻想，怎么能如此离奇！ 江岚看着“自己”痛骂江南，提起顾北舟又满脸骄傲，态度云泥之别。 直到当天深夜，警方匆匆敲开别墅房门。 “您是江岚女士吗？” “郊外发现一具被汽车反复碾压致死的男尸，据调查就是您的亲生儿子江南，现在请您跟我们一起去警局配合调查。” “江岚”和几个徒弟面面相觑，跟着警察来到太平间，看到的那句除了半边脸之外几乎全都无法辨认的“尸体”。 工作人员居然说，那一块块碎到无法缝合的物体，就是“江南”！ “不……！” 795 有人探望 795 江岚猛地从梦中惊醒，吓出了满头冷汗，大口大口喘息。 胸口的起伏牵扯到身上的伤口，疼得她直接倒抽一口冷气。 她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胸口。 沉稳的心跳声有力传来，四肢的钝痛也随着意识苏醒骤然炸开，疼的她脸颊止不住痉挛。 但江岚反而长舒了一口气。 无他，刚才梦境中的那一切实在太逼真了。 太平间阴森的气氛，冷到心底发寒的气温，还有被工作人员仿佛货物一样拉来的，上面满是暗红色干涸血渍、名为“江南”的肉块…… 那些画面在她脑海中不断闪回，真实到让江岚止不住得后怕和心悸。 江岚猛地一愣，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脸颊冰凉。 她眨了眨眼睛，眼角因此又划下一道水痕，然后恍然惊觉，自己竟然会为了梦中江南的死亡感到伤心？ 那个对她冷漠至极、害她至此、甚至这场无妄之灾都可能与他有关的“白眼狼”？ 她居然还那么在乎他。 江岚木然得躺在病床上，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 她的右手腕打着厚厚的石膏，身上缠着不少纱布，看起来几乎跟白色的床单融为一体。 所有的一切都提醒着她一个残酷的现实——她受伤了，可能再也无法拿起试管站在操作台前。 但比这些更让她觉得“惊讶”甚至难以接受的是，时至今日，她的内心深处竟然还对江南存着一丝可笑的母爱？所以才会在梦境中下意识的同情怜悯，甚至在江南的尸体前崩溃落泪。 刚才她脸上的泪水是属于自己的，同样也属于梦境中的江岚。 她看的清清楚楚，哪怕再怎么讨厌这个儿子。在直面江南破碎的尸块前，那位向来高高在上的物理学二级教授已然崩溃得软倒在地。 “我不相信，这怎么可能？” “祸害遗千年，他没那么容易死！” 江岚咧了咧嘴角，只觉得环境里的“江岚”讽刺又可笑。 人都死了，演些虚假的场面戏干什么呢？ “……妈，您喝点水，小心烫。” 旁边病床传来的年轻男声拉回了江岚的思绪。 她下意识地转过头，透过中间被拉开的纱布，看到隔壁床那位同样受伤的温柔女人被自己的儿子小心翼翼扶起。 那男孩看起来与江南年岁相当，架着一副眼镜长相俊秀，难得的是对母亲相当贴心，细致地试了水温才将水杯递到母亲唇边。 “好，谢谢儿子。” 那位母亲满足地喝了一口，看向自己儿子的目光分外慈爱。 这么母慈子爱的场面落在江岚眼底，仿佛在她心口灌了一瓶又酸又涩的苦酒，滋味难以言说。 她也有儿子，甚至她的孩子比这个男孩更加优秀出众，是全民偶像。可他们之间的关系却势同水火恍若仇敌。 似乎是察觉到了江岚的目光，那位母亲笑着转过头，视线放在江岚憔悴的脸上时顿了一瞬，立刻变得厌恶又警惕。 她迅速拉上了两张病床之间的隔帘，压低声音对儿子嘀咕。 “离那边远点，没看新闻吗？那就是个陷害自己儿子的疯子，怪不得一直没人探望。” “那么好的儿子，偏就她非要跟孩子过不去，谁知道是不是心理变态！” “又可悲又可怜，如果当初别那么对江南，现在怎么可能惨成这样还没人管。” 那声音不大，但一字一句像针一样扎进江岚的耳中。 梦境中她是高高在上备受敬仰的物理学教授，她是有名的行业大牛被无数学生视作偶像，光学实验室和江家别墅都是她的一言堂，所有人都必须对她尊敬有加甚至百般讨好，包括越来越沉默瘦弱的江南。 但回归现实。 她早就成了周所周知的“害子惯犯”，就算有部分网友因为母亲的身份同情她，也无法扭转之前几次行为给大众带来的固有印象。 她被学校赶了出去，跟几个徒弟闹翻，被儿子抛弃，甚至现在右手骨折成了个没用的废人。 梦境里被百般嫌弃的江南反倒成了香饽饽，得到了连自己踮起脚尖都摸不到的荣誉与成就。 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 怎么就走到了这一步？ 她僵硬得躺在病床上，恍惚的思索许久才隐约意识到，好像就是从江南转专业开始…… 隔帘阻隔了两张病床，但江岚还是能感觉到她们带着打量和孤立意味的目光。 就连进来换药检查伤口的护士，对她的态度也带着一种公事公办的疏离和隐约的复杂不解，好像她是什么奇怪危险的不明生物。 就因为江南，因为所有人都知道她苛待了自己的孩子，所以这个世界仿佛在代替江南惩罚她，所有人都将她孤立在外，带着无声的谴责与鄙夷。 江岚很想告诉自己别去在意，别去想。 可她的伤势太重了只能躺在床上，又一直没人探望，每一天每一分每一秒都那么长，她只能在脑海中不断得回响。 仿佛在经受某种酷刑。 直到一天，护士有些稀奇得走到她身边宣布。 “江岚，有人探望。” 那一瞬间，连江岚自己都没有发觉，她的眼神突然亮了起来。 人类是需要被爱和关心怎样的动物，尤其是在病痛中。 哪怕江岚一万次告诉自己不在乎，知道有人探望的那一刻，狂喜还是压倒了一切。 直到她看见，门外进来的那道高瘦的身影，并非她想象中的那个人。 江岚脸色煞白，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汪……铎……” 796 你这辈子都欠我的 796 那对母子前两天就出院了，整个病房只有江岚一个人。 这也就意味着她躲都没法躲，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个瘦削高挑的身影走过来，脚步声缓缓逼近，最后停在她身边。 “身体恢复得还好吗？” 一道低沉的男声响起，汪铎轻轻把自己带来的水果放在床头，看向江岚的视线像多年未见的老友。 江岚颤抖得抬头，从下而上，第一时间发现了汪铎脸上狰狞的伤疤。 而后想起网上说过，汪铎在境外简历华国安全基地，找回了不少国内流出去的珍贵报告，为国家做出了突出贡献。 这道伤疤应该就是他的勋章和那段时光的见证。 也因此，汪铎得到了绝大部分网友的谅解。朱委员长甚至直言他为国家付出了一切，不管因为这份工作被大家误解，也不该因此失去江南这个儿子！ 一股火气毫无预兆得从胸口窜起。 汪铎倒是光明伟大了，倒是能被所有人原谅了。 可她呢？ 没有人记得，当初他才是汪铎出国这件事受伤最重的人。 他擅自离开将她抛弃，留她一人面对所有人的指指点点。 现在她因此跟江南闹得不可开交，他却成了好人，还能和和美美得跟江南在一起演父子情深那套，只有她人生尽毁、现在还成了个残疾的废人！ “你来干什么，看我笑话！” 江岚用未受伤得左手把汪铎带来的水果猛地挥落在地，看着他的眼神仿佛淬了毒。 “替江南过来看看你。” 汪铎却好像早有预料，只平静得把地上的东西捡起来，又放回台面上。 声音非常平静，“你的性子还是跟当年一样。” “急躁，逞强，不肯好好说话。” “汪铎！你没有资格教训我。”江岚声音尖利，看着曾经的前夫眼底只有彻骨的恨意，“如果不是你，我跟江南会闹成现在这样吗？我会变成现在这样吗？” 她一字一顿，满眼猩红恨意，“我变成现在这个样子都是因为你，你还要洋洋自得跑到我面前炫耀，汪铎！你早晚有报应！” 汪铎居高临下得看着神情癫狂的江岚，看着她颤抖的嘴唇，散乱的头发，和眼神里不时闪过的偏执，心底长叹一口气。 他对江岚不是没有内疚。 他们是从校服一路走到婚纱的，江岚也曾经是个鲜妍明媚的少女，虽然性格骄傲，但也并非无法沟通。 但当初他的离开好像把江岚性格中柔软的部分也带走了，她变得偏执暴躁，变得刻薄执拗，最重要的是，她把身上的所有刺全都扎向了他们共同的孩子—无辜的江南。 这是汪铎唯一觉得不可理喻的事。 无论如何，江南是江岚亲自产下，骨子里留着她的血。 她这么可以无情至此，怎么能数次几乎把江南推入生死边缘。 难过，不是实施暴力的理由。 也许，他从没真正了解过江岚。 汪铎深吸一口气，眼神复杂的看着江岚。 “我来是想要告诉你，当初我离开的确是接到了绝密任务，必须立刻出国才能保护你们。出国之后我不止一次托人给你递过消息，甚至亲自给你写过两封信，但你全都没有回应，甚至直接把信撕掉，你根本不愿跟我沟通。” 这是汪铎久久无法理解的点。 就算他的离开给江岚带来了巨大伤害，那之后他的解释呢，他寄的信呢？ 为什么江岚连沟通的机会都不给。 “现在时间过去那么久，你当然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了。”江岚讥笑一声，脑海中回想起当年自己绝望痛哭的场景，声音越发尖利。 “再说了，当初是你主动跟姚莹在一起的，是你背叛了婚姻要跟我离婚，也是你让我成为街坊四邻口中的笑话。” “你要走就拍拍屁股离婚走人，要解释就随便找个人跟我说两句话让我原谅。凭什么，汪铎你凭什么！！！” “这辈子我都不会原谅你。生生世世，这一辈子你都欠我的！！” 江岚语气激烈，神情说不出的癫狂！ “那江南呢！？” 汪铎忍无可忍怒吼出声。 “就算是我对不起你，是我把你抛下让你受了那么多伤害。” “可江南难道不是你的亲生儿子吗？不是你怀胎十月决定生下来的吗？他总是无辜的吧，他跟我们的事没有一点关系，你为什么要那么对他？” “小时候不愿见他，动辄挑剔责骂，长大后收养顾北舟偏疼养子苛待江南，任由他被那几个自私自利的师姐欺负，被顾北舟抄袭论文还倒打一耙，甚至好几次……”想到之前报告上的情况，汪铎后怕得红了眼，“有好几次顾北舟差一点点就害死他了。” “你捧在手心的那个养子，在背后撺掇全校的人霸凌江南，利用几个师姐孤立他，甚至跟境外势力串通差点杀了他，还有德国酒店火灾，门口的枪击案……这些你到底清不清楚，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给江南带来了什么！？” “江岚，你说我这辈子都欠你的，你又何尝不是这辈子都欠江南的！！！你欠他不知多少条人命！” 797 汪铎的警告 797 汪铎的话仿佛刀剑字字刻在江岚心上。 她毫不示弱得看着汪铎，身上下意识冒出尖刺辩驳。 “他的命本来就是我给的，你这个二十多年不见踪影的父亲有什么资格教训我？” “怎么？以为江南给你两个好脸色，你就能蹬鼻子上脸，以他长辈的身份在这摆架子了？” “就算江南曾经吃了不少苦，被人差点害死，那也是因为你这个父亲不负责任，是你的失职和遗弃害了他，少推卸在我身上！” 江岚寸步不让。 但那泛红的眼眶，颤抖的声线，甚至生生刺进掌心的指甲……无一不昭示着，她的心情并不平静。 德国酒店的火灾她知道，枪击案她也知道，江岚到现在都清清楚楚记得，其实自己那时候非常担心江南，担心到恨不得马上就去找他想确认她安危的程度。 她再混蛋再偏心，也不可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儿子被害死！ 但是那时发生了什么来着？ 对了，那时候江南一直拒绝她的关心，把她的好心当驴肝肺直接扔了出去。 而顾北舟，顾北舟却被诊断出严重的心理疾病，甚至当着她的面差点撞死过去。 她深信不疑，被吓得只顾着守着顾北舟。 江南不愿意见她，她当然只能暂时先照顾情况不佳的样子，江岚自认自己做得问心无愧。 只是，她从不知道这背后居然有顾北舟的手笔，不知道他的胆子居然大到那个程度！居然敢直接对江南下死手！ 也对，顾北舟伪装多年，什么事做不出来？ 小时候装病，长大了装抑郁。 想在想来，他倒是死死抓住了自己的命脉，每次都在自己跟江南关系回暖时“恰巧”生病，让自己把江南抛之脑后。 在顾北舟的满心算计下，她跟江南的关系怎么可能转好？！ 到现在，早已积重难返无力回天。 江岚自知自己被有心人蒙蔽。 但是，她只是信守承诺收养了养子，只是见不得养子在自己面前生病甚至赴死，哪怕当日抑郁病发要自杀的是江南她同样会阻止，这怎么能算是她的错？ 尤其怎么都不该轮到汪铎教训她！ 汪铎看着油盐不进的江岚，只觉得深深得无力。 尊严和脸面好像已经成了江岚的逆鳞，不管你说什么，只要触及她的“敏感区”，江岚立刻会竖起浑身的刺对付他。 她不可能会承认自己的错误，也从没觉得自己对不起江南。 汪铎在这一刻肯定。 他深吸一口气，换了种措辞。 “江南转专业，成立半导体实验室，研究出‘启明’一代芯片，后面又被选进基地，靠的全是他自己。” “之前我一直在境外自身难保，根本不知道国内具体情况。直到他接连不断做出成绩，名字传到我们系统内部，我才知道他是谁。我没有帮江南走过任何后门，他也从未联系过我。江南的路，是他自己一步一个脚印闯出来的。” “江岚，但凡你还觉得自己算是他的母亲，但凡你对这个孩子还有一丝怜爱，你都不该在这种情况下逼着他给你回应。你想听到什么？是想让他放下过去的一切大度得原谅你跟你做一对亲热母子，还是想让他严词拒绝然后被网友审判？不管哪一种对江南来说都不是好事。” “不管是我还是你，对他来说伤害都远远大于爱意，我们对不起他，现在不打扰才是我们能对江南做到的最好的事!” 江岚咬牙瞪他，满是红血丝的眼睛让她看起来有些可怖，“汪铎，你有没有搞清楚，是我被学校赶出门，使我众叛亲离无人过问，也是我莫名其妙被人掠到郊区差点打死，你看看我这双手……” 她举起自己角度诡异的右手臂，笑得诡异又愤怒，“我已经成了废人，这辈子都不能再拿起试管，他江南反倒是高高在上的全民偶像，是前途光明的香饽饽，你觉得我有本事对付他吗？！” 江岚比汪铎还清楚，现在她与江南早就一个天一个地宛如云泥之别了。 如果说曾经在光学实验室里她是土皇帝，可以随意把江南捏扁搓圆。 那随着江南转专业拜入吴风止名下，随着他做出跨时代实验声名鹤起，她这个母亲早就不能拿江南如何了！ 甚至，她想见江南也只能在网上痛哭，像乞丐一样等着江南主动联系她！ 她已经这么惨了，为什么汪铎还要口口声声说得好像她在算计江南！ 汪铎冰冷得审视这江岚，“你的手跟江南无关。但江南从前的大部分痛苦却是你主观带来的，没有任何人按着你的手去陷害江南，是你一次次抱着自己可笑的骄傲和固执，一次次把江南推入绝境。” “我不知道你的背后是不是还有别人，比如顾北舟身后、曾经陷害江南投毒的那位幕后黑手。但我警告你，江南走到这一步不容易，不管是他还是我，都绝对不允许你毁了这一切。” “你什么意思，我都伤成这样了还能跟谁串通！”江岚猛地抬头，眼眶赤红像受了莫大的屈辱，“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满腹算计？汪铎，你少在这里假惺惺！说到底你不过是个抛妻弃子的懦夫！现在回来不就是看江南出息了要摘桃子吗？！” “滚！你给我滚出去！我不需要你来看笑话！我和江南的事跟你这个外人没关系！” 汪铎静静地看着她歇斯底里，看着她满眼猩红满脸恨意。 最后，他什么也没再说，缓缓直起身转身走了。 798 彻底废了 798 “啪嚓”一声，江岚红着眼把水杯砸在汪铎刚走过的门口。 水杯应声破碎，玻璃片在地上折射得冰冷的光泽。 “都欺负我，你们全都欺负我！” “我对江南还不够客气吗？还要我怎样，我的手都废了还要赔给他多少？” 江岚在空无一人的病房喃喃自语，木然得把打着石膏的右手举到自己面前。 她努力动了动手指，竭尽全力想让这五根曾经无比灵巧的手指随自己心意而动，但最后得到的却是骤然炸开的剧痛，当即痛得她哀嚎一声在床上翻滚。 “怎么了！？” 护士问声而来，看了眼江岚的手后连忙找人过来处理，一阵手忙脚乱后那几乎要逼死人的痛苦终于缓缓平息。 “不是说了你的手不能动吗？怎么非不听话！”护士没好气得批评，却在看见江岚木然灰败的眼睛时骤然没了声音。 “你这人……哎，无论如何也要以身体为重啊。” 江岚木然的眼珠缓缓放在护士脸上，“请问……我的手是不是以后都废了，再也不能去实验室？” 护士没说话。 看着这个深陷舆论，曾经做过无数错事，但现在凄惨又可怜，想见儿子一面都费劲的女人，只能无奈叹了口气。 “总之，先养伤吧。不是没有几率痊愈，顺利的话两年之后可以恢复百分之五十的功能。” 最高才百分之五十啊…… 甚至还要两年，这跟废了有什么区别。 “呵呵……哈哈哈……” 江岚愣了一秒，随后自嘲得勾了勾嘴角，那小声听起来反倒让人有种想落泪的冲动。 她知道，汪铎会过来，大概率意味着江南不想见她。 就算她在网上声泪俱下得哀求他，就算她差点被人打死，这个曾经满心满眼都是她的孩子也不会再来看她一眼。 他彻底抛弃她了，抛弃她这个母亲。 眼泪从泛红的眼眶无声掉落。 不知怎么想的，江岚主动登上社交平台报了平安，同时表达了希望跟江南见面的请求。 这一次下面的评论比之前缓和了许多，但依然有不少觉得她还在作秀。 “之前还说下了病危通知书呢，怎么这么快都能自己发帖子了？怕不是诓我们的吧。” “江南不去也正常。谎撒多了就是狼来了，谁知道她说的真的假的？” “我有亲戚在医院工作，说她特别可怜，快病死了没有一个人去看她！之前犯了再大的错也不至于这样吧，我觉得江南这样是不是有点狠心？” “前面的一看就是不知道她之前干过什么事。这个江岚一直偏心养子虐待江南，之前陷害他投毒，污蔑江南抄袭，大庭广众扇他耳光羞辱他，还想把江南送进监狱。这种人会知道后悔吗？不过是现在无人问津觉得江南发展好了想撕块肉罢了，真以为说两句对不起前尘往事都能一笔勾销啊。” “江岚，你干的事互联网都帮你记着呢，放心吧，保准不会忘。” “一个人居然能混到下病危通知书都没人过问也真是失败！” “反正我是江南全肯定。江南不愿见面肯定有原因，谁都不准带节奏逼他！” “没错，一个是为国家做出无数实验，无数次被污蔑被泼脏水的江南，一个是撒了无数次谎害了江南无数次的恶人，该信哪个我自有判断。” “好人就必须做一辈子好人，恶人做了一辈子恶稍微干点好事就被原谅，我看不上这种事哈。” “有点脑子的都不会信江岚视频里表现得是真的。她要有那觉悟之前还会陷害抹黑江南吗？鬼才信那是出于母爱，她有点母爱也全给顾北舟了。” “顾北舟呢，他的亲亲养母出那么大事怎么没见他过来关心，到现在连个面都没露，他不是出了名的孝顺善良吗？我觉得这里面有猫腻儿。” “我有预感，顾北舟跟江岚之间估计也有事。” “包的，江南从前过得那么苦，我就不信这位养子真是什么冰清玉洁的白莲花，说不准他早就跟江岚串通好了陷害江南。” “就因为江岚是江南亲妈，过去那么多次陷害都是因为这层关系才奏效，反正以后说什么我都不会再信她。” “不过别的不说，我也是搞科研的。对于一个科研从业者来说……手废了真的比杀了她还要难受。江岚是真的很惨，曾经她也是风头无两的物理学教授啊。” “那能怪谁？还不是她自己作的。反正这件事跟江南无关，怪不到江南头上。” “同意，她之前干了那么多不是人的事。现在有这一劫也算是老天有眼。” “禁止任何人道德绑架江南，他已经被这个母亲消耗得够多了。我就没见过有哪一个顶尖科研大牛像江南那么惨的，居然被自己亲生母亲陷害那么多次。” “这样想想江南真的很厉害。父亲早早离开，母亲厌恶，养子陷害……居然还能长成这么优秀的模样。简直就是奇迹。” “所以人家是全民偶像啊！不管怎么说支持江南！一切以江南态度为准！” “……” 蓝色的屏幕光打在江岚脸上。 无人看见，她看着上面对自己的无数恶意揣测，呜咽着蒙在被子里痛哭出声…… 799 雷达拉满 799 与此同时，晶圆厂实验室核心区域。 书房晕黄的台灯持续工作了五个小时，江南独自一人坐在办公桌前，面前是宽屏电脑展示的最新的晶圆厂规划图。 上面复杂的管线和高精设备结构立体旋转着，方便江南360°观察上面的细节。 光刻机实验结束抓住三个叛徒后，晶圆厂全体研究人员反而被激发出了斗志，把怒气和不甘全都化为工作热情，短短时间光晶圆厂初期实验结构图就给了三版，江南他跟着加入紧锣密鼓的筹备工作。 但即便如此，夜深人静工作结束后，他依然会不免想起最近汹涌而来的舆论，想到那个如附骨之疽般久久不散的亲生母亲。 网络上关于江岚的消息，他已经看到了，包括那份医院下达的所谓“病危通知书”以及后续江岚亲自“报平安”的行为，说实话这些在他心里激不起半点波澜。 唯一存在的情绪，与其说是伤心或愤怒，不如说是一种深到骨子里的疲惫和厌烦。 不管是要求见面还是批评谩骂，有关江岚的一切不管是好是坏，对江南来说就像耳边有个苍蝇一直嗡嗡作响，不会对他造成什么大麻烦，但一想到就觉得恶心！ “笃笃笃……” 门外传来一阵规律的敲门声。 “进。” 林逸拿着一份刚手机的报告汇总走进来，细细观察了一下江南的神色，才轻轻走过来把资料放在桌角。 “你……没事吧？” 他没提原因，但江南自然知道林逸问的是什么。 他摇了摇头，拿起报告回头低头翻了翻，“没事，硅晶圆纯度分析报告也在里面吗？” “没有，林工说为了追求数据准确度，最好反复测量几遍取平均值，已经在加班加点算了，大概明天早上出。”林逸连忙回答，视线牢牢钉在江南身上，确定他一如往常清明沉静，确实不像被舆论影响的样子，这才松了口气。 江南看得失笑。 哪怕说了再多次，但自从之前晕倒身边的这些人就好像把他当成了什么玻璃娃娃，不管再小的事都相当操心。 就在这时，李欣然也拿着一份打印出来的光刻机论文草稿走了进来。 “江南，关于上次讨论的光刻机终版论文，这几个修改点我还有点疑问……”她用手把论文报告中几处红笔圈起来的地方指给江南看，目光也跟着落在江南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实验室里没人不知道江岚又闹出的风波。 她在收到消息后的第一时间立刻想到了江南。 毕竟，曾经江南有多渴望这份母爱，又被江岚伤过多少次他们都心中有数。 每次江岚作妖，对江南来说无异于一场横祸。 江南接过论文迅速扫了一眼，随后条理清晰的在李欣然有疑问的几个地方写下推导公式和相关论文出处。 “把这些弄明白，你就清楚了。” “这一遍改完之后光刻机论文基本就结束了。把完整的电子版重新发我一次，后续我要传给委员长。” 他声音沉静得吩咐了接下来的工作，好像江岚这两个字对他构不成任何影响。 说完之后，江南抬眸看向两人，又撞进了他们隐约藏着担心的眼眸中。 揉了揉眉心，江南失笑着解释。 “我知道你们在担心什么，但我真的没事。怎么之前在学校里还没这么操心，现在咱们都来基地里，你们反倒把我当成了什么纸娃娃。” 李欣然皱眉指出，“之前你晕倒时医生说过，除了思虑过重，肝郁气滞也是一部分原因。” 林逸补充，“意思就是你经常不高兴，而且这学期堵在心里迟迟没办法发泄，所以才会生病。心理问题也是健康的很重要一个部分啊。” 这段时间在基地的经历不止改变了江南，也改变了李欣然和林逸。 除了工作和研究能力突飞猛进之外，在江南征服整个基地的同时，他们也清清楚楚的意识到了江南的天资有多厉害，潜力有多巨大。 别说一个人就是一支部队了，整个晶圆厂汇聚了全国最优秀的科研人员，但所有人加在一起都完不成的研究，江南在短短两个月内直接解决了都有问题，靠自己实打实的科研能力得到了整个基地的认可。 这什么概念？ 江南不只是曾经他们认为的理工大学内的天才，他是全国范围内的天才，甚至是整个基地的最强者。 汪铎说的对，某种程度上来说江南是整个国家的财富。 上次江南晕倒后，他们所有人其实都接到了朱委员长的电话，建议或者说要求他们必须严格监督江南的心理生理状态，保证他不能受到一丝伤害。 现在江南这个人的安危，甚至比晶圆厂实验都要重要。 这种情况下林逸和李欣然的雷达已经直接拉满了，生怕江南再出一点问题！ 江南有些无奈，一看就知道他们是误会了。 “我那是因为实验太多，而且接连不断总有麻烦事找上门，但跟江岚没什么关系。” “从我们断绝母子关系我转头拜入吴教授门下开始，江岚在我心里早就不是我的母亲。他做的那些事情我只是觉得厌烦而已，远远没到能让我纠结难过的地步。” 说到这里，他冲两人莞尔一笑，声音却无比坚定。 “放心吧，这次我一定会彻底解决的。” 林逸和李欣然这才缓缓松了口气，叮嘱江南两句早点休息后转身离开。 江南把目光收了回来，下一秒就听见电话铃声响起。 是汪铎。 800 外公外婆 800 “喂。” 江南的声音一如往常沉静。 汪铎的声音是带着点愧意的磕巴，“抱歉，江南。” “我刚从医院出来……她，根本沟通不了。情绪失控，思维偏执，只要我提及跟你有关的事，她会立刻把所有责任都推给别人，认为全世界都对不起她。” 江南垂下眼帘，脸上没有任何意外之色。 江岚的性格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在工作上她可以是公正理智的科学家，但一旦涉及到感情，江岚的逻辑只有她才能自洽。 也许她能够意识到自己的所作所为有问题，意识到自己有错，但那道歉也是带着刺的，只能以江岚认可的方式展开。 其余任何别的方式都只会被她第一时间排斥。 汪铎长叹了一口气，声音带着几分无奈。 “无论如何，我会动用手上权限对她进行严密监视。她的一切通讯和社交行为都在我们掌控之中。如果她背后真跟劳伦斯有某种联系，我们可以第一时间拿到证据。” 汪铎的声音带着一丝压抑的怒火和深沉的歉意。 “很抱歉，我和江岚都不算负责任的父母。严格来说，我们并不适合有孩子，但偏偏把你带到了这个世界。江岚的事是我对不住你，她毕竟是你母亲，这层血缘被有心人利用很容易给你带来麻烦。我不能让她再这样下去，更不能让她成为别人伤害你的工具。” 话音落下，两人同时沉默了片刻。 在关于江南原生家庭以及他们给江南带来伤害这一问题上，两人总是沉默。 因为难以解决。 更没法轻易谈及原谅。 江南怎么会不知道，汪铎回国这段时间已经为他做了很多。 他能感受到汪铎的歉意，也知道他在尽力补偿。 可那缺失的二十年是他们之前难以跨越的天堑，前世江南的死亡又是他无法提及却时刻刻在心底的伤。 怎么原谅呢？ 隔着一条人命，又隔着二十多年光阴的……父亲？ 只是想着这个称呼，他都觉得陌生。 也许，他当真是六亲缘浅天生孤独。 江南自嘲一笑，“没事。” “她的性格……本来我就没什么指望，我早就知道的。” 江南说的分明是江岚，声音也谈不上失望。 但汪铎却听得心里一紧，呼吸声几不可察粗重了两分。 他尽量公事公办得问江南：“那你觉得，江岚的事怎么处理？是一直这样监视着，还是……” “你看着，别的方面……还是按‘叛国罪’处理。我跟她那点母子情分早在断绝关系那一刻就断了，一切等法院通知。” 等法院通知的意思，就是看着江岚被判刑入狱，按照现有法律，江岚也许会被判超过十年徒刑，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 汪铎似乎也因这决绝的语气而呼吸一滞，但他很快反应过来。 江岚已经不止一次试图毁掉江南的人生，尤其这次的行为早已越过了底线，不仅是家庭矛盾，更是对国家利益的严重威胁。 于公于私，他都没有立场，也不可能会为江岚求情。 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不管是他还是江岚，都一样。 沉思了几秒，汪铎的声音恢复了惯有的清明。 “好，那我在这边亲自看着她。庭审之前，我不会让她再有机会闹出任何事。” “恩，谢谢。” 挂上电话，江南略显疲累得揉了揉眉心，把注意力再次放到面前的模型图上。 他没想到的是，江岚那边没再主动闹事，他这边倒来了两个不速之客。 “你说外公外婆？” 江南看着林逸挑了挑眉。“他们怎么会来找我？” 与汪铎一样，他可是上下两辈子都没见过见江岚父母的，前世到死前都没看见过，现在怎么找过来了？ 林逸摸了摸鼻子，同样有点纳闷。 “我也觉得奇怪，但从长相上来看确实跟江岚很像？就是性格完全不一样，看着温温柔柔的跟江教授一点也不一样。” 说完他又摇了摇头，表情有点复杂，“也不是说温柔，哎呦我说不好，你自己看看就知道了。” “现在人就在基地门口，你要见吗？不见我让人打发走了。” 林逸来的时候看了那两夫妇一眼，实话实说只看外貌还是挺能拉好感度的，但一想到这是江岚的父母，养出来了江岚那种女儿，他又气不打一处来，甚至觉得他们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舆论闹大成这样的时候过来，多少有点不怀好意。 江南思考了一瞬，手指下意识在桌面上规律得敲了敲，这是他碰到问题时下意识的动作。 外公外婆……他对这两个人完全没有印象，只知道江岚跟他们关系不是很好，觉得他们偏向江叶，小时候唯一一次见他们打电话还是在激烈争吵。 现在突然找过来…… “去，怎么不去。”手机规律的敲击声停止，江南抬眸看向林逸，声音透着股谨慎。 “把人请到会客室，我亲自去会一会。” 他倒要看看，这对二十年就没在女儿面前露面的夫妇，这时候突然过来找他打得是什么主意。 801 打抱不平 801 江南推开了会客室冰冷的大门，第一眼就看见了沙发上端坐着的那对满头银发的夫妇。 这是他第一次看见除了江岚和汪铎之外的“血亲”。 林逸说得没错，他们之间的关系只需看一眼就清清楚楚。 因为那位穿着深色风衣，满头银发被一丝不苟盘起得妇人，长相与江岚有八分相似，只是气质较江岚的清高傲气多了一些身为老派知识分子的体面与矜持。 看见江南进来，他们十分高兴似的起身，刻满岁月痕迹的眼眸跟着亮了起来。 “你就是江南吧，我们是你……外公外婆。”妇人激动得开口，像是开心到有些难以自抑了，“一别这么多年，你都这么大了。” 她说的唏嘘，态度自然得像许久未见的长辈。 旁边的老先生态度严肃，这会儿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仔仔细细得上下打量了江南两年，继而满意得点了点头。 “不错，这才像我们江家人。” 江南对他们“套近乎”或者表达亲近的行为没有任何反应，反而公事公办得走过去，态度平淡得微微点头，“请坐。” 他“疏离”的态度明显让这对夫妻不知该如何是好，室内重新变得安静，空气透着淡淡得尴尬气息。 江南却仿佛什么都没察觉到，甚至还在对面两人迟迟不表明来意后随口问了句。 “要喝茶吗？基地上个月进的茶叶还不错。” 也许把这句话当成了某种“亲热”的信号，老妇人连忙摆手。“不要不要，我们只是想来看一看你。” 说完这句话后，后面的话也跟着顺遂得说出。 “小南啊，也许江岚没跟你说过。我跟他父亲是测绘师，这些年一直在全球各地东奔西跑，忙得不成样子。” “小岚的事……我们也听说了。”她有些内疚得看了江南一眼，声音有点干涩，“这次我们过来，一是想看一看你，新闻上小岚做出的那些事的确……很过分，你也不容易。” “二来，我们也是想代替小岚跟你道个歉，都是一家人，小岚作为母亲做得不好。我们做父母的总是要负责任的，虽然显得你可能已经不需要了……” 她说着，眼眶已然变得微红，好像相当的情真意切。 江南有点理解林逸提到他们时那奇怪的反应是什么了。 看着确实温温柔柔的，说的话听起来同样言之有理，但怎么就是不知哪里让人觉得分外抵触呢！ “你们代替江岚道歉？”江南突然开口打断了妇人的输出，平直的嘴角莫名多了些嘲弄的弧度，“她自己知道这件事吗？” “别误会，据我所知，她跟您二位的感情可不怎么好。” 何止是不好，若不是这两位突然出现，他几乎要忘记江岚的父母依然健在。 两位老人尴尬得互看了一眼。 那位老先生摸了摸鼻子冷哼一声，“江岚从小就好强敏感又听不得劝，我们说一句她后面有十句话跟着，到后来我们当父母的是说也不能说只能绕着她走，她这才能给我们一点好脸色。” “这次我们过来也是因为看到了新闻上的事。这件事她做得的确过分，之前提到你江岚一只说一切安好，我们也不知道你在她手下居然过得那么不容易！偏疼养子出手陷害亲子，她做的这些糊涂事情简直丢尽了我们江家的脸。” “若当年我知道她就是这么照顾你的，说什么我们要把你带走，不可能让她这么胡来！” 他说的义正言辞，眼睛也因愤怒变得涨红，像单纯的在为江南打抱不平。 但江南敏锐的意识到了，这番话不仅把他们自己摘了出去，而且说话的重点基本都集中在江岚“所做所为丢脸”的角度。 哪怕江南跟江岚势如水火。 但二十年没怎么见过的女儿现在事业尽毁，又被匪徒绑架暴打一顿手腕骨折，身为父母的二人却在这里“严词讨伐”，这事怎么想都透着些诡异的气息。 一声轻笑在安静得室内响起，江南用手轻点了一下膝盖，像随口闲聊一般愉悦得提起。 “所以，在这一切发生之前，在江岚还没有酿下大错之前，那么长时间内你们在哪里？” “你的意思不会是说，因为江岚个性强，所以你们索性就不管了吧。” 一句话，老先生脸上“愤慨”得表情霎时间僵住了。 他旁边的妇人僵了两秒后连声解释，“我们也是实在没有办法。管也管了说也说了，她就是不肯听我们又能如何呢？不管我们做了什么，只要一提起她有错的话题，她就要立刻说我们偏心江叶，别的什么都不肯听……她的性格如何你应该也知道啊。” 妇人眼眶微红得看着江南，好像想把他拉入自己的“阵营”。 可此时的江南已经收敛了那几分带着轻嘲的笑意，眼眸透着冰冷的寒光。 “也就是说，在江岚最需要教导最需要陪伴的时候，你们因为‘没办法’从没有认真管教，现在她把事情闹得人尽皆知丢了你们的脸……”他看了看对面脸色难看的两人，歪头换了副说辞，“又或者说是知道我功成名就，而她声名狼藉之后，这才姗姗来迟过来，以批判者的立场帮我‘打抱不平’教育她？” 老人的脸瞬间张红，眼睛后那双满是精光的眼里也闪过一丝难堪。 “你这孩子，有必要说的这么难听吗？我们这是心疼你，在为你说话！” 802 谈不上无辜 802 “替我说话吗？” 江南看着他们，脸上勾起一抹极冷、也极嘲的微笑。“没必要的。” “在我幼年，极度需要母亲和亲人关怀的时候你们没有出现；在我被江岚虐待过得生不如死的时候你们没出现；在她偏疼顾北舟对我只有斥责时你们没出现；她为了顾北舟陷害我甚至试图把我送进监狱时你们还是没出现……” “现在我人已经在基地，江岚再也不能伤害我，甚至我有能力完全解决这个是不是发疯的母亲之后，你们姗姗来迟，还口口声声摆出一脸帮我讨公道的样子骂她，”江南抬眼认真的看着他们，严肃的态度像在讨论某个科研命题，“这看起来很虚伪、很不体面，你们知道吗。” 他扫过两人尴尬的脸：“如果你们真的关心自己女儿，现在应该第一时间出现在中心医院，去看看刚出危险期手臂骨折的江岚？” “如果是关心我，那之前那么多年为什么你们迟迟未出现？” “为什么呢？” 江南的话音不大，最后一句问句甚至称得上友好。 但偏偏这些话直接把江氏夫妇体面矜持的外壳全数撕碎，露出了下面功利不堪的内在。 会议室里一片死寂，连空气都变得尴尬起来。 妇人颤抖得哆嗦着嘴唇，还想再挣扎一下。 “江南……外婆只是想来看看你好不好，真的没有别的意思……” “不必了。”可江南已经不想再与他们拉扯，他居高临下得站了起来，眼底一片疏离。 “在我人生的前二十年你们从未出现过，以后也不必出现了。况且我与江岚的母子情分，早就在她决定断绝母子关系的时候尽数耗尽，我应该算不上是您二位的孙子，当然也就没什么外公外婆。” “我跟江岚的是非恩怨相信法律会给出公正的判决，你们二位请回吧，以后也不用再过来了。” 说完，他毫不留情的走到门口。 手指碰到冰冷的门把手时，江南垂眸沉思了一瞬，头也不抬得最后说了一句。 “不过，不得不说江岚的问题，除了有她自己偏执傲慢的原因之外，一对不负责任满是功利心的父母同样难辞其咎。她犯得那些错，您二位谈不上无辜。” 话音落下，江南径直走了出门，把今天才刚见面的两位老人扔在身后。 午后的阳光暖融明亮，打在江南的侧脸上，似乎驱散了会议室里那丝阴冷的气息。 江南深吸了一口气，遥遥望向落地窗外现代感十足的银灰色建筑，突然有些理解了江岚过去的所作所为。 那种极致的以自我为中心、各种毫无逻辑的找借口、把所有错误推给别人逃避责任……这些好像都在那堆夫妇身上找到了源头。 想也知道，幼年的江岚在自己父母那里并未学会什么是爱，该怎样表达爱，自然就无法将爱传递给江南。 她是一个受害者，然后又把自己受到的创伤化为利刃，作为加害者将这些狠狠刺向江南，一代代的痛苦就在这种畸形的方式下传递。 现在作为第三者的立场，江南其实可以毫无波澜得从上而下审视江岚性格出现的成因，审视她的原生家庭带给她的影响，甚至能用这些写出一篇看起来有理有据的代际创伤论文。 但是，理解不代表原谅。 受伤也不意味着有合理的理由伤害他人。 他始终缺失的童年和亲情，曾经被生母伤害放弃忽略的痛苦，无论如何就是无法得到一丝施舍的温情的绝望……这些刻骨铭心的伤害，并不会因为他理解江岚，就得到和解甚至消弭。 它们始终根植在江南的灵魂里，在带给他独一无二自立的灵魂之外，也给了他也许此生都不可愈合的伤害。 江南不是什么以德报怨的圣人。 想让这些淋漓的伤疤痊愈或者减淡，唯一可能性就是让施加伤害的人得到惩罚，让她跟自己当初一样流血，一样痛苦。 哪怕这个人是他的生母。 理解也许能带来释然。 但痛苦只能用痛苦抚平。 不管是江岚还是前二十年从未出现过的江氏夫妇，他们早就失去了参与江南人生的资格。 或者说，在江南的剧本里，他们早已杀青。 既然杀青，那便再也没有联系或重叙旧情的必要。 江南的步子走得很稳，一步一步，慢慢走到了实验室——整个基地他最喜欢的地方。 他嗅着实验室熟悉的机器味道，手指摸过一台台冰冷但永远清晰反映出各种数据的机器，脸上露出一个与刚才在会议室里截然不同的纯粹的微笑。 江南知道，这里才是他的世界，他天生为实验而生。 至于那些剪不断理还乱的血缘纠纷，那些或是利用、或带着试探的讨好，就应该伴随着江岚的入狱，被彻底切割在往日老旧的时光里。 他江南的人生，从重生的那一刻起，就只能由自己定义。 而未来，他会用自己毕生的心血和努力，为自己重生以后亲自选的的“家人”和最爱的祖国，建造出一个更好更具竞争力的科研宇宙！ 803 说够了没有 803 江南在实验室的生活逐渐恢复正轨。 而在他这里碰了一鼻子灰的江氏夫妇则扭头去看了江岚。 面对现在“身居高位”的江南时，他们的态度还带了一些隐约的尊敬和讨好。 如今看着如“丧家之犬”一般的江岚，他们说的话更不客气。 知道爸妈过来看她的时候，江岚还有一丝意外，随之涌上心头的是压不住的委屈和感动。 就算面上一直跟二老过不去，亲子感情欠佳，但谁能不想得到了自家人的关怀呢？ 她如果事业人生全毁，在江南的陪衬下成了整座城的笑话。 在这时候，也就只有父母还愿意给与她一点温情和爱意。 这就是最伟大、最朴实的爱子之情。 这就跟在梦境中，哪怕她跟江南闹得不可开交，也不能接受他仓促死亡一样。 看着门口那对头发花白，但仍然风尘仆仆赶来的老年夫妻，江岚的鼻腔一涩，当即差点没忍住掉下泪来。 她痴痴得望着他们，声音克制不住颤抖。 “……爸，妈……” 但那对夫妇进门后先是第一时间反关房门，在病房里只剩下三人之后，一步步靠近江岚，竟劈头盖脸把她大骂一顿。 “你怎么回事？在网上我们都看到了，说你在江南工作的基地里偷文件被抓住了，你疯了是不是，你的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怎么会觉得自己能在国家基地里搞这些！” 在江南慈眉善目的妇人吊着眉毛满脸不耐，尖利的女声把江岚震得原本隐约带着委屈的神情瞬间冻结。 “江南那是多好的孩子啊，小小年纪做出了半导体材料、后来拿到巅峰物理联赛冠军、他做出来的‘启明一代’芯片预计能为国家节省上千亿进口费用。那就是个前途无量的金娃娃，你怎么就那么看不上他非要跟他作对！做了就算了还被人当场抓住，你简直丢尽我们的脸！” “小时候就觉得你这孩子性格孤僻，没想到越大越过分，现在连自己亲生孩子都能虐待！早知道小时候看你那么虐待江南，我就该直接把他抱走，省得好好一个天才在你手里被折磨成那样……”回忆起儿时小小的江南很少见到江岚认不得自己母亲，刚见面就抱着她喊妈妈的场景，老太太红了双眼。 “那时候的江南还那么小一个，不到我大腿高，却会抱着我喊妈妈问我为什么不去看他！那时候我就看出来这孩子天赋异禀聪明着呢，可惜摊上了你这么个妈……” “我告诉你，江南那是我们江家的亲孙子，以前你虐待他便算了，这次被人抓住不管怎么样你都不能再纠缠江南。他现在前途大好，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一步登天了，你自作自受干的蠢事万一耽误了他我跟你没完！” “我早就劝过你让你对孩子好一点，你偏偏不听。性格这样冷僻，怪不得汪铎当初执意离开，连江南那么心软的孩子都离你而去……你知不知道外面的人都怎么说你的？那些话我听着都觉得丢人！” 江岚愣在原地，只觉得四肢得寒气几乎浸到了骨子里，灵魂里，冷得她牙齿都要打颤。 她看着面前一脸怒气的夫妻俩，盯着他们不断张合的嘴，耳边却什么都听不到，只有一片空茫的嗡嗡声。 这一幕太熟悉了。 从小到大，只要她有哪里让两人不满意，江家夫妇就会关起门来对她破口大骂。 分明，他们对江叶并不是这样的，她见过他们对江叶百般疼爱的模样。 分明，他们在外的形象是高级知识分子，对任何人都和蔼可亲体面有礼。 为什么？ 为什么只有自己是这种待遇，为什么偏偏只有她？ 江岚愣愣得看着他们，看着他们对自己肆意谩骂，对江南百般疼惜，脑海中努力得回忆他们曾经有多爱江南。 但其实也没有。 他们并不喜欢自己，又怎么会多看一眼自己生下的江南。 倘若他们真的那么关心江南，又怎么可能放任江南在家里被忽视那么多年！ 那如今他们过来干什么？ 是真的对江南“一见如故”，突然涌起血脉相连的隔辈亲了？ 还是眼看自己事业人生全毁，反正已经无可救药，江南却蓬勃直上未来可期，所以在他身上压宝想沾沾江南的光？ 心像裂开了一道鸿沟，里面压抑了四十多年的名为“仇恨与不甘”的黑水从里面汹涌而出，咆哮着把江岚彻底淹没……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打着石膏的右手，从一进门到现在，她最亲的爸爸妈妈好像一点都没看到她受了重伤，一点都不关心她过得如何，满心满眼都是她丢了他们的人，还有江南那个逆子！！ 这就是她的父母，这就是她的家庭！ “你们说够了没有？！” 江岚突然扬声大吼，尖利的声音把喋喋不休的两夫妇霎时间震在当场。 她举起自己打着石膏的右手，嘴角扯开一抹带着冷意的弧度。 说起自己的事时，语气平静到近乎诡异。 “我的右手废了，以后再也不能站在实验室里，再也不能继续科研，你们知道吗？” “还有我的工作，理工大学已经把我赶出去了，吊销教师执照，我回不去了。” “江南联系了法院，也许再过几天我就要被押上法庭，以后要在监狱度过余生。” 她仅仅盯着对面这对夫妇。 “所以，你们专门跑一趟就是过来骂我一顿，是吗？” 804 你敢说没有？ 804 江老太太被她平静的声音和泛着戾气的眼睛吓得心头一跳。 随即，她立刻扬起声线，用比刚才更激烈的声音怒骂。 “你说这些什么意思？想怪到我们头上？” “我告诉你江岚，你被打这件事跟我们无关，我还没那个闲心这么对你。你被理工大学辞退那是因为你私德有亏，故意陷害江南被发现！法院传票更是因为你蠢到去窃取国家机密，这全是你自作自受！” 江老先生同样面色冷峻，看向江岚的眼神带着深深的不满。 “都到这一步了，你还想怪谁？这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怨不得任何人。” “江岚，我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爸妈教了你那么多道理，但你总是让我们失望，甚至在江南这件事上处理得一塌糊涂。” “最后一副好牌全部打烂，你好好反思反思自己吧。” 江岚木然得看着他们，眼神逐渐变得灰败。 她对这两人早就没什么指望，你知道他们对自己和江叶迥然不同，但她没想到他们能理直气壮成这样。 就算她现在亲自问，他们的反应居然是生怕被扯上干系，而不是考虑自己是不是该对遍体鳞伤的女儿多一丝关心。 “哈哈……哈哈哈哈……” 江岚毫无预兆得仰头大笑，笑得前仰后合，笑得生理性的眼泪流了满脸。 她终于知道为什么自己会那么讨厌江南了，除了那张跟汪铎八成相像的脸之外，原来“家学渊源”也是一部分。 她没有得到过来自父母的呵护和爱意，又怎么能把这些传递给江南。 不过江南比她幸运。 现在的江南有事业，有地位，有前途……还有一群百分百拥护他的亲友围在身边。 自己有什么？ 被打到骨折的右手，前途尽毁的人生，还有时至今日只会一个劲埋怨她的父母？ 江岚啊江岚，你简直就是个笑话。 笑得眼角带泪时，江岚摇着头无奈得想。 “你……你笑什么？”江家夫妇被她吓得脸色一滞。 江岚止住笑意，眼神讥讽得望着他们。 “我笑你们虚伪！觉得我没有指望了，反而江南前途正好，所以想讨好他踩我一脚是不是？” “你们想什么呢？江南可不是随便人糊弄的傻子。小时候你们看过他几次？关心过他几回？但凡你们多关心他一点他能在家里压抑成那样？现在人家功成名就未来可期了，你们俩倒想起来摘桃子了，可笑不可笑！” “你说什么？我们那是关心他！”江老先生立刻涨红着脸反驳，但眼底一闪而过的心虚暴露了他的真实情绪。 江岚心头冰凉，大脑却前所未有的清晰。 从小到大她一直格外要强，格外紧绷，好像默认人只有有价值才会被爱。 所以才会在认定江南天生蠢笨之后彻底放弃了他。 在这之前她一直以为这是自己天性使然，现在想想，这不就是她小时候的真实写照吗？ 因为江氏夫妇就是这么要求她的。 他们把她带在身边，但对她格外苛刻，哪怕幼儿园里简单的数字游戏没有拿到第一，都会招来两人无情地斥责。 所以她格外努力，从上小学开始就蝉联班里第一。 江叶却天资平平，勉强只算是中游。 但即便如此，他们也只会在她拿回奖状让他们脸上有光时，短暂的开心片刻，随后便是更加复杂隐晦的恶意。 有许多次，她怀疑自己好像根本不是他们亲生的孩子，但母女俩几乎一个模子里刻出的脸又打消了她的怀疑。 江岚就这么别别扭扭辛苦又功利的长大，试试要争第一样样做到最好，但偏偏在婚姻上吃了个大亏，汪铎在她怀孕时突然离她而去，刚稳定下来的生活转瞬间陷入泥淖…… 他们指责自己没有照顾好江南偏疼养子。 但他们又何尝不是从小偏心江叶，对她这个女儿却仿佛不是亲生吗？！ 女人平静的声音在病房内响起，带着一种恍然大悟的悲凉。 “小时候我在幼儿园拿不到第一，你们说‘养我没用’，江叶只考了七十分，你们却大张旗鼓的替她庆祝，说她比上次表现得要强；我没拿到清大的录取通知书去了安大，你们骂我心太高活该，江叶只考了二本，你们却夸平平淡淡才是真……有时候我真的怀疑，我到底是不是你们俩亲生的？” 江岚抬头看着他们，悲愤和不甘从心头喷涌而出，尖利的怒吼在病房回响。 “否则，你们为什么从小到大对我和她区别待遇！为什么从始至终偏爱她！你敢说没有！？” 那些莫名的拧巴、奇怪的怨气、隐隐的委屈……终于在这一刻找到了原因。 江岚幼年只顾着拼命读书努力，以为这样“有用的人”才能在父母那多换取一丝温暖。 但成长过程中，她无奈意识到了他们对自己和江叶截然不同。 她不想、也不敢承认自己不被亲生父母疼爱，所以只能拧巴的过着，用满身尖刺掩盖自己的委屈。 但这一刻，江岚什么都不要了！ 什么体面，什么虚伪的温情，她就要一个真相！ 哪怕告诉她她不是亲生的都好！ 805 法院来信 805 江老太太张了张嘴想要反驳，但几次开口却找不到站得住脚的理由，只能无力得强调。 “说什么胡话，你就是我亲生的孩子！” “为什么非要跟小叶比，她对你还不够好吗？她生病调养的时候都在惦记你！” “那是因为她知道你们偏爱她。”江岚毫不客气的冷嗤，“你们偏心偏得连她都觉得理亏！” “毫无理由得偏心，理直气壮得职责，只有考第一做一个有用的孩子才能得到你们短暂的认可。你们不就是这么教育我的吗？”江岚的声音陡然拔高，“你们就是用这么功利的方式管教我的，就是从小到大偏爱江叶。那为什么我这样对待江南偏爱顾北舟你们就生气了？我会这样不就是‘得了你们真传’吗？” 江岚笑得讽刺，滚烫的热泪却不受控制的流下。 “我告诉你们，现在今时不同往日，江南可是基地和国家的香饽饽。他连我这个亲妈都看不上，又怎么会把你们这两个自私自利、虚伪刻薄的老家伙放在眼里！他这个人心狠手辣恩怨分明，你们当年怎么对他的他心里一清二楚。现在想沾他的光，恐怕到时候你们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逆女，你给我住口！” 江父被这些话刺得勃然大怒，江岚从前再冷在倔对他们还是有基本的尊重的，吵得最凶的时候也会按月打来不菲的生活费。 他怎么都没想到，如今死到临头她竟敢这样忤逆！ 他气得浑身发抖，扬起手作势就要狠狠朝江岚脸上扇去。 江岚不闪不避，甚至平静的把脸仰起来对上他。 “你打。” 她盯着这个从小打压她、挑剔她、但又会以她成就为荣的父亲，表情无比枯败。 “打死了，我就不用去法庭丢人现眼。” “正好……我也不用再看你们一眼，说实话，现在看你们一眼我都觉得恶心。” 那是悬在半空中带着风声的手颤抖了半响，最终硬生生停下。 江父江母看着眼前这个苍白消瘦，不再像往常一样叛逆争吵，反而一脸平静死寂的女儿，心里突然涌上一股难言的不安。 他们习惯性的想用对比来打压，说出口的话却不自觉发着颤。 “你什么都要跟小叶比！什么都要争。小时候争成绩，长大了争工作，有孩子了又争教育……结果呢，争来争去，把自己争成了笑话。你让我们老两口怎么办？你都把我们的脸丢尽了。” “怎么办？” 江岚那双死寂的眼睛静静看了他们一眼，忍不住嗤笑一声，“能怎么办？反正本来就不在乎我，以后你们就去找另一个女儿啊。指望她就好了，她也不缺钱，也能养老……就当我死了。” “你胡说八道什么！？”江母骤然跳脚，气得脸色都涨红了，“什么死呀活呀的，这事能有多大，你放下身份求求江南不就得了。” 江岚转头看着他们，忽然收敛了左右外放的情绪。 她脸上的表情是一种透着不详意味的复杂，声音轻得快飘散在空气里。 “妈，如果求江南有用，你觉得我会走到如今这一步吗？” 她艰难得扯了扯嘴角，眼神挪开没有焦距得看着空气，轻轻得重复了那个字眼。 “叛国罪啊，严重的话……是会死的。” “死”这个字眼，像一道辫子彻底劈碎了病房内紧张的气氛。 随之涌上来的，是几乎让人窒息的死寂。 江家夫妇这才想起来打量江岚身上的伤势，也才注意到，这个向来要强好胜的小女儿，现在竟伤到了这个程度。 就像一盆被掐断生机的花，从角度扭曲的手臂，到苍白枯瘦的脸颊，甚至死寂无光的双眼，都透着一股不祥的气息。 原本准备好的谩骂和指责突然就堵在喉间，再也说不出口。 他们是不喜欢江岚，觉得她执拗强势，远不如温柔贴心的江叶讨喜，觉得她拼命想证明自己想拿第一的样子很不体面。 江岚越优秀，就会衬得他们偏爱的江叶越平庸，他们就会越讨厌这个女儿。 但与此同时，在别人夸赞他们教导有方女儿也很争气时，他们也曾真心为这个女儿感到自豪。 他们说不出自己对江岚的欣赏，好像那样反而会映照出他们本身的平庸和不堪，映照出他们的偏疼和选择的错误的。 他们习惯了打压江岚来彰显自己的正确和强大。 但是“死”，他们从未把这个词跟江岚联系在一起过。 这个字眼很严重，严重到他们那颗常年功利冷漠的心，在接触到这个字眼的那一刻，就不受控制的剧烈颤抖。 联想到自己刚进门时什么都不管，直接对江南劈头盖脸一顿骂，说出的那些刻薄的字眼，一种混合着担心与后怕、还有一点微妙的愧疚与恐惧的复杂心情猛地在心头涌现。 难听的话，怎么都说不出口了。 江父的脸色难看至极，嘴唇嗫嚅了一句，最终只留下一句“你……总之你好自为之”，就带着江母走了。 那背影说不出的慌乱，甚至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沉重得房门“砰”得一声关上。 病房内一片死寂，安静得只剩江岚自己的呼吸。 她甚至觉得天花板也似在不断变低，逼近，把她站立的一小块空间挤压成了无形的棺材。 她站了很久，心情无悲无喜，只是有种累到极点的无力与虚无。 她看着不远处的窗外，正有两个熟悉的身影迫不及待得往外逃去，好像在避开什么苍蝇或瘟疫。 她有那么招人烦吗？ 别说爱了，连一丝怜悯都得不到？ 江岚想扯一扯嘴角，却发现自己无力得连扯动面部肌肉都做不到。 原来，击碎所有幻想接受现实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痛，只有一种彻骨的冰凉。 她终于不用再为他们找任何借口了，也不用再找任何方式得到他们的认可。 她悲哀得承认自己就是六亲缘浅，就是没有父母疼爱，这就是她江岚的命。 突然，病房门被护士敲响。 她神色复杂得看了眼江岚，递过来一个牛皮纸袋。 “江女士，法院的人寄过来的，需要本人签收。” 806 母子一场 806 江岚一愣，眼睛直直得看向那个牛皮纸袋，仿佛那是什么非常让人恐惧的东西。 足足过了好几秒，她才深吸一口气轻轻接过，冲护士道了句谢。 护士欲言又止的看了她一眼，最终还是离开了。 屋子里重归寂静，只有江岚略显粗重的呼吸声。 她颤抖的撕开封条，用打着石膏的右手夹着文件袋，左手手指往里伸。 但试了好几次，都没能把文件成功的取出来。 毕竟不是常用手，加上惊恐下身体僵硬，手指出乎意料的笨拙。 最终，也许是看不下去她动作太过磨蹭，里面的文件传票忽然“哗”得一下尽数划出，如枯枝一般在江岚周围散落一地。 她一眼就看到了里面白纸黑字最重要的两份文件—《起诉书副本》、《出庭通知书》。 江岚表情木然得蹲下，拿起文件一目十行快速扫过。 的的确确是她畏惧了许久的法院通知，右下角还有鲜红的法院印章。 她一直害怕收到正式文本通知，使尽浑身解数想要逃避惩罚。 但当这份文件沉甸甸的交到她手里，白纸黑字就放在她面前时，江岚反而有一点微妙的、终于解脱的释然。 她扯起嘴角苦涩得笑了笑，透过这一张薄薄的纸，好像看到了江南毫不留情的眼睛。 他多无情啊。 自己这个亲妈亲自哀求，他连面都不愿露就算了，竟直接用一纸文书打发自己，这是铁了心要收集证据把自己这个亲妈送上法庭送进监狱？ 是不是哪怕自己要死了，都见不到他一眼，得到的也只有法院冷冰冰的判决和代理律师毫无感情的判词？ 她呆坐在病房冰凉的地板上，被微风吹得簌簌作响的纸张像是对她的无声嘲讽。 嘲讽她辛苦生养了江南，结果却换来这个下场。 她控制不住的红了眼眶。 想到小时候江南对自己满心依赖的模样，想到他牙牙学语喊自己叫妈妈，想到她也曾单纯的因为江南本身感受过生命的美好，甚至试图放下一切好好生活。 可那太难了。 功利心极强的父母，压力山大的项目，周围人的指指点点……一切的一切都逼着她不得不化身成上了发条的机器，拼命在科研实验上为自己的自尊争下一块落脚之地。 那块地方这样狭窄，放得了她和自尊，便放不下江南。 兜兜转转，她竟被自己亲自养大的孩子设计送进监狱。 这何其讽刺…… 她在心底感叹。 但同一时间，她心里突然出现另外一个声音尖声反驳。 死到临头了还要给自己找理由！ 工作再忙是你虐待江南的理由吗？照你那么说无数忙于工作的父母都是怎么养大孩子的？怎么别人没有问题偏偏你有？ 不要再逃避问题了，工作忙不是借口，你最大的问题就是总在无辜稚子上撒气，只因为江南那张跟汪铎有八分相似的脸就下意识忽略他，下意识攻击贬低，甚至为了一个满腹心机的养子批评谩骂。 难道你没有陷害过江南没有伤害过他吗？ 既然你做初一，他为什么不能做十五，他这样做也是跟你学的，是你自作自受！ 那声音如此尖锐，尖锐到在江岚心头如雷音回响，让她再也无法躲避。 思路一片大乱时，江岚忍不住喃喃自语，“是啊……偏偏我有问题。” “……他们都不喜欢我……” 汪铎不也是？ 到现在她还记得那个男人离开前毫不留情的警告。 “阿姨说什么呢？谁不喜欢您？” 一句温柔的男声突然响起，“至少我就很喜欢您啊。” 江岚猛地抬头，自下而上看到了顾北舟那张带点刻意的笑脸，眼中还藏着压不住的嘲讽和戏谑。 她猛地收紧传票，拔高声音满腹戒备得看着他。 “你来干什么？” 自从上次撕破脸面，她不觉得自己跟顾北舟还有什么见面的必要。 顾北舟丝毫不理会她抵触的态度，笑着迈开长腿，越过坐在地上的江岚走进来，还不忘贴心得为她关上房门，姿态自然得好像就是个单纯来看她的孝顺长辈。 “您伤得有多重全国人民都知道，我要不来看看岂不是太不孝顺了。” “不过这次您可是惹上大麻烦了，看样子江南下了狠手，传票都送来了。” 顾北舟自如得给自己找了个椅子坐下，目光在江岚打着石膏的右手臂上转了一圈，挑了挑眉明知故问。 “不用你假好心！”江岚声音尖利得站起身，看向顾北舟的眼神再无一丝往日的慈爱，反而只剩尖锐的恨意。 “我会变成现在这样，还不都是拜你所赐！” “是你给我出的主意，让我找人在基地使坏，也是你给了我那几个人的联系方式，利用我打探情况！” 她红着眼声音嘶哑，“也是我蠢，看不出你是个口蜜腹剑的伪君子，就那么白白被你利用！” “怎么，现在看我收到法院传票，即将入狱服刑。你却可以没事人一样全身而退，还能在外面看我笑话，你很得意吗？！” “那您可就误会我了。”顾北舟煞有介事伸出手指摆了摆，脸上的表情很无辜。 “咱们好歹母子一场，曾经感情那么好，我怎么会幸灾乐祸看您笑话呢？” 807 牢底坐穿 807 “别跟我装，装那么久，我现在看到你那张装模作样的脸就想吐。”江岚胸口激烈起伏，眼神死死盯着顾北舟。 “况且我们算什么母子！从始至终我只有江南一个亲生儿子。” “至于你，你就是条养不熟的毒蛇！如果不是你，我跟江南绝对走不到现在这一步。” 看着顾北舟，往事一幕幕不受控制得在江岚脑海中浮现。 江南幼时总被自己“发现”逃课偷钱，后来在顾北舟的“衬托”下天资更显平庸总是惹自己生气，读大学后“抄袭”顾北舟论文让自己大怒把他赶出实验室，撒谎“污蔑”顾北舟表里不一欺辱同学…… 如今想想，她过往看到的一切充斥着顾北舟的谎言，甚至顾北舟所谓的抑郁哮喘也说不准都是在骗她！ “是你故意抄袭江南论文，是你装抑郁装哮喘逃避惩罚卖惨冤枉江南，也是你策划了拿起绑架案导致我一气之下跟江南断绝母子关系。” 江岚死死盯着顾北舟说道。 这不是疑问，而是陈述。 仿佛大梦初醒，江岚现在异常清醒，过去似是似非的所有东西都有了答案。 她恍然惊觉，自己就像顾北舟在掌心把玩的工具，只要他一声令下，就会化成匕首狠狠刺向江南！ 最终把他们的母子情分切割得一干二净。 顾北舟看着江岚几乎要喷火的双眼，没有一点要回避的意思，甚至有些愉悦得坦然承认。 “不错。” 轻飘飘的一个字，把江岚此刻的愤怒衬得越发不堪。 怒火瞬间从脚底逆冲到头顶，江岚忍无可忍得高高扬起完好的那只手，作势就要猛地扇在那张装模作样的脸上！ “啪”得一声。 巴掌并没有落在她期待的位置，反而被顾北舟强硬得拦下，甚至因力道太大在江岚手腕上留下一道刺眼的红痕。 顾北舟终于收起了那张笑盈盈的假面，往日温和的眼睛如今满是冷意和嘲弄。 “省省吧江岚，都到这幅田地了，少摆出一副无辜母亲的架势，你收养我的目的又有多单纯？” 顾北舟满脸嘲弄：“如果不是因为我父亲是顾东科，因为我是远近闻名的‘物理神童’，你会收养我吗？你不就是为了得到一个照顾孤儿有情有义的好名声吗，或者是想要一个听话的、能衬托你儿子不懂事的工具而已，凭什么要我感激你？” “我们之间不过是各取所需、各有打算的利益关系，你摆出这么一副被辜负被欺骗的脸，简直是又当又立让人作呕！！” 江岚被气得眼睛血红，嘴唇颤抖得嗫嚅了好几次，偏偏说不出什么站得住脚的话，只能语无伦次得痛斥。 “你……你简直畜生不如！你不是人！” 不管初衷如何，不管这里面有没有夹杂私心，她对顾北舟的好那就是有目共睹的！ 甚至她现在才反应过来，因为那点连自己都没发觉的愧疚心，她把江南缺失的母爱也尽数全都放在了顾北舟身上。 但现在，他居然把这一切看得狗屁不如！ “我不是人？”顾北舟捏着江岚的手腕嗤笑一声，“我不是人的话你又是什么？为了我这么个养子一次次打压陷害自己的亲生儿子，甚至差点害死他的性命把他送入监狱。虎毒尚未不食子，我好歹是利用一个外人，你对自己儿子都能下手才是真的禽兽不如！！” 脱下那层虚伪的母慈子孝的面具，顾北舟的恶意再无一丝遮掩，就这么赤裸裸放在江岚面前。 这样的顾北舟让江岚心惊，让她颤抖，也让她前所未有的怨恨！ “滚，你给我滚！我这辈子都不想再看见你。” 两人寸步不让得怒视彼此，往日亲亲热热的母子俩在这一刻针锋相对，把彼此最不堪、最虚伪的一面全部揭露，没留下一点体面和余地！ 顾北舟步步紧逼，到这一刻终于图穷匕现，上前一步威胁着说出了真实目的。 “彼此彼此，不过作为儿子，我必须得好心的提醒你一遍，叛国罪也许你想办法还能挣扎一下，但如果被我知道你乱说话，或者在里面故意说些跟我相关的事情……”他眯了眯眼，目光毒蛇般刮过江岚气到发颤的脸。 “还记得之前你发给我的那些文件吗，就一条泄露实验室绝密文件，我有的是办法加码让你把牢底坐穿，这辈子都要在监狱里忏悔……甚至死在里面。” 江岚的情绪反而瞬间冷静下来。 她看着眼前这个曾经被自己捧在手心，甚至不惜为他伤害江南的养子，眼底只有只有看破一切的清醒和嘲弄。 “口气真大。当劳伦斯的走狗你让你那么骄傲吗？” 顾北舟瞳孔猛地一震，手指下意识扣紧江南的脖颈。 “你怎么知道劳伦斯的事？” 江岚有恃无恐，“顾北舟，枉你自作聪明以为自己利用了所有人。” “但你为劳伦斯当牛做马露出的马脚早就不知道被多少人看去了，别光顾着威胁我，说不定还没到我判刑，劳伦斯和你就会被压进国际法庭清算罪名，以后在监狱里把牢底坐穿的人是你才对！！” 她讥笑着看着顾北舟，打赌他不敢在医院对自己动手！ 打赌他不敢在这种时刻破坏自己“孝顺”的人设！ 果然，顾北舟颤抖着一根根把手指放开。 但下一刻，他不甘压抑到极致的吼声在江岚耳边炸响。 808 让我看他一眼 808 “我为什么会跟在劳伦斯身后当牛做马，为什么会走到今天这一步，还不都是因为你没用！！！” “因为你太没用了，给不了我想要的钱和资源，让我一辈子笼罩在江南的阴影里，所以我才不得不依附于劳伦斯！我走到今天这步都是你逼的，都是你们母子逼我！” 顾北舟目眦欲裂，克制不住宣泄出声。 而江岚，她看着顾北舟偏执神经质的脸，看着他理直气壮把所有责任推卸在别人身上，脑海中回想的却是父母刚才推卸责任那一幕，以及之前她下意识把所有责任推在江南身上的画面…… 何其相似啊。 她的父母和她，她和顾北舟…… 这算什么，一脉相承吗？ 他们不是亲生血脉，但推卸责任、虚伪自私的本性却如此相像，恶心的……仿佛这才是真正的一家人。 江岚被自己脑海中突然出现的念头惊住了，随后便是克制不住得自嘲和冷笑。 曾经在顾北舟身上付出的母爱和感情，在这一刻全都烟消云散，只留下纯然的仇恨和不屑。 她了然得看着顾北舟，知道这不过是又一个被嫉妒和仇恨控制的野兽。 而他的下场，势必比自己更惨。 “哈哈哈………呵呵呵呵………” 嘶哑难听的嘲笑声在房内响起，江岚笑够了才自嘲得摇摇头，“我居然……为了你这种人放弃江南……我确实是天底下最蠢的蠢蛋！活该啊……” 错把鱼目当珍珠，捡了芝麻丢西瓜。 她的父母虽然功利自私但说得确实不错，她的确自作自受，一手好牌打得稀烂！ 顾北舟冷笑一声，嘴角带着报复性得快意，“是啊，你说的没错！” “所以江南永远都不会原谅你，再也不会认你是他的母亲！多可笑，你给江南带来了前半生所有的风雨。所以你后半生的所有耻辱和灾难，也全是他带来的。这就是你的好儿子，你的牢狱之灾全是拜他所赐！” “江岚，这就是你要为自己的愚蠢付出的代价！这就是你应得的！我要看你在牢里怎么忏悔！” 说完这些，顾北舟面无表情的推开江南，带着一身冷意摔门而去。 只留下江岚一人，又是她一人孤零零站在房间里。 她像一尊被抽去灵魂的石雕木愣愣站在原地，耳边顾北舟说得“他永远都不会原谅你”、“他不可能认你做她的母亲”、“你后半生的耻辱和灾难全是他带来的”依然轰隆隆在耳边回响。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外面的天色变得昏黑，就到灿烂的晚霞变成皎洁的月亮，江岚终于挪动僵直得身体，坐在病床边拿起手机，找到那条早就给她拉黑、但不知出于什么心思迟迟没有删掉的号码拨出去—— “对不起，您拨打的号码是空号，请稍后再拨……” 甜美又无情的女声在耳边响起。 江岚挂上电话，面无表情的再次拨通。 “对不起，您拨打的号码是空号，请稍后再拨……” 挂上，再拨。 “对不起，您拨打的号码是空号，请稍后再拨……” 再拨。 “对不起，您拨打的号码是空号，请稍后再拨……” 再拨！ “对不起，您拨打的号码是空号，请稍后再拨……” 她越拨动作越快，越播情绪越克制不住。 直到最后，她死死扣紧手机，脸贴着冰凉的手机壳揪着胸口嚎啕大哭。 “江南……南南……” 电话当然是打不通的。 她早就知道。 江南在转学去凝聚态之后就换了号码，也许在那个时候，他就打定主意要跟她这个亲妈切割。 但这通带着挽回意味的电话，却在两年之后，他们的关系已然分崩离析再也无法挽回之后拨了出去。 这当然是无用的。 就像江南心底那一点点微弱的又迟来的愧意和母爱，分量不够重，又迟到了太多年，还夹杂着更多诸如嫉妒、恨意的杂质，当然无法让那个天赋异禀深受众人喜欢的孩子再看一眼。 他再也不会回头。 而自己，只会作为他悲惨过往的背景板，作为他前二十年生命的其中一个愚蠢的NPC存在，在他往后的人生中留不下一点痕迹…… 整整一夜，江岚不知自己在黑暗中哭了多久，连她也说不清那些眼泪是为了什么。 但当外面的天际泛起鱼肚白，灿烂得朝阳再次升起。 她木然得走到落地窗前，用食指点了点那仿佛凝成实质的金色的阳光，不知想到什么，低头拨通了汪铎是电话——这是他之前留下的名片上写的。 万幸这次接通得很快。 “喂？” “我是江岚。” 一句话，电话两端的人都有些沉默，好像不知该如何把握说话的分寸。 “恩，你说什么事？” 江岚的声音无比平静，“我知道有关顾北舟和劳伦斯的一些线索，或者说，我掌握了他们之间联系的证据，我可以交给你们。” 电话那头汪铎的声音骤然变得粗重，但还未等他开口，江岚已经看着远处的朝阳轻笑着提出。 “不过前提是，让我见一面江南。” “让我看他一眼，我就把证据交给你们。” 809 急性胰腺癌 809 汪铎把这件事的选择权交给了江南。 电话里，他的声音郑重又复杂。 “按照这段时间对江岚的监视来说，她应该没有顾北舟跟劳伦斯勾结的证据才对。” “但也不排除，她跟顾北舟相处这么久早就知道知道他的底细，手里握着什么对我们有利的证据。” “昨天她父母过来找过她，顾北舟也来找过，好像有争吵。她现在情绪很不稳定，总得来说，我不建议你跟她单独见面。” 汪铎尽量用公事公办得口气说道，但话语里最后那段还是暴露了一些对江南的担心。 江南隔着大片落地窗户，远远眺望基地外的场景。 “但调查组找到的劳伦斯犯罪证据很难让他真正伏法对吗？大部分已经被劳伦斯刻意抹除了，目前查出的这些谈不上真的伤筋动骨。” 这件事困扰了江南和调查组很久。 他们查得出不管是投毒案还是操控舆论买凶杀人背后都有劳伦斯的影子，但不愧是在国内经营二十年的人，劳伦斯的速度比他们想象中更快。 几乎是调查组盯上他的下一刻，劳伦斯已经用最快速度抹去一切关键性证据，残留的那些也被他迅速斩断撇清关系，实在撇不清的索性一刀切直接消除某些“关键性证人”，线索也就无疾而终。 调查劳伦斯罪证的这段时间，已经有不少曾为劳伦斯卖力的“教授官员”意外死亡，他们曾借由这张黑色大网谋权夺利，现在也同样因这张大网丧命。 调查组拼尽全力，不过查到了一些无关痛痒但又不足以伤筋动骨的证据。 他们没把握一击即中，将这位笼罩在所有人头顶的阴影彻底送入国际法庭。 劳伦斯投鼠忌器，在调查组无处不在的监视下不敢再动一步。 双方仅此陷入僵持。 现在江岚提出的“关键性证据”，对调查组和江南本人来说，的确诱惑力十足。 汪铎在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随后才沉静得告诉江南。 “你的安危，对调查组和基地来说……才是最重要的事。” “江南，我不建议你跟江岚单独见面。” 怕江南一意狐行，他甚至又加了一句，“我相信龙老吴教授林逸他们也不会同意。” 江南无奈得摇摇头。 想也知道，身边这群把他看成了玻璃娃娃的人势必不会同意。 恐怕再知道江岚想要单独见面的下一秒，林逸就会跳起来怒骂说江岚不怀好意，吴风止也会反复规劝他绝不能以身犯险…… 江南垂下眼眸，“让我考虑考虑。” 江南没能考虑多久。 因为当天晚上，江岚突然被曝患上急性胰腺癌，热搜上病例证明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患者江岚，CT及MRI显示胰腺头部及体部不规则占位，边界模糊，与周围血管关系密切，考虑浸润。腹腔淋巴结多处转移，肿瘤标志物显著高于正常值。 经多学科会诊，已失去手术根治机会，预后极差，生存期预估…… 诊断日期就在两天前，江岚提出要见江南最后一面当天。上面“晚期”、“预后极差”、“生存期预估”等字眼明晃晃昭示着这位曾对自己亲子抱有无限恶意，数次栽赃陷害江南，同时又不惜犯下叛国罪来吸引江南注意的矛盾母亲，即将不久于人世。 江岚活不长了。 这个消息插上翅膀一般飞速传遍全网，关于她的舆论风向也在一夕之间发生逆转。 “我的老天爷，胰腺癌是癌中之王啊。这真的是没多久好活了……” “之前还骂她虐待自己儿子偏心眼活该，现在……算了算了，人都快没了还有什么好说的。” “死者为大，现在想想她也挺可怜的。工作没了事业没了，做科研的右手也残废，现在还被诊断出绝症，如果是我恐怕都要发疯了。” “我听中心医院的护士说江岚现在瘦的不成样子，一夜一夜的睡不着觉，只说过自己想见江南，连她们都有些不忍心了。”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不管她是一个什么样的母亲，生命的最后阶段，满心满眼还是自己的孩子啊。” “胰腺癌真的很疼，我姑妈那时候得了这个癌症，从病发到去世才三个多月，其实就是活生生疼死的，这样一想她真的好可怜。” “一码归一码，她对江南是不好，也犯了很多错，但罪不至死吧？怎么就是这么惨的下场。” “之前江岚可是物理学界赫赫有名的青年教授，她是私德有亏，但也是对科研界做出相当贡献的人。一码归一码，我觉得实现她的遗愿不过分。” “就算上天要惩罚她，这后果也太严重了。胰腺癌比死还痛苦。” “@江南，偶像，虽然我没有立场劝你，但她已经知道错了，现在也得到报应了，能不能去看她一眼？就当是完成一个将死之人最后的心愿？” “是啊，毕竟母子一场，她再不好也是生了江南的人。临终前想见儿子一面，这要求不过分吧？” “家里有老母亲的根本见不得这种事，江岚是坏，但她也真的好惨，就当是可怜她呢，去见她一面吧。” “也许这就是最后一面了，不见面的话，说不定以后会后悔的。” “给她一个机会，就当了结这段母子情份。” “呜呜呜，看得我好难受。江南，求你了，见她一面吧，让她走得安心点……” “……” 810 体己话 810 江岚在网上的风评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反转。 无数私信、评论、甚至媒体营销号在呼吁江南，哪怕奔着人道主义精神去见她最后一面。 尤其当医院晒出一张江岚的照片——不过短短几天，江岚比之前视频中的形象又瘦了一大圈，整个人头发近乎完全花白像又老了10岁，蜷缩在病床上背对着镜头时，几乎能看到脊椎凸起的骨骼。 她太瘦了，联系之前胰腺癌得诊断，几乎让所有看过照片的人都隐约嗅到了其中不详的气息。 所有人都被触动了，呼吁江南前去见面的人越来越低，汇成一道不容推拒的洪流，同样传入基地内部。 “不好说。虽然诊断报告是真的，医院没理由骗我们，但这个时候那么巧诊断出胰腺癌，不排除是顾北舟或劳伦斯在背后下手。” 龙老从知道消息的那一刻就忍不住皱眉。 林逸更是第一时间激烈反对：“不可能！这里面肯定有诈，说得癌就得癌了当癌症是大白菜啊，她就是想逼江南见面，肯定没打什么好主意！” 李欣然担心得看着江南，“现在舆论呼声很高，如果你不打算去的话，我建议冷处理……” “我去。”话音未落，江南直接抬眸声音笃定。 倒不是因为什么“母子情份”，他跟江岚直接根本谈不上这些。 主要是江岚手中所谓的顾北舟跟劳伦斯勾结的证据，不管是为了他自己还是国内信息安全，他必须想办法把这两人送进监狱，打破困扰调查组已久的僵局。 他知道过去见面无疑冒着巨大的风险，但也可能有巨大的收益。 江岚的事已经影响他很久，现在甚至影响到了基地实验。 江南不是坐以待毙的性格，是真是假过去看一眼对他来说是更具“性价比”的决定。 江南声音沉静，但语气不容置疑。 “明天我飞过去见她。” “但前提是地点我们定，安保级别提到最高。” 在基地负责项目这么久，也许连江南自己都没有发现，他身上的气质产生了诸多转变。 变得更沉稳，变得更具领导力，甚至在做下重大决定时有了些不怒自威的气势。 见他去意已决，吴风止李欣然等人对视一眼，也都不敢再拦，只是把最好的安保力量全都拨给江南，反复强调绝不可以让他受伤。 飞机划过蔚蓝的天空，江南在第二天飞至安省。 见面地点停在基地刻意选择的一处保密性很好的包厢，这里的每一寸墙壁都经过特殊处理，完全隔绝信号，且有无数摄像头随时监察，保证他们可以第一时间发觉异状救出江南。 甚至，包厢我还准备了严密的安检手段，任何危险物品都不可能代入包厢内。 林逸李欣然他们还要完成晶圆厂筹备工作，龙老又年事已高，江南是自己一个人带了整个安保队过来的。 不过汪铎还留在安省，接到消息后执意表示要跟在江南身边。 他穿了一身黑色大衣，像影子一般站在江南身后。 江南则端坐在包厢中央，属于基地的深色制服很好得勾勒出他高瘦挺拔的身材，也衬得他整个人有种历经风雨的威严和沉稳，哪怕在屋内不发一语，整个人的气场也让人难以忽视。 江岚是在两个女性安保人员的陪同下进来的。 她的头发散乱稀疏，随意绑在耳后。脊背微微有些佝偻，整个人憔悴的像一只快要枯萎的植物，隐隐散发着腐朽的气息。 身体也如热搜上描述的那般虚弱，只是走进包厢就累得止不住轻喘，头上出了一层冷汗。 这样的江岚无疑让安保人员隐隐松了口气。 江岚拿着一个有些厚度的文件袋，刚一进门视线就死死锁定江南。 那一瞬间，她的眼神无比复杂。 她讨厌这个孩子，怨恨这个孩子，认为自己人生尽毁都是江南的手笔。 但与此同时，她羡慕江南，嫉妒江南，甚至有一种不受控制得名为“以他为傲”的情绪在心头不断滋长。 之间复杂的情绪又酸又涩堵在心口，几乎让她在时隔不知道多久看到江南的第一眼，就忍不住眼眶发热。 而最让江岚感到意外的是，在他们的母子情分早已耗尽，甚至也许是最后一次见面之时，她在看见那张熟悉又陌生、成长到连她都觉得措手不及的那张脸时，她的心头依然冒出了一种纯粹的欣喜——那是母亲终于见到了挂念已久的孩子的喜悦。 这情绪来的没有道理又不合时宜，却让江岚忍不住鼻酸落泪。 “江南……” 她把一直用手牢牢护住的文件袋放在桌子上，忍不住喃喃呼唤江南的名字。 安保人员就站在她身后，目光没有一丝动容，反而满是对江岚的警惕。 他们已经接到了上层的最高指示——不管用什么方法，必须保证江南的绝对安全。 毫无疑问，此刻在他们眼里，不管江岚表现的有多虚弱多可怜，对江南来说都算威胁。 “坐吧。” 江南随口说了句，表情比起落泪哀伤的江岚来说称得上冷淡。 江岚得眼睛霎时就红了。 她看了眼江南身后不发一语的汪铎，又看了眼身后两个眼都不眨得安保，颤颤巍巍得提出。 “我想单独跟你说些母子的体己话，行吗？” 811 不是一种人 811 江南的眼神微妙得皱了皱。 江岚敏锐得察觉到了，忙不迭加了一句，“我已经过了安检了，身上什么都没有。” “我只是想……你也知道我时日不多了，也许这就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我只是想单独跟你说两句话而已……” 话音未落，两行咸涩的泪水从江岚眼中流下，是江南从没见过的示弱态度。 在死亡的威胁面前，好像连性格向来强硬得江岚也变得异常柔软。 江南冲两个安保人员挥了挥手，“你们守在门口，有什么需要我会第一时间叫你们。” 两人应声出去，就站在离包厢最近的位置。 江南转头看向汪铎，但还没出声，汪铎就直接提出。 “我也算……当年那个家的一份子，按理来说我也该听一听。” “要么让我留下，要么我送她出去……” 汪铎语气恭敬，说出口的话却异常强硬。 江南冲江岚无奈摆了摆手，只能让汪铎留下。 这是副十足诡异得画面，本该亲密无间的一家人旗帜分明隔桌而坐。 父亲站在孩子身后，像一道忠诚又沉默的影子。 母亲期期艾艾痛苦落泪，却无一人在意。 唯一的共同点，就是父母的视线焦点全都集中在儿子身上。 江岚痴痴得看着如今越发沉稳的江南，在他目光看向自己时，心头隐隐有种诡异的满足感。 她苦笑了一声，开始了早就打好腹稿的开场。 “我时间不多了……你也知道了吧，我的了胰腺癌。