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年深山捡夫君,开口竟是东厂活阎王》 第一卷 第77章 那不是大人 崔小七出了如意居,寒风夹杂着雪花扑面而来,燥热一点也没减少,被大力和青禾扶进马车坐好。 她靠着车壁,身体里那股奇异的热流在体内乱窜,身体软绵绵,轻飘飘,脑袋昏沉沉。 “嫂嫂喜欢吃鱼,可是有认识钓鱼的人,推荐一二?” “牧雪怎么样?你真的放心那个婆娘?”果然是同出一源,这家伙和李慕骂人的口气都一样。 “有劳江公公了,来人,送公公回宫。”苏彦客气了一句,而后便让人按惯例送了些银两,将其带了出去。 来到艾雅大陆后,赵炎成熟了很多,挫折和命运把他逐渐塑造成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他是男人,所以他柔情,此刻他灵魂深处最真切的思绪油然升起。 我布防于诸要之处,可是奇怪的是袁绍不敢声扬着进攻,只闻雷声未见下雨。好多次了,袁绍都大张声势地要进攻,可是其派来攻打的兵卒是一个也没有。 门内,几名防守士兵被压在了门下,只露出了脑袋和胳膊,双手在空无助的扑打着。 “你这家伙!”妲玉在半空怒吼,身为天狐族的少主,她从来没有受过如此对待,李慕像扔一件破烂一样的行为,令她的自尊受到了极其大的伤害,但是妲玉完全不知道李慕本来是想调戏一下自己的,但是因为、、、。 巨汉手臂上的肌肉阵阵脖起,他额头青脉崩出,大喝一声:“呀!”使尽全身的力气将铁给抛将出去,“嘭!”的一声巨响,铁狠狠地被摔在了地上,砸起了一阵烟雾。 “我觉得……还是保险一点的好,毕竟大家创建这个行会都不容易。”陆雪涵有些局促的说道。 只是馨心里虽然十分清楚,但也有很大的把握。毕竟她也不是省油的灯。她的任务只是刺杀炎,将炎杀死后,她也不必恋战。以她的速度,逃跑还是很有把握的。 而且很不凑巧的是琴姬记不清楚了怪物出现的具体时间,只记得是在2014年的广东境内这一点,如果能够记得的话就好了。 “怎么样了?”中年人认为周鹜天即便没有死,估计也受了不轻的伤,加上自恃开阳层次的实力,因此丝毫不担心周鹜天趁机逃跑,所以直接停了下来检查青年的伤势。 木子云开口问路,没有人停下来搭话,大概是语言不通的关系,后来干脆强行将几个生灵扣下,问了半天,就得了几句根本听不懂的话,只好乖乖放人家走了,这些生灵也当真没有记仇,大大落落地就走了。 “全体戒备,有白匪袭击。”孙晓听到孙星这么一说,立刻大喊道。 泽特回过头,只见车内的菲雅和希莉亚正通过那车窗在盯着自己。 并且还是在自己以前最疼爱,最尊敬的二叔,程仲实的帮助下,将自己赶出了公司。 霸王大喝着扒开衣裳,露出健硕的胸膛,直挺挺的扛住了方天慕的攻击。那究竟是怎样的身体,连黑洞都无法钻出个口子,好在能够吞噬霸王的能量,几息便吸了个饱。 身体在衰弱!木子云发觉从肺部开始,如中毒了一般,血管,肌肉缓缓地在衰竭,不好!果然中了瘟疫,之前在汤池,就中了。而且没意外的话,冯静和虎子也应该受到影响了。 第一卷 第78章 阿寂,我难受 街上零星的行人被这突如其来的血腥一幕惊得目瞪口呆。 彪形大汉的屠夫,目睹了马是怎么倒下的。 他不知为何那男子毫无征兆地杀了它。 苏南听到他们的话,脸上也露出异色,虽然接触灵脉师不久,但对于灵脉宝物却很忌惮。 彭纯武脸色惨白,心中暗骂那个狗屁师爷,现在真想宰了他,自己怎么听他的了,现在被冷无为抓住把柄了。 下午的时候,孙诚他们乘坐在希望号试验飞船上面,足足在水手峡谷内来回巡视了三次,才确定了这处地点。 闪电作为霸天虎军团首席科学家--震荡波最看重的实验对象之一,他的武器是特别针对塞伯坦星人所设计的产物。 比如棘刺水龟,当你把龟壳和黑暗魔法炼制而成的物质融合与武器一起打造时,你的武器便可以获得防护型的特殊属性。 他们无法将车开进来,几人只得下车往这边跑过来,可是当他们跑近的时候,大家都傻眼了,特别是冷熙月,她直接愣在了当场。 