发现的时间已经是晚期了，医生说没什么治疗价值。” “这是不是就叫恶人有恶报，收到消息的时候我就在想，你应该会很开心吧，以后再也不用被我纠缠了，也不会因为我这个母亲丢脸……” 江岚的目光紧紧追随江南，想在他脸上看到一丝一毫的动容。 但很可惜，她什么都没看到。 江南比之前在大学时更加成熟，更加喜怒不形于色，她甚至看不穿江南如今的心情。 不过，想也知道他不会因为这区区两句话就原谅她，甚至，也许江南根本就不相信她嘴里的任何一句话。 江岚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头鼓噪的情绪。 “这段时间我考虑了很多，也想明白了很多事。” “当初我收养顾北舟，一是因为他父母临终托孤，二来多少有种看你孤独想给你找个伴的目的。不管你相不相信，我没想过那孩子不过十岁就满肚子阴谋算计，不惜装病卖惨也要陷害你……” “不过可笑的是，那一套还真把我骗住了。我相信了他，以为你真的像他口中那样欺辱兄弟、愚笨木讷又满嘴谎话。我曾经下意识在你身上撒气，又接受不了我的孩子变成那样不堪的模样……是我一直用错误的办法伤害你，最后亲手斩断了我们的母子情分。” 江岚自嘲一笑，眼睛隐隐变得湿润，“我不知道顾北舟在这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也记不清他有多少次故意离间我们的母子情分。不过我知道，现在说这些也没什么意义，在你眼里恐怕是我在故意找理由。” “但是江南……”江岚哽咽了一下，试图挤出几滴眼泪。 但也许是因为病情，或许是因为当下心情太过复杂，她的眼眶只是泛红湿润却没有落泪，“我们之间夹杂得事情太多太密，又有顾北舟和你那五个师姐插手，等我反应过来对你有愧时，事情已经积重难返难以回头了。” “我并不是，从没有认真反思过我们之间的问题，也不是……没有把你当自己儿子看待，我在视频里说的话是真的，临死前想见你一面也是真的……” 江南平静得看着她，那双黑眸中倒映着江岚此刻的身影。 至少在这一刻，江南眼中只看得见自己一个人。 江岚那颗宛如枯木的心好像被这个念头瞬间触动，说出口的话越发诚恳动容。 “我承认我嫉妒你，江南。我嫉妒你天赋这样好，嫉妒你随手做的实验就能取得巨大的成功，也嫉妒你随随便便就能得到那些我想也不敢想的学科大牛的支持和认可……” “看起来你过得比我当年容易得多，而我却因为你、因为汪铎的离开必须要拼命努力，才能保住区区二级教授的名头……我很不甘心，我知道这种恨意毫无道理，但我控制不住，我没办法接受在你的对比下，自己毫无价值这件事……所以我做了很多蠢事……” 江岚絮絮叨叨，堪称坦然得把自己那点不多的母爱、扭曲的嫉妒、以及现在的懊悔一一诉说。 好像并不打算得到江南的原谅，而只是单纯得作为一个母亲向他倾诉。 江南始终安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好像在听一个跟自己完全无关的故事。 直到江岚说完，他才淡淡开口：“你现在说这些，没有意义。” 这话像一盆冰水，直接扑灭了江岚的所有表达欲。 她突然觉得这样的自己，在那双始终冷静的黑眸下，就像个小丑。 她对江南造成的伤害，太多太重。 如今说出口的这些话，又太轻太淡。 包厢内安静了片刻。 江岚终于忍不住开口，问出了那个午夜梦回时一直在心底盘旋的问题：“如果……如果当初，我没有赶你走，没有跟你断绝母子关系，甚至没有收养顾北舟的话……”江岚深吸一口气，语速加快期待得看着江南。 “我们之间……会不会是另一种结果？我们会不会像普通的母子那样相处？” 江南低头定定得看着她，像在认真思考。 江岚的心跳声不受控得加快，失序，目光痴痴得追随江南。 一旁的汪铎眸光一闪，仍然不发一语。 直到屋子里响起一道笃定的男声。 “不会。” “我们从头到尾，就不是一种人。” 812 不得好死 812 心脏像是被一把大手猛地攥起，又因为江南一句话轰然落地。 可那落地没有让江岚松一口气，反而如判处死刑一般，有种尘埃落定的无力。 她脸色煞白，压抑已久的泪水终于滚滚落下。 “不是一种人……也对……早就，不是一种人了……” 就当她痴心妄想。 也许她早就疯了。 江岚呆呆得靠在椅背上，金属带来的寒意从后背慢慢涌进心口，直到散布全身。 她扯了扯嘴角，笑自己太过天真，笑自己小看了江南对自己的恨意。 直到走到这一步，在那个夜里拨打了那么多电话，江岚才发现她们母子俩几乎无解。 如果江南没那么优秀，一直平庸下去，她势必会瞧不上江南，在顾北舟他们的挑拨下对这个儿子弃如敝帚。 但江南如今发展得比她想象中更优秀，走到了连她都不敢想的为止，他把曾经自己对他的伤害看得清清楚楚，把自己那些不足为外人道的嫉妒、下作瞧得明明白白，他的眼睛黑白分明，又怎么容得下连她都看不上的这个自己…… 可是，谁会想自己变成这样扭曲下作的模样呢？ 她曾经也是被所有人夸赞、有着远大前途的物理学家啊。 那些人赞叹的目光、实验室里冰冷光滑的台面，表彰大会上雷鸣般的掌声……那些都曾属于她江岚。 但是……江岚模糊的视线慢慢转到旁边那个略带厚度的文件夹内，想不通，她怎么就走到了现在这条死路。 不就是被顾北舟欺骗了吗，不就是对江南多了点嫉妒或者恨意……她付出的代价已经足够大，大到人生尽毁手臂残疾的程度，但还是要被逼着送上法庭审判，被这个她又爱又恨、连自己都说不上来到底是恨多一点还是爱多一点的亲生儿子，用最不堪的方式踢入深渊。 想到这里，她的手指猛地攥紧，目光略过一丝疯狂的凉意。 既然他不给她活路，既然他非要让她身败名裂、锒铛入狱，那不如……一起毁灭！ 是她给了江南生命，他们母子……本就该在一起，永不分离！ 汪铎敏锐得注意到了江岚的视线，警惕得关注着她，虽然没有说话，但整个人肌肉紧绷是随时准备好爆发的状态。 江南却敲了敲桌面，平静的目光带着一丝不耐和催促。 他已经没兴趣跟江岚“叙旧”了。 “不是说手上有劳伦斯和顾北征勾结的证据吗？在你拿过来的文件袋里？” 江南的声音不大，但江岚却浑身一震，转过头忙不迭得点头。 “对……哦对对……我拿给你。” 她伸手自然得拿过那个文件袋，颤抖得打开了上面绕着线的旋钮。 因为手指太僵，哆哆嗦嗦得耽误了好几秒。 “在这里，给你。” 终于，江岚伸手把里面厚厚一沓文件拿出来，勉强笑了笑递到江南手里。 但就在江南低头接过文件，打算好好看看那一刻。 异变突起——江岚突然从文件袋里拿出一把材质特殊、看起来似金非金似木非木的匕首，寒光一闪直直扑向江南面门。 “我杀了你！！” 一声凄厉尖锐、饱含了所有怨恨、绝望的怒吼从江岚喉咙爆发，她孤注一掷得红着双眼，握紧匕首飞蛾扑火般朝江南刺去。 这个角度如果得手，江南不死也残！ “小心！！” 汪铎目眦欲裂的怒吼几乎在同一秒响起！ 紧绷的肌肉和神经在这一刻完美配合爆发，他几乎是下意识得、第一时间把江南拽到自己身后，长腿毫不留情得跃起踢向江岚的手腕。 “砰！” 江南被汪铎猛地拽开，险之又险得倒在他身后避开了这一击。 与此同时，骨头被踢碎的恐怖“咔嚓”声和江岚痛苦得尖叫同步响起。 江岚被汪铎精准得踢中手腕，疼得满头大汗脸色煞白。 但即便如此，痛苦好像激发了她最深的凶性，让这个之前还摇摇欲坠得憔悴女人爆发了不可思议得力量，神经质得拿起匕首拼命向前挥去！ 带着寒光的利刃在空气中划过一道速度极快得虚影，伴随着门外安保人员踢开大门的声音——“噗嗤”一声，血腥气在室内瞬间飘散，执意挡在江南身前的汪铎还是被疯狂的江岚刺中心口，深色的衣服迅速被血色洇湿了一小块！ “汪铎！”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没等江南反应过来，那个从见面之初就执意用自己的方式保护他的男人就踉跄着捂着胸口倒地。 “摁住她！”受伤的人分明是汪铎，江南却觉得自己胸口猛地一顿闷得厉害，他下意识怒吼，把摇摇欲坠得汪铎扶在自己肩膀。 连他自己都没注意到，此时此刻的脸色有多苍白，声音有多颤抖。 “没事吧，坚持住，我现在送你去医院！” 江南后悔了。 他到底小看了江岚，也高看了自己。 他甚至不敢想，万一汪铎因此出事，到时候他是什么心情，又该怎么办？？ 进门的几个安保立刻扑向垂死挣扎得江岚，利落得用专业手法将疯疯癫癫的女人当场制服，劈手将她手中匕首夺下，“当啷”一声甩在地上。 江岚被两人反拧着胳膊死死摁在地上，脸颊贴着冰凉的地面。 但她依然拼命扭头，抬起那双满是红血丝的眼睛，眼神执拗又怨恨甚至还带一丝终于解脱的扭曲快感。 看着脸色难看满脸担心的江南，再看向胸口流血脸色煞白得汪铎，她咧开嘴声音尖利得狂笑，眼泪却控制不住汹涌流出。 “哈哈哈哈……哈哈哈，我们是一家人啊……我要死了，你们也要来陪我！可惜了，刚才没有把你也带走！” “江南，你不知道吧，那刀上有毒！是顾北舟给我的特制毒药！见血封喉！汪铎死定了！他可真是个好父亲，宁死都要护着你，你是不是很感动呀？” 江岚阴阳怪气，眼底却透着一股偏执得疯狂和对自己处境的悲哀，“是你逼我，你们逼我走到这一步的！江南，你看清楚这就是你逼死亲妈的下场！你父亲母亲都将因你而死！我要你一辈子都要活在愧疚里！！我要你跟我一样不得好死！！！” 813 休想栽赃 813 她的话颠三倒四毫无逻辑，充满了恶毒的诅咒和报复的快意，看起来像是整个人已经疯了。 江南心底一个咯噔，不可思议的低头看着汪铎。 鲜血还在从他胸口源源不断流出。 江南拼命捂着，但不知为何，那里的鲜血怎么就这么多，堵都堵不住。 这么危险的位置，这么多滚烫的鲜血，还有江岚口中见血封喉的剧毒。 江南心脏猛地一沉，抬头对着冲进来的安保队长第一次怒吼：“快！叫救护车！现在给医院打电话要求联合会诊！封锁消息！检查那把匕首！” 现场一片混乱，但江南的指令被挨个迅速执行。 有了他的命令，救护车在七分钟内飞速赶到，已经呈现半昏迷状态的汪铎被紧急送往基地内部最高级别的医疗中心，江南紧紧跟在汪铎身边执意陪同。 他的手上还有汪铎流出的献血，艳红的颜色几乎烧伤了他的眼睛，连鼻尖犯着腥气的气味都带着不详的信号。 “江南……不得好死，我们一家团聚。” “谁让你害我，都是你们逼我，我不甘心，我不甘心！！！” 在他身后，几个安保人员把一边流泪一边癫狂咒骂的江岚牢牢控制住，押解离开。 他 江南已经下令封锁消息，但江岚闹出的动静太大，救护车又来得太快。 在路人一张凑巧拍下的照片发上网后，关于“江岚在见面过程中持刀袭击江南，现在江南汪铎被送往医院，江岚被警方带走”的消息还是迅速传遍全网，并且很快登上热搜前三。 #江岚行凶#、#江南遇袭#、#匕首有毒#等词条引爆了舆论。 网友们议论纷纷，对江岚的态度又一次大逆转。 “我的天！她是疯了吗？亲儿子都要杀？” “我收回我的话，江岚完完全全就是个疯子，之前视频里流的那些泪果然是骗人的。” “死性不改！果然烂到骨子里了！叛国不够还要杀人，而且是杀自己亲生儿子！” “不是说她得胰腺癌了吗？病人哪有力气搞刺杀？那把通过安检的匕首就是这么来的，为什么说匕首上有毒？江岚一个病人哪有本事搞出开这些！查！必须查个水落石出！我怀疑这里面一定有阴谋！” “包的啊，都不用怀疑！我甚至觉得从一开始江岚想要见面就不怀好意，哪有什么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她就是狗改不了吃屎不管怎样都想拖江南下水。” “她到底是有多恨江南啊？不惜毁掉自己一生都要把江南带走，世界上居然真的有这种母亲。” “她早就疯了，正常的母亲怎么可能会这样对待自己的儿子？我早就说过，之前那些视频是江岚为逃避责任在演戏，但是那是嘛没人信！” “就是因为有太多见风使舵的网友非逼着江南见面，他才会有这一劫！不是说江南和汪铎都被送去医院了吗？他们俩到底是谁受伤了，江南受伤了吗？天呐我好担心！” “对不起啊江南。当时我就不该建议你跟她见面，我也没想到她居然这么疯。” “都怪我呜呜呜……如果江南真的出事了，我这辈子都不会安心的！” “有没有知情人啊？谁来告诉我江南现在的情况怎么样？他应该没事吧？那么多安保人员都拦不住江岚吗？” “估计是单独见面，一开始视频里江岚就说过想跟儿子单独相处。该死，她果真没怀好意！” “小道消息，江岚亲口说的——她的匕首，还有匕首上的毒药都是顾北舟给她的。顾北舟果真不是个好东西！” “靠，养母养子练手击杀科学家亲生儿子，这是什么犯罪文学！怪不得那时候江南不愿意出面，恐怕他早就知道这母子俩都不是好东西。” “毒药都提供了？他们这是早有预谋吧，这算不算故意杀人？？” “肯定算啊，虎毒还不食子呢，江岚简直就是个恶魔、疯子！叛国罪加上故意杀人，她这次肯定死定了！” “这种疯子怎么会生下江南这么好的儿子啊？我真服了，能不能直接判她无期徒刑！” “一百个江岚也比不上一个江南重要啊，南北基地选过去当负责人，手上肯定有重要实验。江南可千万不能出事啊！！” “偶像！大神！信女愿意三年吃素换你平安！以后我再也不会被网上那些传言带风向了，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太不容易了，谁能想到亲妈死到临头都要害他。” “我就没见过那么惨的科学家，真的又惨又强！” “顾北舟也不要放过，以前那些事儿他没少坑江南，再加上这次故意杀人。最后把他跟江岚一起抓进去判死刑！让这对亲戚母子在地狱团聚！” “……” 同一时间，随时关注江南动态的顾北舟看着网上这一条条义愤填膺、就差诅咒他早死的评论气得眼睛都红了。 尤其是当视线扫到“江岚声称匕首和毒药来自顾北舟”的热搜时，直接脸色铁青得砸了手里的平板电脑。 “蠢货！疯婆子！！”他咬牙切齿得怒骂，“自己找死还要拖我下水！！” “关我屁事，匕首和毒药的事我根本就不知道，休想栽赃到我头上！” 814 你没事就好 814 顾北舟瞬间明了。 江岚这就是故意的！因为自己欺骗了她，因为前几天的那场争吵，这个疯女人临死前也要反咬他一口，想把他也彻底拖进泥潭！ 也对，江岚这个疯子连自己儿子都敢下手，对他这个养子同样不会手软！ 他一边辱骂江岚不得好死，另一边丝毫不敢怠慢，第一时间在微博发声，情真意切的写了一篇小作文否认与匕首和毒药有任何关系，并表示自己愿意接受任何调查以证清白，还衷心得表达了对江南和汪铎的同情，以及对江岚这种行为的无奈与谴责。 他回应得很及时，但网友经过无数次江岚的“狼来了”训练，早就不吃这一套了。 “呵呵呵，绿茶妈养的绿茶儿子来了，鬼才信你是清白的。” “就算你这次是清白的，那以前冤枉江南抄袭你论文的事呢？你敢保证那件事不是你故意栽赃？” “还有德国纵火案，酒店门口那些狙击手，顾北舟，你最好保证自己经得住扒！我们一定会帮江南讨个公道！” “邪不压正，你跟江岚迟早一个下场！” “我现在才想起来，巅峰物理联赛你居然是第二名，现在一想简直处处都是破绽，到底谁给你开的后台？” “当江南的对手你也配？如果不是江岚从中作梗，你连当江南对手的资格都没有！！！” “之前没冒出头还好，现在顾北舟一出来，我怎么突然觉得他浑身都是瓜！” “谁有本事去查？他一定有问题！！” …… 在顾北舟独自面对网友怒火，因此焦头烂额时，江南这边的情况同样让人揪心。 汪铎从进医院就开始昏迷，所幸医院早已严阵以待，接到汪铎的第一刻就立刻急救准备手术。 消息传开以后，李欣然吴风止等在基地与江南关系密切人吓得魂飞魄散，第一时间协调安排，以最快的速度乘坐专机赶往安省。 安省公安局长更是魂都没了，还以为出事的是江南，立刻亲自带人乌泱泱赶到医院，直到确认江南毫发无损，受伤的汪铎也已经做过手术送入最高级别隔离监护室才稍微松了口气，但依旧不敢离开。 江南如果出了事，他头上的乌纱帽立刻不保。 但汪铎的事处理不好，一但江南发火同样会给他惹来大麻烦。 警察局长决定亲自坐镇指挥安保工作，将医院保护得如同铁桶一般。 凌乱的脚步声逐渐传来，李欣然、吴风止还有基地几个项目头目跑的上气不接下气急匆匆赶来，焦急的面色在看到门口老老实实站着的江南时才有了人色。 天知道在看到热搜的那一刻，他们几个差点急得把基地掀翻了。 “江南！你没事吧，那把匕首刺中你了！？” 李欣然一个箭步上前，拽着江南的胳膊上上下下仔细打量，吴风止也担心得看着他。 江南木然得摇了摇头，声音有些嘶哑，“我没事。” 他指了指里面病房上的汪铎，语气轻飘飘的像是没回过神来：“匕首的确有毒，但是他给我挡了，所以被江岚刺进胸口重伤昏迷了，现在毒性检查报告还没出来……”江南的声音因压不住后怕而颤抖，“医生刚才过来说，那把刀再稍微偏1公分，就会刺进汪铎心脏，到时候就是必死无疑，他差点在我面前死掉……” “还好、还好你没事……”李欣然先是松了一口气，听到江南的话又扶住他的手臂时，才发现江南居然下意识发着抖。 竟然这么担心身后的汪铎吗？ “汪队长吉人自有天相，你已经第一时间找医院帮他处理了，会没事的。” 她表情复杂得安慰。 吴风止跟李欣然对视了一眼，走到江南另一边扶住他的胳膊，小心翼翼把他带到走廊椅子上坐下。 “你熬了一夜对不对？是不是一口饭都没吃一直等在这，老师先给你打点饭来，人是铁饭是钢，你得有体力才能继续守着汪队长啊。” 他和李欣然都知道，正是因为从小被至亲抛弃，江南看似成熟冷漠，实则最重感情。 如今汪铎因他被刺，可怕嘴上不说，恐怕江南心中比谁都难受。 摇了摇头，江南咧了咧干涩的唇，“没心情，老师，我必须等他醒来。” 两人拿他没办法，只能陪他一起守在门口。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一般漫长。 终于，护士惊喜得声音响起。 “病人醒了！” 江南猛地起身，透过探视窗，与病房里那个脸色煞白，刚刚睁开眼睛的男人对上了视线。 他激动得手指微颤，立刻穿上隔离服走进病房。 这个男人从出生开始就抛弃了他，前世今生二十多年跟他没有丝毫交集。 江南从没有自己有父亲这种实感，但这个人，偏偏在危急关头毫不犹豫得用身体护住了他。 那一刻，江南相信汪铎对他是有感情的，甚至、那是一种重若生命下意识的守护。 这种感觉对他来说太过陌生，以至于向来不动声色得江南有些不知该如何处理。 他注意到了汪铎干燥到起皮的嘴唇，进来后沉默得倒了一杯温水，用棉签小心翼翼蘸在汪铎嘴上。 汪铎那双憔悴得眼睛一直定在江南身上，好像早就明白他的心情。 “别……担心……” “你……没事就好……我怎么样，都无所谓……” 815 你不会出事 815 江南看得出来，汪铎的眼神里满是愧疚，甚至还有一丝庆幸。 他说这话是认真的…… 认真得为自己能挡下江岚的攻击，能保护江南感到开心，没有一丝一毫得勉强。 恐怕就算最后匕首查出有毒，他也只会开心离开的人是自己而不是江南…… 江南拿着水杯的手指猛地收紧。 他以为自己会像以前那样心中一片平静，或者至少保持公事公办的态度。 但事实上，在听见汪铎苏醒后第一句话没有关注自己、没有询问病情，反而开口就是照顾他的心情时，他只觉得心头又堵又闷，有种说不上来的生气甚至后怕。 他并不想要汪铎出事。 江南第一次意识到。 他垂下眼眸，长长的睫毛掩盖了眼底翻涌的情绪，抿了抿唇声音低沉又笃定。 “你不会出事。” 说完这句，他像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种沉重而尴尬的父子关系，把水杯放下后猛地转身，几乎是有些仓促地推门出去。 汪铎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表情先是一愣，随后却欣慰又复杂得缓缓露出了一个笑容，眼角也不受控得变得湿润。 他能感觉到，因为那奋不顾身的一挡，自己和江南似乎又迈进了小小一步，那二十年的时光与隔阂也因此消弭了不少。 对他来说，这简直是意外之喜。 整整一夜，所有人都处在焦急的等待中。 江南不愿离开，执意要等那把匕首的检测报告，医院哪敢惹这个各方势力反复叮嘱的香饽饽，只能让医疗专家组对匕首上的残留物和汪铎的血液样本进行多次反复的比对和化验，实验室的灯亮了整整一夜…… 知道天边再次泛起晨光，走廊的白炽灯被日光取代，专家组首席医生终于拿着最终的检测报告匆匆走来。 “结果出来了。经过我们最精密的仪器反复检测确认，匕首上并没有检测出任何已知的、未知的剧毒成分。” “这怎么可能？” 李欣然和吴风止满脸讶异，江南也抬眸紧紧顶着医生的眼睛。 “没错的，我们反复测了很多次。” 他扶了扶眼镜，声音中带着一丝如释重负。 “匕首的材质是一种特殊的金属合金，所以能躲过安检，它本身带有微量的、毒性不强的的金属离子，但绝对达不到见血封喉的程度。汪队长的伤势主要是利刃导致的外伤，昏迷也是因为失血过多休克和情绪剧烈波动，与匕首本身没什么关系。” 医生缓了口气总结道：“也就是说，江岚女士嘴里说的毒药是假的。汪队长现在没有生命危险，后续只需要进行常规的伤口处理和观察即可。” 听到这个确定的答案，江南一直紧绷的脸色这才缓缓松弛下来，胸口的大石头紧跟着终于落地。 他扶着墙壁从椅子上起身，因为连续二十多个小时不吃不喝身形还有些踉跄，被时刻关注他的李欣然立刻扶了起来。 “谢谢。” 江南伸出手，表情郑重得冲医生道谢。 “没事的，份内工作。” 医生受宠若惊，连忙回握住江南的手，这才通过上面冰凉的温度反应过来江南有多紧张。 江南如今在华国可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在科研界的地位更是卓然，更何况还有不止一位“领导”叮嘱一定确保他的安全。 江南的吩咐对医院来说本就是最高指令，他没想到江南本人是这样年轻，对待医务人员这样客气礼貌……甚至这样在乎那位帮他挡伤的伙伴。 神色越发柔软，医生忍不住提醒一句。 “里面那位汪先生已经没事了，我看江先生你的脸色也很差，建议你先去休息休息吃个饭，不能仗着年轻不拿身体当回事啊。” 李欣然深感同意，立刻转头叮嘱江南。 “你听见人家医生说什么了吧，汪队长没事，你也别在这熬着了。” 吴风止已经拽着江南去食堂了，“现在就去，我们陪你去吃饭，然后休息够了再回来。你本来就底子差，熬了一夜肯定不舒服，万一倒这我都不知道该照顾你还是照顾汪铎。” 吴风止紧皱眉头。 这个徒弟哪都好，就是一忙起来或者情绪紧张时总是不吃不喝犯倔。 得亏营养师团队不在这，要被他们知道江南又不顾身体在医院干熬着那还得了！ 江南被他们拉得一个趔趄，无奈得摇了摇头。 “知道了，正好我也饿了，一起吃个饭吧。” “但是汪队长那边，找人跟他说一句……” 话音未落，李欣然直接把江南推进电梯，“知道了，马上我找人第一时间通知他匕首没毒的事，你还是先操心操心自己吧。” “吓都要被你吓死了，以后不准一个人单独行动听到没。” “待会我跟吴教授监督你吃饭，两碗大米饭一点都不能少，我怎么感觉几天没见你又瘦了……” 李欣然絮絮叨叨，整个电梯都是她嘀嘀咕咕对江南的控诉声。 但经历过江岚持刀伤人和等到消息的紧张一夜，现在听到李欣然熟悉的“抱怨”，江南反而觉得自己整个人像被泡在热水里，熨帖极了。 816 视作家人 816 知道江南已经连续二十七个小时没休息没进食，从他进入食堂的第一刻，厨师长就使尽浑身解数为他做了单独的营养餐。 绿油油的清炒芥兰，色彩缤纷的荷塘小炒，还有一叠柔嫩清爽的白蒸鳕鱼，搭配一小碗澄黄香浓的竹笋土鸡汤。 李欣然盛了满满一碗米饭，把筷子递给江南。 “喏。” 那意思分外明显，让江南当着她的面吃，而且要吃个干干净净。 苦笑着摇摇头，江南结果筷子，顺手把米粉也推给李欣然和吴风止。 “陪我一起吃点，你们也没怎么吃吧。” 第一时间从基地包机过来，眼也不眨得守着他到现在，这两人估计也没吃什么，还要跟着担惊受怕。 有时候江南甚至会反省，是不是因为自己，导致周围所有人都要被卷入风雨。 如果没有他，不管是李欣然在德国的那场火灾，还是汪铎被江岚刺伤……也许根本不会出这种事。 李欣然接过江南推过来的米饭，看到了江南眼里一闪而过的内疚与自责。 她眉头紧皱，没有动筷，反而盯着江南认真得说，“江南，你是不是在胡思乱想什么？觉得是自己连累了汪队长？” 江南伸手夹了一筷子清炒芥兰，闻言动作一顿，眼睫垂了下来。 在李欣然面前，他不想撒谎。 吴风止默默把土鸡汤上的油撇掉，又给李欣然盛了一碗，然后才沉静得开口。 “江南，你这么想就错了。恰恰是因为你的存在，我们才能接触到更高规格的实验和项目，这些风雨不是你带来的。相反，你给了我们所有人更踏实的底气。” 李欣然重重得点点头，“没错。比如我，如果不是因为你，我怎么可能有机会加入晶圆厂基地，怎么可能有机会参与光刻机项目还写了这么珍贵的论文，这些都是因为你。林逸和李薇也是，你不知道我们有多感谢你。哪怕是龙老和吴教授，大家都是以你为荣，以你为傲的。我们所有人都因为你焕发了更大的生机，站上了更高的平台，实现了更高的、甚至从没想过的科研理想。” 她顿了顿，目光真诚又温柔，像真正的姐姐那样循循善诱，“江南，感情从来都是双向的，我们所有人都知道你重情重义，你照顾我们。所以我们也会担心你，支持你甚至下意识保护你。这是心甘情愿的，这是我们之间的感情……” 说着，李欣然迟疑了一瞬，像是想找到一个合适的形容词来描述他们跟江南之间的情谊。 吴风止准确得添上一句，“我们做任何事都是自愿的，不管是我还是欣然，江南，我都把你视作家人。” “对，就是家人！”李欣然眼神一亮，“家人之间不就是要相互扶持，荣辱与共吗？你看你帮了我们多少，不管是之前的量子物理实验室还是晶原厂基地，甚至从半导体实验室建立之初，因为被你选择我已经得到了太多太多，你对我这样好，我总不能只顾着享受却不回报你分毫吧。” 她给江南夹了一筷子鳕鱼，板起脸故作严肃，“所以不要再想些有的没的了，你要对你自己有信心，也要对我们的人品有信心。在我们这里，什么事都比不上你江南的安危重要。所以，不准再有那种你连累了大家的想法，知道吗！？” 家人啊…… 江南在心底咀嚼这两个字，只觉得浑身上下暖洋洋的，口中的米饭泛着微微的甜，从喉头一路润到了心里。 “嗯……我知道了。” 他点了点头，看着碗里晶莹的米饭和白嫩的鱼肉，还有旁边被细心撇去浮油的鸡汤，再抬起头时，眼底的阴云散去不少。 只是想到病床上的汪铎……江南神色微顿。 李欣然她们是把自己当成了家人，所以心甘情愿的牵挂他保护他，那汪铎呢？ 那个二十多年前因工作抛弃他，现在又拼命弥补的男人，是因为把他当成家人当成儿子，所以才义无反顾拼命救他的吗？ 江南手指微颤，下意识转移话题。 “基地那边呢……林逸他们一切还好吧。” “害，”李欣然见江南吃下东西，脸上神色还了不少，提到林逸又无奈叹口气，“都快急疯了，要不是基地还在筹备晶圆厂前期实验报告，他估计得第一时间冲过来。” “刚看见新闻听说你疑似被刺伤的时候，那小子急的眼圈都红了，当时就要跑出来找你。不行，我得给林逸发个消息，免得他跟李薇在基地里干着急。” 说着，她立刻拿起手机在微信给林逸发了语音，告诉他江南没事已经在吃饭了，汪铎也已经脱离生命危险。 那会几乎是第一时间回复，看得出来一直守在手机旁。 “那就行，你告诉江南，以后休想一个人行动！他再也没有这个机会了！” 吴风止沉思片刻，推开饭碗脸色有些郑重。 “基地那边，大家都在加班加点按你的吩咐准备晶圆厂筹备工作。不过，你被江岚用带毒匕首刺杀这件事传出去之后，估计昨晚基地很多人都睡不着觉了。” “江南，你得清楚你身后站着的不止一个人，甚至不止我们，很多人在关心你的安危，担心你是否受伤是否难过。所以，就算是为了我们，为了这些把你当家人关心你的同伴，你也必须要好好照顾自己，千万不能再这样任性不爱惜身体了知道吗？” 817 交给法律 817 江南心中一震，握着筷子得手紧了紧。 之前他在基地晕倒时还觉得大家反应过大，但这一次，李欣然吴风止第一时间坐专机过来，医院极高的配合度，为了他愿意赴死的汪铎，甚至手上这份特意做的营养餐……江南再一次真真切切得意识到，他的肩膀上真的承载了太多期望和责任。 他的安危，早就不仅仅是自己的事，关系着整个团队甚至基地的士气和未来。 竟然……真的有那么多人关心他吗？ 他恍惚意识到这一点，只觉得一种混合着巨大责任感和动容的酸涩涌上鼻头，冲得他眼角有些湿润。 他的声音低沉，但相当清晰。 “我……我真的知道了，下次不会了。” 见他真的听进去了，吴风止和李欣然对视一眼，这才放下心来。 李欣然顺势提起，“不过那个匕首……不是说在现场时江岚亲口说过，匕首上有见血封喉的毒药，而且是顾北舟亲自准备的。这怎么又检查出没毒了，到底怎么回事？” 江南摇了摇头。 “我也想不明白。江岚说那句话时我就在现场，他没道理撒谎，但医院的检测单不会出错。” 这也是江南一直想不通的事。 江岚当时已经确定自己会被带走，按理来说这种谎言没有任何意义。 但她偏偏撒了谎，而且还当众把顾北舟牵扯其中。 按这位亲妈从前对顾北舟的“无底线肯定”来说，这时候绝口不提顾北舟才是对他最大的保护。 “你们说该不会是……”吴风止突然提起，“该不会是她故意提起顾北舟，想把他扯进这件事栽赃他吧。” 李欣然摇摇头，“说不通，江岚一直偏爱顾北舟，为了顾北舟什么都愿意做，甚至不惜冤枉江南。” 她抬头看了江南一眼，“虽然看起来很像是在栽赃攀咬，但如果她真的讨厌顾北舟喜欢江南，之前又何必为了顾北舟几次三番陷害江南呢。还有那把匕首，虽然下毒这种事顾北舟不是干不出来，但江岚干得太明目张胆，证据太简单直白，这么鲁莽的手段不像顾北舟的手笔……这整件事都说不通。” 饭桌变得一片安静。 江南喝完最后一口汤，眸色冷静深邃。 “不管出于什么目的，持械伤人和判国罪都是事实。她的动机也许算不清楚，但她的行为的的确确触犯了法律。” “这段时间遭遇的事情太多，江岚的情绪本就很不稳定，我们没有必要去分析她的动机和心理，直接把一切交给法律吧。真相迟早水落石出。” 李欣然和吴风止点了点头。 在真相隐在浓浓迷雾中看不清楚时，以不变应万变的确是最好的决定。 江岚到底怎么回事，相信法院会给所有人一个满意的答复。 当天晚上，在确认汪铎的伤势的确只有外伤之后，院方联合警方发布一份措辞严谨的公告。 上面说明了，遇刺人员是基地工作人员汪铎而非江南，经详细检测，刺伤汪铎的凶器上也并没有江岚所说的“剧毒”，而只是微量的金属毒素，不可能造成致命伤。现汪铎已经脱离生命危险，江岚也被缉拿归案，他们会追究江岚应付的法律责任…… 公告一出，简直一石激起千层浪。 “江岚就是个疯子吧，她到底是不是疯了？不是说她亲口说的匕首有毒吗，这怎么又没毒了？” “搞半天她是在演戏啊，演给谁看？都把自己玩进警局了！” “这女的一定是有妄想症靠，白瞎我担心好几天。” “还好出事的不是江南，这个疯子还真是下死手，报告上说就差一点点就刺中汪铎心脏了！我都不敢想，万一当时刺中的人是江南该怎么办。” “哪怕都是父母那也是不一样的，亲爹护着江南甚至愿意为他赴死，这亲妈倒跟疯了一样追着江南杀，我真不中了。” “世上最毒亲妈名不虚传，她就是精神不正常！” “所以我就说，不要共情任何疯子！江岚很可能是npd表演型人格，视频里哭哭啼啼都是演戏给我们看的！人家转过身就去刺杀江南了！” “下次再信她一个字我是猪！这女的纯疯子。” “还下次？你们信不信不管是江南还是基地都不可能放过这种危险分子，江岚这次完了，完得彻彻底底。” “公告还说匕首跟顾北舟无关，那她嚷嚷着匕首是顾北舟做的什么意思？不管亲子养子都要嚯嚯啊，这种人是反社会人格吧怎么谁都要恨。” “我觉得未必。顾北舟怎么可能是无辜的，不知道这件事背后是不是还有猫腻。反正我相信顾北舟肯定使过不少坏，就看什么时候被抓出来。” “怎么说呢，我还是觉得她挺可怜的，众叛亲离人生也毁了，之前还被砸伤手腕。只是过得再可怜，也不是她伤害别人的理由，支持法律作出判决，希望尽快审判。” “只有我觉得江南很帅吗？不管网上说什么都不动声色，直接把江岚送去警局交给法律处理，不愧是偶像！” “其实江南已经对江岚仁至义尽了，我想不到她居然这么恨自己亲生儿子，不知道江南在她手下吃过多少亏。” “哎，根据之前理工大学的同学说反正是很不好。不过以后不会了，叛国最加上这次持刀伤人，少说也得判个无期。” “到时候第一个放鞭炮支持，这种人太可怕了！！” “前面+1” “……” 818 耍什么花招 818 江岚入狱这件事的影响比想象中“小”许多。 江南本以为不管是江岚还是罗菲，都会站出来替江岚说情，或阻挠他把江岚送入法庭。 但事实上并没有。 她们前所未有的“安静”，只是在收到江岚即将庭审的消息时，私下里给江南发了消息，问他可不可以见一面。 江南同意了，前提是要带着李欣然一起。 “反正只要不带着我，你就哪儿也别想去！” “以前她们干得那些事我一个都没忘，谁知道她们这个时候找你是什么打算！！” 当时李欣然罕见得态度强硬，江南只能遵从。 所以见面的时候，关容、罗菲和肖芙三人，看着江南被几个保镖众星拱月送入包厢，李欣然却能以极近距离出现在他身边时，表情都很讶异。 她们都知道江南今时不同往日，他的地位独特，又刚经历过遇刺事件，安保力量加强是肯定的。 只是……为什么李欣然依旧可以理直气壮出现在他身旁，甚至亲密得帮江南拿着外套？ 只是看着那副场面，她们就下意识变得落寞。 江南没想过再次见面，这些曾经的师姐会这样沉默。 又或者说，这三人本就改变了太多。 关容—这个曾出身豪门对他颐指气使，好像没有什么能让她退让的关家大小姐，现在变得沉稳又憔悴，连穿的外套都从耀眼得各种奢牌变成了平平无奇的灰色大衣，衬得她整个人都灰扑扑的。 罗菲依旧安静得坐在轮椅上，膝盖往下的位置是触目惊心的空。 跟江南记忆里相比，罗菲像是一夜之间长大了很多，气质也变得沉稳。 还有肖芙，他当然没错过肖芙痴痴望过来的视线，但只有短短一秒，随后这个曾经的五师姐就猛地低下头，那双纯美的眼睛浮现出太多复杂的情绪，又被她生生压下。 “江南……好久不见。” 最后，还是关容首先开口，打破了室内的沉寂。 江南点点头，态度开门见山。 “有什么事不妨直说。” 这是不想跟她们叙旧的意思。 关容抿了抿唇，脸色较之前又苍白了一些。 “就是老师被抓进去那件事……她不是说匕首的材料是顾北舟提供的吗？这件事你怎么想？” 江南抬眸看着她们，声音带着公事公办的理智。 “匕首不是顾北舟提供的。而且医院的检查报告的确显示匕首无毒。” 关容一愣，似乎没想到这件事真的跟顾北舟无关。 但她也知道，江南不可能在这些事上撒谎。 她有点着急，身体前倾语速加快得道，“可是……哪怕这件事不是真的，之前顾北舟对你做得那些事不是真的吗？他对你造成的那些伤害，差点害死你的性命，那些你都忘了？” 肖芙也跟着附和，“趁着老师被抓进去，网友因匕首有毒这件事对顾北舟满腹怨气时，这是把他送进去的最好时机！我们不能错过！难道你还想放顾北舟继续逍遥法外吗？他迟早会再生波折在背后下黑手！” 罗菲也神色复杂得看着江南，声音沉稳又清晰，“我知道你一直想用顾北舟引劳伦斯出来，但这种不确定因素太危险，就如之前的老师，谁都想不到他们能做些什么。” “狗急跳墙，你很有可能被疯狗击伤，既然如此，何不趁着这个最好时机，直接把疯狗直接消灭呢？反正观察组跟劳伦斯早已势如水火，有没有顾北舟都不影响你们对付劳伦斯不是吗？” 她们态度真挚，说得合情合理，显然是经过一番详细调查的，连一旁的李欣然都觉得有几分道理。 但是，别人说这话正常，面前说这些话的人那可都是之前帮着顾北舟欺辱江南的几个“神人”！ 江岚都要被送入监狱了，她们这时候不惦记着自家老师反而说这些，多少有些奇怪。 江南靠在椅背上，眼眸敛下像在思索这几个人的真实用意。 旁边的李欣然对她们可没这么客气，直接一撸袖子坐在江南身旁开炮。 “哟哟哟，你们这是又玩哪一出啊，之前就属你们几个欺负江南欺负得最来劲，恨不得把他扒皮抽筋给顾北舟当垫脚石。” “现在江岚出事，你们不替她求情帮她想办法就算了，居然跑过来口口声声说建议江南对付顾北舟，你没事吧。” 她语气嘲弄，又抬抬下巴指向脸色煞白的肖芙。 “尤其是你，肖大小姐。” “你跟顾北舟不是未婚夫妻吗？我没记错的话，他好像现在还住在肖家，你们都快要结婚了，现在却跑来跟江南说要对付他，你不觉得好笑吗？” 李欣然冷冷看着她们，声音猛地拔高，敛下所有笑意厉声质问。 “你们到底想耍什么花招！还是这又是对付江南的新法子！” 尖锐得女声在包厢内回响，也像鞭子一样一个一个字抽在三人心头。 她们看了看满眼提防的李欣然，又转头看了看不发一语但明显默认的江南，心头说不出的酸涩。 如今谁能做江南的主啊，谁敢在他面前大呼小叫。 偏偏李欣然可以。 不仅可以，还能理直气壮用保护者的立场，质问她们想对江南做什么？ 分明，她们在李欣然之前就认识了江南，在她之前就是江南的师姐，如果没有中间……那些事，她们之中的每一个都比李欣然更有资格站在江南身边。 但如今……不仅永远失去了亲近江南的机会，还要被当作敌人质问…… 心头酸得像是被灌进了一整瓶苦涩的烈酒，偏偏又无法向人诉说。 她们能怪谁呢……还不是自作自受。 所以，在长达数秒的沉默之后，关容只能自嘲得开口，声音还带着压不住的轻颤。 “我们现在，还能耍什么花招啊……” 819 一起联手 819 想到自己现在的处境，想到当年她对江南的误会，又因误会自顾自得决定对付江南偏疼顾北舟，结果一步步把自己推入穷巷，再也无法回头…… 眼眶不受控制变得湿热，又被关容强行压下。她抽了抽鼻子，安安静静得陈述。 “我已经被关氏赶出来了，以后不再是关家继承人，就因为光刻机实验室耗费了太多资金……不，其实是因为关涛早就对我不满，觉得我越过他掌控集团太多，想借这个机会把我踢出去。” 她抬头看着江南，“你应该知道吧，张廷跟顾北舟是一伙儿的，他是劳伦斯的人。从一开始他来到我身边的目的就不单纯，一开始我从……我从张廷那里低价引进了一批实验器械，没有开发票，后来他用这个威胁我，让我把实验室股份转给他，否则就要送我去坐牢。现在整个实验室都在张廷手里，忙来忙去我倒为他们做了嫁衣。” 关容嗤笑了一声，嘴角咧开一个自嘲得弧度。“我费尽心思堵上一切运营的实验室，核心机密早就被顾北舟通过老师窃取……”她抬眸想看江南，里面有一丝隐秘的、想证明自己有用的狂热，“你还不知道吧，顾北舟也在秘密组建光刻机实验室，虽然不知道目前他准备到了哪一步，但进度应该比我只快不慢。” “不管是当年撒谎离间我们的……姐弟感情，还是跟张廷一起设计谋取实验室控股权窃取光刻机机密，是顾北舟将我害到这步田地，我遇到的每件事背后都有他的影子，我想对付他不是很正常吗？” 罗菲看了关容一眼，盯着自己的腿语气平静，但所有人都从她紧握的手指中窥见了她的心情并不如表面那般。 “我没什么好说的。不过当年是顾北舟有意诱导我送他礼物，暗示我可以从江南那里拿钱……”她的视线有一瞬间恍惚，眼底漫上重重悔恨和痛意，声音下意识发着轻颤。 “我走到如今这一步，的确是我蠢、我咎由自取，但顾北舟也的的确确没少在背后得利，我不可能甘心让他逍遥法外。” 罗菲看着江南，语气轻轻的，却带着孤注一掷得分量。 “做错事就要受到惩罚，这是你亲口跟我说过的。现在做了最多坏事的人，反而是受到惩罚最少的那个，这并不公平。” 李欣然本想说些什么，但视线扫过罗菲空无一物的小腿，扫过她眼底隐隐的泪光。 喉头一哽，即将脱口而出的话又怎么都说不出来了。 现在的罗菲沉默阴郁，瞳孔如同被墨汁晕染一般黑得彻底，整个人散发着低沉萧瑟的气息。 如果不是同一张脸，恐怕连她都认不出，这是曾经骑着机车飞扬跋扈的罗大小姐。 她是讨厌罗菲自私自利口无遮拦，但失去双腿……这位大小姐得到的代价恐怕也足够沉重。 肖芙放在桌子下的手紧紧攥着包包，用力得手背青筋鼓起，直到看见对面江南沉静的眼睛，她才深吸一口气，豁出去得直接道歉。 “对不住，江南，当初那晚我不该在你拒绝我后给你下药。” 话音刚落，屋内所有人都转头讶异得看着她。 这是肖芙第一次坦诚自己做的事，羞恼和耻辱逼得她脸颊如火烧一般，喉头也哽得厉害，但她还是咬牙用自己的毅力，逼着自己把那些不眠夜里反反复复萦绕在心头的话说出来。 她知道，若是这次不提，下次见面还不知是什么时候。 “也许是自作自受，那晚你逃走了，可是顾北舟……”泪水不受控制得从眼眶流出，肖芙语气哽咽，“顾北舟他趁乱进来，借着药性跟我发生关系……然后，然后把这件事闹得满城风雨。” 她克制不住自己的抽泣，指甲已经因为用力在手心留下鲜艳的红痕。 “是他威胁我跟他在一起。是他拍了照片……他用这些东西逼我答应嫁给他，但事实上，他只是在利用我，利用肖家的资源为他所用……顾北舟实际上就是个利欲熏心的小人，他本就没有心！” 肖芙泪眼朦胧得看着江南，表情脆弱到极致。 “所以，我当然恨他，我恨他恨得巴不得生撕下他的肉。” “江南，我没有奢求过你原谅我，现在也不再痴心妄想觉得你能跟我在一起。但是，希望你不要怀疑我们对付顾北舟的初衷，不管是我们之中的哪一个，现在的我们，绝对不会对你有一丝一毫得恶意，我们只是想对付顾北舟，把这个在从头到尾坑害我们每个人的毒瘤拔下去，仅此而已。” 她期期艾艾得看着江南，小心翼翼得像他保证自己的无辜与无害，甚至递上一份资料，力证她们是“有用”的。 “这是我们搜集到的有关顾北舟的罪证，从大学时抄你的那篇论文，到那晚……那晚他强迫我的视频都有，我们没有恶意的……我们真的能帮上你。” “所以，趁着这次机会，我们……我们一起联手，把他送进去好吗？” 820 绳之以法 820 江南抬眸一一看着她们，看着与两年前状态迥然不同的这三个师姐，把她们眼底的想要亲近却不敢亲近的酸涩和对顾北舟的恨意看得清清楚楚。 几息之后，他骤然笑了，笑声带着说不出的嘲讽。 “所以你的意思是，虽然你们走到这一步是咎由自取，你们也反应过来当初对我做过许多错事，但顾北舟比你们更恶更坏，所以你们决定现在一致对外，先一起报复他，把他拉下马对吗？” 江南这话说得直白，甚至满是嘲讽。 “你们觉得顾北舟不择手段丧尽天良，一步步把你们逼到如今这一步，所以他欠你们的，他应该受到惩罚。” 江南冷嘲一声，“但站在我的视角，你们跟他又有什么分别？你们对我做的事，跟顾北舟对你们做的事，区别很大吗？” 散布谣言，栽赃陷害，盗刷银行卡……甚至前世踩碎他的手腕，害他身败名裂，间接把他送入死路…… 只是他命大重生躲过了这一劫，所以现在还能好好坐在这里听她们“忏悔”。 如果没有，如果他同前世一样被她们再次绞杀，那时她们连说这些的机会都没有。 果然辫鞭子是抽到自己身上才知道痛的。 前世今生，他这些自私自利的师姐，好像在顾北舟坑害她们之后，才终于学会了什么叫承担责任，什么叫自作自受！ 身形猛地一震，对面三人脸色变得煞白，在江南的话语下嘴唇嗫嚅几次，但最终只发出几句语焉不详得气音。 她们无法解释，也找不到站得住脚的理由。 因为设计陷害，语言诱导，甚至下药强迫……这些她们刚才痛诉的，需要论证自己绝不会放过顾北舟的理由……她们的确都成对江南做过。 每一个……都做过。 “轰隆”一声，好不容易重建的心房再次倒塌，只在她们心头留下一片狼藉，和足以把本就狼狈的心脏戳得鲜血淋漓得钢筋铁骨。 她们终于“设身处地”得，以最贴近当年江南的立场体会到，这些年江南对她们是什么态度。 她们恨顾北舟吗？ 恨。 恨到咬牙切齿，恨到巴不得生啖其肉，恨到搜罗各种他的证据日日夜夜想把他送进监狱，让他一辈子在牢狱中悔恨度日，偿还自己的罪孽。 那江南对她们呢？ 是不是更恨，毕竟她们做的事情，并不比如今的顾北舟好多少。 难怪啊……难怪当初江南走得那样干脆，离开得那样决绝。 在她们愚蠢得以为江南只是闹脾气，自大得觉得稍微哄一哄这个曾经对她们百依百顺得男孩就会回头时，那时候的江南恐怕已经把她们当成不共戴天得仇人。 她们愿意跟顾北舟和好吗？ 不可能。 那她们怎么会奢望，能跟江南拉近关系，让他接受她们的建议呢…… 巨大的恐慌和自嘲猛地侵袭，三人对视一眼，把彼此眼中的酸涩与醒悟看得分明。 江南却突然转移了话题。 “来这里之前，我还以为你们会想办法救下江岚，或者求我放过她。” 肖芙满眼泪水得看着他，声音压不住得哽咽。“当初我跟顾北舟在一起，是老师……是老师极力推荐，我不知道她是不是也被顾北舟骗了，但老师也是推波助澜的人，同样伤害了我……” 说到这里，像是想起刚才江南嘲弄她们的话，肖芙闭上眼睛，声音却带着决然，“那是她自己选的，我只知道，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 “她做出了选择……最后下场如何，我们不会奚落，但……也不会阻止。” 关容接过她的话，“我知道，你对我们根本没有信任。你也不需要跟我们联手，你的背后站着比我们所有人都大的力量，迟早能把顾北舟和他背后的劳伦斯绳之以法……但我发誓我们对你没有恶意。” 她笑得苦涩，“也许真就是鞭子打在自己身上才知道疼，我们遭逢大难才明白是非黑白，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 “现在我们联手对付顾北舟，不仅是因为对你的歉意，也是因为我们本身就跟顾北州有旧怨，不想看他再以我们师弟的身份招摇撞骗，不想他再伤害每一个人。” 罗菲咬紧牙关，眼眶通红得看着江南。 “哪怕只是公事公办的利用呢，我们欠你的我们心里有数，但顾北舟依然是我们共同的敌人不是吗？” “这次如果不能把他拉下马，迟早他会故计重施。那位汪队长还没出院对吧，如果下次顾北舟再动手，你觉得他会对你身边的哪一位开始？” 李欣然看着她们这番几乎称得上坦诚相待得话，脸上的戒备缓了缓，但眉头依然紧皱。 她转头静静得看向江南，明显在等待江南的决定。 江南沉默了几秒，室内的空气因他的动作变得窒息。 关容罗菲肖芙三人低头坐在他对面，像等待神明审判得囚徒。 终于，室内响起江南沉静又不容分辩的声音。 “这次江岚这件事，顾北舟的确没有参与，这件事扳不倒他。” 三人猛地抬头，脸色染上几分灰败。 “但是……”江南敲了敲桌面，声音重锤一般落入每个人心底，“如果劳伦斯那边调查组抓到更多证据，我会让他们联系你们，一起跟顾北舟算总账。” “那个人，我会亲手把他绳之以法。” 821 回不去了 821 听到这话，关容猛地抬起头，眼中出现一抹激动得亮光。 但随即，那光芒又渐渐熄灭，转为无奈得苦笑。 “好……我知道了。” 旁边的肖芙和罗菲也是一脸怔然得样子。 她们已经了然，江南这是同意了她们可以跟调查组联手的要求。 但与此同时，他也在她们和他之间划下了一道不可逾越得鸿沟。 明明白白得告诉她们，她们是敌非友，之间的关系顶多只能走到公事公办这一步。 别的，只能说妄想。 江南啊，他是世界第一重情重义的人，愿意为认定的亲近之人奉上所有。 但与此同时，他也是世界第一狠心之人，只要做了决定远离她们，就再也不愿回头。 但是，她们又能怪谁呢？ 与她们话中的江岚一样。 到头来，不过都是自作自受。 所以，当江南起身，拿起李欣然手中的外套走出门时，三人的眼神一直紧密得跟着他，脑海中叫嚣着想跟上去，想跟江南说说话，哪怕一句都好。 但最终，她们只是沉默的看着江南转身跟李欣然亲密得说话，看着他们肩并肩被保镖众星拱月护在中间，看着江南贴心得护着李欣然上车。 然后，那辆低调却配备着最先进防护系统的黑色轿车一个甩尾，迅速消失在她们视野之中，再也没回过头。 就像江南之于她们，在错过之后，就像两条相交之后逐渐分开的平行线，只会越来越远。 罗菲痴痴得看着江南消失的方向，第一个反应过来。 她甚至没跟关容她们再打招呼，只是珍惜得攥紧刚才递给江南的资料，推着轮椅径直远离。 “吱呀吱呀……” 轮椅的滑轮声响在耳畔，莫名多了些萧瑟的气息。 肖芙红着眼看了看罗菲的背影，又转头看看关容。 “那件事……你们还没讲和？” 她没明说，但关容知道指的是她涉及陷害罗菲，让罗菲替自己顶嘴的那件行贿案。 她低头沉思几秒，不知想到什么，自嘲的笑了笑。 然后才眼眶湿润的抬起头，声音飘忽散在空气里。 “现在行贿案延后开庭……之后的话，等顾北舟这件事结束，我会去自首。” “自首！？”肖芙瞪大了双眼，“哪就至于这么严重，罗菲已经残疾，你让罗家在背后运作运作，多多少少也能——” “肖芙。”关容打断了她的话，深吸一口气眼眶微红。 “你忘了？” “不管是我还是你，都要学会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咱们刚才还那么说过老师。” “罗菲已经接受了自己……残疾的事，你也愿意坦然得向江南道歉，再怎么说我也是你们师姐……不能被你们落在后面吧。” 话虽如此，说到最后一句，那些说不上是懊悔还是释然的泪水仍旧从关容眼眶流出。 她向来是善于算计人心又会自保的人，现在主动要求自首，倒真是出乎意料。 肖芙微叹了口气，“这可真不像你。” 关容咧嘴笑了，笑容里是满满的苦涩意味。 “咱们之中，还有谁跟以前一样呢？” 肖芙脸色一僵，想到被警察带走即将压去法院庭审的江岚，想到之前在愧疚中“自杀身亡”的苏雅婷，仍在监狱服刑的柯敏，双腿截肢性情大变的罗菲，还有如今坐在包厢里孤孤单单的她们自己…… 是啊，短短三年，她们每个人都改变了太多，也都经历了太多。 只有江南，在离开她们之后，反而像洗去污渍的珍珠，焕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光彩。 “我跟罗菲之前的事没那么简单，我的确被张廷蒙蔽，以为罗菲出现在盛南别院是故意栽赃，所以为逃避责任先下手为强把所有事甩到她头上。” “但是，之前那些年，我看不上她对她态度恶劣毫无同门情谊也是真的。” “肖芙，感情是这世上最复杂的事。又爱又恨，爱恨掺杂，到底孰多孰少根本就分不清。” “罗菲很难原谅我做过的事，但她也知道，自己在这之中也有很难推卸的责任。” “摆不脱，甩不掉，难爱也难恨。” “我也是这样，算来算去才发现，最后算得了一场空。”关容低头，眼泪一颗一颗砸在自己手背，烫得惊人，“如果一开始我坦诚一点，哪怕只是多点耐心问江南一句，说不定我们都会是不同的结局。” “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肖芙，我们都回不去了。” 话毕，寂静得包厢内只剩关容的哽咽和肖芙略显粗重的呼吸。 过了会儿，关容擦了擦脸上的泪痕，起身笑着跟肖芙道别。 “不过还好，至少现在我还能坐在这里，还能跟你说几句话。” 打过招呼后，她紧随着罗菲的步伐出门，但走得是跟罗菲相反的方向。 肖芙看着她们逐一消失的背影，独自一人坐在包厢，直到天色渐黑，才拿起手包缓缓迈向黑夜。 她们几人曾短暂相交，因缘际会以姐妹相称相处数年，后来因江南分崩离析，现在又因江南聚集在这里。 但每一个人都知道，决定她们命运……把她们一步步推到这个境地的人，从来都是她们自己。 822 庭审开始 822 备受关注的“江岚故意杀人”案在万众瞩目下终于开始庭审。 叛国罪加上谋杀亲子，两个让人瞠目结舌的罪行叠加，这起案子吸引了社会各界关注。 不仅开放陪审团，还有各路媒体参与，设有直播转播，甚至在当天还有不少市民聚集在法院门口，就等着第一时间知晓江岚的审判结果。 江南过来的时候，门口聚集的市民已经有很多。 他刚一下车，一群一直守在门口的媒体，就眼睛一亮、扛着长枪短炮迫不及待冲过来，恨不得把话筒全塞江南手里。 “江先生，关于您母亲持刀行刺这件事，目前为止你是什么心情？” “您知道她将会面对什么刑罚吗？您是否期待判决结果。” “这件事会影响到您后续的科研工作吗？江女士偷窃的国家机密是否与她的光电专业有关。” “江岚偷窃国家机密的真实原因您知道吗？有没有第三方势力参与？” “您对今天的庭审结果有什么期待，您会选择原谅吗？” “那位被刺伤的先生怎么没过来？听说那是您父亲对吗？” “您对这两位当年的恩怨是怎么看待的，确实如网上传闻那般吗？还是另有隐情？” “……” 一个又一个问题像雨点一样砸在江南脸上，恨不得把他的脑袋都扒干净找到答案。 谁不知道，现在华国人气最高的人不是什么歌星演员，也不是爱豆偶像，而是面前这个经历离奇天资过人的科研天才！ 记者们已经有了共识，谁能让江南开口，谁能从他口中得到只言片语，哪家媒体就能抢占近日新闻爆点！ 还好早有准备的保镖们组成了人墙，有力的手臂围在一起挡住了神色激动的记者，把江南安安全全得护在中间。 李欣然穿着一身深色职业套装紧紧护在江南身边，此刻脸色凝重，轻车熟路得安抚各位记者。 “各位，江南今天只是作为普通市民过来陪审的，不方便接受采访。各位请多关注案件进展，我们相信，法院会给出一个公正的判决，也会给出让我们大家都满意的答案。” “现在请各位让一让，保持秩序。” 长枪短炮和密集的闪光灯之中，江南沉稳得微微颔首，转头朝你走去。 门口两旁是早就围过来的热心市民，里面有不少还是江南的粉丝，这会儿站在围栏外翘首以盼神色激动。 “江南，你是我偶像啊！加油！” “我们永远支持你，谢谢你为华国科研做的一切。” “不管江岚干了什么，她是她你是你，我们大家都相信你的人品，我们会永远站在你身后的。” “谢谢你为科研做出的贡献，你是国家的骄傲！！” 一句又一句鼓励，在汹涌的人潮中竟分外清晰，字字句句传入江南耳朵。 这些年经历了这么多，他早就不是那个当初在理工大学被集体霸凌的所谓抄袭狗。 大家记得他的来时路，知道他为科研事业做出的贡献，也了解他在半导体领域、光电领域以及芯片行业掀起得划时代变革。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江南二字本身就代表了传奇，代表了华国科研目前最强水准和未来的前进方向。 在这种情况下，江南早就成了亿万学生的榜样，是大家忍不住仰望和追随的科研巨星。 此刻，他的一举一动，他迈入法院的瘦长身影，好像都带着难以言说的光环，吸引着在场每个人的目光。 然而，一道煞风景得尖锐声音突然响起。 “江南！” 一个脸生的记者，居然举着话题和摄像机，从人群中猛地冲出来，突破了保镖的封锁，直接把话题怼到江南嘴边，语气尖锐满是恶意。 “江南先生！差点被自己的亲生母亲用匕首杀害，你心里会不会觉得很伤心很绝望？当时你是怎么想的？又怎么看待自己家这种畸形的家庭关系？” “更何况你身为公众人物，拥有这么多粉丝，担不担心你的家庭悲剧会给社会，尤其是喜欢你的年轻粉丝带来不良的示范效应，引得他们模仿你对家人六亲不认，你觉得自己对得起大家的喜爱吗？” 这话语恶毒至极，字字句句都往江南伤口上撒盐不说，还试图恶意挑起对立。 江南的眉头瞬间紧皱，他明白这大概是媒体为了吸引眼球的一种话术手段，但作为被攻击的对象，依然感受到压不住的厌烦。 站在他旁边的李欣然，脸色已经彻底冷了下来。 这人根本就不尊重江南！ 简直毫无职业道德！ 她刚要开口严词拒绝，令人意外的一幕就发生了。 站在那位突破过来的记者身后的几家权威媒体，竟然纷纷主动出手，七手八脚得共同将那人往后扯。 “喂！你哪家媒体的？会不会问问题？” “能不能有点职业操守！这是恶意提问！江南有权不回答！” “你就故意的吧，这种恶意诱导的东西也敢拿出来问！” “把他拉出去，别在这里捣乱！” 周围的市民此时也被激怒，纷纷出声指责： “你这人怎么这样问话！有没有同情心！” “快让开！让江南进去！” “保安！保安！把这人赶出去！” “别耽误交代时间，这种人就不该放进来。” “还不走，信不信我举报你？” “太不要脸了，专门往人家伤口上撒盐，有你这么当记者的吗？” “就是因为有你这种人，网上才会有那么多似是而非的新闻。舆论也是把刀懂不懂啊！” 在同行和市民的自发维护下，那个挑衅的记者很快被带出去。 江南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翻涌的情绪，而后转身面相维护他的人们，摘下口罩微微鞠了一躬。 “感谢。” 而后在保镖的陪同下步入法院大门。 823 没有异议 823 因为这起案件的广泛关注度，庭审安排在了法院最大的法庭。 江南过来的时候，陪审席已经来了不少人，很多都是熟悉的面孔。 顾北舟独自一人坐在角落，视线在江南进来时与他有短暂交汇，而后很快转移目光，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关容和肖芙坐在稍后一点的位置，看到江南进来，她们的视线下意识跟随，嘴唇嗫嚅了几次，但到底什么都没做，只是脸色发白得坐在原地。 罗菲依旧坐在轮椅上，脸色比起之前又憔悴了一些。在她身后还有许久未见的江叶和罗正峰，此刻脸色都不好看。 还有让江南感到意外的，是前段时间他才见过的那对江氏夫妇，一直表现得对江岚不闻不问得这对老父妻也过来了。 他们穿着体面的套装，但是脸色憔悴眼圈泛红，一看就知道这几天因为江岚的事也没少担心。 过了会儿，随着一阵踢踏得脚步声，一道黄色单薄的身影被两位女法警带上来。 正是江岚。 她整个人憔悴不堪，这些时日好像又瘦了不少，整个人的精气神就变得颓靡。 她的脸色漠然，目光缓缓的扫过陪审席，现在一张张熟悉的，或激动会担心的脸上一一扫过，表情没有什么波动，好像只把他们当做陌生人。 直到视线看见江南。 她的目光猛地顿住，就像巨石落入深渊，在湖面惊起剧烈的波澜。 但很快，不等别人看清，就又归于一片死寂得平静。 她跟随着法警的指示，安静得坐在被告席，静静的等待法律的判决。 “咚”得一声，法槌落下，审判长宣布庭审正式开始。 法庭内迅速鸦雀无声，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法官和江岚身上，整个法庭只有媒体机器转播的刺啦声和一道道粗重的呼吸。 公诉人站起身，字正腔圆得宣读起诉书，沉静的声音在肃穆的法庭回荡。 “被告人江岚，涉嫌犯有以下罪行：一、叛国罪。经查明，为谋取私利，江岚通过收买、利诱等非法手段，勾结并指使原国家星火计划科研基地工作人员三人，意图窃取涉及国家安全的重大科研项目机密资料，对我国国防安全与科技利益造成严重危害，证据确凿。” “二、故意杀人罪。其因私人恩怨，持涂抹毒药的管制刀具蓄意刺向受害人江南，意图非法剥夺他人生命，幸被及时制止。后查明匕首无毒，但受害人汪铎依旧被刺入胸膛，至今未能出院，其行为已经构成故意杀人未遂，现证据如下……” 公诉人每提出一个罪行，就会逐一列举罪行相关证据，包括王东、郭爱嘉、朱广辉三人的认罪证词、资金往来记录、手机聊天通话记录，偷窃绝密文件那天的所有相关录像，以及行刺当日的那把匕首、刀具上的指纹鉴定、伤情鉴定报告等等。 证据链完整确凿，完全不同辩驳，就那么呈现在脸色木然的江岚和在场每一位旁听者眼中。 “……被告人江岚，以上犯罪事实清楚，证据确实充分，应当以叛国罪、故意杀人罪追究其刑事责任。请问被告人对指控事实及罪名是否有异议？”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江岚身上。 她缓缓抬起头，那双晦暗得眼睛像是在看公诉人，又像什么都没看。 “没有异议。” 她甚至没有去看为她指定的辩护律师那欲言又止的表情，直接选择了认罪。 声音嘶哑又平静。 同一时间，直播平台的弹幕和评论区早就炸开了锅。 “我的天，她居然直接认罪了？！连挣扎一下都没有？这还是那个开视频卖惨的江岚吗？！” “因为证据太铁了挣扎也没用吧，这都晒出来多少东西了，早点认罪还能少点折腾。” “这可是叛国罪啊！而且故意杀人还是对自己儿子下手！这女人心是石头做的吗？” “前面说的不对，因为江岚早就疯得不是人了，没有人能揣测一个非人生物的动机。” “不同意，就从之前她开直播卖惨说相见江南，见到面又差点用匕首捅死江南那件来看，这人做事根本没有逻辑，完全纯疯子来着，疯子的想法谁能明白！” “想到江南当时差点被刺我就后怕！感谢保镖！感谢汪铎！” “别的不说，汪铎这个爹关键时刻还是有点用的。比江岚这个妈强多了。” “好歹得有一个正常的吧。不然江南也太惨了。” “是科研奇才，但也是小可怜，还差点被自己亲妈整死。俺真不中了。” “这得二十年起步了吧？这种数罪并罚，情节还特别严重。” “活该！一点都不值得同情！我更心疼江南，什么都没干就被至亲这样伤害。哪怕江岚死了，对江南来说又是另一种伤害！” “家人这种身份太难说了。从我们上千年接受的伦理道德教育来说，只要伤害你的人是家人，就算他们死了，受害者也很难开心。” “陪审席上那对老夫妻好像是江岚父母，他们也来了。不敢想女儿做出这种事，老人家心里得多苦，白发人送黑发人啊。” “别可惜，看江岚这性格，估计原生家庭也有问题。可怜她不如可怜差点被杀的江南。” “不管怎样，叛国不可饶恕！支持法院重判！” “江南看起来好冷静，但心里一定很难受吧……哎。” “……” 824 再也不忘 824 听众席上传来一声压抑得呜咽。 江南静静转过头，发出声音的不是江叶和罗菲，不是肖芙，甚至也不是顾北舟。 反而是那对曾找过他，表现得对江岚不甚欢喜的老夫妻。 他们愣愣得看着那些“证据”，像是才反应过来江岚犯下的罪行有多么严重，忍不住担心得看着形容憔悴得女人落下泪来。 离他们不远的江叶和罗菲眼眶通红，罗正峰神情动容得陪着他们。 关容的视线隐隐飘在江南身上，与不远处顾北舟的视线相撞，两人看着彼此目光透着说不出的冷意。 而江南，他看起来没什么反应，表情甚至有一瞬得空白。 李欣然坐在他身边，无声得伸手拍了拍江南冰凉的手背当做安慰。 她知道江南的心绪没那么平静。 法庭辩论环节出奇得顺利，因为江岚根本没有争辩，就那么平静甚至漠然得认下了所有罪行。 这位曾经清高古板、相当在意面子的物理学教授，仿佛从行刺江南被抓之后就做好了准备，如今被带上法庭被那么多人围观，甚至有一种仿佛与己无关的木然。 辩护律师仍在兢兢业业工作，试图从江岚并没有造成严重后果，至多算杀人未遂，而且认罪态度良好等角度申请法官酌情量刑。 可公诉人态度严肃，指出江岚所犯叛国罪性质十分恶劣，已经严重危害国家科技与信息安全，涉及的故意杀人罪主观恶意非常深，而且故意散布匕首有毒的虚假消息造成民众恐慌，行刺目标直指对国家有重大贡献的年轻科学家，造成的危害巨大，必须依法严惩。 到了最后的陈述阶段，审判者看向江岚。 “被告人，你最后还有什么要向法庭陈述的吗？” 江岚配合得站起身，目光再次扫过听众席上一张张熟悉的脸，最后定格在江南身上。 她眼中的情绪很复杂，像有什么话要说，嘴唇却违背想法抿到发白，在身为母亲和凶手的身份中来回挣扎，最后僵立片刻，无力得垂下头去。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先看看这个“罪行深重”的女人，在最后关头会说出什么。 但是，江岚低头沉思几秒，最后只是轻声道了句。 “没有……我接受法律的审判。” 一切尘埃落定。 审判长重新回到法庭。 “咚”得一声，法槌再次敲响。 “全体起立！” 法庭内，所有人都应声站起，空气凝重到近乎滞涩。， 审判长起身宣读判决书：“本院认为，被告人江岚犯叛国罪，事实清楚，证据确凿，性质恶劣，后果严重；犯故意杀人罪，主观恶意深，社会危害性大。现判决如下—被告人江岚，判处有期徒刑二十年，剥夺政治权利五年，并处没收个人全部财产！” “哗”得一身，满场忍不住躁动，连江南都有些意外得抬起眼眸。 二十年！ 这几乎是相关罪名顶格的重判。 以江岚的年龄，这几乎就意味着她余下的人生都要在监狱中忏悔。 “判这么重。” “毕竟是叛国罪啊，还有故意杀人，数罪并罚肯定判得多。” “江岚这辈子完了，如果早知道有这么严重的下场，她还会不会执意对付江南。” “谁知道呢，我只知道她入狱之后，江南才能过上清净日子，这个亲妈事太多了。” “哎，还是觉得有点可惜。能做到二级教授这一步多不容易，怎么就成这样了。” “等出来以后还能干什么，说不定江岚会死在里面吧。” “这么好的一副牌，最后活生生打烂了。” “……” 在那些或嘲讽或可怜的议论声中，江岚站在目光交汇得中心，耳边嗡嗡作响，脑海中只剩刚才审判长说得二十年三个大字。 二十年啊。 她的人生……还能再活二十年吗？ 不过…… 她喃喃摸了摸自己的胸口，不知是因为早就知道江南不会放过她，还是因为这段时间经历了太多，她居然没有太多痛苦惊讶的感觉。 只剩一瘫死水。 也许，从被理工大学赶出去的那一刻她就知道，自己的人生已经完了。 就像知道自己得了绝症的病人。 现在，不过是正式面对“死亡”而已。 自己选的路，自己执意要走到这一步，有什么好伤心的。 她这样告诉自己。 但说不上是害怕还是遗憾的泪水，依然从干涩的眼角流出。 隔着十几米的距离，她遥遥看向远处的江南。 他还是那样平静，与他父亲有八分相似的一张脸，继承了他们夫妻所有的科研天赋，专注力沉稳度都是顶尖，现在连知道她背叛二十年，都没表露出什么特别的情绪。 李欣然和全场大部分宾客，注意力都隐隐聚集在这个年轻男孩身上。 连为了她这起案件过来的媒体，也总把镜头暗暗转向江南。 现在的江南，已经成了哪怕坐在角落衣着朴素，也能吸引全场所有人的存在。 他已经站得比自己要高，甚至未来，还会站在高到不可思议得位置。 也许不是这个儿子克自己，而是自己这个亲生母亲克他，所以在离开自己之后，江南就直接一飞冲天了吧。 既放不下那些晦暗的过往，又做不到相忘于江湖。 事已至此，她已经分不清自己究竟是恨他……还是爱他更多。 分不出了……那也就这样罢。 江岚最后看了一眼江南，看了很久很久。 朦胧得泪雾中，像是想把这个人的样子尽力刻在自己心底。 再也不忘。 825 再不打扰 825 听众席上，头发花白得江母再也维持不住体面得表象，呜咽着倒在丈夫怀里。 “怎么可能，怎么会……” 他们的确很少关注这个女儿，的确不喜欢她。 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愿意看到江岚人生尽毁，看到她往后余生要在牢狱中度过！ 二十年，要坐二十年的牢。 这对夫妻这才后知后觉得明白过来，江岚要付出怎样惨痛的代价。 江父一改之前的冷厉神色，怔怔看着不远处被法警带着往回走，一眼都没往这里看的江岚，忍不住老泪纵横。 “岚岚……” 可江岚连眼神都没给他们一个。 相比于江南，她对这对父母的态度冷漠得过份。 “爸，妈。” 江叶担心得从罗正峰身边跑过来。 江父江母是自己突然跑来的，之前也没有联系她，她还以为……这次送江岚过来的只有自己。 从江岚出事之后她就不敢相信。 不相信江岚会这样对待江南，会疯狂到想大众杀人。 匕首检测结果出来之前，怀揣着对江岚的恼怒和怨愤，她没去看她。 却也没想到，江岚的审判结果重成这样。 二十年，这几乎是只比死刑好一线得惩罚。 她有再多怒气，在形销骨立的江岚和这样严重的判决之前，也说不出什么了。 “小叶，你想想办法。江岚她怎么判这么重啊……”江母眼眶含泪，目光焦急得看向那个缓缓走远的黄色身影。 江岚太瘦了，也太过平静。 从她们上次见面她就发现了，江岚变了很多。 那天的争吵和激烈的情绪就像回光返照，尽数宣泄之后，现在的江岚平静到让她觉得不安。 她甚至害怕，这样清高又要强的孩子，在监狱里会不会撑不住，会不会像她那个大徒弟一样寻死…… “你想想办法，妈没想过她会这样。明明什么都没拿到，也没有杀人，怎么判那么重……” 江夫人泪流满面，几乎快哭晕过去。 “你别着急，说不定还有缓刑，还能见面……未必就一点是二十年。” 江父扶着她急声安慰，但说出口的话声音越来越小，自己都未必相信。 “妈，这件事性质太严重了……”江叶不想这么说，但事实如此，“江南工作的那个基地非同一般，他过手的项目很可能是国家重点扶持的近几年最重要科研成果，江岚在里面偷窃核心文件，不管成功与否，基地绝不会饶过她。” “更何况那把匕首……她被抓到当场行凶，差点就刺中江南。汪铎到现在还在医院养伤，即便杀人未遂，这案子也实在是……” 她眼神苦涩，江岚昏了头，她甚至诡异得觉得她做出这些事本就没打算全身而退。 这太明目张胆也太严重，简直就像自寻死路。 证据确凿，性质严重，没人能插手。 江叶的话说得简洁明了，但听在江母耳中，她只捕捉到了两个字。 江南。 不管是基地还是行刺案都与江南有关。 她转头眼含泪花的看着那个高瘦的身影，虽然一直没说话，但是存在感惊人，进场的时候周围还有十来个保镖护在周围，包括那天在会议室，江南展露出的理所当然得上位者姿态。 一切的一切都说明了，江岚的这个亲生儿子，他们的外孙，在基地和刺杀案中都有相当的话语权。 也许，他一句话就能更改江岚的判决结果。 所以当庭审结果，在场不少观众叹息着陆续退场之后，察觉到江南起身要走，江母不顾一切得拦住了他。 “江南。” 她声音颤抖得叫住了他，小跑着来到这个器宇不凡得小辈身边。 态度一改之前那种长辈的傲慢与强势，反而多了几分卑微。 “不管江岚做了多少错事，她不至于得到这么重的惩罚，我知道你说得上话，你肯定有办法！” 那双苍老的手干瘦枯涩，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那样拽住江南的衣袖，哭着哀求。 “就当我求求你，帮帮江岚。她受不了的，她那样的人，怎么可能受得了这辈子被困在监狱里。” “你有办法对不对？只要你开口，一定有办法的！” 妇人头发花白面容憔悴，眼角的皱纹里都藏着哀伤绝望的气息，此刻悲伤求情得样子格外可怜。 现场不少人的目光都被江母吸引，媒体的闪光灯也自觉移过来，默默对准中间的妇人和江南。 江南眉头紧皱，看着妇人沉声不语。 江父来到江母身边，深吸一口气，第一次像小辈低头。 那是他们的亲生女儿。 让她坐牢，与逼她去死有什么区别。 想到那天江岚轻轻吐出那句会死，他的心就如撕裂一般。 江父的声音颤抖，态度却十分笃定。 “我们知道，江岚以前对你不好，再加上最近发生……发生的事，你不喜欢她是肯定的。” “我们答应你，只要你愿意出具谅解书，只要你愿意放她一马。我们会带着江岚远走，带她出国……以后再也不出现在你身边，绝对不会再打扰你，可以吗？” 他忍不住抬头，带着一丝哀求得看着江南，静静等着他的答案。 像在等待一场无声的判决。 826 有你在，我哪有家 826 “受伤的人不是我。” 江南平静得吐出一句。 言下之意很明显，他们要找人出具谅解书申请缓刑，那也应该去找汪铎。 “谁不知道他们都听你的！”江母着了急，红着眼拉住江南。 “好孩子，就当外婆求求你。哪怕你劝劝汪铎呢，你帮江岚一次，就这最后一次！” 闪光灯噼里啪啦照个不停，把江南紧皱的眉头拍得清清楚楚。 江叶看了看自己父母又看了看江南，左右为难，嘴唇张合几次到底没有说话。 关容和肖芙也一脸关切得走近。 李欣然第一个反应过来，直接拦在江南面前。 “不好意思，江南待会儿还有事。对审判结果有任何不满你们可以再找律师向法院上诉。” 她扯下了江母的手，态度说不上友好。 不管是江岚顾北舟还是这对夫妇，李欣然对她们都没什么好印象，甚至觉得这是一丘之貉。 真那么在意江南，当年江南出事在生死边缘徘徊的时候，这对夫妇可从没出现过。 现在江南被判刑她们倒想起来江南了。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请求，到底是求还是逼只有他们自己清楚！ 场面一时显得有些尴尬。 李欣然执意要带江南走，一对老夫妇却堵在他们面前。 当着这么多人和镜头的面，不管是争吵还是驱逐都很难看，落在有心人眼里更是会给江南带来几条负面谈资。 现场的气氛慢慢沉下来，那些持续关注着江南的镜头已经把这一切如实拍下，旁边的直播弹幕跑得飞快。 “不是，这是道德绑架吧？江岚那套她爸妈也会啊。” “也不能这么说啊。当父母的，谁受得了女儿坐二十年牢……他们也是可怜。” “可怜？她女儿叛国还想杀人的时候怎么不可怜可怜自己儿子？” “但是最后江南不是没事吗。如果真能拿到谅解书，也许江岚真有机会缓刑。” “这件事的关键点根本就不是什么谅解书好不好？你们都没发现吗，不管是基地还是汪铎，决定一切的人一直是江南，江老太太这点看得还是蛮准的，知道真正能做主的人是谁。” “问题是江南不可能答应的，我看得出来他不是那种容易左右摇摆的人。” “话不能这么说，法律是法律，亲情是亲情……江南现在这么有地位，一句话的功夫也许真能轻判？” “凭什么啊？犯了罪就得受罚！要是人人都讲情面，还要法律干什么？” “站着说话不腰疼！换你被亲妈捅刀子试试？还能在这儿圣母心？” 一片压抑的沉默中，顾北舟眸光一闪，找准时机上前几步。 他先是温和得扶住情绪激动的江母，声音关切得劝她：“外婆，您别太激动了，要注意身体。江姨要看到您这样肯定也会担心的。” 说完，他满脸纯善得把自己的脸暴露在镜头上，摆出恰到好处的的表情规劝江南： “外公外婆也是爱女心切，说话可能急了点，你别往心里去。” 他顿了顿，确保自己的“表演”能被镜头拍到。 这段时间除了江岚声名狼藉，连带着他他也被牵扯得名声受损，动不动就被拉出来鞭笞一轮，还有多管闲事得网友故意调查大学他“欺负”江南的往事。 他必须想办法挽回自己的名誉。 今天就是个好机会。 “不管怎样，江姨毕竟是你生物学上的母亲。血脉相连，我知道她做了很多错事伤你很深，但江姨本身也是受害者，过去那些事你们之间有不少误会。况且你现在地位不凡前途无量，何必对她……赶尽杀绝呢？得饶人处且饶人吧。” 这话听起来像是打圆场。 但用词却巧妙地暗示了江南的冷漠无情，还提醒了一句江岚“受害者”的身份，好像江岚落到这步田地，都是因为江南心性狭窄执意报复。 江南听出了言下之意，抬眸危险得眯了眯眼睛。 顾北舟心里一顿，立刻转移话锋，脸上挤出一抹堪称“温暖”的笑容：“不过，过去的事都过去了。不管怎么说，江家……也曾经是你的家。有空的话还是回去看看吧，家里其实一直都有你的位置，大家都很欢迎你。” 他把自己的姿态摆的极低，态度也算得上友善热情，但实际却在暗示江南六亲不认冷漠无情，借机营造自己顾全大局的形象。 李欣然皱了皱眉，立刻闻到一股熟悉的茶味。 刚要开口怼人，看了看周围的摄像头，又皱着眉头忍了下来。 但江南却直直得抬起了头，当着所有人的面淡淡开口。 “装什么？” 三个字，顾北舟的笑容骤然僵在脸上。 在场诸多媒体眼前一亮，一个都没散去，反而拍得越发狂热。 他们都没想到江南这么不给面子，这得是多讨厌顾北舟啊。 几乎是这一瞬间，他们已经想好相关新闻标题！ 江南眸色黑沉，嘲弄得看着顾北舟。 “你说家里？哪个家？是那个连我睡的房间都没有，只能住在逼仄的储物间的家吗？还是动不动不让吃饭，在你的算计下连剩菜都没得吃的家？” 他的目光锐利如刀，在镜头面前似笑非笑勾起唇。 “顾北舟，有你在，我哪有家？” 827 拿我怎样 827 顾北舟不可思议得看着江南，惊讶到脸上的表情还留在刚才那副温暖关切得笑容上，迟迟没有来得及切换。 这么多人，这么多镜头。 他怎么都没想到，江南这么敢，怎么敢就这么大喇喇说出这些！ 江南就那么坦然得看着他，甚至在顾北舟的视线下玩味得挑了挑眉。 无异于直接告诉顾北舟，我就说出去了，你又能拿我怎样？ 脸色瞬间变得煞白，顾北舟隐秘得看了眼周围不停闪烁得闪光灯，僵在原地半天才尴尬得吐出几个字。 “江南真会……真会开玩笑……” 顾北舟心里一万个后悔，刚才不该招惹江南这个疯狗。 他早该知道的，接二连三取得这么多科研成就，被国家越级提拔到基地作为项目负责人，甚至敢直接把江岚送入法庭的江南……他这才后知后觉回过味来，如今的江南嚣张到根本就不需要考虑一切。 他大可以为所欲为随心所欲，总归……以他现在的地位名气，哪怕捅破了天，也有人帮他料理后事。 这个人……怎么就那么好的运气，那么好的狗屎运，凭什么偏偏是他！！！ “是不是开玩笑你自己知道。”江南嗤笑一声，没兴致跟顾北舟虚与委蛇。 自重生开始，他有无数次想过，是不是自己站的足够高实力足够强，就不用跟自己讨厌的人拉扯不清，就能专心致志实现自己的科研理想。 现在终于走上这一步，他根本不屑跟顾北舟维持这种虚假的体面。 甚至，他巴不得顾北舟主动挑衅。 这样他就能理直气壮得，在众人面前，一巴掌扇在那张矫揉造作的脸上，叫他明白现在两人之间的差距犹如云泥。 江南不是个仗势欺人的人，哪怕上任晶圆厂基地负责任，也从未以权谋私为自己争取过什么。 但顾北舟，他值得江南破例。 一旁的关容和罗菲眼中眸光闪烁，看着江南堪称碾压得“为难”顾北舟，没有一点要上前为顾北舟做主的意思。 她们都在顾北舟这里吃过亏。 现在看他被当中“羞辱”开心还来不及！ 牛什么！ 还不就是狗仗人势，仗着身后的国家和基地，所以才敢这么对自己。 放在以前，江南哪敢对自己这么不客气！ 即便在心底提醒自己好几次江南已经今日不同往日，但当众这么被驳面子，顾北舟还是忍不住在心底恼恨大喊，强行压制暴怒的情绪导致表情有些扭曲。 他深吸一口气，下意识攥紧手中的布料。 而后才意识到自己身边还站着江岚父母，他的“外公外婆”。 女儿被江南送上法庭前途尽毁，现在江南还拒绝营救，这两位心里恐怕同样不好过！ 眼眸微亮，顾北舟隐秘得调整好表情，转头有些难过得看着江母。 “外婆，看来哥哥并不愿意听我说话。对不起，本来想好好劝劝他让他帮帮忙的，看来我又搞砸了……” 然而，话音未落异变突起—— 一直敛下眼眸沉浸在悲伤之中的妇人，居然猛地抬头死死盯住顾北舟，想想起什么似得眼底冒着一丝寒意。 然后，居然当着江南和所有人的面，扬起手使劲全力“啪”得一声打在顾北舟脸上。 满是恨意得女声在门口炸响。 “什么外婆，什么哥哥，你算个什么东西！一个养子也敢这么叫，这里轮得到你挑拨离间？！”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背地里干了多少破事！刁难了多少次江南！如果不是你一直在江岚耳边煽风点火，挑拨她和江南的关系，他们母子俩何至于闹到今天这个地步！” 她眼眶通红，像把这段时间对女儿的愤怒和担心，悔恨和不满，种种情绪全都在顾北舟身上发泄！ “都是你！你这个祸害！要不是你，我的岚岚怎么会这么糊涂！怎么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你怎么敢，怎么还敢把我们当枪使！江岚身边最坏的就是你，滚，你给我滚！” 老太太指着大门的方向厉声怒喝，旁边的江父眼观鼻鼻观心，默认了江母的所作所为。 就是因为他们要面子，他们跟江岚之间有过不少矛盾，所有才格外看得清顾北舟这个“养子”的所作所为。 之前他们不过问顾北舟装模作样卖惨作妖，不过是把那当成了小孩子不入流的争宠手段，不觉得真能酿成大祸。 但现在，顾北舟居然有本事把江岚嚯嚯到这个程度。 他们坚信，如果不是顾北舟像落水得水鬼一般拼命扒着江岚驱逐江南，他们的女儿绝不至于穷途末路走到今天！ 顾北舟这个养子就是个白眼狼！ 到现在还不忘拿他们老两口当刀子使，简直其心可诛！ 顾北舟被打得偏过头去，脸上瞬间浮现出清晰的五指红痕。 他难以置信得看着脸色疯狂的江母，眼神深处闪过一丝疯狂是戾气！衬得那张脸都有些扭曲。 现场一片哗然！ “怎么回事？挨打的是顾北舟？” “我就说他肯定有问题，否则老两口不至于当众打人。” “有意思，拒绝他们的是江南，挨打的反而是顾北舟，这是什么道理？” “不管，反正江南做得全支持。他没理由说谎，估计以前在江家顾北舟没少欺负他。” “顾北舟活该！他绝对不无辜，刚才那番茶香四溢的表演估计以前没少干！” “……” 828 三方围剿 828 记者们满眼兴奋得把镜头对准了捂着脸的顾北舟和激动斥骂的江母，闪光灯噼里啪啦连成一片。 谁不知道江南跟顾北舟矛盾重重，从读书时期就势如水火。 刚才江南虽然怼人但冲突没有加剧他们还有点可惜，没想到顾北舟给了他们一个大惊喜，居然就这么被扇了一耳光！这么狗血的一幕少拍一秒都是损失！ 他们把镜头又转向江南，想在他脸上看到类似大仇得报的畅快或幸灾乐祸的情绪。 但江南那张越发俊美的脸依然沉静，就那么静静地站在原地脸上一丝额外的情绪都没有，像是早已经习惯顾北舟闹出的幺蛾子，或者根本就不在乎。 李欣然小小得倒抽一口冷气，随后差点没忍住乐出声来。 活该！！ 她捏紧拳头鼓励得看着老太太，恨不得她再打几巴掌。 肖芙呆愣得看着顾北舟脸上的掌印，兴奋得眼底冒光，平日晦暗的神情都变得活色生香。 连轮椅上的罗菲都难得弯起眼眸，乐见其成得看着顾北舟吃瘪。 “你……你怎么打人！” 顾北舟哽住好几秒才下意识喊出声。 神经病！ 别以为他不知道这夫妻俩的底细，这么多年对江岚不管不顾，见他和江南的次数一只手都数得清，不管是江岚还是江南，他们根本就不在意，现在又装什么好人替他们教训自己！ 说到底还不到看江南现在飞黄腾达了就故意羞辱自己在江南面前卖好。 他们跟江岚一样，这一家子全都不是好东西！ 他最要面子，这两个老不死的就偏偏当众让他难堪！ 顾北舟怒色更深，眼底几乎带着杀意。 就在这时，关容深吸一口气快步走进，带着笑意的脸骤然换了另一副表情。 那是一种关切又担心得神情，细看下来跟顾北舟之前的十分相似。 “舟舟！舟舟你冷静点！” 关容一把拉住正要开口的顾北舟，似笑非笑得看着他，音量清晰到所以让周围所有媒体听见。 “江奶奶也是太难过了，所以才会说那种话，你别跟老人家计较！我们都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 关容顿了顿，眼角余光看向一旁神色平静的江南，话锋一转提起之前的往事。 “虽然……虽然你以前总跟我说江南脾气不好不懂事，又喜欢抢风头处处给你难堪，害得你在老师和同学面前很多次下不来台，甚至……甚至你有一次考试没及格，也说是江南嫉妒你所以故意藏了你的准考证……但这些早都过去了不是吗？你自己也说也许那些不是江南做的，因为基本都是你的揣测没有实证。” “按你的说法，你跟江南其实并没有什么过不去得大冲突啊。这件事你是受了委屈，可现在毕竟是在法院门口，这么多人在看呢，你就忍一忍别跟长辈计较了……” 这番话压根不像关容能说出口的。 但也没人在意，所有人只关注到了她口中顾北舟往年对江南的污蔑，轻描淡写得印证了江南之前说的话。 在江家和大学那些年，的确是这位状似温和的好学生顾北舟一直在欺负江南。 以如今江南展露出的天分，顾北舟口中所谓的江南嫉妒他本身就是最大的笑话。 闪光灯咔嚓咔嚓亮得更快。 顾北舟瞳孔骤缩，难以置信地看向关容，不敢相信她居然在这里也玩起这套！ 那些话的确是他曾经说过的，但关容现在说出来跟揭他的底有什么区别。 贱人！ 她就那么喜欢江南，热脸贴冷屁股都得帮他？ 江南会意得看了眼关容，跟她带着笑意的眼神相撞，立刻小小后退一步，把空间让给她“表演”。 不等顾北舟反驳，轮椅滑动的声音响起。 罗菲推着轮椅上前几步，苍白的脸上藏着讥诮，笑着冲顾北舟道。 “二师姐说得对，舟舟，你别生气呀，反正你以前不是最擅长忍了吗？” “说自己被江南欺负但可以忍，老师就把家里最大最好的房间让给你，让江南去住储藏室；后来在光学实验室，非说江南抄袭了你的论文，但你愿意‘顾全大局不计较’，老师一怒之下把江南赶了出去，直接把你安排进国家级实验人员名单；后来告诉我江南嘲讽你没钱土包子，我见不得你受欺负，直接刷了江南的卡花几十万给你买礼物……” 罗菲眸中满是寒意，声音却又软又轻，“所以这次你也忍了吧，反正每次‘受委屈’之后，你都能拿到更多的补偿和同情不是吗？这套路我们几个师姐弟早就习惯了？” 罗菲的话撕开了顾北舟的另一层伪装，更直白得把他之前自导自演，诬陷卖惨得把戏全说了出来。 江南挑了挑眉，堪称闲适得看着女人们对顾北舟的“围剿”。 江叶和罗正峰对视一眼，看向顾北舟的眼神越发森寒。 他们从不知道，看似乖巧得顾北舟在背地里做了这么多事！ 那么之前罗菲跟江南闹崩甚至出车祸，这些事顾北舟又在后面做了多少手脚…… 记者们的镜头疯狂闪烁，不断在顾北舟、关容和罗菲之间切换记录下这惊人的一幕。 法院围观的群众已经惊呆了，有好几个还捂着嘴发出了小小的惊呼声。 “这……这简直是个戏精！” “一个男生怎么比琼瑶剧女主角还会演，以前他就是靠这套欺负江南的吗？” “活该！估计江南在他手上吃过不少亏。” “抄袭论文那件事我也知道，那时候江南还被骂抄袭狗，被逼着当众向顾北舟道歉。” “合着他那些好东西都是欺负江南得来的，我去，这人难道不会心虚吗？” “这就叫自作自受！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 “啧啧啧，原来这就是所谓的物理神童。顾东科怎么会有这种儿子？” “这可不好说。说不定是天生坏种，这演习功力可不是一天两天能养成的。” “你们怎么知道那位顾东科就是好人，要我说能养出顾北舟这种戏精，那位顾东科也不是什么好人！” “……” 829 意味深长 829 当众羞辱自己就算了，还牵扯到自己父亲！ 顾北舟咬牙瞪向那位提及顾东科的路人，目光冷得竟然。 那人被吓一跳，随后越发笃定。 “看看那眼神，跟快要吃了我一样。我就知道这人脸上的温和礼貌都是假的！” 顾北舟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像是快被气晕过去。 肖芙也走上前来。 那张纯美的脸看着顾北舟，贴心得服着他的胳膊。 但作为未婚妻，她说出口的话直接把顾北舟最后一丝体面彻底砸碎。 “北舟，算了罢，别跟两位老人置气。我知道你其实很敏感很细腻，每次稍微被人说几句，都气得整夜睡不着恨不得立刻报复回来。” “但教授入狱这件事……怎么说都跟你有点关系。” 顾北舟猛地抬头，目眦欲裂得看着肖芙，“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可肖芙攥紧了他的胳膊，眼底闪起一丝报复的快意。 “难道我说的不对吗？不就是你告诉教授江南现在在基地工作的吗，”肖芙的声音不大，但话里暗藏的意思把现场“炸”得一片死寂。 “也是你告诉她，你恰巧有认识的人在基地里，她想念江南的话你有办法。” “之前那起投毒案，也是你跟老师说，看起来很像是江南故意做的，老师对你一直很信任，你说什么她都相信。” “你眨眨眼睛说江南对你不好，她立刻就惩罚江南，让他当众道歉向你下跪，不让他吃饭逼他低头。” “就连江南在德国差点被烧死，所有人都在调查凶手，你说自己抑郁病发，老师又什么都不顾了天天陪着你……” “想办法走后台把你塞进文荣奖，因为你才决定加入二师姐的实验室，为了你把江南赶出家门，把手上所有的资源全都送给你，费尽心思劝我嫁给你，劝我爸妈把你领进肖氏……” 肖芙看着周围一个个竖起耳朵听的人，笑得意味深长。 “老师对你实在太好了，比江南还好的多……所以这件事你就别计较了，就当是为了老师曾经对你的好……” 她的神色诡谲，几乎把之前所有顾北舟做过的“好事”全掀了出来，顺道将他多年来精心营造的“受害者”、“完美养子”人设踩得干干净净。 现在所有人都将知道，他顾北舟就是个虚伪自私、恬不知耻冷漠无情的人！ “闭嘴！！你给我闭嘴！！” 关容和罗菲的话顾北舟还能勉强抗住。 但肖芙说得这些，她说得这些顾北舟坚决不能认，认下就全完了！ 全前一阵天旋地转，耳边全是刚才肖芙轻飘飘说出口的“爆料”，顾北舟眸色猩红恨不得冲上去活撕了肖芙的嘴！ “哎呀，你生气了？” 肖芙像是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讶异得看了一眼暴怒到恨不得发疯得顾北舟，娇俏得捂住自己的嘴，声音还有点遗憾。 “那算了我不说了，你就当我开玩笑吧。” 开玩笑？！！ 现场这么多媒体谁会信她在开玩笑！ 顾北舟差点被肖芙这一套气吐血！但碍着周围这么多镜头的面又不能生气，只能死死攥紧拳头压制怒气。 他还不知道，刚才自己在肖芙说完话后恨不得吃人的反应，已经印证了肖芙说得一切都是真的。 现在直播镜头旁的弹幕速度快得都快成了残影。 “我去去去，这是爆料吧，这三个师姐看起来没安好心啊。” “什么叫没安好心，这分明就是大好人！这叫大义灭亲说清真相！” “她们说得包真的，否则顾北舟干嘛要心虚得恨不得杀人！刚才他的眼神你们看到了吗？真的很吓人！” “所以顾北舟以前就这么装模作样欺负江南。理由就摆在这里，因为他要拿到江岚手上的所有资源！” “江岚蠢啊，怎么会为了这样一个养子把自己的亲生儿子抛出门外，那可是江南啊！” “家务事说不清的，但刚才她们说江岚入狱这事顾北舟也参与了啊啊啊，这是不是真的！那为什么不给顾北舟判刑！” “很难，哪怕是教唆犯罪，判刑也需要严格的标准。顾北舟说得那些完全可以推脱是真的想帮江岚拉进母子关系，他也不知道江岚会干出窃取机密这种事。” “妈呀毛骨悚然，明明就是他怂恿的，最后他却能全身而退，这是什么人啊这是。江岚也算是被他坑了。” “不是，你们怎么那么相信她们说得都是真的。只有我觉得奇怪吗？肖芙可是顾北舟未婚妻啊，为什么说这种话？” “这几个师姐以前肯定被顾北舟坑过，也许是江岚入狱把她们打醒了。” “……” 江南自始至终冷眼旁观，就像在看一场与己无关的闹剧。 看到媒体们下意识包围了顾北舟，关容三人也满眼快意得站在周围，他淡淡开口冲身边的李欣然道：“我们走。” 抛下了顾北舟和在场众人，趁他们关注点都在顾北舟身上时，江南在保镖的簇拥下迅速撤退。 记者们本来还想追上去，但江南速度太快，他们被训练有素的保镖牢牢挡住，只能又把镜头对准了人群中间脸色煞白得顾北舟。 830 没有如果 830 顾北舟咬紧牙关站在原地。 他能感觉到，周围记者们鄙夷看好戏得目光都聚焦在自己身上，旁边关容罗菲那几个贱人，同样没安好心得看着他。 甚至他几乎能想象到，这些事被晒上网后，他本就岌岌可危得名声会变成什么样。 到时候他会彻头彻尾成为所有人眼中的笑话，而江南却依旧能高高在上做他的“科研偶像”，受到所有人的欢迎爱戴。 他曾经把江南踩在地上欺负得彻彻底底，曾经是江南最大的对手。 但现在，两人的差距大到江南根本不需要亲自下场，顾北舟就已经溃不成军根本没有一击之力。 牙齿咬得咯吱作响，顾北舟再也无法忍受这种公开处刑般的羞辱，猛得推开还想说什么的关容转身仓皇逃离，背影就像一条丧家之犬。 见主人公立场，在场媒体顿觉无聊，慢慢四散离场。 关容眸色森寒得看着顾北舟得背影，转身跟肖芙说了一句“多加小心”就迈着长腿离开。 顾北舟的出现给了她灵感。 既然张廷跟顾北舟沆瀣一气，同为劳伦斯服务，她改尽快想办法找到张廷对外勾结的证据才对。 说不定，实验室还有机会重回她手中。 肖芙心知这事之后，等顾北舟回去肖氏定会找她算账。 他最要面子，现在当着所有人的面把顾北舟的假皮扔在地上踩，到时候顾北舟恐怕会直接发疯。 不过不重要了。 她早就受够了被顾北舟掣肘的一切。 就如同之前对江南说的，因为不敢承担责任，一步退步步退，她已经为自己的“怯懦”付出了太多。 今天过来庭审，看到江岚面无表情接受法官判决倒给了肖芙更多的勇气。 最差又能如何？ 她宁死，也不愿跟顾北舟那种小人纠缠一生。 眼中闪过一抹决然，肖芙抿了抿唇向外走去。 现场只剩下罗家三人和两位老人。 江叶红着眼圈上前，显示蹲下身查看了罗菲的状态，摸了摸她露出来的冰凉手腕，把自己的围巾解下来披在罗菲身上。 然后才声音沙哑得看着自家父母。 “爸，妈。要不要去我们那坐坐，岚岚的事，我们会想办法……” “办法？”江父眼圈微红，“你们能有什么办法？” 想到那个刚才在保镖簇拥下离去，浑身气质非同寻常的男孩，江父脸上放神情复杂又酸涩。 “小岚最后如何，关键是江南的态度。可那孩子……那孩子恐怕是怎么都不肯松口的……” 江母也语带哽咽，捂着痛到快要撕开的胸口喃喃自语。 “其实这都是我的错，是我一直刁难小岚，逼得她越来越紧绷越来越要强倔强，可我无论如何都不想……我没想过她会走到这一步的。” 她红着眼，想到刚才心如死灰连看都不愿看她一眼的江岚，这才后知后觉得体会到了什么叫母女连心，什么叫心如刀绞。 大颗大颗得眼泪不受控得落下，江母崩溃得呜咽出声：“我没想过的，是我没有教好她，哪有母亲不喜欢孩子的呢。” “如果……如果岚岚跟我关系好的话，如果她被好好教导的话，是不是她就能处理好跟江南的关系，是不是她就不会因为偏执要强，走到现在这一步，我对不起她……” 妇人凄惨得哭声听着分外让人不忍。 但在她周围的江叶和罗菲却无一人阻拦，反而隐隐有些认同。 是啊，如果那样的话，是不是江岚不至于把自己逼上绝路。 可惜了……罗菲低头看着自己空荡荡的腿，嘴角勾起的弧度无比讽刺。 没有如果。 …… 顾北舟一路跌跌撞撞往外走，脚步无比混乱。 他敏感得察觉到，路过的每一个人好像都在对着他指指点点，目光说不出的鄙夷。 他戴上帽子口罩全副武装，没有察觉到青天白日下这幅打扮其实更加吸引眼球，直到拐进一个隐秘的角落，远远避开法院和那些要命的目光，他才满头大汗得靠在墙上，大口喘息着如获新生。 就在这时，手机铃声在安静得空间突然炸响。 顾北舟心口一跳，心烦意乱地掏出手机，在看到那个隐秘号码的一瞬间就吓得呼吸一僵，心脏仿佛都跟着骤停—— 是劳伦斯！ 他咬牙深吸好几口气，努力平复翻涌的情绪才按下接听键。 “……劳伦斯先生。” 顾北舟的声音带着一丝压抑的紧绷。 劳伦斯似乎并未察觉，从慵懒的声音来看，他的心情似乎不错。 “江岚被判刑了？是江南动的手吗？” 顾北舟松了一口气。 听起来……劳伦斯这通来电好像只是因为江岚或者江南。 不是因为他就好。 顾北舟力图平静得回答，“是的，判了二十年，几乎是华国法律最重的刑罚。” “不确定是不是江南特意吩咐，江岚犯罪的证据的确确凿，按程序来说判二十年不算违规。” “但江南不愿意松口救她是真的，刚刚江岚父母亲口哭着求他也不行。” 劳伦斯嗤笑一声，声音说不上是愉悦还是嘲讽：“六亲不认的狼崽子……” 831 下月之期 831 随后，劳伦斯状似不经意得随口提起。 “还有一件事。我听说江岚似乎想把你拖下水是吗，行刺案调查的时候她栽赃说是你给了她那把带毒的匕首？” 劳伦斯好像什么都知道。 顾北舟刚松下去的那口气又提了起来。 “是的……她确实试图诬陷我，在案发现场就说了我的名字。但是没有证据法官没采纳。这个女人……江岚的行为无法预料，被理工大学辞退之后她就疯了，根本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顾北舟试图推卸责任，把这一切扔给江岚。 可劳伦斯直接戳破了他的假面，“还不是因为你找人把人家的右手毁了。” 他的声音闲适得像在拉家常，说出口的话却无比刻薄。 “也许她是知道了你才是那个导致她走到今天的幕后真凶，发现你这个被她捧在手心的养子其实是个手段下作狼心狗肺的毒瘤，所以才想最后给你一击呢。” “到底是江南亲妈，被你坑了这么多次，是头猪也该反应过来了。” 顾北舟眉心狂跳，但对面说话的人是劳伦斯又让他连一丝火气都不敢冒出口。 所以只能磕磕巴巴得勉强迎合，“可能吧……” “废物就是废物，临死都想拉个垫背的。不过，你既然是我手下的人，我自然不会让她随便诬陷。”劳伦斯话锋一转，语气变得玩味，好像真的分外体恤顾北舟把他当成下属保护似的。 “别担心，既然是我的狗，无论如何我都会保护好的。这件事我已经让人打点过了，关于你的部分不会掀起太多风浪。你只需要记住，好好帮我办事，你就能平安无事。” 顾北舟听着这意味深长得“提点”，后背瞬间被冷汗浸湿。 他第一时间就想起来，那些没有“好好办事”的人，最后都是什么可怖的下场。 紧紧攥着手机，顾北舟的声音有些发颤：“谢谢……谢谢劳伦斯先生。” “不用谢我，顾。”劳伦斯语气平静，却带着无形的威胁，“你只需要做好自己该做的事。现在告诉我，你的光刻机进展如何了？我投入了那么多资源，可不是让你在那里混日子的。” “之前听团队里的人提过，你好像经常能从江岚的研究中得到一些……灵感？或者说是……灵活得借用一些她的研究成果？现在江岚进了监狱，离开她你的研究不会受到什么影响吧？” 顾北舟嗅到了威胁的意味。 脑海中警铃大作，他的瞳孔骤然收缩，心脏砰砰狂跳。 但很快又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咬牙保证：“不会！绝对不会！劳伦斯先生请您放心，光刻机项目一直在我全力以赴地推进，进展非常顺利！” “我的确曾经用过不少江岚的东西，但那是因为想要缩短研究进程，早一点为您制造出光刻机，并不是非她不可！最核心的研究一直掌握在我自己手里。” 生怕劳伦斯质疑自己的能力，他颠三倒四得拼命强调：“江岚研究的那些东西都是次要的，我向您保证，她被抓进监狱丝毫不会影响我们的光刻机实验。很快，很快我们就能有突破性的成果！” 顾北舟咬紧牙关。 他知道，劳伦斯只需要“有用的狗”，他必须得让劳伦斯相信自己的价值。 否则，他的下场恐怕会比江岚更惨。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这种死寂几乎让顾北舟窒息。 随即，劳伦斯森冷的声音骤然在顾北舟耳旁炸响，带着重若千钧得滔天怒气！ “很快？突破性成果？顾北舟，到了这一步你还在骗我！” “你告诉我，为什么实验室的人汇报说，光刻机项目已经停滞了一个多月，为什么张廷告诉我你的实验早就没有进展，你甚至根本没有把握能制造出光刻机，你一直在糊弄我！” 劳伦斯的声音陡然拔高：“顾北舟！你是想死吗？！” “轰——！” 像是晴天霹雳突然炸响，顾北舟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浑身血液瞬间冷凝。 劳伦斯怎么知道的？ 分明实验室得那些人也不知道具体进程，所有的核心实验和相关手续都在他一人手里。 难不成是张廷？ 对了，除了张廷还有谁会告密？！ 顾北舟的眼睛登时爬满了红血丝，极致得畏惧和怒火让他的脸色扭曲形如恶鬼。 这个王八蛋，居然蠢到向劳伦斯告发自己！ 他懂不懂就算扳倒自己，造不出光刻机下一个死的人就是他！这个蠢货！！！ 极致的恐惧让牙齿不受控制地咯咯作响，顾北舟语无伦次拼命辩解：“不……不是的！劳伦斯先生您听我解释！实验是遇到了一点小问题，但那只是技术性调整！张廷他不懂！他根本不懂科研！” “他在污蔑我！张廷想要扳倒我，想成为您在华国最好的代言人，所以才虚构了这些冤枉我。其实实验一直在稳步推行中，但你知道科研实验这种东西偶尔进程慢一点是正常的，我对您是绝对忠诚的，我怎么敢骗——” “闭嘴！” 劳伦斯不耐得打断他，声音带着可怖得戾气。 “我没兴趣听你的废话。顾北舟，你最好清楚，我为这个光刻机项目投入了多少心血和资源，不是让你拿来当儿戏的。” “现在华国调查组整天盯着我，我手下已经折损了不少项目和人员。无论如何，光刻机项目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砸在顾北舟心头。 “下个月，我会想办法亲自去华国一趟。你应该知道，如果我亲自过来，却发现你交给我的是一堆垃圾或者干脆什么都没有，到时候你的下场……” 剩下的话他没说，但就是这种留白反而让顾北舟恐惧到极致。 他几乎要站不稳瘫软在地，要死死抠住身后的墙砖才能听见劳伦斯最后的威胁之语。 “顾北舟，我保证，你会后悔来到这个世界上。” “嘟……嘟……嘟……” 832 死期已到 832 说完之后，劳伦斯利落挂上电话，忙音在顾北舟耳边回响。 “啪”得一声，手机从顾北舟颤抖得掌心摔落砸在地上。 他双腿一软，再也撑不住身体的重量滑坐在地上，额头上大颗大颗的冷汗滑落。 心口对劳伦斯最深的恐惧像一头噬人的野兽，呼啸着狂奔而至将顾北舟一口吞没。 他拼命瞪大眼睛，好像看到了当初像狗一样在劳伦斯身下丑态百出的自己，看到了当时偶然见过的，因为“办事不力”从劳伦斯房里扔出来那个浑身鲜血淋漓凄惨无比的“同事”。 他后悔了，后悔得要死，后悔当初不该招惹这个野兽！ 可他没办法。 如果不是劳伦斯，也许他早就会被江南想办法除掉，又或者跟江岚一样下场凄惨身败名裂被送入监狱。 说到底还是因为该死的江南！ 顾北舟眼中闪过一抹扭曲得恨意，想到刚才自己的狼狈和江南的傲慢，恨不得把那张越发俊美的脸直接撕烂！ 如果不是江南苦苦相逼，他又怎么会主动招惹上劳伦斯，怎么会饱受劳伦斯威胁！ 下个月劳伦斯亲自过来，如果他拿不出光刻机……顾北舟不敢想象那后果！ 不行！ 他不能坐以待毙！ 强烈的求生欲从心头爆发，顾北舟手指颤抖得抓起地上的手机，立刻找到张廷的号码拨了出去。 电话刚一接通，刚才所有压抑的恐惧和压力全都化作怒火爆发。 顾北舟克制不住自己得咆哮来：“张廷！你这个王八蛋！你他妈竟敢出卖我！” “谁给你的胆子向劳伦斯先生告密？！你信不信我先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张廷被他这劈头盖脸的一顿骂弄得莫名其妙，声音也带上了火气：“顾北舟你他妈发什么疯？！我什么时候向劳伦斯先生告密了？” “就因为你逼我合作把所有事推给江岚，这段时间我根本不敢主动联系劳伦斯先生！更别提告密了！” “当初可是你说的，咱们俩是同一根绳上的蚂蚱。我好好的什么都没干，现在你又发什么疯！” “你还敢狡辩！”顾北舟气得浑身发抖，“劳伦斯先生刚才亲口说的！就刚刚！他说你告诉他我在骗他！说实验根本没有进展已经停滞了一个多月！” 电话那头死寂了一瞬。 张廷的声音变得无比慌张：“他亲口说的？不可能！我最近根本没有接到过任何来自劳伦斯先生或者他直接下属的联系！我周围劳伦斯的人也没有任何动态！我发誓我说的是真的！顾北舟你冷静点！” 突然，张廷声音颤抖得提了一句。 “等等，顾北舟……他是不是在诈你？” ？！！ 顾北舟猛地一愣，整个人像被一盆冰水从头浇到脚，刚才暴怒得火焰瞬间扑灭，取而代之的是心口彻骨的寒意和被愚弄的耻辱。 是了…… 以劳伦斯的多疑和手段，他根本不需要什么确凿的证据。 只是一个小小的试探，一个小手段，被他吓破胆的自己就像惊弓之鸟，把什么都说出去了。 劳伦斯根本就不知道实情，他在诈自己，他在耍自己。 而自己，居然就那么被骗了！被骗的彻彻底底丑态百出！ “啊——！！！” 一道不似人声得怒吼从喉头爆出，顾北舟双目猩红，一拳猛地砸在旁边的墙壁上，鲜艳得血花瞬间在指尖炸开，可他却感受不到一丝痛苦。 愤怒，极致得愤怒。 与此同时暴涨的，还有死到临头的绝望。 他玩不过劳伦斯，顾北舟无比清晰得意识到。 穷途末路得无力让他对电话那头的张廷怒骂出声。 “废物！都是废物！连这点事都搞不清楚！” “我告诉你张廷！劳伦斯刚才说他下个月就要亲自来华国！如果我们拿不出光刻机，你我，都得死！你明不明白？！” 张廷也彻底慌了神：“那……那现在怎么办？顾北舟，你不是说核心算法和光镜稳定性问题根本解决不了吗？现在江岚也进去了，我这边的实验已经停滞了很久，咱们死定了，下个月根本完成不了！” “完成不了也得完成！” 顾北舟双目赤红，带着一种孤注一掷得疯狂，“我不管你想什么办法！去偷！去抢！去抄！看看国际上那些顶级实验室最近有没有公开发表的论文或者设计图！哪怕只是类似的解决思路！” 顾北舟的语速越来越快：“或者直接去找人！国内还有谁在这个领域有深入研究？江南那个混蛋我们用不了那其他人呢，我就不信他妈的国内没有能解决这个问题的专家！绑过来！用他们家里人威胁！威逼利诱随便你！总之必须把人弄过来帮我们解决问题！” “张廷你给我听好了，从现在开始，放下你手里所有无关的杂事，动用所有的人脉和资源不惜一切代价，必须在一个月内把这两个困境解决，硬造都得把光刻机实验弄出来交差，否则……” 他阴恻恻冷笑一声，鬼魅的声音让电话那头的张廷顿觉不寒而栗。 “否则，等下个月劳伦斯一到，就是我们俩的死期！” 833 我以你为荣 833 同一时间的江南，在庭审结束后直接坐车去了医院。 特殊材质制作的商务车隔音性绝佳，几乎能屏蔽所有外界的杂音。 李欣然看着后座假寐的江南，眼底带着一丝担心，但到底没有开口。 无论如何江岚是江南的亲生母亲，如今母子走到这一步，江南几乎算是跟江家决裂，应该需要时间好好消化消化。 她却不知，其实此刻江南的心情万分平静。 甚至有点恍惚。 法庭上顾北舟丑态百出的模样和江岚心如死灰得眼神历历在目，江南在离开法庭那一刻才隐隐得真切感知到。 江岚和顾北舟，这两个在前世给予他无限噩梦，让他的生活坠入深渊的凶手，已经不能再成为他的阻碍。 尤其是江岚，曾经弱小的他万分渴望母亲的注视和关爱。 但现在，江岚当着他的面被判处无期徒刑，这辈子几乎全毁。 她再也不能肆无忌惮伤害自己，甚至没有机会再见自己一面。 从重生之初就笼罩在周围的那层无形阴影，终于在今天，在江岚宣告接受惩罚的：那一刻彻底驱散。 江南张开眼睛，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 白皙，修长，经常拿试管的位置甚至还有层薄茧，离近闻几乎能嗅到实验室那股特殊的试剂气味。 这双手，曾经在江岚的漠视下变得踌躇，因为几个师姐对顾北舟的偏爱变得扭曲无力，但现在，他能把自己的命运彻底握在掌中。 把自己还给自己。 “科研......” 只是想到这两个字，江南的呼吸就骤然变得粗重，一种混杂着暴涨的野心和笃定的细心得复杂心情在胸口盘桓。 嘴角隐秘得勾起，他任由心头密密麻麻的野望肆虐，猛地把双手攥起。 这双手不仅是他的武器，还是他视线科研理想弥补遗憾的工具。 关于科研，以后他不仅要继续走下去，还要走得更远站得更高，高到任何人都必须仰望的位置…… 汽车平稳使过道路两旁的绿松数，最后停在汪铎休养的中心医院。 想到江父江母提出的所谓谅解书，江南心知他绝对不会出具，但真正的受害人还有汪铎，说不上什么心情，他还是觉得有必要告知汪铎一声。 医院特有的消毒水气味扑面而来。 江南走进汪铎的病房时，脸上的神情十分沉静。 汪铎好像并不意外，见江南进来还温和得笑了笑主动开口，“庭审结束了？” “嗯。”江南走到床边，声音无波无澜，“江岚被判了无期二十年，几乎是同类型里判刑最重的一档。” 他顿了顿，低头直视汪铎，“江家父母在庭审后来找过我，希望我能出具谅解书帮江岚一次，我直接拒绝了。” 江南说这话时很平静，好像只是在客观陈述。 但说完后垂下的眼眸和裤缝两边微蜷的手指，还是显露了他的心绪绝不似面上淡然。 汪铎静静地听着，那双疤痕盘桓的脸在面对江南时总是出乎意料的温和。 尤其是那双跟江南有八分相似的眼睛，温和到似乎能包容所有江南做过的事。 他的语气甚至带着一丝欣慰：“你做得很对。” 江南突然抬头，黑沉的眼睛闪过一丝讶异。 这反应有点出乎他的意料。 “你不觉得我太过狠心吗？从一开始，我就没打算放江岚提前回来。” “况且，就算我没主动说要报复江岚。但按我平时对她的态度，底下的人也会想办法以最重的判刑方式帮我出气。江岚背叛二十年这件事，我多少插过手。” 江南忍不住和盘托出，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试探。 他也说不上为什么要跟汪铎说这些。 也许是因为生死之际，面前这个人依然毫不犹豫站在他这边。 也许是因为，他感受得到汪铎对他的无线包容，也因为如今在基地的工作，站在这个位置多少有那么一些理解当初汪铎的选择。 某种程度上，江南愿意让汪铎走近一步。 所以，他开始展露真实的自我，甚至故意告诉汪铎，自己并不是什么善良的好人，也不是他想象中完美无缺的孩子。 相反，他锱铢必较，手段冷硬，翻脸无情。 任何对不起他被他判断成敌人的人，江南都会毫不留情得报复，哪怕那人是亲生母亲。 所以……所以如果汪铎接受不了，或者觉得他这种作法太过无情…… 江南深吸一口气，手指下意识攥起。 那就证明，他跟这个生理学上的父亲，到底不是一路人，以后他们还是应该…… 一声轻笑打断了江南的思绪。 汪铎专注得看着，黑色的瞳孔在窗外阳光的照射下泛着温暖的碎金光芒：“没有人有资格要求受害者不报复。尤其是你，你已经选择了用法律来讨回公道，这是最克制的报复方式。” “江南，你做得很好……我以你为荣。” 汪铎忍不住加上最后一句。 他看着面前这个自己缺席了二十年，但依然如翠竹般优秀俊逸的少年，只觉得欣赏自豪还来不及，又怎么会质疑他的决定。 他自觉对不住江岚，但这绝对不是江岚虐待江南，甚至反复几次陷害他的理由。 说到底，江岚走到如今这一步多是作茧自缚，是受困于自己的执念。 而江南，从那样晦暗萧瑟的童年中独自闯出来，以他现在的权势，没在私下下手报复江岚，而只是用法律的武器为自己讨回公道。 这在汪铎这些年历经的无数黑暗人事中，几乎称得上善良。 他的儿子，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已经独自成长成一个有原则有能力同时有报国理想的优秀青年。 他是亏欠江南最多的人，不管江南做了什么事，哪怕是错的，汪铎也会拼尽一切弥补，更何况认识至今，江南没有一件做得不好，没有一次让人失望。 汪铎也就在与日递增得欣赏中，越发骄傲自己是江南的父亲。 他笃定得认为，那是自己的荣幸。 834 关键证据 834 病房内忽然安静下来，只剩下两人清浅的呼吸。 江南怔怔地看着汪铎，这个前世从未出现今生突然来到他身边的生理学父亲。 他以为自己需要解释，以为按汪铎对自己对“家人”的重视会被指责，却没想到得到的是这样直白又坚定的支持。 汪铎这个父亲，好像是真的……真的很喜欢他。 甚至，从一开始到现在，一直无条件站在他这边。 那一刻，江南能感觉到心里某块坚硬的位置像剔透的玻璃，突然裂开了一道缝隙，他几乎能摸到那扇窗之后汹涌而来的热流。 带着让人颤抖得，属于家人的血脉温情。 “我......” 江南张了张嘴，但在汪铎似大海般包容的视线下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他对科研命题驾轻就熟，有信心完全所有学术研究，但前后两世处理家人问题却说不上擅长。 所以最后，江南只是僵直得站着，点了点头转身向门口走去。 只扔下一句：“好好休息。” 但即便如此，汪铎看着他略显僵硬得背影，还是忍不住笑了。 …… 同一时间，关容匆匆赶回实验室，打定主意找到张廷跟劳伦斯勾结的证据。 她已经知晓张廷跟顾北舟早有勾结，并且全都为劳伦斯行事。 这段时间跟肖芙罗菲她们一起收集相关证据，再加上反复推敲关于光刻机实验的相关信息，关容自觉自己窥见了一丝顾北舟他们的阴谋。 劳伦斯可是拥有个人实验室的物理学当代大牛，是科研界举足轻重得超级教授。 顾北舟算计江岚，从江岚手里拿到那么多她们实验室的核心机密是想干什么？ 他在替劳伦斯研究光刻机？ 还是说，他们是在窃取国内科研成果为劳伦斯服务？ 关容嗅到了阴谋的味道。 但与此同时，这也极有可能是她绊倒张廷的最佳机会。 试想一下，如果张廷像江岚那样被判叛国罪，是不是他也会被直接判刑！到时候将再也不用受他掣肘！ 深吸一口气，江岚强压下所有思绪匆匆步入实验室，眼底却闪烁着兴奋得报复欲。 “关总好。” 秘书见她进来点了点头。 他们知道实验室亿主，但关容明面上依旧是实验室的管理者，以及张廷的未婚妻。 “我去张总办公室找个东西，没什么事不要打扰我。” 关容吩咐了一句，踩着高跟鞋神色平静得步入张廷办公室。 这是整个实验室最大的房间，里面布局奢华用品无一不精，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公司总裁办公室。 虽然关容查不出张廷的身世来历，但这么长时间的相处，尤其以撕破脸皮后张廷的表现，关容隐隐能窥见他的原生家庭物质条件应当不好。 所以才会格外追逐外在物质条件，甚至偶尔会露出对于权贵二代得嫉妒不喜。 但不知怎么回事，他一直没有对外宣布分手，关容也就还能正常出现在实验室。 她在室内环视一圈，找了好几个看起来像能藏东西的位置，但打开之后全都一无所获。 “不对啊，以张廷的性格，我不相信什么都找不到……” 她急得额头隐隐冒汗，越发着急得在办公室搜寻。 哪怕是一点跟劳伦斯勾结的证据呢，至少给她一点线索让她往下差下去。 但是没有，什么都没有…… 直到关容疲累得倒在沙发上，才从这个平时看不到的视野盲区内，观察到办工作抽屉之间的夹层内测，好像放着一个小小的……U盘？ 心脏不受控制砰砰作响。 关容无声起身，小心翼翼从夹层取出那枚U盘，迫不及待直接插上自己的笔记本。 下一刻，突然出现的男声瞬间让她愣在当场。 “你应该知道的，我和你都是劳伦斯的走狗，我们是拴在一条绳上的蚂蚱，如果我活不了，到时候我会拉着你一起死。” “你们实验室的所有核心文件都在我手上，离开了江岚，你以为你靠什么能研究出光刻机，靠关容和她手下的一堆蠢货吗？” “张廷，我顾北舟手下有国内目前最先进的光科技研究设备，有国内外最多的核心研究人员。如果光刻机真的能问世，那一定会诞生在我手下，你还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吗？” “当年我抄袭江南的论文，走后门拿到文荣奖奖杯认识劳伦斯，后来在巅峰物理大赛拿到第二名。但结果呢，我被江南死死得压在身下，现在还有谁记得当年我也打破了华国记录，我顾北舟也是首屈一指得科研天才！” “一直受劳伦斯掣肘你不害怕吗？靠着别人施舍来的饭有什么意思，一但没有嗟来之食很快就被打回原样。不管是为了应付劳伦斯还是我们自己，光刻机必须要研制出来，我们的名字必须写在光刻机研发人员名单上！！我们必须让劳伦斯，正视我们的价值！！” “……” 这居然是，顾北舟跟张廷通话的内容，他们的确在研制光刻机，而且顾北舟亲口承认他早就跟劳伦斯暗中勾结沆瀣一气！！ 颤抖着深吸一口气，关容立刻意识到了这份录音的价值，这很有可能成为她们扳倒顾北舟的证据！ 关容颤抖着立刻把U盘录音复制，但刚刚进行到百分之三十，她就听到了外面传来的，那道如同鬼魅般让她害怕的声音。 “关容在里面？进去多久了？” 835 赶出关氏 835 关容吓得心口一滞，像是整颗心脏被人攥在一起，憋闷得喘不上气。 外面的脚步声慢慢逼近，“哒哒哒”响在耳边，如同某种末日宣言。 这段时间实验停滞压力很大，张廷的精神状态格外紧绷，偶尔发疯时关容都觉得难以招架。 更何况现在自己拿了他的U盘，如果被张廷发现…… 呼吸瞬间变得粗重，看着面前还停留在60%的六十的复制数值，关容急得脸色煞白。 终于，张廷悠哉悠哉得停在办公室前，神色晦暗的看了一眼禁闭得房门，突然轻笑一声，神色阴鸷得直接踹开。 “砰”得一声，关容满头冷汗得转身，张廷穿着一身灰色西装，正站在门旁勾唇一笑。 “关大小姐这是……偷偷干什么呢？” 手指下意识颤个不停，关容刚才几乎是在张廷踹门的瞬间关上了电脑把U盘塞了回去。 动作太快，到现在她仍喘得厉害，胸口剧烈起伏。 张廷显然把这当成了畏惧或者心虚。 这段时间实验不顺，劳伦斯和顾北舟那边压力都极大，但曾经高高在上要自己百般讨好的关容，如今却成了个皮毛柔软的兔子，看到自己就吓得脸色苍白浑身发抖，这个认知让张廷愉悦不少。 他环视了一圈办公室的陈设，大概没发现什么，但关容的脸色…… 他慢悠悠走近，视线聚焦在关容苍白的嘴唇和额头的冷汗上，忽然俯身逼近。 “怕什么……干了亏心事？” 看着张廷那双阴鸷的眼睛，关容抿了抿唇，大脑飞速流转。 她进来这么久，现在又一副心虚害怕的样子，以张廷多疑的个性，哪怕自己说什么都没干恐怕他也不相信。 还不如坦然应下转移视线…… 咬了咬牙，关容红着眼满脸恼怒得看着张廷。 “我来找点东西。” “哦？”张廷凑近，轻佻得嗅了嗅关容身上馥郁的芬芳，“什么东西？” 不得不说，就算两人撕破了脸吵得不可开交，他也得承认追关容时演的那些戏并不完全是假的。 至少，到现在他都很喜欢关容这张明艳动人的脸。 尤其是，往日这位大小姐身上飞扬跋扈的气质这段日子几乎全都消失不见，偶尔还会露出几分醉人的迷茫脆弱，那种往日明月如今可以被死死扣在掌心的快感让张廷分外着迷。 看着对面那双带着病态痴迷得眼睛，关容恶心得几乎作呕。 但面上，她仍然不服输得瞪着张廷，把自己那张漂亮的脸完整暴露在张廷目光之下。 她知道，这个手段下作欺辱她的男人最喜欢这个。 “我找当初购入器材的交易原件！” “别以为我不知道，当初是你故意骗我买进那些器材的，你是故意的！我迟早要找到证据把你——” 话音未落，张廷已经猛地上前，把这位走投无路越发天真的大小姐的脖颈攥在手心。 “我是故意的又怎么样？”他凑近关容白皙得耳廓，不怀好意得低语。“你能拿我如何？难不成你以为，找到那些原件，你就能逃脱罪行了？” “什么罪行，那都是你骗我！”关容憋着气斥骂。 张廷被劳伦斯控制多年，在他手下活得如猪狗一般，从来不敢有自己的主见。 但越是这样，他越需要极度的掌控欲。 曾经高高在上的大小姐碾落成泥，在他手心无论如何无法逃脱，这种认知让张廷愉悦得眯了眯眼睛。 他心情不错，也不介意让这位曾经傲慢自大的关氏继承人明白自己的现状。 “你怎么就那么蠢呢？不管是不是我骗你，手续不合规板上钉钉，只要我拿出证据，你关大小姐立刻会被警察带走！” “加上当初你栽赃罗菲受贿案的事，你猜自己要在警局里蹲几年？” 张廷摸了摸关容冰凉渗着冷汗的脸，很满意上面细腻柔滑的触感。 “你以为关涛当时为什么那么容易就把你这个继承人感出关氏，难不成只是因为区区一个实验？” “你想说什么？”关容死死盯着他，心中有了不妙的预感。 张廷笑得肆意，有一种几乎是看好戏的愉悦语气盯着面前这张漂亮的脸。 “那是因为关涛早就选好了可掌控得私生子！他在外有不少孩子，里面最出色的那个儿子刚好今年回国。人家有自己选定的继承人，想把公司留给自己心爱的儿子，你这个讨厌又强势的女儿虽然要退位让贤！” “你妈自顾不暇，家里的声音又出了问题，必须巴结关涛才能维持自己贵妇人的优渥生活。所以她连来看你都不敢，只能眼睁睁看着你被我欺负，看着你被赶出关氏。” 张廷面对面，眼睁睁看着关容那双漂亮的眼睛逐渐变得晦暗无光。 “你说说你，现在没有一个人要你，还真成了无家可归得流浪狗了。你该怎么办啊？” 关容脸色煞白，下意识尖叫出声。 “你胡说—这不可能！！！” 她早就是关氏内定的继承人。 那么多年了，关涛从没有爆出过私生子的传闻，这是张廷在骗她！ 这是他故意的！！！ 关容拼命提醒自己，神情有一种被逼到穷途末路的疯狂。 张廷亲昵得把她拥在怀里，情人一般吮吻关容的耳垂。 “我是不是在骗你，关大小姐自己心里没数吗？” “用你的脑瓜好好想一想，区区一个实验室，真就至于抛弃你这个继承人？” 836 关容的路 836 从心脏到血管像是被一只手猛地攥住，憋得关容脸色涨红心口闷痛。 但在彻骨的痛意下，她反而越发冷静，甚至能客观分析张廷话语的真实性。 虽然张廷骗了她许多次，但不得不说，他说得很有道理。 关涛毫不犹豫将她驱逐出集团，这段时间她反复联系集团元老但都杳无音信，亲生母亲的置之不理……这一切的一切，都指向一个对关容极其不利的境况。 因为某种原因，她被关氏抛弃了。 听起来，张廷说的所谓私生子，是最合适的借口。 她瞪大眼睛怔愣着流泪。 没说话，但悲伤绝望的气息在市内蔓延。 张廷这才满意得勾唇笑了笑，凑上去蹭了蹭关容白皙得脖颈。 “所以，哪怕你找到当时的交易原件又如何，你能回关氏吗？凭你的本事能东山再起吗？” 他笑得笃定，料定了自己能把关容这只层面明媚的小雀抓在自己手心。 “没人要你了，关容。” “还不如跟了我……”张廷故意凑近，让关容看看自己身上的华服和手腕上过百万的名表，“至少我愿意给你未婚妻的名头，愿意让你看留在实验室，给你一个栖身之所。” “乖一点讨好我，听懂了吗？” 他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关容也明白，所谓的乖一点和讨好，远没有她以为的那么简单。 她甚至不觉得张廷真的爱她。 不过是从底层一点点爬上来，被劳伦斯像奴隶那般驱使鞭策，所以现在一朝得势，想压在她这个曾经的大小姐身上，得到某种扭曲得满足欲罢了。 一条劳伦斯的走狗，仗着劳伦斯的势披上人皮，就以为能把她当狗驯？ 火气和愤怒像岩浆般从胸膛爆发，但在张廷势在必得的眼神下，关容却把那些情绪小心得压制，如果盖了一层无形的保鲜薄膜。 “你威胁我？”她哄着眼抬眸，眼底还残留一丝曾经属于关氏继承人的骄傲。 “就凭你，你也配！！！” 她猛地抬手，像走投无路被逼急得幼兽那样，把张廷桌子上那些东西胡乱砸在他身上，然后蹬着高跟鞋转身离去。 那枚小小的U盘，在桌子振荡之下摔在地上。 张廷眼角余光扫了一眼，以为是关容刚才的动作不小心带了出来，没有当回事。 相反，他看着关容挺直的脊背和窈窕的身体曲线，往日还算端正的眉眼间闪过一抹扭曲得兴奋。 “还真有劲儿……” 在他看不见的拐角，关容一直走到走廊深处拐进了卫生间，这才松了一口气大口喘息。 手指颤抖得摸了摸提包里的电脑，想到自己复制得那些录音。 她紧贴着冰凉的房门，缓缓轻笑抬头。 方才让人心怜的红眼圈和强撑的坚强早已尽数褪去，关容眼底残留的，分明是同样属于捕猎者的戾气与野心。 “蠢货，就是死，我也要拖你们一起！” 关容靠在门板上，剧烈的心跳在密闭的环境中逐渐平息。 她踉跄两步走到镜子前，抬手打开手龙头，不断捧起冷水浇淋在自己脸上手上，尽力驱逐刚才张廷留在她身上的所有气息。 良久，她缓缓抬起头擦去镜面上的水雾，仔细观察镜中的自己。 还是那张脸，但仔细看去，原本明媚张扬的眼睛就像被一层浓雾生生镇压，只余下死水一般的平静。 关容忍不住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容。 大梦一场，过去二十多年，她活得简直就像个笑话。 锦衣玉食，众星捧月。 以为自己出身高贵，家庭和谐，理所当然认为自己是人中龙凤，随随便便就可以碾压“普通人”。 关氏继承人的光环闪瞎了她的眼，也蒙蔽了她的心。 她以为自己是那执棋之人，殊不知，她自己跟身边那些道貌岸然的亲人朋友，早就全都被权欲侵蚀成了怪物，在名为“利益”的泥潭里打滚挣扎互相啃噬，早就没了人形。 张廷不过是一条披上人皮，就忘了自己是个什么东西的狗！ 而她的好父亲关涛，是另外一种用权利财富伪装自己的怪物，她甚至不知关涛到底对谁有三分真心！ 张廷说私生子的问题她信，但有一点他搞错了。 关涛并不是为了私生子将她驱逐，恰恰相反，事实上他厌恶一切有能力的下一代，他生怕自己的地位被继承人取代。 所谓的将她驱逐扶持私生子上位，也不过是想要一个更容易被掌控的傀儡罢了。 包括她那视若无睹的亲生母亲……所有人的动机全是钱，全是欲。 所有人都是怪物！ 要问失去关家继承人的身份，被算计到这一步她痛吗？ 痛的，痛彻心扉！ 但这当头一棒，也终于把关容彻底打醒。 剥离了那层继承人华丽的外壳，她反而看清了自己，也看清了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世界。 而江南…… 仅仅只是想到这个名字，她的心头就像被粗糙的沙砾滚过，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事到如今她才终于明白，江南口中所说的他们不是同路人到底是什么意思？ 江南不会因为外力屈服，也从没有被权欲迷过眼。 就那么固执的坚守自己的原则，埋头用心科研，但依然得到了想要的一切。 从前她那么抵触江南，拼了命想要降服他把他留在身边，又何尝不是察觉到这一点，所以拼命想拽着他同流合污呢。 现在她再也触碰不到江南了，也可能她从来就没有真正触碰到。 但没关系。 关容对着镜中的自己笑得决然。 从今往后，她不再是谁的继承人或者谁的未婚妻。 她会做自己的江南，遵循自己的规则沿着自己认定的路，头也不回得坚定走下去！ 837 一股寒意 837 自从失去关氏继承人身份，关容能调动的资源相当有限，也没有余力调查顾北舟与张廷勾结的过往。 她索性把这些录音全都发给了罗菲——那个比她觉醒的还早，让她满心愧疚，同时跟她有同样目的的三师妹。 “这是我在张廷办公室里找到的录音，应该是他自己留下想用来威胁顾北舟的。” “根据这份录音，早在文荣奖时期，顾北舟就跟劳伦斯私下勾结了。那时候是我跟顾北舟一起参与的文荣奖，我只记得劳伦斯是当时的颁奖评委，但具体他们如何勾结的并不清楚。” “张廷能留下这些，那就证明他们之间应该也有嫌隙，并不是联系多紧密的同盟，甚至他们之间可能还有竞争关系。” “如果……如果可以的话，你可以沿着张廷和顾北舟这条线追查下去，应该能查到一些蛛丝马迹。” “拜托你了……现在我的确没有办法。等这件事结束，关于‘受贿案’那件事，我会给你一个满意的说法。” 挂上电话之后，罗菲听着关容发来的录音面色十分复杂，随即变得相当犀利。 她的确没想到，顾北舟居然有本事在关容周围布下一条惊天巨网，还串通张廷使计篡夺了关容的光刻机实验室使用权。 或者说，她惊讶于顾北舟和张廷身后的劳伦斯力量这么恐怖，连她们这些师姐周围也处处都是他的身影。 罗菲第一时间想到那些梦境中有关劳伦斯的信息，她依稀记得，梦境中劳伦斯通过顾北舟窃取了关容的实验成果，最后导致关容的实验论文被抢先发布，她气得在实验室大发雷霆发誓再也不要继续科研。 现在想想，如今的关容周围有张廷和顾北舟虎视眈眈，手下的光机实验室核心文件尽数被顾北舟窃取，很有可能已经递交给了劳伦斯。 殊途同归，前后两世关容的下场居然这般雷同。 为什么？ 这难道是上天对她们的诅咒！？ 只要有劳伦斯和顾北舟在，她们所有人都逃脱不了这个魔咒？ 手指紧紧刺入掌心，不甘和怒火在罗菲心头翻涌。 她立刻动用自己的所有人脉和调查渠道，耗费巨资顺着顾北舟和张廷这条线查下去，调查结果让人心惊。 顾北舟旗下居然也有一个隐秘的空壳公司，而这个空壳公司与张廷旗下公司之间有巨额资金往来，这些资金全都用于试验相关器械支出…… 这是什么意思？ 仿佛他们之间所有的来往都跟实验有关。 更让她惊讶的是，最近这两方动作频频，好像在通过隐秘的渠道到处搜罗国际上有关光刻机的最新实验资料。 甚至，他们开始不惜一切代价接触相关领域人才，甚至是那些从实验室叛逃的科研叛徒，目标似乎是集合百家之长尽快研发出光刻机抢占市场。 与此同时，一个不可思议的人主动联系到了罗菲。 是还在监狱服刑的柯敏，不知从哪接到了风声，知道如今江南势大顾北舟如当家之犬，辗转找到了罗菲本人。 “当年那场巅峰物理联赛，顾北舟的成绩有问题，我怀疑他作弊了。” “甚至，不管是当时费尔曼放的那把火，还是出来之后在酒店外遇到的枪手袭击，也全都跟顾北舟有关。” “罗菲，我已经彻底想明白了。我就是他顾北舟的一条狗，不知不觉被他利用得彻底，甚至到最后还要替他顶罪入狱。” “我是蠢，是死有余辜。但顾北舟他绝对不该逍遥法外，他才是那条最毒的毒蛇。” “罗菲，就当是为了曾经的姐妹情谊……帮我报仇！” 柯敏声音憔悴，与从前张扬跋扈的状态云泥之别，像是被监狱消磨了所有斗志。 只在最后几个字时，声音颤抖着爆发了彻骨的恨意。 这么长时间被困在监狱，一遍遍复盘曾经经历的一切，这个从前只会动手伤人大脑单纯的女孩，在前程尽毁后才恍然惊觉，自己所有的悲剧背后都隐隐站着同一个人——顾北舟。 她百般疼爱的小师弟，才是那个捅刀最深的人！ 当罗菲把这些证据全都整合起来时，一股寒意立刻从脚底板窜到后脑勺。 她颤抖着手拨通关容的电话，“查出来了，关容，所有事情背后都有顾北舟的影子。” “也许，也许我们所有人都是他的养料。都在被他持续吸血。” 电话那头一片哑然，没有发出声音。 但突然变得粗重的喘息声，昭示着关容的心情并不平静。 罗菲攥紧了手机，声音像是从牙间挤出：“如果不是江南光芒太盛没有被顾北舟坑死，逼得他不得不动用最后的底牌，不得不请出劳伦斯……也许现在我们所有人还被他玩弄于鼓掌之中。他就是条水蛭，会源源不断吸我们所有人的血，直到他的目标达成。” 罗菲声音颤抖，喊出了那个许久没说出口的称呼。 “二师姐，无论如何，我们必须把顾北舟扳倒。” “这一次，绝不能让他继续逃脱，这是他欠我们的！” 838 激烈争吵 838 在关容和罗菲暗中调查之时，肖家内部已经发生了激烈的争吵。 如肖芙所料，因为之前在庭审现场掀了顾北州的老底，回家之后两人就发生了激烈的争吵。 “肖芙，你脑子是不是被驴踢了？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家丑不可外扬？知不知道我才是你的未婚夫，我跟你才是一家人！” “你知道那些疯子一样的记者会怎么说我吗？我的名声全毁对你有什么好处，你是不是疯了！” 顾北舟双目猩红，指着肖芙大骂。 “我是疯了，我早就被你逼疯了。”肖芙肆无忌惮得冷笑，抬眼寸步不让得看着顾北舟。 “再说了，什么狗屁未婚夫，你是不是忘了当初是你使尽手段，逼着我跟你订的婚，事实上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你。” “顾北舟，我永远都不可能喜欢你，我就看不上你这个人！” 肖芙笑得惨烈，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我在法庭上说的那些难道不是实话吗？你姑北舟不就是一个表里不一、只会挑拨离间上蹿下跳的小人吗？！” “你——”顾北舟勃然大怒，猛地扬手作势要动手。 “你们这是在吵什么，我们在底下都听见了。” 就在这时，肖家父母从门外走进。 肖母以为这又是肖芙在冲顾北舟发脾气，叹了口气走上前主动劝自己女儿。 “小芙，你也要收收自己的大小姐脾气了。看北舟被你气的，你也不能仗着他脾气好总是欺负他啊。” “你得体谅体谅他，北舟最近一直在公司加班，帮着你爸完成了好几个项目，他也不容易。” 旁边的肖父看了一眼顾北舟才放下的手，若有所思的低下了头。 “体谅？” 肖芙抱臂冷笑，直接打断自己母亲的话。 “我还能怎么体谅他？直接上任市场部总监，所有核心项目都过了顾北舟的手，他还提拔了好几个人放自己身边，我再体谅恐怕这肖家日后都要变成顾氏了！” 这话一出，肖父立刻抬头。 顾北舟也面色大变，“阿芙，别胡说！” “我是不是胡说你自己心里清楚。”肖芙讥笑看他。 火气从胸口喷涌而出，但偏偏当着肖家父母的面无法发泄。 劳伦斯的威胁、停滞的实验，再加上肖芙的“背刺”，身上背负的压力过多，顾北舟也没有心思再跟肖家人虚与委蛇。 “爸，妈，其实没什么事。不过是阿芙在老师的庭审席上说了我几句，我没忍住跟她吵了几句嘴，其实没什么大事。” “我觉得我跟阿芙需要彼此冷静一下，今晚我就先出去睡，明天我会照常上班的，你们也别说她，都是我都错。” 顾北舟把责任全揽在了自己身上，表现的依然跟之前百般包容肖芙时一样。 但那紧紧抿起的唇角，以及低垂压抑的视线，明显都在无声诉说自己的委屈。 说完，他在肖家父母的注视下拿起外套，脚步匆匆向外走去，很快没了踪影。 “哎……小芙你说你，北舟可从没发过这么大火。” 肖母还在替顾北舟说话。 肖芙深吸一口气，抬头看着满脸担心的母亲和旁边若有所思的父亲，第一次坦白了自己的想法。 “爸，妈。有件事我早就想跟你们说了，其实从头到尾，我根本就没有喜欢过顾北舟。顾北舟也未必喜欢我。” “他想方设法跟我在一起，不过是因为年少的执念，以及最重要的，是他需要肖家的权势。” 肖家父母骤然抬头，不可思议的看着她。 肖芙迎着他们的目光，声音平静到近乎漠然。 “顾北舟绝不是你们想象中的那样，他并不是什么可以托付的良人。相反，他就是一条欲壑难填的毒蛇，出现在他周围的所有人都要被他吸血，一旦没有利用价值，他就会立刻弃如敝屣。” “他跟我在一起，无外乎是需要肖家女婿的身份，需要你们给他资源。等他把肖家利用殆尽，就像现在入狱的江岚那样，我也会是那个下场。” 她说得镇定，眼底却逐渐变得湿润，就那么定定得看着自家父母。 肖母看着自己女儿坚定的眼神，脑海中关于顾北舟一系列隐隐觉得奇怪的画面匆匆闪过，所以说定格在订婚后肖芙逐渐灰败的眼神上。 她只有肖芙一个女儿，这个女儿就是她的命。 之前选择顾北舟，也不过是因为想要肖芙幸福。 可现在她的女儿，似乎在这场婚约中越来越难过，越来越枯萎。 所以，肖母哽咽着，上前一步紧紧握住肖芙的手。 “我不知道你们在吵什么，但是小芙，妈妈相信你。你要做的事情妈妈都支持。” “只要你开心，妈妈怎么样都可以，什么面子什么利益那都是假的，爸妈只希望你能幸福。” 肖父也主动上前一步，轻轻揽住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女人的肩膀。 声音无比笃定，“小芙，爸爸知道你可能隐瞒了一些事，也可能背负了一些东西。” “但请你相信，无论如何对爸爸妈妈来说，最重要的都是你本人。” “相信我们好吗？跟我们说实话，你跟顾北舟到底怎么回事？” 839 地下室 839 心脏变得酸麻，一直以来压抑的情绪和那些强壮的坚强，在父母这样关切得眼神中顷刻崩塌。 连肖芙自己都没想到，眼泪会这样毫无形象得奔涌而出。 “那晚是顾北舟算计我……他故意跟我发生关系，威胁我跟他在一起，否则就对外曝光照片让我身败名裂……” 肖芙把当初的一切和盘托出，包括顾北舟如何威胁她，如何拍下了种种亲密照又在父母面前装好人。 “是我懦弱，从一开始以为跟他在一起至少能保住肖家名声。但我忍不住……” 肖芙仰头，像幼时那样看着自己父母无声哭泣。 “我觉得跟他接触恶心，我看到他就想吐……爸，妈，是我没用……” “别这么说！”没等肖芙说完，肖母就猛地扑上来紧紧搂住自己的女儿，心疼得眼眶含泪语气哽咽。 “我们不知道！我不知道你在背地里承受了这么多，还以为顾北舟会是一个好归宿，是爸爸妈妈对不起你。” “我的女儿，怎么不早跟妈妈说。肖氏的脸面不需要你来给，是爸爸妈妈选错了人，小芙……” 肖母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只觉得自己的心都快碎了。 肖芙从小寡言要强，一路顺风顺水长这么，除了那晚床照的事从来没吃过什么亏。 他们不是没怀疑过顾北舟心思不正，但有江岚背书，加上已经认识顾北舟长达十年，他们怎么都没想到顾北舟居然干得出来用床照威胁肖芙这种事。 这样想来，订婚后肖芙对顾北舟的抵触，偶尔听到的他们之间的争吵声，以及肖芙这几个月来郁郁不乐越发颓靡阴郁全都找到了理由！ 她捧在掌心的女儿，从小到大连磕层皮都不忍心得掌上明珠，居然在自己家被顾北舟那样的小人威胁，还被亲生母亲劝着要对顾北舟温柔小意……那时候肖芙该有多绝望！ 肖母心疼得摸了摸肖芙的脸，转身看向肖父咬牙切齿。 “不行，我们绝不能就这么算了！” “顾北舟这样欺辱小芙，我要他百倍偿还！” 肖父叹了口气，心疼女儿的同时考虑到了另一件事。 “小芙，你想好了吗？” 肖芙之前从没提过，现在却选择和盘托出。 除了实在厌恶顾北舟之外，恐怕也做好了被顾北舟报复玉石俱焚得打算。 肖父欲言又止，在床照黄谣这种问题上，女孩总是比男孩吃亏很多。 肖芙看着父亲写满风霜的眼睛和眼尾的细纹，怎么会不知道父亲言下之意。 但是正如关容所说，她因为逃避责任，已经数次把自己代入更深的深渊。 她早该学着为自己负责自己处理好问题了。 “我想好了，无论如何，绝不让顾北舟如愿。” 肖芙笑中带泪，眼底是一片晶莹得释然。 “父亲，这是我必须自己解决得课题。” …… 与父母商量完怎么应对顾北舟后，肖芙心底轻松了很多。 下一刻，她找的私家侦探突然打来电话—是关于顾北舟的。 “肖小姐，您之前担心得果然没错，顾北舟没去公司。他现在在一家隐秘的公司地下室，看起来不像荒废的样子，我刚看见有不少实验器材被运进去……” 从决定跟关容几人联手对付顾北舟后，她特意找了最好的私家侦探一直暗中跟踪顾北舟。 但顾北舟反侦查意识很强，这还是侦探第一次查到顾北舟除公司外常去的地址。 肖芙脑海中瞬间警铃大作，想起顾北舟当初主动帮江岚搜索实验资料的场景。 “你把地址发给我，我现在过去。” 冲电话那头说了一句，肖芙拿起外套匆匆起身。 顾北舟所在的位置位于市郊一个荒废的公司大楼，如果没有人带领，连入口都难以找到。 肖芙把车停在远处，自己小心走过去。 私家侦探得声音在手机那头响起，声音变得凝重。 “看起来不像一般的科研机构。” “我刚刚看了一下，通往地下室的通道有门禁卡和安保把守，那些人的巡视频率很高，安保程度甚至有点像军事禁区。” “如果你要去的话，我可以想办法帮你弄一张临时门禁卡，但时间要放宽一天，差不多要第二天才能给你。” 关容点点头，就那么在距离实验室的位置久久伫立着，眼神直直得看着隐藏在大楼最深处，看似破旧荒芜得地下室入口。 第二天一早，几乎在刚拿到门禁卡的同时，她就换上了一套后勤保洁人员的制服，压低帽檐控制着狂跳得心脏混在换班的人群中进入地下室。 私家侦探已经调查出来，这个疑似实验室的地方每天早上会换班一次，是混入其中的最佳时机。 顺着电梯往下，地下室的景象看得肖芙目光微怔。 这里比她想象得更加先进庞大。 一层占地面积至少五百平方，刚一进去就能看见无数冷冰冰得实验器械矗立在房间中央，泛着无机质得金属光泽，里面来回穿梭着无数穿着白大褂的实验人员。 肖芙敏感地注意到，哪怕都戴着口罩，也能看出这些实验人员来自全球各地，发色眸色各有不同。 怎么回事？ 顾北舟还有这么大能力找来全球各国的实验人才？ 金属走廊到处可见监控探头，她小心跟在换班员工后面，穿过了一个个需要门禁卡和特殊权限的屋子，终于在两小时后，在一个特殊的观察室内找到了顾北舟的身影。 840 探监江岚 840 他正指着不断嗡鸣得机器怒骂，表情看起来相当不满。 肖芙听不清具体内容，但从顾北舟气到涨红的脸，和底下实验人员满眼不甘却又没有反驳的状态隐隐窥见，实验应该并不顺利。 她借机拿起清扫工具凑近，正巧看见顾北舟“啪”得一声打翻了桌上的水杯，陶瓷碎片散落一地，无形的怒火在鼻塞的屋子里爆发，连站在门口的肖芙都听见了几句他的怒骂。 “养你们到底有什么用，这个实验模型多久了……快两个月都没做出来！你们是打算跟我一起死吗？！” “打起精神来，这么多年的实验难不成在你脑子里一点痕迹都没留下。看看你们做的什么，猪都比你们有用。” “如果下星期还没有进展，在劳伦斯过来之前，我会让你们好看！！” “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如果下个月劳伦斯过来光刻机还不能问世，我要把你们一起带去地狱！” 光刻机？！ 劳伦斯？！！ 肖芙只觉得自己脑海轰隆作响，被劈得霎时间愣在原地。 顾北舟居然在背着所有人偷偷研究光刻机，而且似乎是在劳伦斯的支持下展开的。 他一直在为劳伦斯服务，甚至……他这算不算叛国之举？ 许多被忽略的细节瞬间涌上心头。 怪不得…… 怪不得顾北舟曾那么“热心”得帮助江岚搜集光刻机的前沿资料，为她搭建实验室，绘制复杂的构型图…… 那时候她们所有人都以为他是出于对养母的支持，是一片孝心。 现在看来，那根本不是什么鬼扯的孝心！ 那是别有所图！是居心叵测！ 他很可能早就盯上了光刻机这个领域，利用江岚的身份和光刻机实验室研究成果作掩护，暗中进行着自己的布局和技术积累，并妄图把所有的研究成果全都输送给劳伦斯！那江岚呢，江岚的入狱有没有他的手笔？ 巨大的震惊和愤怒让肖芙止不住浑身发冷。 她不敢再多待，匆匆跟着打扫人员完成任务，趁她们午休时迅速低头离开这片让人遍体生寒的地方。 回到车上，她的手还在不受控制地发抖。 手机铃声突然炸响，还是私家侦探打来的。 “肖小姐您怎么样，一切顺利吗？” 肖芙手指颤抖，拿了好几次才把手机放在耳边。 “顺利的……”她轻声回应，想到某种可能，眼神慢慢变得犀利。 “你帮我再查件事，关于江岚之前被打断右手到底是谁干的……不，你直接去查顾北舟那段时间有没有跟什么人联系过，名下账户有没有大额资金波动。” 肖芙深吸一口气，目光直视前方，“大胆去查，不惜一切代价。” “是。” …… 第二天，肖芙拿到了私家侦探查出的所有证据。 几乎是不需要经过任何思考的，她想办法去到了监狱探监。 她以为江岚会瘦很多，会形容憔悴，甚至不能接受自己入狱的事实崩溃疯狂。 但是都没有。 江岚居然出乎意料得平静。 每次，就是平静。 就像一艘在狂风暴雨中失去锚点的轮船，因为在风雨中撞上暗礁损坏发动机，反而因此停靠下来。 她感觉得到江岚的情绪平稳了许多，连脸颊都比之前圆润了一点。 “是你啊。” 江岚主动开口。 肖芙捏着那张薄薄的纸，突然有点不知道该怎么跟江岚说了。 没人比她更清楚，江岚对顾北舟这个养子有多偏爱，为了他把所有属于江南的资源剥夺，为了他跟江南断绝母子关系，为了他进入光刻机实验室，也疑似为了他拿匕首差点刺杀江南…… 但现在，她手中的这薄薄一张纸，很可能把江岚之前的想法掀翻。 即便因为江岚曾力劝她嫁给顾北舟对江岚有些怨怼，肖芙也觉得自己要说的这些东西对江岚来说算得上残忍。 江岚却比她想的平和很多。 她甚至是笑着主动提及，“怎么？肖芙来看我就只为了发呆？” “说说吧……”江岚勾起一抹略显僵硬的微笑，眼底这才透出些微苦涩。 “反正对我来说……现在也没什么不能接受的。” 肖芙紧抿嘴唇，犹豫片刻才把手上的“证据”摊开放在江岚面前。 她的声音低沉，尽量客观得阐述。 “你被打之前，顾北舟曾经秘密对外打过几个电话，约了几个人私下吃饭。在你右手被打断住院时，他名下的银行卡辗转对一个境外账户打了三百万……” “另外，这两天我查出顾北舟旗下的空壳公司地下室里，有一个秘密进行的实验室。” “顾北舟在私下研究光刻机，投资非常大，里面的器械甚至可以说是全球顶尖。我……我混进去过，听见他说现在实验停滞，，还透露了下个月劳伦斯回过来验收成果，整个实验室似乎都是劳伦斯资助的……” 剩下的肖芙没说，但江岚已经明白了她的言下之意。 室内骤然变得死寂。 江岚怔怔得看着表情黯淡得肖芙，表情僵住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 然后红着眼声音颤抖的一字一句重复。 “你的意思是……我差点被打死是顾北舟动的手，他一直跟劳伦斯勾结研究光刻机？” 841 无声默认 841 肖芙有些不忍得看着江岚。 没说话，但那态度已经是无声默认。 “呵呵，哈哈哈哈……”江岚嘴唇颤动了好几秒，像骤然失声那样只是张合没有声音。 随后才像神经重新启动那样扭曲得笑了起来。 分明在笑，眼泪却又不受控制地大颗大颗滚落，砸在冰冷的台面上晕开一个个小小的水渍。 “我早知道他不是个东西……” 江岚的声音嘶哑，忍不住自嘲，“所以在最后拿着刀对着江南的时候，我想过把他一起拖下水……我不能好过，他也别想干净。” 江岚嘴角勾起一抹扭曲得笑意。 随后抬眸看向肖芙，眼底是清醒恍然痛苦混杂在一起的复杂情绪。 “但我确实没想到……我的好儿子这么有‘本事’这么有‘远见’……居然一直在做汉奸……” 汉奸啊…… 她再没底线，那也是在触及江南的问题时。 对于自己的工作和科研，她一直问心无愧，甚至最讨厌的就是数典忘祖为了名利不惜叛国求荣的“学术叛徒”。 但现在，她亲手教出来的养子竟一直在做汉奸。 而她却为了这么一个东西，逼走了自己的亲生儿子，甚至被他耍得团团转走到家破人亡这一步，自己也身陷囹圄人生尽毁……这简直就是个最大最大的笑话！ “哈哈哈哈哈……” 癫狂又尖锐的笑声在室内回档，江岚用尽全身力气大笑，直到笑出了眼泪笑弯了腰，才在肖芙沉默的眼神中渐渐平息下来。 “说吧，”她抹了把脸看向肖芙，眼神恢复平静，“你来找我，应该不只是为了告诉我我以前有多眼瞎吧？你想我做什么？” 肖芙深吸一口气，声音有些沉闷。 “关容的未婚夫张廷也是劳伦斯的人。我们整个光学实验室的人，不管是你还是我或者关容罗菲，似乎都因为顾北舟被劳伦斯严密监视，甚至受他控制。” “我不甘心，当初我跟顾北舟在一起，本来就是因为那晚我喜欢江南想给江南下药，结果却反被顾北舟利用，是他用私密照片威胁我跟他在一起，是他害得我名声尽毁……”肖芙声音颤抖，因羞耻和愤怒脸颊红热。 “我和罗菲关容，我们已经决定联手对付顾北舟。我们需要你的帮助。” 江岚眸色讶然，定定得看着肖芙，目光说不出的复杂。 她当时的确出于私心，觉得肖芙阴差阳错跟顾北舟发生了关系，不如索性让两个孩子联姻亲上加亲。 但那时候她绝对不知道，肖芙跟顾北舟私下还有这样的恩怨。 怪不得……怪不得联姻一事过后，肖芙对自己的态度冷淡了许多。 枉她标榜自己问心无愧，原来早在不知不觉见也做了顾北舟的帮凶。 只是肖芙给江南下药…… 江岚神色复杂，突然想到了脸色大变的二徒弟，还有之前盗刷过江南银行卡的罗菲，对江南体罚过的柯敏…… 她突然有一种诡异的直觉，某种程度上来说，她的这些徒弟也都是同一种人。 一种……一定会被江南厌恶抵触的人。 她嗤嗤得笑，不知是笑自己，还是笑这些徒弟。 “你们要联手对付顾北舟？” “呵呵……好啊，这是天大的好事啊。” 她忍不住叹息。 她知道自己别扭，傲慢，处理不好跟江南的关系！ 但这不意味着她能原谅一条毒蛇长期盘踞在身边吸她的血，还要把她啃得骨头都不剩！ 她是人生尽毁。 但顾北舟他也休想逍遥法外！ 恨意和阴郁在眼底一闪而过，江岚突然凑近玻璃压低声音：“我以前的私人电脑，在E盘一个标注7.0的文件夹里，有一个最新的光刻机内部结构模型。那是我之前验证失败的一个方向，但数据做得非常逼真，不试个几百遍很难发现其中的细微错误。你不是说劳伦斯马上就要来验收光刻机成果吗？想办法把这个交给顾北舟，他现在穷途末路一定会采纳任何可能的意见。” 她语速飞快，“还有，趁着法院还没拍卖房子，你去我的书房里找我之前用的手机，里面有顾北舟走后台拿到文荣奖的证据。以及……家里客厅和书房的监控你找制作商恢复，里面一定有你能用得到的东西，这些够顾北舟喝一壶了。” 说完话，江岚仔细回想了一下，脸上露出讥诮得冷笑。 这么多证据，全都近在咫尺，以前她是有多瞎才会选择视而不见，活该被顾北舟算计到这一步…… 她的这些徒弟也是。 但无论如何，她们都为此付出了代价。 冲天的毁灭欲和几乎想杀人的戾气在胸口回荡。 江岚理所当然觉得。 那顾北舟怎么能逃脱呢？ 他就该跟自己一样人生尽毁，甚至比自己更凄惨才对！ 肖芙将这些关键信息牢牢记住，重重地点了点头：“我明白了。谢谢……老师，我先回去搜集证据。” 一个称呼，无声的拉近了两人之间的关系。 在她身后的江岚没说什么，只是在肖芙快要出门之时，才犹豫着吐出一句。 “肖芙……” “劝你跟顾北舟订婚时，我并不知道他威胁你这件事。” 842 求之不得 842 肖芙的脚步骤然停住。 嘴角好似想勾起一抹弧度说些什么，但最后嘴唇颤动半天，还是只有一声无奈的喘息。 她脚步加快，迫不及待往外走。 只剩一滴若有若无得泪渍，无声诉说着复杂得情绪。 …… 汪铎的伤势恢复不错，医生宣布可以出院那天，江南不动声色松了一口气。 毕竟是为他受的伤，汪铎的伤势他总是下意识惦记。 现在人已经出院，总算可以一起回基地开始晶圆厂实验了。 “你想别动，医生说最好还是坐轮椅。” 见汪铎“不老实”得非要起身，江南皱了皱眉几步走上前。 这段时间接触密集他也发现了，这位生物学上的父亲虽说大体上都听他的，但脾气非常执拗，经常不遵医嘱不拿自己身体当回事。 比如之前没有喝够药量，现在又不顾医生劝阻非要起身行走。 汪铎无奈笑了笑，明显没当回事。 “我是伤到胸口又不是伤到腿。” “再说这段时间已经耽误不少事了，咱们也该尽快回基地，不知道晶圆厂实验前期筹备得怎么样？” 他们默契得都没有提及江岚。 就好像这次外出停留这么长时间只是工作需要，与江岚无关。 “那也不行。”江南亲自推来轮椅，一板一眼提醒汪铎。 “医生说了你走太多会影响伤口恢复，要听话才能好得快。” 他木着脸，声音不大但表达得不满意味非常明显。 李欣然挑了挑眉，跟旁边的吴风止对视一眼，在彼此眼中看到了相同的讶异。 虽然语气并不亲近，动作也没多少。 但就是感觉，江南好像把自己和汪铎之间那层透明的膜移开了。 看起来好像……亲密不少？ 摸了摸下巴，李欣然上前几步笑着劝道。 “汪队长您就坐着吧，万一扯到伤口恢复得不好到时候受罪得还是您。” “更何况，您万一出什么事……”她笑着看了眼江南，眼底带着一丝揶揄，“那江南肯定很担心啊，对吧。” “是这样。”吴风止一本正经。 “你们——”江南瞬间脸色发红，别人戳破心思的羞恼和一点点尴尬全化作耳后的红。 “我先去看看车，刚才好像说已经到楼下了。” 他此地无银三百两得松开轮椅，转身匆匆离开现场。 下一刻，身后猛然响起李欣然和吴风止憋不住的笑声。 “哈哈哈哈哈……” 连汪铎都看着江南有些慌乱得背影弯起眼眸。 他知道江南这是不好意思了。 平时端庄持重，小小年纪形式妥帖的孩子，偏偏在处理人际问题上这样“生疏”。 这一点点谈不上是缺点的东西只会让他觉得江南更生动了。 笑意过后，吴风止看着仍看向江南背影的汪铎，语气凝重得提了一句。 “江南这孩子从小就没人长辈照拂，自己孤苦无依长大。如果你是真心待他，最好从一而终别让他失望。” 江岚那件事之后，比起在医院受伤的汪铎，吴风止显然更担心江南。 当时在病房外江南的脸色几乎比汪铎更难看。 一向讨厌自己的生母恨他恨得巴不得他死，好不容易找来的亲生父亲，又险些因为自己被生母杀害。 如果汪铎真出了什么事……吴风止不敢想，到时候江南会背负多大的心理压力，又会引起多大的舆论风暴。 他不想评价汪铎之前的选择是否正确。 但既然他决定重新出现在江南身边，决定缝补这个孩子内心的伤疤。 那他就必须有头有尾，甚至因为更亲近的身份，必须要做到比他们所有人都好的程度。 因为江南值得。 汪铎失职多年也必须要做到。 这是吴风止作为江南老师提出的要求，也是无声的警告—— 如果汪铎敢对不住江南……他们这些身边人绝不会轻易放过他。 李欣然眸光微闪，也意有所指得劝道。 “汪队长也知道，江南走到今天这一步不容易。” 她几步走上前，把轮椅放在汪铎身边。 “没人不需要家庭的关爱，江南也不例外。我相信您待他是真心的，否则也不会在生死之际护在他面前。” “您来得有些晚……但如果这是出自真心，以真心换真心并非毫无可能……您觉得呢？” 她抛出了一个问题，眼底的笑意中带着对汪铎的试探。 可汪铎丝毫没有觉得冒犯。 他甚至有些开心。 因为他感觉得到，江南身边的这些伙伴对他的确出自真心，甚至比自己这个名义上的父亲都要上心。 以及这次替江南挡刀的事件过后，不止江南，李欣然和吴风止待他都多了几分真心。 不管是不是因为江南。 总之，他能感觉到自己更深一步踏近了江南的世界，离那个孩子的生活又近了一些。 汪铎笑了笑，带着疤痕的眼眶有些微红。 只可惜，他早已决定要离职了。 离开了基地，恐怕以后想再见到江南没那么容易。 “我会待江南好的，只要他需要。” 低沉的男声在病房响起，带着无声的决然。 “哪怕是这样，能帮他抗住些危险，我也……求之不得。” 843 江南是国宝 843 飞机划过蓝色的天空，穿过层层白云，慢慢来到江南无比熟悉得戈壁滩。 出了机场，他推着汪铎上了军用车迅速向基地使去。 江南本以为自己没提前说过，基地应当跟往常一样一片宁静。 没想到刚从军务车下来，他们直接就被基地科学家们包围了。 尤其江南和他推着的汪铎，瞬间被人海淹没。 一句句关切得话语扑面而至。 “江工没事吧，我看新闻上写的很吓人，说那刀差一点就刺你身上。” “还好有汪队长啊，我都不敢想万一刺中江工了我们该怎么办，晶圆厂实验可还等着你主持大局呢！” “我写了好几个机械调试方案，就等着您过目了，您可算是回来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没了江工坐镇，我们大家伙心里都不安生，总觉得慌慌张张的饭都吃不香，在一起讨论问题也没个主心骨。” “可算回来了，自从看到新闻里说你出事，我这把老骨头睡觉也睡不着饭也吃不下，生怕你出什么事我们这摊子好不容易聚起来的心气就散了。” “江南同志，不管发生什么，你要永远记得，基地就是你的家，我们这些人也是你的家人，永远都是！” “每次，那人……一些没眼光的人就让她自作自受，我们都知道江工好着呢！” “我这有几个零件调试问题还有器械引进清单，就等着您回来定夺呢。” “我看医疗团队都着急了，上次看见吴医师，她还说让你一回来就去她那做个检查，生怕你在外面又不注意身体。” “是啊江工，你的身后可是我们整个基地，你要出点事儿我们所有人都不好过，一定要注意身体啊……” 江南深吸一口气，看着面前一双双充满了关切的眼睛，只觉汹涌得暖流满满汇入他的胸口，把他的胸膛填得满满当当。 喉头有些发紧，他强压下汹涌的情绪，眨了眨眼朗声安慰大家。 “谢谢大家，我没事的，让大家担心了。以后我会专注晶圆厂研发问题，大家一起加油努力！” 他的话不多。 但仅仅是站在这里，基地就像突然焕发了生机，气氛更加热烈。 汪铎就坐在江南身边，把基地所有人对江南的崇拜和关心看得一清二楚。 眼眶微热，他为江南感到开心，由衷的那种！ 科研能力突出是一方面，想收拢这么多优秀科学家的心却不容易，但江南偏偏做到了。 因为他独一无二的科研天赋，因为他就事论事从不违法徇私，也因为所有人都知道江南的确是纯粹的科研信徒。 这个年轻人身上一丝浮躁气息都没有，不图名不图利，有的只是为国家科研事业贡献自己力量的决心。 江南在基地里找到了自己真正的价值。 而汪铎自己，按照他之前提交的离职申请，恐怕现在离职手续都走完了。 这几天会成为他跟江南相处的最后机会。 万幸有这么多人挂念江南，肉眼可见他已经成为整个基地的主心骨，哪怕自己走了应当也能顺利开展工作…… 汪铎在心底这样极力劝服自己，但难以言说的酸涩和离别的悲伤已经悄悄涌上心头…… 就在人声鼎沸之时，一道身影从人群外围艰难挤到江南身边。 是满头大汗的林逸。 “江南，你可算回来了。” “朱明委员长已经在办公室等你了，务必要见你一面。” 江南神情肃然。 朱委员长过来必又要事，他连忙冲周围的科学家们说道，“列为，委员长有事找我，我先过去看看。其他有什么事明天一早我们开会集中解决。” 说完，他冲身后的李欣然吴风止打个招呼，不假思索推着仍坐在轮椅上的汪铎大步离开。 在他身后，林逸瞪大眼睛看着江南亲自推着汪铎，情不自禁发问。 “不会吧，他们什么时候关系那么好了？” 虽然江南这人情绪很少外露。 但离开基地前所有人都看得出来，他跟汪铎之间的气氛总有些尴尬又微妙。 这出门一趟，就这么变好了？ 李欣然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江南站在汪铎身后推着轮椅，从她的视角望过去好像两人已经融为一体。 她笑着眨了眨眼，“你猜？” 匆匆推开办公室的门，果然看见朱委员长就坐在沙发上，面前还摆着已经喝完的茶杯，看样子已经等了一段时间。 “抱歉委员长，在门口耽误了一点时间。” 