魏延不声不响的拍了个马屁,在他看来,徐庶虽然厉害。脑袋瓜很聪明,但是在对士卒的影响上,远没有吴顺重要。 而人类之所以被与其它动物区别看来,一个最主要的原因就是他们善于学习并从中不断总结经验,直到累积形成智慧为止。 清霜与清露姐妹二人,自从石远下车去了前车之后,便一直很是紧张。即便她们二人之前已经陪着林映月来过了扬州,对于扬州难民的情况也知道一些,但这样的场景二人却也是第一次才见到。 虎妹感受到了祝融的情绪,然后表现的有些不好意思,悄悄的用头拱了拱祝融。 再说了,那家伙训练那么忙,也不一定能接到自己的视频,之前回复微信的速度都那么慢的,菩萨保佑。 “他完全没有必要撒谎,而且以他的实力,撒谎对他没有丝毫的好处。难道真的如他所说,他家住在一个偏僻的地方,然后出来就被车撞了。”杨清风笑着说道。 “以前三点,你觉得我把你拦下来,过份吗?”汤木咧嘴笑着,直视刘桑面露不屑。 林颜微微咬着嘴唇,美眸看着被打的唐泽,很是揪心,为了自己的事情,学弟要去挑战这种不可能的事情,这个笨蛋,我又没关系,你不用这么受苦的。 不过现在它脚下并没有显示出来,估计只有在攻击的时候才会显示出来。 但是张起灵看了一眼时间,此时不过才不到七点钟钟,而且是夏季,天色不应该会暗的这么早才对。 她只知道,自己越长越漂亮,十二三岁便出的亭亭玉立,精致的脸蛋不管走到哪里,都会引起一片惊呼。 明争暗斗就算了,你一个教官直接冲过来打我学员,是有多不要脸才能干出这事? 指挥部陈元初在办公室走来走去,全国各地的禁地已经被天灾攻破。 有时候鹦鹉还没有过来,就差点被它给反突袭了,把那只没事干的傻鹦鹉吓得够呛。 楚凡不知道柳若菲脑海里演绎出如此离奇又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眼中只有那颗闪闪发亮的神息。 第一卷 第79章 你俩慢慢洗 “冷水不宜久泡。”裴寂说着抱起被冷水激得开始打颤的崔小七,迈步走向对面温暖的阳泉区域。 一分队的四个哥们便往指挥室那大帐篷靠拢,远远的就看见了,而且如刘毅所猜的那样,中间部分确实比正常地界低。 事已至此,阿伊达还能说什么,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想抗议那也是不可能的了。 不过石峰够狠,当时卫云哲欺负乌志宽,只有六岁大的石峰,直接用蜡烛给卫云哲烫了一道疤。 “杀,一定要杀了她!给我们的族人们报仇!”一个妖族开口嘶吼道,手上手段不停。 走过那堆篝火之后,两人终于看清楚在后方所谓的丛林中有着无数修建在树上的木屋。 它这一声喊,更是吸引了我们的目光。看过老狗一眼,不明白它这又抽什么风了,但是我却莫名的觉得,老狗这番话是话里有话,明显是在说些什么。 在我说完之后,众人脸上露出惊骇的神色,在这抹惊骇背后,还有浓重的怀疑。 只要有可能不是,那么她就可以顺着这条线不断的往下延伸。然后再胡乱编造一些东西来。务必要让太子殿下从太子的位置下来。 她发誓,她现在真的想要朝着白夜的脸给他一拳,但是考虑到自个儿根本不可能打得过他,所以只能够将自己的手捏得咯吱咯吱的想。这感觉,糟糕透了。 此时,傲武怒气横生,不过想想也是,红梅山庄在霸天族的眼里还真不是一回事。 瓶子里面装的是病毒,只要他动动手指头,季尧就会被重度感染而死。 李慕白震惊了,说起另外的人,他想到了造物者和猎魔者,难道是他们?可是那个级别太遥远了。 然而没等我念完,周靖和兰雪宁俩却是一左一右地越过我们,定定地挡在我们身前几步远的位置,浑身散发着惊人的敌意,这是他们刚才对付我们的时候没有。 赤焰战神来了,与此同时,还有赤焰族的大长老,两人都是赤焰族顶尖高手。 其中有两尊不知道是死是活的恶魔,饶是李慕白看到都忍不住一颤,因为这太可怕了,最起码也是超天大圣和剑祖那个级别。 李慕白在震惊的时候便是害怕,为什么要害怕呢!因为他还没有出现过这样的情况。 