江南先行道歉。 朱明讶异得看了眼坐在轮椅上的汪铎，笑着摆了摆手。 “没关系，我知道基地这些科学家有不少都很担心你的安危，你是基地负责人，刚回来大伙想看看你也是正常的。” “不过……”朱明感慨得看着面前长相俊秀的年轻人，“收人容易收心难，能让这么多脾气各异的科研学者们惦记，也就是你江南了。” 搞科研的脾气多少有些清高，有的甚至有点孤僻。 江南年龄这么小，连他都没想到能把那帮老顽固……哦不，是老学者们收拾得服服帖帖。 说完他不忘看向汪铎，语气中多了一丝面对多年老友的熟稔和揶揄。 “汪队长伤势如何啊，听说你这次特别勇猛，扑上前保护了江南。” “江南可是我们国家重要的顶尖科研人才，你是基地的功臣，也算是保护国宝的英雄。” 汪铎一本正经，丝毫不觉得把江南形容成国宝有什么不对。 “这是我应该做的。” “再来一次，我会做出一样的选择。” 844 大手一挥 844 “这样啊……哈哈哈哈哈哈……” 江南脸上的热意迟迟不退。 笑呵呵看了眼他的脸色，朱委员长顺势换了话题，脸色顿时变得锐利又充满期待。 “不过江南，光刻机……怎么样了？” 这才是他此行的真实目的。 电话里接到光刻机研制成功的消息时，朱明兴奋得一夜没睡，反复看了好几遍江南发来的消息。 光刻机影响实在巨大，也是在他心头盘旋数年的难点，现在突然被江南解决，无论如何他都要亲自跑一趟看看真伪。 提到光刻机，江南目光炯炯。 “幸不辱命，委员长。光刻机调试项目已经全部完成。所有的研发，验证，调试工作全都达到标准值，现在基地正在筹备晶圆厂项目。” 说完，他从办公室下方一个带着瞳模密码锁的金属柜里拿出来两份厚厚得文件，庄重递到朱明手中。 “委员长，这是光刻机项目的所有实验资料，论文说明，技术检测报告，还有核心算法图纸。所有关键数据和技术要点都登记在册，可以随时复审检验。” 朱明下意识伸出手，接过这份重若千钧的绝密资料。 他知道，这不仅仅代表着光刻机项目本身的成果，更是国家顶尖科研力量的提现。 直到这一刻，知道听见江南亲口说出幸不辱使命，直到手中真真切切得摸到了所有实验数据，朱明一直隐隐悬着的心才终于落了下来，随之而来的是排山倒海的狂喜和欣慰。 江南居然做到了！ 短短半年之内，他就这么带着基地所有人攻克了这个足以引发科研界海啸的技术难关！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困扰国家多年的高端芯片制造困境被彻底打碎；意味着无数受制于高端芯片的科研、航天、人工智能领域可以抛开国外掣肘大步往前走；意味着国家科研与技术产业布局将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甚至半导体行业和第四次科技革命将因此产生革命性变革！ 而这，仅仅是江南取得的其中一个成就，是他科研征途上的其中一个锚点！ 在这之前，他还独立合成了半导体材料，研发了启明一代芯片。 放在一般科学家身上，这两个无论哪一种，都足够一个科学家享誉一生功成名就。 可江南他甚至还不到二十五岁！ 如此年轻，就取得了名垂千古的科研成就。 而他甚至一刻都不曾停下，马不停蹄的就开始筹备另一个更大的难关——晶圆厂实验。 这就是他心中的人，这是他为国家精心挑选的人才！ 想到这里，一股热流直冲眼眶。 见惯了大场面的朱委员长甚至有一种流下热泪的冲动。 他赶紧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情绪。 再次看向江南时，眼底的激动和欣赏甚至要满溢出来。 朱明庆幸啊，庆幸自己慧眼识珠，早早发现了江南这颗明珠，直接把人拽到自己身边送进基地。 天知道，江南如此高效直接解决了光刻机问题，会给国家省下多少钱带来多么巨大的利益！ 他有预感，也许这会成为他职业生涯中做的最英明、最正确的决定。 “好好好！江南，你干得漂亮。你真的立了天大的功劳，国家和人民都会永远记住你的！” 朱明眼眶泛红，上前紧紧握住江南的手。 “你现在就是名副其实的国宝，你是我们国家最重要，最顶尖的科研财富。国家需要你，华国科研也需要你，我们绝对不会亏待任何一个对国家有突出贡献的人才。江南，今后有任何待遇问题你都可以跟我提。不，从现在开始，你的待遇标准、团队配置、还有整个基地的资金支持，我会按照最高标准再给你们往上提一提。” “你有任何需求，都可以直接找我沟通解决，任何时间我会亲自给你处理。” 与此同时，朱明在心底暗暗发誓。 江南的安保级别还有医疗团队必须拉到最高级别！他必须要不惜一切代价保证江南的安全。 劳伦斯的前车之鉴放在那里。 像江南这样天资超绝，能够用一己之力撼动国家科研战略格局、改变国家科研实力的顶尖人才，早已经不是简单的科学家了。 他就是国家的财富，是国家引以为傲的资产和最犀利的武器，也会成为有钱人的眼中钉肉中刺，费尽心机想要铲除。 一想到新闻中描述的那惊险刺激的一幕，朱明就忍不住后怕。 差一点点，就差那么一点点。 如果不是汪铎恰好在身边，说不定此刻受伤的就是江南。 那样惊险的事绝不能再有第二次！ 江南的安保级别，必须提升到最高！要组建最专业的安保团队，配备最先进的防护措施，制定最周密的应急预案。 要不计成本确保他的安全万无一失！ “委员长过誉了，这其实是我分内之事。” 江南的态度依旧平静，话题回到具体工作上：“关于晶圆厂的建设工作，现在时间紧迫，我们需要尽快落实……” “没问题！”朱明大手一挥，毫不犹豫。 “晶圆厂项目，由你全权负责！我给你最高权限，基地内所有资源，随你调配！” “需要哪个部门配合，需要调用哪些人员，你直接下令！谁敢拖后腿我亲自处理！” “总之一句话，要钱给钱，要人给人，一切以晶圆厂项目为优！” 845 我不走 845 江南看着朱明委员长眼底的信任和欣赏，胸口激荡的情绪冲得眼眶发红。 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他有能力实现科研理想是一方面，朱委员长愿意信任他、将这么大的项目交到他手上同样难得。 恐怕做下决定的时候，他面对的压力不比自己小…… 看着江南和朱明无声对视惺惺相惜，听着江南对朱委员长的感激之情，以及朱委员长口中对江南的深切信任。 汪铎坐在轮椅上，只觉得感慨又有些黯然。不管是基地内的科学家们还是上级领导都很喜欢江南，他适应得很好，再也不需要自己的协助。 所以，已经到了他该离开的时候了…… 汪铎攥了攥手指，迟疑着打断了朱明和江南的对话：“委员长……之前我的离职报告已经交上去了。” “现在江南已经返回基地，光刻机项目也圆满成功，我手上该交接的东西已经结束。您看……我的离职手续是不是可以办理了？” 办公室内霎时间变得死寂。 朱明脸上的笑意收敛起来，转头恨铁不成钢的看着汪铎。 那份离职报告他当然收到了，而且收到得很早，卡在手里迟迟没有处理那就是不同意的意思，偏偏汪铎居然还当面提出来了，尤其是当着江南的面！ 他已经大概猜出来了，因为帮江南挡刀，这对别别扭扭的父子关系好不容易缓和了一些，眼看着事情就要慢慢好转，这头倔驴到现在居然还惦记着辞职报告！ 在朱明看来，汪铎在内能在科研上给予江南专业的建议统筹基地内务，出门又能作为江南的安保力量，陪着江南他也放心。 分明是最适合站在江南身边的人，平时脑子也挺灵活，偏偏一遇到江南脑子就变得奇直无比，看着他这个外人都觉得憋气！ “什么离职，我根本就没同意过！”朱明直接拒绝了汪铎的提议。 “当初是你自己同意要来基地辅佐江南的，现在光刻机刚结束，晶圆厂实验刚刚起航，你这意思是要当逃兵？我绝不同意！” 汪铎微微一怔，看了一眼旁边不发一语的江南，哪能不明白朱明的好意。 但一是以江南的资质，也许根本不需要自己的所谓“帮助”。 而且，之前他已经在基地放话，处理完江岚的事情后会主动离职，这件事江南也知道。他不想死皮赖脸留在江南身边，到时让这孩子为难。 “可是……我已经决定了……” “决定什么决定。”朱明直接打断了他的话，两眼郑重得看着汪铎，“你听好了汪铎，基地需要你，国家需要你，江南也需要你。” “如果这次不是你恰好站在江南身边，你觉得这件事的后果会如何？你觉得还有谁会不惜一切代价以命相救。现在晶圆厂实验开始在即，劳伦斯还未归案，江南身边并不是万无一失你明白吗？你不在江南身边我实在放不下心。” 话音落下，江南食指微微一动，低头像在沉思。 汪铎看了眼江南的神色，转头静静得看着朱明，没有说话但有种无声得反驳。 这父子俩别扭劲儿都一模一样！ 朱明觉得牙疼。 但看了眼江南的反应，他忽然发现，虽然一直没说话，但在汪铎提出要走时，江南并不是无动于衷，反而下意识皱了皱眉，那并不是乐见其成的反应。 心思微微一动，朱明故意放缓语气冲江南说道。 “江南同志，你也是基地负责人，你觉得我该批准汪铎同志的辞职申请吗？” 他向前一步继续问道，“换句话说，你觉得在接下来的晶圆厂实验中，是否需要汪铎留在基地里协助你进行实验，是否需要他帮忙协调处理内务？” 这话换种表达便是——你是否需要，汪铎陪在你身边？ 很明显，在场所有人都听出了这一层意思。 汪铎和朱明的视线都聚焦在江南身上。 汪铎的目光掺杂着紧张和一丝微妙的期待，朱明委员长则是鼓励和一丝审视。 江南在这样的视线下，只觉得自己的脸颊微微发热，心脏也像被一把无名的大手攥住。 他的视线余光恰好能看见汪铎的下半身，看到他坐着的轮椅。 朱委员长说的对，如果不是汪铎在，不是汪铎悍不畏死得在他身前，也许这次躺在医院的就是他本人，更别提继续主持晶圆厂实验了。 本就是他欠汪铎的，这时候把人赶走未免……未免太不近人情。 而且……认识至今与汪铎相处的点点滴滴在大脑中不断盘旋，江南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个男人的确知行合一，从认识之初就不遗余力一直以自己的方式在帮他，也在他刚来到基地艰难适应时帮了很大忙。 晶圆厂试验牵扯甚广，各部门合作以及与外面的交往联系都会增多，他的确也需要一个熟悉的人帮自己分担…… 片刻沉默后，办公室里响起江南浅淡的声音。 “晶圆厂实验牵扯甚广工作量巨大，协调工作是重中之重。” “汪铎队长经验丰富胆大心细……的确是，最好的工作人选。” “所以……我同意汪铎队长留下。” 一句话，室内压抑的气氛瞬间一扫而空。 汪铎抬眸不可思议得看着江南，又惊又喜甚至连表面的镇定都维持不了。 这可不是揣测或默认，这是江南第一次开口，他亲口答应让汪铎留下来！ 哪怕是因为工作，但在汪铎眼中，这跟江南亲口承认需要他没什么区别！！！ 在汪铎堪称火热得目光下，江南像是被烫到似的，红着耳朵猛地转头，再也没有开口。 朱明委员长看看两眼发光的汪铎，又看看说完后立刻闭口不言的江南，意味深长得笑出了声。 “既然江南同志都亲口发话了，汪铎同志，现在你还坚持要走吗？” “不走。”汪铎不假思索立刻回答。 “朱委员长，以后我一定安心留在基地……协助江南同志好好工作！” 846 再无可能 846 江南本打算在第二天就晶圆厂的问题召开大会，但没想到在那之前，基地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是肖芙。 她带着厚厚得文件资料，孤身一人来到基地外，表情诚恳得说有重要事情求见江南。 “谁知道她想干什么？看着挺着急的，只说想亲自见你，还带了不少文件。” 林逸把消息带过来时，表情还有些唏嘘。 曾几何时，肖芙也是他们理工大学学子心头的校园女神，虽然不似罗菲那样张扬，但身上还是有些独属于豪门贵女的骄傲。 但这次见面，如果不是那张一模一样的脸，林逸都差点没认出来。 肖芙变了太多。 曾经身上的那一丝骄纵和高傲，像是被人生生击碎，又罩了一层痛苦的外壳。 显得她整个人的气质天翻地覆，瞬间变得成熟许多，但也多了些压抑的苦涩。 江南的食指在书桌上规律得敲了敲，最终还是点头答应了。 “让她进来吧。” 肖芙她们现在可能比自己还想把顾北舟绳之以法，肖芙独自一人过来，很可能是发现了顾北舟身上的关键证据。 厚重的大门在肖芙面前缓缓展开，前所未见的巨大银灰色建筑群，像一个科研巨兽，就这么矗立在她面前。 “肖芙同志，请往这边走。” 门口的哨兵亲自引着肖芙进去，穿过一个又一个带着各种密码锁的大门，拐过各种大型高精尖实验室，最后把她带到一个有着最高层建筑的、有无数科学家来回经过的大楼。 江南的办公室，就在大楼最顶层。 肖芙惴惴不安得捏着自己手中的资料，视线扫过哨兵背后的枪械，心跳声重如擂鼓。 但如此同时，又有种说不出的苦涩。 她早就知道江南如今身负国家级项目，正在秘密研究国家战略科研实验。 但一路上鳞次栉比占比面积巨大的建筑，门口背着枪神色肃然得哨兵，一路上看到的无数大型顶尖实验器械，甚至路上那些神情庄严急匆匆路过的科研人员和他们口中自己根本听不懂的专业术语……所有的所有都在昭示着一个她早已知道但现在更加清晰的事实——这里是国家最顶尖、最机密的科研心脏，而江南，是这座庞大机器的核心。 江南，早就不是她的六师弟江南了。 她想起当年在理工大学，江南是那个整天穿着洗得发白的实验服，眼巴巴看着她们做实验，会答应自己一切无理要求的六师弟。 而她，仗着家世与美貌，仗着江南在意她们几个师姐时常让着她，就理直气壮得使唤，并且笃定江南会一辈子站在自己身后。 她以为江南会一辈子成为自己身后的小尾巴，没明白那种特殊的占有欲其实就是喜欢，最后愚蠢得搞砸了这一切将江南亲手推开。 如果江南已经翱翔于九天之上，成为扛起这个国家未来科研力量的大牛。 而她和肖家，却深陷泥沼满身污秽，连报仇都要借助江南的力量…… 肖芙捏紧了手里的公文包，心头苦涩蔓延。 从前江南就不喜欢她，现在恐怕是连讨厌她，都嫌浪费精力了。 她跟江南……此生再无可能。 她只能这样眼睁睁得看着江南越飞越高，自己却不能跟她产生一丝交集…… “肖芙同志你先做，江工稍后就到。” 哨兵的话拉回了肖芙的思绪，话语中对江南的尊重甚至崇敬听得她心头复杂。 很快，休息室的大门被推开，江南带着李欣然和林逸，还有几个随身安保人员一同入内。 肖芙看着这个阵仗有些讶异，局促得站起身。 “别介意。”林逸出声解释了一句，“前段时间江岚那件事你也知道，现在江南身边离不得人，这也是惯例。” 基地现在对江南的安危堪称草木皆兵，别说肖芙这样有“前科”的潜在犯罪人员，哪怕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孩童，他们也要派数人把守。 江南坐在肖芙对面，沉稳得示意她也坐，语气平淡。 “有关顾北舟的事？” 李欣然和林逸站在江南身后。 在基地这短时间经历许多，两人的气质无意识中多了些跟江南一致的沉稳，三人站在一起时更是有着说不出的和谐与亲密。 一看就知同出一个团队。 如果自己当初没有仗势欺人，没有恃宠生娇对江南颐指气使，是不是现在站在江南身边的人……也可能是自己。 仅仅停顿了一瞬，肖芙自嘲得甩开心头那丝不可能的妄想，把手上厚厚的资料递给江南。 “没错，我找到了一些有关顾北舟的证据，这是我和罗菲还有二师姐目前搜集到的所有东西。” 提到正事，尤其事关顾北舟，肖芙的脸色变得凝重，眼底恨意一闪而过。 “我们去找了曾经江家别墅被顾北舟删掉的监控，发现不少他自导自演，在教授面前颠倒是非的举动。包括他数次栽赃你盗窃偷东西……其实全都是他的谎言。” 说到这里，肖芙眼中愧意密密麻麻升起。 那些势力有不少她都当面经历过。 也是在调查这些证据时她才回忆起，当年江南在自己家过得实在称不上好，甚至还不如寄人篱下。 误会、冤枉、体罚、羞辱……这些东西如附骨之疽般纠缠了江南那么多年。 那时候她还没有足够的力量脱离江家，但不管是她们这些师姐还是教授，却像下了降头一样被顾北舟蛊惑，一次次把江南的解释和真心踩在脚下，推波助澜帮着顾北舟欺辱那个沉默的少年。 只要想起那些画面，肖芙就羞耻得咬紧唇瓣。 她怎么能……连她自己都质疑，以前怎么就能那么不是人，怎么就能那样坦然得伤害江南！ 847 彻底扳倒 847 肖芙看了眼江南无动于衷得面色，心头针扎一样的羞耻和愧意逐渐蔓延，直到把她整个人完全吞没。 她知道，自己的懊悔和醒悟来得太晚，太没有必要。 江南的伤口已经愈合，甚至早就不拿她当回事儿。 自己的这些无用的愧疚心，起到的作用也不过是自我折磨。 当真是自作自受…… 她压下胸口躁动的情绪，把桌子上的文件翻开，指着其中一处说道。 “这是柯敏的证词还有我们查到的证据。不管是费尔曼当初在酒店放的那把大火，还是酒店门口那些突然出现想要你命的狙击手，背后都有顾北舟的身影。虽然他们抹去证据的手法很快，但有几条漏网之鱼亲口承认，当初是顾北舟主动找上他们。” “从很早之前开始，可能是文荣奖，那时候顾北舟已经和劳伦斯互相勾结，劳伦斯也把目光放在了你身上。当时他似乎想拉拢你，只是后来不成才选了顾北舟，劳伦斯需要在华国有属于自己的代言人，顾北舟是他挑中的一把刀。” 她拿出一叠照片放在江南面前，那是她这两天在顾北舟旗下研究院调查到的场景。 “还有，顾北舟在秘密进行光刻机实验。” 这话一出，不管是江南还是林逸李欣然全都诧异得抬起头，目光落在那叠照片上若有所思。 “我去这个实验室看过，位置很隐秘，在顾北舟旗下一个空壳公司的地下室内，里面的器械专业度很高，投资至少上亿。连里面的研究人员都来自全国各地，眸色发色各一。” “张廷那里有顾北舟的通话录音，他们亲口承认实验室背后的投资人是劳伦斯，他们很早就瞄准了光刻机项目，也是因此才把张廷放在二师姐身边，目的是窃取二师姐旗下光刻机实验研究机密。” “现在张廷把二师姐名下光刻机实验室的股权抢在自己手上，江教授又……又已经入狱，他们的实验好像出了问题，现在正想尽办法疯了一样搜集各种光刻机实验报告，还小动作频频威逼利诱不少顶尖实验室淘汰下来的科研叛徒加入他们，想加快速度做出光刻机实验。” “还有之前那起投毒案，虽然不能直接证明是劳伦斯所为，但那时候往你头上扔黑锅引导舆论的几个媒体都跟顾北舟联系过，他们旗下的账号有好几个都在瑞士银行有户口，打钱的公司在去年被劳伦斯收购……” 说到这里，肖芙深吸一口气压低声音。 “还有，劳伦斯投毒案没那么简单。就在当初这事平息后不久，北欧艾思实验室爆发了类似的病毒，但他们没那么幸运，类似病毒爆发直接导致全市死亡上千人，最重要的是室内一家国家级实验室里研究人员死亡率百分之百……” “据传，当时他们也在研究光刻机实验，核心研究人员死亡后，相关的实验资料不翼而飞，而顾北舟旗下的实验室，从一开始就进度惊人……” 话音未落，李欣然和林逸倒吸一口凉气，都觉得身体发寒。 他们知道劳伦斯一直对江南贼心不死，拉拢不成后面直接陷害。 但没想到他能那么不择手段，除了买凶杀人，连投毒谋害整个实验室窃取核心报告的事都做得出来！ 北欧的事当时他们也曾听说，还感慨过看似不起眼的病毒居然导致那么多人死亡，但并不知道这背后操纵一切得居然是劳伦斯！ 这还是人吗？ 这简直就是个披着人皮的野兽。 江南的反应却很镇定，甚至称得上平淡，好似劳伦斯做出什么都不觉得惊讶。 他看了肖芙一眼，没有说话，但用眼神示意她继续。 肖芙定了定心神，把文件翻到最后几页，拿出了一份最为关键的证据。 那是一张有些模糊的照片，看得出距离不近拍摄得很仓促，但能认出主角是劳伦斯和某个五官深邃的西方男人。 “还有这个，这是我们找人冒死拍到的照片。” “就在你发布启明芯片之后，劳伦斯秘密前往瑞士跟一个神秘人彻夜详谈，那人周围安保力量太强，看不出具体哪个国家，但从酒店方清场的动作来看非富即贵。” “当天晚上，就在劳伦斯从酒店离开之后，他旗下凭空多了一家芯片制造公司，背景很复杂，超过三个国家插手，投资金额巨大。之后劳伦斯曾经用这个公司账户，为顾北舟旗下的光刻机实验室注资，甚至用联合学习的幌子输送了不少科研人员过来……” 肖芙声音沉静，抬眸定定得看着江南，声音带着孤注一掷得期盼和愧意。 “江南，我知道曾经是我们对不起你，我也……没有资格要求你做什么。” “但这些证据，加上罗菲和二师姐陆续搜集到的那些，足以形成一条相对来说完整的证据链。能证明顾北舟长期接受境外势力巨额贿赂，出卖国家科研机密，甚至涉嫌谋害国家级科研人员。” 她紧盯着江南的表情，终于问出那句： “所以，现在……时机到了吗？” “这些东西，加上你们的调查组那边查到的证据，够不够彻底扳倒劳伦斯？” 848 大为不同 848 话音落下，休息室里一片寂静，只有几道有些粗重的呼吸声隐约响起。 肖芙定定得看着江南，眼底藏不住得焦灼。 连江南身后的李欣然和林逸都忍不住看向江南，无声征求意见。 他们比谁都清楚，顾北舟屡次作恶的背后离不开劳伦斯的支持。 与其说顾北舟把江南当成了生死仇敌，不如说是他背后的劳伦斯，傲慢自大得利用一切妄图摆弄江南的人生。 为了让江南服软，他甚至不惜投毒杀害无数年轻人，甚至把江南置于枪口之下。 这就是个彻头彻尾得野心家和杀人凶手。 哪怕是他们，也对劳伦斯做的这些事不寒而栗，迫不及待想把人绳之以法。 但他们也知道，所有的决定必须由江南做主。 在场所有人的视线默默汇聚在江南身上。 他没有立刻回答，反而专心看着照片中劳伦斯的侧脸，黑眸沉沉像在沉思一盘更大的棋。 片刻后，他抬起眼眸，沉静得声音于室内响起。 “这些证据很有价值，尤其是这几张照片，足以证明劳伦斯跟顾北舟早有勾结……” 肖芙这才松了一口气，缓缓靠在椅背上，稍稍放下心来。 她知道，以江南目前的地位和能量，只要他愿意，调查组那边一定会认真考虑江南的意见。 说不定，这下她们终于能把顾北舟和劳伦斯这两条一直躲在阴影中的毒蛇一网打尽。 不过，接下来江南的话又让她刚放下的心悬了起来。 “但是……想靠这些证据绊倒劳伦斯的话，没那么简单。” 江南的视线定定得落在桌子上劳伦斯……旁边男人的侧脸上，声音有些低沉。 “顾北舟是劳伦斯放在华国科研界的一枚棋子，目的可能是往华国科研团队里‘掺沙子’，或者偷窥核心科研机密。” “不过，劳伦斯又何尝不是幕后之人的工具……他的背后的庞大的利益集团和科研技术垄断联盟……甚至，很有可能是国家级力量。我们不能把目标仅仅放在被推到台前的执行者身上。” 江南的手指在冷硬得桌面上规律得敲了敲，眉心微微蹙起。 坐上了基地负责人这个更高的位置，江南的眼界想法因此有了更大的进展。 不管是政治嗅觉还是面前这些照片，都提示着劳伦斯所做的那些事远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将病毒万里迢迢通过海关带入国内，掌握国内许多舆论窗口，不少高校内都被掺过沙子，甚至明目张胆在国内投毒，利用顾北舟窃取光刻机核心机密……这一切如果说是劳伦斯一人所做，未免太过恐怖，甚至有点天方夜谭。 但若是背后有人支持，甚至是照片中显示得这种国家级力量在支持……那就不一样了。 拖垮华国科研进程，暗害高精尖科研人才，阻挠科研战略布局，窥探芯片研究经过……这一切若真有另一个国家插手，在当今复杂政治格局和科研变革中的确符合逻辑，但也为扳倒劳伦斯大大增加了难度。 江南点了点那张照片：“这些照片是不错，能撕开劳伦斯和顾北舟虚伪的假面。但怎么用，什么时候用要讲策略。贸然行事很容易打草惊蛇。” 李欣然若有所思得接话，“你的意思是……按兵不动，先引蛇出洞？” 江南眼神意味深长，“是，也不是。” 他的声音冷冽，“既然劳伦斯喜欢监视我们的一举一动，那就让他监视。” “晶圆厂实验正在研发的消息他迟早能查到，既然如此，不如在研发时故意透露一些‘似是而非’的消息搅乱视线，让他和他背后的人自乱阵脚。” 林逸眼睛一亮，立刻明白过来。 “你的意思是，故意放假消息出去，让劳伦斯焦躁上火。他们现在还在研究光刻机，知道我们连晶圆厂都开始启动了势必会焦急万分。如果他们情急之下贸然投资晶圆厂项目，甚至狗急跳墙投入大量资源，到时候才是人赃俱获把他们连根拔起的最好时机。” 李欣然沉着补充：“晶圆厂投资太大，完整做出来投资超过千亿，劳伦斯独自一人掏不出这么庞大的实验资金。一旦他决定跟外人合作或求助，我们就能顺势抓住他背后的人……” “不错。”江南声音淡淡。 “劳伦斯能经营到目前这个程度，背后不可能没人支持，也许是因为劳伦斯在科研界崇高的地位，因为他手下的众多垄断专利，又或者是他在各国科研高校里‘掺的沙子拿到的情报’。总之，这不仅仅是科研界的事，更跟政治紧密相连，我们想扳倒劳伦斯，就要把他后面的人揪出来。” 肖芙坐在他们对面，看着江南侃侃而谈，鞭辟入里指出劳伦斯身上的问题，垂眸笑得苦涩。 她发现自己还是低估了江南，甚至低估了李欣然和林逸。 他们身上发生了不可思议的成长，眼光比之前在学校时不知精进了多少，视野甚至拓宽到整个国际与政治领域。 而她，哪怕辛苦追查这么久，拿到的证据对江南来说也不过是棋局上的其中一环。 这样的江南，确实早就不是她能企及的。 她们曾经的经历，所站的位置，已经决定了视角大为不同。 “我知道了。” 肖芙垂下头，声音有些嘶哑，“你的意思是，这些证据现在不用发出，先放假消息引劳伦斯上钩再一起清算。” 江南看着她，不动声色挑了挑眉。 “我好像也没说过，这些证据不能发出去。” 849 江南的手段 849 话音刚落，室内霎时间鸦雀无声。 肖芙猛地抬头，有些不明所以。 林逸和李欣然脸上虽然带着询问的神色，眼底却有些若有所思。 江南平静得重复了一遍，“我只是说劳伦斯背后不简单，这些证据未必能把他拽下马，因为牵扯太广利益太大，他背后的人一定会想方设法把他保下去，顶多给他找个替罪羊……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们不能发。” 他拿起那摞厚厚的文件，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得笑意。 “这些证据指向性明确，尤其是顾北舟与劳伦斯暗中勾结的相关证据和银行流水，这些是实打实的铁证。” “依法提交涉嫌叛国罪以及窃取科研机密的嫌疑人证据，是我们作为公民与科研人员的合法权利。调查组到时候会启动对顾北舟的正式调查，这在程序上完全没问题。” 李欣然已经有了猜测，眼神一亮情不自禁说道。 “你的意思是，虽然劳伦斯没把握直接扳倒，但是顾北舟……” “没错。” 江南嘴角微勾，原先沉静的气质突然变得有些危险。 “对于顾北舟来说，这些证据已经完完全全足够了。”说到完完全全几个字，江南特意加重读音，语气称得上悠闲。 他陈述了一个既定的事实。 “顾北舟是劳伦斯精心布置的食物链中最低的一环。甚至，他未必是劳伦斯最满意的人选，否则当年他就不会反复几次找到我希望我为他效力。” 想到当年劳伦斯威逼利诱做出的那些勾当，江南意味不明得笑了笑。 “顾北舟跟劳伦斯并不是什么关系亲密互相信任的伙伴，相反，他们是互相提防互相利用的关系，顾北舟甚至有些畏惧劳伦斯，出于利益才愿意做他的狗。” “如果这些证据曝光，劳伦斯知道自己投资巨大的光刻机项目很可能颗粒无收，甚至顾北舟一直在欺瞒他实验停滞得问题……一个失去所有利用价值甚至会带来巨大风险的棋子，你们觉得劳伦斯会怎么做？” 李欣然瞬间了然，兴奋得拔高声线。 “那顾北舟就成了弃子！是会反噬主人的无用疯狗。为了自保，劳伦斯一定会第一时间进行切割，甚至很有可能亲手处理掉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大麻烦！” 林逸也兴奋得上前一步低声附和：“没错！顾北舟知道太多劳伦斯在国内干的脏事了，也参与了太多劳伦斯的不法勾当，以他谨慎扭曲的性格，说不定手里有不少劳伦斯的犯罪证据。” “以前劳伦斯是拉拢不了江南，退而求其次，只能扶持顾北舟。可现在顾北舟没了科研价值，光刻机实验注定失败，又被调查组盯上成了烫手山芋，劳伦斯绝不会让他落到调查组手里开口说话！说不定根本不用我们做什么劳伦斯就会抢先下手，到那时候才是顾北舟真正的死期，这可比简单把他送入狱解气多了！” 想想也知道，按照顾北舟目前的犯罪证据，哪怕按最终刑罚去判，至多二十年无期徒刑，表现得当还有减刑机会。 别说江南，李欣然和林逸对这个结果都相当不满意。 可劳伦斯就不同了，安插内奸，肆意投毒，借刀杀人……只看劳伦斯犯下的这斑斑罪行就知道，顾北舟要真落在他手里，那才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他们现在在做的，是给劳伦斯一个对顾北舟出手的机会。 到时候狗咬狗一定万分精彩！ 江南点头微笑，肯定了他们的猜测，往日俊秀的眸子黑沉，氤氲着陌生又危险的气势。 “就算暂时扳不倒劳伦斯，能借他的手让顾北舟自食其果，得到远超法律制裁的‘惩罚’……我，乐见其成。” 江南轻笑了一声，相当期待那一幕的到来。 肖芙坐在江南对面，把他眼底的凉薄和期待看得清清楚楚。 一股寒气突然从脚后跟迅速窜到天灵盖，肖芙恍然意识到，也许她根本就不了解江南。 看着这为基地负责人神色平静、却将人心和算计运用到了极致，心机手段远超她的想象。 肖芙突然间全明白了。 为什么江南早就抓到了顾北舟的证据，为什么他已经拥有如此庞大的能量和地位，却从没有亲自下场直接报复顾北舟？ 一方面，如她之前所想，两人之间差距的分割线从江南转专业拜入凝聚态物理系开始，在江南拿下巅峰物理联赛后彻底拉开，到现在已是云泥之别。顾北舟早已不配成为江南需要正视的对手，亲自对付顾北舟对江南来说无异于自降身份。 而另一方面，也是她从未预想到的就是——江南非但不是什么好脾气的圣人，相反，他对顾北舟的恨意比谁都重。他要的从不仅是法律上有限的审判，而是让顾北舟被他所效忠崇拜的力量反噬，被彻底拖入无尽深渊！劳伦斯所作所为堪称罔顾国法不择手段，顾北舟要真被劳伦斯报复，那才是真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既不用脏了自己的手，又能让仇敌得到最彻底的惩罚。 这就是江南—这位史上最年轻的科研基地负责人的手段吗？ 850 真有你的 850 肖芙心里猛地一抖，突然意识到江南对她们这几个曾经欺辱过他的师姐，也许真的已经算得上一种“慈悲”。 他只是将她们推开，眼睁睁看着她们“自作自受”，但并未像对待顾北舟那样布下难以逃脱的天罗巨网。 不，那并不是江南的慈悲或好意。 肖芙心口一滞，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自嘲。 那只是他的习惯。 他“懒得”脏了自己的手，知道以她们几人的“德性”迟早会作茧自缚，所以就那么轻轻松松得，看着她们在顾北舟的诓骗下自作自受自取灭亡罢了。 那绝不是善意。 而只是一种极致的……傲慢与鄙夷。 她们比顾北舟……还不值得成为他的对手。 喃喃抬起头，视线略过江南洞察力十足得黑眸，肖芙浑身一颤，心中对江南最后那一丝若有若无的绮念和不甘彻底湮灭，取而代之的反而是一种深入骨髓的畏惧。 她，再也不敢招惹江南。 与肖芙的震惊胆寒不同，李欣然和林逸都兴奋不已。 林逸跃跃欲试：“太好了！我这就去联系调查组的人把这些证据整理好提交上去，顾北舟这次绝对在劫难逃！” 李欣然也重重点头：“没错，要重点强调顾北舟与境外势力勾结危害国家信息安全与科研成果。调查组一定会高度重视的。只要立案调查到时候顾北舟就完了！” 他们俩不约而同得看向江南，目光中出现了如出一辙得，像大型食肉动物对于猎物的狩猎欲。 他们都迫不及待得想看到，当顾北舟被他视作靠山的劳伦斯亲手推入地狱时，会是怎样一副精彩绝伦的表情。 肖芙深吸一口气主动站起身。 “我……我先回去了。后续如果还有需要我配合的地方请随时联系我。” 她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微颤，下意识带上了尊敬又拉开距离得称呼，甚至头都没抬不敢直视江南。 江南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连起身相送的意思也没有，剔透得黑眸似乎将一切看在眼中。 肖芙独自一人走出基地，在那扇厚重大门关上的最后一秒，她回眸看了眼身后那栋庞大得像科研巨兽一般的主楼。 西北晚上的风带着刺骨的凉意，吹在身上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也让她想起房间里那个年纪轻轻却已经能运筹帷幄算计人心的江南。 心头那股畏惧感逐渐加深，她加快脚步，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基地，再不敢有任何停留。 …… 晚上，江南独自一人在书房审查晶圆厂筹备报告，桌子上那通加密电话响了起来。 是调查组副组长郭文打来的，在汪铎之后统筹调查组工作，江南跟他私交不错。 那边的声音低沉中带着兴奋：“江南，我们顺藤摸瓜，已经初步查实了劳伦斯名下几个离岸公司与顾北舟之间的确存在异常资金往来，并且锁定了几个能查到银行流水的账户，目前来看问题不小！” 说完，他顿了顿，语气变得凝重。 “但你也知道，劳伦斯身份特殊牵扯太广，在国际上也有不小的影响力。凭借目前找到的证据，想要把他带回华国审判，或者在国际上对他进行有效制裁难度极大。他背后的资本和法律团队不是吃素的。现在劳伦斯知道我们这边一直在调查动作很谨慎，我们也知道他的情况，两边其实一直在僵持……目前还找不到一击致命的证据。” 这情况在江南的预料之中。 他的声音平稳：“郭队长，我给你证据，未必一定要追求立刻把劳伦斯拉下马。” 郭文明显愣了一下：“你的意思是？” 江南轻笑了一声，语气有种说不出的危险。 “劳伦斯之前给我们添了那么多麻烦，又是投毒又是窃密，甚至把枪口直接对准我差点要了我的命。现在我们不过是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陪他好好‘玩一玩’，这不是很正常吗？” 江南贴近话筒，语气轻松得像在讨论午饭吃点什么。 “把这些证据，尤其是顾北舟的那部分大张旗鼓拉出来，顺带着把劳伦斯也告上法庭，但不着急把他钉死。我们的目的是先把顾北舟打下来，敲山震虎让劳伦斯知道，他的小辫子已经被我们抓住了，而且我们随时可以顺着小辫子攥住他的脖子，把他整个人拽下马。” “我明白了！” 郭文立刻应下，声音藏不住得兴奋，“你是要打草惊蛇逼他自乱阵脚，让他主动去‘处理’顾北舟这个麻烦！说不定……说不定他那边一乱会露出更多的马脚！” “没错。”江南笑着肯定，“一个焦躁不安、急于自保的劳伦斯远比一个稳坐钓鱼台的劳伦斯要好对付。他动得越多破绽就越多，我们扳倒他的机会也就越大。甚至……我们可以适时得再给他添一把火。” “添把火？” “比如说，可以‘不经意’地让劳伦斯知道，我们不仅完成了光刻机计划，而且晶圆厂实验也在筹备过程中了。我们即将在国际科技格局中占下重要席位，压缩他的生存空间，甚至把他踢出牌桌……你觉得，到时候他会不会着急？” 江南的声音轻飘飘得，几乎四散在空气里，却让电话那头的郭文倒抽一口冷气。 他被江南这环环相扣的谋算彻底惊住，但又有种压不住的兴奋。 “江南啊江南……行，真有你的！就按你说的做！” 851 案件爆发 851 很快，一则轰动全球得跨过犯罪案在国际舆论场上爆发。 华国调查组兼驻德大使馆接到民众举证，向国际社会公布了物理学教授兼独立实验室负责人劳伦斯的数项罪名。 态度强硬，提供的罪证详实，甚至包括许多影像视频，桩桩件件不容狡辩。 原告系华国公民肖芙、罗菲和关容，罗列的有关劳伦斯的罪行包括通过顾北舟窃取华国核心科研机密：其中展示得证据包括劳伦斯那几笔不同寻常得资金赞助，以及顾北舟跟江岚的聊天证据及数据传导记录。 勾结境内人员蓄意散步谣言：最早可追溯到之前在国内沸沸扬扬的江南投毒案，调查组已通过多方证据查出当时捏造谣言的几个主要营销号均与顾北舟旗下账号有关。 涉嫌对国内顶尖科学家的谋杀：肖芙提供的有关柯敏的口供就是最好的证明，甚至那位被家族放弃得费尔曼，也在日复一日的牢狱生活中崩溃，选择将拿起把自己送进监狱的凶杀案说得清清楚楚。 “是顾北舟！”肖芙递交的视频中，费尔曼糊里拉查眼神疯狂，看起来简直比未入狱时老了十岁。 “是顾北舟撺掇我在酒店放火，他想利用我烧死江南，那些狙击手也是他雇佣的！呵呵呵，那个蠢货，科研上赢不了江南就想要买凶杀人，他早就盯上江南了！最早在春令营时，那起绑架案就是顾北舟策划！我有那些凶手的证据，我能证明幕后真凶就是顾北舟。” 费尔曼双目猩红，看向镜头的眼神仿佛在恶狠狠盯着顾北舟本人。 “我知道你背后站着劳伦斯，但是顾北舟，你把我害成这样居然大张旗鼓得活到了现在，你个杂碎我要你跟我一样下地狱……” 与此同时，柯敏的一段口供视频也在网上疯传。 她在镜头中露面时，有不少人都没认出，这是当年那个戾气满满动不动出手打人的拳击手。 长久的牢狱生活让柯敏的肌肉退化，四肢显得孱弱纤细，整个人都在牢狱中变得阴鸷沉郁。 “顾北舟，你很得意吧，让我替你背锅进了监狱。”柯敏勾起一抹残忍得笑意，眼中满是期待，“当初你靠作弊拿了巅峰物理大赛第二名，利用我和费尔曼这两个蠢货帮你对付江南，又抹去了自己身上所有的证据把我们俩当替死鬼，本来我还想不明白你哪来这么大能量，现在才知道，原来是背后站着劳伦斯啊。” 她笑得恍然，随后表情骤然变得阴戾，尖锐得女声在视频中炸响。 “你们是不是觉得，自己能把证据抹得天衣无缝，是不是觉得有权有势就能肆意操纵别人的人生，就能把人推入地狱！” “你们说得对，但老天有眼，做过就是做过，反嘴就是犯罪。顾北舟，劳伦斯，你们的死期到了。我要实名举证，我要翻案！当初那件买凶杀人案凶手分明是顾北舟和劳伦斯！！！” 两条视频直接炸上了国内热搜榜一榜二，连带着顾北舟和劳伦斯的名字也在国内迅速传播。 不等网友反应过来，调查组公布了最重磅的罪名指控——劳伦斯疑似长期在国内各高校进行间谍活动，理工大学那位叫吴刚的副校长就是最好的例子！他们在各高校安插汉奸间谍，长期监视国内各高校科研成果与核心机密，甚至引导资金外流。 举证人罗菲甚至查到了数个疑似与劳伦斯有直接间接关系的瑞士银行账户，这些账户常年、分批向国内各高校教授汇款，原因不言而喻！ 劳伦斯在科研领域和国际社会影响力巨大，尤其上个月还在国际论坛发表了有关第四次科研革命的演讲，证据一出国际舆论场登时炸了锅。 数个有关劳伦斯此案是真是假的报道在社交媒体疯传，多大五十多家各国媒体传播有关消息。 甚至有媒体揣测，阴谋论觉得这远不止是罗菲三人对劳伦斯的控告，而是华国调查组刻意盯上了劳伦斯，想借此机会搞垮他们的科研领袖从而在国际科技格局中再占一席之地。 “我不觉得这件事有表面上那么简单，几个华国公民能查出这么多证据，上帝听了也要发笑。” “这里面有一个最重要的存在—华国调查组，这些证据到底是那几个公民拿出来的？还是调查组早就盯上了劳伦斯？谁能告诉我这个答案？” “不管那些，买凶杀人到底是真是假。我听说过江南，那是华国新生代最优秀的科学家，他发明的启明芯片比咱们国家新出那款先进一万倍。这样的人曾经被劳伦斯盯上差点害死，是这意思吧？” “如果谋害对象是别人我还不信，但那是江南啊，现实角度考虑，如果对象是江南，犯下这么大罪行倒是符合逻辑，毕竟我们都知道只要杀了江南，对华国科研界恐怕是巨大的损失。” “可惜没成功啊，这两人当真无用。” “前面的，你那是在纵容犯罪吗？小心华国调查组盯上你。” “总归我不信，劳伦斯可是顶尖科研大牛，有名有利有地位，他需要费那么大功夫对付一个学生吗？你们说的那是现在的江南，参加比赛那会他就是一个普通学生而已。” “科研界的事说不清的，相信我伙计们，什么东西一但牵扯到政治就会闹得无比难看，我已经闻到该死的阴谋的气味了。” “……” 852 舆论风暴 852 与幸灾乐祸意见各一的国际舆论场相比，国内舆论态度出奇得一致，几个官方媒体甚至亲自下场，呼吁各高校注意信息安全和人才背景调查。 政治频道主持人在镜头中大肆分析。 “我觉得这起案子出手的时机、递交得证据，甚至控诉人都值得研究，很有意思。这里面有一个至关重要的角色—顾北舟。我们都知道这人曾经跟江南闹出过不少矛盾，但直到现在，通过顾北舟的几个亲师姐，我们才知道他背后站着的人是劳伦斯。现在江南受国家体系保护，调查组和大使馆在这件事中的态度就很玩味了。” “没错，刻意提及顾北舟，除了能把这一曾威胁过江南生命安全的潜在犯罪分子控制住之外，好像也有顺藤摸瓜敲山震虎的意思。等于是向劳伦斯传递了一个明确的信号：我们记得你曾经做出的一切，我们有证据，也有能力动你，之前没做不过是时机未到，我们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威胁国家安全与高端人才的人！” “其实这就是华国数千年擅长得‘阳谋’，我直接把证据拿出来放在你面前，明明白白的告诉你我就捏着你的把柄，把你的一切罪行看在眼里。现在劳伦斯势必被顶到风口浪尖，所作所为全都曝光在聚光灯下，这么详细完备得证据链，恐怕他身后的律师和公关团队要头疼很久。” “调查组从不打无准备之仗，也从不冤枉任何一个好人。劳伦斯和顾北舟但凡真的做过这些，就绝对逃不开法律的惩罚，不管他身后站着的人地位有多高能力有多强……” 与此同时，网上有关这一话题的讨论直接霸占所有社交平台。 “我惊呆了，所以说，顾北舟对付江南的背后不仅仅是因为争宠对吧，靠居然真玩这么大！” “他是什么时候联系上劳伦斯的，按关容她们给的证据，巅峰物理联赛的时候就认识了吧。我记得那时候理工大学内部有关顾北舟作弊的消息就传的沸沸扬扬。” “前面的没错啊。顾北舟第二名的消息传过来之后，我们学校没一个人相信。他成绩是不差，但跟江南那种妖孽程度根本没法比啊。” “所以劳伦斯为什么看上顾北舟，还帮着他对付江南。他也是赫赫有名的科研大牛，怎么可能看不出顾北舟跟江南比那就是个屁？扶持顾北舟不如直接扶持江南啊。” “前面的有没有想过，有没有可能咱们的江南就不可能被劳伦斯蛊惑呢。他根本就不是会为了名利出卖祖国的人！劳伦斯包找过江南的，只是江南没同意，估计才退而求其次找了顾北舟。” “得亏江南没同意啊，你们有没有想过，就忆江南在两年内研究出半导体材料又研制出启明一代芯片的科研实力，万一他真被劳伦斯‘招安’，这得是多大的威胁多大的损失！” “靠，突然理解劳伦斯为什么帮顾北舟对付江南了，这么妖孽的科研人才，拿不到手当然要除之而后快啊！” “我服了，我以为顾北舟跟江南是小打小闹，没想到后面牵扯这么大。这些证据还是关容她们提供的，这几个人到底是多恨顾北舟？太可笑了，里面肖芙甚至还是顾北舟的未婚妻！她们之前不是最讨厌江南吗？” “肯定后悔了啊。江南的才华和实力有目共睹，长了眼睛的人都能想到，之前在光学实验室他被欺负被冤枉抄袭肯定有猫腻。这几个师姐估计也回过味来了，顾北舟当年没少挑拨离间。” “何止挑拨离间啊，你们看这几个师姐现在都成什么样了？关容被赶出关氏到现在都没动静，罗菲身上担着受贿案还断了两条腿，肖芙莫名其妙变成顾北舟未婚妻，我的直觉告诉我这里面肯定有瓜，她们那么恨顾北舟，说不定这些事顾北舟都有参与。” “你们忘了说柯敏，顾北舟那个最早入狱的四师姐，她可直接说了顾北舟拿她当替罪羊。嘶……这么一想，这几个师姐下场称得上惨烈啊，他们那个大师姐是不是都没了。” “你说的是苏雅婷，老早就因为投毒案畏罪自杀了。我的天！如果这件事跟顾北舟有关，那那位投毒自杀的苏雅婷岂不是被坑了？这是直接被坑死了啊。” “顾北舟这简直是实验室百草枯，江岚也入狱了，虽然看起来都是她们自己的选择，但促成她们走到这一步的，好像都有顾北舟的身影。” “简直有毒啊这人，是真的有毒！合着谁对他好他害谁，光学实验室里对他最好的江岚和五个师姐，现在可都非死即伤啊，怪不得她们现在恨得要死，要我我也恨不得杀了顾北舟，这已经不是白眼狼那么简单了，这是狼心狗肺！” “还有他背后的劳伦斯，培养叛徒偷窃国家机密暗杀高端人才，他是不是太肆无忌惮了，我不相信这里面没有更大的势力参与。” “没错，一个科学家当真能做到这一步吗？他布下这么大的局是想干什么？他要控制华国科研进程？” “没那么简单，现在华国蒸蒸日上，研发产品慢慢赶超国际社会，估计有人急了，急得巴不得把我们拽下去，江南不过是里面最优秀的那个出头鸟。” “江南属实太不容易了，走到今天这一步不知道经历了多少次暗杀，这本不是他该承受的！” “所以不管有多难，我支持调查组查出真相，严惩顾北舟和劳伦斯，还江南和国内科研界一个公道，科学不该被这样玷污！” “……” 853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853 正如郭文之前向江南汇报的那样，这些证据详实完备，即便不能立刻把劳伦斯引渡到国内受审，但依然在科研界和国际社会引发了大地震。 在遥远的德国某庄园内，劳伦斯在报道发出的第一时间就收到了无数电话短信，全是关于案件的问询。 他早就知道华国调查组一直在严密监视他，但从未想过，他们会毫无预料得骤然发难，且出手就是王炸。 证据链之完备跨越时间之长连他都觉得胆寒，不知道华国调查组在多久之前就盯上了他。 大脑中像是有什么东西炸开，在极致得慌乱和震惊之后，劳伦斯拼尽全力、用登上高位这么多年的定力硬生生让自己冷静下来。 他第一时间打电话向那几位“贵客”表忠心，发誓这件事绝对不会影响他们接下来的合作和计划。 又联系了费尔曼家族，单刀直入得威胁他们，如果还想活，就捂上费尔曼那个疯子的嘴。 最后强压情绪吩咐自己庞大的律师团队和媒体资料，连夜措辞一份态度严明的媒体公告，说明华国调查组的指控纯属子虚乌有，是出于政治目的和恶性商业竞争的“诬陷”，是对一个科研信徒最大的侮辱！他会用一切法律武器捍卫自己的清白和荣誉。 但是，无论声明写得有多“漂亮”，背后的慌乱和恐惧只有劳伦斯自己清楚。 这份声明发得太猝不及防，来得太突然，他甚至没把握让那几个“人”保住自己，也没来得及拿出光刻机这样足以吸引所有人视线的大杀器。 甚至这件事一出，已经有几个“合作伙伴”理科把考试风险太大，甚至直接终止交易，劳伦斯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砰”得一声，书房沉寂到深夜后突然传来瓷器打碎的声音，而后是劳伦斯阴鸷得怒骂。 “蠢货！全都是蠢货！只是听到华国调查组的名头就吓得屁滚尿流，活该你们赚不到钱！” “我说过多少遍一定要扫尾扫干净，结果还被抓到这么多小辫子！不是告诉我万无一失吗，不是说绝对不会出错吗？这些是什么，华国那些狗都把鼻子伸到家里了你们还没发现！！” 书房内所有能移动的装饰全被劳伦斯砸倒在地一片狼藉，他气喘吁吁跌坐在室内，布满红血丝得瞳孔越发扭曲。 他小看了华国调查组，也小看了江南，更没想到那几个被顾北舟耍得团团转得女人居然还有这样的本事！ 他早该想到了，就凭江南的洞察力，和那帮把他看得比命还重得华国狼狗，他们怎么可能放过顾北舟，又怎么可能查不出顾北舟背后站着的人是他劳伦斯！ 他们对江南下了那么多次手，说不定在顾北舟最开始盯上江南时，调查组得眼睛已经默默转到了他身上，只等时机合适，就挥下镰刀一击致命。 不，现在他的情况比一击致命更要命。 因为他不知道华国调查组有没有后手，有没有抓到除了这些证据之外，更要命的、涉嫌走私贩毒得那部分，那些才是劳伦斯控制手下这个庞大集团得核心力量。 现在的这些证据的确很难处理，但算不上一击致命，等隐在水下的灰色比分被披露，他才算彻底走投无路。 他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好像能够窥见自己头顶悬着一把达摩克斯之剑，不知何时就会轰然落下把他送入地狱…… 届时，他辛苦经营得一切都将灰飞烟灭，连他本人都会被人碎尸万段…… 早知道，当初他就不该跟顾北舟扯上关系，不该答应他所谓的“合作”邀请。 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如果不是他，他跟江南未必会闹到现在这一步，他也不会被那帮野狗盯得动弹不得！！ 想到这里，劳伦斯踉跄得转身，从一片狼藉得地面掏出手机，抖着手直接拨打了视频通话。 几乎是下一瞬间，电话就被顾北舟接通。 他的脸色比劳伦斯还差，如同生了重病一般脸色煞白满头冷汗，看背景甚至不在实验室，而是临时躲进了酒店没有出门。 “劳伦斯先生！”顾北舟声音颤抖，慌不择路得连声急问。 “劳伦斯先生，我一直在等着你的电话。这些事你能解决对不对？你会救我的对吗，就像之前每次那样。” 他吓得手都快握不住手机。 从看到消息的那一瞬间，顾北舟就觉得宛如重锤直接凿进脑干，把他炸得大脑一片空白。 他几乎是第一时间躲进车里，在路边随便找了个酒店藏进去，疯狂在电脑上搜集一切证据。 肖芙她们查出来的东西太多了，也太详实太完备，根本就没给顾北舟任何辩解的空间，里面有的东西甚至他本人都没有在意过，却被肖芙她们掘地三尺挖了出来！ 这份证据看似是在控诉劳伦斯，但里面桩桩件件全跟他顾北舟有关，有关他的部分甚至比劳伦斯还多证据链还齐全！ 如果劳伦斯这次不救他，那他肯定会死，到时候他就全完了！！！ 854 拿我如何 854 “顾北舟，冷静一点！” 劳伦斯不屑冷嗤笑，讥讽得看着如今顾北舟怕得像狗一样得丑态。 他甚至有些怀疑，自己当初怎么就费尽心思，结果挑中了顾北舟这么个东西！ “我吩咐你做的事，说了多少遍扫干净尾巴！结果居然被三个女人全翻了出来，肖芙不是你未婚妻吗？你不是说一切尽在掌握吗？那为什么会搞成现在这个样子！”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顾北舟语无伦次，神经质得紧盯着劳伦斯，“肯定是江南，我就知道肯定是他！他们串通在一起对付我……怎么办，那些证据那么详细，这下我死定了！” 顾北舟抱着头，不愿去想自己看到的一切，但屏幕上那些他曾经看到的每一分证据，还是源源不断涌入他的脑海。 这不是小打小闹，甚至连阻止得机会都没给他，报告里提及的“危害国家安全”、“窃取机密”、“杀人未遂”等字眼，每一个一但查实，都能把他送进监狱！ 劳伦斯看着他的眼神像在看某种即将报废的垃圾，声音藏不住得不耐。 “你再慌下去死得更快！” “教授，无论如何你一定要救我！”顾北舟涕泪横流，什么都顾不上了，“这可是华国官方调查组，只有您能救我了。我为您做了那么多事，您可不能见死不救啊！” 他知道，自己的力量在调查组和这么多的证据面前无异于螳臂当车。 现在如果有人能救他，只可能是劳伦斯。 当狗也好，被打被骂都好，他绝不能就这么让自己被江南他们坑进监狱！ 劳伦斯听着顾北舟看似求饶实则威胁的话，心头杀意更盛。 但面上，他依旧保持了固有得冷静，甚至好脾气得安抚了几句顾北舟。 “现在情况很复杂，我已经在用一切力量跟他们周旋了。” “顾，我不会放弃你，但你那边现在已经不安全了，光刻机试验暂停，这段时间我会把实验室里的研究人员全部撤离，切断一切被追踪的可能。” “至于你那里，我会给你打一笔钱，你跟张廷都需要躲一躲。” 劳伦斯的语气称得上和缓，但顾北舟却如遭雷劈，像被攥住脖颈得鸭子那般骤然没了声音，只是手指下意识刺进掌心。 这哪是什么安抚，他已经听清了劳伦斯话里的抛弃之意，劳伦斯这分明就是想舍弃他！他对实验室那帮研究院都比他上心！ “劳伦斯，你不能这么对我！”顾北舟红着眼睛怒吼，眼底瞬间爬满得红血丝让他的脸看起来格外狰狞。 “是你让我做的那些事，最开始……最开始也是你威胁我的，是你逼迫我做了这些！你不能这么无情无义，他们会害死我，这些证据会害死我的！” 他冲电话那头叫嚣，整个人就像被压到极限的容器，只要再加一点点压力，就会瞬间分崩离析。 可劳伦斯已经没了耐心，顾北舟让他的那些操作漏得像个筛子，被华国那群鬃狗闻着味找到老家。 细细想来，认识顾北舟这么久，他的谋算没有一次成功，反倒是江南越走越高，这枚废棋给他添了天大的麻烦，还有脸把责任全推到他身上威胁他。 “顾北舟，”劳伦斯直视着他，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微笑。 “我就这么做了，你能拿我如何？” 直白得恶意，直白得抛弃，就这么呈现在顾北舟面前。 “拿下这笔钱听我的话，你还有一线生机。否则，在华国调查组把你送进监狱之前，我会让你看不见明天的太阳。” 劳伦斯最后扔下这句，就直接切断了电话，像是懒得再看顾北舟一眼。 顾北舟蜷缩在地，呆呆得看着手上被切断得电话，巨大得恐慌和绝望像一头巨兽，顷刻间将他包围。 这是他第一次明白国家机器得力量。 什么劳伦斯，什么光刻机实验，枉他上蹿下跳算计筹谋这么久，事实证明在调查组面前，他们只需轻轻一伸手，自己辛苦谋划得一切就会像空中楼阁瞬间灰飞烟灭。 他甚至可以想象，知道了自己这些年做得那些东西，那群愚蠢得市民会怎么骂他，会怎么迫不及待得催促警局把他抓进监狱还江南一个公道！ 而造成这一切得人，居然是他早就觉得尽在掌握的关容、肖芙和罗菲！ 尤其是肖芙，那可是他的未婚妻，他手上还有不少威胁肖芙的照片视频。 她怎么敢实名递交证据告发自己，怎么敢把这一切捅到调查组面前！ 这个贱人，他必须找肖芙算账！ 顾北舟哆哆嗦嗦拿起手机，不顾一切翻找肖芙的电话，携着滔天的怒火拨打过去。 电话接通得倒是很快，肖芙甚至像是早有预料，整个人相当冷静。 “顾北舟？” “肖芙！你这个贱人，你他妈居然敢举报我，你是不是疯了！”顾北舟唾沫横飞，扭曲狰狞得脸形如恶鬼。 “你以为你这么做江南就能看上你吗？放屁！他看我们就是笑话，你也是个笑话，他不过是在利用你对付我！” 855 想到办法 855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肖芙得声音平静得过份。 “那又如何，我知道江南看不上我。但这不影响……我有办法让他帮我把你送进监狱。” “呵呵，哈哈哈哈……”顾北舟骤然失笑，声音压不住得癫狂，“他帮你？你是不是忘了你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你就是我的一条狗！一条我养了那么多年却妄图反咬主人的狗！你搜集得那些证据，说不定就是江南故意漏给你的，他缺一个实名举报人，缺一个站在台前对付我的人，你居然就那么蠢，蠢到眼巴巴得主动送上门！蠢到自愿当这把沾血的刀！” “你知不知道江南心计有多深，你以为把我送进监狱之后你会有好下场吗？当年你也没少欺负他，你甚至恬不知耻得想给他下药，脱光衣服送到江南面前他都不要！” 顾北舟专用最难听最肮脏得话刺激她，妄图让他明白他们才是同一战线。 “肖芙，也就我会要你，也就我不嫌你脏！咱们两个是未婚夫妻，我们才是拴在一根绳上的蚂蚱，你居然帮着老情人对付我，你这个吃里扒外的贱人！你以为自己会有好下场吗？！” 顾北舟语速快得像机关枪，每一个字都沁着毒汁，手指神经质得扣紧手机。 “顾北舟你知道吗？” 肖芙得声音却沉得像冰，甚至有种压不住得嘲讽和畅快。 “你现在就像只入了穷巷得疯狗，被逼得只能胡乱狂吠……啧，难看死了。” 一句话，宛如冷水直接泼在胸口。 顾北舟的喉咙像被谁用水泥封住，把他所有难听的话全噎了回去，连带着躁动到极点的情绪也被瞬间压下。 顾北舟猛地僵住，手指死死抠住手机，用力到青筋绷起。 然后深吸一口气，带着阴毒的恨意和蚀骨的威胁，一字一句咬牙提醒肖芙。 “……你好像很开心我被控告这件事。” “但是肖芙，你应该知道我背后站着劳伦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我没那么容易被整垮。” “反而是你……”顾北舟得声音阴恻恻得，像是魔鬼得低吟，“你是不是忘了，你那些照片、视频一个个全在我手机里，那些东西漏出来一星半点，你在床上那副放浪形骸不知廉耻样子就会被万千网友欣赏品鉴，我是会死，但你只会死得比我更快更彻底！到时候整个肖氏都会为你的愚蠢陪葬！” 这是顾北舟得杀手锏，也是他一直以来拴住肖芙脖颈的铁链。 他期待听到肖芙悔恨得哭声，听到她悔不当初的道歉说不该对付他，甚至主动提出撤销诉讼帮他一起想办法。 但很可惜……这次无往不利得武器居然失效了。 电话那头异常安静，他甚至能听到肖芙喉头那丝压不住得讥笑。 肖芙听出了顾北舟笃定得话语下，那一丝微不可察得颤抖。 他在害怕。 或者说，他把这些当成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肖芙忍不住轻笑，说不上是在笑之前被恐吓得战战兢兢的自己，还是笑只会用这些卑劣手段得顾北舟。 “随便你，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你什么意思！”顾北舟得声音尖利得变了调。 “我说，随便你怎么往外发。” 想到自己这么久以来畏惧承担后果，最后反倒把自己一次次推入无尽深渊，肖芙出乎意料得冷静，声音中甚至有种强烈得自毁欲。 “我都能去实名举报告发你，你以为我还会怕这个吗？我告诉你顾北舟，我敢干这些事，就已经做好了身败名裂玉石俱焚得准备，我什么都不怕。你尽管去发好了，随便发，我会拖着你一起下地狱。” “不管是我还是你，当初做的桩桩件件得事，早就该承担代价。大师姐逃不过，教授逃不过，罗菲逃不过……”肖芙意味不明得惨淡笑笑，声音陡然变得尖利，“顾北舟，你以为你逃得过吗？你迟早会，为自己做过的烂事，连本带利得付出代价！” “我等着那一天的到老，我就在这等着，看你怎么死——” 话音未落，顾北舟直接癫狂得把电话“啪”得一声砸在墙上。 那脆弱得手机在这样的暴力下瞬间四分五裂，直接碎成了残骸。 “贱人贱人贱人！！！江南都不要你了还要我死！难道没帮过你吗？这么多年我对你有多好！！” “就知道你们靠不住，没一个靠得住的，怪不得江南不要你！**无情戏子无义，当初我就不该救你，就该直接把你丢到外面，随便被谁玷污侮辱！！” 顾北舟睁着血红的眼睛尖啸，几乎肉眼可见，自己即将会受到万人耻笑，会在牢狱中了却一生。 兜兜转转二十年，他顾北舟居然成了个最大的笑话，要被那些平时看不上的平民耻笑羞辱。 这不可以，这怎么可以！ 他抱着头神经质得在屋子里游走，一遍又一遍，仿佛野兽被困在动物园里，已经出现了刻板印象。 随后，像是想到了什么，他癫狂得趴在电脑前，颤抖的打开最近热度爆表得报道。 找到肖芙提供的那些证据，一点点仔细浏览，想从这些要命的证据里，找到属于自己的那一线生机。 他从上看到下，看得万分仔细，几乎眼都不眨。 直到外面天色昏黑霓虹灯上，看到证据清单中几项熟悉的录音，他才趴在桌前嗬嗬狂笑，黑沉得眼睛中散发着几乎能灼伤一切得光芒。 “……我想到办法了。” 856 不速之客 856 深夜，张廷所在的豪华公寓外来了不速之客。 “笃笃笃……” 规律得敲门声响起。 “谁啊？” 张廷焦躁得看着文件，闻声随口问了句。 “物业维修。” 他的确收到通知，最近陆续开始物业检修了。 张廷透过猫眼看了看，来人的确穿着物业的衣服，这才小心打开条门缝。 “怎么这次这么突然，通知上不是说明天才开始——” 话音未落，两根苍白的手指强硬插入掰开厚重的大门，顾北舟戴着口罩帽子直接灵活得闪身挤了进去。 张廷脸色瞬间大变，立刻探头看了眼顾北舟身后有没有“尾巴”跟着。 然后转身压着焦躁表示，“这么晚了，你到我家来干什么，这什么时期你不知道！？” 顾北舟犯罪的事最近闹得沸沸扬扬，张廷还以为他在哪里躲着，没想到顾北舟这时候没跑路也没去找劳伦斯，居然深夜过来找他！ “怎么？怕我出事连累你？” 顾北舟转身，看着这个曾经的合作伙伴，嘴角勾起一抹阴恻恻的微笑。 这个疯子，分明就是明知故问。 但张廷看出来顾北舟这会儿情绪不稳定，也不敢随意招惹他。 所以脸色一僵，只是勉强笑了笑，还转身给顾北舟倒了杯水。 “怎么会？我相信劳伦斯先生会保住你的。” “保住我？” 顾北舟却突然嗤笑，一把将水杯掀翻，几步走上前猩红得眼睛直视张廷。 “这么久了你居然还这么天真？劳伦斯的为人难道你不清楚，没有用的狗，在他那里只有一个下场。” “张廷，咱们俩要死到临头了你知道吗？” 张廷被他的言下之意吓得脸色一白，但仍强撑着色厉内荏得反驳：“你什么意思？顾北舟，是你完了！那些证据都是指向你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跟你有什么关系啊？” 顾北舟慢悠悠的重复着这句话，围着张廷悠哉悠哉得踱步，眼神里竟露出一丝可笑的怜悯。 “张廷啊张廷，我一直知道你蠢，却不知道你能蠢到这个地步。你以为有肖芙和关容那两个贱人提供的证据，调查组那帮人查不到你头上吗？” “你在劳伦斯身边干了多少脏活，经手了多少见不得光的东西，自己心里没数？” 他突然转身凑近，跟张廷的距离近到几乎暧昧。 “需要我提醒你吗？当初是怎么利用手下公司帮劳伦斯洗钱的？是怎么联系营销号，把投毒罪扔在江南头上的？还有那起针对江南的车祸，是你找的人吧？” 顾北舟步步紧逼，每说一个问题，张廷的脸色就白一分。 “不可能……”张廷哆嗦着嘴唇，仍抱着那一丝可笑的幻想。 “劳伦斯教授说过会保我的！他联系过我，说让我先找个地方避避风头，他晚点会找我……” “哈哈哈哈……” 顾北舟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笑得前仰后合，笑声几近凄厉。 而后，怒骂声在灯火通明的客厅轰然炸响。 “张廷，你他妈是第一天出来混吗？！他把专家撤走，留下我们这两个最大的靶子是什么意思你看不出来？” “他这是壁虎断尾求生，要舍弃我们自己跑路！一笔钱？那特么是买命钱！是封口费！你都要被他害死了还替他说话，你说你蠢不蠢！？” 他一把揪住张廷的衣领，双眸几乎喷出火焰。 “更何况，关容！你忘了关容那个贱人了吗？！她现在是铁了心要帮江南弄死我们！肖芙恨我所以实名举证，关容难道就不恨你？！她会走到这一步你可是最大的功臣！一旦劳伦斯撤走，你以为自己能扛得住关容的报复？你他妈是不是装有钱人时间长了，忘了自己本来是个什么东西，关容那个贱人伸出一根手指都能碾死你！” 最后一层遮羞布被残忍掀开，张廷脑海中霎时间出现关容那张冷若冰霜的脸。 他脸色煞白，不得不承认以关容的性格和处世手段，一但他落马，她会立刻毫不犹豫得报复他。 还有江南，江南这个最大的威胁。 曾经对不住他的人下场撩到非死即伤，连亲妈他都敢丧心病狂的送进监狱。 那自己呢，他能撑多久不被江南发现？ 想到那个数次布局都没拉下马，反而越走越高、无论发生什么情况都冷静沉默稳坐钓鱼台的青年，张廷浑身一软几乎瘫倒在地。 “我……我……” 他牙齿打着颤，终于后知后觉得明白了自己的处境。 “那……那我们怎么办？现在还能怎么办？！” 看到张廷终于开始害怕，顾北舟黑沉得瞳孔闪过一抹幽光。 他松开手，凑到张廷耳边声音压得极低。 “能怎么办？我们当然不能坐以待毙了。劳伦斯想甩掉我们？我偏不让他如意。” 顾北舟冷笑一声，“他干了那么多破事，现在想干干净净上岸，转身把我们踹进阴沟里淹死，我就偏要把他一起拖下水！” 他盯着张廷的眼睛一字一句：“把东西拿出来。” 张廷一愣，有些心虚得侧过头：“……什么东西？” “别他妈跟我装傻！” 顾北舟耐心耗尽，攥住他的领口低吼。 “你手里所有跟劳伦斯有关的东西！受贿的、犯罪的，甚至是通话记录，别告诉我你没有！” “调查组提供的证据清单里可有不少你录下的我的通话记录。当时我就反应过来了，你能偷偷录下我的电话，怎么可能不给自己留点保命符？” “当初处理投毒案后续，跟境外那些黑钱打交道的时候大部分可都是你经的手！劳伦斯狡诈阴险，你会不留一手防着他？？！别装了，赶紧给我拿出来！” 857 求生之道 857 张廷脸色瞬间煞白，僵在原地，嘴唇无声张合看着面目狰狞得顾北舟。 而后猛地一哆嗦，红着眼拼命摇头。 “不行！那些是要命的东西，是催命符！拿出来了我们都得死！劳伦斯绝对不会放过我！” “你不拿出来，我们现在就得死！” 顾北舟没了耐性，逼上前猛地攥住张廷的领口，咬牙切齿得怒骂。 “你个废物！现在知道怕了？当初偷录我的电话录音怎么不知道怕。” “我告诉你张廷，劳伦斯这么做明摆着就是舍弃了我们俩，想让我们自生自灭。你以为你不拿证据就没事？要死大家一起死！我要是进去了第一个咬死的就是你！你死都跑不掉！” 张廷哆哆嗦嗦，被顾北舟攥得喘不过气，生理性得眼泪从眼眶汹涌流出。 他经手了劳伦斯那么多东西，一直自欺欺人觉得查不到自己身上，觉得劳伦斯是把万能的保护伞，毕竟他在科研界盘桓二十年从未出事。 但现在，这把保护伞居然因为江南、因为他看不上的关容几人摇摇欲坠。 风雨欲来，张廷这才后知后觉得感受到了彻骨的恐惧。 顾北舟始终注视着他神情的变化，看到张廷眸光闪烁满眼惊恐，才稍微松开一点力道，凑上前缓了缓口气。 “张廷，我们俩才是一个绳上的蚂蚱，我不会害你，我现在是在想办法给我们俩谋生路。” “你把东西拿出来交给我，一切我来处理！到时候真出了事你就把所有证据都推到我头上！就说是我逼你的，我才是主犯，你不过是个被胁迫的小角色！这样就算劳伦斯查到，也许你还能有一条活路！” “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张廷！你不把东西交给我，等着我们的就是死路。交到我手里，也许还能有一线生机！别再犹豫下去了，江南和调查组那帮人可不会等你。” 顾北舟声音鬼魅，突然提到一句：“江岚庭审那天，你也去看了吧，我看到你戴着帽子坐在最后。” 张廷猛地抬头，满脸难以置信。 “江南就是个黑白分明铁血无情的人，他妈的确有病，但也是想帮他所以才污蔑我在匕首上投毒。” “但结果呢，江南毫不犹豫，直接就把人送监狱去了……”顾北舟笑得恻恻，“而且是重判二十年，你信江南没在背后推波助澜吗？” “亲妈判了二十年，你这个屡次加害他的人呢？那位现在可是基地的香饽饽，全国人民的科研偶像，他一句话……你我逃得掉？” 有关江南的“报复论”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张廷的心理防线轰然崩溃，僵立得身体也在顾北舟的注视下烂泥一般彻底瘫软。 他滑坐在地，血红的眼睛颤抖得看向顾北舟，随后猛地爬起来，冲进书房翻出了一个扩容U盘，喘着粗气交到顾北舟手上。 “都在……都在这里了。” “东西……很多，从一开始到现在，能留的都在这里……最早，应该有五年……” 五年？那得有多少东西。 这可真是个大大的惊喜，或者他应该感激张廷的小人行径，让他在劳伦斯的通天势力下还能有一争之力。 顾北舟眼中精光一闪，立刻扑上去抢走那枚U盘紧紧攥在手心，就像攥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不顾张廷得呼喊，他立刻戴上口罩帽子转身去买了新的笔记本电脑，回到酒店第一时间把U盘插进去。 蓝色的屏光印出顾北舟狰狞的双眼。 他愣愣看着屏幕中的自己—胡子拉碴表情扭曲，神情更是如同地狱恶鬼，狰狞得哪里能看出是以前那个被夸是科研天才意气风发得青年才俊。 他改变了太多，变得自己都快认不出原本的样子。 但这是条不归路，要么艰难求生，要么就此止步堕入深渊，眼睁睁看着江南扶摇直上，看着劳伦斯很可能逍遥法外继续当他的业界大牛。 不甘、嫉妒、仇恨像毒汁一般在脑海中滋滋作响迅速蔓延，最后全部化为孤掷一注得疯狂。 他是比不上江南天赋过人，比不上劳伦斯手眼通天。 但蝼蚁也有蝼蚁的求生之道。 不管是江南还是劳伦斯，谁让他去死，他就拖着那人下地狱！！ 顾北舟将张廷U盘里的东西全部扫描，包括劳伦斯这么多年跟张廷的通话记录，张廷经手的相关账户，暗害江南的口供证据，以及最最关键的——让顾北舟呼吸瞬间颤抖得几条录音。 “一笔钱……能买多少器械买多少……帮我洗干净，必须发到我指定的账户，我会让人帮忙。” “这条线路很关键，里面不少‘货’要送去欧洲，我给你的物流路线到底是用来做什么的你想想清楚。” “金三角那边有工厂，最近你自己跑一趟。相关负责人已经在哪里等你了……那边有最大的加工工厂，管好你的眼睛和嘴。” 瞪大了双眼，两颊诡异得涨红。 他越看越惊讶，越看越颤抖，但两只兴奋的眼睛却死死盯着电脑上不断刷新得证据，嘴角越咧越大越发狰狞。 洗钱、走私、毒品…… 劳伦斯可真行，他可太行了！ 858 你想找死 858 顾北舟的心跳声重如擂鼓，在寂静得深夜像要撞碎胸膛。 忽然，他盯着屏幕哑然失笑，声音透着劫后余生得庆幸和癫狂。 “表面光风霁月备受推崇得科研大牛，背地里是个走私犯，干了无数违法勾当，还在金三角有加工厂哈哈哈哈……” 顾北舟猛地靠在椅背上，竭力平复自己亢奋到极点的心情。 他当然知道这些意味着什么，哪怕劳伦斯手眼通天权势惊人，哪怕他在科研领域深耕二十年，早就发展成了横跨政坛商界科研得参天大树。 但是，这份证据太要命，也太关键。 华国却对不会放过这样一颗对他们虎视眈眈得毒瘤。只要这份文件漏出去，劳伦斯再强，也会被华国调查组扑上去硬生生撕碎。 他被劳伦斯压在身下像狗一样苟延残喘这么多年，如今终于有机会反将他一军，攥住了他的致命弱点。 或者应该感谢张廷，那人久在高位待得太久，被权利金钱泡得脑满肠肥越发胆小，才会在恐吓下把这样关键的证据交到自己手里。 手指规律得在桌子上敲了敲，顾北舟的神情一扫之前的恐慌紧张，反倒变得有恃无恐。 这份要命的证据等于给了他主动权，甚至说得直白一些，如今情况逆转，劳伦斯的性命恐怕就掐在他手里。 所以，要把这份证据交给调查组吗？ 毕竟劳伦斯阴毒多疑，与其放着这么一个心腹大患威胁他，不如一劳永逸直接把他除去。 顾北舟眼底闪过一抹杀机，但很快，他推翻了自己的构想。 如果劳伦斯倒下，下一个死得恐怕就是他。 因为江南，那个科研能力出色冷血无情得疯子，虽然看不上自己，但绝不会放过把他彻底碾碎得机会！ 甚至还有关容肖芙那几个喂不熟的白眼狼，到时候恐怕会第一个反扑，把他啃得血肉淋漓。 顾北舟手指微顿，盯着电脑若有所有。 所以，他不能砍倒劳伦斯这棵参天大树，他要做的，是用一切办法，让这棵大树牢牢得、万无一失得把他护在身下。 劳伦斯虽乖张狡猾，但这世上若有人能在江南的攻势中抱下他，恐怕只有劳伦斯一个。 “想扔下我和张廷，想利用完我们之后拍拍屁股一走了之，把我们像垃圾一样扔在身后，做你的春秋大梦！你让我死，我要你死在我们之前！” 顾北舟低吟着，起身在屋子里踱步，思路越来越清晰。 “江南不可能放过我，他的态度直接影响调查组的态度，他们不可能给我活路。我只能找劳伦斯，但又要在劳伦斯手下抢到一条生路，我得让他保住我，不管他想不想！” 劳伦斯既然能在法律森严的华国打通这些“灰色通道”，能经营这么多见不得光得脏污生意，他手中的势力绝对比自己想象得大得多。 他一定有自己的底牌和退路，只要劳伦斯想，他一定能把自己从这次危机中捞出去！ 下定决心，顾北舟不再犹豫，直接起身做到书桌前。把刚才整理出的，最要命得几条关键录音和证据，挑出来打包成一个加密文件。 没有直接发送，而是通过加密手段数次跳转，最后直接发到一个确保劳伦斯会亲自查看得绝密私人邮箱上。 正文附赠了顾北舟得一段话：“亲爱得劳伦斯教授，我找到了一些有趣的录音和证据，邀请您跟我一同欣赏。” “相比您比我更清楚目前的局面，清楚那些华国鹰犬正二十四小时盯着你，迫不及待想找出扳倒你的证据。很不巧，这些就是他们要找的东西，甚至我这里还有更多，照片视频录音应有尽有，全都在我手里。” “您放心，这些东西我不可能外传，只要您愿意，我会把他们全都咽到肚子里，这辈子都不会被发现。给你发这些，不过是我怕您已经做了决定‘不想见我’，想给自己求一条小小得生路罢了。” “友情提示，这些东西只保留两小时，两小时后，如果您还不回复我，又或者我出了任何意外，这些东西就会定时发送，立刻曝光到华国五个主流媒体网站。还有您最喜欢的江南个人邮箱上。” 全部写完之后，顾北舟手指颤抖，最后还是咬牙摁下发送。 他知道劳伦斯的手段，当初找上他那晚就知道。 但他没有后路，也绝不能再撤退。 像张廷那样犹豫不决畏首畏尾，才是真的死到临头！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顾北舟怔怔看着房间中央慢得出奇的指针，只觉得像过了一个世纪那样满场。 他的呼吸声逐渐变得粗重，控制不住在脑海中反复模拟劳伦斯的反应和应对措施，整个人像一把拉到极致的弓。 终于，就在他几乎快把自己逼疯之时，手机铃声在室内骤然炸响。 而这距离他发出邮件，其实只过了短短十分钟。 顾北舟立刻颤抖着摁下接听键，劳伦斯阴鸷至极、甚至带着暴怒杀机得厉喝在耳边响起。 “顾！北！舟！” “你想找死……对吗？” 859 情况有变 859 简单的几个字，带着毫不掩饰的滔天杀机。 哪怕早有准备，顾北舟也被震得全身僵直，几乎动都不敢动。 但他已经没了退路，是死是活就在此一搏！ 顾北舟喉咙发紧，猛地咬下舌尖，在刺骨得剧痛中强行唤回理智。 “教授，我只是想活下去。” “活下去？” 劳伦斯反问一句，声音陡然拔高在室内炸响。 “想活下去就用这些东西来威胁我？这是你录的？也有张廷录得是不是？我早该想到你们两个全是该死的臭虫没一个好东西！” “敢威胁我，你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你信不信我伸出一根手指，就能让你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我当然信！！” 铺天盖地袭来得压力让顾北舟嘶吼出声。 “我知道你手段通天，弄死我们俩比弄死一只蚂蚁还容易！” 顾北舟双目猩红，带着孤注一掷的疯狂：“但我们也想活，我们只是想活下去，张廷那个傻子不明白您什么意思但我清楚！我若再不出手，等着我的只有一条死路，我也是没办法！” “劳伦斯教授，如果我死了，那些东西明天就会铺天盖地全晒出来！到时候全世界都会知道德高望重备受推崇的劳伦斯教授背地里做了什么勾当！洗钱、走私、贩毒……您知道在华国这些东西判得有多重吗，一旦曝光，就算没有江南他们也会把你啃得渣都不剩。到时候……到时候不管您手里有多少钱，不管您背后的人多有势力，通通没有用！！” 电话那头没有声音，但顾北舟听到了劳伦斯怒极的喘息。 他吐出一口浊气，平静得拿出了自己的杀手锏。 “我在正文说的定时发送是真的，已经设置好了。除非我亲自取消，否则两小时一到，邮件一定会自动发出！你杀了我也没用！” 沉默。 令人窒息得沉默。 这是顾北舟第一次将劳伦斯惹怒至此，也是他选择跟随劳伦斯之后，第一次以谈判者而非下级得立场威胁劳伦斯。 他没有胜算，甚至故作平静得说完之后，指甲已经神经质得刺进掌心。 终于，漫长得几秒过后，劳伦斯的声音再次响起。 “……你想要什么？” 顾北舟心中狂喜，知道这是劳伦斯同意了。 他强压下激动的情绪，立刻说出在心底谋划已久的条件。 “第一，我要你动用一切资源，那我从这起案子里捞出来，让华国调查组那帮人别盯着我！第二，给我准备一条安全的出境退路，这件事结束后我要拿着足够的钱立刻出国！就这两点，对你来说应该很容易不是吗？！” 劳伦斯冷哼一声，突然不屑得笑了。 “一点都没提及张廷啊……” 他狡猾得反应过来，“所以这些东西……是你从张廷手上弄来的是吗？拿到东西后立刻威胁我不顾他的死活，顾北舟，你果然跟我想的一样……不，是比我想象中还卑鄙。” “我别无可选，教授！”顾北舟平静得强调，“机会只留给有准备的人，张廷想怎么做，那是他的事不是吗？” 他说的坦然，眼底没有一丝愧疚之意。 “您愿意保下他是您的事。但对我来说，只要我活着，您就可以一直是那个受人敬仰的学术权威，我相信能在华国法网下做这么多违法勾当，您背后的人……应该会帮您的，对吧。” 说破劳伦斯身后极可能有人这事，顾北舟紧张得心脏都快要吐出来。 这是他看到那些违法证据时猜出来的，也是他觉得自己和劳伦斯能脱身的依仗。 又是一阵的沉默。 像在进行最后的权衡，最后劳伦斯终于点头。 “好……我可以答应你。我会处理这件事。但你听清楚了顾北舟，把你手上所有的东西藏好收拾干净，如果让我发现你再耍任何花样，我会亲自去华国拧断你的脖子，我保证！” “嘟……嘟……嘟……” 电话被猛得挂断，仿佛带着余怒。 顾北舟却长舒了一口气，满头大汗得缓缓放下手机。 他的后背已经彻底被冷汗浸湿，整个人虚脱得坐在椅子上，脸上却露出劫后余生的扭曲笑容。 成功了！ 无论如何，他为自己争得了一线生机！ 直到天亮，顾北舟紧紧攥着那枚救命的U盘，哪怕眼睛胀痛也不肯松手。 …… 第二天一早。 江南一夜没离开办公室，一直在查看整理劳伦斯相关证据。 案件牵扯太大，里面有不少涉及到他自己，他必须时刻盯紧。 就在这时，门被人规律得敲了三下。 江南随口应道：“进。” 郭文立刻推门而入，脸色前所未有的凝重。 “出事了！劳伦斯那边情况有变，而且很突然。”郭文的声音带着一丝说不出的惊慌。 江南的视线骤然变冷：“怎么回事？说清楚。” 郭文深吸了一口气，脸色异常难看。 “我们……我们之前锁定的几条关键线索，包括那几个查清的海外账户的资金流向，还有跟劳伦斯有关的几个离岸公司的监控……就在今天凌晨到中午，就这么短短几个小时……全部中断了！” 860 鲜明阵营 860 江南眉头紧锁，抬眸冷喝：“什么意思？具体说！” “意思是，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什么都没了！！” 郭文的语气带着压抑的愤怒，“之前查出来的账户被迅速清空注销，相关网络痕迹抹得干干净净，我们安排盯着的几个关键节点人物，要么突然失联，要么就像约好了一样统一改口！” “除了柯敏和费尔曼，其他证据中指向劳伦斯的人证全部断裂，现在整条证据链彻底中断了。” 郭文喉结滚动，脸色相当难看。 “我知道劳伦斯必定不会束手就擒……但我的确没想到，‘那边’的动作会这么快这么猛，能做到这一步……短时间内所有证据全部消失，舆论风向尽数引导，我不敢想这背后的力量有多大。” “劳伦斯做不到这一步。”江南的声音低沉 起身走到落地窗前，“或者说，就算能做也做不到这么快。” 调查组不是吃素的，从查出劳伦斯开始，已经在用国家力量保存证据。 如今案发，不知多少双眼睛紧紧盯着劳伦斯，这种情况下他居然还能不动声色调动这么大的力量湮灭证据，还消得这么干净。 “劳伦斯……背后的确有人。” 似乎早有预料，又有一种风雨欲来得凝重，江南垂眸远眺。 郭文艰难地点点头，声音压得更低：“如你所料……真正的大鱼确实下来了，能瞒过调查组的眼睛……至少同样要国家级的力量保护。甚至有可能比我们想象的更大更复杂。劳伦斯牵扯到的利益太多，现在我们甚至没办法分辨，保护他的到底是谁？” 这不是郭文第一次对付境外势力，但强大如劳伦斯这样的还是第一个。 虽然早就知道劳伦斯图谋不轨手脚不干净，但在调查组内部看到那数都数不清得证据时，郭文还是倒抽了一口冷气。 他甚至有些感激，江南决定提前动身，撕开了劳伦斯的真面目。 否则……以劳伦斯做得那些勾当，恐怕晚一刻，华国就会多几出犯罪案件，就会多出几个受害者。 现在以雷霆手段骤然出手，好歹能强力震慑劳伦斯，让他不至于在案件调查过程中继续出手。 但他没想到，保护劳伦斯的力量居然那么强，出手那么快，连他这个调查组成员都觉得骇然。 江南沉默了片刻，眼眸似乎在看外面金属质感的基地大楼。 早上的晨光为他镀上了一层金光，但他的眼眸却越来越深，没有丝毫温度。 对手比他预想得还要强大。 但这并没有让江南后退，而是激发了他更强烈的斗志。 他甚至有些兴奋，想知道劳伦斯背后站得到底是谁，想知道如果有一天他将这些盘根错节得势力一把挖出，劳伦斯的下场如何。 他会让劳伦斯衷心忏悔，自己不该那样傲慢得视别人性命于不顾，不该在华国犯下这样的滔天大罪！ “大鱼？” 江南勾唇嗤笑，“再大的鱼都保不住劳伦斯。我要堂堂正正的，把劳伦斯和他身后的人全都揪出来。” 他敛眉沉思，心中已经有了决断。 外面有关劳伦斯案件的各种消息传得沸沸扬扬，国内外传播此次案件的媒体更是数不胜数。 对于这位在国际上享尽声誉，跟国际多家顶尖研究所交好的科研大牛，多数外国网友都持维护态度。 尤其是劳伦斯手下那帮唯“地位论”的信徒，反将关容肖芙等人扒得干干净净乱喷一通，觉得以劳伦斯的为人地位干下这些罪行简直天方夜谭。 国内则因为江南的存在视角完全不同，觉得劳伦斯必定有问题，否则顾北舟屡次陷害江南这事根本解释不清。 最重要的是，江南经历过多少险象环生的死局，许多网友比他本人都清楚，他们不会质疑江南的任何判断。 谁不知道，江南父亲就是前调查组组长，调查组的意思那就是江南本人的意见。 只是对于这其中的关键人物顾北舟，两方网友态度倒很一致。 “谁知道他对江南做过什么，一个养子，想争抢资源陷害亲生子再自然不过，这跟劳伦斯有什么关系。” “说不定这是顾北舟想拖人下水呢？他已经被逼到绝路，这种情况下胡乱攀咬也很正常。” “劳伦斯资助顾北舟也未必能说明顾北舟所做之事全是受他指使啊，我不相信劳伦斯教授会做这些。” “反正我只相信江南，当初沸沸扬扬的投毒案你们还记不记得，其实当时我就奇怪，江南虽然有名气那也不是什么流量艺人，怎么会突然掀起那么大声量，原来所有的症结都在这。” “还有当年的绑架案和那起车祸，如果劳伦斯是幕后主使，那这一切都说得通了。” “但是没必要啊，劳伦斯为什么帮着顾北舟对付江南？你们不能因为喜欢江南就冤枉劳伦斯教授，他提出的非重力物理学理论之前还作为我们的官方必读论文。” “前面的，不知道江南是谁吧。如何换在其他任何人身上，也许劳伦斯没有必要这么做。但那个人是江南，他就是我们国家最宝贵的科研财富，任何人想危害他都有充分的理由，这一点毋庸置疑。” “每错，只要知道江南的传奇经历你们就会明白，在他身上发生什么都不为过。” “惊人的才华带给了他无上的机遇，同样给了他无尽得凶险。” “更何况同在科研行业，劳伦斯也许比我们更清楚江南的前程和价值。” “……” 861 多年老友 861 就在这万众瞩目、众说纷纭之际，劳伦斯携带全球最好的律师和公关团队，旗帜鲜明得开始极限反击。 这些顶级大状代表劳伦斯召开了一场规格超高的新闻发布会。 现场来了几十家媒体，闪光灯亮得如同白昼，对准了台上那几位面色肃穆胜券在握的顶级律师。 “关于经济网上对劳伦斯教授沸沸扬扬的指控，我不得不严正说明，那是基于臆测和虚假证词的、毫无根据的污蔑！！” 律师义正言辞，信誓旦旦，明确指出那些所谓的“证据”，包括已被清空的账户、失联的证人，全都是人为伪造与诬陷，目的在于打击劳伦斯教授在国际科研界的崇高声誉，阻止他即将要进行的跨国科研合作项目和突破性实验举措。 “这是让人不齿得、基于商业和科研角度最恶心得竞争手段！难以想象，居然有人相信劳伦斯教授这样纯粹得学者会做出这种事！” 他们当场出示了几份“关键性证据”，全都是郭文提到已经被“处理包装”过的那些。 有经过权威机构调查公证的、证明某个曾被指控与劳伦斯有关联的空壳公司控制人实际上只是一个跟劳伦斯同名的素人。 还有几位“权威人士”的证词笔录，声称此前对劳伦斯的不利指证是受到不明压力下作出的不实陈述。 最重要的是，关押科敏和费尔曼的警方联合某国际著名精神科医生，联合证明这两人的证词绝不能当真，因为他们反复测试了几遍，证明在长期的牢狱生活和极度的不甘中，这两人都有严重的精神疾病。 白纸黑字加盖公章的诊断证明格式规范，极具迷惑性，立刻让原本清晰的局势变得扑朔迷离。 还有那位从头到尾贯穿始终，最重要的佐证人物顾北舟，律师团队做出的解释把所有人震的目瞪口呆。 视频里，顶级律师几乎是用一种慈爱又煽情的语气陈述：“劳伦斯教授对顾北舟先生的关怀，纯粹是出于对故友的缅怀与道义。” “众所周知，顾北舟先生的父亲顾东科先生，是华国一位德高望重的科学家。但很少有人知道，劳伦斯教授与顾东科先生早在20多年前就是相交莫逆的挚友。” “两人在一次前沿行业峰会上相识，一见如故欣赏彼此的科研能力和学术理念。顾东科先生当面表达过数次对劳伦斯先生的欣赏，给他写过数封手写信，两人保持着长期密切的学术交流与联络，甚至劳伦斯先生还邀请过顾先生来实验室一起工作，当时顾东科先生不胜感激理科表达了同意！” “若不是那场突如其来的意外，兴许现在顾东科先生已经出现在了劳伦斯实验室！” 为了佐证这一说法，律师直接展示了几分顾东科当年亲笔书写的，对劳伦斯“不胜感激”的手写信，甚至还有两人“交流”科研理念的邮件和短暂通话记录证明。 虽然内容并不能证明这两个性格国际迥异的顶尖科研人员有没有出现过某种“违规”操作，但在国际关系敏感、科研保密意识强烈的当今社会，律师语焉不详得话语足以引发民众无限遐想。 发布会结束后，劳伦斯本人更是亲自出镜在社交平台发布了一段视频。 视频里，他坐在一间满是藏书的书房中，穿着一身简单的衬衫西裤，头发梳的一丝不苟，整个人透着一种独属于科研人员的谨慎和平和。 深邃立体的眉眼低垂，配合着恰到好处的打光和低哑的声线，显得无奈又悲伤。 “我理解近期针对我的诸多质疑，但我必须得替自己澄清，我从未做过任何违背法律科学与伦理的事情，更不可能千里迢迢跑去华国暗害一个无辜的学生。” “事实上，对于江南我的态度一以贯之，那就是纯粹的欣赏。在巅峰物理大赛那个孩子拿到金奖时，我就曾经断言他未来必定前途无量，我喜欢科研界生机勃勃，喜欢这些朝气蓬勃天赋异禀的孩子加入我们。那次颁奖之后，我跟这个孩子再也没有私下见过。我的确很想认识他，但绝不是因为这些莫须有的指控！” “还有顾北舟，我愿意摸着自己的心脏向上帝发誓，所有的关照和投资只是出于一位长辈对故人之后的慈爱和关怀，我甚至不知道她在国内具体做了些什么，只是觉得他失去父亲又过得艰难，不忍心让好友的儿子郁郁寡欢艰难度日而已，只是一份来自长辈的关心……我想不到为什么这种善意会被人如此扭曲利用！” “我眼中的顾北舟也绝对不是指控中那样丧心病狂追名逐利的人！他跟他的父亲一样，是一个难得的、把自己的全部生命和精力贡献给科研事业的学术信徒。” 他的话语充满了感染力，像是一个天生的演员，把对于好友的怀念、对于还有儿子的关爱和包容，以及自己被无辜“构陷”的愤怒委屈表达的淋漓尽致。 尤其是那双望向镜头的眼睛，像是在看网友，又仿佛穿透了屏幕精准锁定在远隔万里，时刻关注他消息的顾北舟身上。 862 拖入深渊 862 “啪嚓！” “劳伦斯！你这个王八蛋！” 顾北舟把面前书桌上的所有东西狠狠砸在地上。包括他刚买的笔记本电脑，被他一拳击碎屏幕，“滋滋”两声后终于宣告死机，劳伦斯那张令人作呕的伪善面孔也随之消失。 他用的力气太大，拳头已经变得鲜血淋漓，沾上不少刚才屏幕上的破碎玻璃。 但顾北舟根本不觉得痛！ 他控制不住地浑身颤抖，嗓子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让他几乎喘不上气，胸膛暴涨的怒火如同岩浆喷发。 “多年好友……密切联络……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睁着血红的眼睛恍恍惚惚看向天花板，笑声破碎又绝望。 从劳伦斯出现的那一刻他就了然，他完全明白这个狡诈多疑的刽子手想干什么！ 什么多年老友，什么照顾遗孤！ 劳伦斯扯上父亲根本不是为了给他开脱！ 相反，这是要把他，还有他已经去世十余年的父亲顾东科一起拖进万丈深渊！ 劳伦斯就是故意的！故意在全世界面前提及父亲的名字，故意说并不清楚他在国内做了什么，故意营造出一种他与父亲关系匪浅、甚至父亲对他“异常亲密”的假象！ 父亲是个研究员，是个曾独立负责重要科研项目的科学家，现在被爆出与境外势力，尤其是与劳伦斯这样陷入间谍嫌疑的人物交好，这意味着什么？ 这只能让人想到背叛，揣测顾东科是不是个汉奸叛徒！ 父亲一生的清誉、对国家的贡献、对科研事业的付出，都将被劳伦斯一举推翻！从此以后，他会从一位值得尊敬的科学家，变成一个很可能泄露国家机密的潜在叛徒，死后还要被人戳着脊梁骨反复鞭笞！ 顾北舟瞬间泪如雨下，双手死死抱住自己的头发，喉头发出野兽一般的呜咽。 “爸……我对不起你，我对不起你……他就是个王八蛋……我也没想到……” 他为之骄傲、奉若神明的父亲，他一生努力追赶的目标，竟然因为他，直接被劳伦斯拽下神坛，还要被那些愚蠢的网民来回议论！ 顾北舟彻底看明白了，劳伦斯就是在故意报复他。 他以为自己捏着劳伦斯的把柄就可以威胁他，就可以从现在这场风波中全身而退，却没想到劳伦斯的力量比他想象中更大更黑暗，早就在暗中准备好了更毒辣的招数。 劳伦斯这根本不是在救他，而是彻底绝了他在华国的所有后路，哪怕最后他侥幸逃脱，也会收获满身骂名、连他的父亲一起。 劳伦斯却可以装出一副被他蒙蔽的无辜模样，只推脱自己是个心善被欺骗的好人，并不知道他在外面干了这么多针对江南的勾当。 “啊啊啊啊………” 顾北舟涕泪横流，红着眼睛一拳砸在了墙壁上。 这是他曾经无往不利使用的招数，现在被劳伦斯用来对付自己，顾北舟这才感受到倒打一耙祸水东引这招有多恶心，有多令人作呕！！！ 他明白自己彻底毁了，他已经踏上了一条不归路。 果然，劳伦斯的声明和视频瞬引爆全球舆论。 不管国内国外，各大主流新闻网站和社交媒体平台争相转发，相关话题阅读量指数级上涨。 “我的天！还有这种事？顾北舟的父亲竟然和劳伦斯是好友？这信息量太大了！” “所以劳伦斯并不清楚顾北舟的为人吧，他是不是被这父子俩给骗了？我现在甚至怀疑，能养出顾北舟这样的儿子，顾东科本人真的没问题吗？” “细思极恐！如果劳伦斯说的是真的，那20年前顾东科的科研成绩……是不是有问题？我靠这父子俩有毒，还都可着劳伦斯有个人嚯嚯。” “有没有真相侠，能不能查到当初顾东科的研究项目有没有劳伦斯投资，他们是好友这件事到底是不是真的？” “我就说劳伦斯教授不可能做那些事！现在真相大白了，这就是一场针对他的阴谋！连带着顾北舟和他死去的父亲都被利用了！” “前面的别急着下结论！劳伦斯出示的证据就一定真实吗？你们是不是忘了他的律师团队从没有打过败仗，包括曾经为一位杀人犯辩护，让子弹再飞一会，我觉得后面很可能还有反转！” “重点是顾东科啊！一个华国重要项目的研究员，和境外势力联系这么紧密这正常吗？请严查顾东科生前是否存在泄密行为！” “对！必须查清楚！如果顾东科真的有问题，那他之前负责的项目会不会已经泄露了？这太可怕了！” “冷知识，二十年前华国的信息安全团队还未建立，当初江南的父亲汪铎就是因为这个才抛下他远走二十年。我就不相信这个顾东科身上没猫腻儿！” “江南呢？调查组呢？赶紧出来回应啊！不能任由劳伦斯这样混淆视听！舆论战有时候也是能杀人的！” “反正我相信江南，他绝不会空口白牙陷害别人，劳伦斯一定有问题。” “顾北舟问题更大，劳伦斯只是解释了自己资助顾北舟的原因，可没有说顾北舟没干过那些事啊……那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顾北舟陷害江南的那些事的的确确是真的！” “但现在情况对江南和调查组很不利啊，劳伦斯这波反击太狠了，那几条关键证据和顾东科的事一出，估计不少人都觉得那些证据全都是假的。” 863 金身被碎 863 舆论愈演愈烈，不断反转得舆评和江南堪比顶流的受欢迎程度把这件本该在科研圈内部流转的案件，推到了一个不可思议得高度。 国内门户网站连续数周霸榜，无数专家学者甚至顶级科研大牛纷纷下场站队，华国这边的顶级科研名校清大甚至旗帜鲜明得表明，江南的态度就是他们的态度，清大的一切行动以江南态度为准。 在舆情的推动下，一些网络高手和考据党开始深挖案件中新出现的角色—顾北舟之父顾东科的过往。 很快，一些已经埋藏在岁月长河中的，本不该被注意的蛛丝马迹被网友全翻了出来—— 有人匿名贴出顾东科早年发表在某国际c刊的论文，指出其中某个科研模型的推导思路，与劳伦斯几年前在国外发表的另一篇开拓性论文中的某一环节高度相似； 还有人找出顾东科生前一次参加国际学术会议后的总结报告，发现其中对某些前沿科技方的的描述和展望与当时华国主流研究出的方向实际上大相径庭，但却与劳伦斯在两年后于另一个论文上提出的更完备的观点不谋而合。看起来……就像顾东科在与劳伦斯的“亲密沟通”中，无意中“学习”了其中先进的科研成果。 甚至，有人在一则顾东科2003年拿到国内科研大奖的主流论文中，看到了与劳伦斯后来研究方向一模一样得部分。 巧合实在太多，方方面面全都让人不禁联想到有关“剽窃”与“叛徒”的字眼。 顾东科是否太过“亲近”西方，是否无意中剽窃过劳伦斯的科研成果和学术主张，亦或者有没有将当时他研究的主要内容无意中“泄露”给劳伦斯……这些问题在网络上传得沸沸扬扬。 虽然没有直接证据证明顾东科有违法犯罪行为，但这种质疑本身就是对顾东科名誉的巨大伤害。“顾东科叛徒论”甚至在一些好事网友的传播下迅速扩散。 在这种情况下，没人在意顾东科得到了多少荣誉，为华国科研做出过多少突出的成就。 反而把他整个人似有似无钉在耻辱柱上，用放大镜观察批判他的任何一点小小的说辞和看起来有问题的论文主张，力图带着答案找问题，验证谣言中关于他道德人品不堪的认知。 一个已经故去十余年的科学家，以一种让人瞠目结舌甚至羞辱的方式，被公众批评审判口诛笔伐。 热议程度之高，甚至连劳伦斯被指控一案都要让其几分锋芒。 “合着顾北舟所谓的‘天才’名头是有家学渊源的啊，只不过这家学是‘借鉴’来的？” “不要脸，当初他到底是怎么舔着脸真当自己是物理天才还看不上江南的，怕不是谎撒多了连自己都当真了吧。” “所以顾东科到底是抄袭了劳伦斯还是背了劳伦斯抄袭，如果是前者，那他抄了好友的文章论文增益自己，儿子又忽悠劳伦斯给自己投钱，他们父子俩简直是劳伦斯的灾星啊。” “何止！这可是足够把人送进监狱的大案，顾北舟居然瞒着劳伦斯干了那么多坑害江南的脏事，他这简直就是恩将仇报！” “真讽刺，当年还被捧为华国科研界的希望说是百年难得一遇的紫微星，结果是个早就向西方摇尾乞怜的搬运工？” “应该说缝合怪才对，刚才有人查出顾东科另一篇论文同样‘引用’了荷兰学者的观点，好家伙他可真能抄。” “难怪顾北舟能和劳伦斯搭上线，这就是父辈给他留下的‘财富’啊！” “叛徒的儿子能是什么好东西？顾北舟跟他爸一样，骨子里就留着汉奸的血！” “看来出卖国家利益是人家祖传的手艺，这一般人拍马都赶不上。虽然顾北舟的科研能力和人品根本比不上江南，甚至可以说云泥之别，但论起出卖国家利益，这位已然成佛.” “有没有一种可能，不管是劳伦斯还是江南都是被顾北舟坑了，他爸抄劳伦斯他抄江南，这父子俩简直科研界毒瘤。” “一想到当年我还曾真情实感觉得顾北舟科研实力强，专门在学术交流会上问他要过签名我就想吐！” “你别说，我小时候也跟顾东科有过合影，那时候我还说过长大想当跟他一样的科学家。现在想想这简直就是诅咒！不行，我现在就回去把合影撕掉！” “……” 诸如此类的评论在各个评论区迅速传播。 顾东科的相关话题已达五亿，但这次让他被众人想起的原因不是他为之骄傲努力的科研事业，而是他疑似向国外投诚、窃取友人科研成果、甚至可能泄露华国研究方向的下作行为。 顾北舟和顾东科，这对曾经被称为科研界双子塔得传奇父子，如今在舆论的狂欢中被人击碎了金身，露出其中破损脏污的内在。 而万千网友，正致力于不断往里砸臭鸡蛋，把这尊露出破绽的“假佛”变得更加污秽，而后从高高在上的神台上拽下来！ 直接堕入无边地狱！ 864 选我自己 864 深夜，顾北舟临时停留的酒店。 书房的灯亮了一整夜，顾北舟死死盯着屏幕上那些关于他父亲的污言秽语，眼球逐渐布满血丝，拳头因无边得愤怒紧紧攥起，掌心甚至出现血迹。 但他现在根本察觉不到痛意，心中只有无边怒火和暴涨的杀机！ 他的父亲，伟大的华国研究员，为科研事业奉献了一生！ 他到现在都记得，父亲无数次在深夜默默伏案，在纸上沉浸得探寻玄妙得物理世界。 当时华国境内很少有物理学著作，很多国际主流物理论文甚至因无人翻译而在国内无法传播。 是父亲，他在自己工作量本就超标的情况下毅然决然接下这项任务，只为替华国学子多找出两盏引路明灯，为华国科研事业多增加几分力量！ 但现在，他的父亲为华国科研鞠躬尽瘁，自己却在逝世后十余年时，被泼上了最肮脏的污水，被无数人践踏嘲笑。 这怎么可以！！ 愤怒像岩浆一样在胸口炸开，顾北舟看着屏幕里关于“父子皆汉奸，顾门遍狗贼”的热评，几乎失去理智得拿起手机，下意识拨打了那通越洋号码。 电话接通的很快，不等劳伦斯开口，顾北舟就红着眼低吼。 “劳伦斯！你看到网上那些关于我父亲的鬼话了吗？是不是你雇水军干的？我知道那就是你的手笔，是你惯用的招数！” “我警告你，立刻、马上给我撤掉！否则后果自负！” 他绝不可能，也不允许劳伦斯拿他父亲当挡箭牌，把他父亲捍卫一生的清誉碾成烂泥。 “顾，冷静点。” 电话那头，劳伦斯的声音毫不意外，甚至带着一丝笑意。 “冷静？你让我怎么冷静！那是我的亲生父亲！他把你当成最尊敬的朋友！你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甚至不惜……” 说到这里 顾北舟咬牙切齿眼神越发愤恨，“甚至不惜‘帮你’完成那些论文，主动奉上自己的研究成果！！劳伦斯，你这么对他是不是太过恩将仇报处事下作了，用这种手段往一个死去的人身上泼脏水你也真做得出来！！” 顾北舟的声音因失去理智变得颤抖，甚至有种玉石俱焚的癫狂。 “顾北舟，是不是我给你脸了。” 但劳伦斯已经变得不耐，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冷得像冰。 “你用自己的猪脑子想一想。现在舆论的焦点是不是已经聚焦在你父亲上，不管是我们的好友情还是他是否‘卖国求荣’，至少把你非法注资暗害江南的事盖了过去。” “这是目前唯一能把你从这摊泥中暂时剥离出来的方法。否则，单是那笔来源不明流向你团队账户的巨款，就足够华国警方把你带走让你把牢底坐穿！！！” 说到这里，劳伦斯意味不明得嗤笑一声，“你不是威胁我，让我一定把你从这件事中摘出来吗？” “现在确实摘出来了，我找到了一个最好的吸引火力的靶子，你这又在闹什么？” 他的语气温柔，甚至有点缱绻。 但顾北舟越发生气，说出口的话似乎带着火星。 “摘出来？哈哈哈哈哈……” 顾北舟的笑声几乎称得上凄厉，“所以你就把我父亲献祭出去，给他捏造那些罪名，甚至把他从坟墓里拖出来受万人耻笑。” 顾北舟凑近话题，每一个字都像从牙关生生挤出来，“劳伦斯，你是不是扯淡吗。这是什么救我，你分明就是在报复，你在报复我！” “就因为那天我威胁了你？所以你用这种方式折磨我，毁了我父亲一辈子的清誉！劳伦斯，你卑鄙！” “是。” 劳伦斯出乎意料得坦然同意。 “看来你还不算太笨，我承认的确是有这部分原因。” “不过顾北舟，还没有人能在威胁我之后，依旧能若无其事地活着。” “你那样对我，那样挑战我的权威，凭什么享受现在的地位权势，凭什么在我被指控是悄然脱身！” “顾北舟，你太高估自己了。” 电话时间变得寂静，甚至只剩下劳伦斯满是讥讽的声音。 “现在箭在弦上，我给你两个选择。”劳伦斯坏心眼的一字一顿，“是选你父亲死后那点虚无缥缈的名声，还是选你现在实实在在的自由和未来？” “如果你坚持要澄清，可以。那我立刻让律师团发布声明为你父亲正名，谴责网络谣言，提告相关网友。但后果就是，所有舆论的矛头会瞬间调转重新聚焦回你身上。警方和调查组会立刻找理由对你采取强制措施，甚至把你拖入警局详细调查，这些你准备好了吗？” 耳边嗡嗡作响，分明听清了劳伦斯的每一个字，但合在一起顾北舟却像听不懂似的整整愣了好几分钟。 一边是父亲已被玷污、但也许日后还能翻盘澄清的名誉； 一边是自己目前岌岌可危、随时可能有万劫不复的现实。 劳伦斯给出的选择残酷得让人几乎窒息。 而且他知道，以劳伦斯的个性，他自己选还好些，躲避后把选择权交给劳伦斯只会是更差的结果！ 他躲无可躲。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仿佛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顾北舟颤颤巍巍捏着手机，只能听到自己紧张不安的呼吸声和心脏重如擂鼓的声音。 最终，求生的本能压倒一切。 他张了张嘴，数次张合才用几乎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说：“……选……选我自己。” 865 他们做梦 865 “呵呵呵……”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果不其然的轻笑。 声音并不大，却像一记耳光狠狠扇在顾北舟脸上，钻心的疼。 “真不错，这是个聪明的选择。” “那么接下来，你需要做的事是管好你的嘴，什么都不要说。就跟你父亲当初做出的决定一样。” “不过不得不说，你们真不愧是父子，如出一辙得卑鄙和虚伪，一点都没让我失望。就顾东科像条狗一样对我摇尾乞怜的行为，也就你能把这理解成朋友哈哈哈哈……顾北舟，你是真他妈让人恶心！” 说完之后，劳伦斯干脆利落挂上电话，没给顾北舟留一点颜面。 “嘟嘟嘟……” 手机里传来的忙音大得惊人，顾北舟像是瞬间被抽走所有力气，只能无奈瘫软在地。 巨大的羞辱感和对父亲的负罪感反复交织，如同一只巨兽张开噬人的口将他淹没。 捏着手机的手指骤然无力，冰凉的机器很快在地毯上应声而落，顾北舟本人却颤颤巍巍说不出一个字。 因为哪怕他再自欺欺人，也掩盖不住在这件事上他就是劳伦斯的帮凶，他非但没有救下自己父亲，反而因为贪生怕死，由着自己父亲被劳伦斯糟践！！ 他最爱的父亲，他心中的明灯！就连死了都得不到安宁！ 顾北舟眼色血红，疯狂抓挠自己的头发，忍不住喃喃低语。 “爸，对不起……对不起……我是懦夫，我是混蛋……但我没办法……我真的没办法了……劳伦斯那个混蛋故意刁难我。” “您在天之灵，一定要原谅我！暂时忍耐一下……总有一天，等我渡过这个难关，等我把劳伦斯拽下马自己登上高位，到时候我一定会为您正名！我会让劳伦斯亲自在你坟前叩头谢罪！’ “这次……就请您先帮帮我，就这一次！” 他垂头低语，与其说这些是对父亲的承诺，不如说是某种自欺欺人的最后说辞！！ …… 华国，西北晶圆厂基地。 办公室内，龙老吴风止林逸，还有郭文江南等人正一起扫视着网络舆情。 当看到网络舆论莫名其妙偏向顾北舟，而本该是主角的劳伦斯和顾北舟却逐渐隐身后，在场所有人都有些难以置信。 “这……顾北舟他……他竟然真的默认了？” 郭文第一次情绪那么外露，目瞪口呆得看着屏幕上那些对顾东科极尽羞辱的评论。 李欣然同样睁大了眼睛，满脸不可思议：“他就这么眼睁睁看着自己父亲被扣上汉奸名声一声不吭！他这是不敢吭声，还是默认用这些对自己父亲的骂声来换取自身的暂时安全？” 林逸扶了扶眼镜嗤笑一声：“包是后面那个。顾北舟那么没底线，区区一个父亲，对他来说算得了什么？” 孟良艺紧皱眉头，下意识上前一步。 “但是这不是没有后果……我们能看清的事业内也能看清。顾北舟这么做是饮鸩止渴，用自己父亲换自己的未来以后谁还敢与他为伍？谁不怕被他连骨头带肉全吞下去，这人太算计……” 龙老缓缓点头，苍老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厉色。 “是啊，他这是疯了，这无异于杀父救己，当真是狠。顾北舟这种狠劲若是一开始就用在正途，早晚会成为栋梁之才，可惜了，心术不正之人能力越大危害越大。此子早就无路可退。” 所有人都无法理解这种行为。 虎毒尚且不食子，倒过来说，在华国传统文化中，孩子对父母的维护与爱意也是天生的。 父亲的名誉重于泰山，为人子者，不仅坐视不管，反而为了苟且偷生放任父亲碾入污泥，哪怕众人早知顾北舟自私狠辣，也对他这种“啃噬生父”行为大为诧异。 江南最初也有点意外，但略微思索后，眼底又闪过一丝了然。 “你们高估顾北舟了。” 他扫视一圈在场众人，声音沉静又清晰。 “如果一个可以为了个人野心，背叛培养他的国家和团队，私下与境外资本勾结。一个人为了自己能上位，选择欺骗利用培养他的师姐和养母，那他某一天因为个人利益，选择背弃生父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不管是养母师姐还是其他所有人，在顾北舟眼底，恐怕只是一块他踏上登云梯的垫脚石。顾东科的特殊之处，不过是那些垫脚石中最初又最高的一块罢了。” “顾北舟的大脑早就被各种欲望填满，只是牺牲一个死人就能换自己从这场必输的官司中逃脱，这对顾北舟来说恐怕再合适不过，意料之中。” 江南冷笑一声，在对顾北舟这种下作行径叹为观止的同时，手指在桌面上有节奏地敲击着，心中已经有了更深一层的决断。 “不过现在议论顾北舟有多恶心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劳伦斯和顾北舟，他们两个居然以为扔出顾东科这个二十年前的汉奸，就能混淆视听，好让他们两个金蝉脱壳？” 江南抬起黑沉得眼眸，眼底满是大型食肉动物对自己猎物的势在必得。 “他们做梦！” 866 整死他 866 看着室内一双双等待他发号施令的眼睛，江南站在书桌前俯身前倾，语气斩钉截铁： “他们不是想用顾东科浑水摸鱼吗？那好，老郭，你现在立即以调查组名义向纪检委和相关部门提交正式报告。不要语焉不详的谣言或传说，我要顾东科出卖科研机密的‘详实证据’！！并要求权威机构出面，对其生前所有的科研成果国际交流记录进行一次全面彻底的审查！！” “我们不必直接与劳伦斯辩论什么，只要详细回顾过去几次我遇险的经过，尤其是投毒案和绑架案中那些说不清的疑点，公众自然会仔细思考，他到底是否无辜，谁才是这些事件的最大受益者！！” “林逸，通知网络安全部门，加强对顾东科相关舆论的监控，我们不做引导，不争论也不扩散，一切以官方调查结果为准。” “还有，劳伦斯把顾东科扯进来无非是想掩盖他和顾北舟经济犯罪的问题，妄想祸水东引……”江南嗤笑一声，眼底流转着某种风雨欲来的气焰，“也许他已经想了办法把自己和顾北舟身上的某些‘证据’擦得七七八八，自信我们不能拿他，但他忘了，顾东科是华国人，所有原始资料都在华国数据库中，既然他们非要提及顾东科，那我们就从顾东科下手，顺着他查清楚顾北舟和劳伦斯身上那些没扫干净的‘尾巴’。” “并且趁舆论高涨吸引视线，号召一批专业人士持续搜索他们二人非法集资和出卖国家安全的证据，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笑到最后的才是赢家。” 江南一字一顿地强调：“我的原则是，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绝不放过一个恶人！如果顾东科是清白的，官方调查会还他一个公道，甚至在这点上会替顾北舟正名。但如果不是……顾东科和顾北舟，顾家父子的账正好一块算！” 林逸李欣然等人看着发号施令的江南，视线有一瞬恍惚。 不知不觉间，他再也不是当年那个沉静寡言的普通学生。 而是在一次次的历练过程中，就像被沙砾磨成的珍珠，逐渐焕发出属于自己的璀璨光彩。 甚至……江南身上出现了类似于朱明的，让人不自觉跟随的领袖气质，让他们情不自禁跟随听从。 “是。” “收到。” “我现在就去。” 三人纷纷应声，转身疾步而去。 等人走后，江南看着留下来的吴风止和龙老，这两个一直帮扶自己的师长，突然略显勾唇笑了笑。 那笑容怎么说呢，用吴风止的话来说，就是莫名有点凉嗖嗖的。 “老师，我想让你们帮我个忙。” “……啥意思。” “刚才说的那些，基本是代表基地的立场。但我本人，还想送顾北舟一点小礼物。” 江南弯了弯眼眸，眼底却浮现宛如尖冰的冷意。 顾北舟这只上蹿下跳的虫子，上辈子直接导致他死亡的罪魁祸首，他看不上顾北舟的科研才能和形式手段，但绝不会低估这人的卑鄙程度。 他比谁都清楚，顾北舟这样满心满眼权利欲望的人，比谁都在意自己那条命，劳伦斯一反常态开始布局帮顾北舟逃脱责任就是最好的证明。 只要给顾北舟一点点可能的机会，他就能给自己扮上一层遮羞布，又堂而皇之得在科研界搅弄风云。 如今有机会，江南不介意趁他病要他命，彻底把顾北舟钉死在耻辱架上。 他的声音轻柔，放在安静的办公室内却带了些阴恻恻的诡异感。 “肖芙不是说受够了顾北舟的威胁和侮辱吗？现在顾家父子被舆论顶到风口浪尖，无数双眼睛紧紧盯着她们，这难道不是绝佳得—向公众揭露顾北舟的机会吗？想办法联系肖芙，把这个意思透露给她，她自然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说完后，他转身看向龙老。 “还有张廷，同为劳伦斯手下的两只鹰犬，甚至我们收到的证据中，有相当一部分是张廷留下的—关于顾北舟跟劳伦斯勾结的录音，现在顾家父子如过街老鼠人人鄙弃，劳伦斯手段虽难看，到底转移了视线把顾北舟捞了出来，这种情况下，张廷这位跟顾北舟定位一致的‘同事’心底会怎么想？” “他会害怕，怕自己像顾北舟那样被公众审判……”龙老眼中精光一闪，抬眸直视江南的眼睛，“也许还会嫉妒，因为他拿不准劳伦斯那样狡猾冷血的人，到时候东窗事发会不会捞他一把。” 江南微笑着点了点头，说出口的话却带着危险得意味。 “我想给顾北舟找点小麻烦，比如，让那位张廷生出威胁感，甚至让他仇恨顾北舟，跟顾北舟狗咬狗窝里斗，就通过那些证据和舆论……” 江南给了一个可能的方向，龙老立刻心领神会，甚至忍不住赞叹得挑了挑眉。 “又要调查清楚顾家父子相关罪证，又要关容趁机揭露顾北舟的真面目，还要设计激起张廷的嫉恨之心……” “江南，你这是非要整死他啊。” 867 摧枯拉朽 867 龙老说出口的话像是职责，但语气分明是笑盈盈的。 江南也没打算遮掩自己的真实意图。 事实上，他从来不准备做一个道德高尚完美无缺的“好人”，甚至在师长面前懒得掩饰自己带着杀机的报复欲。 “是啊，想直接把他摁死。” 江南毫无愧疚之心坦然说道。 “你啊……这手段，顾北舟得罪你也真是遭了灾了。惹谁不好啊……偏偏要惹你。” 吴风止听完龙老得话也由衷感叹。 实话实说，他自认自己在科研领域不比任何人逊色，也相信自己的学术能力。 但江南这个徒弟，无论是堪称妖孽每次带给他惊喜的超高科研天赋，还是排兵布局对敌人围追堵截狠下手术，次次都让他看得叹为观止。 他虽大大咧咧，但在科研或仕途上与自家老师态度一致。 绝对温软的老好人不管是在科研还是仕途上未必走得长久，像江南这样怀揣极高天赋的科研人员，若没有相应心计保驾护航那就宛如稚儿抱金于闹市，反而会被劳伦斯顾北舟等别有用心之人算计坑害。 像现在这样又有心计又有手段，同时兼顾能力与原则，愿意用光明正大的手段坚守原则，又能在规则下帮自己出气。 这样的人……是他们的徒弟，他们这一支的关门弟子。 吴风止和龙老不自觉对视一眼，看见了彼此眼中相同的微光。 有子如此，是他们之幸，也是华国科研之幸啊…… “好好好。”龙老拍了拍江南的肩膀，怀着为自家小辈出气的心情转身离去。 “既如此，就别怪老朽出手狠辣了！” 吴风止也冷哼一声，大咧咧拍了拍自己胸脯。 “放心吧，现在我就去联系，保证给顾北舟一个大大的惊喜。” …… 在距离顾北舟千里之遥的西北晶圆厂基地，没人知道，一份份措辞严谨、证据异常详实的报告被极速送往上级各层机关，无声无息得张开了一个针对于劳伦斯还有顾家父子的弥天大网。 就像蜘蛛万分耐心得织就蛛丝，只等着哪一天愚蠢的猎物不小心撞上来，就要牢牢粘住将其吞吃殆尽！ 顾北舟本以为劳伦斯既然答应了要保自己，那就必定会万无一失。 毕竟劳伦斯盘旋科研界近二十年无往不利，地位从未被撼动。 所以即便堵上了父亲的清誉，即便被羞耻心反复折磨，他也自欺欺人得让自己掩耳盗铃。 毕竟他是被劳伦斯胁迫的； 毕竟他还这样年轻； 毕竟父亲从小就十分疼爱他！ 所以……为了保住顾家最后一丝希望，也为了尽快翻身为父亲正名，短暂得牺牲一些父亲的利益也情有可原…… 但是，事情逐渐朝着让顾北舟瞠目结舌，甚至倍感荒谬得方向迅速发展。 先是那群受网络风向引导没什么大脑的无知网友，这次居然格外有耐心，把顾东科二十年前的论文批号和实验原件全扒了出来，逐字逐句与劳伦斯两年后的研究方向一一比对，居然从极专业的立场拿出了让人无法否认得铁证—— 证实这两人的科研主张有一部分高度相似，这绝对不是可以用巧合或讨论来解释的，连实验数据小数点后四位都一致，只能证明这出论文里顾东科和劳伦斯二人势必有一个是可耻的抄袭者！ 紧接着，顾北舟当年抄袭江南的铁证——一位匿名的沈姓网友提供了一则录音证据，上面顾北舟的声音稚嫩又恶毒，话语中的未尽之意让人胆战心惊。 “我知道沈师姐家境贫寒，非常需要奖学金助学金减轻家里负担。” “我建议沈学姐把刚才那一幕咽进肚子里，这辈子都别提及，毕竟所有人都知道，虽说江南才是江教授亲子，但我顾北舟，才是整个光学实验室的核心，是所有人最爱的小师弟。” “大师姐已经把分配助学金名单的事交到了我手上，所以沈师姐，人穷的话，才要格外警醒，看清楚自己要讨好的人到底是谁！” 甚至，虽然费尔曼被捂嘴，但有他的“匿名好友”受其嘱托，在互联网上直接晒出当初顾北舟联系地痞流氓绑架李欣然的事，虽然没有录音或视频，但那些形容可怖的短信背后，七拐八拐还是查到了顾北舟身上。 【不管用什么办法，给江南找点乐子。随便你们绑架还是杀了他，我要看到江南痛哭流涕，看到他在所有人面前发疯！只要做得到，价钱随便你开。】 甚至还有最要命的，肖芙出事那晚，一条被修复过画质的监控视频在网络疯传。 所有人都能看到，顾北舟先是处心积虑守在屋外，等肖芙出事后故意走进去，半拖半抱得趁着肖芙药性未解，把人拖到床上强行发生了关系，数小时后就是网友们相当熟悉的画面，有人从门外直接踹门而入，发现了“两人”的奸情。 也是因此，被理工大学学生视为高岭之花的肖芙，后来后那样仓促得跟顾北舟订婚。 一条又一条的证据。 一个又一个不容置疑的真相。 顾北舟，和他曾费尽心思想掩藏的一切，以一种摧枯拉朽得速度与方式，在公众面前彻底曝光。 在劳伦斯出事之前，顾北舟已经被网友彻底钉在十字架上。 关于他出卖国家安全，甚至涉嫌杀人未遂得事，所有人更是深信不疑！ 868 唯一喜欢 868 “我惊呆了，知道脏，但没想到能脏成这样，这父子俩神人吧。” “父亲叛国，儿子抄袭，怎么不算是一种传承呢？顾北舟肯定没想到，这届网友就是这么较真！” “顾北舟出来解释，缩头乌龟，事情落到自己头上连个屁都不敢放，当年欺负江南的时候不是很得意吗？！” “我实名要求警方彻查顾北舟，他做过的违法犯罪勾当绝对不止这么些。绝对不能因为他那个疑似叛国的父亲就被转移视线，现在需要被讨伐的是劳伦斯和顾北舟啊！” “每错，顾东科一出差点忘了这一茬。我们要的是彻查顾北舟与劳伦斯，跟顾东科有什么关系。” “还有一点，顾家父子全是汉奸板上钉钉，这已经是惊天巨锤了。所以劳伦斯……他居然真就那么无辜，看不出这父子两人的真面目吗？居然给顾北舟投资那么多，之前的证据显示他打给顾北舟的钱有几千万！这个数字太惊人了！” “我觉得我们更应该怀疑劳伦斯是否存在违法勾当和商业行为，一个科研人员，能随手拿出几千万这件事本身就很怪异吧。” “我同意，反正你们信劳伦斯无辜还不如信我是秦始皇。一个在国际上享誉盛名，学生不下几百人的顶级科研牛人会没有这么简单的识人能力吗？” “怕是把我们当傻子哄。劳伦斯也没想到吧，他会因为顾北舟的存在掉马。顾北舟能被劳伦斯欣赏这件事半身就很奇怪，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现在我绝对相信劳伦斯就不是个好东西。” “肖大小姐才是实惨，明明是被顾北舟算计得没了清白，还要忍辱受重跟他在一起，不敢想她心里有多怄气。” “怪不得庭审现场肖大小姐会主动倒油，在她心里，恐怕也相当恨顾北舟吧！” “别说人家心高气傲的豪门千金了，一想到算计我的人就睡在我旁边，我被害得书没法读事业也毁了，还要跟这样的人结婚，一想到这我杀心都起了。” “没人觉得顾东科顾北舟两父子很恐怖吗？他们到底吸了多少人的血害了多少人！与这样的人为伍，劳伦斯是否也在背地做出无数这种勾当！” “这种视频被曝光……同为女孩子，只有我担心肖大小姐以后该怎么办吗？哎……说到底顾北舟害人不浅。” “顾家父子科研之贼！” “顾北舟，别当缩头乌龟了，出来交代清楚你到底害了多少人！” “还有劳伦斯，投资顾北舟究竟意欲何为！顾北舟被曝光的短信中，抄袭江岚关键设计那起实验初衷是不是就是为了劳伦斯！” “……” 舆论传播速度之快，证据链之齐全，网友态度之统一……连劳伦斯和顾北舟本人都控制不了舆论传播的速度，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费心舍下的浑水摸鱼把戏变成了一场笑话。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之际，网上又晒出一张照片，上面是最近舆论的主角顾北舟，他鼻青脸肿得被肖家赶出门外，这无异于验证了谣言的内容—— 必定是肖家人发现了当初顾北舟跟肖芙在一起的真相，才会如此不留情面得把这个胆敢算计威胁自己女儿的小人暴打一顿赶出门外。 当天晚上，国内门户网站首页，肖家大手笔买下一整个推荐位，上面是肖芙举办的发布会。 发布会上，肖芙穿着一身颇有气质的米色西装套套裙，双眼红肿泛红，却坚定得坐在发布会**台，当着无数镜头和媒体的面颤者声音宣布。 “很抱歉占用公共资源，我是肖芙，针对最近网上沸沸扬扬的监控室和关于我本人及肖家的全部揣测，我觉得自己有必要做一个详细说明，这也是在我心中犹豫了很久的决定。” 她深吸一口气，手指紧张得不断攥紧又松开，视线却紧紧盯着镜头，像在透过网线看着别人，也像在逼迫自己。 “事实上，我从没有喜欢过顾北舟，我对他的感情，从一开始便仅仅是同门之谊，只是怜惜他无父无母稍微多照顾他几分。” “后来，是出于莫名其妙的想跟江南作对的心情，才对顾北舟另眼相看。以前我愚蠢得认为那是因为我讨厌江南，因为顾北舟懂事听话，但一切都无可挽救之后，我才可耻的发现，那是因为我那别扭的嫉妒心和占有欲。” 说到这里，肖芙露出一副自嘲得苦笑，随即又转化成无边的恨意。 “后来，在知道顾北舟不过是一个表里不一，攀炎附势满嘴谎话的小人之后，我对他的唯一感情就只剩下恨！我巴不得这个人从世界上消失，巴不得这样的人渣早登极乐！！他跟他父亲一样，是个不折不扣的汉奸，是个卖国求荣的叛徒！” 肖芙胸口不断起伏，像是因为顾北舟陷入到痛苦的回忆中。 不过很快，她的脸上露出一种复杂又交织着恍惚的神情，吐出一口浊气咬牙说道。 “这辈子我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喜欢上的人，其实是江南。” 肖芙的直播本就有数万人观看，热搜也堪堪挤进去三十位，在线网友飞快刷着弹幕。 他们对顾北舟相当关注，但肖芙说出口的内容大部分人多少心中有数，所以积极性算不上很高。 但是，当肖芙颤抖着吐露，自己唯一一个喜欢的人是江南时。 直播弹幕诡异得停顿几秒，随后轰然炸开，速度快得刷出了残影！ 869 公之于众 由于家中的变故，原本活泼的乐豆，变得内向，不爱说话，鲜有笑容。 在方一鸣站好了之后，中年男子身上升起了一道青光，将青光聚集手掌之上拍向正面一根石柱上。顿时石柱上的纹路开始亮了起来。之后带动着其他的石柱的纹路也亮了起来。地上的六芒星纹路也亮起。 “先别说好，我现在宣布第一项任命！”薛玉堂说完，底下鸦雀无声，薛玉堂现在的威望在狼藉大队直线上升。 “呼”看完试卷心中的疑虑尽消，试卷上的题目出的相当有特色的。 它的皮是用来做防御灵器的顶级材料，而且它的皮十分有韧劲，还好看，最好的用来做防御灵衣最好不过。 说话之间，秋野凌分出的十个影分身在变身术的作用下，变成了旗木朔茂的模样。 “你是谁？我好像有印象？”那个男人看着眼前的洛子曦，努力的回忆着，却只能想起一片空白以及身体还残留着的恐惧感。 “万岁爷，要喝水么?”值班太监轻手轻脚掀开帘幕，捏着嗓子，用轻柔的声音问崇祯。 “后来，他为了威胁我母亲为他不间断的提供灵族圣血，当着我母亲的面喂我服下毒药，并告诉我母亲，一旦她反抗或者求死，就要了我的命。 “木宁，你没事吧？醒一醒！”杨帆别着半个身子，往木宁的方向看，只看到鲜红的血，蹭的地上和她头上衣服上都是。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陈跃去扯她的围巾，冬天出门许麦穗包裹的都很严实。 朱长安知道，自己的那辆迈巴赫太显眼，昨天得罪了唐傲白，最近这段时间必须得保持低调。 可以这么说，最后如果不是张洋尚且还没放弃求生意志，以及运气使然，让那个毒鼠带领着一帮杀手成功来堵截自己的话，自己当时也许真的要交代在那辆车里。 还是不能轻易动手，一旦撕破脸皮，自己好不容易得到的地位，恐怕瞬间就会化为乌有。 陈幸声音有些低沉，他知道姐姐不愿多说也没刨根问底，只是蹲下来双手伸向尺玉脸颊两侧，柔软蓬松的毛发从手指缝隙间溢出，搓了搓它的大脑袋。 他想把木宁从床上抱起来，却忽略了自己现在根本承受不了任何重量，右腿一折，直接跪在了床边。 不过当听到这些隐秘的时候，陈幸觉得自己似乎也没有想象中那么惊讶。 也不知道是不是磁场不合原因，还是陈金鸣太沉稳了，反正林萧怎么看他怎么不顺眼。 “戴老板！我是高天水！你的情报太及时准确了，我们的前线军队，不仅成功躲过了日本飞机的狂轰滥炸，而且在日本空军轰炸后，我们又将想趁机夺回阵地的日军，打了个落花流水，狼狈逃窜。 此时的琉璃醉卧睡塌之上，周围一堆酒瓶子，永远整洁的红色长袍此时也是皱皱巴巴的，胸口处更是半敞开的，露出里面精壮健康的肤色。 听到身后的自爆声响，司徒几人猛的飞扑而出往地上趴去，也就在那一刻，轰隆一声炸开的气流仍将他们几人击出了数米之外。 穿着浴袍从浴室里出来，盛夏蹲下身，从最底层的抽屉里掏出了一包烟。 皇后听到凌苏在她耳边低声的话话，凤眸半眯，她侧目看了看凌苏，凌苏对她轻摇了摇头，皇后瞬间露出不甘的眼神。 “谁说我要她照顾了？我可以照顾她。”苏简姝冷冷的拽开他的手。 再看凌筱茹，只见她脸上从左边眼角顺着往下一直到嘴角，一条长长的刀口赫然显现，血液顺着下巴滴下。 那锦衣男子踉跄摔在地上爬了起来，却也没有自己逃命，而是拔出剑上前帮忙，只不过他们人少，对方人多，没一会死死的伤的伤，就算是那父子两人，身上也遍是伤口。 苏鴷愣了愣，通过白浩歌的视角，看了看周围一些悄悄注视的目光，几秒钟后理解了白浩歌的想法。现在白浩歌已经被钉在了白马王子的人设——名声累人。 将视线透过中心金字塔厚厚的防压隔水墙，来到金字塔的核心区域。在水池中，一个个飞碟飞行器漂了起来。在水波中，一个身穿白色机械服的人类脱掉了透明玻璃罩的头盔。 回到清心苑，看到床塌之上皱着眉头睡的不是很安稳的凌苏，云战的心揪痛着。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张莲蓉知道吴迪对水比较晕，她高挽着裤脚光着两只脚丫拉着吴迪沿着海床往里面走，这里的海床很平坦，而且都是礁石的底，又硬又滑的很难走，吴迪心理打颤两条腿机械的亦步亦趋。 同时叶翔也是感觉到了身上的一阵阵源力不短的朝着钟形屏障上面涌去，想要支撑一段时间，最后叶翔无奈的发现了，随着时间的增长，自己的钟形屏障已经要消散了。 可是又觉得奇怪，不免再打量慕容画楼一眼。她瞳仁是琥珀色，粲然生辉；眼眸却是碧清色，如幽深的潭水，冰凉幽静，不见涟漪。 塔尼娅见秀脸一紧，状赶紧将车停下，冲出了警车，凌凡等人当然也紧跟其后冲了出来。 项烨回头看了看蒙苏，只见她满脸愤然，一副打算掉头就走的样子。项烨朝她笑了笑，给她递了个“稍安勿躁”的眼神，蒙苏才拧着眉头勉强捺住了性子。 870 彻底完了 870 发布会结束的那一瞬间，即时弹幕一片静默，丝毫没有反应。 不是网友们漠不关心，而是速度太快涌入人数太多，导致服务器死机直接卡顿！ 不过五分钟，“肖芙新闻发布会”、“我喜欢的人是江南”、“顾北舟 人渣”、“江南被下药”等词条瞬间冲上热搜前五名，后面全都跟着一个鲜红的“爆”字。 相关话题的阅读量也在短短一小时内突破了十亿次，还在以一种让人瞠目结舌的速度迅速上涨。 肖芙发布会现场的视频切片，以及她说出口的那句颤抖的“最喜欢的人是江南”，“顾北舟，你的死期到了！”等话题片段转播量达百万。 公众人物出丑闻的事常有，像肖芙这样为把顾北舟拉下马直接“自曝其短”、“自杀式曝光”的还是头一个。 这成了压死顾北舟名声的最后一根稻草。 “我的老天！这是我能免费听的吗？信息量太大了！” “家人们，到现在手指都是僵的，我被震得差点忘了发弹幕！顾北舟绝了。” “我就知道顾北舟不是好东西，但算计到这个程度已经到违法犯罪的地步了吧，对自己亲师姐都这么狠？这不是恩将仇报是什么？” “肖芙才是真的刚！虽然她自己也犯了错，但敢于承担，有错就改，这怎么不叫新时代大女人呢！同为女孩，我觉得她很有勇气！” “最主要的是顾北舟！他真的太可怕了！算计同门，算计养母，算计合作伙伴，这就是一条披着人皮的毒蛇！！” “肖芙说的‘血蛭’这个形容太贴切了！顾北舟就是依附在别人身上吸血才能活到今天！最可恶的是，仔细想想他吸的可都是对他好的那些人的血！！！” “上梁不正下梁歪，你们别忘了顾东科就是个叛徒，上行下效顾北舟这么能算计也不足为奇。” “你们看网上爆料了吗？好几个当年跟顾北舟参加同一场比赛的人表示，顾北舟早年的物理天才名号有问题，有人亲眼看见顾东科跟评委沟通，要求以论文置换必须让顾北舟拿第一。” “靠，合着唯一一点能拿出手东科科研天赋也是假的，居然是‘人造天才’吗？” “所以当初在光学实验室，江南就是被这样一个人抄袭论文倒打一耙的吗？怪不到他后来直接断亲了，我都不敢想那时他过得是什么日子，不得不说，顾北舟这样的人真的很有欺骗性，小小年纪心机居然那么深！！” “所以劳伦斯那边没得说，他绝对有问题，越是替顾北舟说话越有问题！” “江南就是真正的美强惨吧！当年被肖芙她们孤立霸凌，成名之后还要被她下药算计，肖芙的确是受害者不假，但她也是加害者，我要是江南绝不会原谅她！” “肖芙的确做错事了，但她敢于说出这一切承担后果，她已经付出了该付出的代价！所以顾北舟这个罪魁祸首凭什么一直当缩头乌龟！他才是最应该受到惩罚的那个！” “顾北舟就该下地狱！活三十年没见过这么毒的人，五毒俱全！” “……” 舆论来势汹汹，虽然有人质疑甚至不屑肖芙下药的举动，认为她自作自受。 但绝大部分没被水军引导的网友，都对她敢于揭露真相的勇气表示了敬佩，相反对顾北舟则是毫不掩饰的鄙夷。 他的微博账号迅速被愤怒的网友攻陷，有再多水军下场试图引导都没用，被他反反复复欺骗的网友这次几乎要在互联网上将他凌迟。 甚至有“热心”网友细心得整理了从顾北舟出生开始到“劳伦斯事变”长达二十多年犯过的累累罪行。 从幼儿园偷偷在竞选班长时作弊。 到物理竞赛中乖顺得“默背”下来顾东科提前准备好的题目。 再到故意设计透露自己在父母死后生活不易的消息。 被江岚收养后数不胜数对江南的欺压霸凌行为。 结识劳伦斯后数次对江南痛下杀手。 毫不留情利用江岚又在她失去价值后对其弃如敝屣。 对曾经善待自己的肖芙满心算计意图拿到肖氏…… 林林总总，桩桩件件全被人汇成详细表格，甚至点击其中的每一项，后面还跟着证据详实得超链接，把相关‘罪行’的证据和出处标注得清清楚楚。 哪怕劳伦斯手眼通天，也不能改变事实真相！ 各大媒体闻风而动，财经报、社会新闻报，黄金眼……超过二十家媒体记者争相出场，做了有关顾北舟性格分析与阴暗人格形成的深度报道，结合他利用肖芙试图在肖氏上位的案例，收视率相当不错。 “顾北舟到底为什么那么坏”甚至在短短数天成为风靡全社会的热门话题。 在无数民众实名举报下，短短两天，安市公安局和相关侦查支队表示即将开展对顾北舟涉嫌经济犯罪及欺诈威胁等罪名的调查，他们绝对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坏人。 简而言之，曾经被视为青年才俊，被无数人眼红羡慕的顾北舟，这次是彻底完了。 871 这还差不多 871 顾北舟将自己反锁在酒店里，神经质得拉上了所有窗帘。 门窗紧闭满室昏黑，偌大的房间内只有电脑屏幕闪出的蓝光，照在顾北舟血红的眼睛上红蓝交织平添一丝诡异。 电脑上他的名字霸占了话题前十名，还在不断刷新： “实锤！顾北舟涉嫌多项经济犯罪已被立案！” “热心网友：顾北舟犯罪证据大全有，邀请诸位共赏！” “关氏集团表示势必会保留追究其法律责任的权利！” “顾北舟二师姐关容：早就知道他这样，他害惨了我们所有人，早晚有报应。” “昔日天之骄子，今日阶下之囚？顾北舟堕落之路全分析！” “理工大学全体学生联合发声，证实顾北舟曾多次造谣诽谤江南，抢夺其研究成果！” “顾家父子：彻底的科研败类，纯粹的社会蛀虫！” 每一行字都像一根根淬了毒的银针，生生扎进他眼底。 顾北舟知道，这一刻他比谁都清楚—— 铁证昭昭，这次大罗金仙也救不了他！ 肖芙发出的那条视频简直就是核弹级别的威力，引爆了所有他曾经百般掩藏的真相，将他长达二十年苦心经营的名誉地位全都轰成碎渣。 他彻底完了。 “啊啊啊——！！！” 顾北舟疯狂挥舞手臂，把酒店里所有能看到的东西全部扫落在地，屋子里噼里啪啦乱成一团。 “肖芙！江南！你们不得好死！！” “还有你们这些蠢货，你们知道什么，我是被劳伦斯胁迫的！你们以为我喜欢！” “还整理时间线证据，我去尼玛的，你们怎么就这么闲这么贱！” 他双目赤红，额头上青筋暴起。 极致的愤怒和不甘如果岩浆爆发，将他的心炸成一片废墟，将所有理智炸成碎片。 顾北舟绝对无法接受，自己竟然会以这样一种可笑的方式，被全国人民碾入尘泥！ 就在这时，顾北舟的私人邮箱收到了一封最新邮件，末尾检察院三个字看得他瞳孔一震。 他迟疑片刻，颤抖着直接点开——上面的内容居然是正式通知他，因涉嫌经济犯罪和威胁欺诈行为，检察机关即将对他采取强制调查，要求顾北舟一切配合！ “噗——” 愤怒的岩浆在心口轰然炸开，顾北舟眼底一片血红，一口鲜血猛地从口中喷出，染红了面前的屏幕。 他目眦欲裂，指着那封邮件身形巨震，身体直挺挺向后倒去。 差点被活生生气死。 但是，在意识直接消失之迹，顾北舟“幸运”得摔倒在一片被自己挥倒在地的玻璃碎片上，透明碎片生生扎进后背，疼得他后背瞬间满是冷汗，神智被强制唤醒。 顾北舟睁开失焦的双眼，猛地咬住自己的舌尖。 不行，他不能坐以待毙！ 必须要离开这里！ 惊人的痛感终于让他彻底清醒。 黑色的外套上满是腥黏的深色污渍，可顾北舟甚至没有时间处理，就拿过证件急匆匆摔门离去。 但很可惜，他甚至还没走到酒店大门，就在路过走廊储物间时，被人从里面猛地拽进去，重重摔在地板上。 “咚”得一声，骨骼砸在地板的声音闷得惊人。 顾北舟摸了摸自己嗡嗡作响的额头，看着面前五六个戴着口罩来势汹汹的成年男人，在他们彻底逼近后才终于反应过来，自己被人拽进屋里，而且疑似磕到额头脑震荡。 这些人……来者不善！！！ “你……你们想干什么？酒店有监控探头！” 他蜷缩着尖声向后退，像捏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犯法？”可那些人丝毫不慌，为首的那个甚至讥笑一声。 “跟你比起来，我们这顶多算替天行道。” “顾北舟，有人出钱让我们好好教训教训你，以偿还你曾经造下的罪孽！！！” 话音刚落，他身后的几名壮汉一拥而上。 顾北舟甚至只能隐约看见他们口罩上一个略显特别的银色符号，就被痛意迅速夺去意识，凄厉的惨叫声在走廊末尾的储藏室回响。 奇怪的是，不管顾北舟如何尖叫如何试图吸引人来。 这个房间就像一个无声的棺材，把他所有的一切惨叫威胁甚至血液彻底锁死，根本没有任何人理会他的一切。 寂静，痛苦，哭泣，求饶…… “你们……别打，我知道错了。” “你们是谁派来的，我有钱，你们到底要什么！” “求求你们了，你打我，我到底得罪谁了，告诉我好不好！” 顾北舟试图拿出自己所有的筹码换去一个求生的机会，可这些人……这些疯子只是闷不吭声对他出手，雨点一样的拳头陆续砸在顾北舟身上，打得他几乎觉得自己会死在这里！ 不，他们并不想打死他！ 因为就在顾北舟忍无可忍呕出一大口血迹，像死狗一样再也没劲说话后，那些人停手了。 为首的男人看着哀哀**的顾北舟，伸脚最后一下猛踹了他的腹部。 “呃啊……” 顾北舟抑制不住的痛呼，但已经不再反抗，也没有力气反抗。 那人看了看他凹陷了至少三根肋骨的腹部，这才满意点头。 “……这还差不多。” “人渣，只配这种待遇。希望顺利在监狱看到你哦，顾先生。” 872 必死无疑 872 顾北舟愣愣的张着嘴，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瞬间窜到天灵盖，最后从颤抖得口中慢慢溢出。 他当然是说不出话的。 不止因为畏惧和巨痛，还以为他刚一张口，鲜血就不受控得干呕出去。 为首的男人侮辱似得拍了拍顾北舟的脸，转身大摇大摆离开。 顾北舟瞪着眼睛，等人彻底离开后，喉头才彻底发出“嗬嗬”的气音，眼神扭曲得像被彻底逼急的野兽。 已经付出很多了，连父亲的名声都赌了进去。 为什么，凭什么还要这么对他。 是谁？ 怒火像毒汁一样在心脏滋滋作响，顾北舟混沌的大脑被愤怒暂时冲醒，理智得以回归。 凶手是谁？ 刚才在视频里揭露他罪行的肖芙？还是一直隐在众人身后无形搅动风云的江南？或者是劳伦斯？ 为什么？ 为什么不管是谁，如今都能像对待家畜一样随意对他出手，而他却只有承受的份？ 他颤抖着想起身，想离开这个给了他无数痛苦回忆的房间，想出去报警，想查酒店那该死的监控在心底盘算无数报复的手段！ 但是，酸软的双腿支撑不了沉重的身体。 顾北舟满头大汗，不得不借助双手撑住地面给自己一些支点。 “啪嚓”他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左手手腕弯折出一个诡异的弧度，发出一声让人牙酸的脆响，与此同时，他居然没有丝毫疼痛感！ 脑海中方才被殴打的片段极速闪过，顾北舟突然响起为首那人意有所指的微笑，想起他在中间众人围殴自己时，拎起他的手针扎般得痛感…… 还有江岚……江岚的手被人故意打折。 他看得分明，从那之后，江岚的精神状态分明出了问题，那双永远亮起的眼睛彻底归于沉寂，现在还生不如死的在监狱煎熬。 而现在他的手…… 瞳孔地震，顾北舟被恼恨塞满的大脑像有狂风呼啸，在原地痉挛似的抖了半天，才拼命爬过去捡起手机，对着电话那头嘶声呼喊。 “救命，我的手没知觉了！快来人！” “救我，我被人打了，我要求立刻去医院！！！” …… 与此同时，在不远处的光刻机研究所。 张廷在实验室大发雷霆，眼底却满是困兽被逼到极致的慌乱无措。 “为什么不行！设备已经换成最先进的了，资金也充裕！你们知道我在这个项目投了多少钱吗？知道这个项目多重要吗？！” “当初你们说一个月内项目必定有进展，说江岚的离开没有任何影响，结果呢！”张廷双目赤红，伸手猛地把桌子上的所有东西挥落在地，声音里透着走到末路的疯狂。 “现在快两个月了，你们连百分之一的进展都没有！居然还有脸告诉我，光刻机绝不是这个时代能攻克的课题！你们是怎么好意思的！” “实话告诉你们，这个项目无论如何这个月必须出成果，否则到时候我们就得一起下地狱！谁都逃不掉。” “现在，全都给我滚去做实验，没有结果不准出来！” 张廷一声令下，室内二十几个身穿白大褂的各种学者研究人员猛地一震，脸色难看的迅速四散离开！ 在他们走后，张廷看着散落在地自己完全看不懂的各种实验报告和数据模型，仿佛透过这些看到了劳伦斯戾气血腥的眼睛，畏惧的泪水不受控制得滑落在地！ 从那天顾北舟过来之后他就一直惴惴不安，晚上连睡觉都会梦到劳伦斯挥鞭的身影。 那是他刚跟在劳伦斯身边时无意中发现的，有人触怒了劳伦斯私下贩卖情报，被劳伦斯抓住后，他没多说，一鞭就直冲那人眼睛，带倒钩的鞭子直接把两颗眼球剐蹭出来，像水球般咕噜噜滚落在地，就在距离张廷躲藏的盆栽近至一米的地方。 这辈子，张廷都不会忘记那人撕心裂肺的喊叫，不会忘记他血肉模糊的眼睛！ 劳伦斯有多丧心病狂不择手段，他比谁都清楚。 所以这些年他格外衷心乖顺，战战兢兢做劳伦斯最听话的狗。 但也因为当初那一幕记得太深太深刻，所以他鬼使神差留下了需要要命的证据，迟迟不敢销毁，也不敢外露……就像揣着一颗不知是救命稻草还是致命毒药的炸弹。 也是这两年在关容身边太过顺利，或者是扮演富二代真入了戏，他那晚居然被顾北舟的鬼话连篇说服，把那些东西交到了他手上。 交出去的每一晚他都在恐惧不安中度过，生怕顾北舟将证据由他提供这件事告诉劳伦斯，然后他就会坠入记忆中最畏惧的地狱。 这几天张廷格外害怕，因为顾北舟那个不中用的东西，非但没有成功脱身，反而翻车直接被人掀了老弟儿，连亲爹都被拽出来鞭尸！ 而他寄予厚望、希望能够做出成果在劳伦斯面前邀功的光刻机项目，偏偏迟迟没有进展。 那些曾经跟他拍着胸脯打包票的研究人员，现在一个个就像惊弓之鸟一般畏畏缩缩告诉他，以现在的投资水平和他们的能力，光刻机是绝对不可能被研制出来的，哪怕往里投资追加千亿，他们也不敢保证一定能成功。 去他妈的不能成功！！！ 张廷也许不懂科研……但他知道，在事情曝光之前，如果他无法为自己多争取一些筹码，在劳伦斯那边他必死无疑！！ 873 怒其不争 873 想到这里，张廷深深吐了一口浊气，像头顶悬着一柄达摩克利斯之剑那样，转身慌乱得走出会议室大门。 这里的气氛窒息到让他想发疯，他必须找个地方冷静冷静，想想自己下一步该怎么做，想想怎么在注定声名狼藉的顾北舟身后，为自己寻得一线生机。 然而，就在张廷乘电梯从地下室上来，迈出研究所隐蔽的大门时，一个身影挡在了他的面前。 张廷下意识抬头。 映入眼帘的是一位身穿深色风衣、长相端正的陌生男人，宽阔挺直的肩膀把风衣撑得气势不凡。 分明是极端正甚至有些肃穆的长相，偏偏气质里带着一丝速杀铁血之气。 就像是……从战场上打过滚的士兵。 “你……你是谁？” 张廷走南闯北这么多年，见过的人无数。 但没有一个，像面前这个男人这样，给了他这么强的威胁感。 他心中警铃大作，下意识后退一步满眼提防得看着来人。 “张廷先生，不用那么紧张，我来这里只是想给您递两句话。” 陌生男人开口，声音很平和，眼底闪过的锋芒却异常犀利。 不等张廷开口，他直接单刀直入。 “肖芙小姐的发布会，您看了吗？” 张廷一愣，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男人仿佛没有看到他的恐惧，继续声音平和得说了句：“顾北舟如今的下场，张廷先生也看到了吧？” “他已经社死了，迟早会被追究责任押入警局，他完了。” 来人像在陈述一个既定事实。 张廷的脸色在对方提到肖芙二字的时候，就已经血色褪尽，现在听见来人提到顾北舟，脸色更是变得惨白如纸。 他下意识得后退几步，想逃回身后那个意味着隐蔽与安全的地下室研究所。 但很不巧，地下室的们已经被锁死，他仓促转身，男人又人影一闪，直接微笑着站在他面前，死死堵住他最后一条退路。 “张廷先生，来者是客，你现在要回地下室是不是太不礼貌了？” 张廷心如擂鼓，大脑彻底空白了一瞬。 知道他跟顾北舟的关系，也知道这个隐秘的地下室。 这人到底是谁？ 难道是劳伦斯派来的？ “你……你到底是谁？” 终是忍不住，张廷声音微颤开口。 男人却只是笑，咧出的一口白牙像深海中碰到猎物的游鲨，带着几分沾血的威胁之意。 “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顾北舟的下场您到底有没有看清楚。他的罪名拦不住了，他和他那位科学家父亲，会成为全国人民的笑柄，顾北舟本人，也会被追究法律责任锒铛入狱。” 张廷喉咙发干，觉得自己像被大型食肉动物逼到末路的猎物。 顾北舟的下场他当然知道，肖芙玉石俱焚般曝光一切的那次直播，从头到尾他一直在看，当时就知道，顾北舟这次是真完了。 劳伦斯都捞不出来的那种。 “他……他是罪有应得！跟我有什么关系！” 张廷试图让自己的话听起来更心安理得，但根本压不住那点儿恐慌和心虚。 “罪有应得吗？”男人不在意的笑笑。 “或许吧。但他之所以会众叛亲离落到现在这步，成了互联网上彻头彻尾的科研丑角，真正的***难道不是你交给他的那些东西吗？” “没有那些证据，劳伦斯怎么会因为要救他搬出顾东科，结果却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从顾东科开始被人查出那么多‘脏东西’呢？非但没有拉出顾北舟，反而拉出萝卜带出泥，连自己身下那些‘脏东西’也被有心人看见了……现在的劳伦斯，应当也很懊悔当初决定救顾北舟的决定吧。” 男人眸色微闪，看着面前表情一阵青一阵白的张廷，微微前倾，又抛下了一个让他瞬间瞳孔地震的消息。 “劳伦斯……现在已经知道那些证据是谁提供的了。” “不可能！” 张廷脱口而出，声音尖得刺耳。 “你胡说！那些都是顾北舟准备的，是他跟劳伦斯教授的问题。” “这件事跟我没关系，我也不认识顾北舟，我不知道你跑过来说这些是想干什么，但我告诉你，我什么都不知道！！” 张廷压根不想也不敢再听下去。 长期游走在法律边缘的直觉告诉他，面前这个男人知道很多危险的、他不该知道的消息。 他已经站在了悬崖边缘，只要男人轻轻一推，也许就会坠入绝望的深渊。 他擦了擦额头上不知何时吓出来的冷汗，竭力恢复自己平日里社会精英的模样直接越过男人想要离开。 可就在两人擦肩之时。 男人讥诮的声音从身后传入耳畔，“张廷，你也是个聪明人，为劳伦斯办了那么多脏事，怎么还犯这种天真的错误？居然相信顾北舟？” “他早就知道劳伦斯会用顾东科吸引火力，但为了把自己捞出来，他还是同意了。一个为了求生连自己亲生父亲都能牺牲的人，你怎么会认为，他会保住你们的‘秘密’？” “或者说，这样几乎出卖过身边所有人的人渣，一个在说谎害人方面天赋异禀的‘天才’，你怎么会认为，他愿意保住你，愿意承担一切后果呢？” 男人摇了摇头，看着张廷的眼神竟有种怒其不争的失望。 “还是说，这两年演富二代真演上瘾了？这点警觉意识都没有吗？” 874 是江南 874 张廷猛地转身，愣愣盯着男人的嘴，像是不敢想象自己听到了什么。 他的精神拼命告诉他，男人来历不明，说出口的话绝对不可信，说不定就是来挑拨离间的。 落子无悔，他既然把东西交给了顾北舟，那就一条路走到黑绝对不能被人蛊惑。 但是，他那被奢靡生活残蚀不少的理智，却又在这惊惶的每一天中持续发力，坚定得提醒他男人说的的确没错。 是啊，他怎么会那么傻，怎么会相信顾北舟那种毫无底线的人。 顾北舟是什么东西，他几乎出卖了身边的所有人。 同门，同学，未婚妻，养母……甚至亲爹，为了自己，顾北舟可以送任何人去死，堪称丧心病狂到了极致。 这样自私到极点毫无原则的野兽，他怎么就鬼使神差得听信了他的话，交出了足以让他死无葬身之地的那道“催命符”！ 劳伦斯若是知道的话，怎么可能会放过他！ 张廷越想越觉绝望，眼神逐渐变得灰败。 站在他面前的男人眸色一闪，看着张廷濒临崩溃的神经，知道火候已到。 他继续轻声说道：“你提交的那些证据本身，恐怕在看到的第一刻，劳伦斯就已经知道那一定是你所为，或者，那么详实又跨越时间线极长的违法记录，能知晓这些的势必是‘老熟人’，劳伦斯顺着查下去，摸到你这儿并不难。” “更何况顾北舟在提交完证据之后，立刻选择了倒打一耙向劳伦斯打了电话，表示是受到了你的威胁，被逼无奈才被迫放出那些证据。毕竟他才跟了劳伦斯几年，按时间线只有你才能录下这些证据就是最好的铁证！” 张廷表情呆滞，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 这跟顾北舟说的完全相反。 但该死的，他偏偏觉得以顾北舟的为人，他真的做得出来！ “所以，你猜劳伦斯为什么一开始费那么大功夫试图把顾北舟捞出来，哪怕代价是牺牲他那个早早去世的父亲顾东科……” 男人看着张廷摇晃惊疑的神色，微笑着抛下又一个“铁证”。 “那不是因为顾北舟多有才华多值得他下力气保护，而是他一方面的确怕激怒顾北舟让他玉石俱焚，另一方面需要先安抚顾北舟，稳住他后收拾你这个‘真正的内鬼’！” 逻辑闭环了！ 张廷只觉得一股寒气瞬间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把他冻的从双腿到四肢好像全都僵住了，呆头鹅一样愣在男人面前移动不了分毫。 这段时间所有的困惑不安，顺着男人透露的信息探索，似乎都在这一刻找到了答案。 为什么顾北舟提交证据，劳伦斯反而尴尴尬尬的试图保他。 为什么突然那么多水军引导质问顾东科，顾北舟这个“证据确凿”的凶手却隐在众人身后。 那是因为，劳伦斯真的相信了顾北舟的鬼话，也许真的以为是他张廷在威胁顾北舟，逼着他对付劳伦斯，所以才试图稳住顾北舟，也在等待时机将自己一击致命。 也许，现在劳伦斯就在那件他噩梦中的书房里，轻声吩咐要取他的性命。 态度随意到像在说给苹果削皮。 巨大的恐惧将张廷彻底淹没，他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神经质得咬紧牙关，又控制不住身体的颤抖，牙齿根部发出颤抖难听的“咯咯”声。 男人盯着他的眼睛：“不过……劳伦斯想保人的计划失败了。顾北舟没能捞出来，反而彻底身败名裂再无转机，连劳伦斯都被拽得脏了脚。这不是劳伦斯运气背恰好被抓住顾东科这根小辫子，而是因为——我背后的人出手了。” 他背后的人？ 张廷混乱的思绪被这句话猛地拽回。 他看着面前这个至今连姓名都没透露的男人，才意识到自己居然一直被他的话牵着走。 但到底有谁，能这样清楚他与顾北舟劳伦斯的内情，知道实验室的具体位置，甚至知道劳伦斯跟顾北舟的电话秘辛。 按理来说，不管是谁都查不到这一幕，这太可怕了！ “你背后的人是谁？”张廷像找到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我怎么知道你不是在骗我！” 有谁能突破劳伦斯的封锁，查到这些绝密消息。 又有谁，能引导舆论，联动华国网友科研单位警方军方多方面能量，只为扳倒一个顾北舟。 怎么可能有这种人！？ 男人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恰好从口袋拿出正在震动的手机，来电是一串加密号码。 “正好，他正巧来电话了。你可以亲自问他。” 张廷看着那部看起来平平无奇的手机，就像看到了潘多拉魔盒，胆战心惊生怕里面跳出什么他难以接受的消息。 但即便紧张到心脏几乎撞破胸膛，他最终还是咬了咬牙，颤抖着伸出手道了声。 “喂？”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温和的，熟悉到偶尔出现在张廷梦中的年轻男声。 “好久不见啊，张廷。” 是江南！ 怎么会是他？！ “轰”得一声，意识到来人是谁的那一刻，张廷几乎听到了有如实质的，胸膛传来的炸响。 875 一场合作 眼看着几个大汉朝着秦洛霏扑了过来，秦洛霏恨得牙痒痒，却无可奈何，只能转身就跑，可没有跑两步，就被为首的大汉一把抓住，扑倒在地上。 这些分析在此场合下若说出来，怕眼前这人又要暴跳如雷地指着我鼻子说功利之类的话了。不像现在听我说过来是因为他，沉怒的眸光渐渐缓和下来。 见话都说完了，也没有再留下的必要，杜倾城起身告辞，秦洛霏也感觉累了，也不想再和她多做纠缠。 当然，周思彤的心思要是让王胖子知道了的话，估计都会吐血三升了。 原本应该接住丁昕昕的林羽，双目却全程毫无表情的，看着丁昕昕，嘭咚一声，重重落在地上。 这声音中饱含杀气，而且带着一股强者的威压，这让古雄和风清扬都打了个冷战。 我被他这夸张的告白给弄得啼笑皆非，不会这也是老妈要求的礼数吧。 许慎已经差不多把所有的菜都洗好，装盘，电磁炉什么的都在桌上摆好了，林梓还是没有回复。 她从地上爬起来低着头模糊说了句：“我是贾先生的朋友。”随后又道：“抱歉，我先走了。”弯腰拿起搁在百合花后的白色背包就往与我们进来相反的方向而走，脚步匆匆。 陈家洛等藏身的密室就在柳如烟闺房香榻的下面，柳如烟刚从密室里出来后，整了整衣服，就出去接客。她虽然是红花会杭州分舵的船主，可是表面上她却是怡红院的花魁，一些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 这混天绫确实厉害！直搅得海流倒涌，泛起的尘沙将水晶宫遮得昏天黑地，仿佛就像是到了末日一般。 凌云撇了撇嘴，随后头也不回，朝着那条海底隧道急速掠去，‘荡’起一股股的气泡涌向了海面。 “为什么？你应该知道，你在这个世界上每停留一秒钟就会消耗我一分的精神力，要是一直让你留在这里，我岂不是要消耗很多精神力吗？”凌云皱起眉头，眼神里闪烁出警惕的光芒。 “老师，我有一个问题！”别人正等着景炎出丑，可是景炎却一直没有动口，别人自然知道景炎那是不会。 我打掉刘菲菲的手，说舒雅望是我的人，想动她？你问过我了吗？ “心遥，你还是留下来吃晚饭吧，不然我不知道会说出什么来。”挑眉，温其延望着她，语气里尽是威胁的意思。 宋铮立即警觉起来，难道太子府有人窥探自己？或者要对自己不利？ 岳飞一看帅字大旗就知道是刘浩的中路大军已经抄了金军的后路，他当机立断命令兵马立刻渡河夹击金军。 而且这里面的危险难以预料，所以沈青龙自然要选择一个支持的人。 大街上人来人往，全都是陌生人，对于连罗河村都没走出去过几次的李母来说，总觉得浑身都不自在。 秦风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被林家这些地痞流氓一样的家伙羞辱。 莫仟仟略微呆愣，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觉得高博的声音听起来非常冷淡，跟这些天那个有些害羞的温柔男子比起来，简直判若两人。 因为他既然会打电话确认，而不是直接就去干掉他，就等同于在告诉李默，他的家人并没有被他沈青龙给抓到。 这是刘威第一天正式上班的日子，他穿了一身全新的衣服去公司，连头上都喷了发胶。 楚天南脸色难看至极，一个商王斩岳剑就已经让他一筹莫展，现在又出了一件玲珑八珍塔，他楚家拿什么去争？ 奥斯卡尔真的是很聪明，狗狗回应人的方式除了上窜下跳围着人转圈之外，最重要一点就是会舔人的手，或脸，或身体其他部位。 他笑的非常大方，精神头堪比四十岁的男子，比我看上去都有精神。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见沐锦惜一脸笑容，三皇子妃攒了一肚子难听的话，面对这张干净美丽的脸蛋时，顿时说不出来了。 眼看着无数明亮的火团爆炸之后，潮水般的火焰吞没了整座城池，在那一刻，诺大的大石城就像是一座熊熊燃烧的火炉。 “竟然还有这样的人存在……”听到徐宛儿的解释，沈锻感到很惊讶。 人家动作上把自己当成了自家长辈，嘴巴上可没半点这个意思。再说，到现在为止，他也没借用夏家多少力量。 “没干啥，就是出去买了包烟准备给大伙儿发发。”林恒回答着。 “诶，南宫宸身体这么差，为什么那方面却这么强？透露一点呗。”姚美仍在纠结着这个问题。 “仅仅是这样吗？”林风面无表情。周省长说的这些条件还不够让他心动，凭什么最困难的都被自己和团队成员们做去了，你们等到事成之后就来捡好处得，世上有这么便宜的事吗？ 那些导购也不敢真的怎么拦严玉娇，严玉娇就开始追着晨曦打，可晨曦是什么人？她的速度灵敏的，严玉娇又怎么能打得到她？ 眼看珠宝商们的财物也交得差不多了，挑选出来的人质也被驱赶到台前，准备随着武装分子一起撤离。 876 脏污的躯壳 876 “轰——” 张廷几乎要晕倒过去，眼底闪过一丝不受控制的惊恐。 他的家人，他真正的两个妹妹，被他小心翼翼注销身份藏在云市，他每次去看她们都要来回辗转几种交通工具，还要换几次票连夜离开，这么多年连劳伦斯都没发现。 江南是怎么知道的？ “你……为什么……” “只要是事实，就必定会露出蛛丝马迹。张廷，你轻敌了。” 江南语气莫名，直接发给张廷一张照片——那是他辗转反侧，套用数个公司账户把钱打到福利院的资金证明！连中间人所用的虚拟账户都被扒得干干净净。 甚至，江南好整以暇得连发了好几张照片。 有两个妹妹手牵手一起回福利院照片，她们嬉闹着在院里玩耍的样子，明媚的阳光下，两个小姑娘带着梨涡的笑容无比得甜。 “你很聪明，同时给好几家福利院做慈善，资金链来源负责，这么多年资助了上千孤儿。但是……只做慈善却辗转那么多账户，本身就不合常理。两个漂漂亮亮很容易被领养的小姑娘，却无人问津在福利院平平安安长到十二岁也很奇怪不是吗？” “江南，你敢对付她们！不准！” 张廷色厉内荏，提到两个妹妹，眼底立刻掠过一丝凶光，声音却遏制不住得发抖。 他知道，江南做得到。 他可以。 这个二十出头就上任科研基地负责人，荣耀满身，几乎被视作华国科研紫微星，他有动机，也有能力让他和妹妹直接消失在这个世界！ “别那么紧张。”江南轻笑，声音轻轻传到张廷耳畔：“我说了，帮我对付顾北舟，作为回报，我可以帮你护住那两个女孩。” “毕竟以调查组的实力，若我真想对付她们，你现在连照片都看不到的不是吗？我对她们没恶意。” 最后一句，江南抛出了最后的杀手锏。 “张廷，劳伦斯很快也会查到她们……没有我的保护，她们的下场你应该能想象得到。” 张廷看着那几张照片，几乎听见了自己心中底线噼里啪啦破碎的声音，巨大的恐惧和无力感瞬间将他彻底击垮。 他最大的软肋，隐藏最深的秘密，原来早就暴露在江南视线之下，也极有可能被顾北舟和劳伦斯察觉。 他深深得呼吸，却觉得胸腔越发憋闷，就像一条被扔上岸的鱼，只能徒劳得等待死亡。 向前一步，劳伦斯未必会保他，甚至极有可能因为顾北舟对他出手。 向后一步帮江南，对付顾北舟他理直气壮，还能保下两个妹妹的性命。 