尹流苏感觉自己做了一个冗长的梦,沉沉浮浮,没有焦点,没有一切,她不能说话,她不能抗议,任人摆布和限制。 唐红豆有点想不到,这老中医虽然满脸都是皱纹,可那嗓门照样很洪亮,走起路来风风火火的,看上去精神头也很好。 王长久副旅长急忙又从预备队237团紧急又抽调出一些人、枪补给236团和238团,还派去了一些学兵团士兵去做思想鼓动工作。 因为用出来的话,万一遇上会破解套路的人这不就是自找罪受吗? 这大明宫的棋局,她又消灭了一个对手,可是她丝毫都不觉得自己赢了。 侍卫长深吸了口气,让一旁的侍卫队中的侍卫散出去查看一翻,确定只有一处有问题,其他都没事,当下,他也是深深的看了夜倾城一眼,带着人离开。 第一卷 第80章 爷爷,孙子错了 崔小七拥被坐起身,晨曦透过窗纸,在门上映出两道熟悉的身影轮廓——不用问,定是大力和青禾。 “大力,猫猫怎么了?”她扬声问道。 猫猫是她给猎豹随口起的名字。 那人手里拿着锁链,锁链在火海映衬之下,看上去也是一片通红的颜色。 罗锦不想为了这样的人生气,乱了自己的节奏,回到家,仍是按部就班的做起了睡前软体操,净化心灵,塑造形体。 昨天晚上,不知道怎么他们就睡着了,起来视频已经拍好了。但是,好像浑身不舒服,总感觉折腾了一夜的样子。 而且酒店经理都这么殷勤的跑过来问好,她是耳朵瞎了还是眼睛聋了,装作看不见还能如此嚣张? 但李渡可是第一次举行演唱会,而且对方跟着自己的节拍实在太顺了吧? 韩枫眼中忍不住浮现一抹惊骇,以及欣喜,化形而出的菩提古树,必然是比拟斗帝的强者,到时候这样的强者加入天庭,那么还有谁可以阻挠他的脚步? “圣者的气息,西北大陆多年来,没想到竟然有人能够破入圣境!”狮天震惊道,但是他怎么也想不到,这所谓的圣境强者,会是用他宗门先辈的尸身复活而来。 慕容淋从听了姚氏的话开始,他就一直坚信着她说的话是真的,这会听了村民的话,更是乐了,顿时感觉身后有许多人撑腰了的感觉。 作为后辈本该去看望二老的,但是那时的他们,一要照顾自己生病的母亲,二是他们娘亲不让去。 等把她们三人的尸首送回去,告别了家里后,再让阮云叮嘱他们家里找人超渡了就行了。 于是,耿纪、韦晃两人立即商议,今夜三更时分,一同进攻曹操所住的驿馆,争取将他一举斩杀。同时,两人向贾信派出密使,让他悄悄封锁燕县的边境,防止走漏消息,也防止新上任的严匡干涉燕县这场大戏。 诸葛亮大怒,命令自己的亲卫充当督战队,斩杀后退者。他还拔出宝剑,冲到溃兵们身前,要他们立即回转。溃兵们被诸葛亮所激励,被督战队所压制,只能够转身向前,拼杀到死。 “郑理事,冷静一点……”工作人员急忙跑进来,立即拉开与金祁焕扭打一团的郑海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谢玄终于感受到肉身的强化到了极限,顿时停顿了下来,眼神一闪。 集团cfo——首席财务官吕晓媚表示,对这四家公司未来的财务状况表示乐观。 没过多久,别墅上方就响起了隆隆的直升机声音。唐玉龙带着唐飞和樊虎上了飞机。 想到这里,国云峰的心中就是一阵的后怕,顿时对于sky的怨念大起,目光也就越发的狠毒起来了。 虽然都明白阵法是危险的。但现在不管是仙帝还是仙君或者更低级别的存在,都没有任何犹豫的进入了阵法。富贵险中求。。。既然选择了来寻找,都不是缺少什么冒险精神的存在。 凡德霍尔来了一趟怎么说也不能空,无疑,蕴含着凡德培一生所有宝藏地神宫所可以弥补复仇之神霍尔那颗饱受刺激的心。 “伯母,没有什么。对了,许洋最近是怎么了?”李天看着对方问道。 第一卷 第81章 价高者得 崔小七忍着笑,故意问:“江大人,您这儿……还没开张?” 江鱼儿嘴硬:“急什么!好鱼沉底!小爷钓的是大的!” 然而,现实是骨感的。 这句话让扎拉公主猝然回神,因为平常司徒泽的确开车会带着章雪儿和高婉晶出门去玩。 紧抿着唇,她打开钱包眉头紧蹙,只因钱包里面就装了不到五十块的现金,卡倒是有很多。 