哪怕最差的结果……他依旧命丧劳伦斯之手，至少……至少他的两个幼妹，还能有一线生机。 这是道很好做的选择题。 对他来说，其实压根没得选。 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口腔内侧的软肉被自己咬得血肉淋漓，张廷却在这样的剧痛中，颤抖着撕下长达五年对劳伦斯的“衷心”，绝望无力得，走上江南为他选的路。 “……你赢了，江南。” “我答应。” 电话那头的江南勾唇笑笑，对这个答案毫不意外。 从查出那两个女孩的那一刻，他就知道张廷必定会答应。 给顾北舟找点麻烦，顺便用这个引子试探劳伦斯的态度，这笔买卖做得值。 “很好。那么……合作愉快，你可以行动了。” 江南的语气称得上愉快。 “不行。”张廷挤出一句话，“至少给我点时间计划，这事牵连很广，而且谁都拿不准顾北舟会不会向劳伦斯求救，我需要时间周密布局。” “你不需要。张廷，顾北舟现在就在中心医院。半小时前，他被人围堵在蓝月酒吧殴打，三根肋骨断裂手腕伤残，我建议你可以去看看他。” 张廷瞳孔地震：“是你！” 江南居然这么目无法度？直接让人在酒店对顾北舟动起手？ “没有，我不会脏了自己的手，消息灵通些罢了。” “张廷，我等你好消息，又需要协助的地方随时联系。” 说完，江南利落得将电话挂断，再没说一个字。 先前堵住张廷的那些男人，在张廷答应之后，似笑非笑看了他一眼，纷纷作鸟兽散。 只剩江南，背靠着冰凉的墙壁，脱力得滑坐在地，迟迟没有反应过来。 虽然江南答应了会护他幼妹。 但张廷知道，自己即将踏上的，是一条有去无回的不归路，区别不过是死在劳伦斯还是别的什么人手里。 也是这一刻，他无比后悔自己当年怎么就为了走捷径找上劳伦斯。 他分明只想在父母死后护着妹妹而已，然花花世界迷人眼，欲望大了，脏事做多了，他早沾了一身脏泥，还沾沾自喜当真以为自己能永远做个富二代。 结果，如今的他不再是当年那个爱护幼妹的小镇男孩，也不是关容那位事业有成的未婚夫。 张廷到底是谁……他自己竟也不知道了。 他的欲望，杀死了真正的自己，只留下一套脏污的躯壳。 颤抖得用手捂住自己的脸，张廷终于忍不住，哽咽着痛哭出声。 877 逼到绝路 877 不知何时，一阵冷风传来，脸上未散的泪痕一片冰凉，张廷的思绪这才被唤回。 他踉跄着站起身，抹了把脸，眼中只剩一抹决绝。 江南说得对，是顾北舟先背叛他，他这么做理直气壮。 更何况……劳伦斯那个人，只要自己私自留下那些要命的证据这一点不改变，他就绝不会放过自己！ 伸头缩头都是一刀，还不如听江南的！ 张廷拿起钥匙，脸色平静得坐上那辆曾让他无比骄傲的黑色豪车，如往常那样披上一层社会精英的皮到了医院。 中心医院明亮如初，这里是VIP病房区，要找一个一小时前送来的病人很简单。 所以很快，张廷就顺着值班护士的指引找到了顾北舟所在病房。 分明是白天，但顾北舟房间的窗帘只留下半扇是打开的，显得整个房间光线不足，平添几分阴郁气息。 屋子里混杂着一种消毒水和血腥气，问起来有些刺鼻。 但张廷丝毫不觉，只是静静走到顾北舟面前。 顾北舟此时双眼紧闭，脸色白得吓人，再也没有一丝往日的得意与锐气。 张廷注意到，他脸上有明显的淤青和擦伤，胸口缠着厚厚的绷带，用来固定断裂的肋骨。最触目惊心的是他的左手手腕，现在被打上了石膏和支架无力的垂在身侧—很明显出了大问题。 看到顾北舟这副凄惨的模样，张廷心里并无多少快意，反而升起一种兔死狐悲之感。 他靠在墙角的阴影中，静静地审视着这个曾经的“合作者”。 江南说不是他做的，张廷也信了。因为以江南的手段，如果真想动手，不至于拖到现在，顾北舟也不会还有机会躺在医院聊伤。 他大概摸清楚了一点江南的性格，对付敌人毫不心慈手软，但大体上仍在规则范围内，罪行都没搞清楚就把人不明不白打死并不是江南的风格。 那会是谁？ 张廷弄不清楚，顾北舟这个蠢货不知得罪过多少人。 从肖芙到江南罗菲关容恐怕都想要他的命。 曾经不可一世的科研天才，现在却落到人人喊打的境地，人生际遇的确让人唏嘘。 但是，顾北舟的下场又何尝不是他的写照呢？ 未来的他，是否也会跟今日的顾北舟一样，生死不知只能蜷缩在医院。 突然，一阵手机震动声突兀响起，吓得张廷心头一跳。 他凝神看去，声音来自顾北舟床头的手机。 来电显示只有一串他无比熟悉的代码。 是劳伦斯的电话。 张廷的呼吸骤然一窒，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劳伦斯居然在这个时候直接打电话给顾北舟！ 电话持续震动着，固执地响了一遍又一遍，但又因无人接听只能归于沉寂。 张廷的眼睛死死盯在电话屏幕上，看着那串代码从不断闪烁到慢慢消失，因无人接听而自动挂断。 紧接着，一条信息提示音响起。 张廷鬼使神差得上前，无声无息靠近床头，目光落在手机屏幕上。 那条刚刚进来的信息，内容简洁到只有四个字和一个标点，却让张廷轰然僵在原地。 【顾，回电话。】 没有质问，没有怒火，甚至没有多余的关心。 但就是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像一把鞭子，彻底劈碎了张廷最后一丝奢望和侥幸！ 他太了解劳伦斯了！ 他自私自利，自大残暴，对他们这些手下从来都是纯纯的利用，什么时候用过这种熟悉甚至带着一丝纵容的语气说过话？ 他跟在劳伦斯身后五年，得到的只有命令和谩骂，而现在对顾北舟的这一丝丝“关怀”，无疑说明了顾北舟就是他要保的人！ 否则无法解释，为什么顾北舟提供了证据，顾北舟拖他下水，劳伦斯不仅没有出手惩罚，反而迟迟不动甚至“主动关心”！ 张廷的呼吸声瞬间变得粗重，眼睛爬满红血丝。 江南说得没错！劳伦斯就是要保顾北舟！之前抛出顾东科也是想以此为饵把顾北舟救下，只是被江南搅黄了！ 而他张廷，这五年来如履薄冰，殚精竭虑为劳伦斯处理了无数见不得光的脏事，却从未得到过半分这样的“维护”！ 凭什么？！ 胸口混杂着嫉妒、愤怒和背叛的邪火像岩浆一般轰然爆发，烧红了张廷的双眼。 顾北舟骗走了他手中要命的证据，却把事情搞得一塌糊涂，还连累了所有人，事后竟然还能得到劳伦斯的安抚！ 可自己却被他逼到了绝路，不知哪天悬在头顶的达摩克斯之剑就会落下，不知生路在哪儿！如果不是顾北舟，他张廷何至于此！！！ “骗子……” 张廷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声音嘶哑低沉满是恨意。 他直直地盯着病床上依旧昏迷的顾北舟，半边脸隐在阴影中，就如同择人而噬的野兽。 随后，他静静地拿出自己的手机，拨通熟悉的号码，语气出乎寻常的冷静。 “我书房里面的保险柜，密码你也知道。” “把最里面那个黑色的盒子送到中心医院VIP病房1701，我在这等你，就现在。” 878 同一战线 878 挂掉电话后，他不动声色拉过椅子，坐在角落的阴影中慢慢等待顾北舟苏醒，就像潜伏的毒蛇，只等敌人露面就给他致命一击！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死寂的气氛蔓延。 微小的敲门声打破了一室的寂静，有个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快递员开门，目标明确递给张廷一个黑色盒子，转身悄无声息离开。 张廷没有打开，只是目光沉沉得看着江南，不知在想些什么。 终于，床上的病人眼球颤动，发出了一声痛苦的**，慢慢掀开了眼帘。 好像这样简单的动作就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顾北舟呆愣愣得看了许久，才因为全身上下突然传来的剧痛，骤然强制拉回理智。 “我的手……好痛……他妈的是谁干的？！” 看到自己左手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手腕后，他脸色狰狞得放声怒吼，压根不能接受。 他又挣扎着想坐起来，却因此牵动了肋骨的伤势，痛得一阵抽搐。 “别嚷嚷了。” 就在这时，一个冰冷讥诮的声音从角落传来。 顾北舟猛得转头，这才发现阴影里居然坐着一个人。 他眯了眯眼睛，因麻醉昏沉许久的眼睛适应了一会儿，才认出那人是谁。 “张廷？”顾北舟的声音嘶哑，带着一丝惊疑问：“你怎么会在这？” 张廷缓缓起身在顾北舟面前站定，拢在阴影中的那张脸因此暴露于灯光下，语气是种带着压抑的冷淡。 “来看看你这条丧家之犬死透了没有。” “另外，你看到我，就没什么要说的？” 顾北舟此刻自顾不暇，被一群人暴打的恐惧和对左手手腕的担忧占据了全部心神，哪有心思琢磨张廷话里的深意。 他只觉得张廷非常多事，连出现在这里都很碍眼。 “我现在没空跟你废话，让开！” 顾北舟烦躁得别过头，试图推开碍事的张廷，去摁他身后的呼叫铃。 他现在满心满眼都是自己的左手，只想立刻叫来医生询问具体情况。 但就在顾北舟不耐的把张廷推开，右手指尖即将碰上呼叫铃的那一刻，张廷骤然转身，一把攥住顾北舟的右手，粗暴地得将他的手从呼叫铃上甩开！ “呃啊——！” 被甩开的右手牵动到下面肋骨上包扎好的伤口，纱布瞬间渗出殷红的血水，痛得顾北舟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张廷！你他妈疯了？！你想干什么？！” 他又惊又怒，额头上青筋暴起对着张廷咆哮。 “我想干什么？” 张廷转身，眼神晦暗不明得看着顾北舟那张惊怒的脸，想从里面找到一丝有关愧疚或者心虚的神情。 可是没有，什么都没有！ 顾北舟神情坦然得就像自己毫无过错，他张廷才是那个无事生非的疯子似的！ 火气像岩浆一般从胸口骤然喷发，迅速席卷整个大脑，张廷眼底翻涌着几近崩溃的情绪，手指缓缓收拢，轻而易举的挤出了此刻虚弱的男人胸腔中剩余的空气。 成功的让那个连累他利用他却毫不在意的男人，眼底浮现一抹惊恐。 “你他妈告诉我！当初是谁信誓旦旦的说，让我拿出证据就能反过来威胁劳伦斯，就能给我们两个抢到一丝生路，但结果呢？！” 想到自己可能落得的下场，张廷眼尾猩红，手指用力到几乎捏扁顾北舟的喉管。 “你他妈的一直在骗我！对不对？！” “你根本就没有想过要把我捞出来，你只是单纯的想利用我，哄骗我交出手里的证据，为你自己增添筹码求得一线生机。” “如果成功了，你顾北舟就能从这滩泥潭里成功逃脱；一旦失败，你也可以把所有责任全都推到我身上，因为那些由我提供的证据就是你甩锅最好的铁证！对不对！？” 他厉喝出声，声音像炮弹般在顾北舟耳畔炸响。 胸腔的空气被那双无情的铁手彻底挤出，每呼吸一下，肺部就会发出轰隆隆风箱一般的响声，剧痛由肺部向四周喷射。 张廷怎么回事？ 这傻逼，莫名奇妙反应过来发那么大火。 顾北舟憋的脸色铁青，在心底大骂出声，面上却立刻识时务的否认。 “怎么可能？” 他的声音像是被挤出来的，“计划失败又不是我能决定的……你说的这些，全都是你的猜测……不是真的。” “我的确想为我们两个求一条生路……劳伦斯也答应了……他真的答应过，会护着我们两个，愿意把我们救出去。” 察觉出张廷情绪即将失控，那双铁手几乎快把他活活掐死。 顾北舟大脑飞速运转，为自己找好了理由。 “但是谁能想到肖芙那个贱人会临时反目……我也没料到，她宁愿一起死……都要拖我下水。” “还有我爸的事……”提到顾东科，顾北舟眼底闪过一抹隐藏极深的伤痛和愧疚，随即很快转化为被算计的愤怒。 “这绝对是江南下的手……你知道的，他一直看我不顺眼……喜欢在背后出手阴恻恻算计我。一定是他！故意捏造了我爸投敌叛国的证据，故意把我们两父子的名声搞臭……这就是他故意算计我。” “张廷，你搞清楚……我们才是同一战线！” 879 粉色液体 879 顾北舟被掐得脸色发紫，生理性的眼泪不受控制的从酸涩的眼眶落下，看起来万分真诚。 张廷就是个疯子！ 他怎么都没想到，苏醒之后过来找自己麻烦的不是江南不是劳伦斯，而是这个他一直捏在手心的张廷！ 这是谁在张廷面前嚼了舌根，如果被他发现，他一定要撕烂那人的嘴！ 张廷神情讳莫如深，静静看着满脸真诚的顾北舟，像在细细思索他说过的话。 突然，他冲顾北舟轻笑一声，手指缓缓松开，像是相信了顾北舟的话。 “咳咳咳……我说的，是真的。”顾北舟捂着脖子剧烈咳嗽，状似真诚的眼底是强行压抑的怒火。 他甚至已经想到，在这件事结束之后要怎么对付张廷。 居然敢这么对他，他要张廷付出比自己更惨痛的代价。 但下一刻，张廷轻飘飘说出口的话让他瞬间僵住。 “你不是说，劳伦斯已经答应了放我们一条生路吗？” 张廷面无表情的把床头顾北舟的手机递过来，上面还残留着劳伦斯之前留下的短信。 “刚才劳伦斯给你打电话了，你没接。” “现在回过去，问他下一步怎么办？要怎么放我们一条生路。” 屋内瞬间变得死寂。 顾北舟僵在当场，愣愣的看着那台自己无比熟悉的手机，上面那条来自劳伦斯的短信，现在在他眼里就好像一条催命符！ 劳伦斯找他能有什么事，还不就是因为证据泄露连累了他过来算账？ 这个时候回电话，问劳伦斯怎么放他们一条生路……这简直就是天大的笑话！ 他比谁都清楚，劳伦斯现在最想做的，恐怕是立刻让他们这两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彻底闭嘴。 那条所谓的生路，从一开始就是为了哄骗张廷编造的谎言，怎么可能兑现！ 现在连他自己都没把握，劳伦斯会不会饶他一命，更别提张廷了。 该怎么办，怎么逃过这一劫？ 一瞬间，顾北舟脑海中闪过无数借口和托词，但又都被他一一否决。 因为他的喉咙被掐得火辣辣得疼，每一次吞咽和呼吸都能嗅到铁腥气，提醒着他面前这个男人有多危险，刚才差点要了他的命！ 也因为现在张廷的眼神，迥异于之前的隐忍和久处上位的麻痹，反而像褪去浓雾似的转为对一切了然的洞察！ 想撒谎蒙混过关，没那么容易！ “……现在，现在打过去应该……不太好。” 顾北舟竭力安抚张廷，小心翼翼找个理由，“咱们两个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现在劳伦斯被那些证据连累肯定在气头上，我们得从长计议……” 他强撑着直视张廷，睫毛却几不可查得下意识战栗，右手也不受控得攥紧身下的床单，无声透露此刻的心情。 “从长计议？” 张廷轻轻重复一遍，骤然，嘴角咧开一个缓慢又狰狞的弧度。 愤怒的男声突然炸响：“是计议你怎么继续骗我，还是计议怎么把我推出去当最后一个替死鬼？这不就是你最擅长耍的把戏吗？” 他不再需要答案了。 顾北舟此刻的犹豫和心虚就是最确凿的答案。 之前江南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哪怕有诱导他的部分，张廷也可以在此刻确认——至少顾北舟，的确就是个完完全全的伪君子真小人！他欺骗了自己，想拿自己的性命当垫脚石替自己求一条生路。 “顾北舟，你果然，从头到尾都在把我当傻子耍！” 张廷轻声呢喃，语气像对待情人般温柔，顾北舟却吓到浑身一震。 这太反常了。 像小动物的直觉，他嗅到了此刻张廷身上隐约传来的，无比危险的气息。 张廷不再看顾北舟一眼，反而默默转身，拿起之前快递送来的那个黑色盒子。 “咔哒”一声轻响，神秘盒盖被掀开。 顾北舟的瞳孔骤然收缩。 那里面静静地躺着一支注射器，针头的寒光无端让人心悸，针管里诡异的粉色液体也让人感到不安，甚至莫名联想到腐烂的花朵或是某种……含毒的植物。 顾北舟下意识尖吼，声音却因恐惧发颤。 “你……你想干什么？张廷！你他妈疯了？！” 他挣扎着极力往后退，但是沉弱的身体，肋骨和手腕上的石膏，又让他退无可退，只能在床单这一方小小天地中挪动——轻而易举便被张廷抓在手心。 “顾北舟，这是你逼我的。” 张廷拿起注射器，挤掉前端多余的空气，一滴粉色液体从针尖慢慢溢出，映照在顾北舟眼底闪烁着无比诡异的色泽。 “放心，我跟你一样，也只是想求一条‘生路’。” 张廷俯下身，居高临下的看着顾北舟，说出口的话仿佛神明对于罪徒的审判。 然后，他一把攥住顾北舟那只包裹着石膏的左手！粗暴的撸起袖子，对准那条微弱跳动的青色血管，毫不犹豫的直接刺了进去。 “噗嗤—！” “啊——！” 针头扎进软肉的声音和顾北舟的尖叫同时响起。 “张廷，你他妈敢这么对我！放手！我让你放手听到没？” “你这个傻逼，我绝不会放过你，我要杀了你！” 心头不好的预感瞬间爆开，顾北舟拼了命得挣扎，不顾伤口已经流血蹬着腿往后缩，好像宁愿扯断这条胳膊都要阻止张廷。 可惜他刚做完手术太过孱弱。 那一点微妙的反击力度，在张廷这样健康的成年男人面前，与笑话无异。 所以，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那诡异的粉色液体，被张廷坚定推入自己体内，直到全部消失。 “这到底是什么……滚，滚开啊！” 顾北舟挣扎的力度越来越微弱，眼神逐渐变得涣散，甚至有一丝隐隐的兴奋和愉悦像刚冒出头的小蛇在眼底挥舞。 880 有恃无恐 880 “当啷”一身。 液体注射完毕，张廷利落拔出针筒，直接扔回敞开的黑色盒子。 随后他俯下身，用一种平淡中带着兴奋的口吻，在顾北舟身边耳语。 “记得证据里那些金三角的驻地工厂吗，这就是劳伦斯最赚钱的生意。” “每年有上千斤各种毒品从金三角源源不断输送全球。科研实验、考试作弊、侵犯他国信息安全……这些是劳伦斯的杀手锏，现在刺进你身体的这支才是。” “京珠一号——目前金三角实验室流露出的纯度最高的毒品，成瘾性极强，一旦染上神仙也难救，每年能为劳伦斯攫取上千亿利润，坑害无数科学家学者为他所用，现在我把它送给你……” 顾北舟听着这些堪称“恐怖”的话语，看着近在咫尺的张廷那双不怀好意的眼睛，只觉得一股诡异的暖流从胸膛爆开，迅速蔓延向四肢百骸。 他以为这是愤怒，是恨不得把张廷掐死的杀机。 可那股暖流慢慢变了味，像一记神药，把他身上所有的疼痛、恐惧和焦虑全部擦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爽到瘙痒的愉悦感，好像整个人连同大脑都泡在舒适的温水里，意识飘飘欲仙。 但张廷给的剂量太小。 他做仙人的时间只有短短的三五分钟，便很快直线下坠，直到落入无边地狱。 周围的所有东西，就像在高倍哈哈镜中全部变形，事业扭曲昏暗，耳边莫名的声音轰隆炸响，心脏也像被某种不明生物活生生啃噬，“滋滋”得血肉啃噬声不断尖啸催促——让他赶紧去寻刚才那张神药让自己再登极乐！ “嗬……嗬……” 顾北舟大口大口喘着气，但脸色依然莫名涨红，生理性的眼泪大颗落下。 他像虾米一样蜷缩着身体，又痛苦得满地打滚，根本受不了这几分钟天堂与地狱，极乐到极苦的转变！ “感觉如何？” 张廷微笑着欣赏着顾北舟狗一样扭曲挣扎的丑态。 “你不是劳伦斯最衷心的一条狗吗，怎么能不试试让他这么多年屹立不倒的基石。我相信，劳伦斯先生知道了也会感到开心的。” 他蹲下身，唇角带着笑凑到顾北舟耳边，眼底却满是渗人的冷意。 “听着，顾北舟，如果你想活下来，想继续得到劳伦斯的重用，想拿到下一根针剂……你就必须要想办法保证我也活着。” 张廷眸色微闪，眼底闪过一抹势在必得的暗芒。 顾北舟不是满心算计，把所有人当做垫脚石吗？他心机再重再强又如何，张廷偏要顾北舟为自己做嫁衣！ “我活着……你才有可能拿到下一剂。我死了或者被劳伦斯私下处理，你就等着烂大街上吧，听明白了吗？” 顾北舟的意识像漂浮在一团浓雾中，毒品让他两眼昏花，耳边满是诡异轰隆的尖鸣。 张廷的嘴在他面前一张一合，顾北舟其实并没有听到声音，但偏偏理解了他说的每一句话，知道这个王八蛋在用毒品威胁自己！！！ 那可是毒品！ 当初他骗张廷的的确确是为了两人共同利益考虑，拿张廷背锅也不过是最后不得已才会出的招。 现在他根本没做什么，张廷居然胆敢、胆敢强行让自己染了毒！ 心脏快被要命的愤怒撑到爆炸，几乎跳出胸膛，顾北舟脑海中浮现一个无比清晰的念头——杀了他！一定要杀了张廷！ 用最痛苦的方式，让他为自己今天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 他死死盯住张廷，血红的眼睛中恨意和杀机分外明显。 可张廷不屑一顾。 京珠一号之所以能攫取上千亿利润，能成为劳伦斯帝国的柱石，能略来数以千计“没那么甘愿”为劳伦斯效力的科学家，就是因为成瘾性极高。 别说顾北舟了，哪怕是经历过专业抗毒训练的警察都无法抵挡。 他慢条斯理起身，稍微整理了一下自己略显凌乱的西装外套，眼底闪过一抹报复成功的快意。 随后，再也没看从床上滚落在地蜷缩呜咽的顾北舟一眼，像对待垃圾似的，从他身上径直跨过去，拿起桌子上的黑盒，拉开门走了出去。 踏上走廊后不久，他突然撞见一群表情焦急的医生护士，推着各种药剂急救设备匆匆跑来。 “快！病人自述被人注射未知液体！” “他已经神志不清了，联系多科室现在会诊！” 张廷与他们擦肩而过，面色异常平静，甚至懒得戴上口罩，就那么大摇大摆离开医院，就好像只是个凑巧路过的访客。 护士们焦急得涌入病房。 很快，里面传来各种混乱的惊叫。 张廷没有回头，径直迈出医院大门，在安市深耕多年的势力，让他轻而易举就能做到屏蔽一段时间的监控。 以及，他只是顾北舟但凡想活，就绝对不会暴露出劳伦斯最后的底牌。 对顾北舟出手，他有恃无恐。 唯一需要在意的，是那个远在万里之外的劳伦斯的态度。 医院附近的小巷中，张廷深吸一口气在角落掏出手机，拨打了一条顾北舟手机上曾出现的私密电话。 881 筹码足够 881 电话响起的每一声，都像恶鬼的咆哮，狠狠砸在张廷心口。 他屏息着等待，知道胸口闷痛才反应过来自己紧张的忘了呼吸。 终于，电话那头响起劳伦斯的声音，里面带着淡淡的不悦。 “……张廷？” 张廷心中一跳，声音带着一丝沾染恐惧的颤抖。 “教授……我打电话是想说……我做了一件事。” “……说。” 劳伦斯声音低沉听不出喜怒。 张廷深吸一口气，手指紧张到发颤，语速下意识加快。 “我对顾北舟动手了。就刚才……我给他注射了京珠一号。” 电话那端的呼吸声顿了一秒。 随即，劳伦斯暴怒的声音骤然炸响。 “张廷，我让你动手了吗？你想死！！” 这话像鞭子狠狠劈在张廷心口，但与此同时，也让他更加你笃定和嫉妒。 只是提了一句劳伦斯就生气了，他对顾北舟当真不一般。 那他张廷呢？ 难道他就活该做一条予取予求，生杀大权都在别人手里的狗！ 张廷声音急促得解释：“对不起教授，我知道是我擅作主张惹您生气了，可我是有原因的。你不知道，这是因为顾北舟一直在威胁我！” 张廷绞尽脑汁为自己的行为找了“合理借口”。 “您说过，让我们两人同时准备光刻机实验，看看谁能拔得头筹。可顾北舟……顾北舟他利用江岚，一直在偷偷窃取我这边的核心成功！后来他还用做不出实验威胁我，买通我身边的不少手下搜集那些证据。” “我发誓……那些出卖您的证据不是我有意交出去的！这么多年我行事谨慎惯了，留下不少成交证据，我也没想到那些东西会被顾北舟拿到手，还用这些来威胁您！” “刚才我发现了真相，这才察觉到他对你居然有背叛之心，妄图用这些胁迫您……甚至，甚至打算事后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我身上！让我一个人当替罪羊！” “我可以接受竞争，但忍受不了这种污蔑和背叛。所以我……我冲动之下报复了他！对不起教授……我知道错了！但我不后悔，我也愿意接受任何惩罚！” 张廷把自己放在了被顾北舟蒙骗背叛的受害者立场，尽力剥开那些证据中自己的责任，将这次反击行为合理化。 劳伦斯没出声。 但这种沉默比斥责谩骂更难熬。 张廷抿着唇脸色煞白得等待劳伦斯，像聆听自己判决的犯人。 终于，劳伦斯冷笑一声。 “因为行事谨慎，所以留下了那些交易证明和要命的证据，张廷，你以为这些鬼话能骗过我？” 劳伦斯声音满是讥讽，字字句句重锤一样砸在张廷心中。 “你在我身边五年，知道那么多东西！如果你心中没鬼，怎么会暗中收集那么多置我于死地的证据？” “你还敢把这些东西交到顾北舟手上，放在网上狠狠捅我一刀！难道你不知道调查组那些鹰犬一直在盯着我，江南迫不及待一直想找我麻烦？” “你一直都知道，你就是故意的！张廷，难不成你以为率先出手报复了顾北舟这个废物，我就能放过你？笑话！！” 随着最后两个字怒吼出声，张廷的冷汗登时落下。 劳伦斯对顾北舟的态度突然变得冷漠并没有让他开心一分，反而让他觉得劳伦斯喜怒无常视人命如草芥，心中更加慌乱。 而且，现在说什么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自己掌握了太多秘密，而劳伦斯已经笃定自己背叛了他！ 背叛劳伦斯的人，最后可没一个有好下场！ 张廷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整个人摇摇欲坠。 刚才他所有的算计和筹谋，在劳伦斯毫不客气、直白的呵斥下就是个笑话。 无论他做了什么，只要劳伦斯认定他行为不轨，迟早那把达摩克斯之剑就会轰然落下。 也许……劳伦斯已经在准备对他动手！ 张廷紧张到几乎牙齿打颤，从没有觉得死亡的阴影距离自己这么近。 他甚至听到了电话那头劳伦斯不知在对谁下达命令，话语里似乎提到了“张廷”两个字。 他想杀了自己，他真的想动手！ 一股寒意骤然从脚底窜到天灵盖，几乎把他整个人冻毙过去。 张廷咬着牙。 自己完了吗？难道就这么等死？ 不行！ 他本来就不是主动告发，而是被顾北舟那个王八蛋利用。 她还有两个妹妹，他已经争取到了跟江南的合作，说不定有一搏之力。 他不可以死，绝对不能！ 张廷满头大汗拼命想着任何能拯救自己的微小机会，知道劳伦斯的命令下达，不耐得想要挂断电话，他的脑海中骤然闪过一道熟悉的身影，还有那双永远沉静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眼睛。 江南！ 刚才江南联系了自己，既然他能保住自己两个妹妹，那就一样能保住自己。 只要江南想！ 只要自己手里的筹码足够多！ 死神的镰刀悬在头上，张廷几乎尖叫出声。 “教授等等！我不能死！我还有用！” “想起来了，我有办法的！我有办法推进‘光刻机’项目！求您再给我一次机会！” 882 张廷来了 882 “光刻机？你？” 四个字，精准得传递了劳伦斯的质疑。 关于光刻机项目他投资了太多，几乎达到十个亿，原因不仅是利润可观一片蓝海的关刻市场，还有更重要的，是“上层”需要的以科技制约华国的计划。 他反复保证过，自己手下的人可以研制出来，但时间一点一点过去，不管是顾北舟还是张廷，有关光刻机的实验根本没有一丝进展。 甚至底下的“探子”汇报，他们两个如出一辙，就像两头愚蠢的困兽，在同一个节点反复打转迟迟没有推进！浪费了他无数精力物力！ 要不是现在他还在舆论风口浪尖，江南和调查组又一直在死死盯着他，劳伦斯早就亲临华国直接教训那两个该死的、谎话连篇欺骗他数次的废物！ 但现在，根本不是科研相关专业的张廷，居然放言自己可以研制出光刻机实验。 他知道这个实验意味着什么，难度有多高吗？ 他投资了手上最顶尖的科研团队，搜罗了全球所有大实验室的相关数据，连续几年都没有研究出的实验，张廷现在说他有办法。 “张廷，为了求生你撒的谎未免太过拙劣。”劳伦斯冷笑，“你以为这么说我会相信？” “但哪怕是万分之一的可能，对您来说也不吃亏不是吗？我敢发誓，这次我找到的情报是真实有效的，绝对能把光刻机研究进程大大缩短，甚至我可以保证在两个月内让它面世！” “如果我没有做到，到时候我任凭您处置！不过是给我两个月的时间，换一个成功研制出光刻机的计划，这笔交易应该很划算不是吗？” 张廷竭尽所能想劝服劳伦斯，紧张的手心满是冷汗，差点把手机扔出去。 而劳伦斯，在漫长的沉默之后，意味不明得发声。 “之前顾北舟也是这么跟我说的，说他下个月就可以拿成果给我看。但结果，他用一堆证据狠狠捅了我一刀，还让我不得不给他收拾烂摊子，现在连人都被你注射毒品彻底废了……” 张廷的心瞬间提了起来，喉结紧张得上下滚动。 劳伦斯停顿片刻，画风突然转变，“这是我给你的最后一次机会，张廷。” “你跟我可没什么父辈的交情，而且还有‘前科’。如果你跟顾北舟一样骗我，到时候拿不出成果，到时候咱们就新账旧账一块算！！” 说完，他利落挂断了电话，张廷耳边只剩下嘟嘟嘟大门忙音。 头顶一阵凉风吹过，冻得他一个激灵，张廷这才意识到自己紧张的浑身都是冷汗。 他看着瓦蓝的天空，和乌云散过重新露出真容的明媚太阳，不受控制得落下滚滚热泪。 到底……到底是找到了一条活路…… …… 西北科技基地，核心实验区。 江南正在实验室查看晶圆厂相关器材。 这一实验牵扯甚广，比起光刻机规模化和难度直接指数级增长。 之前研究光刻机，江南还有一些曾经作为光电专业学生的基础，甚至前世曾模糊听过一耳朵的、有关光刻机的技术突破关键词作为辅助。 可晶圆厂——这完完全全是“从零开始”的东西，而且投资巨大实验精细，重要度又完全可以称作现代科技的基石。 之前启明一号能吸引全球注意力的一个很大程度的原因，就是现代科技芯片的重要性。 从智能手机到超级计算机，从人工智能到国防安全，芯片是驱动一切的数字心脏。 然而，华国的芯片产业长期受制于人。几个掌握核心技术的国家不仅严格封锁相关核心科技，更是理直气壮得直接在国际会议中表示“不可能与华国为伍”，拒绝华国加入全球芯片组织。 他们惧怕这头曾在科技领域沉睡百年的东方巨狮，一旦窥见芯片王国的隐秘，就会以令世界瞠目的速度崛起，彻底摆脱外部掣肘甚至反向制约他们。 毕竟一个仅仅建国不到百年的国家，居然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在各个领域追赶上了他们两百年甚至更长时间的发展历程，现在成长到威胁他们安全让他们不容小觑的地步！ 对于华国，他们一直毫不吝啬，直接把其摆到危险性最大的对手位置。 “科技决定国力”，在这个世界格局动荡、地区冲突频发的时代，谁掌握了尖端科技的话语权，谁就能在国际博弈中占据更有利的位置。 更何况芯片市场本身就是一个每年牵涉数千亿资金的巨大蛋糕，那些既得利益者怎么可能甘心让华国从他们中间分一杯羹，甚至另开一桌直接成为“庄家”？ 华国人的智慧与勤奋举世公认。 正因如此，为了遏制这潜在的挑战者，也为了保住嘴边那块最大的肥肉，他们必须不惜一切代价，阻止华国在芯片领域后来居上。 而建设自主可控的晶圆厂，正是解决芯片“卡脖子”问题的重中之重，也是近几十年华国科技难题破局的关键！一旦成功，华国不仅能实现芯片的自给自足，更有望跻身全球芯片产业第一梯队，为国家发展和人民福祉赢得更多的战略主动和经济效益！！ 这个沉甸甸的、有关国运民生的重任，如今就压在了江南略显单薄的肩膀上。 从他确定接到任务的那一刻起，就投入了百分之两百的精力和心血，从技术方案各环节的提出到核心设备的选型验收，每一个环节都力求亲力亲为不容有失！ 此刻，他正与工程师讨论一台高精度“硅圆晶体分析模型机”的数据校准问题，神情非常专注。 就在这时，李欣然脚步匆匆地从外面走了进来，锁定江南的位置之后，快步走来压低声音：“江南，张廷来了……就在外面。” “而且他说，要跟你做一个交易。” 883 绝对自信 883 江南听到这话，眉头都没动一下。 “这个接口在具体实验过程中，很可能因为阈值太过灵敏导致数据不稳定，这一点辛苦张工重新调试，稍后我过来检查。” 江南平静得俯身指出器械稍有问题的部分，然后才冲工程师点了点头，转身示意李欣然跟上，一同走出去。 他的态度非常坦然，仿佛张廷的到来早在预料之中。又或者说，其实是根本不在意张廷会说些什么又要做什么。 总之，江南有自信一切仍在他掌控之中。 穿过复杂的密码门后，他们在基地办公区大楼的接待区看到了张廷。 他穿着一身简单的深灰色风衣，衣角还有一些压不住的褶皱，加上神情憔悴眼底青黑，显得整个人焦虑又慌张。 基地办公区有许多行色匆匆的研究人员，有的穿着一身白色工装匆匆离开，有的拿着文件来回穿梭，还有一些押送着各种先进的实验设备和仪器向外奔走，一切都井然有序沉默严肃，透露着一种独属于科研领域的精准与专注。 哪怕早就知道是西北实验基地规模宏大，但当亲眼看到这一幕，亲眼看到那像科研巨兽一般的银灰色大楼和各种高精尖器械，张廷仍忍不住感慨。 这么多器械，这么多科研人员。 就投资力度而言——他和顾北舟控制的实验室跟这些对比简直就是个笑话。 张廷眼底唏嘘，神色有些怔愣。 但当他看见一台笼罩着防尘布，被人匆匆运走的大型实验器械时，瞳孔不受控制得骤然紧缩，像被针扎一般。 无他——就在上面蒙着防尘布大部分躯体被遮挡，但就那显示出的独特造型，和机器左臂上隐约露出的其中两个编码字母，张廷已经认出了，那就是他每天会碰见的、高端光刻机才会配备的特种支持平台！ 心脏不受控制的狂跳，差点撞出胸膛。 一种混合着震惊、了然和一丝诡异兴奋的复杂情绪在张廷眼底翻涌。 怪不得江南对他们研究光刻机毫不意外，甚至提到这些实验时有种莫名其妙的冷嘲。 原来是因为，他也在研究光刻机。 甚至！这些器材明显是要运出去，如果实验还在进行或者不顺利，这些题材只会被老老实实放在实验室，等待处理海量的数据。 这种机器已经是全球顶尖，而且不需要返厂维修，现在被人全部包好送离，原因只有一个——江南和他旗下的研究基地，恐怕已经把光刻机研究出来了！进度远远超过他们背后的劳伦斯！甚至远超现在国际顶尖水平！ 劳伦斯费尽心机投资巨额资金想研究出来的东西，其实早就被江南不显山不露水得研究出来了！ 想到这个可能性，张廷的呼吸声骤然变得粗重，眼底掠过一层狂喜的暗芒。 “这边请，张先生。” 李欣然看着他冷然出声，打断了张廷的思绪。 江南则直接转身带路，身后还跟着几个安保和刚刚痊愈入职的汪铎。 没有丝毫跟张廷应酬的意思，他脚步匆匆，很快带着一行人来到会议室。 这里宽敞明亮，巨大的环形会议桌由实木打造质感厚重，天花板上还有代表国防和军方的两面红旗，莫名让张廷联想起位于京市的华国大会堂，整个空间透着一股庄严又宏大的大国气质，比他想象中更加“庄重奢华”。 国家还真是下了血本。 但这样大的投资这么顶尖的实验室，偏偏交到了一个年轻人手里。 他悄悄抬头看了一眼江南，正巧跟江南望过来的，冷淡沉郁的眼神撞上，那眼神中的寒光针扎一样刺进眼底，让张廷不自觉迅速低头。 现在的江南与他记忆中“书呆子”的形象截然不同，身上甚至有了些不怒自威的气质，即便一声不发也不能让人忽视他极强的存在感。就好像……他本来就是个久居上位，掌握重大项目的高级领导！ 张廷忍不住冷嘲。 眼前的江南，比当年强大了何止一星半点？他却被名利腐蚀，变得畏首畏尾贪生怕死，一步步把自己逼入这样的境地。 短短几年间人生境遇改变至此，连他都忍不住唏嘘。 “说吧，你来干什么？”江南开门见山，眼睛直直看向张廷。 深吸一口气，张廷压下心中的复杂情绪努力保持镇定：“本来是想来跟你谈一笔交易。不过现在我觉得，这笔交易的成功率应该很高。” 这一番似是而非的话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江南只是用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睛看着他，示意张廷继续往下说。 张廷环视了一圈会议室里的人，忽然身体前倾凑近江南的位置，压低声音直视着他：“江总负责人，你们基地应该研究过光刻机吧。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们应该已经研究成功了，对吗？” 他的眼底闪烁着一种像是算计、又像兴奋的神经质的光芒。 此话一出，整个实验室鸦雀无声。 站在江南身侧的李欣然脸色一变，立刻冷喝出声。 “张廷！注意你的言行！基地实验计划不容外人窥探！” 江南却抬起右手，轻轻向下压了压。 只是一个简单的手势，李欣然立刻收声，后退半步站在江南身后。 张廷眼中兴奋之色更甚。 他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在江南那里有什么地位，或者有什么值得江南让步的“脸面”。 而是江南有可能完全不在乎。 他并不在意自己知道这一切，也不怀疑自己是否会将这个足以震惊世界的消息传播出去。 这不是事不关己。 而是江南，他有绝对的自信和掌控力，保证一定能避免那种情况发生！ 884 证据在哪 884 张廷神情莫名得勾起唇角，语速加快有些决然得说道。 “江南，我不在乎你们是不是已经研制出了光刻机，也不在乎劳伦斯的光刻机计划会不会失败。” “我只想求你帮我一个忙！提供一些关于光刻机二段赋能研发的一些关键证据，或者足以以假乱真的阶段性‘成果’报告！随便什么都可以，只要能骗过劳伦斯！让他相信我们即将取得突破就行！” 江南没有说话，眼神深邃得看着张廷，示意他继续。 张廷知道，这是江南在等他拿出筹码。 深吸一口气，张廷声音沉沉得抛出了自己最大底牌：“作为回报，我会给你劳伦斯最要命的把柄——关于他跨国贩毒的‘铁证’！” 他又不傻，之前交给顾北舟的那些证据中，只简单给出了一些资金交易证据和贩毒的可能性，并没有拿出确切证据和具体定位。 他也知道，那些东西一旦拿出来必定能掀起腥风血雨。 到时候可就不是简简单单他和顾北舟两人性命能解决的，而是很有可能引起华国动荡，甚至国与国之间国际冲突的事件。 会议室里瞬间落针可闻，被这个消息震得愣在当场。 张廷提交的证据他们所有人都看过，也知道里面涉及不少不可言说的“灰色领域”。 但当张廷旗帜鲜明得说出劳伦斯涉嫌贩毒时，他们还是一阵恍惚。 尤其是站在江南身后的汪铎，他的伤势还未完全愈合，此刻听到这个消息，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白得吓人。 江南终于起身，洞察人心的眼睛直直看着张廷。 “继续说下去。我要知道所谓的‘铁证’到底是什么。” 知道这是能合作的讯号，张廷不再犹豫，脸忙倒豆子一般将自己知道的东西和盘托出。 “现在国际上售价最高、也是最受欢迎的毒品是京珠一号就是劳伦斯研发的！光看名字你们也能看出来，这是专为华国准备的东西，早在十年前他就蠢蠢欲动想要输送到内地……” “嗬——” 这话一出，室内响起阵阵倒吸冷气的声音。哪怕专心科研，他们也听说过京珠一号的大名。 售价昂贵，发病迅速，成瘾性高。 不知多少家庭因为那一小袋毒品家破人亡人生尽毁。 这样的东西，居然是劳伦斯做出来威胁华国的，他简直其心可诛！ 张廷看了眼众人的神色，继续往下说道。 “而且京珠一号不是劳伦斯唯一的毒品生意。我在帮他打通毒品通道时，曾经暗中去过一次毒品加工工厂，这件事连劳伦斯都不知道！”想到记忆中那可怖的场景，张廷眯了眯眼睛，有些心有余悸。 “工场位于金三角，规模非常大，里面的各种毒品加工人员至少五百人，不仅生产高纯度的***，而且在源源不断利用化学专家研发新型合成毒品，通过隐秘渠道销往世界各地，包括我们国内！” “不过你们放心，因为近些年来大数据的普及和严打，售往国内的毒品占比不高。” “京珠一号，就是他用来试探华国市场和打通售毒关节的工具。根据我了解的情况，劳伦斯每年仅通过京珠一号，就能攫取数百亿利润！这些钱，一部分用于支撑他的其他‘合法生意和研究’，另一部分用于贿赂各国官员，甚至……” 说到这里，张廷顿了顿，脸色露出一种极其厌恶又畏惧的神情。 “劳伦斯甚至利用毒品和各种精神类药物，胁迫了一批来自不同国家的化学领域科学家为他服务。这里的服务不仅指帮他进行科研实验，掌握不少科研专利。也指那批毒品加工工厂，每年不知多少在化学、药物领域颇有建树的科学院，被毒品控制，被迫为他服务。研发成瘾性更强、危害更大的新型毒品！” “这些毒品帮劳伦斯构建了一个地下王国，地下是毒品，地上是科研，劳伦斯由此确立了自己的地位，用金钱开路联系各国势力，不断扩张自己的黑暗版图！” “我可以提供那个位于金三角的毒品加工工厂的具体坐标，里面负责人的身份信息。还有最重要的，劳伦斯手里的贩毒渠道及知情人名单。这些东西一但公之于众，按照华国法律，足以将他和他背后的保护伞连根拔起！” 张廷说完后紧紧地盯着江南，胸膛因为过于激动的情绪剧烈起伏。 这已经是他能拿出来的全部，也是他曾经发誓死都不会说出口的东西。 但现在，他愿意将这些当做筹码，跟面前这个年轻人谈一桩交易。 张廷知道，若有人能在劳伦斯的报复下把自己救出来，那个人只可能是江南。 他的才气地位，他的名气声望，他在华国官方眼中的重要性。 这些都是江南的武器！ 会议室再次陷入一片死寂，只能隐约听见不知是谁粗重的呼吸声。 李欣然愣在当场，罕见得像个学生似的，露出一丝难以置信的神情。 而汪铎，他的双拳紧紧攥起，眼底闪过一丝了然和愤怒交织的情绪。 江南不着痕迹得看了汪铎一眼，慢慢走到张廷面前。 “所以，你的证据在哪？” 885 多智近妖 885 张廷咧了咧嘴眸色微闪。 “在我脑子里，不过，只能等江负责人把我需要的东西交给我，我才能交给您。” 他的眼中带着孤注一掷的疯狂。 “您也知道劳伦斯是什么人，我既然选择把这些告诉你们，无异于彻底背叛了他，迟早会被劳伦斯那条疯狗报复。” “在那之前，我想要有关光刻机实验的成果报告糊弄一下劳伦斯，拖延个两个月的时间为自己求得一线生机，这不过分吧？” 有了筹码，嗅到了谈判成功的讯号，张廷此刻的神情放松了一些。 江南挑了挑眉，“两个月？” “看来，你已经有对付劳伦斯的方法了。” 张廷嘴角勾起一抹弧度，盯着江南的眼睛回答得干脆利落。 “没有。” “我只是相信，拿到这些证据之后，两个月的时间应该足够你把劳伦斯这艘大船彻底掀翻。” 在见到江南之前，他多少还有点迟疑，不知道该不该跟江南做这一桩生意，不知道该不该把这足以震惊华国的消息、和自己求生的希望都放在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身上。 但当亲眼见到如今的江南，看到这个如同科研巨兽一样盘踞在西北的基地，看到江南他们极有可能已经完成的光刻机实验，张廷所有的顾虑全部烟消云散。 劳伦斯暗中研究数十年的科研项目，他和顾北舟集全球最高水平日夜兼顾拼命努力，得到的成果恐怕赶不上江南的一半。 不，他看到的是那些科研人员把机器撤出，这只能证明光刻机已经完成，却不能说明具体时间。 也许光刻机早就在江南的带领下完成，否则，如何解释华国高层对江南如此不遗余力的支持，以及整个基地上下对他那种发自内心的推崇？ 倘若真是那样……倘若真是那样的话…… 张廷的呼吸骤然变得急促，全身的肌肉不由自主绷紧。 江南担任这个基地负责人才多久？满打满算甚至不到半年！就在这短短几个月的时间里，他完成了劳伦斯耗时十年都未能突破的项目。 不仅如此，在光刻机项目成功后，他还能冷静得作壁上观，看着劳伦斯手下的自己和顾北舟像无头苍蝇一样白白耗费精力，徒劳得试图攻克他们早就完成的难关，甚至还能抽出时间从容布局见招拆招，将顾家父子连根拔起，并顺着顾东科这条线一路查到劳伦斯隐藏在深处的非法勾当！ 这……这真的只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能做到的吗？这还是他当年不放在眼里的江南吗？ 他在华国为劳伦斯奔走，早就知道江南这号人物，但从当初那个被几个师姐孤立欺辱的少年，到如今执掌一方深不可测的基地负责人，短短三年时间江南的成长速度竟然恐怖如斯！ 论科研能力，论心智谋略……张廷心底突然升起一股强烈的笃定：眼前这个年轻人，必定能将劳伦斯那艘看似庞大的巨船彻底拉下马！然后，他会踩着那艘船走向一个自己根本无法想象的高度。 此刻，张廷倒真是有些庆幸，自己在绝境之中做出的这个看似冒险的决定，或许真是误打误撞，为自己找到了一条真正的生路。 江南，他的确做得到。 “可以。” 江南并没有考虑太久，只是略微沉思了片刻，便给出了肯定的答复。 更让张廷心脏狂跳的是，江南甚至没有询问他目前在光刻机研究中具体卡在了哪个环节，仿佛早有预料似的，直接俯身从书桌最底层的抽屉里取出了一份装订好的实验报告，放到了他面前。 “这是你要的东西，里面的部分核心实验数据已经做过修改，但只有在进行到下一阶段光学镜片相关实验时，这些改动才会在验证中暴露出来。用来应付劳伦斯的核查足够了。” 说完，江南抬眸目光沉静地看向张廷，那双漆黑的眼眸深处蕴藏着无形的压力。 “现在如你所愿，我把报告交给你。而你，需要立刻把你刚才提到的、那些关于劳伦斯的具体证据交给我，就现在。” 张廷无力得张了张嘴，但只要微弱的气声，被骇得一个字都没发出来。 他以为江南查到他和顾北舟的真实身份和实验室相关资料就已经够离奇了。可江南现在的表现意味着，他不仅知道实验室的研究进度和具体卡壳关键，甚至还料到了自己会来找他帮忙！ 这已经不是未雨绸缪那么简单的，简直就像……就像是料事如神！ 一股寒意不受控制得从脚后跟穿到天灵盖，后背也“唰”得一下出了一身冷汗。 江南——竟如此多智近妖！ 张廷脑海中只剩下这四个大字。 颤抖的翻开面前的实验报告，看到那上面“完美无缺”，“妥帖”到甚至能直接发论文的精细论述，他抿了抿唇，甚至不敢再看这个深不可测的年轻人一眼。 何止是劳伦斯，恐怕他来基地的目的，他的小心思，从一开始江南就一清二楚。 心底的最后一丝侥幸和得意在江南黑沉的眼眸下彻底消散，张廷再不敢有丝毫耽搁和隐藏，直接拿起笔和纸，声音颤抖得应下。 “好，我现在就写。” 886 吞枪自杀 至于另一边分开的两车摩萨德特工，刚刚抓住司机的他们还没有发现自己上司情况，自己就被突然间停在身边的两台面包车包围，车上冲下来的杀手们用武士刀就将这些人给砍翻了。 好在陛下宅心仁厚，不仅未加责罚，反而免去当地赋税。此事也就这般不了了之。 陈氏嫁到叶家四年了，一直没有开怀，李氏二月里的时候倒是怀了，可那个时候三郎出了事，家里人的心思都在三郎身上，再加上何家上门退亲，整个家里乱糟糟一片，一个没注意，李氏肚子里的那个孩子就没能保住。 前凸后翘，要啥有啥，也不知道是垫了什么东西，垫的结实不结实，要是走着走着掉了，那可怎么办？ 乌拉那拉氏今日面上没有笑容，落在寒露耳中的话，也带了一点严肃的意味。 虽然他们身上没有任何官方标志，可是怀尔德看他们身上的防具和武器，看他们进攻时所使用的战术和配合……这味道，太冲了。 因为几乎没有摆弄过长头发，藤原雅人非常缺乏这类经验，他给自己扎出来的单马尾不仅不好看，歪歪扭扭的，还特别的不舒服，为此他不得不拿出手机上网搜寻“怎么扎单马尾”教程。 可是最让人遗憾的，就是他这位金刚武僧，除了能打打控制，以及分担一点团队伤害之外，并不具备制造高额伤害的可能。 在心里告诫自己一番，李道元又一次挥动长剑，向骷髅boss的头颅竖砍而来。 随着清脆的古筝声和气势磅礴的鼓声响起，顿时让人不由的心神澎湃了起来。 然后刚一露头，一道白光宛如长虹贯日，从童百熊眉心刺入，脑后刺出。 查尔斯觉得天启既然苏醒了，那应该做的是带着他去和大黄蜂汇合。 用人已经把饭菜端上桌，沈煜之看到空荡荡的位置才想起来，温如许还在楼上。 陈广机械式的回应了一句，喝了口水，吃了口白饭，这便又复坐回峭壁上。 云苍已经晋升了一级神祇，这对于明玉城乃至炎黄联邦都是一针强心剂。 即便是这个时候，许斌所强调的也仅仅只是无能两字，而非是有罪。这便可以看出，在宋一朝，臣子们并不多么惧怕他们的君王，所谓的与士大夫共治天下，真不是说说而已。 一旦他们得手，星盟大军就会发起一轮猛攻，乘机推动战线，甚至直接进攻天河区。 说着，杰里忽然感觉自己眼前一花，顿时这个会议室内，出现了密密麻麻的陈广。 此刻的傅宗祥正拿着去世老伴的照片，一边抚摸着，一边自言自语着。 到了从楼顶上下去的办法了，继续爬回去是不可能的了，这真的是太浪费时间了，从电梯上下去都不知道究竟耽搁了多长的时间了。因此，这个时候，路凌建议就是直接从楼顶上跳下去。 六月，盛夏，骄阳似火。青春散场，一切落幕，原来成长的代价是年华的逝去。 哈罗德立马闭上嘴，自觉的走在前面带路，他知道那位哈勒斯教授的办公室在那，进入一栋办公楼里，结果人不在，打听一番，才知道在学校后面的实验大楼，问清楚了几楼，两人匆匆赶了过去。 只见苏云贞绑在黑柱子上，此时正努力睁开自己的双眼，想要看看苏清歌的脸。 罗德岛收到请求之后，都一一给了回复，同意帮助建设防御体系。 公主采用了夏河的战术，反正帝国富庶，魔法师众多，干脆就在黑珍珠城后面修建一个大型城堡，不断的扩张。 “哼！听不懂？好，那么今日朕就让你明白！”皇帝又是一阵冷哼，那双冷冽的眸子里全然没有了一星半点的慈爱。 眼前的山并不高，萧羽音遥遥望着那山，满山青翠。长长的阶梯从山脚向上，向一条弯曲的蛇，爬向山的尽头。 沈洋没理会众人的讨论，就开始准备第四箭，他一直寻找着命中靶心的感觉，可刚才还是差了一点。 那域外天魔化身却是更强了，几乎瞬息之间便破开了光明帝子的天罗地网。域外天魔化身本来虚化的身体，开始慢慢凝实，仿佛是一个完美的男子，黑色的长发，随风而动。 云清此刻己经不复原本的了然神情，双眉紧皱，面色肃然，在这片刻间他的天一天灭剑已飞回到他手中。 “什么刑罚尺芒，那根本不是刑罚尺芒！只不过一个误入歧途的傻瓜而己。”阎王的不屑声音在张三风心底响起。 他们自己送上门，无一不是为了图钱或者是图权利，这种明码标价的交换感情不是无法想要的，而周敏在自己还是穷学生的时候，就跟自己在一起了。 887 义无反顾 887 说到这里，汪铎深吸一口气颤抖着闭上了眼，但所有人都看见，他的眼底已经出现了晶莹的泪水，语气痛苦又沉重。 “那是我们学校那届最优秀的孩子，我的老师……还曾经亲口向我推荐，让我好好照顾他，我也答应了……” “他本来可以有光明的前途，可以站在领奖台上因为科技贡献享受荣誉，为国家的科技进步做出突出贡献……是我对不住他，让他年纪轻轻牺牲在国外，甚至连他的真实姓名都不能透露，只能变成一个冰冷的代号躺在绝密档案里……” 汪铎语气哽咽，说完后用力抹了一把脸，眼眶通红得咬牙道。 “这件事一直压在我心底！师弟死后我一直在暗中调查，但所有的线索每次一到边境就诡异得中断了，就像有一张无形大网在暗中张开一直阻挠我们调查。本来我还疑惑过，现在想来……所有的一切都清楚了！” 他抿了抿唇，冷厉得眼神放在那张纸上，声音带着滔天的怒意：“是劳伦斯！有本事在边境设下毒品加工工厂，有本事直接把科学家隐姓埋名“抢”过去，甚至阻拦我调查的人只有他一个！师弟的死必定跟他有关，这笔血债必须算在他头上！” 他转过头，面向江南从牙关挤出一句话。 “江南，我请求你，必须严肃调查劳伦斯涉毒一事！用尽一切力量把他逮捕归案！” “他欠了我师弟一条命，他欠所有华国人一个交代！” 汪铎的话将在场众人心头的怒火瞬间点燃！ 龙老气得浑身发抖，往日满是精光的眼睛像燃烧的两个火把：“丧尽天良！这简直丧尽天良！科学家乃国之重器，培养一个都不容易更何况那么多，他们本该探索科研奥秘为人类科研进步服务，居然被这种手段下作的毒贩挟持，甚至还伤人性命！此人不除简直天理难容！” 李欣然同样义愤填膺，咬牙切齿，胸口因为极致的怒气不断起伏：“劳伦斯算什么科研大牛，他简直就是个毒贩，是个不择手段的商人！在这种人眼里，所有人的生命，无论高低贵贱，恐怕都只是他棋盘上可以利用、可以随意舍弃的棋子！他只在意他那肮脏的利益！这么多年了，他披着科学家的外衣到底从我们华国攫取了多少不义之财？又到底毁掉了多少原本幸福美满的家庭！！” “他背后肯定有人，而且比我们想象中的地位还要高。”林逸上前一步，一字一顿双拳紧握，“劳伦斯只是个科学家，出身算不上显赫。他能霸占全球多数科研成果，坐拥规模最大实验室，打通如此庞大又隐秘的全球贩毒网络。这背后必定有一股甚至多股强大的势力在暗中相助！说不定，他通过贩毒所攫取的巨额利润，绝大部分就是用来向他身后的那些保护伞‘上供’的！这些人一直在不怀好意盯着华国，不仅用科技封锁限制科研发展，还用毒品掠夺财富危害民生！” “林逸说的不错。”吴风止的眼神无比锐利：“现在这已经不仅仅是单纯的科研竞争问题，后面很可能牵扯到全球运毒甚至国家与国家之间的恶性竞争！江南，我们的敌人比想象中还要强大，之前顾北舟拿出的那些证据，在劳伦斯的靠山面前恐怕算不了什么，咱们现在看到的也许只是冰山一角……” 所有人的脸色都很凝重，沉得几乎快滴出水了。 不仅仅是因为事情牵扯到一个也许遍布全球的隐秘贩毒网络，威胁着无数人的生命安全；更因为这背后透露出的，劳伦斯早已渗透华国政坛以及国家间恶性竞争的可能性。 想扳倒一个经营多年势力惊人劳伦斯已经很不容易，若牵扯到华国高层或他国政要，这件事会更棘手，难度也以指数级增加，每一步都可能撬动无数人的利益从而引发疯狂的反弹和报复…… 而江南，在听到屋内各人表露过态度之后，终于缓缓抬起了头。 众人惊讶得发现，那双永远沉静黑沉的眼眸在此刻亮得惊人。 江南，这个向来冷静理智的年轻领袖，此刻已经被劳伦斯令人发指的所作所为和所谓的“贩毒”路线彻底激怒了。 “冰山一角又怎么样？” 他咧嘴笑了笑，神色中有种笃定要毁灭一切的戾气。 “他敢做我就敢报复，只要有一丝可能，我就要把整座冰山都拖出来，把他们的罪行全都暴露于阳光之下！接受法律的审判！” 劳伦斯的罪行比他原本以为的更重更不可饶恕。 此时此刻，江南终于明白，前世他被顾北舟算计的背后，其实一直有劳伦斯的身影。 或者说，劳伦斯就是华国科研进步的最大阻碍，是影响华国民生安定与顾家信息安全的最大“不稳定因素”。 而现在，他发现这个最大阻碍比自己想象得还要难以对付还要坚硬复杂。 甚至在劳伦背后，很可能有更加庞大和恐怖的力量支持。 但，难道因为前路艰难便置之不理吗？ 那不可能。 江南叩问自己，重生的意义到底是什么。 除了带领华国科研走向高处，如同劳伦斯这等鸡鸣狗盗的毒瘤，他有义务、也必须将其连根拔起，换华国亿万同胞一个清静安全的环境！ 不管是为了他自己，还是为了华国。 他义无反顾，他必须如此！ 888 华国英雄 888 下定决心，江南从位置上起身，黑沉的眼眸中酝酿着风雨欲来的气势。 那沉静又冷厉的目光扫过在场众人，让人不自觉警醒起来：“各位，现在劳伦斯的大概情况我们已经清楚，像顾北舟之前提交的证据、那些模棱两可的指控恐怕根本就不能动摇其根本。” “所以现在，我们必须抓住送到手的机会，改变策略，用‘毒品’这一滔天大罪，把事情彻底闹大，大到他成为全球众矢之的，大到劳伦斯的任何靠山甚至政要都不敢随便插手，到时我们才能把这颗在华国盘旋已久的毒瘤连根拔除！” 江南的眼中蕴含着能够撕破一切的决心和斗志。 他肃然看向龙老：“您在学术界地位超凡，跟国际上几个知名研究所和科研大牛都有联系。这件事还需要您帮忙，贩毒的事我们还要继续调查，我希望您可以联系众多实验室和相关知情人，尽量把被劳伦斯威胁利用甚至莫名其妙“消失”的那些科学家名单列出来。” 他眯了眯眼睛黑眸冷沉：“只要做过就必定留有痕迹。不管是被劳伦斯威胁抢夺科研成果，还是被抹去姓名送入毒品加工工程被迫合成毒品，这么多年，那么多个‘消失’的科学家，我不信劳伦斯有本事抹除所有证据！培养科学家不易，学术圈就那么大，您把消息秘密放出去，必定有追查这件事的科研组织和大牛配合调查，我们需要团结一切能团结的力量，跟所有被劳伦斯戕害的一起，收集罪证把他拉下马！” “但在那之前，您必须保护好自己。以个人名义私下调查，千万不能打草惊蛇，有需要的所有东西直接由基地配合警方提供。” 龙老重重点头，眼神精光一闪。 “我明白你的意思。放心吧，别的不说，我这把老骨头活了这么久，几十年认识的人还是不少的。我会找些可靠的同僚私下打听收集罪证，定要让这败类身败名裂！” 李欣然也跟着点头，“那我帮龙老收集数据整理罪行。二十年了，被劳伦斯控制的科学家必定不在少数。只要对比劳伦斯这些年发表的论文研究方向，和那一方向中曾表现出不凡资质最后却毫无建树的科学家，就大概知道谁有可能被其胁迫。” 她的声音低沉，“没人希望自己辛苦研究的成果被小偷掳走，我相信，这些科学家也许也在等待一个揭发劳伦斯的机会。” 江南又点了点头，转而看向林逸和吴风止。 “我们还有可能要联系警方甚至军方调查此事，根据张廷暴露出的贩毒渠道高官名单，你们先负责内部梳理，整理出所有有可能被劳伦斯收买的内地官员和贩毒通道，至少保证我们的调查行动不被发现。” “交给我们。”林逸和吴风止同时点头应下。 安排妥当，江南最后将目光落在一直沉默的汪铎身上，“你们先出去吧，汪队长留下。” 知道这是父子俩有事要谈，李欣然她们点了点头，会意得静静离开。 会议室顿时变得落针可闻，只剩下父子俩清浅的呼吸声。 空气中依然弥漫着悔恨伤痛的气息，那是从汪铎身上散发的。 自从张廷写出数条劳伦斯的贩毒渠道，一语道破劳伦斯曾胁迫不少科学家为其所用，甚至参与制毒，汪铎身上就萦绕着一股散不去的悲伤气息。 那种悔恨和难以挽回的痛苦，甚至比他缺席江南的人生这件事更甚。 哪怕现在，汪铎依旧沉浸在巨大的痛苦和自责中，低着头双手紧攥成拳，压抑的情绪下江南仿佛能看见他灵魂的哀鸣。 看着这样的汪铎，江南心中五味杂陈。 他看得出，汪铎对师弟被劳伦斯所害这件事懊悔痛苦了许多年。 这是一份注定无法偿还的“人命债”，是他背负了十余年的致命枷锁。 一方面是缺席亲生儿子二十年的愧疚，一方面是亲师弟吞强自杀的愤怒，还有不容出错的卧底任务……江南后知后觉得感受到，汪铎这些年过的……应该不比他容易。 他鬼使神差把汪铎留下，本是想安慰安慰这个名义上的父亲。 但话到嘴边，却又因为二十年分隔两地的距离变得哑然，最后只能干巴巴得、公事公办的说了句。 “放心……劳伦斯一定会为此付出代价。” 汪铎抬起头，通红的眼眶中是未散去的伤痛和惭愧，沉重到几乎让人窒息。 江南别开了眼神，好像在组织语言，慢了几秒才继续开口。 “关于你师弟的事……其实仔细想想，或许……也不能全怪你。” “当时那种情况……你身处的工作环境非比寻常。那简直就是……简直就是龙潭虎穴，一不留神就有可能被人识破身份危及性命。你们需要时刻提着脑袋艰难度日，那种情况下，不管是你还是你师弟，其实性命都已经不受自己控制，称得上命悬一线。他会选择吞强自杀，也许对本人来说，已经算是……死得其所。” “至少，到最后一刻他都不是个弱者，他没有屈从于劳伦斯的威胁，他是不折不扣得华国英雄！” 889 军方统帅 889 江南的声音低沉又缓慢，娓娓道来时如流水一般略过汪铎的心脏。 “我知道，那些年你做的每一件事，说的每一句话，都可能关系到国家科研机密和信息安全的大局。” “在那种情况下，你身不由己，有很多事情……确实是不得已而为之。不管是关于师弟还是关于……家庭。你已经拿出了自己能给出的全部，我……可以理解。” 提到家庭二字时，江南有些别扭得转过了头，耳后的温度也在不知不觉间上升许多。 平心而论，他并没有原谅汪铎多年的缺席，也没有原谅他这一父亲形象的缺失。 只不过站在如今的位置上，江南越来越明白，站在高处时做出的选择，其实是选无可选。 在国家和更大的责任面前，个人的感受必须要做出一定程度的牺牲。 汪铎木愣愣得看着江南，难得褪去了脸上惯常的、成熟冷静的常态，仿佛第一次真正认识自己的儿子。 他从未想过，有一天能从江南口中听到“理解”这样的话。 即便这并不意味着原谅，也不代表他们父子俩就此变得亲密无间，但一点点设身处地的关怀，足以让这个在外漂泊二十余年，压抑了无数感情的前科学家瞬间绷不住情绪。 心头压抑已久的委屈蓬勃而出，连汪铎自己都不清楚，他怎么就在江南一个小辈面前、在自己发誓要保护的儿子面前，难以自制得红了眼、落了泪。 江南几乎被汪铎落下的泪水烫伤了！ 他转过头避过了那双蕴含着深沉感情的湿润眼睛，耳根处热度更甚，甚至激得那片皮肤都泛着浅红。 “不用这么看着我。我只是……现在自己也走到了类似的位置上。在这个位置上待得越久，肩负的责任越重，就越能体会到……当年你肩膀上压着的，究竟是多么沉重的责任。” 在汪铎越发动容的眼神下，江南顿了顿坦诚直言：“我不是不怪你。曾经那些事……带给我的伤痛是真的，给我造成的阻碍也是真的。但我现在……至少明白了你的难处和责任。仅此而已。” 这已经是江南目前所能做到的，最大限度的理解。 但这对于汪铎来说，已经足够惊喜。 他猛地大步上前，像二十多岁的青年人那般压不住汹涌澎湃的情绪，伸出双臂直接将江南用力的抱在怀里。 这个拥抱迟到了二十多年，但依旧颤抖又热烈，江南甚至能感受到，汪铎胸腔下那颗蓬勃跳动的心脏，震得他莫名眼底一酸。 汪铎声音颤抖，带着一种如释重负的哽咽。 “江南……我的儿子……” “你才是我汪铎这一生中，最满意、最优秀、最值得骄傲的成果！” “我……我何德何能，能有你这样的儿子！” 汪铎自知对不住江南，也知道江南从前吃了多少苦，深陷多少次生死难关。 平心而论，就算拿保密工作当借口，把国家命令搬出来，他对不起江南这件事也是板上钉钉毫无狡辩余地的。 一个本该被父母好好呵护的科研天才，居然像无父无母的孤儿一样孤身在社会闯荡。 不，江南甚至还不如孤儿。 至少孤儿不会有江岚那种别扭神经质的母亲从中作梗，不会有那五个不辨黑白的师姐拖后腿！ 他这个父亲，未曾给过江南一丝一毫的关怀和荣耀，反倒在他出生之前，就给了江岚虐待他的借口。 他惭愧至极！ 但偏偏，他的孩子成长得优秀夺目，不仅能作为扛鼎之才，奇迹般为华国科研解决关键性问题。 甚至，他还足够善良，哪怕自己被阴谋诡计戕害半生，依然愿意伸开自己刚刚长成的羽翼，把他在意的人小心护在身下。扛起为国为民的沉重责任，愿意为了国计民生辛苦奔走。 甚至对他这个不负责任的亲生父亲，也愿意设身处地得理解，甚至反过来在他伤心时努力劝导他。 他当然看得出，江南对安慰他这件事是陌生甚至尴尬的。 但就因如此，才显得那份不适应下，善良坦诚得人格格外珍贵！ 他的儿子，是个不折不扣的，有勇有谋的君子，是真正的栋梁之材！ 江南被汪铎突然的情感爆发震得僵在原地，这是他成年后第一次与汪铎如此亲密接触。但感受到那份沉甸甸的情感和血脉相连的亲密过后，他紧绷的身体逐渐放松下来，最终暗叹一声，抬手轻轻拍了拍汪铎的后背。 是无言的安慰。 这一刻，心与心的距离史无前例得靠近，连带着父子间那层无形的坚冰，也因为“理解”二字消融了许多。 片刻后，意识到汪铎情绪恢复许多，江南把他推开，安慰得按了按汪铎的肩膀，语气凝重又严肃。 “现在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事不宜迟，咱们必须立刻行动。” “如果要动劳伦斯，必定会牵扯到跨境贩毒和可能牵扯的高层，想调查这些必须得到最高级别的授权和支持。我认为咱们需要直接联系军方最高统帅。” 汪铎曾独立负责国外信息安全基地建设，得到的权限比他如今在基地时更高，事急从权，从他这里也许能得到更有用的信息，免去一层层上报耽搁的时间。 果然，汪铎立刻点了点头，眼神已经恢复成往日的锐利。 “可以，我知道应该联系哪一位。” 890 不约而同 890 汪铎跟江南走到书房，来到保密通讯设备前。 他冲江南点了点头，神情严肃直接输入一系列复杂的绝密代码，拨通一条通往军方最高统帅的绝密号码。 那边响应得很快，是一个沉稳又威严的声音，江南听着十分耳熟，好似在军事新闻中曾听到过。 “首长您好，我是汪铎。先晶圆厂基地发现一起疑似重大贩毒基地，涉事人员包括国际著名物理学家以及华国多位高官，如不加以遏制，必会持续损害人民财产与生命安全。现由基地负责人江南向您汇报。” 电话那头意识到事情严重性，立刻沉沉得应了一声。 “你们说。” 汪铎转身把电话递过来。 江南深吸一口气沉着接过，用最简练得话语冷静传递这让人震惊的消息。 “首长，我是江南。现在紧急汇报关于国际知名科学家劳伦斯的重大违法犯罪情况。” “今日我们接到消息，劳伦斯表面上是国际知名科学家，实则在暗中建立全球贩毒网络，利用手下科学家和实验室资源合成新型毒品，还胁迫控制多位科学家为其毒品工厂效力。他通过各国学术交流研讨会为由打通贩毒渠道运往全球，涉案资金高达百亿美元，其中在华国边境设立的毒品加工工厂每年至少生产上千斤毒品试图运往内地。” 他言简意赅得将劳伦斯罪行尽数道出。 “……根据现在掌握的可靠情报，劳伦斯所作所为已经严重威胁我国国家安全、科研人员安全及社会稳定，贩毒网络极有可能已经渗透到我国边境及相关领域。” “情况万分紧急，我申请立即启动最高级别调查程序，利用一切必要力量，对劳伦斯及其背后势力展开全面调查！毕竟每拖延一秒，就有无数家庭和公民深受其害!” 通讯器那头沉默了片刻，像是被这惊人的消息震到了。 随后，那位首长声音凝重，立刻反问一句。 “江南同志，你汇报的情况非常紧急。我需要确认，确定情报来源可靠吗？这么大规模这么高的涉案金额，还牵扯到跨国逮捕，我们必须保证万无一失。” “情报是劳伦斯核心团队成员因为内斗主动透露，他需要跟我们做交易换取在劳伦斯手下苟活的机会，应当不会作假。而且其描述细节和相关涉案官员，跟我们已经掌握的线索高度吻合可信度极高。我可以保证这事绝非空穴来风，劳伦斯最近闹出的风波沸沸扬扬，但我们一直没抓到那根致命的‘辫子’，如今就是最好的机会。首长，我跟劳伦斯打过数年交道，他的危险性远超外界想象，必须立刻采取行动，防止其畏罪潜逃！” “我明白了。” 对面的声音越发冷厉，当着江南的面冲收下说道。 “传我命令，启动紧急预案立刻协调边境缉毒警方及相关部门，成立联合调查专案组，连夜对贩毒通道和毒品加工工厂进行突击调查，务必查出劳伦斯贩毒实证！” “收到！” 说完，他转头冲江南说道。 “我们会第一时间开展行动，很感谢你们提供的线索。” “江南同志，请保持通讯畅通，有问题我们随时联系。” “是！” 放下电话，江南和汪铎对视一眼，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如出一辙的凝重与担忧。 调查的枪声已经打响，现在他们能做的只有等待。 焦灼的气氛在室内逐渐蔓延。 江南和汪铎各自站在房间一角，都有些坐立难安。 这件事情况太过严重，劳伦斯又是他们几次交锋的对手，没有联合专案组的消息，在这里等待的每一分每一秒对两人来说都是煎熬。 第不知多少次深呼吸， 为了缓解紧绷的神经，江南看着外面深黑静谧的夜空，转身对汪铎提议。 “陪我去晶圆厂筹备实验室看看吧，有几个关键数据模型我还想再核对一下。” 汪铎点头应下。 两人来到筹备实验室。 这是专门为晶圆厂实验创办—在原先的光刻机实验室旁边建造，规模堪称宏大的新型高精尖实验室，只是进门都要指纹虹膜三层解锁。 两人换好防尘服进入，实验室正中心就在一个巨大的电子屏幕，现在正显示着复杂的晶圆制造工艺流程和数据模型。 熟悉的实验模型图和实验室特有的冷肃气氛，暂时抚平了两人身上的焦灼，让他们感到一种如同回到母亲的怀抱似的、熟悉的温暖感。 他们很快沉浸在海量的晶圆厂启动数据中。忽然，汪铎指着电子大屏上一处看似不起眼的数据流皱起眉头：“这个光热模型的参数迭代好像有一点偏差，在后续实验过程中，这可能会导致局部过热影响实验数据。” 几乎就在他话音落下的同时，江南已经用平板在同样的数据图中用电子笔标注了一个“数据有误注意核对”，并且作势要把平板拿给汪铎看。 “你看下，光热实验阈值数据超出了理论阈值0.17个百分点，虽然很小，但在后续纳米级别超精实验下这会变成灾难……” 说完，两人不约而同愣住，发现彼此说的居然是同一个问题。 实验室银白的灯光下，两双相似的眼睛里出现了同样的惊讶，同样的动容，以及一种难以言说，源自同为科研实验者和父子的骨子里的默契！ 猝不及防，两双相似的眼睛里出现了细密的笑意。 江南和汪铎相视而笑，虽然什么也没说，但之前所有的隔阂、别扭、抵触好像在这一刻无言的默契中，终于缓缓消散。 两个同为科研学者，同样细致稳重肩扛重责的灵魂，在这一刻前所未有的靠近。 江南眨了眨眼睛转身，没有泄露丝毫情绪。 这样既平凡又温馨的一幕，对江南来说却弥足珍贵，甚至迟到了二十多年。 但幸好，跨越了二十多年的分别与光阴，这一幕终于跌跌撞撞出现在他生命里。 891 被发现了 891 在实验室看完一圈数据模型，又讨论了一番晶圆厂实验的人员筹备与器械归置问题之后，江南和汪铎再次回到实验室。 继续无言的等待。 但好在，这次他们没有等很久，不过两个小时，那台与边境情况密切相连的通讯设备再次响起，铃声在安静的室内骤然炸响。 江南立刻起身接起电话。 “你好，晶圆厂基地负责人江南。” “江负责人，我是联合专案调查组组长张科智，长话短说，我们的行动受阻了！”电话那头有些嘈杂，张科智的喘息急促，无声传递着焦灼的气氛。 “十分钟前，我们紧急集合的专案小组钢带约定地点，就被省厅的人直接拦下！带队的王副局长声称这次联合行动未经他们地方系统的正式审批流程，没有看到红头文件，属于眼中的‘违规行为’，坚决不许我们的人继续推进，甚至暗示我们是否图谋不轨！” 江南与汪铎对视一眼，脸色不约而同沉下去。 他们担心的情况还是发生了。 电话那头，张科智焦灼的声音还在继续。 “我们的行动是最高机密，我本人更是不止一次见过王副局长，按惯例来说他完全没必要拦住我，但他们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这么做了。” “因为这次行为的绝密性和特殊性，我没办法告知他们此次具体行动，生怕打草惊蛇被队伍里某些已经被腐蚀的官员察觉到……但即便如此，江负责人，我怀疑他们他们已经出现了问题。甚至……也许他们根本不在意程序是否正确，而且觉得我们行动突然，生怕我们对那个绝密的毒品工厂下手，所以故意捣乱罢了。这个王副局长，恐怕……” “恐怕早就被劳伦斯收买了。” 江南冷静得接过了他的话，好像早有预料。 “张组长，边境的情况比我们预想的更加严重。劳伦斯在金三角经营多年，后来又在华国边境设立毒品加工工厂。可想而知，他恐怕早已经渗透了我们体系的不少官员，所以现在硬闯是行不通了，这只会彻底暴露我们的目的打草惊蛇……” 江南顿了顿，大脑飞速转动寻找解局之法。 “所以我有一个想法——既然从地面推进行不通，那是否能考虑空中侦察？动用小型仿鸟类无人机，从外围进行****，先获取直观影像证据再说………” 电话那头的张科智声音兴奋，伴随着“啪”得一声，好像激动得拍了大腿。 “对啊！这个法子好！既隐蔽又高效！我马上安排最先进的仿生鸟型无人机，这可是我们科学院最新研制出来的全球最先进的独一份，还有反侦查能力！！我们就按照你提供的张廷给出的具体位置去拍！我倒要看看，那片丛林里藏着的到底是什么妖魔鬼怪！” “好的，有问题随时保持联系。” 江南沉声应下，把电话挂断。 然后就看见在他身后的汪铎明显已经气到了极点，双拳紧握双目赤红，迫不及待的直接一拳砸在桌面上！ “王八蛋！这就是一群国之蛀虫！一群人渣败类！” 汪铎额角青筋暴起，难得爆了粗口，“毒品危害性大成瘾性强，从上个世纪闹鸦片开始毁了华国多少家庭多少条人命！他们身穿制服头顶国徽，明知毒品害人竟然为虎作伥助纣为虐！他们的良心难道都被狗吃了吗？！” 江南看着盛怒的汪铎，眼神同样冰冷。 “在囊虫眼中，良心自然没有到手的利益重要。” 他的眼中略过一似讥讽，但更深的，是几乎蓬勃而出的戾气。 “既然他们选择了站在国家和人民的对立面，选择站在劳伦斯那方残害父老乡亲。那我们就把他们连同劳伦斯一起连根拔起，让他们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让他们彻底明白自己做的错事有多么不可饶恕！”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那些涉案的官员，被劳伦斯收买的每一个人，他们一个都跑不掉！” 或许是因为江南表现出的冷静态度和刚才提出的有效建议，不久之后，张科智竟然在禀告首长后直接把鸟型无人机实时传回的加密画面信号，共享到江南书房的保密账号上。 江南和汪铎站在屏幕外，眼睛紧紧盯着屏幕上那个与真实飞鸟相差无几的无人机。 看着它如鸟类一般自然的掠过郁郁葱葱的丛林，在那片定位丛林中反复徘徊，用各种角度找寻目标物。 很快，一片虽然隐蔽，但与周围自然环境仍有一丝微妙差别的建筑群出现在视野中。 那里的外墙刷着一层与丛林同样色彩的绿色涂料，外面甚至还有仿真绿网，但无人机还是通过隐蔽的金属反射，和外围拿着真枪实弹的巡逻人员发现了此地的不同寻常。 可是，就在鸟型无人机盘旋着试图降低高度，瞳孔中配备的高倍数望远镜开始聚焦打算拍摄内部细节时，一个穿着野战服留着棕色卷发的男人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居然猛地抬起头目光锐利得直视无人机，镜头中那双犀利得眼睛像是透过无人机死死盯着他们！ “被发现了？！” 江南和汪铎几乎同时倒吸一口冷气，心脏立刻提到嗓子眼。 892 搞个大乱子 892 千钧一发之际，恰巧一群本地常见的新喀鸦扑棱着翅膀“哗啦啦”从附近林中飞起。 它们成群结队骤然起飞，颜色、大小与鸟型无人机几乎神似，乍一看根本分不出区别。 操控无人机的工程师反应也非常快，立刻模仿着这种鸟类的飞行姿态，操控无人机利用一个轻巧的回旋混入那群新喀鸦之中，就像那本就是他的族群。 一群乌色新喀鸦随意掠过了工厂上空，跟着鸟群自然地飞远，慢慢消失在丛林另一侧。 一只黑色新喀鸦来回盘旋也许惹人注意，但一群本地鸟类的盘旋就十分常见了。 那位卷发男人迟疑得看了一眼无人机的方向，锐利的眼睛中闪过一次迷茫，到底是将本打算按下通讯器的手又放下了。 “呼……” 直到看见这一幕，屏幕上无人机也安全飞出丛林，江南和汪铎才终于喘上一口气，也由此发觉，他们的后背居然已经被刚才的紧张气氛吓到汗湿。 电话铃声再次炸响。 张科智声音微喘，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好险！江负责人，如果不是凑巧有新喀鸦，也许我们就被发现了！刚才那个男人相当敏锐……” “他是布鲁斯。” 江南一口道出了那人的名字，眯了眯眼睛语气凝重。 “劳伦斯最信任的左右手。我在巅峰物理联赛时和他打过交道，那时他就负责帮劳伦斯处理不少事。布鲁斯的出现，已经足够证明这个工厂与劳伦斯脱不了干系。” “但我们还是没有拍摄到具体证据和画面。这样是不可能给劳伦斯定刑判罪的。”张科智唾骂一声，“边境稽查队怎么回事，这么大一个工厂这么多年居然一点都没发现！我怀疑他们的队伍已经快漏成筛子了，里面全是劳伦斯的人怎么可能轻易露出他们的老巢！” 他心有不甘，沉着再问。 “江负责人，您觉得我们接下来怎么办？有没有必要找时间换个方向再飞一次？” “绝对不行！”江南立刻否定，声音斩钉截铁。 “布鲁斯这么敏锐，如果再来一次，未必会相信无人机就是一只普通的鸟。万一打草惊蛇，恐怕他会立刻禀告劳伦斯，到时候消灭证据或者立刻迁移都有可能，以后再想抓到他们的把柄就更难了。” “我们必须立刻停止一切侦察活动，避免打草惊蛇！” “我明白了。” 张科智叹了口气，语气有些无奈，又夹杂着对这一情况的愤恨。 “可是江负责人，地面推进被自己人拦着，空中侦察现在也行不通，我们到底应该怎么做？” “您放心，首长之前已经授予您协调此事的最高权限，有任何建议或者举措您都可以跟我说，我能听您指挥。” 话音落下，电话两头都沉默了。 张科智是在等待。 江南则不自觉低头沉思，像在思考着什么。 汪铎默默得看向他，看着江南默默走到窗边，背影透露着一种风雨欲来的气势。 这时天光已经微亮，黑色的肃穆被一扫而空，金色的阳光隐在云层中正迫不及待得准备跳出来。 江南稍微侧了侧头，骨骼越发透出冷峻气息的侧脸在晨光下有一半拢入阴影中。 不知想到了什么，他突然笑了，勾起的唇角透露出一丝决绝的战意。 “既然现在常规的调查手段处处受限无法推进，那我们，就不能再按常理出牌了。” 汪铎无声得看着他，还有沉默的话筒，都透露着焦急的等待气息。 江南的声音在此刻安静的气氛下格外清晰。 “我决定要搞个大乱子——一个足够大、大到能吸引劳伦斯乃至他背后所有保护伞全部注意力的大乱子！” 汪铎眼神一凛，立刻意识到了什么。 “你是想……用光刻机项目？” “没错！” 江南笑着点头，黑沉的眼中精光一闪。 “劳伦斯是个科学家，也是个野心家，更是个贪婪至极的黑心商人。他对前沿科技、尤其是光刻机这种能牵动数百亿利润的前沿技术极其觊觎，所以才会研究这项技术长达十年，还耗费巨额资金让张廷和顾北舟全都成立实验室。” “某种程度上来说，他是在赌！也许他建立的光刻机实验室远不止这两个！光刻机牵涉的利润太大了，在科技革命中的地位又很特别。如果哪个实验室有办法研究出光刻机，那不仅仅意味着在全球芯片市场能够独占鳌头，独享数百亿甚至千亿万亿巨额利润。更关键的是，那几乎能成为引领第四次科技革命的关键点，第四次科技革命后涉及到的所有行业几乎都与光刻技术息息相关！甚至可以说，这是足以撬动他科研魁首地位的重要实验，所以劳伦斯才会这么在意！” “如果在这种情况下，他在一个偶然的被迫的机会上发现我们居然已经在光刻机方面取得重大突破，研究出了全球第一台整整意义上的光刻机，即将在他眼皮子底下抢到这块目前科研市场上最大的肥肉……你们说，劳伦斯会怎么做？” 