第二日朱碧难得起了个大早,然后忙前忙后地打点行装。梓芜令白芪取来六份礼物,打算一同带去天界,送给月夏。 清晨,太阳慢慢的从海平面上升起,费扬古、胤、胤等人全部去了平台上,桌面上放着他们的早膳,不光有孩子们喜欢的,还有费扬古喜欢的虾仁云吞。 “咱们必须要赶紧脱身,万岁爷重视起来,总不能再被处理掉,乌雅氏已慢慢的没落了,咱们之前的想法,可能会落空了。”克兴额赶紧说道。 “蓝非,蓝非你怎么了?”蒋叶锦吓坏了,一边帮她拍背顺气,一边着急的问。 况且,对方突然出现,显然也并非一般人,状况未明之下,不宜激怒对方。 知浅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根本听不进月夏说了些什么。她此刻唯一的念头,就是毁了这个世界。 凰无夜的身体稍微好了一些,可以动弹了,她赶紧跑过去给凰王和玄墨疗伤。 当年我们都被抓时,因为阴龙被魂丝所控,黑蛇将阴龙缠住到石棺里去化魂丝,没想到黑蛇会到这里来。 刘千手问阴公子在不在,那老头说阴公子自打早晨走了后就没回来过。 虽然这段时间是天天腻在一起,可是,感觉好像还是时间不够用,我们两个提前三天从家里出来,为的便是能在开学之前朝夕相处几天。 主要是这货平时跟我本来就不是很亲近,突然它碰到了什么就等同于我碰到了什么,这种相等的关系我还真的是一时接受不了。 范筱希的手紧紧握成拳头,这明显针对她来的诬陷,如果不解决的话,以后她就算再有能力,也别想找到工作了,毕竟,谁会要一个泄露公司机密的人做员工呢? 苏如意到了云府,只是简单的垮了火盆便直接拉着红绸进了云府厅堂。 “我迟早有一天是要结婚的,这是我妈希望的,我不想再惹她难过了,所以即便不是他也会是旁人!”我说完开车门,准备下车,李智斌一下拉着我的手臂。 不过他们这次的存在感实在太低了,开战第一天就主力尽失,然后一路划水,直至四天前正式投降。比利时陆军的22个师,几乎全程就没起到任何作用,似乎就如空气一样不存在。 不过在吴迪最近一些天的‘熏陶’下,冰痕也了解了一些关于礼仪的事情。 呆呆坐在原地的巴甫洛夫相当疑惑不解地盯着这个陌生的胖将军,手也一刻不停的接过那张纸。 凌凌柒在心里笑了笑,她怎么可能会爱上风元晟,两个都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她对自己感情的自控能力还是有信心的。 吕洞宾和牛魔王皆从彼此眼中看出了一抹吃惊之色。他们身为大罗仙也受到了影响,但是他们彼此都尽量将力量用在齐天寿的身上,以保证齐天寿的安全。 第一卷 第82章 得对为夫负责 可是这情况实在是感觉有点蹊跷,早不这样晚不这样,偏偏在被巫溪国太子绑架后出现,玉林难免就想到这里。 敏婕妤娘家侄子瞧中人家许家姑娘,还把人给玷污了,敏婕妤知晓后想叫许家姑娘下嫁,因为皇后当时身子每况愈下,敏婕妤有点施舍的意味,语气不好气到了皇后。 慕容健重重叹了口气,将慕容霁和苏南湘说过的话,以及慕容霁的打算说了一遍。 “慕容参将请便”副将们如梦方醒,笑眯眯的客套着,将慕容烨送出了军营。 “但是,就这么一架探测器,又能够搜索多少地方?”旁边的斯普雷德有些担心。 “你问我,我问谁呀?”魔龙也是一头雾水的,魔帝到底听没有听他在说什么,以前不是魔帝直接说的吗?有什么事情就跟他禀报,怎么自己说事情的时候,魔帝不知道神游何方去了。 看着三人离去张海城对着身边热人大了个眼色,那人立刻说道:“各位,我突然想起还有点事情要做,今天就先走了,下次再向各位赔罪!”说完带着一人转身也离去了。 不过,新手毕竟就是新手,王越看着汤心远将魏俊那张虽说阴柔但却也算得上英俊的脸变得面目全非时,王越心肝都不禁跟着颤抖。不过,也还好这被削的脸不是自己,否则,自己铁定毁容了。 凤彩天仔细地研究了一下,发现覆盖在魔灵身上的薄膜,虽然在顶端部位有一根细细的管子与肉胎的顶端相连接,但是,它们与长在黑老三身上的肉瘤并没有直接联系。 “告诉他们,我们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来的客人吧。”周信想了想,然后用尽量简单的语言说道。 从双方的技能来看,纳迦只是吐丝,输出比较稳定,能耗相对较少。 即使是他再恨,可一起住在王府,他也只能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整日里跟着苏元辰他们一样出入吃饭,还有练功。 “既然没有问题的话,1你们就回答等通知吧,有回复的话,有鸽子会来找你们的。”老头说道。 原先他是打算找黄伟合作的,按照黄伟的意思,那就是多找几个合作者。 圭衣在心中并没有多说,只是邀请苏可馨择日来庄园一趟。苏可馨私以为圭衣有了别的要求,甚至更坏的可能是巨人们决定离开,但是当苏可馨再次来到庄园时,才被眼前的场景给惊呆了。 不过这样的架势却惹恼了楼面经理黄果,这家伙跟尚德标交涉无果后,气冲冲的闯进了高正的办公室。 忽然,李奥的眼睛泛着惊人的红色,一道霸王色出现,朝着四面而去。 把一切都弄清楚,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早死早超生,这也省得自己胡思乱想,疑神疑鬼。 知道宋冲必死,早就憋了一肚子火的皇子,可没有任何一丝保kda的想法。 士兵的眼神大放光芒,心中已经幻想得到了500金币,准备晚上去风情足浴店放松一下。 罗云道:“许庄主,适才得罪,还请二庄主不要放在心上。告辞。”说完与众人一块儿转身离开。 泽兰只觉得眼前发黑。这可怎么好,虽说是老太太和夫人帮自己出了气,打了罗依。但是转念想想,罗依会反这顿板子的仇记在谁身上呢?当然是她泽兰身上了。 所以,真的有世界毁灭的那一天……灭世的不会是智能机器人,而是赋予机器人毁灭命令的人类本身。 “虽然这句说的也不错……但我想问的是上一句。”陈征笑了笑。 看着江楠脸上神秘兮兮的笑容,明明已经是个成熟的成功商人的叶婉莹父亲,竟然也起了好奇之心。 “那还等身么?抓他就走不就完了?”里格斯撸起袖子就准备闯进去。 沈莫桓听到周围不善的议论,冷厉的眸光一扫,四下募得安静下来。 “不,在我的心里,你一直都很漂亮……”他的嘴巴咧的大大的,也不看看谁老婆。 邱芳莲少在江湖上行走,那里曾遇到这样胆大包天的无赖,一张粉面带霜,柳眉倒竖,咤道:“滚开!”长剑挺出,不过手上不用边,如果对方不闪,自己能及时收手,如真的伤了这个长沙县的“衙内”那可是不易善罢。 因此,问题就在于:那个“极为遥远的共同来源”究竟是什么?那个“假定的尚未发现的地区”究竟是哪里? 叶痕两人一愣,重要的事情?难道是若水发现了什么?一定是重要的事情,叶痕两人想到,若不是重要的事情,以几人几日和若水相处,若水的性格,绝对不会派人来寻找他们,还是如此急匆匆的。 “是有如何?”金色毛发的中年强者也很强势,可惜他的强势不该在王天面前表现。 “辛苦了,从营部回来后去队部吃点热乎的吧,正好有弟兄在熬一锅热汤。”贾一军道。 连续数天的赶路,虽然身体并不疲累,但jīng神上也有些恍惚,而且赶到海霞城的时候也已是傍晚,罗宏就干脆先找了间客栈住了下来,美美的睡过一觉之后,第二天便找上了在海霞城声名显赫的海霞造船厂。 “妈,我好紧张,刚刚给他家里买东西,我都不知道该挑什么好了,明天上午启程,中午差不多就到了!”苏馨躺在大床上,眼睛盯着天花板,一边和妈妈聊天。 亚瑟冷冷一哼,一阵踌躇之后,把手一挥。黑衣人应声把闻锋放了下来,没有再为难。 第一卷 第83章 真难哄 方飞侠不同意我的看法,他觉得我们我们到时候充当的作用不是炉鼎,而是营养液,夫人法力飞升突破时,必然会消耗大量体力来形成内丹,这时候就需要补充营养,我们到时候就会被她当做营养餐一样吸食干。 而赵灵芝也不可能无缘无故展露自己的实力,易凌就不得不谨慎起来了。如果情况不妙,他的第一想法就是跑路。 