893 发光发热 893 张科智瞬间明白过来，声音带着压不住的兴奋。 “他必定会像嗅到血腥味的鬃狗一样迫不及待扑过来，会好奇我们怎么能做到这些，会担心华国在下一轮全球科研竞争中处于什么席位，会不会威胁他和他背后那些‘高人’的地位！” 张科智语速越来越快：“所以……所以说不定他会调动所有资源想方设法核实这个消息，并且像之前对待那些科学家那样试图窃取你手上的技术。到时候，他对边境工厂的关注度必然会降到最低！甚至我们可以引蛇出洞，把他和他手上最重要的力量从边境吸引出来，让他们主动撤离！” “对！”江南立刻接过话头，“这就是我所说的‘调虎离山’！当劳伦斯的视线完全被光刻机这个大家伙吸引，当他在国内的力量全都围着光刻机和我打转，到时候他在边境的相关力量自然会被削弱，说不定连带着他的那些保护伞视线都会转移！。” 江南眯了眯眼睛，视线如鹰隼般锐利，带着强烈的狩猎欲望。 “真到那时，我们立刻兵分两路直捣黄龙！一方面我和基地策划光刻机公布计划吸引火力，另一方面你们在舆论最高处、确定劳伦斯视线被吸引之后，趁其不备直扑毒品加工工厂！” “到时候我们抓他个人赃并获，在全世界面前昭告劳伦斯罪行！将这株参天大树连根拔起！” 汪铎在一旁看着江南越发线条分明的侧脸，轻轻得吸了一口冷气，眼中复杂与欣慰交织。 复杂是因为没想到江南立刻就想到这个称得上冒险甚至有点疯狂的法子，其实换做是他，也许也会想到这个不得已而为之的方法。 欣慰则是因为，他意识到江南真的长大了，他不再是以前那个需要人保护的单薄少年，不是只会做实验的科学家，他早就成长成了一个雷厉风行、胆大心细的优秀领袖，也是个不折不扣身负重任的成熟男人。 但不管是基于父亲的立场还是职位，汪铎依然出声提醒。 “这个方案风险很大，不仅曝光了光刻机的存在，而且一旦操作不当或劳伦斯不上钩，我们都有可能会满盘皆输。” “但现在没有更好的选择了。”江南一字一顿语气坚定，“示弱只会让敌人更加猖狂。只有我们拿出足够大的筹码，展现出让他难以拒绝的巨大利益，劳伦斯这条久经风雨的毒蛇才会从他龟缩的老巢探出头，甚至在慌乱下自乱阵脚被我们抓到错处。如今，我们必须‘动’起来才有可能成为最后的赢家，等待只会让华国更多百姓受其戕害。” “我们没时间跟他迂回，我知道这是一招险棋，但这也是打破僵局的唯一办法。” 说完，江南转头对着电话，声音带着一往无前的决然。 “张组长，请立刻将我们刚才讨论的计划上报首长，请求批准和协同支援。同时，我会把光刻机昭告天下一事汇报给朱**，一旦两方同意，我们立刻实施计划。” “要知道，多晚一秒钟，他们就多一秒钟生产更多毒品。华国百姓就多几人受毒品威胁，时不我待，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张科智声音凝重立刻应下：“明白，我的人也会原地待命，有结果我这边立刻通知您。” 挂上电话，江南看着外面蓬勃而出带来无限生机的朝阳，手指在桌面上规律得点了点，嘴角出现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该怎么形容呢？ 汪铎突然想到之前林逸对江南的评价。 “看着沉默寡言老老实实，实则一声不吭满肚子坏水。江南这人有啥计划也不跟我们说，眼睛一眯嘴角一勾准是有坏点子。” 林逸吵吵闹闹的声音还在脑海盘旋，再看看江南如今的表情，汪铎莫名想到偷吃鸡的狐狸。 “咳咳咳……” 他在心里暗自警醒，怎么样这样形容自家儿子。 但脸上，仍克制不住带着笑意问到。 “看来，江负责人这是已经想到办法了？” 江南也不避讳，直接点了点桌面上张廷留下的那张纸。 “的确想到了一个人，我们不能堂而皇之直接曝光光刻机的事，这样会显得我们太主动、太刻意，劳伦斯反而会警醒起来。所以我们得被迫公布，不得不被逼着公布，信服力才更强。” “怎么说？” “顾北舟。” 江南缓缓道出这个名字，眼底光华流转。 “顾北舟不是也在研究光刻机吗？而且之前被张廷狠狠报复过，我们完全可以想办法让他以为那是劳伦斯做的，找个理由诱导他，由他出手让他提前公布光刻机的存在，到时候我们再以被害者的立场，不得不公开真正的光刻机早已被基地研制成功，这样对劳伦斯来说，可信度才会更高吧。” 江南用手指搓了搓下巴，脸上就差写了不怀好意四个大字。 他怎么可能不恨顾北舟，之所以留着他的性命迟迟没动手收拾，就是想用顾北舟这条小虫吊出他背后的劳伦斯。 现在，顾北舟“发光发热”的机会终于到了！ 894 惹他干嘛 894 汪铎眼睛一亮，立刻明白了江南的言下之意。 “说得有理。如果是我们直面劳伦斯，按照那条毒蛇的警惕心，说不定会怀疑我们在其中做局，这就等于把我们拉到了明面，劳伦斯在暗面，但如果是顾北舟主动出手那就不一样了。” “顾北舟是劳伦斯的人，由顾北舟主动声张，劳伦斯哪怕知道也只会把账算到顾北舟头上，万万不会怀疑顾北舟是听了我们的话。到时候我们再‘被迫’坦白光刻机的事，反而显得可信度颇高。到时候就成了劳伦斯在明我们在暗，你这招行得通！” 汪铎脸色隐隐有些激动。 但很快，他想起顾北舟跟江南的过节。 “只是有一个问题。顾北舟怎么可能那样听话，愿意按你的意思行事。” “若论过节，恐怕在他心底你才是他最大的仇人。” 对于顾北舟这人，汪铎既鄙夷又愤恨。 愤恨是源于那些年这个江岚引蛇入洞的养子对江南造成的那么多伤害，甚至还有数次差点要了江南的命。 诚然，他的缺位和江岚的傲慢自大才是江南幼年痛苦生活的最本质原因。 但顾北舟！他才是将这些隐形的矛盾引爆、把所有潜在的“恶”全部激发的那个刽子手！ 有无数次，汪铎都想亲手了结这个人，亲手把他送入牢狱！ 但出于对江南的尊重，出于对自己儿子的信任，他迟迟没有动手。 而只是像看待一个被玻璃罩拢住的臭虫，冷眼旁观他在江南的种种筹谋下反复无力的“扑腾”。 江南说得这个谋划不可谓不机智，但的确顾北舟那个目光短浅又满肚子算计的人，根本不可能听他们的话。 “我不需要顾北舟听我的话啊。”江南笑了笑，冲汪铎挑了挑眉。 “难道你忘了，昨天来过的张廷。” 江南起身，拿起那张张廷留下的满是证据的纸，笑得意味深长。 “我们的话，顾北舟自然不听。可张廷就不一样了。” “他是算是顾北舟的同伴，或者同事，现在又是仇人。不管出于什么立场，他跟顾北舟之间发生联系要比我们方便的多。” “就让张廷出手，诱导顾北舟提前公布光刻机实验，让他以为光刻机是他手上最值钱的一只牌，这只牌可以让他在劳伦斯的重压下求得一丝生机，甚至有可能让他越过劳伦斯找到其背后的‘金主’，拿到一条登天梯，从此碾压劳伦斯和‘我’，彻底成为人上人踏上更高一层的牌桌。” “当然，我们也不是什么都不做。咱们可以在暗中帮助张廷，他需要什么咱们就给什么，不管是找人假冒劳伦斯的声线又或者是直接‘捏造’出一个所谓的金主，总之就是要让顾北舟相信，他走到今日都是劳伦斯在拿他泄愤，只有光刻机能让他逆天改命！” “到时候我们还可以让人故意激一激他，就用他最在意的名声和地位，找人故意磋磨他几次，弹簧压到极致才能爆发出最大的反弹力。顾北舟的精神压力大到极点，手边又有光刻机这样一个摆在面前的救命稻草，他怎么可能会不动心呢？” 江南说得轻巧，几句话便安排好了顾北舟接下来的命运。 “待到他动心拿出手上筹码之时，我们立刻召开全球技术发布会，将光刻机早已研制成功一事公之于众，吸引全球所有科研家尤其劳伦斯的视线。到时候，劳伦斯只会以为这件事是顾北舟主动发起，我被迫反击，等他察觉到我们手中光刻机的正确性和巨大利益链条，自然会心动展开动作，到那时，就是张科智带人直捣黄龙的时机！” “这是我送给劳伦斯的一份大礼，我要的，就是一击必杀人赃并获！” 浅淡的男声在室内落下时，哪怕久在阴谋场中打转的汪铎，也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再看向江南时，眼底甚至带着一丝崇敬之意。 这个计划不是不好，是太好了。 好的超过他的想象，好的让他甚至有点怀疑江南真的只是个二十出头的科学家，而不是久在政坛常年与阴谋诡计打转的政客吗。 从找到顾北舟到利用张廷，再到吸引劳伦斯的视线与活力，兵分两路直奔劳伦斯老巢…… 这里面的每一步每个环节、甚至每个人都被江南算计得彻彻底底。 甚至，他能准确拿捏劳伦斯与顾北舟的定位与性格，按照他们本人的选择取向按需制造“杀猪盘”，根本不怕他们不上钩。 怪不得江南之前的筹谋总能成功。 别人是威逼或利诱，他则直接用各人的欲望为饵，再加上冷静沉着的个性，随时调整计划的灵活态度，基地和国家给的无上底气和资源…… 这样的人，焉有不成功之理？ 难耐得吞了口口水，现在汪铎甚至有点同情江南的对手。 你说说你们，没事儿惹他干嘛！ “不过我就一个要求。” 汪铎喉结滚动，震惊之后艰难出声。 “到时候，我要跟张科智一起去劳伦斯老巢，这是我的责任，也是我必须要帮师弟报的血海深仇！” 895 以棋动棋 895 江南脸色微顿。 平心而论，他并不想让汪铎过去。 汪铎身上未保护他得的刀伤才刚刚痊愈，身体算不上健康。 劳伦斯的毒品加工工厂又山高路远设在边境，最关键的是里面的人负枪荷弹真的有武器，说不定到时候双方会产生火力冲突。 万一汪铎跟之前一样脸色煞白得躺在医院病床……江南不想看到那一幕。 但抬头看到汪铎的神色，那双与自己相似的、写满岁月的眼睛里，是孤掷一注的决然。 神情顿了一瞬，他又苦笑着同意了。 “可以。” 江南心知肚明，他自己不顾汪铎提醒干的危险事多了去了，而汪铎本质上跟他一样责任心强又“足够执拗”。 他压根没立场劝汪铎，也劝不成。 “但你到时候要带上最好的安保设备，让张队长冲锋在前，你尽量善后不要逞强。” “我放你过去，是想让你代表基地拿到第一手证据，到时候跟张科智互相有个照应，可不是让你去白白送命的。” “如果到时候被我发现你身负重伤甚至……甚至吃了枪子儿，那你以后都别想出基地！直接在基地养老算了！” 江南说话有种公事公办的凶狠。 但倘若真的只是公事，他哪里需要说这么多。 敏感得体会到了江南话语下潜藏的关心，汪铎心头一热，朝面前这位自己的上司兼儿子敬了个标准的军礼。 “明白，保证完成任务！” “行了，先回去休息吧，有消息我随时通知你。” 江南挥了挥手。 等汪铎离开后，他坐在书桌前，整个人都力量闲适得压在椅背上，转了个方向看着窗外朝阳下的景色拨打了一个电话。 电话铃声刚响一秒就被人接通了——里面传来张廷诚惶诚恐的声音。 “江负责人，您有事？” 听得出来，这么快就接到江南的电话，他很是不可思议。 江南轻笑一声，看了看那张纸上密密麻麻的证据。 “有啊，想找你做一笔交易，一笔大大的、对你来说完全是好事的交易。” “交易？我？” 张廷想不到，自己还有什么能跟江南交易的筹码。 过来基地一趟他已经明悉，这位二十出头就能上任科研基地负责人的年轻人可不是什么好相与的老实人。 甚至，他压根不是自己印象中呆板木讷的科学家形象，反而有种文武双全、糅杂了善于耍弄权术的政客的气质。 又有天赋顶级的科研实力，又有沉稳过人坚韧不拔的心性，还多智近妖几乎算准了事态发展的每一步。 这样的人，张廷从接电话开始就提心吊胆，心整个悬在嗓门里差点没吐出来。 “您就直说吧，我现在手里哪里有筹码跟您做交易？” 他该说的都说了，不该说的也都说了。 手里没牌又怎么上牌桌呢。 “张总是痛快人。” 江南意味难明得轻笑一声，索性开门见山也不多绕圈子。 “我需要你想办法诱导顾北舟提前公布光刻机成果，或者直接让他说出光刻机实验已经成功，到时候我会想办法吸引劳伦斯视线，趁其不备直接让军方直接赶赴边境翘了劳伦斯老巢。” 江南一口气说完，手指悠闲的在大腿上敲了敲，静静等待张廷的回复。 电话那头先是沉默了几十秒，好像是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只剩下粗重的喘息。 紧接着，声筒里突然传来张廷讶异至极、语无伦次的否决声。 “不可能！” “这个计划太冒险了，而且很难成功……这不可能成功的，我刚给顾北舟注射了毒品他不可能听我的！他怎么可能听我的话！” “而且光刻机实验根本就没有成功。顾本舟手中的光刻机实验进度顶多比我这边多个百分之五，但即便如此，完成度最高不到百分之五十。那就是个半成品，或者说就是个纯粹的失败品！怎么可能拿出来忽悠大众，没人会信的！” “而且……况且劳伦斯非常敏锐，他那个人有一点点风吹草动都能立刻缩回老巢！万一这件事不成，我和顾北舟都会没命了，尤其是我，劳伦斯绝对不会放过我的，绝对不会！” 他语速极快，透露着压不住的慌张和恐惧，找尽了各种理由。 而江南只是不置可否得听着，直到张廷气息平稳，才不容置喙得说了一句。 “我不是在跟你商量。” 声音不大，但其中的意味和潜在的威胁让张廷额头“唰”得一下冒出冷汗。 “那我，我能选不合作吗？” 他紧张得满手心都是冷汗，居然被一个比自己小了近十岁的年轻人，吓得差点连手机都没拿住。 江南没说话。 于是张廷自嘲得笑了。 他之前到底是有多眼瞎，怎么会觉得江南只是个毫无威胁力的家猫？ 分明，这人是个文韬武略样样都行的猛虎，甚至现在这只猛虎身强力壮，还得到了来自国家的全方位支持，这跟如虎添翼有什么区别。 江南没有明说。 可他明白，他所有的赌注都在江南手上，所有的底牌都交了出去。 只要江南想，他甚至会被立刻缉拿归案压去警局坐牢。 甚至江南什么都不做，只稍微动动手指，劳伦斯就会像嗅到血腥味的鲨鱼一样扑上来把自己彻底撕碎。 不管是自己还是顾北舟、亦或是劳伦斯。 都是这个年轻人牌桌上的一枚棋。 时局动人心，权势迷人眼。 以棋动棋，身家性命握在他人之手。 他没有说不的权利。 896 难以望其项背 896 “我明白了，你……你需要我怎么做？” 张廷嗓音干涩，不想承认自己居然这样容易就屈服了。 但是，在劳伦斯手下存活这么多年、在极度危险的边境毒枭中周转多次的直觉一直在尖锐提醒——他必须要听江南的，这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年轻人，也许是比劳伦斯更危险的存在！ 江南被这话逗笑了，低沉得笑声在声筒中分外清晰。 “张总，不是我需要你怎么做，是你需要我怎么配合你。” “不管用什么方法，需要多少人力物力。我需要的只是一个结果——让顾北舟主动曝光光刻机计划，让他把那个半成品拿出去吸引全世界的视线！” 张廷的手紧了一瞬，脸上的表情越发苦涩。 合着江南这是直接把他当手下用了。 不，连手下都算不上。 他这只是单纯的威胁。 因为他已经背叛了劳伦斯，现在只能跟着江南一条路走到黑，只能听从他的任命。 想到之前在劳伦斯手下，他还曾偷偷留下证据以备不时之需，也曾因为距离甚远“自行调整”劳伦斯给的计划…… 但如今在江南这样一个毛头小子身边，他却战战兢兢，非但要听其拆迁，还得发挥主观能动性想方设法完成他的命令。 当真是风水轮流转……或者可以说是自作自受啊…… 他沉思片刻，声音颤抖的开口。 “那好，我会想办法让顾北舟按照你们的要求行事的。” “不过我需要你给我一段贴近劳伦斯声线的录音，需要你们加派人手帮我。” 江南应得飞快，“一言而定。” 话音落下，没等江南反应过来，电话铃声就再次炸响。 是朱委员长打来的，语气有些凝重。 “光刻机曝光的事你做好准备了？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江南神色一凛。 “知道。” “但我们都知道，华国近代史是从鸦片战争开始的，对毒品，我们绝不能后退一步。” “劳伦斯该死，他和他身后的势力都要付出惨痛的代价。而光刻机，目前是我们打破他们保护圈的最大武器。” 电话那头顿了一瞬，而后传来朱委员长越发低沉的声音。 “但你有没有想过，光刻机目前是华国最现金、也是最神秘的科研武器，很大概率决定着我们在第四次科技革命中能在国际市场上占到什么席位，抢到多少份额，是影响接下来的科研战略与先进产业布局。” “我本打算再过一段时间，等彻底弄懂光刻机应用范围和使用方法，让它在各行各业芯片问题中大放异彩之后再向全球公布。到时候哪怕他们对光刻机起了心思，甚至通过各种方法窥探光刻机实验流程和应用准则，也来不及赶超我们的步伐，也就给我们下一阶段的科研争取了有利条件。可如今你直接公布，那些蠢蠢欲动的科研势力甚至各国政要……江南，我不是不支持你的决定，但站从华国科研总体把控的角度来说，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只会让我们和光科技全都暴露在他们的视野下，全都位于危险之中！” 说完后，电话那头陷入短暂的沉默，只有略显沉重的呼吸声透过听筒传来。 江南能想象出朱委员长此刻紧皱眉头的表情，以及肩膀上关于华国科研宿命的沉重职责。 然而他深知，有些事必须要“闯一把”甚至付出些许代价，才能得到想要的结果。 江南的声音清晰得从话筒中传出。 “我理解您的顾虑。华国科研在国际市场上落后了太久，也被人排斥了太久，好不容易取得光刻机这一颠覆性的成就，步步为营、利用时间差确保绝对优势的确是最稳妥的做法……” 说到这里，他的话锋一转，声音中透着一往无前的锐利战意。 “但我还是认为，真正的领先从不是靠打时间差来维持的。科研的真正血液是创新，而创新需要我们永不停歇地奔跑，需要我们面对再大的难题再大的敌人都要敢于亮剑，都要拥有蓬勃的战意。” “我们害怕那些人赶上，害怕那些人像之前一样手段频出偷窃我们的科研成果，本质上其实是对自身持续创新能力和华国信息安全建设的深重怀疑！” “委员长，我必须要说，今日不同往日，想要让华国科研在世界科研中抢占领先地位，您必须得相信——我们有这个能力维护自己的科研成果，有这个能力在光刻机之后再创辉煌！光刻机的曝光，绝不是我们创新的终点，而是新世纪华国科研腾飞的发令枪。当各个科研势力开始奋力追赶时，我们早已经开始了下一阶段的科研，甚至下下阶段的迭代与更新！我们要有自信，哪怕放出光刻机已经研制成功的消息，他们能追赶的，也永远只能说我们已经完成甚至淘汰的项目！” 江南一字一顿，声音如重锤敲入朱明心口。 “再说了，您怎么就能断定光刻机曝光后，我们的晶圆厂实验不会取得喜人的成就呢。我们基地既然可以在高压下短时间内突破光刻机瓶颈，当然也有能力，在国家全力支持的现场克服困难完成晶圆厂实验！我有这个信心，也有这个心气！” “科研最不怕的就是竞争，华国能在短短几十年内赶超国外两个世纪的进程，最不怕的也是竞争！我们绝不能、也不应当活在畏惧竞争的恐惧里，咱们要做到的，是拥有大国风范和顶尖科研团队的自信，坚信我们国家能在国际科研激烈的竞争格局中，不仅占得一席之地，而且永远让他国难以望其项背！” 897 当头一棒 897 江南说完，听筒里久久没有回音。 “不仅拥有一席之地，还要让他国难以望其项背……” 终于，朱委员长喃喃开口，忍不住低声重复这句话。 华国科研已经“痛”了太久，也“暗淡”了太久，正是因为这样，他才会在光刻机曝光的问题上格外谨慎。 但如今江南的话却像当头一棒，直接把这个久居上位、一直小心翼翼主导华国科研事业的副委员长敲醒了！ 不得不说，这话何其狂妄，换任何一个别的人说出口他都会觉得年少轻狂不切实际！ 但说话的人说江南，那个屡次创造奇迹、从不让人失望的江南，这话也就有了震撼人心的力量。 甚至让朱明下意识相信—江南他做得到，他能带领基地完成一个又一个实验，他能为祖国做到更多。 胸腔中的心脏蓬勃跳动，像是被一腔难以阻挡的热血感染至沸腾，朱委员长甚至开始下意识想象那样一幅图景：华国落后许久的科研之鹰仰天长啸华丽启航，而那些曾经看不起华国又忌惮华国的“小人”，只能艳羡得看着雄鹰的背影却难以追赶！ 整整两百年了，华国在科研上终于有了扬眉吐气的一刻！ 那该是何等的荣耀与豪情！ “呼——” 一声长长的吐气声从话筒中传来，像是释然，又像做出某种重大决定。 朱委员长的声音恢复了往日的亲切，甚至有几分无奈与欣赏。 “江南啊江南，你这小子是真能折腾，也是真敢想！也不怕我这把老骨头被你折腾散架咯！” 说完，他忍不住笑了笑，声音下意识拔高。 “也罢！就按你的想法去办！放开手脚大步向前走，把这场戏给我唱好！我倒要看看，劳伦斯和他背后的人，这次还能出什么招！” 说完，他的语气里又带着一丝笑意和威胁道。 “不过你给我记牢了，牛皮可是你自己吹出去的，让人难以望其项背的话也是你说的！这饼已经画了你就必须给我兑现！光刻机一事等于彻底曝光了你的实力和华国最大的底牌，后续晶圆厂的实验，全国甚至全世界的眼睛都会紧紧盯着你，万一要出了岔子，或者实验出了意外被人迎头赶上，到时候你可别怪我这个做叔叔的拿你是问！” 朱委员长提到两人私下的关系，那就意味着这事儿成了。 江南忍不住勾起嘴角，声音里带着独属于少年的锋芒和亲昵。 “您放心！晶圆厂不仅会顺利完成，还会彻底奠定华国科研在国际市场的地位！有我在，咱们包赢的。” “哈哈哈哈……你小子……” 听筒中爽朗得笑声传来，透着对江南绝对的信任。 这不仅是因为朱明早已同汪铎情同手足，对于他唯一的儿子江南自然愿意照拂一二。 更是因为，江南在科研上展露出来的超强天赋，让朱明相信，华国科研未来的方向盘，就在这个少年手中！！ …… 市中心医院。 顾北舟满头冷汗，强压着胸口不断躁动的瘙痒躲在床角，不允许任何人探望！ 甚至，在医生察觉到恐怕他已经患毒，准备将他送到戒毒所后，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攻击性和自毁欲，这才暂时得以在医院苟延残喘几日。 但顾北舟知道，最多不过一个星期，这些被吓破胆的医生还是会强制把他送到戒毒所。 甚至，法院给他的传票已经寄来，说不定到时候他还要先被送去法院审判罪行。 坐牢、染毒、左手残疾、身败名裂。 顾北舟猛地砸了一下床头的护栏，神经质的盯着手上逐渐蔓延开的血色，好像根本察觉不到痛苦。 “嗬嗬……嗬嗬嗬……” 一阵令人胆寒的、说不上是哭声还是笑声的诡异声线从他喉头涌出，携带者难以遏制的几乎能毁灭一切的不甘和愤恨！ 顾北舟不明白，他明明是物理天才，他是顾东科的儿子，他兢兢业业努力了那么多年，为什么最后偏偏是他得到了这么个让人啼笑皆非的屈辱下场！ 从身体到灵魂，甚至连亲生父亲的名誉尽数被献祭出来！ 可到头来，等待他的前路依然只剩一个下场——那就是无间地狱。 “凭什么！凭什么是我？这根本就不公平！” “张廷，你给我出来，你敢给我下药，到时候我要拖着你一起死。” 他双目猩红，整个人几乎被即将到来的庭审和戒毒二字直接逼疯，他甚至恍惚觉得自己血液中流淌的全都是毒虫。 它们嘶嘶作响，它们拼命咆哮，要求顾北舟把那些对不起自己、坑害自己的人全部撕碎！ “你们全都该死，江南、张廷、劳伦斯……你们全都是王八蛋！全都是杀人魔。” “如果不是因为那场意外，现在我早就是华国科研代言人了，光刻机就该是我发明的，它就该出自我的手里！！是你们抢走了它，也是你们害惨了我！！！” 他神经质得嘶吼，仿佛只有把过错全都推到别人身上，才能让自己心底好过一点。 突然，门外传来护士的敲门声。 898 把它给我 898 “顾先生，你需要换药——” “砰——” 没等她们说完，顾北舟直接把水杯猛地砸到门后，淋漓得水渍在门板上炸开一团水花。 “滚！我不需要你们假好心，全都给我滚出去！” 水杯咕噜噜滑落在地，门外的两个小护士吓得一时愣住，而后惊慌未定得迅速离开。 按理来说，隔着一层门，她们的脚步声又这样快，顾北舟根本不可能听见这两人的议论声。 但是，他的大脑一片嗡鸣，耳旁却偏偏响起了清晰无比的、这些医务人员对自己的嘲讽！ “毒品！居然是毒品，顾北舟染毒了！” “他说是被人故意注射！？” “什么被人注射，要我说就是他本来就是瘾君子，反正他这样的人什么干不出来？” “就是，陷害江南，抄袭论文，买凶杀人，他就是畜生一个，染上毒品也没什么奇怪的。” “事发时走廊监控偏偏有问题，根本看不出是谁进了病房。江南说是张总，但根据张总出医院的时间这根本就对不上！” “这人撒谎成性，之前就是这么污蔑江南的，说不定张总是哪里得罪了他被他故意诬陷的！” “这种人能不能不要留在咱们医院啊？跟他呼吸同一片空气，我都觉得恶心。” “赶紧给戒毒所打电话，抓紧把他送走，这几天我都接了好几个投诉信，不少病人家属让我们抓紧把顾北舟赶走，说他是潜在犯罪分子。吸毒这事万一传开到时候反弹更大！” “之前网上说他们父子是毒瘤我还觉得是夸张了，没想到还真是，甚至顾北舟直接染毒了！” “他浑身都是毒，更有毒的应该是脑子吧。毕竟有几个人能像他这样见人就害畜生不如的！” “要不是因为工作，我连给他换药都不想去。看着那双阴恻恻的眼睛我就恶心。” “我真后悔，三年前为什么我会说他比江南要强。其实他连将来一个汗毛都不如，他连给江南提鞋都不配！！” “算了算了别说了，听到顾北舟三个字我都想吐！” “……” 她们说出口的每一个字，就像一把把锋利无比的匕首，一次次捅进顾北舟的心窝，把他扎得鲜血淋漓。 顾北舟死死捂住耳朵，力气大到耳后的软骨“吱嘎”着发出抗议声。 但是没用，根本就没用！！ 那些声音还是像魔音贯脑一样，时时刻刻在他脑海中回响。 就好像这些声音根本不是从外界传来，而是长在他心上、长在他脑海中的一样！ 太阳穴突突狂跳，顾北舟眼前阵阵发黑，几乎觉得整个世界只剩下那些刻薄的声音，那些望着自己鄙夷不屑的眼睛！ “不是…不是的！” 他从喉咙里挤出嘶哑的低吼。 吸毒他根本不是自愿的！是张廷！是那个王八蛋趁他刚受伤虚弱故意报复他！ 是张廷害他！ 可监控偏偏坏了，时间又对不上……没人能证明他的清白，这些证据也不足以控告张廷！ 汹涌的恨意如同喷发的岩浆，从顾北舟的心口奔涌而出，时刻灼烧着他所剩无几的理智。 他恨江南的赶尽杀绝！ 恨张廷的落井下石！！ 恨劳伦斯的冷酷利用！！！ 他恨不得撕烂这些人，恨不得把他们全都生吞活剥咽到肚子里。 但现在，他的仇人们活得洋洋洒洒风生水起，只有他像阴沟里的老鼠，缩在病床上苦苦抵抗毒瘾的侵袭…… 就在这时，病房门被无声推开。 来人没有敲门，没有询问，就那么坦然的站在门口，微笑着看向顾北舟。 “这几天过得如何？” 张廷笑着问。 顾北舟猛地抬头，充血的眼睛让他看起来如同厉鬼。 张廷顺手带上了门，慢条斯理走了过来，脸上甚至带着一副温文尔雅的笑容，上下打量了一遍控制不住浑身颤抖的顾北舟，语气亲近的就像两人是多年相处的老友。 “看来是不怎么样。” “不过别生气，我这不是带着东西来看你了吗？” 顾北舟的胸膛剧烈起伏，气得牙齿咯吱作响。 “张！廷！你居然……还敢来？！” “我为什么不敢？” 张廷上前走近几步，阴影笼罩在顾北舟上方。 “你得到现在的下场，不过是你自作自受，又不是我逼你做了那些见不得人的事。” 他的视线落在顾北舟满是血色的拳头上，又看了眼他已经被冷汗打湿的额发。 “如果你说的是那支毒品……” 他轻笑一声，从口袋里拿出那只顾北舟日思夜想，无比期盼但又无比害怕的粉色药剂。 “那的确有我一点点责任，所以作为曾经的同事，我这不是过来救你了吗？发病的滋味不好受吧？” 这话像是打开了这几天顾北舟强行压抑的潘多拉魔盒。 那种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骚痒，每日每夜脑海中出现的尖啸，像是时时刻刻有毒虫趴的心脏上持续啃噬，尖叫着诉说着对某种药剂的渴望…… 只是稍微回想起来，顾北舟瞬间又出了一层冷汗，控制不住用手死死压住开始痉挛的胃部，哀嚎着难耐得蜷缩在床角…… “给我！把它……给我！” 899 摇摇欲坠 899 张廷居高临下得欣赏着顾北舟这幅丑态，勾起的唇角落在顾北舟眼底如同恶魔降临人世。 他轻嗤了一声。 不紧不慢得将那支带着诡异色泽的、里面晃动着淡粉色液体的针剂扔到顾北舟身上。 “啪。” 如果扔一件无关紧要的垃圾似的，那支药剂在顾北舟即将涣散的瞳孔中由远及近，直到砸在他脸上。 “看你那么难受，毕竟相识一场，这支送你了。” 张廷的语气近乎慈悲，但听在顾北舟心底却越发耻辱。 他的视线不受控得死死钉在那支粉色药剂上。 理智在大脑中不断尖啸，警告他绝对不能再次复吸，否则他必定会成瘾，会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但身体强烈催促的本能，那种恨不得把心挖出来的骨子里的致命瘙痒，又在时刻不停得疯狂嘶吼，驱使着他的手指一点点探向那支药剂，就像在探寻自己的救命稻草。 理智和欲望交织，耻辱与诱惑并存。 顾北舟死死咬住牙齿，力气大到嘴唇下方被他咬出血迹。 但那双狰狞黑沉的眼睛，里面却闪烁着矛盾的不顾一切得渴求。 压抑。 冲动。 渴望。 种种矛盾在他脑中疯狂交织，逼得顾北舟五官狰狞扭曲，整个人像是被各种欲望征伐的兽，他的身体就是那些欲望的战场。 “嗬嗬……” 张廷意味不明得嗤笑一声，慢条斯理走上前，抬腿，故意伸脚踩住顾北舟那双颤抖的手，语气怜悯和嘲弄。 “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顾北舟。就像条来回扑腾的死鱼，以前那副嚣张恐吓我的模样呢？现在摆不出来了！” “什么天才科学家，什么实验室负责人，你就是个不折不扣的loser，哪怕没有江南，你照样一事无成！” 这话精准得捅到了顾北舟心窝里！ 他会变成这样到底怪谁？ 张廷！这个逼迫他吸毒的始作俑者，对科研一窍不通的废物，从前被他耍得团团转的蠢货……他居然敢落井下石这么对待自己。 他凭什么！？ 顾北舟痛得表情越发狰狞，拼命想把手收回却又被张廷阻止，只能用两只眼睛恶狠狠的、恨不得杀人那般瞪着张廷。 “别以为……现在我失势，你就能为所欲为，你是不是忘了……我背后还有，劳伦斯教授。” “就算我威胁了他，可你呢……”顾北舟咧嘴一笑，眼底是如同岩浆喷发的癫狂怒意。 “你这个提供证据的人，背地里暗戳戳记录劳伦斯犯罪证据的叛徒……你以为你逃得掉？” “等我联系上劳伦斯……我一定会把你做的一切和盘托出，我会把一切…一切都说出来！到时候你会死的比我更难看！” 顾北舟尖声嘶吼，眉眼吊起眼底满是挑衅，几乎将劳伦斯视作自己最后一层保护罩和杀手锏 然而，张廷的反应出乎他的意料。 这个叛徒没有惊慌，没有威胁，甚至连眉毛都没动一下。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自己，那种居高临下的眼神好像还带着一丝怜悯，就像在看一个无力挣扎闹出无数笑话的臭虫！ 而后，他俯身凑近顾北舟，盯着那双狰狞的眼睛忽然笑了。 笑得意味深长。 “劳伦斯？” “顾北舟，你以为……我为什么敢动手？” 张廷有恃无恐，甚至还抬手羞辱性的拍了拍顾北舟汗湿的侧脸。 “让我猜一猜，这几天你应该也联系了劳伦斯教授吧，看样子他并不想理会你，你觉得这是为什么？” 顾北舟的瞳孔骤缩，仰头不可思议的看着他。 “用你这猪一样的脑子好好想想，如果没有上面的授意，我怎么可能随意拿出那些针剂，怎么敢肆无忌惮对你下手，还是用这种……不能挽回的手段？劳伦斯若真的在意你，以他在你身边放置的眼线，他会不明白你遭遇了什么吗？他为什么不制止呢？” 一连串得提问如同枪弹连续打进顾北舟心底，他瞬间僵在原地，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从脚底倒冲至头顶。 “这不可能！” 他色厉内荏得尖叫。 劳伦斯已经是他最后一张底牌了，他不相信，也不敢相信这事居然有劳伦斯的授意。 但是张廷，这个废物真的敢对他动手吗？ 劳伦斯的电话为什么打不通？ 如张廷所说，他们身边不止一个劳伦斯的眼线，自己住院已经至少四天，劳伦斯怎么可能不知道他现在的状况。 他知道自己被人打得左手骨裂吗？ 知道自己被张廷逼着服毒吗？ 知道如今自己奄奄一息，居然被张廷这种货色肆意羞辱吗？ 如果他知道，他怎么可能不阻止？ 哪怕只是因为自己剩余的科研价值，因为要利用他对付江南，因为他手里的哪些证据，劳伦斯也不该在此刻对他置若罔闻。 顾北舟的身影越来越僵，几乎因这可能的揣测停止了呼吸，吓得脸色煞白如同到了死期的囚徒。 所以恐怕……恐怕张廷说的是对的。 劳伦斯不可能不知情，那唯一的解释就是——这件事是劳伦斯主导，是劳伦斯吩咐张廷对付自己，也许自己的左手腕都是劳伦斯命人打碎的！ 想到这里，顾北舟看着自己打上石膏依旧无力的左手手腕，整个人几乎脆弱到摇摇欲坠。 张廷凑过来，声音响在耳边如同鬼魅。 “看到你猜到了。” “主导这一切的人，本就是劳伦斯啊。” 900 你暴露了 900 顾北舟转过头看他，脖颈僵直到几乎发出了挤压颈椎的刺耳的“吱嘎”声。 诡异的沉默逐渐蔓延，顾北舟的表情也几近崩溃。 只是突然，他定定得看着张廷。 “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如果这一切是真的，是劳伦斯命令你这样对我，你为什么要告诉我？” 这个王八蛋，毒瘾发作还有这么强的直觉！这时候他居然还能有理智！！ 张廷心头一跳，差点在顾北舟死死盯着自己的眼神中唾骂出声。 他深吸一口气，脑海中略过江南那双永远冷静沉着的眼睛，在心头拼命安抚自己。 除了一开始他想办法处理的监控，有关顾北舟的所有证据和消息江南都处理过。 也就是说，顾北舟根本找不到任何证据证明他是在说谎。 包括联系不上劳伦斯，这些都是江南故意为之，顾北舟不可能发现真相。 现在他这样说，大概只是不甘心所以垂死挣扎…… “我告诉你又有什么要紧？” 张廷直起身，语气漫不经心中带着十足的轻蔑。 “反正你已经被劳伦斯彻底抛弃！现在连左手手腕都被打碎，仅剩的科研价值也没了，对劳伦斯来说，你不就是个无用的废物吗？” “顾北舟，你自己说说你是不是蠢。非要骗我拿出证据威胁劳伦斯，结果连自己带棺材里的亲爹全都赔了进去，你知不知道，网上那些关于你跟你爹的消息也有江南在里面落井下石。所以劳伦斯根本就护不住你，你打的算盘彻底失败了！” “如今你在劳伦斯那里毫无利用价值，还有曾经背叛他、导致他暴露于调查组视野下的前科；对于江南你又毫无还手之力，他对你做什么你都只能接受；甚至，也许过不了几天你就要被强制送去戒毒所，当然，京珠一号这么强的毒素你是不可能戒断成功的，到时候等着你的下场，好像又是死路一条。” “你说，到时候你是先被送去戒毒所，还是先被送去法院接受审判啊？” 他摆足了嘲弄取笑的态度，满眼写着想看顾北舟的好戏。 可顾北舟，他的整个身体因毒发激得不断颤抖，四肢甚至有些压不住的痉挛。 可那双眼睛，反倒像抓住把柄似的，带着回光返照似的绝对理智狞笑起来。 “哈哈哈……你以前……可没那么多话。” 顾北舟猛地被自己的手抽出来，颤抖着蜷缩起来靠在冰冷的墙角，以此换回几分理智。 他甚至一边死死盯着张廷，一边低下头，探处猩红的舌尖颤抖得舔舐自己手背刚才被碾出的血痕，瞳孔深处映照出张廷略显僵硬的身影。 “需要强调的，就是假的，这个道理你不知道吗？” “不管你是出于什么目的挑拨我跟劳伦斯……”顾北舟猛地抬起头，对着张廷扯出一抹诡异的微笑。 “我都得告诉你……你已经暴露了。” 张廷看似轻松站在原地，实则后背已经瞬间被冷汗打湿。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顾北舟只有二十出头，就能在劳伦斯面前跟自己平起平坐，就能独立负责一整个光刻机实验室。 甚至，他隐隐理解了，为什么当初的江南会在顾北舟手中吃那么多亏，甚至差点出事死亡。 顾北舟此人，也许科研实力不是最强，论洞察力和对人性的把握的确精巧，甚至还有着这个年龄段极少见的、在极端重压下的韧性和狠劲儿。 若用在正道上，哪怕做不成江南那样举世侧目的科研成就，也未必没有属于自己的一方天地。 可惜……他太贪，也太毒。 从一开始就心思不正，把他人的血泪和成就踩在脚下全了自己的青云路，从没有真的将心思尽数放在科研上。所以才会越走越偏……直到现在已经无力回天。 “随你怎么想。” 想到自己答应了江南什么，张廷扫尽自己心头种种复杂的情绪，故作轻松得摆了摆手。 他看着顾北舟狼狈蜷缩的身体，转头扫了一眼滚在几步之外的粉色针剂。 “你可以继续坚信劳伦斯对你还有那么一丁点旧情，继续抱着希望等他来救你……” 他边说边上前，锃亮的皮鞋尖精确得踢在那根粉色针剂上，里面漂亮又诡异的粉色液体在透明的管体内晃动，精确得滚到顾北舟渗血的左手前。 “反正东西已经给你了。就当是我这个曾经的同事对你的最后一点善意。” “爱用不用，爱怎么琢磨怎么琢磨。反正……过几天估计我过来就是给你收尸了。” 说完，他俯视着墙角几乎不成人形的顾北舟，轻笑一声转身离开。 房门“吱呀”一声被拉开又被重重关上，砰得一声几乎像重锤，有如实质的砸在他的耳蜗上，带来几乎震动脑髓的剧痛。 顾北舟压抑不住痛苦的喘息，牙齿咬的咯吱作响。 他知道，这就是那该死的毒瘾又犯了。 它不仅会慢慢摧残他的身体，让他变成一个只知道吸毒的禽兽，还会不断折磨他的神经，让他幻听头疼，直到找到下一支针剂彻底屈服！ 901 恶人先告状 901 顾北舟急促得喘息，任凭带着铁锈和灰尘味道的空气大量灌入肺部。 手腕断裂的剧痛和毒瘾噬骨的瘙痒来回交织，这让他的理智时时刻刻游走在钢丝线上，稍有不慎就轰然倒塌。 可那枚针剂，那枚张廷特意留下的东西，就躺在距离他不到一米远的地方。 只要起身拿过来扎进血管。 顶多三秒，现在的所有痛苦都会化作无上的快感！ 顾北舟眼角余光像带着钩子，不受控制的看向那支针剂。 随后又像被生生烫到似的，猛地把视线收回。 他拼命转移注意力，口中喃喃自语。 “需要强调的，就是假的……” “他一定是在骗我，张廷可没那么好心。解释那么多就是他心虚……说不定，劳伦斯根本就不知道这一切。” 话音刚落，又一阵剧烈的痉挛袭来。 “啊啊啊——” 顾北舟揪住自己痉挛的胃部低吼，躬下身猛地用额头砸向地面，试图压下那几乎不受控的吸毒欲望！ 不能打……他绝对不能…… 一旦动手……他就彻底没有回头路了……至少，要撑到劳伦斯发现这一切！ 那种流淌在他血液中的……几乎能燃尽一切的不甘和愤怒汹涌爆发，将那股蠢蠢欲动的吸毒欲望活生生压下。 等内脏深处的痉挛缓缓平息，顾北舟终于有了一丝喘息的机会，用没有受伤的右手撑住地面，从地上艰难的起身爬出，鬼使神差的……顺着张廷离开的方向无声无息跟上去。 视野像笼罩着一层薄雾模糊不清，鼻尖满是刺鼻的铁腥气。 不知是不是该得益于这一层的拐角只有他一间病房，医护人员又拿他当洪水猛兽寻常根本不靠近，所以顾北舟才得以抠着走廊两旁的墙面，终于找到了张廷的身影。 张廷没有走远，反而躲在一个隐秘的无人病房。 透过探视窗，顾北舟清晰得看见他谨慎地拿起手机，姿态恭敬得跟电话那头的人汇报情况。 能让张廷如此恭敬的还有谁？ 顾北舟心脏狂跳，慢慢挪到门口，用颤抖的手指轻轻打开一条细缝——里面是压低的说话声。 “……是，处理好了。” 张廷的声音透出来，与刚才的嘲讽或强势不同，他现在的态度称得上谄媚。 顾北舟屏住呼吸，眼睛死死盯着他。 张廷侧身背对着他，两人距离不过三米，顾北舟得以清晰得听到电话那头传来的——他无比熟悉的低沉又不容置喙的男音。 是劳伦斯！ 血液几乎瞬间凝结，顾北舟僵在门外。 “他怎么样了？” 劳伦斯甚至没有特意说出他的名字。 可顾北舟知道，他提到的就是自己。 张廷立刻回答：“估计废了。毒瘾很深，左手手腕也被打碎了，不知道是谁动的手。您也知道，顾北舟在华国的仇家很多，又干了不少蠢事，一时半会我查不到幕后凶手。” “不过他那双手，就算以后毒瘾能勉强戒断，也绝不可能再从事科研事业了。他现在精神也不正常，刚才还疑神疑鬼得质问觉得不是您下的命令，还等着您去救他。” “我救他？我还要怎么救他？”劳伦斯嗤笑一声，语气危险无比，“我不是没给过他机会，不是没想过要拉他一把。可他做了什么，他背刺我，偷偷收集证据想要拉我下马，我甚至怀疑他是否跟江南联合故意整我！” “就这样吧，给他个教训，也好让他清楚自己到底是个东西，背叛我的下场又是什么样！” “您说的是。” 张廷恭敬得稍稍鞠躬，哪怕对面的人在电话里根本就看不见。 “我也要好好跟您道歉，我也愿意接受任何惩罚。” “关于那些证据……的确是从我这里流出来的，我也不知道助理什么时候留下的这些，又是什么时候被顾北舟收买把这些要命的证据送给了他。也许是他抱着跟顾北舟一样的幻想，你以为威胁您就能给自己找到一条生路，是我御下不严，我很抱歉。” 顾北舟站在门口，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又或者这是不是也是毒瘾发作时的幻听。 什么叫助理留下的证据？ 什么叫自己收买了助理？ 他怎么什么都听不懂！！ “哦？查清楚了？” 劳伦斯的声音拔高了两分，听不出是喜是怒。 “是的，教授。” “我在助理和顾北舟的聊天记录中发现了端倪，之前我也很奇怪、甚至是恐慌，那些证据为什么会落到顾北舟手上，这两天才找到原因。我担心顾北舟会反咬我一口栽赃到我身上，毕竟穷途末路的疯狗什么事都做得出来，所以索性先跟您汇报。您知道的，这么多年我一直兢兢业业唯您马首是瞻，背叛您的事我拼死也做不出来。” 顾北舟瞬间睁大了眼睛，猩红的眼睛死死钉在张廷身上，大脑艰难得处理着自己听到的“惊人消息”。 张廷把背叛劳伦斯收集证据的罪名推到了助理身上，还倒打一耙，污蔑他收买助理故意陷害劳伦斯！ 甚至，居然还敢恶人先告状，说自己栽赃他！ 902 继续揭发 902 顾北舟听到了自己心脏砰砰乱跳的声音。 因为愤怒，也因为震惊…… 刚才他万分笃定，张廷说的话一点是假的。 劳伦斯不可能在明知张廷也参与了“背刺”一事，甚至主要证据都是张廷提供的前提下选择保张廷放弃他，还给他注射那可怕的粉色药剂。 因为张廷同样不无辜，甚至“罪行”比自己更大。 可如果张廷把所有东西都推到自己身上呢？ 他推卸了所有责任，倒打一耙把所有黑锅全扔在自己头上，甚至……说不定自己被打得半死手腕粉碎也是张廷的阴谋，因为他巴不得自己被打死再也说不出真相。这样……这样他顾北舟坠入地狱，张廷却能踩着他的性命求得一线生机。 想要这种可能性，岩浆喷发一般的怒火从心脏势不可挡爆出，但偏偏顾北舟又不敢出声，所以那狂怒的火焰只能被硬生生压下，憋在心底成了几乎要沁出毒汁的闷痛。 顾北舟瞪大了眼睛，呼吸几乎打着颤。 “还有一件事，我必须得告诉您。”张廷低声说道，语气痛心疾首。 “你说。” “有关光刻机的实验进展报告，”张廷深吸一口气，“这几天我发现顾北舟很可能一直在欺骗您。之前他告诉您光刻机实验早就有了关键突破，最多一两个月就能完成跨越式进步，这些……这些恐怕都是骗人的！是在糊弄您！” 顾北舟呼吸一顿，不可思议得瞪着张廷。 连这些他也要揭发？！！ “我手下的光刻机实验室因为器材关系，也许实验进度会比顾北舟那边慢一些，但绝不可能会慢那么多！之前顾北舟曾告诉过我，自己的实验已经有了关键突破，我本来深信不疑，毕竟我本来就不是科研出身没他那么懂科研实验，而且顾北舟本就是有名的物理天才。” “但没想到这些都是假的，顾北舟胆子太大，上个星期我单独去找了江岚，本想询问她有关实验的问题，不料那个女人一眼就看出……我手中拿的顾北舟所给的实验数据居然有问题！虽然看起来完美无缺，但这样的实验数据只是表面功夫，实际运作下去不出一个月数据模型就会崩溃，我们会偏离正确轨道越来越远！顾北舟这几个月一直在用虚假数据搪塞您！我之前一直不敢说，但这两天终于整理好了证据，所以才觉得必须要将这一切告诉您。” “您才是这些实验室背后真正的出资人，顾北舟浪费这么多资源和资金，还居心叵测收集证据背叛您，他有负您的栽培和信任！” 张廷说完，因情绪激动胸膛不断起伏。 可顾北舟却分明看见，他的眼中涌动的全是狡猾与恶念。 他猜对了！ 张廷就是在撒谎！ 分明伪造数据应付劳伦斯一事是两人约定俗成的，甚至里面有一些关键数据还是张廷亲自找人草拟。 但现在，这个王八蛋又把一切全都推给了他！ 顾北舟的眼底血丝蔓延，心脏几乎快跳出心脏。 沉默。 死一般的沉默。 电话那头没有声音，但门后的顾北舟和室内的张廷却都感受到了有如实质的压力。 他们能嗅到，劳伦斯是真的生气了。 “嗬嗬……” 不知过了多久，电话那头响起男人低沉的嗤笑。 冷淡，漫不经心，又带着一丝隐晦的杀机。 “我倒是真没想过，顾北舟还有这样大的本事，是我小看他了。” 喟叹般得感慨听得顾北舟心里一紧，他伸手死死掐住门框，枯瘦的手背绷得青筋乍现。 果然，下一秒劳伦斯沉怒的声音在室内骤然爆炸。 “顾北舟，他敢瞒着我做这些！我给了他多少资源多少次机会，他害我被那群狗一样的调查员盯那么久，害我时刻被华国人监视，我却一直保留一丝善意、在他出事后想着把他捞出来，他就这么对我！他敢骗我，我要他死！！！” 肉眼可见的，劳伦斯真的被顾北舟激怒了。 过了几秒，等他宣泄完情绪，才呼吸微重得再次开口。 “顾北舟就是一条养不熟的狗。” “张廷，这次你做得很对。论识时务你一直比他强得多。” 张廷刚才被劳伦斯的怒火吓得不敢喘气，这会儿听到他夸赞自己才明显松了口气，声音都轻松不少。 “为您分忧是应该的，毕竟我的荣耀和地位都是您给的，该做什么我心中有数。” “不过顾北舟，他心思确实不正总想走捷径。不管是在大学还是现在，总喜欢直接挪用剽窃别人的智慧成果。光刻机投资这样大，如果他真能拿出光刻机成果，真的是江南那样的科研天才，看在这独一无二的价值上，犯些小错或者有些脾气也没什么。” “可他什么都拿不出来，光刻机在他手上折腾这么久，结果还是江岚她们在的时候进步最大。这足以证明顾北舟根本没有真才实学，他和他那个早早死亡的父亲一样，就是颠倒黑白满嘴谎话的学术骗子，根本没什么真才实学！教授，光刻机实验不能再放在他手里了，这只会白白消耗您的资源。” 903 死到临头 903 顾北舟咬紧牙关，集中全部心神放在那部小小的手机上。 然后，他听到了劳伦斯最后的判决。 “你说得对，他最大的价值就是光刻机实验，若真的能做出来，这些东西我勉强可以原谅。但可惜，连这唯一的价值都没了。” “想办法让顾北舟尽快闭嘴。痕迹处理干净，江南那边暂时不必惊动，知道顾北舟出事他一定会查到我这里。” “明白，我会处理好的。”张廷毕恭毕敬答应。 “光刻机实验室最近我会撤出华国，实现数据绝密封存等到我这边再启动，最近非必要不要主动联系。” “是。” 段话就此挂断。 张廷站在原地，对着已经没了声音的电话嗤笑一声，眼底闪烁着得偿所愿的猩红快意。 “骗我威胁我！顾北舟……你有今天都是自作自受！” 说完，他熟练得扣出电池，和 SIM 卡一起用打火机点燃，残渣直接扔出窗外。 然后慢条斯理得整理了一下领口，洗过手后抬腿慢悠悠走出医院。 而顾北舟，早在张廷“毁尸灭迹”那一刻就仓皇得躲进一间狭小的储藏室，像屠宰场为躲避死期闷头乱窜的兽。 但是，此刻他无比清晰得知道，自己的死期真的到了。 耳朵里嗡嗡作响，刚才劳伦斯冰冷的话语如同最后的判决书，在他脑海中回响。 “连这最后的价值都失去了……” “让他尽快闭嘴……做得干净些……” “不要惊动江南，免得查到我身上……” 每一个字都像刀劈斧凿一般狠狠烙印在他身上，让他无比清晰自己此刻的处境——他无路可走了，劳伦斯真的信了张廷的话打算放弃他，甚至他被张廷蛊惑，想直接取走他的性命！ 江南虎视眈眈盯着他，不知道哪天就会窜出来要了他的命。 关容肖芙那几个贱人，同样巴不得把他踩入泥潭。 法院过几天就会开庭审判他的罪行。 现在张廷又把所有罪行全扔在他头上……劳伦斯甚至想要他的命！ 殚精竭虑二十年，费尽心机兢兢业业，最后居然落得死路一条的下场…… 顾北舟死死环抱住自己，拼命压下即将脱口而出的呜咽和哭声，好像这样就能从那必死无疑的命数中逃脱。 口袋里的手机突然调转角度，卡在肋骨和墙壁之间，硌得顾北舟生疼。 但他反而迟疑着，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也像怀揣着最后一丝微妙的期望，颤抖着掏出自己那部屏幕早已摔碎的手机，试了好几次才勉强点亮屏幕，按下那个他打了好几次但都没有接通的劳伦斯的电话。 昏暗的储藏室里，那双拢着泪的眼睛死死盯着手里发着微光的屏幕，眼神虔诚到像在看某种神灵。 “拜托，劳伦斯，接电话！” “我知道错了，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 “是张廷在陷害我，其实根本就不是他说的那样！我让你接电话，接电话啊！” 他的声音哽咽又疯狂。 但话筒中传来的，依旧是他听过数次的无情的提示音。 “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 再打！ “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 再打！！ “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 顾北舟疯狂重复着拨号的动作，一次又一次，好像把求生的希望押在这通电话上。 但是不行。 无法接通……还是无法接通！ 自从他出事，这个号码就再也没有接通过！ 可是分明……就在刚才，张廷拨打的一样是这个号码，他们联系了至少十分钟！顾北舟甚至看到了那串加密号码的尾数，和他手机里存储的劳伦斯紧急联系方式的号码一模一样！绝对没有弄错！ 所以……所以劳伦斯没有换号，没有失联，他只是单方面得不想理会自己，不想听自己说任何一个字！ 劳伦斯……他彻底放弃自己了！ “呵呵……” 顾北舟扯了扯嘴角，喉咙里发出困兽似得呜咽。 像哭，像笑，也像感叹。 就如同他这一路泥泞的命运，独自走了这么久，到底是无人可依……临死都找不到哪怕一个人愿意拉他一把。 最后，顾北舟无力得瘫倒在地，手机从手里慢慢滑落，屏幕失去主人的控制，在最后一通电话依旧没有接通后亮了几分钟慢慢归于死寂。 那点微弱的光也彻底熄灭了。 储藏室重新归于之前的死寂，所有的光竟像瞬间被什么黑洞洞眼部卷走，整个安静的空间像密闭的棺材那样，黑得伸手不见五指，黑得让人觉得绝望发狂。 顾北舟知道，自己真的死到临头了。 毒瘾再次猛烈袭来，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加剧烈，就像是连它都知道自己无人可依，所以愈发放肆得碾过他的身体，像叫他彻底屈服，连那最后一点点无力的尊严和体面都要吞噬…… 冷汗一点一滴从眼角滑落，分不清是凉的还是热的。 顾北舟把嘴唇咬得很紧，却诡异得察觉不出痛意，只有一片湿黏，跟眼角的水痕一起糊了满脸，全都化作一种无路可走的潮湿的痛。 哪怕是死，在生命的最后几天，他还这样勉力抵抗算什么？ 他已经是个笑话了，所有人都觉得他在主动吸毒，他还需要坚持什么吗？ 顾北舟这样想。 他晃晃悠悠得从地上爬起来，想到病房里那支让人无比心痒难耐的粉丝药剂，跌跌撞撞走了出去…… 904 暂时安全 904 今天的地下车库异常安静。 张廷独自一人坐在驾驶座上，车窗紧闭，面前只有一部笔记本电脑和一台提前准备的加密手机。 他深吸一口气，用比之前跟“劳伦斯”通话时更紧张的神情按了下去—— 电话几乎在瞬间被接通。 “喂。”江南平静的声音传来。 “他信了。”张廷压低声音，目光不由自主看向腿上的笔记本电脑，上面正显示着顾北舟病房的监控画面。 “顾北舟完全信了。刚才劳伦斯……或者说你们团队模仿的劳伦斯的声音，让我说的那些话他都听见了。” 张廷的瞳孔正倒映着监控的画面，那里面顾北舟已经跌跌撞撞回到病房。 看得出来，他已经被京珠一号折磨到了极致，瞳孔已经扩散，明显已经神志不清，毒瘾到了爆发的顶峰。 张廷眼睁睁看着他迫不及待得从地上捡起那支粉色的注射剂，两眼神经质的爆发着兴奋的神色，颤颤巍巍得拿在手里握紧—— “他现在在做什么？”江南在问。 张廷无声看着监控，上面顾北舟猛地把针头扎进手臂静脉，几乎称得上粗暴的推入药液。 不过三秒，刚才还满脸崩溃的男人脸上痛苦的神色尽数褪去，然后转成了一种几乎称得上玄妙的诡异笑容。 他的身体骤然松弛，脸上的笑意随着针剂的推入越来越大，眼睛微微合上，像是陷入一场难得的美梦。 “在注射京珠一号。”张廷吞了口口水，喉结不自觉滚动，“全都推进去了，看得出来发作得很厉害。他现在躺在地上，嘴上还在笑，可能已经陷入幻境了。” “不是幻境。”江南第一时间否认，声音无比笃定。“他是在思考怎么才能绝地求生。” 张廷好像听到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顾北舟相信劳伦斯会放弃他，也相信自己如今已经死到临头，他已经打算破罐子破摔了，所以才会在毒瘾发作时注射毒品。但是，这同样会成为他破釜沉舟的诱因。” “什么意思？”张廷忍不住皱眉：“我不太明白。如果他真觉得自己已经是死路一条了，又为什么还要折腾？反正都是死直接等死不行吗？” “因为他是顾北舟。” 江南淡淡地说，“一个能为了功名利禄牺牲一切的人，一个能为了自己的青云路连亡父的声誉都能牺牲的人，这样的人怎么可能轻易认命？毒品的确会摧毁他的意志，但稍微清醒之后，他还是会拼命为自己找一条生路，哪怕这条路异常难走且满是荆棘。” “顾北舟现在手上最大的牌、也是唯一的牌——就是光刻机实验。他不会放弃的。” 张廷沉默地看着监控画面。 顾北舟的眼睛仍然没有睁开，但他的右手食指，已经开始无意识地敲击床单——他居然真的在思考…… “对了，”张廷忽然想起什么问了一句，“你是怎么做到的？电话里的声音跟劳伦斯简直一模一样。连那种特别的口音和说话时的抑扬顿挫呼吸节奏都分毫不差。别说顾北舟了，我跟了劳伦斯五六年都没听出破绽。” 江南倒没有瞒他的意思，说的相当坦然。 “AI声线模拟功能，这两年发过的AI事业发展迅速，现在已经可以通过声音模型收集数据，把声线和语言习惯全都模拟出来，我在里面加入了一个小小的插件，现在连思考逻辑和呼吸节奏都能完全复刻，基本能做到一模一样，更何况……” 他顿了顿，莫名其妙轻笑一声。 笑得张廷心底发寒。 “更何况，我们自然有自己的渠道，能收集劳伦斯成千上万条语音分析，这么多海量的声音模型，足够AI复刻到完美无缺。” 张廷的呼吸急促起来：“那顾北舟为什么打不通电话？劳伦斯明明没有屏蔽他……” “因为不需要。” 江南那边好像在敲键盘，一边回复他一边噼里啪啦敲键盘。 “顾北舟的手机在被打昏迷时植入了我们的芯片，就是我之前研发的‘启明一代’。它完全可以实时过滤和干扰特定号码的通信要求，甚至可以直接模拟出无法接通的状态，且不影响其他功能、不会被主人发现。这个功能很适合用在监听上不是吗？” 张廷的额头瞬间渗出冷汗，下意识地看向自己的手机，仿佛能通过手机冰冷的外壳看到里面也塞满了江南研发的功能奇特的芯片。 启明一代……他听说过这个项目。 江南就是因为研发出这个，才直接被破格邀请担任西北研究所负责人。 他知道这个芯片很厉害，但没想到居然能渗透他们手机里的加密系统，强大到这个程度！ “所以……所谓的‘加密通话’……”张廷的声音有些发颤。 “都在我们的监听之下，你们跟劳伦斯说的所有东西我们都能听到。” “不过你也可以放心……这个功能刚研发出来不久，顾北舟有幸成为第一个使用者，你的手机里暂时还没有安装，所以目前你是安全的。” 905 威胁试探 985 这简直是个荒诞的笑话。 因为刚研究出来，因为现在要“用”的人是顾北舟，所以他暂时安全。 张廷脸色煞白，根本笑不出来。 如果江南要“对付”的人是他呢，是不是那神出鬼没的芯片就会鬼使神差出现在他手机上，他所有的行踪、自以为是的“加密通话”、不可见人的交易……就全都像透明玻璃一样呈现在江南眼里。 原来……只要江南想，他几乎无所不能。 张廷猛得攥紧方向盘，指节绷紧到泛白。 他艰难得吞了口口水，像是感慨又像是咒骂得低声说了一句。 “你早就掌控了一切。” 他甚至不敢抬头，虽然这只是在电话中，江南也不到他的神情。 但江南还是听到了。 “掌控一切？”江南轻笑一声，“没人能掌控一切，我不行，劳伦斯也不行。我只是习惯做多手准备而已。劳伦斯狡诈多疑，一般的手段可逼不出他。至于顾北舟，那就是个怨天尤人满肚子名利的疯子，而你……” 江南顿了顿，极其自然得说了句。 “你是我目前的合作者，条件范围内，我会给你相应的信任。” 他这么说，但张廷脸色的神情却越发苦涩，甚至有些后怕。 暂时的合作者？ 还好他按照江南的吩咐去做了。 否则，一但他偏离了原来的计划或者算计了江南，张廷有预感，江南给与他的会是更加酷烈的惩罚。 对江南来说，他跟顾北舟一样，不过是对付劳伦斯的另一枚棋子。 “所以现在该怎么办？” 张廷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尽可能以客观的角度分析。 “顾北舟已经注射了毒品，还有不到一周，他会被带去法庭审判，之后大概率等待他的会是牢狱之灾，但你说他还会有所行动……” “他会用光刻机做最后一搏。” 江南的声音笃定，“不管这件事成功率有多低风险有多大。无路可走的时候，哪怕发出微光的是引爆子弹的火星，顾北舟也会毫不犹豫抓住，这种韧性算是他身上难得的优点。你得相信，一个连自己父亲都能放弃、连自尊严都能出卖的人，他的求生欲大得惊人。” 张廷看着笔记本电脑上的画面。 顾北舟已经从刚才迷幻的表情中恢复了正常，他躺在床上，细瘦的胳膊挡在自己额头前，看不清楚神情，但能隐约看到嘴里低声念叨着什么。 张廷把画面放大声音拉高，这才听见顾北舟嘴里低喃的话。 “江南……张廷……劳伦斯，全都死，我要你们死。” “什么能救我，那些证据……光刻机？” 张廷已经不知道是该害怕还是该感叹了。 “他真的在算计如何求生？”张廷低声说道，“心性倒是坚强……看来你真的说对了。” “他一定会。”江南低声说，“所以他被送去法庭之前，一定要仔细关注顾北舟的状态，如果不出意外，这几天他就会动手。” “不管是医院的工作人员还是顾北舟认识的人，找些人故意刺激他，把光刻机的作用在他那里放大。” “我们会严格监管这几天劳伦斯的通讯软件，至少这几天，不管是你还是顾北舟都不会受到劳伦斯的电话。你的任务就是看着顾北舟，让他老老实实待在医院，只能把光刻机当成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别的不用操心。” 江南知道对于目前的顾北舟而言，光刻机就是最后一个机会，他很难放弃。 但如何让顾北舟目标明确只选择这条路，如何把这件事尽可能闹大，他仍然习惯做两手打算。 提到，张廷舔了舔发干的嘴唇，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江南，这件事之后……劳伦斯肯定不会放过我的。华国这边联系不上，他第一反应就是我在中间做了手脚，就算没有证据，以他的性格也会选择对我赶尽杀绝。” 电话那头沉寂了几秒，而后才响起江南低沉的声音，带着独属于上位者的强势直白。 “你想说什么？”江南问。 “我要你保证我的安全。” 张廷立刻回答，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到的一丝乞求，“我帮了你那么多，而且还动了毒品背叛了劳伦斯，我已经回不去了。你之前说过能帮我照顾我的家人，现在我要你同样保住我的命。” “这件事结束后，给我新的身份和护照，还有足够的生活资金让我出国。否则……否则顾北舟这件事恐怕没那么容易如你所愿。” 这是威胁，也是张廷忍不住的试探。 他太害怕了，尤其在看到顾北舟像牢笼中的无头苍蝇，不管朝哪转都只能踏入江南事先设定好的陷阱之后。 这就是江南的手腕吗？ 把人推入绝境，逼着人找到最后的希望，可连那一丝微弱的希望，其实也不过是江南划定好的通往地狱的路。 顾北舟只要踏上，必定摔得粉身碎骨。 张廷畏惧江南，越来越畏惧，畏惧到连说出这种威胁的话都怕得要死。 可他不敢不问。 他知道，自己的命就吊在这个年轻人嘴里。 只要江南愿意，他就能活。 906 没有退路 906 隔着一层网线，江南几乎要被张廷的话逗乐了。 事实上，他也的确毫无顾忌得，在听筒中轻笑了一声。 张廷立刻就开始后悔自己说过的话。 因为他突然意识到——其实江南根本算不上什么能商量的好人。 相反，他总是用一种温和的、看似不咄咄逼人的方法，在达到自己目的的同时榨干你身上所有的利用价值。 但是话说出口如同覆水难收。 所以，他听到的江南带着嗤笑的一段话。 “张廷，我觉得你似乎搞错了我们的关系。我说我们暂时是合作伙伴，这其实建立在我们达到的共识之下——这层共识是，你主动出卖劳伦斯，换取一个护住你家人的机会，或者说是，护住你家人和逃避劳伦斯惩罚的机会，是你主动找上我，并非我选择了你。” 江南说得温文尔雅，语气坦然到让张廷觉得自己这样威胁他似乎的确很不对。 但下一刻，江南语气渐冷，声音沉得像冰。 “但现在，你还没有兑现自己的承诺，没有完成我们的计划。却用这些来威胁我，向我索要更多，这很没礼貌，也并不公平。” “你似乎要违背我们的游戏规则，还把自己擅自给顾北舟投毒一事扔在我头上。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我完全同意，你大可以现在就撤离。把这一切捅给劳伦斯，寻求他的庇佑，这些都随便你，但相应的，我会安排其他人负责这件事，同时不会再跟你有任何联系，明白了吗？” 江南没继续往下说，但张廷怎么会不明白他的未尽之言。 以江南的神通广大，他可以找到很多人代替自己完成最后的收尾工作。 可是，一但离开江南的保护伞，恐怕他会立刻被劳伦斯撕成碎片。还有他远在千里之外的妹妹，哪怕被关容查到，恐怕都能遇到危及生命的险境。 所以，从来都不是江南需要他，而是他需要江南。 他没有谈判的筹码。 张廷直觉一股寒意瞬间从脚底板窜到后脑勺，他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想挽回刚才犯的“过错”，但却不出声音。 在江南洞悉一切的眼神和碾压的实力下，过往那些年积累的谈判或伪装技巧威逼利诱，竟全都没了用处。 “不过，你也不用太过担心。” 江南却话锋一转，语气稍微缓和了一些，“至少我可以给你一个承诺，劳伦斯一定会倒。不管他藏得有多好，背后的人实力有多雄厚，牵扯的利益集团能量有多大。只要他做过那些事，只要他真的对华国下了手。无论如何我绝对不会放过他，他的犯罪证据我们已经收集得差不多了，顾北舟的曝光会是最后的***，等光刻机把劳伦斯拉入局，边境的缉毒警察会立刻冲入他的老巢，劳伦斯这艘盘旋在华国附近二十年虎视眈眈的巨鲨必定会被人从那片海域拽出，扒皮抽筋偿还自己的罪孽！” “至于你？你应该知道自己在劳伦斯的指使下，做了多少伤害华国利益的事，虽然你现在将功补过……不过，我至多只能保证不会主动对你出手。” “如果你够聪明，也许在劳伦斯被抓之后，能找机会主动自首，或许有一定概率逃脱法律惩罚。” “只是‘有一定概率’？”张廷苦涩得问。 “这要看你自己。”江南平静地说，“我能告诉你的只有劳伦斯的结局。至于你自己……这要看你自己的表现。现在，我需要你继续监控顾北舟，适当用外界的人刺激他，尽快让他主动曝光光刻机。” “当然，你也可以选择拒绝，选择权在你。” 说完，电话直接被挂断了。 张廷呆坐在驾驶座上，听筒中只剩下“嘟……嘟……嘟……”的忙音。 良久，他看着早已挂断的电话苦笑，这才发现自己居然紧张到手心都是冷汗。 让他选？ 江南给出的根本就是一条无处可走的选择题，他除了配合还能怎么选？ 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将胸口复杂的情绪整理好，他低头看向笔记本电脑。 监控画面里，顾北舟神色扭曲，已经坐起身神经质得揪着身下的床单，嘴里骂个不停。 张廷听见了，他嘴里出现最多的名字居然是江南。 分明威胁他最多的是劳伦斯，给他喂毒的人是自己，但顾北舟最恨的、或者说最在意的人还是江南。 “你也意识到了对吧……”张廷喃喃自语，用手指轻轻点了点冰冷的屏幕，有些唏嘘得叹气。 “你的对手，劳伦斯……我……其实最可怕最强大的那个，一直是江南。” 他甚至有点同情顾北舟。 从父母双亡的孤儿到后期声名鹊起的科研天才，能做到这一步，天赋手段心机顾北舟其实是样样不缺的。 只可惜，他遇到的是江南。 “如果没有江南，也许你真的能在劳伦斯的帮扶下走出一条属于自己的路，你能做得比你父亲更好，更抓住更多名誉和机会，甚至能成为华国新一代最优秀的科研代表……就像如今的江南。” 张廷深吸一口气，两只手牢牢攥紧方向盘，就像在努力握住自己那左右飘忽的命运。 他启动汽车。 性能良好的豪车轻吐尾气，一个扫尾掉头迅速驶出医院，撕开门口的浓雾晃入人海。 只是可惜。 不管是他还是顾北舟。 他们遇到的人是江南。 所以他们都没有如果，都无法逃脱。 907 那种前科 907 顾北舟在病房里自己待了很久。 久到外面的天色擦黑，久到他的肚子忍不住尖锐的嗡鸣。 护士依旧没有进来，主治医生也没有。 他们好像已经把自己忘了，就像遗忘一袋垃圾，任凭他烂在病房里。 可他不是垃圾，他也不愿做垃圾。 即便是死，殚精竭虑这么多年，他也要死得盛大死得轰轰烈烈。 反正，他的情况已经不能更差劲了对吗？ 不知想到了什么，顾北舟红着眼睛嗤嗤得笑，微长的头发挡住眼睛，让他看起来像某种阴郁的兽。 理智和疯狂在大脑中不断交替旋转，还有无数想要自救但又被一一驳回的年头。这些东西好像把他的大脑当成了战场，现在打来打去迟迟没能分个胜负。 好像是因为饥饿，他没有能量再去分析。 顾北舟呆坐在床上咬着指甲，把自己的指尖啃得鲜血淋漓，似乎再用这种方式攫取一些热量。 但那点可笑的血液在他嘴里，就像蒸腾的雾气，不过让喉头多了一丝铁锈气，很快就消失不见。 并不能缓解他的饿意。 呆滞得黑眼珠在屋里逡巡很久，顾北舟终于想起来，起身摁了一下呼叫铃。 “78床呼叫……” 尖锐的铃声在寂静的黑夜响起，一遍又一遍，像惹人厌的催命符。 夜里是有值班护士的，但很明显，大家对顾北舟的印象都不怎么样。 尤其是刚进来的护士——她拿着托盘，小心翼翼探身进来，甚至没有走到顾北舟身边，只是站在门口用畏惧和厌恶交织的口气问。 “你有什么需要。” “我要饭菜。”愣了几秒，顾北舟答。 小护士皱起眉头，“现在太晚了，白天怎么没去医院食堂？” 顾北舟没回答，就用那种黑黢黢的、神经质又专注的眼神看着她。 小护士有些害怕，生意不自觉发着颤，还往后退了一步。 “或许您有家人吗？我可以给他们打电话，让他们来照顾你。” “我说的话你没听见吗？还是你已经聋了！” 像是被什么彻底激怒，顾北舟猛地怒吼，把床头的东西噼里啪啦全砸在小护士身边。 “我现在就要吃东西，我要你给我把饭送来！！现在就要！” “你们想饿死我是不是，你们是故意的！！！” “哪怕我死了，我也要举报你，我要举报你们整个科室蓄意谋杀！！我要拖着你们一起下地狱！！” 小护士被这突如其来的爆发吓呆了，托盘“当啷”一声砸在地上，上面的止血带棉签等医疗工具散落一地。 她不敢再拒绝顾北舟，甚至不敢再看他的眼睛。 “那我、我去看看食堂还有没有饭……您、您冷静点……” “顾北舟弓着背笑，笑声嘶哑又怪异，眼睛却直直瞪着她。 “饿着肚子等死的人，怎么冷静？” 他的目光很诡异，小护士却说不出来。 但却能看出，哪里混杂着食欲、杀机和某种压到极致的愤懑和绝望。 她踉跄着想转身离开，眼角余光却瞥见地上有一处细微的反光。 她皱了皱眉定睛一看，本以为那是什么顾北舟打碎的玻璃碎片，可那处反光细长，分明来自一支用过的注射器，针头处还有一滴诡异的、说不上什么材质的水痕…… 她呼吸一滞，瞳孔骤然收缩。 “那……那是什么？” 她指着针头声音发颤，不敢说出自己的怀疑。 医院里的针头全都是严格管控的，这种注射器怎么会私自出现在病人房里？ 是药品还是…… 顾北舟顺着她的手指看到了那支用过的针剂。 他咧开了嘴，疯狂的光芒在眼中流转，忽然邪气的笑了。 “这个啊？”顾北舟故意舔了舔牙，齿间满是刚才他啃噬自己的血渍，这让他看起来像某种吃人的恶魔。 “是好东西啊。” “能让你忘记害怕忘记饥饿，爽的几乎以为自己在极乐世界。要不要玩玩？” 他死死盯着小护士，嘴角流出的血渍和眼中诡异的疯狂神色交织，吓得小护士尖叫一声，几乎是慌不择路得转身逃离。 “啊——！” 慌乱的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还杂夹着女孩无助的哭泣。 顾北舟没有一点怜香惜玉的意思，面无表情的看着她离开的方向。 门外很快传来压低的交谈声，是女孩和另一个成熟沉稳的女声。 顾北舟知道，那是护士长。 “里面那个78床就是个疯子。……他砸东西，还骂人，要举报我们……不对，护士长！他床边有针头！还是用过的！那支针剂明显不对，他还问我要不要‘玩’……你说他是不是、是不是又吸了？” “这可是医院啊，他怎么能这么做！！” “好了好了，别自己吓自己。” 那个沉稳的声音打断她，声音带着安慰。 “说不定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样呢。不过78号的情况的确特殊，他没什么家人了，父母早就死去，唯一的养母还在牢里。精神状况一直都不稳定。他有那种……前科，这样吧，你别过去了，东西明天再收拾，待会我去看看他。” 908 很不对劲 908 “可是他的状态根本就不正常，把他留在这就是个祸害……” 小护士还是不放心。 “别担心。” 但话音未落，护士长的声音突然压低，像在说什么秘密似的，断断续续传进顾北舟耳中。 “院里已经联系过了。就这几天，会把他转到‘该去的地方’……那里有人专门处理他这种情况，不会让他再在这里闹，领导们心里有数，最多三天……” 说完，两人脚步声渐渐远去，走廊重归寂静。 “该去的地方，我这种情况……” 顾北舟在病床上慢慢重复着这五个字，眼睛沉淀着一种猩红又疯狂的光。 他忍不住嗤笑，声音低低地，于是连那声音都像一种走到穷途末路的困兽。 什么叫该去的地方？ 精神病院？强制戒毒所？ 还是那种阴冷偏僻、专门“处理”麻烦事的疗养院？ 他们都怕他，嫌他，对他的态度像是对待某种有毒垃圾，只是因为暂时无法脱手，所以才愿意看他两眼。 实则，他们巴不得把他扫进某个暗无天日的角落，或者直接进行“无公害处理”。 所有人都想看他烂掉，想让他无声无息地消失。 顾北舟神经质得抓紧手下的床单，眼神幽幽得看着头顶雪白的天花板，控制不住翻飞的纷乱思绪。 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 他顾北舟是什么很贱的人吗？ 凭什么他就要像垃圾一样被处理掉？ 凭什么那些把他逼到这一步的人，不管是江南还是劳伦斯，还有那个该死的背刺他的张廷，他们却能干干净净得冷眼旁观他的丑态，还能从这场权势与名利交织的游戏中安然退出。 他不许——那些他梦寐以求的东西，他得不到的东西，凭什么他们能踩着他的尸体轻而易举获得？ 他改变主意了，他打算换一种玩法…… 顾北舟咧了咧嘴，猩红的舌头舔过牙齿。 既然他拿不到那些东西，他注定在泥泞和骂名中粉身碎骨……那那些“坏人”，他们也别想轻易退出！ 饥饿感再次凶猛袭来，像打了胜仗的士兵，在他肚子里欢呼嚎叫，搅得胃部痉挛抽痛。 但这时的疼痛也行战场上的擂鼓，无声得鼓舞着顾北舟的斗志。 他确认，自己还是不想死。 那些欺辱他的人都没死，伤害他的也没事。 凭什么，自己就要这样默默无闻的，符合他们心意的去死呢？ 求生的念头，这时候混杂着致命的铁锈气和毁灭欲，在他心头种下一颗种子，然后迅速生根发芽长成参天大树。 向顾北舟摆出一条路——他得想办法出去，不是被这些人像垃圾似的“转出去”，而是用自己的方式，逃出去送所有人一份“大礼”。 至于这份大礼到底是什么？ 是他们其中某一个人死不瞑目的尸体？ 是那些劳伦斯真正的不可见人的证据？ 还是他手上参加过的绝密实验和相关资料提前面世？ 不管是哪一种，他势必要让他们那些得体又不动声色的脸，惊得目瞪口呆，吓得不敢呼吸。 只要想象着江南那张仿佛一切尽在掌握的脸露出惊愕的神色，或者那个始终傲慢多疑的劳伦斯，气得恐慌又害怕……想到这些人因为自己牵动情绪，日日夜夜惦念自己的名字，恨得咬牙切齿—— 顾北舟就像拿到了什么灵丹妙药，足以让他忘记身体和灵魂噬人的痛苦，尝到足以震动灵魂的绝妙快意！ 他必须得这么做。 而现在，他需要的是一个机会。 他要等待……或者，直接引人上钩。 …… 顾北舟在第二天通过院方的电话，联系到了肖芙。 很明显，肖芙对于顾北舟会给她打电话这事十分诧异，接电话时足足愣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 “顾北舟？你居然还有脸给我打电话？” 顾北舟笑得坦然，“为什么没有，毕竟是未婚夫妻呢……” “少跟我提未婚夫妻，如果不是你算计我，我根本走不到这一步！！” 肖芙的呼吸声立刻加快，愤怒和恨意透过话筒轻松传入顾北舟的耳朵。 “你别让我找到你，否则，我一定让你死在我手上！！” 顾北舟笑了一声。 “哈哈，死在你手上……” 然后越笑越大声，笑得猖狂笑得肆意。 不知道为什么，在现在的境遇下，在他染上毒瘾后，即将被抓去戒毒所或者法院庭审判刑前……在这种情况下听到肖芙说要杀他，居然有种诡异的黑色幽默感。 那种感觉大概有点像……本就是走在死路上，在江南和劳伦斯的虎视眈眈下，这时候肖芙口中的要他的命，于顾北舟来说无异于兔子的威胁。 要真是死在肖芙手上，跟劳伦斯或江南比，对顾北舟来说，甚至都算是善终呢。 至少他亲爱的未婚妻，多少会留他个全尸。 “你笑什么！你以为我不敢？” 肖芙没什么耐心，声音里罕见带着杀意。 “哪能啊，你来杀我吧……”顾北舟伸出仍带着血渍的手，点了点自己的嘴唇，声音甚至是有些愉悦的。 “毕竟一日夫妻百日恩，我们到底做了那么久的未婚夫妻，也实实在在的睡了那么多次……你想要我的命，我怎么能不给呢？” “死在你手里，总比死在别人手上强得多呢。” “顾！北！舟！你是不是疯了？” 肖芙被激怒了。 但也清晰得意识到，顾北舟的状态不对劲，很不对劲。 909 据实相告 909 往常他不管做了什么，心里揣着什么打算，究其根本都是从利益出发。 顾北舟就像一直五脏六腑盛满算计的野兽，虽然不择手段心机深沉，但那装着算计的容器是透明的，让人一眼就能反应过来他的动机。 是为权，为利……或者单纯的出于妒忌。 总而言之，他做的一切全都有理可循，他是个好理解的“恶人”。 但如今，从接通电话到现在，顾北舟的每一句话都在她意料之外。 他好像完全不在意自己的性命，也全然抛去了过往对名利的病态渴求。 他更像是在另一个维度开了新游戏，兴奋地押上自己的性命当筹码，纯粹为了享受这场癫狂的赌局。 肖芙的心迅速下沉，指尖冰凉，强迫自己思考对策。 告诉江南？ 还是亲自去会一会那个疯子，摸清他手里到底攥着肖家多少见不得光的东西？ 那些照片和视频……即便她已做好鱼死网破的准备，可若有一线可能控制住，她绝不想走到那一步。 她深吸一口气，将胸腔里翻涌的杀意死死摁住：“你到底想干什么？主动打来，总不会是为了说这些疯话。” “好聪明哦。”顾北舟夸张得拔高嗓音说道，阴阳怪气的回复让肖芙立刻皱紧眉头。 但下一刻，顾北舟的声音立刻变得低沉，一字一顿如同地府爬上的恶鬼。 “我想让你来看看我，未婚妻。” 肖芙嗤笑一声，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一个将死的囚徒，一个注定的败者，她过去看什么？ “我想让你过来照顾我，医院所有人都不喜欢我，她们还偷偷嘲讽我说我身边没有一个亲人，所有人在我身边的人都会离我而去，所以我病成这样都没有一个人来看，在这里连口热饭都没得吃，还要求着她们才可以。” 顾北舟的声音居然有点委屈，用一种像孩子撒娇似的语气抱怨。 “可我也是他们的病人啊，我在这里根本就没人管，他们故意饿着我，故意不给我治病，还想把我扔到垃圾场去。” “阿芙，我们好歹认识了那么久，哪怕你过来之后只是帮我处理伤口，给我送几顿可口的饭菜呢，我会很感激你很感激你哒……” 肖芙一阵恶寒，快被顾北舟这如同撒娇的语气恶心吐了。 “当然，你不帮我其实也没什么的。但明天中午十二点，如果我还是吃不到东西，吃不到东西就会太饿，太饿的话可能我会控制不住发一些东西到肖氏论坛哦……” 肖芙心里一个咯噔，反而有种尘埃落定的了然。 顾北舟又想拿那些照片视频威胁她。 她刚想开口，就听见那头软和到近乎黏腻的话。 “不是你想的那些照片哦，是有关肖家的‘好’东西，很好很好的东西，你会很喜欢的。” “所以，明早见，我在医院等你哦。” 说完，顾北舟直接把电话挂断，没给肖芙一点追问的空间。 电话挂断后，室内重归寂静，安静到肖芙可以清晰得听见胸膛里那颗因顾北舟的话躁动难安的心脏。 “关于肖家的，特别特别好的‘礼物’。” 顾北舟说的这句话到底什么意思？ 是一直威胁她的那些裸照和视频吗？ 可顾北舟说事关肖家，肖家能有什么把柄在他手里？ 如果是肖芙自己的视频，她大可以鱼死网破。 但跟肖家有关，她就不得不慎重考虑了。 