早知如此,他还不如将程莹留在别院的好,可现在再将人赶回去,也实在是不好看,有些失望的摇了摇头,孙长老现在只想着要看住她这张嘴,这时候绝对不能出什么乱子。 他一直以为,真正的大罗仙功就在这座祭坛上。而且按道理,一代把守的就是最后一关,大罗仙功也应该就在这里,难道说这里的情况和自己想像的并不一样,这里希望还并不是最后一关? 如果这坛子里泡的死婴和胎盘真是拿来出售的商品,那么这些罪恶的商品是卖给什么人的呢?买家拿去又是做什么的呢? 没有半点犹豫迟疑的,苏绿宁就立即拼命、使劲地点头,眼睛里泛出喜悦的泪光,红扑扑的脸上满是喜色。 在我们都沉默的时候,我感觉到一丝余外的目光,好像刚刚出现,但却特别深刻的烙印追随我。 “传我命令,特别行动对马上集合,我有任务下达!”徐右兵看着赵敏,突然多了个心眼,对着赵敏眨着眼睛就吼了起来。 “这靠谱吗?行吗?”龚所长听到二叔说了这句话,准是手里正捏着一把汗。 长野崔虽然胜了一筹,但他知道朔茂的本体还在,他没因此而放下警惕。 高鹤点了点头,“有得有失,这就是真正的人生,很无奈,但也无可奈何”。 谢宫宝等着拿息土给方思弱续命,他不可能把所有分叉洞口走一遍,他没有多少时间耽搁。此时,他只觉头都大了,盯着分叉口看了又看,这条渺渺,那条茫茫,不管走哪一条似乎都遥遥无期。 后海族大举来犯,他奉命驰援御海城,在御海城勇往无前,只杀得海族丢盔弃甲,哭天喊地,凶名传遍海族。 世子也慌了神。她明白此刻的木枫几乎失去了理智。她慢慢的从木枫身旁绕过,朝着自己父亲的牢房走去。 不过也好在并不是没有准备,夜阳取出了一个巴掌大的玉瓶,倒出了几滴墨绿色的液体,用元气托住,在空中漂浮着,他手一弹,液体便飞向了厚重的钢铁大门。 而在上古时期,邪道之中,最强的三大分支,就是方仙教,太平教和明教。 至于最重要的中部战场,荒古平原上,则只剩下了天妖国、地妖国、神妖皇朝三位妖族霸主,汇聚了双方联盟近六成的力量,这一战场的胜负,也决定着战事的走向,战斗一触即发。 他现在,真的很想动手,爆发全力收拾这雷火,只是他清楚,这不现实。 “是的,先生,您说得太对了,可以说您是我这辈子所遇见的,最理解我们神兽的人了!”神兽感激涕零地说。 林梦珊转头看向了右边,只见昏睡的沈妙珍,她的手指动弹了一下,她也慢慢睁开了眼睛。 “杨羚,那钱还是你占三分二,我占三分一吧。”金田一内疚道。 黑鹰教主和三大鹰王目光异样地看着他,眼底深处,浮起一丝赞许,隐约明白了他的用意。 公关部第一时间内在新闻媒体上发布了信息,声称银行系统漏洞已经修复完善。 “唉,我都没有违背誓言,怎么会不得好死呢?”叶英凡伸手在郑百总的身上点了几个x位,并且把郑百总四肢的经脉给挑断。 颜如玉气不打一处来,这家伙,净跟自己唱反调,早知道不带他出来。 “羽公子,白傲的命令是杀了我们所有人,你也在其中。”黑煞弱弱提醒。 “好了,这儿吸力太大,等会儿治疗起来会更大,你们承受不了,除了白莺留下护法外,其他人出去。”白傲吩咐着众人。 这座寺庙名叫大明法寺,是越国最大的寺庙。每天慕名而来的香客不计其数。据不完全统计,大明法寺每天的香火钱流水都在100万以上。 像认了唐芝琳,她身份就不一样了似的,在贺兰槿面前底气更足,仿佛贺家就是她的靠山似的。 如果不是事先调查,她可不会知道霖夏的新品上市要迟于其他商场,这可是很严重的一个问题。 闻言,四周的江城富二代心里暗道,你就一个乡巴佬,要是听过东城龙家那还了得,觉得杨少龙没有听过东城龙家的名号,理所应当。 中国舞高级资格证考试有的同学大一就通过了,她大三才通过,实在没什么可拿出来炫耀的。 只见这个男人西装革履,身姿挺拔,头发做了造型,身上飘着淡淡的香水味儿,乍一看,跟电视上的男明星差不多。 “姑娘在我心里可是一直都是个角色,现在怎么搞得这般的狼狈不堪。”对于她的脸他还真想知道,到底是谁制服这彪悍的大婶子。 意识到她想要逃跑,易彦霖直接将她搂进怀里,贴上她的嘴唇,霸道的宣布主权,他有点惩罚她的意味,一只手搂着她的腰,将她紧紧贴向自己,一只手扣住她的脑袋,不断地索取着。 掌心覆盖在上面,只觉有着一丝丝和冰系法则很像的力量蔓延而出。 冉飞几人松了一口气,原本还害怕被人认出来,没想到这官府的人却根本就没有搞清楚他们是谁,还以为是龙泉山流串的土匪。 呼啦一声,脚尖触地。殿下借势在地上滚了两圈,人还没起来,一长戟俺就戳了过去。 第一卷 第84章 我崔小七被2+1? 未婚妻?! 崔小七只觉得脑子“嗡”的一声,轰然炸响! 耳边只剩下大力那句“未婚妻”在嗡嗡作响,脑子留白一片。 是以,当唐刻的“三连踢”结束之后,华狂的胸前,便猛然多了一道鞋印,而鞋印之下,竟然还泛着紫红的淤血。 “上神果然厉害,我从魔龙城图腾柱上得到的东西你都知道了?”云龙建露出一脸的佩服。 出了大剧场之后,池尚真意又带着四个老婆去吃了一顿日本特色饮食,活体宴。 对此,司徒月华心里虽然恼怒,但却又无可奈何。而余奶奶见陈浩这么爱吃自己做的菜,一时间乐开了花,几乎是笑了一整个晚上,令其脸角处的皱纹都不见了。 事到如今,即使是感觉最迟钝的家伙也能预感到某种危险正在袭来,这是再明显不过的敌意展露。 而这些年她只是修炼了魂魄,并没有修炼躯体,可以说当她进入身体以后,实力会下降很多,因为很多力量而被身体束缚而发挥不出来。 云龙建知道修炼死亡领主吐出惰珠是什么意思,这就意味着不但修为下降,而且以后永远不可能有提升的机会了,再加上死亡领主愿意接受修为禁锢,这就更加让云龙建感到奇怪了。 而进入聚灵炼狱的缚释迦的精神体因为升灵通道已经被毁,无法返回云秦大陆的肉身,只好在聚灵炼狱修炼,也就是云龙建现在见到的缚释迦了。 “今天的直播就到这里结束了,今晚八点,我会继续在这里开直播,希望大家到时候能够准时到场。”看了看时间,已经是八点多了,叶寒说了两句,关了直播间。 邢锋听完也伸出手来想帮彭建军一把,可彭建军一把甩开他的手,一副闭上眼睛等死的模样。 秦守嘴角略微一抽,轻轻掩面,真不愧是齐道友,一如既往的出人意料。 “是谁?可以散发出气息来就是诱导我出来吧?”吕姬看着眼前男子开口问道。 所有的制作程序齐修都了然于胸,动作如行云流水一般流畅自然,像是在诠释什么叫做艺术、什么叫做美感。 顾惜今只能在那些天性不喜争斗的种族中传一传,譬如他如今所在的幻海五行鹤一族。 只见活阎王原本飞速前进的身体突然向后一仰,惊险的躲过了迎面袭来的皮鞭,鼻尖几乎能够感到一阵火辣辣的疼痛。 一袭青袍,高大的身影,棱角铮铮的面庞上,挂着一个极欢喜又有几分戏谑的笑意看着他,没有一点不善之意。 “可你刚才不答应了我放过他们吗?为什么?”萧平安激动的开口道,拼命的扭动身体,但是身体却完全不受控制一样,真的动弹不了分毫。 “你给我回房间去!”孙富贵白了她一眼,把笤帚扔到一边,又上桌上喝酒去了。 手心出了密密的一层汗,顾叶抬头看到程诺难看的脸色,嘴里的话下意识地咽了回去。 “爷爷今日要教训得你满地找牙!”为首大汉摩拳擦掌满脸狞笑着逼近。 湖衣姬居所,得过甚三郎的禀报后武田晴信急急忙忙的赶来此地。 第一卷 第85章 裴寂身世 只见裴寂一身墨色蟒袍,身披玄色大氅,大步流星而来。 他显然是匆匆赶回,眉宇间凝结着未散的风霜,身后秋风与落叶一左一右紧随。 裴寂眼眸此刻燃烧着骇人的怒火。 他连一丝余光都不曾给沈晚棠,满眼都是脸色苍白的崔小七。 因为无法在bj大学参观,连长城都去不了,他们来来去去的跑后,选择在一家咖啡厅呆了一个下午后,叶星辰才带着徐雨琴买了晚礼服,自己也换了一套西装后,他们走出了商城,上车后。 美美看向刚刚走出房车的王远,王远心里咯噔一下,顿时便别过头去,没说话。 叶星辰没有说话,一直盯着视频,画面算不上清晰,不过足够他看清楚徐雨琴确实从陌生的门口走了出来。 这样的男人,现在打着手电筒都很难找到几个的,可是却偏偏让她遇上了,真好。 “那跟我有什么关系你?你不用这么阴阳怪气的,这是我家,你最好出去。”孟非一点也没客气。 