肖芙转身脱力般在椅子上坐下，眼神近乎失焦得看着手里已经黑屏的手机，思绪在惊怒中迅速翻飞。 顾北舟当初曾在肖氏工作过，而且时间不短职位也不低。 以他那无孔不入、善于伪装的个性，在肖氏当“姑爷”那段时间，真的只是利用肖家资源对付江南吗？ 一个令人不安的念头不受控制得浮现在脑海。 每个企业都不敢说自己真的干干净净，更何况肖氏历经几次风雨，旗下产业有一部分还与传媒挂钩——总有些连她都未必完全知晓的，在光鲜亮丽的办公大楼之外的东西存在。 比如那些谈不上光明正大的交易，一些“心照不宣”的报销，游走灰色地带的商业协议，必须被永远封存的往来记录……这些东西，哪怕肖芙刚进公司不久也知道，只是因为暂且没人查，所以没有暴露出来。 但只要存心调查，肖氏未必算得上干净。 顾北舟指的是这些吗？他能接触到这些？ 还是说在肖氏那段时间，除了手上自己那些照片视频，他还暗中收集了更多有关肖氏的证据……更甚者，他主动利用肖氏签下了某些合同，为自己以后“提出要求”埋下伏笔？ 肖芙抿了抿唇坐起身，感受到冷汗慢慢浸满后背。 她不顺着顾北舟的意，想也知道这是他蓄意编织的陷阱。 现在的顾北舟就是个疯子，他已经被逼到穷途末路了，谁知道能干出什么事？ 可是…… 万一呢？ 如果顾北舟手里真的握有能动摇肖氏根基的东西，而她因为一时的厌恶和警惕没有过去，这是否会酿成不可挽回的后果？ 毕竟，以前的顾北舟还算可以控制，现在这个却像一个离职全无的疯子。 思来想去，一双沉静得眼睛突兀得出现在肖芙的脑海。 多论了解顾北舟，或者知晓如何对付他……她这里倒有一个最好的人选。 抿了抿唇，肖芙深吸一口气，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久未联系的号码。 “喂？” 电话那头很快响起一道熟悉的男声，比肖芙上次听到的更加沉稳，也更加……有上位者的气势。 她鼻尖一酸，心中思绪复杂。 但最后，还是公事公办的，将方才顾北舟打电话过来的情况据实相告。 “江负责人，刚才顾北舟打电话让我过去医院看他……” 910 爱吃不吃 910 第二天上午，肖芙拎着一个保温桶出现在医院。 走廊里浓郁的消毒水气味和说不上来的铁锈气让她皱紧了秀致的眉。 顾北舟所在的病房居然有警察看守，旁边护士站还有几个正在交谈的护士，眼神不时瞟向顾北舟所在那间单人病房。 “应该就是……吧，否则警察怎么会来？” “他这人也是疯了，瘾得多大，这才几天就弄了两次，这可是医院。” “昨天晚上还要死要活的，今天一早我去查房的时候你们知道我看见什么了吗？他居然在哼歌！还是那种小甜歌！太吓人了，我差点没叫出来。” “可不是，而且手都那样了还跟没事人似的，奇葩！” “他的手你们处理过没有，上次护士长让我去消毒，我差点没哭出声来，他怎么下得去嘴！” “以前也是个厉害人物，科研界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变成这样全是自作自受……” “嘘，有人来了。” 议论声戛然而止。 肖芙面无表情从她们面前走过，挺阔得风衣外套掀起一阵馥郁的芳香。 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异常清晰，跟早就打过招呼的警察点头示意后，她深吸一口气，推开病房门走了进去。 病房里光线偏暗，窗帘拉了一半。 顾北舟靠坐在床头，身上穿着蓝白条纹的病号服，整个人瘦了一大圈。 肖芙于是这时候才发现，其实顾北舟的颧骨是很高的，五官线条也很凌厉，那双眼睛吊起来时甚至有种毛乎悚然的阴戾感，只是过去那些年他脸上有婴儿肥，柔化了不少这种五官风格。 见肖芙进来，他夸张的抬起手摆了摆，权当做打招呼，那双黑沉的眼睛也跟随肖芙的动作亮得惊人。 “阿芙，你真的来了！我就知道你会来！” 肖芙没接话，将保温桶“咚”得一声放在床头柜上，没什么耐心。 顾北舟的目光立刻黏在了保温桶上，喉结忍不住滚动。 “带了什么好吃的？闻着好香。” 他像一只好不容易嗅到食物的流浪狗，晶亮的眼神里满是食欲和贪婪。 “乳鸽汤。” 肖芙打开保温桶的盖子，浓郁的香气霸道得充满整个屋子。 顾北舟的眼神恍惚了一下，想是想到什么，委屈得抿了抿嘴。 “乳鸽汤啊……怪不得。你不知道，离开肖家之后，我可再没吃过这么好的东西了。医院的病号饭啧啧啧……”他嫌弃得摇了摇头，“连丁点油花都看不见，我怀疑狗都不吃。” “少废话。” 肖芙没耐心听他追忆往昔，“东西我带来了。现在可以说了吧？你到底想干什么？那些‘关于肖家的好东西’具体指什么？” 顾北舟却像是没听见她的质问，眼睛只直直得盯着那桶汤，声音委屈极了：“这都中午了，我一口东西还没吃呢……人是铁饭是钢，好歹让我吃口饭，才有力气回答你的问题对不对？” 肖芙忍住把汤扣在他头上的冲动，指着保温杯示意：“汤在这里，自己喝。” “自己喝？”顾北舟可怜巴巴看了她一眼，示意她看看自己吊着的左手。 “阿芙你看看我这只手，是被人活生生打断的，到现在动都不能动怎么吃啊。” 他顿了顿，眼神里闪过一丝诡谲的光，“要不你喂我呢，就像以前我喂你那样。” 他以前是喂过肖芙，但几乎每次，都是在带有虐待意味的床事之后。 扇一个巴掌给一颗甜枣，那是顾北舟常用的驯兽之道。 回忆起当初那些不堪入目的场景，肖芙胸口剧烈起伏，恨不得直接把面前这个无耻至极的人直接撕碎。 但想到昨晚那通电话，最终她还是强压下了所有的情绪，面无表情得冷声提醒。 “你还有右手。” 顾北舟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然后，他慢慢将一直放在身侧的右手举到两人面前。 肖芙的瞳孔骤然收缩。 因为那只右手，从指尖开始明显有不规则的破损，有的是指甲缺了一些，有的是……指尖像被某种啮齿类动物啃噬过似的，上面的皮肉少了一块，已经能看到下面粉红色的组织！ “右手……也不太方便呢。” 顾北舟歪着头，用一种孩童似的近乎天真的语气说，“太饿了，没东西吃的时候，不小心……就，也啃了自己的手指。” “医生包扎的时候说，我的伤口有点深，暂时也不能用力哦。” 一股寒意瞬间从肖芙的脚底窜至天灵盖，她看着那被生生啃去皮肉的指尖，看着顾北舟平静得展示伤口，那双眼睛甚至还是笑眯眯的，只觉得毛乎悚然！ 这不是伪装，那伤口是真的。 顾北舟这个疯子……他已经疯到了自残的地步！ 她的脸色非常难看，先前强撑的镇定被这突如其来画面冲击得摇摇欲坠。 顾北舟的表情却依旧天真烂漫，他慢慢放下手，还是用那种期待的眼神看着她。 像是乖乖等待肖芙喂食的稚童。 肖芙猛地吸了一口气，控制不住心头的惊怒和恶心，一把抓过保温桶直接扔进了顾北舟的怀里。 “你爱吃不吃！” 911 当替身都不够格 911 保温桶“砰”得一声砸在顾北舟胸口，听声音来说撞得不轻。 顾北舟脸色有些发白，却丝毫没有生气，反而乐呵呵得用那只伤痕累累的右手，把保温桶夹在两腿间笨拙得打开了盖子。 肉汤得鲜香越发肆意得在不大的房间内流蹿。 顾北舟眼睛一亮，甚至没用勺子就直接端起保温桶迫不及待喝起汤来，发出稀溜溜的声音，低垂的眼睛让他看起来格外的乖巧。 但肖芙不会真把顾北舟当成什么无害的人。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 顾北舟是个冷心冷肺满肚子阴谋算计的野心家，只要给他一点点机会，他就会拼命踩着所有人爬上来，哪怕代价是牺牲他自己的亲生父母。昨晚跟江南聊过之后，她面对顾北舟的态度越发警惕，甚至有些齿冷。 整个过程安安静静，只剩下顾北舟吞咽咀嚼的声音。 直到连汤带肉全部吃光，顾北舟才意犹未尽得放下，转头冲肖芙露出一个餍足又纯粹的笑容。 “真好喝……谢谢阿芙。” “现在可以说了吗？” 肖芙的目光比刚才更冷，很明显耐心已经耗尽。 顾北舟抽出一张纸巾细致得擦了擦嘴唇，然后慢悠悠靠在病床上调整了一下姿势，这才冲肖芙极其自然得说道。 “当然，其实我今天叫你来……主要是有两件事。” 肖芙瞬间身体紧绷，收敛所有心思听他说。 “第一，如你所见，我太饿了，我想吃你带的饭菜。” 顾北舟甚至无奈得摊了摊手，指着旁边早上未吃的病号餐理所当然的告状。 “这不过分吧，你看她们给我吃的什么，我怀疑他们是想虐待病号！” 肖芙无声看着他，嘴角似乎抽搐了一下。 “好吧好吧，其实还有一个理由。” 见肖芙眉眼凌厉，显然已经动了怒，顾北舟老实了。 “我想要一笔钱。不多，五百万就行。” “凭什么？” 肖芙快被他理所当然的态度气笑了，心头那股被愚弄的怒火骤然像岩浆喷发。 “顾北舟，你找我又是要吃的又是要钱，你以为我是谁，还是以前那个任你拿捏的肖芙吗？你凭什么！” 她现在甚至觉得昨晚的自己有点可笑！居然把顾北舟这个疯子的话当了真。 可顾北舟面对肖芙的怒火，脸色非但没变，还一脸委屈得、像自己吃了大亏似得挺了挺瘦削的胸膛，一本正经控诉。 “凭什么？就凭我付出那么多啊！” 他的身体下意识往前倾，声音压低，像在说什么秘密。 “阿芙，你我都清楚的，这些年你心里一直装着江南对不对？当年那晚也是，你想要的人是江南，可你得不到，所以你退而求其次跟我上了床。” “那晚你药性发作的时候，腿缠在我身上，嘴里喊得却是江南的名字……这事儿我都没计较呢！” 他说得委委屈屈，眼底却闪烁着像毒蛇吐信一样的、阴邪的暗芒。 肖芙脸色瞬间煞白，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得看着顾北舟。 像是被肖芙的反应逗乐，顾北舟看着她越说越起劲，整个人都沉浸在回忆里。 “我也是个男人，也是有尊严的！陪你睡了那么多晚，应付你的那些欲望，我也很累的好不好？现在我就要点青春损失费，这点钱对你来说又不算什么，很合理啊！” “你忘了吗？那么多次都是我一个人忙上忙下伺候你，从头到尾……我也很累呢。” “顾北舟！！” 肖芙再也控制不住，猛地上前揪住顾北的领口，将他强势按在床头。 “顾北舟你还是人吗！你胡说八道什么！那些……那些分明都是你强逼我！” 那是肖芙心底最深的一道疤，是她今生最大的耻辱。 可顾北舟……顾北舟居然说得好像是自己勉强了他，他是个无辜的受害者似的。 这就是胡说八道！ 顾北舟被她勒得脸色涨红，忍不住咳嗽起来，但那双眼睛却闪着亮光紧盯肖芙，像是少年碰到了难得好玩的游戏。 “我没胡说……明明就是……” 肖芙气得浑身发抖，那张漂亮的脸上满是怒火，理智几乎被顾北舟这倒打一耙的浑话冲垮。 “顾北舟，你以为你这样说有人会信，你以为自己算个什么东西？” “我告诉你，你连跟江南相比的资格都没有，你在任何人那里都比不过他，从大学开始你就比不上，现在更是连给他提鞋都不配！” 她松开手冷冷看着顾北舟，在发现他嘴角的笑意在听到这番话时慢慢消散，勾起的唇角也一点点落下后，语速越来越快，一字一顿专往顾北舟心窝里插。 “你知道江南现在在做什么吗？实话告诉你，他在西北实验室负责的是国家最顶尖的光刻机攻关项目！他们已经启动了！那可是关系到整个国家尖端产业命脉的科研工程！等实验成功，以他的贡献，很可能会成为华国最年轻的院士！” “而你呢？顾北舟，你看看你现在这副鬼样子！除了说些颠三倒四的话恶心我，像乞丐一样威胁我从我这里那点钱，你还有什么本事，你怎么有资格跟他相提并论？” “还说我拿你当他的替身……”肖芙居高临下看着顾北舟，绯红的嘴唇吐出的话语却如同凌迟。 “跟江南比，你当替身都不够格！” 912 不负所托 912 说完之后，肖芙的胸口因激烈的情绪上下起伏。 而顾北舟，他脸上那层假面终于撤下，暴露出属于顾北舟的、真实的喜怒哀乐。 “说完了？”他面无表情，声音骤然变得低沉。 而后抬眸直直看着肖芙，看着这个自己曾经真心实意爱慕多年，有过肌肤之亲，甚至差一点就成为自己妻子的女人。 一个到目前为止心心念念全然是另一个男人的荡妇！ 他知道肖芙是在故意激怒自己。 但不得不说，听到她口中自己像滩烂泥根本不配与江南相提并论的话，顾北舟还是愤怒了。 江南于他而言，就像心底一道埋藏许久的暗疮，他因为这道暗疮走到了高处，也因为这道暗疮生不如死，那是他野心的起点，也是如今所有痛苦的根源。 溃败早已经到达心脏深处，稍一碰触就会流脓出血，顾北舟一直无力治愈，只能眼睁睁看着这枚毒疮逐渐吞噬自己的生机…… 但是，就在大脑被愤怒、嫉妒痛苦填满之时，他依然保留几分理智思忖刚才肖芙的话。 这么巧？ 江南研究的也是光刻机，还是那么大的研究基地，如果研究成果的功绩大到江南足以成为最年轻院士的话，那如果实验失败…… “你喜欢他，他又不喜欢你。” 顾北舟脸上的表情没动，整个身体甚至五脏六腑所有器官都好好的待在原地，只有嘴角当着肖芙的面无声的一点一点爬上来，在病房昏暗的光线下格外诡异。 “肖芙，你不会不知道吧。江南从转专业之后就很讨厌你啊，再加上那晚你试图下药算计他……你在他眼里，应该跟我在你眼中一样，就是个不折不扣的畜生吧。” “我是替身那你是什么？你连替身都没资格，你脱光了他会看你一眼吗？” “你给我闭嘴！” 肖芙捂着耳朵尖叫，恨不得撕烂顾北舟那张嘴。 可顾北舟却在此刻动了，他骤然从床上暴起，那速度根本不像一个身体虚弱的病人，唯一完好的右手牢牢掐住肖芙纤细的脖颈，大腿压住女人所有的反抗，转身把她死死摁在床上。 “我问你，我被打这件事是不是你干的？” 顾北舟阴鸷得目光死死盯着肖芙，不放过她脸上的任何一丝微表情。 “在我尝试的那家酒店，有人故意把我堵在储藏室打了一顿，故意打碎我的左手腕，是你做的吗？说！！” 他的手指猛地攥紧，眼睛狰狞瞪大到极致，力度大到几乎想活活掐死肖芙。 “松开……松……救命。” 天旋地转间，肖芙骤然被人掐住压在床上，氧气被迅速剥夺，视野逐渐变得昏黑，耳边也出现了奇异的嗡鸣。 有那么一瞬间，肖芙几乎觉得自己已经被这个疯子直接掐死。 生理性的眼泪控制不住滚滚落下，肖芙肺部得空气逐渐被挤出，脸色从苍白慢慢转到铁青。 她终于忍不住，带着哭腔哽咽回答。 “不是……不是我——” 话音刚落，顾北舟猛地把人甩开，起身神经质得在屋里喃喃自语。 “不是你，居然不是！不是你还有谁。” 他了解肖芙，知道肖芙并不擅长撒谎，况且刚刚那种即将濒死得状态，生理反应骗不得人。 确实不是肖芙动的手。 那还能是谁，有谁有这个本事那么快找到他藏身的地点，并且针对性的非要打碎他的手腕…… 顾北舟又开始下意识啃噬自己血肉模糊的右手，那里的伤口本来已经凝固，如今被他这样撕扯，又留下了鲜红的血色，顺着指尖慢慢滑入手腕，像一条蜿蜒的血河。 这是他染上毒瘾之后的习惯，十指连心，这样的刺痛能让他在混沌中更好的保留理智。 张廷曾说过殴打和喂毒都是劳伦斯的意思，他到底有两分怀疑。 但现在，最有可能出手的肖芙说自己不是幕后黑手。 而江南……以他的行事作风，不会选择在酒店做这种见不得光的事。 所以……张廷说得的确是真的，他没有骗他。 劳伦斯！ 的确是劳伦斯觉得他没用，觉得他烂泥扶不上墙，所以直接选择将他毁掉一了百了。 “嗬嗬嗬……” 顾北舟突然开始大笑，夹杂着气声，那笑声也透着神经质得勉强。 加上满是红血丝的眼睛和眼底噬人得恨意，让顾北舟看起来格外狰狞。 一旁捂着脖子咳嗽的肖芙像是被这样的顾北舟吓到，惊疑不定得看着他。 “你笑什么？” 顾北舟欺身上前，那双凝结着恨意的眼睛就那么靠近肖芙，距离不过一厘米。 “你刚才说……江南在西北研究所研究的项目是光刻机对不对。” 他问，声音不大，语气也很平稳。 但肖芙却嗅到了某种风雨欲来的危机感。 “对……对啊。”她下意识点头，然后立刻警惕得看着他。“你想干什么？” 顾北舟起身背对着肖芙，眼中是压抑到极致的兴奋。 劳伦斯最在意的项目就是光刻机，江南正在呕心沥血研制的也是光刻机，他的两个最恨的仇人，最在意的东西都是光刻机——那个他曾经研究过一年，手上有最先进科研成果的项目。 他的大脑中骤然出现一个称得上胆大包天疯狂至极的念头，但却让顾北舟由衷得笑了起来…… 既然他们如此恨他。 既然他们巴不得将他碾成烂泥。 既然他们把他逼到如此境地…… 那他这坨被所有人看不上的烂泥，把劳伦斯和江南这两个万众瞩目权势过人的天才，用他们最在意的东西把他们耍得团团转会怎样？ “我想，给他们一个大惊喜……超级大的惊喜。” 他转身冲肖芙道，嘴角咧开一个大大的微笑。加上森白的牙齿和牙缝间刚才啃噬的血渍，让那张脸像是地狱里爬上来的修罗，诡异又阴森。 肖芙脸色微僵，像是被这样的顾北舟骇住，心底却悄悄松了一口气。 这场赌上性命的表演，终于骗过去了。 看起来……总算不负所托。 913 风起 913 第二天一早，顾北舟的官方社交媒体平台突然出现一条声明。 【大家好，我是顾北舟。关于这段时间在我身上的争议，之后我会像社会大众一一解释。但我现在必须要向大家坦白的是，近一年以来，其实我一直在劳伦斯的支持下偷偷研制光刻机实验，值得让人高兴的是，实验已经成功，全世界第一台光刻机已经诞生在我手上！】 【我不想过多辩解这段时间种种在我身上发生的诡异事件。但，作为一个科研人，作为始终把科研事业当作最高价值导向的华国人。哪怕即将入狱人生尽毁，我也必须要把光刻机的事公之于众，绝不能让不朽的实验成功在我手下蒙尘！】 【所以诸位，今天下午三点，欢迎来到我的直播间，我会像大家介绍本世纪最伟大的发明——一台真真正正的光刻机。】 声明发出后的前十分钟，除了经常关注顾北舟的好事网友留下一句嘲讽言论，舆论上并没有激起多大的水花。 “怎么着，这又是哪一计？” “就你那水平还研究什么研究，早点吃牢饭吧你。” “没那个本事就不要立学者人设了，我看着都想吐。” “学江南上瘾了是不是，别以为研究出来一个实验就能逃避罪责。” “这不会又是转移注意力的招数吧。” 直到一个物理学小有名气的科研博主转发了这条声明，科普了光刻机的重要性，舆论才直接呈指数级爆炸！ “我的天，顾北舟说的是什么？光刻机！！居然真的研究出来了，我没听错吧？这他妈怎么可能！” 因为他的转发，科研界学术界物理学界不少人注意到了顾北舟的声明，直接在半小时内引发科研圈打低战大地震，哪怕顾北舟前科累累加上满身罪责，看起来可信度并不高。 但是，他说的那可是光刻机啊！半导体行业的基石和转型升级风向标光刻机，困扰全球近四十年的科研难题—居然已经研究出来了？！！ “兄弟们，向大家简单科普一下光刻机的重要性：这是是人类目前工业复杂度的巅峰，涉及超精密机械、顶尖光学、真空、软件等数十个前沿学科，被称为‘现代物理学与工程学的奇迹’。目前全球提到的光刻机实际上是具备少量光刻机的半成品，因为其超高研究难度和海量数据要求，真正的光刻机从没被研究出来！也就是说，如果顾北舟说的是真的，那这将不仅仅是诺贝尔奖级的突破，而且足以改变全球半导体产业格局、甚至直接引领第四次科技革命！” 这条长科普配合当年大热表情包被网友火速传播，每分钟都有上万人次转发，评论更是多到刷出残影。 “顾北舟你最好说的是真的，我的老天爷！到现在我的手指都在抖，我们家就是研究半导体行业的，光刻机一定能引发行业动荡！” “大家先别着急骂，万一这事是真的呢？万一有那么一分的可能性是真的，我都不敢想华国之后的半导体行业得有多大变动。” “我是物理专业本科生，就这么说吧，不管顾北舟干了多少破事，如果光刻机真的研究出来了，那你就是我的神！” “等等，没人注意到吗？顾北舟说光刻机实验室在劳伦斯的支持下进行的，这是什么意思，他这算承认了劳伦斯注资这件事？” “前面的，劳伦斯注资早就是板上钉钉。顾北舟到底是不是故人之子我也不在乎，这件事最重要的点是劳伦斯这么做到底什么意思，有没有窃取华国科研成果的嫌疑，顾北舟这种行为又是否算得上叛国？” “不管叛没叛国，你们别忘了，顾北舟之前的确是公认的科研天才，就算里面有水分，但能顶着这个名头混那么久还能被劳伦斯看中，他多少也得有几把刷子吧，这可是光刻机！万一真研究出来我有预感今年半导体行业肯定会发生大地震。” “@国家科研所，这么大的事情你们居然一点都不知道吗？赶紧顺着IP去找人啊，立刻把人监管起来，不管是真是假光刻机一定要握在我们自己手里。” “到现在我都不敢相信。如果这件事情真的被证实，恐怕顾北舟肯定会被供起来！” “还要提防劳伦斯那边，我现在甚至有点怀疑，这段时间顾北舟身上的风言风语不会都是因为光刻机吧，毕竟这么大的诱惑，各方势力做出什么举动都不稀奇！” “坐标华北某研究所，现在我们内部已经炸锅了，所有相关项目组被要求紧急开会……气氛非常诡异。” “我是学微电子的，我现在心情复杂得无法形容。既希望这是真的，又害怕这是真的……更害怕这如果是真的，背后到底有多少阴谋！” “搬运外网反应：电气电子工程师学会的论坛已经炸了，上面都在疯狂讨论，麻省理工和哈佛教授也在推特上连发问号，这件事已经传到国际学术界了……这就是光刻机的威力吗？简直恐怖如斯！” “……” 914 越滚越大 914 不过几小时，舆论的雪球开始滚动，速度越来越快。 微博热搜榜上，顾北舟和光刻机的词条几乎霸占了整个主页。 各大新闻APP和国内门户网站头榜头条全是这件事，标题一个比一个炸裂： 《反转？！疑似犯罪分子顾北舟掌握国之重器！》、《惊呆：光刻机已经现世，半导体行业即将地震。》、《炒作还是事实：下午三点直播见分晓！》、《华国科研里程碑：顾北舟断言已经制造出世界上第一台光刻机》。 毫无疑问，顾北舟和他口中光刻机诞生这件事，已经彻底火了。 从工信部到科技部甚至顾北舟曾就职的单位，相关单位的电话瞬间被打爆。 无数个与半导体科研相关的国家级研究所负责人被从各个地方紧急召回，在会议室全部到齐，研究大屏上顾北舟所说的每一个字，并对万一光刻机真被研究出来之后发生的行业动荡做出评估。 但与网友各种各样不容的评价相比，业内相关单位对这一事件的态度格外统一。 华北电子研究所主任汪海洋：“一派胡言，光刻机怎么可能诞生于此等科研叛徒之手，顾北舟此举简直哗众取宠！我劝你老老实实好好交代罪行，或许还能争取减刑。” 工信部发言人：“目前还未联系上顾北舟本人，但就光刻机的研制难度而言，个人实验室想独立研发几乎是天方夜谭。我们不排除那万分之一的可能，毕竟这事关国家下一阶段科研产业布局与升级，但我们绝对会以事实为据，保证科研成果的权威性。” 安省理工大学沈教授：“若真有人能研制出光刻机，我倒是看好与顾北舟同出一校的江南。他才是年轻一代科研的‘领头羊’，是最有可能研究出光刻机的科学家！顾北舟？这人心思不正，庭审之前爆出光刻机一事恐怕另有图谋。” 国家半导体技术委员会的声明来得非常快，态度相当冷漠：“任何未经我局允许、没有在国际标准‘超净间’的环境下，由专业团队验证的所谓‘科研成果’，其真实性、可靠性与安全性均存疑。尤其是光刻机这种高精尖设备，其诞生直接影响国家下一阶段科研布局，我们坚决反对任何以科研成果为噱头，试图为个人谋利的行为。” 江沪电子装备执行官：“光刻机绝对不是个人实验室几个月就能做出来的东西，这简直天方夜谭。事实上，光刻机涉及十万个以上的精密零件，需要全球顶级供应链的支撑，而且时至今日，根本没人知道这些精密零件和相关数据模型的正确搭建方式。试图研制出光刻机的实验室已有数十个，但结果全都以失败告终。如果顾先生的说法是真的，那这就是一个神乎其神的奇迹。但如果是假的，他这就是对我们行业也是对光刻机本身极速不负责任的行为！” 甚至有一位曾经跟顾北舟私交甚笃，同在一个项目小组的同学言辞激烈指出，“当年顾北舟在小组内的‘作业’，没少借鉴我们这些寒门学子的论文！至于他本人能力到底如何，这个东西就像鬼一样听说过没见过。反正我是持怀疑态度，那么多顶尖学者大牛都没研究出来的东西，会被一个半瓶水晃荡的本科生做出来？他以为谁都是江南啊，随随便便就能创造奇迹？” “清华大学”电子学院王院长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语气虽然平和但态度非常坚定。 “我们鼓励一切形式的科技创新，但更尊重科学规律。光刻机的诞生需要无数前置论文和相关实验数据支撑，甚至可以说，它是本世纪需要数据最多的实验项目，这里面有许多根本没有范例可查，全都要自己逐一摸索，所以才会导致那么多实验室迟迟未能突破。我们当然高兴华国有人能做出这一具有划时代意义的实验，但从现实角度来说，我们对顾同学的这一说法依然持高度审慎的怀疑态度。” 某知名科研节目组则专门对此加急进行深度报道，记者在镜头中直言不讳得提出。 “除了光刻机研制难度太大，需要数据太多之外，我们还要注意另外一个问题——那就是顾北舟在声明中直言不讳提出的，实验室是在劳伦斯资助下进行的问题。一个国际科研大牛，在自己已经有顶尖实验室和相关科研人才的基础下，为什么会耗巨资支持顾北舟个人的实验。这是单纯对好友之子的溺爱，还是对华国科研水准和相关绝密文件的一次‘探索’，顾北舟的实验室到底如何搭建，相关档案为何从没显露于人前？基于对华国科研信息的保护，我们对此持怀疑态度……” 与此同时，作为顾北舟曾经的师姐，曾跟他有过深度交流的关容更是在微博上实名艾特，警告顾北舟：“不要为躲避责任胡说八道，造谣生事牵扯进这样高精尖的项目是要负法律责任的！你的科研水平到底在哪我们都知道，再继续撒谎下去也是笑话，顾北舟，不要冥顽不灵了！” 总而言之，不管是相关科研单位还是学术圈内，甚至了解顾北舟的朋友同事，所有人对这件事的态度出奇统一，那就是——顾北舟绝对研制不出光刻机这样体量的实验成果，他发出这种声明多半另有所图。 915 打擂台 915 西北晶圆厂研究基地。 信息部门在发现顾北舟声明的第一时间就用内线电话直接上报江南。 二十分钟后，会议室里坐满了与光刻机项目有关的核心团队人员，偏偏时常跟在江南身边的汪铎却不知所踪，气氛凝重得能滴出水来。 大屏上滚动着顾北舟的那条石破天惊的声明，还有下面上万条网友对此的看法。 林逸下意识读了几条。 “如果顾北舟真能研制出光刻机，那他在我心里就是神！还有什么是比这更高的成就，科研所还不得把人捧到天上去！” “硬实力太强就是牛，别说那些小案子了，就算真杀了人，这么大的功绩恐怕也有人能帮他抹平。” “顾北舟真牛，这简直是热血漫主角，大家都不看好你偏偏你最争气！反正我是唯实力论，顾北舟只要能研究出光刻机，那就是国内科研学者里最强的，不如他的人凭什么高高在上审判他！” “要我说你们这些人早就该好好对待人家，否则说不定啥时候国外那些科研集团会高薪把人挖走，到时候咱们哭都来不及……” 没念几条，林逸脸色越来越难看，到最后一拍桌子直接怒骂道。 “这简直胡言乱语！顾北舟那科研水平在基地扫大街都够呛，他怎么可能研制出光刻机，他连那上万条数据都搞不清吧！” 李欣然皱紧眉头，“就可能性来说几乎微乎其微，但顾北舟曾经的确深入研究过这一块，而且还有劳伦斯支持，劳伦斯手里可有不少全球顶尖科研学者，万一这事是真的的话……” 龙老眼底精光一闪，“劳伦斯的确是全球顶尖大牛，手下也有不少实验室。可他为什么要另外找顾北舟重新做实验，顾北舟在这时候故意提及劳伦斯的名字，这可不像合作愉快的意思……” 要他来说，顾北舟此举并不像是跟劳伦斯提前应对过，倒像是背着劳伦斯的冲动之举。 光刻机兹事体大，就这么一纸声明秃噜出来，还直接把劳伦斯的名字挂上去，他怎么觉得……这里面有点猫腻儿呢？ “他为什么找顾北舟做实验？”吴风止冷笑一声，“你们别忘了，顾北舟的家学传统里最有名的一个那就是剽窃别人实验成果……劳伦斯大费周章跑到华国成立实验室，恐怕根本就没安好心。” 孟良艺担忧得看了一眼大屏，随后看向会议桌最前方那个有些沉默的年轻人。 “可是无论如何，哪怕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顾北舟研制出了光刻机，谁知道他手里的数据是哪里来的？我们实验室的数据又有没有外泄？倘若这中间有关系，那顾北舟下午三点的实验，岂不就是提前曝光了光刻机相关项目机密，这……” 光刻机牵扯甚广，完成之后涉及导弹航母、汽车手机、人工智能能多个领域，直接关系国家下一轮科技产业布局。 顾北舟手里的光刻机到底是真是假无人知晓，但晶圆厂基地完成的光刻机是真的，现在最让人担心的是：万一顾北舟在直播中泄露了某些现在“暂时”不能公布的机密，或者跟他们手里光刻机“相似”的数据模型，一旦被别有用心的科研机构知晓，甚至根据这些信息私下倒推出实验报告……对他们来说，这就是严重的科研实验泄密事件，甚至可能会影响下一阶段华国半导体行业布局。 想到这一层面，大家脸色都有些难看，谁都不想自己拼命研究的成果以这种方式提前泄露。 但问题是，根本没人知道顾北舟手里的光刻机到底是怎么回事，没人敢赌那万分之一的可能性。 偏偏这时候又只能等…… “要我说，要不联系警察直接把顾北舟抓过来！省得他弄虚作假搅合得我们所有人都不安生。” “但这件事有劳伦斯参与，劳伦斯曾经做出的那么多科研实验、拿到的那么多项专利都是实打实的。他能这么支持顾北舟，那光刻机说不定……他们真有几分突破。” “没人知道劳伦斯背后连接着什么科研集团，万一顾北舟这件事从头到尾就是他们的阴谋呢？万一他们是奔着我们来得呢？我建议直接联系网站取消顾北舟下午的直播，然后在线下联系警方直接把人拘留，双管齐下把这件事可能造成的影响直接提前掐灭。” “这个好这个好！”林逸略显焦急得拍了拍江南，恨不得现在就起身去抓人。 “江南你说句话啊，顾北舟这声明透着股邪气，你觉得我们该怎么处理？” “只要你一句话，我们立刻执行！光刻机是我们所有人的心血，我决不允许它在这种时刻被迫公布！”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全都望向江南。 他们根本不相信顾北舟手里有真正的光刻机，只是付出心血太多，光刻机的意义又太重大，所以一丝风险也不想冒罢了。 江南终于抬起头，手指规律的在桌面上敲了敲，吐出一个把所有人镇在当场的回答。 “为什么不能公布？” “我就要在同一时间公布光刻机诞世的消息，而且还要大办特办，举办全球发布会，跟顾北舟同一时间打擂台。” 916 抓住实证 916 林逸呆呆得看着江南，喉结不自觉上下滚动，像一只被掐住脖颈得鸭子，被这消息震的什么都说不出来。 全场有这种反应的不在少数。 “江工！这太……太突然了！” “三思啊！原定计划至少还有半年……” “跟一个可能是骗局的东西打擂台，万一有什么差池，恐怕咱们谁也负担不起。” “万一真出问题，牵扯到光刻机一事，咱都是千古罪人！” 终于，短暂的沉默后，会议室炸开了一阵劝阻和质疑声。 几位头发花白的老研究员更是着急得站了起来，脸上写满了不赞同。 光刻机项目承载的东西太深太重，付出的心血远超之前的所有实验，他们怎么肯顺着江南的话“荒唐冒险”。 不过，在现场满是质疑声之时，之前一直态度积极的李欣然李薇等人倒全都诡异得沉默下去。 包括林逸，他们不约而同看向江南，知道江南行事向来有章法，他这么做必定有这么做的道理。 最终，资历最深的龙老站了起来，他轻咳一声，手中的拐杖“笃笃”两声敲在地面，成功让会议室安静下来。 “慌什么？让江南把话说完。天塌不下来。” 所有人的视线重新聚焦于江南，这次多了几分压不住的疑惑。 江南神色依然平静，仿佛这么多人的质问根本没有在他心里激起一丝波澜。 他起身走到**台前，伸手在控制台的电脑上轻点，大屏上顾北舟的声明和评论立刻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庞大又精巧、复杂得让人目眩神迷的三维立体模型——正是基地研究出的光刻机模型。 这一绝密模型只有包括江南在内的几个超核心成员见过，现在乍一公布，下面的研究员和学者们先是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情不自禁得响起了不少惊呼声。 大家的视线聚焦于屏幕上光刻机庞大又泛着无机质光泽的底座，层层交缠嵌套复杂的数学模型，精密程度超过纳米级的超精尖操作台，以及凝聚着无数人心血得最核心的智能组件…… 这里面的每一处，都凝结着在场无数研究员的智慧与汗水，都代表着华国乃至世界科研水平的巅峰。 江南的声音不大，甚至称得上平淡，但字字句句恰好让本来心情激荡的研究人员们冷静下来。 “EUV光刻机的完整态模型，相信不少人也是第一次见到。” “这不仅仅是一台设备，更是打破近四十年科技壁垒的钥匙，是下一代信息产业革命的基石，事关国家科研产业布局与革新，甚至直接影响到下一次科技革命，它的重要性众所周知。” “就是因为它如此重要。所以这么多年觊觎它、惦记它的人从不在少数。光登记在册，试图研究光刻机的科研组织就超过五十个，相关投资金额高达千亿美金，其中就包括劳伦斯手中的‘莱斯’研究基地。但时至今日，他们始终没有突破，只能一边抓耳挠腮用各种办法努力研究，另一方面用最提防的态度应对华国，生怕这影响力巨大的科研成果诞生于华夏。” 说完，江南手指轻点，把顾北舟的调出来。 “顾北舟在此刻发出声明，不止是他自己的意愿，更多的是我故意诱导……” 这话说完，底下众人目光越发迷惑。 在他们的印象中，江南科研实力固然强悍，但说到底不过是一个20出头的年轻人，一个成长环境单纯的本科生。这种权谋操作，甚至事关国家大局与国际形势考量的计谋，无论如何不该出自他的手笔。 但偏偏，江南就是做了。 而且做得坦然，做得先人几步，甚至已经有了结果才告知他们。 “顾北舟现在已经与劳伦斯闹翻，佐证就是声明中直接揭露劳伦斯注资他的实验室，这可不是什么友善的信息，很多是他想把劳伦斯拉下水。” “至于他为什么要在此刻揭露光刻机，那是因为知道了我们基地正在研究，知道劳伦斯对光刻机这一项目势在必得。他以为我们都未曾研制出完整的光刻机，所以决定铤而走险，用自己手中的半成品，向世界宣告他顾北舟比劳伦斯亦或我手下的实验室厉害得多，公然往我们脸上扇巴掌，同时也为自己求一线生机，也许真有哪个科研机构瞎了眼，主动找上门想保住他。” 说到这，江南眼底闪过一抹嘲讽的暗芒，嘴里冷嗤一声。 “可是，现在公布对我们有什么好处呢？” 有人颤抖着问。 江南用赞许的目光看了那人一眼，也没有故作玄虚，直接便点开张科智发来的视频截图——里面依稀能看到一所防卫森严的工厂型地址。 “这是前几天我们的仿鸟型无人机拍摄的视频画面，上面显示的建筑是劳伦斯在边境地区设立的制毒工厂。” “里面每年会生产数以吨计的各种毒品，不仅通过各种渠道运营华国内地，还能通过金三角贩毒渠道输送全球。” “劳伦斯最在意的项目就是光刻机，顾北舟此举除了背叛他之外，相当于把劳伦斯目前手上最值钱的绝密项目成果全都公之于众，事情发生之后，他绝对不会放过顾北舟，也会被这事牵绊大部分精力，借此机会，我已经派汪铎提前去编辑与缉毒警汇合，只等劳伦斯那边一乱就直捣黄龙，抓住劳伦斯贩毒实证！” 917 开新局，鸣新枪 917 这是江南第一次将劳伦斯罪行和他的计划全都公之于众。 底下不少研究人员目瞪口呆，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李欣然龙老等江南亲近的人眼底反倒闪过一丝了然，视线转而看向屏幕中关于劳伦斯那所“工厂”的截图。 江南看着台下表情各异的众人，身体前倾，声音又低又稳。 “我知道大家担心这一行为会提前曝光有关光刻机的科研机密，担心顾北舟此举打乱我们的计划。但我已经跟朱委员长商议过，堵不如疏，既然劳伦斯和顾北舟早就将视线放在了光刻机上，我们强行压下才会错过绝佳的战机。” “战机？”有人低声喃喃。 “没错，战机。”江南的语气斩钉截铁。 “顾北舟想用一场不知真假的直播吸引全球目光，将光刻机这个大杀器公之于众，搅乱我们的视线。我们就可以将计就计，把真正的、经过我们实战检测的完整版光刻机在同一视线，向全世界强势展现。” 江南的眼睛越来越亮，里面燃烧着对自己科研实力无上的自信，以及对华国科研的伟大展望。 “这是我们华国独立研究出的成果，是我们最高科技水平的证明！我们完全可以就此机会，把全世界所有人的目光强行扭转，在发布会的直播镜头前向那些或好奇或期待或不怀好意的人庄严宣告：这就是我们的实力，毋庸置疑也无可阻挡！” “马上第四次科技革命就要开始，半导体行业就是其中的重中之重。光刻机作为影响半导体行业的基石，在未来这场变革中能发挥多大力量诸位比我更清楚。” “华国科研迟到了上百年，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们比他们愚笨或懒惰。相反，从四大发明到《农政全书》，从天文地理到建筑农业，华国人的科研精神一直在数千年的历史长河中闪烁，发挥着难以估量的巨大力量。我们经历了几百年的苦难，也因此错过了海洋、错过了蒸汽、错过了两次科技革命。并且因此被被理所当然排斥在国际科研牌桌之外，但现在，咱们的机会来了……” 他顿了顿，轻点屏幕中光彩炫目的光刻机模型。 模型闪烁着光芒反射在江南身上，如同一把刚刚出鞘的武器。 “现在我们要做的，不是拿着最小的筹码争取上他们的牌桌，也不是遵从他们制定的游戏规则老实度日。我们有能力，也必须趁此机会，用我们手中最先进的科研成果明晃晃告诉世界：华夏已经有了单开一桌的实力，新的游戏规则必将从我们手中诞生！这一局，终于轮到我们坐庄。” 话音落下，整个会议室已经鸦雀无声。 林逸双拳紧攥，几乎压抑不住自己激动的颤抖。 李欣然同样双目泛红满眼火热。 连一向稳重老练的龙老，眼底都闪过一丝欣慰与野心交织的暗芒。 不知不觉间，研究员们脸上的疑问和担忧，已经被另一种火热的情绪替代——那是对华夏未来的野心，对“单开一桌”的期望！ “所以，大家不必担心这会不会影响我们既定的计划。我可以明白的告诉大家，这不会，这只会加速向全球展示现在华国的力量，并且激励我们加速完成晶圆厂实验。我们不仅要做制造出全球光刻机的第一人，还要做制造晶圆厂第一人，甚至要替华国拿下第四次科技革命这一局，吞掉最大的那块蛋糕。” “诸位，有没有信心随我一起——开新局，鸣新枪！” 话音刚落，林逸已经迫不及待第一个反应。 “有！” 李欣然紧随其后，“开新局，加我一个！” “还有我，这把我干了！” “江工说怎么做就怎么做，我们听你的！” “开新局，鸣新枪！” “开新局，鸣新枪！！” “开新局，鸣新枪！！！” 一开始，会议室里的应答声各式各样，说什么的都有。 慢慢地，不知是谁重复起了江南说过的口号。 然后越来越多人重复，越来越大声！ 到最后，整个会议室里几十人的声线汇成一道澎湃的声浪，在安静的室内庄严回响。 龙老与吴风止对视一眼，又看了看下面头发花白的几个老派研究人员，眼眶不由自主变得湿润，一种名为欣慰和动容的情绪无声交织。 他们相信江南的科研实力，但出于惯性，一直觉得做好手中的科研任务，为华国争取更多利益，便已经算得上圆满。 没想到江南野望如此之大。 听他话里的意思，他不是想要单纯的进步与胜利，而是碾压与统治——像三四百年前的西方诸国那般，在第四次科技革命中拿到绝对的科研统治力。 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没有任何一个科研人员能挡住这种诱惑！ 到最后，他们也跟着念起了口号，越来越大声，越来越大声，仿佛某种庄严的宣告，仿佛他们已经看到了落后几百年的华国化作一艘科研巨船迎风破浪，为华国下一个百年披荆斩棘！ 此刻，舵头就在他们手里！ 918 科研风暴 918 连江南本人也被这激情澎湃的气氛影响。 看着下面一双双火热的眼睛，他抬手稍稍往下压，随他动作会议室霎时变得安静至极，像一支整齐划一的军队。 “所以现在，时间紧迫，所有人听令——” 下面众人正襟危坐，眼睛全部直视江南。 “刘组长。” 江南看向地下负责模型搭建的资深专家，之前无数次与他有过讨论甚至“激烈争执”的刘天池。 “你立刻带全体模型组，对光刻机的全套展示模型包括动态模拟程序和模型细节展示进行最后一次也是最严格的一次检验，这是最关键的一仗，是我们面向全球展现的‘最佳武器’，务必保证万无一失。” “收到！” 没想到江南会把如此重要的任务交给自己。刘天池双目泛红看着江南，在看清江南眼中全然的信任和托付之后，挺起胸膛重重点头。 “林逸，李欣然，” 江南转身看向这两个从理工大学时就跟自己并肩作战的伙伴，目光缓了缓。 “舆论也是另一个至关重要的战场。我要求你们两个负责牵头，最多一小时内，给我三套侧重点各有不同的全球发布会核心新闻发言稿以及技术白皮书摘要，一定要突出我们的突破性、独立性与重要意义。与此同时核心技术在展露时定要‘适当选择’。” 江南眸光一闪，眼底闪过一抹冷意。 “他们不是最喜欢卡脖子吗，这招我们也能玩，还要玩的大大方方堂堂正正。技术可以大家共同交流，但核心内容必须掌握在我们自己手里。” 李欣然喃喃点头，与林逸对视一眼后异口同声。 “我们明白。” 两人眼中满是激动，恨不得现在就下去立刻准备。 他们明白江南的意思，也期待着发布会开始那一刻——他们有预感，那些看不起华国科研的人和组织，必定会目瞪口呆！ “孟良艺院士。” 江南看向这位一直帮助自己的院士，“您与各个研究所高校及相关组织熟识，了解其中的工作程序。” “时间紧任务重，劳烦您立即启动紧急联络预案，同步协调工信部、科技部、以及所有合作的科研机构、产业链相关企业及高等院校。我们需要拧成一股力量，需要科研界联动学术商业与我们一起，在发布会结束后及时更新后续，给予一份最快速最专业的声援和响应！要在全球掀起风浪，我们必须要拧成一股绳。” “收到！我马上去办。” 孟良艺神色凝重，抬起手表看看时间，冲江南点头示意后立刻出门。 需要联系的部门太多，她一刻都不能耽误。 最后，江南的目光落在龙老身上，语气带着尊敬。 “龙老，您辈分高经验丰富，又深度参与了光刻机项目。下午三点的全球发布会，技术环节的压轴讲解与答疑非您莫属。我恳请您到时候陪伴我，在全世界的注视下庄严展示光刻机。” 龙老愣了愣，随后摇摇头看向江南，居然罕见得拒绝了。 “江南啊，这次恕老头子不能答应。” 江南皱起眉头，会议室里剩下所有人的目光也透着疑惑。 龙老爽朗一笑，看向江南的眼神中带着期许和某种关于传承的展望。 “这台光刻机，从最关键的数据突破，到最后的工程实现，再到论文的完成和模型的搭建。其中一力主导、并且起着至关重要决定性作用的人不是我老头子，而是你江南。” 听到这话，会议室内所有人全都了然的点点头。 从当初江南带来的三个解决预案，到他亲手完成的关键实验，再到那一个个通宵达旦、为光刻机搭建模型的夜晚，江南的所作所为他们全都看在眼里。 基地早就有了共识：没有江南，就没有如今的光刻机，也不会有之后的晶圆厂实验！ 龙老环顾四周，视线在一个个或年轻或苍老的面孔上扫过。 “论资历，我老头子的确够老，但如果论对这台光刻机最深入的理解和最权威的解释，只有你江南最有发言权。” 龙老起身目光炯炯，看着江南的眼神欣慰。 “你们年轻人就像八九点钟的太阳，科研的确在我们手里，但归根到底，它的未来是在你们新一代科研人手中的。我们这些老家伙的任务，是托举和护航，是看着你们新一代站在世界科研舞台最中央，为我们华国赢下最漂亮的奖杯。” “所以……”他的声音斩钉截铁，一字一顿在会议室回荡，“这一次，应该是你，也必须是你站在全世界的镜头前，代表华国科研的新生力量，庄严宣告光刻机的诞生。” “到时候我老头子就在台下看着你，任何时候你需要我，我一定会第一时间出现。但这次的聚光灯，必须要打在你江南的身上，你也必须代表我们、代表西北晶圆厂基地、代表千千万万年轻的科研人打赢这一仗。” 龙老话说到这个份上，江南了然已经不必再劝了。 他胸腔剧烈起伏，在龙老充满信任又满是托付的目光下，眼眶微微发热，喉头也有些发哽。 但最后，他深吸一口气，所有动容的情绪都化作胸口澎湃的斗志。 “好，我知道了。” “这一局，我会代表大家赢下来。” 龙老欣慰地笑了，“这就对了。” 任务就此分布完成，江南再次看向全场，眼神无比锐利。 “下午3点的新闻发布会，时间已经不等人了。诸位，开始行动！” “是！” 会议室响起整齐划一的回应声。 随后，整个西北晶圆厂基地就行一台高速运转的精密仪器，每个人都是其中不可或缺的组件。 刘天池大手一挥，带着模型组的成员反复检查低声讨论；李欣然和林逸围在电脑前，时不时敲敲打打构思文稿；孟良艺早已经发布无数邮件，无形电波以基地为起点，源源不断飞向全国各地。 没有人知道，就在顾北舟为下午三点的直播做最后准备的同时，西北晶圆厂基地有无数封邮件、电话、绝密文件迅速向外发出，一场注定震惊全球的科研风暴正在酝酿形成…… 919 这么没用 919 大洋彼岸，劳伦斯所在的研究所同样人声鼎沸，无数工作人员来回穿梭。 但这不是因为要筹备什么科研风暴，而是他们被顾北舟的消息打的猝不及防，现在正尽全力调查相关资料，做出各种预案挽回损失。 最高层的办公室里，劳伦斯勃然大怒，把屋子里的所有东西扔得一片狼藉，外面一群战战兢兢的秘书下属，根本不敢凑上去惹他心烦。 “疯子……这个不可控的疯子！” “我到底有哪里对不住他，妈的分明是我救了他，是我不顾危险想把他捞出来，结果他就这么对我。” “这个王八蛋知不知道光刻机到底意味着什么？知不知道我在里面投了多少钱，牵扯多少人力物力……” 劳伦斯在一片狼藉的房间内来回踱步，往日梳的一丝不苟的头发凌乱得散在眼前，淡色的瞳孔中满是焦灼的红血丝 他难耐得挠了挠头发，在嘴里把顾北舟骂的狗血喷头。 若是顾北舟现在站在他面前，恐怕劳伦斯会暴怒到生生把他撕碎。 他根本就没想过，顾北舟居然有胆子在这么大的项目上给他一刀，正正好捅在最要命的地方。 劳伦斯从来就没把顾北舟手里的那些证据当回事。 证据再多，毕竟只是冰山一角，那些见不得人的灰色产业和“光刻机”这种能够牵动全球科研布局的大东西才是要命的“大动脉”。 劳伦斯一向自诩自己驭人有术，这么多年从没出过什么大乱子，但偏偏，在他决定收回光刻机实验室时，顾北舟居然直接把他的底牌掀了出去。 最关键的是，顾北舟当初组建光刻机实验室的时候，劳伦斯从没想过这条狗有胆子曝光这件事。 在他的认知中，他与顾北舟一直是利益共同体，为了帮助顾北舟早些完成光刻机实验，他几乎把自己手上所有关于光刻机的研究资料、包括全球多个实验室有关光刻机的相关论文全都发到了顾北舟那里。 也就是说，虽然顾北舟不是研究时间最长、设备最先进的那一个，但论及专业程度和研究进度，他的确有可能、甚至说有极大可能是全球最领先的人。 连劳伦斯自己都不清楚，顾北舟到底研究到了哪一步，有没有真的完成“全部的”光刻机实验。 那个王八蛋后来谎称光刻机时间已经有了长足的进步，但根本没有把真正的实验报告发到他手里。 现在劳伦斯有理由怀疑：顾北舟根本就不是实验卡顿所以撒谎糊弄，而是早就生了异心，想要自己独吞光刻机实验成果，甚至有可能背着他联系了别的科研集团或是他根本没资格触碰的科研势力？ 各种各样的猜想充斥着劳伦斯的大脑，几乎无法让他保持理智思考。 他颤抖着拿起手机，第不知道多少次按下顾北舟的电话号码。 令人焦灼的拨通声后，那该死的无机质女声再次响起，听在劳伦斯耳畔如同梦魇。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劳伦斯“啪”得一声挂上电话，倚靠在沙发上胸口上下起伏。 从顾北舟发出声明开始，他第一时间拨打顾北舟的电话，得到的全都是统一的答案。 劳伦斯直觉这里面有问题，有阴谋！ 但该死的他根本不知道是谁在从中作梗！ 光刻机是他寄予厚望的项目，也是他已经许诺给“上面的人”，保证会在自己手中完成的科研实验。 劳伦斯不敢想，万一光刻机实验真的已经完成，却被顾北舟这样冒冒失失公开，那些自己费尽心思收集的数据全都公之于众，甚至说是整个项目被其他科研势力握在手上……那他这近十年的努力，提前做好的布局又当如何？ 最要命的是，他根本就没有与上面那些人转圜的资格！ 万一这么大一块肉在他手上丢失，恐怕迎接他劳伦斯的，会是自己难以想象的恐怖后果。 “顾北舟……你最好祈祷不要被我抓到。” 只剩下粗重喘息的办公室内，响起劳伦斯阴毒至极、带着杀机的声音。 “否则，我一定会让你死的很惨……很惨很惨，我发誓。” 下一秒，他手中沉寂许久的手机铃声突然炸响。 还以为是顾北舟打了过来，紧张的情绪下，劳伦斯看都没看就直接接起。 语气压不住的焦躁：“顾北舟，你还有脸打电话过来，你是不是忘了自己的小命握在谁手里。” 他喘着粗气不耐吩咐。 “下午3点的那场直播，我命令你现在就给我取消，有关光刻机的所有实验数据全都封存，不许向我泄露一丝一毫，王八蛋你听清楚没有！！！” 电话那头一片死寂，一丝声音都没有。 劳伦斯喘息片刻，突然觉得有些不对。 他低头颤抖着看向屏幕上显示的来电号码，瞳孔骤然紧缩。 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听见电话那头响起一道悠然的声线。 “劳伦斯，看来那只小雀放出的消息是真的，你连光刻机的实验报告都露出去了。” “什么时候，你变得这么没用了？” 920 联合声明 920 劳伦斯表情一僵，手心满是湿黏的汗渍，愣了好几秒才再次抓紧手机。 “K……” 他嗫嚅片刻，只颤抖着嘴唇说出一个字。 或者说，一个代号。 他背后不少生意的支持者，点名要求光刻机要在他手中诞生的人。 现在，K知道了真相。 “恩？”听筒中悦耳的男声甚至好心情得应了一声，似乎在等劳伦斯解释。 可劳伦斯能说什么呢？ 该说的不该说的K已经知道了。 他无法矢口否认顾北舟这条握在手心得狗背刺他这件事，也不敢保证光刻机核心报告没有一丝一毫的泄露。 所以，劳伦斯只能沉默。 “看来，你是没什么话好说了。” K喃喃得说了句，下一刻声音骤然变得阴冷，如毒蛇嘶鸣在劳伦斯耳畔炸响。 “你最好祈祷顾北舟没能彻底研制出光刻机。” “如果那是真的，完整的光刻机报告从你手中泄露……劳伦斯，这里面造成的损失，我会用你的血来平。” 说完，电话被利落得挂上，劳伦斯耳中只剩忙音。 “嘟……嘟……嘟……” 他终于松了一口气，脱力得瘫倒在地。 随后又像被顾北舟气极，忍无可忍握紧手机“啪”得一声砸在墙壁上，口中泄出如同野兽的嘶吼。 “顾北舟……顾北舟！！！” …… 同一时间，距离顾北舟所说的直播时间还有三小时。 西北研究基地联合国科院联合发出声明，“决定于下午三点举行全球发布会，展现西北研究所已完成的半导体行业朱雀模型，同时就技术问题进行答疑解惑与友好交流，到时欢迎中外网友观看直播并进行线上提问。” 一开始，在顾北舟光刻机直播这一石破天惊的消息面前，没几个人在意这条突然出现的消息，还以为这只是常规的技术科普。 “半导体行业又有什么新动向了吧，居然还有全球发布会，这么大动作。” “再大能大得过顾北舟要直接展示世界上第一台光刻机？我在澳洲的同学都听说了，感觉全球所有科研人都在等这场直播。” “谁能想到呢，半导体行业的基石光刻机居然来自一个争议这样大的人。” “科研又不看人品，能力强就行。” “天知道我的手一直在控制不住发抖，我已经迫不及待想看看真正的光刻机了，你们说顾北舟会直接展现吗？会吗？会吧！” 转机来自一个较为细心的网友，他把那条看似普普通通的公告从上到下翻了一遍，又打电话过去西北研究基地询问了一番，立刻在社交平台上蹿下跳。 “啊啊啊啊啊，你们快来看，TMD西北研究基地原来指的就是江南所在的研究基地啊啊啊，我查过了编号一致，就是江南所在的地方！” “他这是什么意思，要跟顾北舟打擂台吗？一个科研基地跟顾北舟一个单人科学家打擂台？还都是半导体行业？” “前面的你这话什么意思，顾北舟算什么科学家，还真是上网时间长了什么都忘了，他这人满身毛病好不好，说是学者都算抬举他。” “但是朱雀模型是什么？江南在同一时间拿出半导体朱雀模型还要开新闻发布会到底啥意思啊啊啊啊，俺不中了我有预感这肯定是大新闻！” “我就说呢，顾北舟这么上蹿下跳江南怎么可能没反应，之前我还奇怪顾北舟一个个人实验室都能研究出光刻机，那江南身后站着一整个实验室，怎么可能没有科研成果。看样他早就有收获了，说不定朱雀模型是堪比光刻机的又一个大杀器。” “得了吧，半导体行业的基石就是光刻机，虽然不知道朱雀模型到底指什么，但如果江南拿不出类似高科技的东西，哪怕下午开了全球发布会，影响力也会被顾北舟的直播抢走。” “我包无条件站江南的，你们有没有搞错，江南背后站着的可是国家队啊，无论如何他的科研实力是公认的强。说句不客气的，江南在国内简直是所向披靡的存在。” “还是客气了，在国际科研界也是。到现在他的半导体材料和启明芯片还是我们微电子专业学生必分析的实验典型！” “你们有没有注意这个时间，跟顾北舟同一个世界发布，说不是故意的我不信。江南这就是要压着顾北舟打，有好戏看了！” “我猜朱雀模型很可能是一个完整的半导体制造系统框架。光刻机虽然是核心设备，但半导体制造涉及沉积、刻蚀、离子注入、封装测试等数百道工序。或许……朱雀模型的意义不亚于单个的光刻机突破。” “所以这可能比顾北舟的单点突破更全面？” “不一定，顾北舟如果真搞出了光刻机，等于拿到了半导体行业最硬的通货。江南拿出的系统再完善，没有核心设备也是无用功” “江南背后可是整个西北研究基地和国科院，顾北舟就一个小实验室，哪个更靠谱还用说吗？” “可是科研又不是谁体量大有官方背书谁就能做出成果，顾北舟当着全世界的面宣称做出了光刻机，我不信他敢撒谎。” “总之江南就是永远的神！我到现在都记得一次在火锅店偶然相遇时他还主动加了我的微信，天呐，我就没见过那么平易近人的科研大牛！永远支持江南！” “……” 921 评价各异 921 事情牵扯到江南，舆论传播速度迅速呈指数级暴增。 但因为顾北舟的消息在前，且现在大部分人的视线都被顾北舟吸引，这则联合声明引发的声量依旧不敌前者。 微博热搜榜上，【顾北舟光刻机直播】的词条仍稳居第一，阅读量已达12亿，后面根本这个火红的“爆”字，而【西北研究所联合声明】的字眼只刚刚爬上榜单末尾。 评论区里，关于这两场直播的讨论，热评已经有了六千多条点赞。 “这就有意思了。一边是个人英雄式的宣告，一边是国家队下场的系统模型发布，时间还挨这么近。不管最终结果如何，我有预感今天会是半导体历史上被永恒铭记的一刻。” 下面的评论里有不少是不明故里的路人，说什么的都有。 “你们说有没有可能，是江南看不得顾北舟这么抢风头，所以也跟着开了新闻发布会，之前的新闻报告上不是说他们是死对头吗？” “我真服了，能不能多看点新闻？现在的江南跟顾北舟根本就不是同一量级的对手。说难听点就是，顾北舟现在当江南对手根本不够格，谁知道下午的直播是怎么回事？” “科学只看成果不看出身，我支持他们打起来，看到时候谁最牛逼！” “我不信一个人能搞出光刻机，尤其这个人是抄袭狗顾北舟。” “别忘了顾东科，这两父子有点东西，我甚至怀疑顾北舟手里的东西到底是不是他独立研究出来的。” “如果顾北舟当真拿出了光刻机模型，与此同时江南所说的朱雀模型也是半导体行业的一大突破，那今年简直就是跨国半导体元年啊，一夜之间就站到世界巅峰了？这剧情太梦幻我不敢想。” “楼上太天真了，有一个是真的都不错了。我倾向于国家队是真的，要不真丢人丢到国外去了。” 在国际社交平台上推特，有一个名为“科技小熊猫”的科研博主，就江南与顾北舟同时直播这件事给出了自己的回复，已经有了超过两千个评论。 “说几点自己的见解，第一，光机的研发需要巨额资金和海量数据支持，个人实验室极难完成；第二，华国所有的科研基地以及相关单位从不打诳语，他们甚至惯常的作风是保守的，用华国网民的话来说就是当亲妈对外说家里只有一颗子弹时，事实上枪都已经做出来了。第三，江南本人的才华和他的科研实力毋庸置疑，他是华国目前为止上任基地负责人中最年轻的一位；第四，国科院和工信部全都整齐划一地转发江南发布会，这个信息点非同寻常；第五， ‘朱雀模型’这个命名很有趣，华国不少科技成果常以神兽或神话命名，比如之前的天问一号；所以综上，我认为江南团队极有可能已经有了关于半导体行业的巨大突破，相反顾北舟那边大概率只是某个子模块的创新。” 下面外国网友的评价各异。 “如果华国真同时突破了光刻机和半导体系统模型，全球半导体格局一定会被彻底改写。” “上帝，这个消息为什么还没有在我们学校传开？我真受够了这慢得跟屎一样的信息接收效率。” “华国已经在放大招了，我们论坛的讨论度还不到一万，真服了，这些人迟早要为自己的傲慢付出代价。” “我更关心技术细节，如果是真的，他们到底是怎么构建的数据模型，采用了什么技术路径？” “下午三点就知道了，我已经设置好提醒，两场发布会都会看。” 清大主教学楼大会议室，气氛格外凝重肃穆物理系实验楼三层会议室里，黎朔副校长正在主持紧急会议。 “各位，现在情况大家都了解了。” “江南是我们清大的骄傲，也是半导体研究的领军人物之一。今天下午的发布会，无论成果如何，都将引发国际学术界的巨大关注，作为他的母校和物理最高学府，我们必须承担起自己应该肩负的责任。” 一位老教授推了推眼镜：“黎校长，你就直说吧，江南到底做到了哪一步？是光刻机阶段性突破？还是更大更完整的东西？” 会议室霎时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看向黎朔。 他沉默片刻，缓缓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台下各位教授导师的目光满是疑惑。 下一刻，黎朔身体前倾，语气无比笃定。 “但我可以向各位保证的是，根据我得到的信息和这次行动的保密程度，江南这次发布的内容必定是颠覆性的；且我们的国际竞争对手一样在紧密关注；所以我们需要做好技术保护和支持的一切准备。” 他顿了顿，声音严肃无比。 “江南是我们的学生，请各位周知，除了西北研究基地，他的身后还站着我们清大。这次全球发布会兹事体大，很有可能改变华国接下来五年甚至十年的科研产业重点方向，不管是身为江南母校的立场，还是出于保护华国科研成果的考量，我都建议在发布会后立刻联合全球高校进行技术研讨，在国际学术界形成共识和影响力，为江南的成果建立防护网。” 922 清大内部 922 之前十分欣赏江南的比较物理学教授江科宇点了点头：“明白了。所以我们现在要做的，一是组织专家团队实时分析发布会内容，二是提前联络国际合作伙伴和相关高校。一方面助力江南扩大发布会影响力，另一方面联合大部分学术机构保护江南手中的科研成果。” “没错。” 黎朔站起身，眼底眸色闪烁。 西北研究基地发出的档案和公告都是绝密的。 为安全考虑，上面并没有白纸黑字说出朱雀模型到底指什么。 但想也知道，以江南的实力和过往的“战绩”，又是跟顾北舟口中的“公开光刻机”打擂台，这次的全球发布会直播重要性不言而喻！ 科研界的龃龉竞争同样残酷，能让国家队亲自下场的直播，有底气直接开全球发布会的实验成果，将在全球引起吸引多少视线和窥探！ 不管江南有没有主动提出，他们必须要提前准备，以“自己人”的立场帮江南捍卫科研成果。 高校间舆论战同样重要，他们必须要帮江南扩大影响力，必须要旗帜鲜明的让全球高校了解江南手中的科研成果到底影响几何，若有必要，甚至可以帮江南呈报奖项…… “我们已经成立了三个工作组：分别是技术分、国际联络和媒体沟通。各位都是半导体相关领域的专家，请根据自己的专长加入相应工作组。” “等下午三点江南的发布会一公开，我们立刻组织教授学者形成初步技术评估报告；结束后马上联系麻省理工和十几所常春藤高校的线上研讨会；以及最好在当天，立刻发布清大官方技术白皮书。” 这份应对方案，基本是从方方面面考虑到了江南的所思所想，切身从江南需要出发。 底下各个院系教授对视一眼，心下了然此次发布会的重要程度，更加感慨江南在黎朔眼中地位之重。 “是。” 他们脸色肃然，立刻分组行动。 于是，有清大学生突然发现，清大常年不变的学校网站大屏上，史无前例得出现了一个目前呈黑屏的直播间。 上面还有鲜明的倒计时字样，名称是【“朱雀”模型全球发布会。】 有不明故里的学生摸到了论坛提问，底下学生的态度跟外界迥然不同，几乎是碾压性的全部支持江南，甚至可以说全都是江南的狂热粉。 “有什么奇怪的？这是我们江南学长下午三点的直播预告。” “要不是还有课，我恨不得马上飞到江南学长身边。这次全球发布会包有颠覆性科研成果的！” “谁不知道黎朔副校长在教学楼大会议室召开了紧急研讨大会，就是跟下午的全球发布会有关，我有预感肯定是因为江南学长。” “怪不得，刚看到我们院长急匆匆往物理楼去了，看来学校真的在全力准备配合江南。” “不止我们学校，我同学在交大也说他们学校一样开会讨论了这件事。” “这阵仗，让我想起当年两弹一星的时候，全国科研力量协同作战。” “没那么夸张，但确实有点像。你们说江南师兄知道母校这么支持他吗？” “肯定知道啊，当初江南学长之所以能顺利去西北研究基地任职，那还是我们学校同意的呢。甚至还为了江南学长一人，单独开设了边学边实践的培养体系。” “乖乖，培养得对啊！这才多长时间，全球发布会都弄出来了。江南学长恐怖如斯。” “外面说顾北舟跟江南学长打擂台这就是个笑话。还真是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谁不知道国家科技部和工信部以及二十多个高校几乎同一时间转发了这则声明，这是什么意思还用说吗？江南师兄手下的西北研究基地才是真霸王，顾北舟那估计就是个泡沫，他纯纯科研混子来的。” “本来业内就没几个人相信他能做出来，这件事影响力这么大是因为光刻机的重要性！跟他顾北舟没有一毛钱关系。。” “内部消息，‘朱雀’的项目编号已经成立七年了，只是今年才宣告有了突破性进展。” “所以这不是临时起意应对顾北舟，而是早有规划。” “顾北舟他也配，我敢打赌，这件事背后的水深着呢。顾北舟这边刚一放出消息，江南师兄那头就要召开新闻发布会，我总觉得跟西边那些人有关系……” “嘶……你是说别的科研机构？我去，我想到顾东科了，当初顾东科可是从华国弄了不少实验数据输送出去，这事不可能有类似问题吧，那可是光刻机！！” “有国家队背书，按理来说不可能出现实验数据被盗的事。但这件事的确蹊跷，总之，是真是假下午三点见真章。” “不开玩笑，比我当初本科答辩都紧张。我现在手心一把汗紧张的不行。” “谁不是，我饭都吃不下。” “反正我江南师兄全肯定，他做什么咱们支持什么，黎朔校长肯定有预案，到时候咱们一切跟着学校走。” “我有预感，也许这件事过后，我们清大要出一位诺奖得主了……” “……” 923 渐生怀疑 923 同一时间，在外界因为这两场直播争执不休时，顾北舟独自一人出现在一所空荡的实验室。 实验室位于地下，隔绝了所有外界杂音，只有机器运转的嗡鸣声一直回荡。 实验室中间是一台银白色的庞大机器，内部有不少精密按钮和各色波光，看起来神秘且瑰丽。 他面向这台机器，低头看着手中厚厚一沓论文资料和设计图纸，额头布满了细细密密的汗珠。 从决定直播开始，他就一直待在这座实验室里，不仅以最快速度弄到一台之前备用的实验机器，还用最短时间将它调试复刻到可以以假乱真展示在镜头前的程度，时间之紧迫压力之大可想而知。 以至于这连续几十个小时，他根本就没出过这件实验室，当然也就不知道外界的波涛汹涌。 “滴”得一声，实验室厚重的合金大门被人从外面打开，肖芙穿着一身简单的白大褂扎着马尾从外面走来，手里还拎着特意带给顾北舟的饭菜。脸上没什么表情，但从眼底青黑来看，她这几天同样没有好好休息。 她把饭盒随意扔给顾北舟，没说一句话，转身走到一台电脑前，低头认真敲打键盘。 顾北舟没有抬头，只是用完好的右手一边紧急查看手中提前准备好的讲解词和光刻机相关的技术难题，一边三两口把肖芙带来的食物大口吞掉。 在肖芙说出江南也在准备光刻机实验之后，顾北舟当时立刻就决定，自己要提前发布光刻机，抢在江南之前把光刻机公之于众。 这一方面是因为，这样等于活生生在江南脸上扇了一耳光，必定会提前泄露光刻机实验数据打江南一个猝不及防，顺便把西北基地有意筹备光刻机的消息提前传播出去。 另一方面则是，光刻机作为半导体行业的基石，可以说直接关系到所有与芯片半导体有关的行业，影响到全球科研产业布局，重要性不言而喻。提前发布光刻机，甚至谎称光刻机已经在自己手里诞生，这是顾北舟穷途末路之下为自己求得的一线生机。 他不需要真的拥有完整的光刻机，只需要有足够分量和数量的人相信他有就可以。只要有科研组织接到这条消息私下找到他，或者但凡有权势高过劳伦斯的人透露出感兴趣的意思，顾北舟就有把握，能在多方围剿下找到新的庇护者给自己生生挖出一条退路。 被拆穿谎言又如何，左手手腕不能动又如何？ 只有先活下去……但凡可以活下去，他就有把握东山再起！ 三两口把饭吃光，顾北舟在脑海中重新理了一遍思路。 他心知肚明自己手上这个只能算是基于光刻机理论构想和部分验证性实验拼凑起来的半成品，也许实验进度只有50%？ 但无所谓，因为真正的光刻机到底长什么样根本就没人知道。 对于绝大部分外行人或者看热闹的观众来说，只要看到一台足够先进的机器，看到顾北舟可以灵活的调动和调试，对他们来说就足够权威。 顾北舟本来的计划是：先在镜头前介绍一下光刻机，并且操作它进行光线调试或者模拟部分曝光过程。再配合他精心准备的，结合真实实验数据的讲解，营造出一种技术在手，已经突破的强烈假象！ 然后在讲解到一半，即将进行到最关键的技术细节时，无奈又坦然得冲着镜头说，“属于对核心科技机密的保护，以及为个人安危考虑，剩下的实验步骤和核心参数恕我不能公布，有机会下次再见。” 反正这种只公布一半又保留一半的操作在科研界屡见不鲜，甚至是常规操作——因为这样既能够吸引来巨大的关注度展示自己的实力，又能保护最重要的部分，引导大众想象出那另外百分之五十他顾北舟也已经掌握。 顾北舟当然不傻，这件事吸引的关注度那么大，势必会吸引不少挑剔甚至恶意的目光。如果在全球业内人的关注下犯一些低级错误或者比拆穿谎言，迎接他的报复必定是毁灭性的。 所以顾北舟要的并不是单纯一场骗局，而是要将这场直播当成引线和诱饵，为自己寻找新的“靠山”。 所以这场直播，他不仅要好好介绍，还要尽可能拿出最真实最先进的数据，绝对不容有失！ 这样想着，他用眼角余光看了看肖芙。 当初他情急之下用肖氏和毒品威胁肖芙，让她带从医院将自己带出去，为自己准备空荡的实验室帮自己运来器械，甚至要她负责直播相关工作……这些肖芙全都一一照做了，而且效率不低。 但即便如此，看着手里色香味俱全的盒饭，和肖芙认认真真准备直播的身影，顾北舟心中的怀疑却越发浓厚。 肖芙可不是什么好相处的温柔性子，对自己更是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她这几天越是尽职尽责万分听话，顾北舟就越觉得她图谋不轨。 终于，在肖芙低头凑近屏幕，好像在专心处理直播对接工作时，顾北舟拿着一支针剂悄无声息凑过去，突然把锋利的针尖对准肖芙纤细的脖颈。 阴鸷的声音在她耳旁突然炸响。 “这几天五师姐怎么这么老实……你到底在想什么呢？” 肖芙手指一紧，注意到顾北舟手中锋利的针尖后，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 “不是你让我做这些的吗……”纤长的睫毛小刷子似的在顾北舟眼前颤抖，肖芙的声音因为惧怕和愤怒沙哑了几分。 “我不听你的，你要对我用毒。现在我听你的 你还用这个威胁我……顾北舟，你是不是太过分了一点！！” 因为害怕，肖芙的身体在顾北舟怀里瑟瑟发抖。 但即便如此，大小姐的语气依然透露着几分傲慢和质疑。 顾北舟挑了挑眉，凑上前故意用针尖戳了戳肖芙的脖颈，力道再大一分就能捅进淡青色的血管。 耳边如愿响起女人惊恐的尖叫。 顾北舟凑到她耳边，低声呢喃像情人的耳语。 “我看五师姐太乖了……实在不习惯呀。” “所以，你有没有背着我使坏？或者偷偷跟江南联系整我呢？” 924 配合江南 924 肖芙的身体抖得更厉害了。 她的呼吸急促，胸口剧烈起伏，眼眶也因为恐惧和屈辱而泛红。 “没、没有……”她咬牙说道。 “没有？”顾北舟却不信，甚至针尖又往前顶了顶，“我是好肖芙，你自己好像都不知道呢，每次你说谎的时候，睫毛都会抖的很厉害。你在骗我啊……” 他玩笑似得用手轻轻碰了碰肖芙的睫毛。 可在肖芙眼中，她丝毫不怀疑，顾北舟这个疯子会在愤怒之下生生挖出她的眼球。 她吓得瑟瑟发抖，甚至在顾北州轻轻触碰她的眼皮时，瞳孔紧缩成一线差点尖叫出声。 “是！我就是骗了你，从头到尾我根本就不信你能完成这场直播！” 肖芙恨恨瞪着顾北舟，声音尖利又愤怒，“顾北舟，你以为你是谁？就凭你手里这个半吊子的破烂机器，加上那些东拼西凑的数据，你以为自己能骗几个人！” 顾北舟的眼神眯了眯，拿着针剂的手指却往外退了两分。 “真的就是真的，假的就是假的。你撒这种弥天大谎，根本就不可能瞒过那么多人。” 肖芙像是被吓坏了，不顾一切的把连日以来的恐惧和愤怒全部宣泄。 “外人还好，我们这些业内人士哪个不知道光刻机的意义。全球多少顶尖团队，投入了那么多资金都没能突破的技术壁垒，就凭你一个人就全都掌握了？！这种蠢话你觉得谁会信？” 她的胸膛剧烈起伏，眼中像燃烧着两把火焰：“你拿我爸妈和肖氏威胁我，控制我，逼我帮你！我是没办法，所以只能这么做！” “但是，我从来都不是心甘情愿的。我帮你，是因为我知道你必定会失败，你在前面站的多高，直播的时候就摔得有多惨。我要亲眼看着你在所有人面前出尽洋相，摔得粉身碎骨！” 肖芙喘着粗气，一字一顿冷笑得看着顾北舟。 “你不是让我帮你吗，我一定会好好“帮”你！我帮你把设备调得最好，把线路接得最稳，把直播画面弄得最清晰！我要让所有人都看得清清楚楚——你到底用什么可笑的谎言包装自己，还妄图用这种破烂玩意欺骗全世界的人！” 实验室里回荡着肖芙激动的声音，因为情绪太过激烈，她在说完之后甚至在控制不住的咳嗽。 顾北舟静静得看着肖芙，看着她眼底的畏惧和愤怒，还有一丝压抑不住的疯狂。视线也慢慢从最初的审视，渐渐变得平静，甚至诡异得勾起了嘴角。 “这样啊……”他情不自禁得感叹，心底对肖芙刚才所说的话信了八分。 生理反应做不得假，肖芙刚才的确很激动。 而且愤怒，不甘，想看着他出丑……这些的确符合肖大小姐的性格。 她不是逆来顺受所以配合他，而是因为恨他，所以才用了一种更激烈的方式报复，那就是主动把顾北舟捧高，再眼睁睁看着他摔下来。 这个逻辑顾北舟是相信的。 他甚至有些赞叹的看着肖芙——睚眦必报又疯狂傲慢，这样的肖芙在他眼中，反而有着顾北舟欣赏的特质，甚至让他恍惚回忆起，当年自己对肖芙的那三分喜爱。 他把针孔往外撤了几分，但并没有拿下去，反倒玩味得看着肖芙。 “原来五师姐打的是这个主意。等着看我出丑啊？” 肖芙咬着下唇，倔强得回视：“不然呢？难道你以为我会真心实意帮你这个威胁我的疯子？” 顾北舟低低得笑了起来，然后声音越来越大，甚至笑得前仰后合。 他向后退了一步，直接把肖芙甩开，随手将注射器扔在地上。 “有意思。”他突然收敛了笑意，面无表情的整理了一下白大褂的袖口，“那你就好好看看，我是怎么做到这一切的吧。我会让你亲眼看看……真正属于顾北舟的能力！” 说完，他转过身走向那台银白色的机器，再也没回过头。 肖芙站在原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脖颈，但并没有什么后怕的意思。 她的心脏还在狂跳，但也知道方才那番半真半假的爆发，应该暂时打消了顾北舟的疑惑。 肖芙暗暗松了口气，向前几步准备回到控制台。 但就在这时，站在机器前的顾北舟像是忽然想起什么突然问道：“这两天外面有什么特别的消息吗？” 肖芙心里一紧，脸上立刻换上讥诮的表情。“能有什么消息？你以为全世界都围着你转吗？” 她走到控制台边背对着顾北舟，一边敲击键盘一边自然得嘲讽道。 “就算有，那也是在等着你看笑话——业内的人谁不知道光刻机有多难被做出来，就算有人能做，大家也会默认那个人是江南吧。你的直播，在他们眼里就是哗众取宠。” 她故意强调了“江南”两个字。 顾北舟的背影僵了一下，没多说什么，最后只冷笑吐出一句。 “是吗？那就等着看吧。” 他没有继续追问，显然这会心思已经全被直播占据，没有心思在跟肖芙拉扯。 在他背后，肖芙缓缓松了一口气，嘴角突然勾起一个有些诡异得微笑。 她当然知道顾北舟在怀疑，也知道那根针剂里什么都没有，只是在恐吓她。 但那又如何，顾北舟想演戏，她配合就是了！ 反正从头到尾她的目的就是，留在顾北舟身边配合江南。 925 一拍即合 925 顾北舟一个人是不可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完成机器调试组装这些工作的。 他需要人帮忙。 在那个时间节点，最适合的人恐怕就是她肖芙。 而肖芙对能整垮顾北舟顺便帮江南的事，一向配合之至。 双方一拍即合，在顾北舟面前演了这场大戏。 肖芙自然的敲打着键盘，目光似有似无扫过笔记本电脑侧边一个小小的接口，那里镶嵌了一枚不起眼的芯片。 是江南早就递给她的，启明一代变种——并不直接控制她的电脑，但是可以巧妙得“引导”和“过滤”，让顾北舟在网络上只看见江南想让他看到的信息。 所以，顾北舟到现在还被蒙在鼓里，以为江南还在西北研究基地筹备光刻机，以为自己早了江南不知多少步。 却不知道，江南已经发出声明即将举办发布会，而且时间跟他的一模一样。 肖芙甚至迫不及待的想要看到，当顾北舟信心满满准备直播时，看到江南的新闻发布会同时召开，脸上会是一种什么样喜闻乐见震惊无措的表情！ 他还以为这会是一场完美的技术展示和撒下诱饵的机会，却不知道，从他决定直播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成了江南的饵，注定被江南利用到底，最后走上一条彻底毁灭的道路。 也就是说，这次，顾北舟是彻底完了。 肖芙那张漂亮的脸，背对着顾北舟，露出心满意足，甚至有些恐怖的笑意。 时间慢慢流逝，此刻距离下午三点只剩下最后半小时。 肖芙面前的电脑屏幕上显示着直播后台数据，顾北舟的个人直播直播间在线预约人数已经突破了三十万，并且还在以惊人的速度攀升。 而西北科技研究基地的官方新闻发布会，公开预约人数不过七万。 两场直播，一明一暗泾渭分明，散发着隐隐对峙得气息。 …… 此时此刻的清大校园。 距离直播开始时间越近，气氛就越热烈。 学校多个教学楼大厅的大型电子屏下，已经聚集了不少学生。 屏幕上统一显示着西北研究基地发布会的倒计时和官方海报——显而易见，这是学校下的决定，为支持江南直接大手一挥在全校所有电子屏直接转播。 甚至有小道消息，物理科学院整个院系，因为这场直播，从上到下统一放半天假。 校园论坛里，相关的帖子热度持续飙升，与外界不同，这里的学生一边倒只支持江南。 “我已经准备好了，第二教学楼大屏最好位置是俺的.” “物理学院YYDS！居然全院下午停课看直播！谁还不知道这个消息，我化工学院实名羡慕！” “人家那是江南学长的娘家人，你跟这比什么，能看都不错了。谁来管管我们实习人的死活啊，下午我也想看，撒泼打滚求支持。” “反正我的花生瓜子八宝粥都准备好了，这场直播我势必从头到尾仔细品鉴，江南学长俺来了。” “坐标三教左侧大厅，已经占好前排地板座，有没有一起的？” “拼好座来一波，我愿用一箱旺仔换前五排宝座！” “啊啊啊啊我就说你们怎么都去外面了，学校论坛直播现在卡的要死啊，谁给我占个座我现在就去，俺还来得及吗？！” “过去的人做好心理准备啊。我听说副校长放了大招，发布会结束后清大还有后招，估计今晚我们能看到很久。” “小小猜测一波，是不是有技术白皮书或者学术研讨会？” “包有的啊，江南师兄那是什么概念？我敢肯定，现在物理学院那几个大牛教授比我们还紧张。” “包的啊，我就是物理学院学生。我们教授从今天中午开始就没出过会议室，好像一直在秘密研究什么。还有我要举报，他们那里有最好的直播设施，比我们这里看的还清楚，还明白，只是偷偷欣赏不带我们！” “我怎么闻到了一股风雨欲来风满楼的味道？你们还记不记得，国科院和工信部全都转发了这次发布会，这次实验成果肯定很颠覆！” “别以为我不知道，直播间里有好多个外国小号！我怀疑是国外那帮人闻到味过来了！” “他们倒是聪明，知道顾北舟那就是个笑话，真正的好东西在江南师兄这里。” “随便他们想干嘛干嘛，好东西不怕看，反正我完全支持江南师兄，我也相信江南师兄一定能保护好手里的技术，某些人想学都学不走！” “我已经拿好笔记本和充电器了，这次我必将从头到尾全记下来。” “前面的好鸡贼！我只准备了录音笔！就怕万一直播过程出什么意外，到时候再临时取消。” “前面的，你们这些人准备的太充分了！过分，我什么都没拿！” “直接带着脑子去就行啊，前提是，假如你能完全理解江南师兄说的那些东西的话哈哈哈哈哈哈……” “激动！！怎么还有15分钟啊，俺不中了，我感觉已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了。” “马上马上，淡定淡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