林依依甩开了梁景军的手,转身就要走,但是梁景军会给林依依机会吗,他手脚麻利的抱住了林依依。 可是这深渊,尹清逸是越看越犯愁,突然一只猿猴出现在了尹清逸身边。 “说吧,什么事情我都愿意做!”蓝泽此刻,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手中的许可证上面,又哪来的精力去关注凌梵月的表情。 “南黎川和南黎辰不可能一直保护着白苏,我们只需要在适当的时候把白苏飘过来,然后随便找个男人……“南夜凌嘴角挂着邪邪的微笑。 一个时代已经结束,另一个时代即将开始,梅儿又一次焕发了魅人的光彩。 这岂不是意味着,只要能找到相应的记忆球,整个废城在自己面前岂不是一点秘密都没有了吗? “改组?改什么组?”听到赵静雯这话,在场的众人都不由疑惑起来,也让许多原本还哈欠连天的人一下子就睡意全无。 林芸有些着急的伸手摸了摸赵静雯的额头,发现非常的烫,正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才发现赵静雯又闭上了眼睛,眉头紧紧的皱在了一起。 尤其是在天地大变之后,罗乐赫然发现蛮族与人族的气运之力之间竟然已经没有了任何的联系,也就是说在人族的气运之力已经强大到能够彻底斩断和蛮族气运之力之间的联系了。 离石话语传出的一瞬间,两名武者皆是愕然的转头望向他们的老大离石,而此时他们的拳头都已经落在了树干之上。 “就在对面皇朝休闲中心,右面的那个玻璃窗里面”陈旭指了指吴志勇两人的方位。 “我要是不避开,估计我们就抛锚了,到时候走也走不了。”张天说道。 杜冷动手的同时,薛善一跃而起长剑拔出在空中舞出一道道剑式,随着剑式划出,薛善周围无数金色细丝凝聚而出,密密麻麻仿佛在准备一场金色细雨。 一位剑眉横飞的青年修士,手中同样握着一枚玉简,这玉简里面正是记录着林枫的信息。 今晚的叶伟天心里一直都是非常的不安,就连他自己也说不出这股不安出自那里,而这二天秦欧珍明显也是对于他比较疏离,也没跟他怎么亲热过。 “呵,不会,公子要在下帮忙吗?”冉岁嘴上说的挺温柔,手已经伸过来了。 第一卷 第86章 送命题 黑尘子带着自己的侍卫等一行人,一直把他们一直送到了大都的路口,才回来。 我也没提出异议,真要交换了,我岂不是要到夏雪菲身前指挥球队了? 站岗的,不是往里面放柴火。不远处有树林,在他们来到这的时候,就砍下了不少的树枝做柴火用。 没人注意到那三十名皇甫家族的护卫,他们交流了眼神之后,做出了一个所有人震撼的决定。每隔一人退后一步,一共十五人,没有说话,没有多余的动作,十五人手牵手一起冲出了神火域,奔向前方的火球。 战天今天并没有上楼,而是去了地下室给他改造的那个丹室,这还是在他们上次离去之后张静楚加紧改造的。 在彭雨馨之前,还从未有人用“达令”这个词来称呼我,第一次听见我就爱上了,只觉这个词里慢慢的都是爱意。 温远哼哼的说着,睫毛颤着,大概自己也想打败这睡意,奈何不是周公的对手,含糊了一阵就胳膊一松,沉沉的酣睡过去了。 “你!你偷袭!”战天站住身子指着黑袍人喝道。此言一出又引得对方一阵哄笑,此时常老等人内心中则是大笑不止,一个个都期待战天会如何应对处置。 沙发上,大白眼巴巴地看着郁莘岚对容南城嘘寒问暖,喵呜喵呜叫了好几声,才将郁莘岚的注意力吸引过去。 “呵,还问我是谁?这是我老婆的家,这位就是我的老婆。我还想问你们是谁呢。”龙易辰嗤笑了一声。 但是秦明心下也留了个心眼,打算找人打听一下看看新亚到底是什么个地步了,如果可以的话就把新亚给收购回来好了,然后当作送给程欣的礼物。 就在花瑛后退的时候,那拧结在苏毅身上的木茧已然燃起冲天火焰,汹汹烈火映照四周,使得比武台周围围观的观众皆是因为受不了这股火焰的炽热而向后退去。 说完,他们三个一起对魂丹施法,强行拉扯他的灵魂,那感觉好像黑白无常勾魂一样,看着比较渗人。 大道之上,此刻,独远微微一笑,仿佛一切都不再是那么重要,思绪安定之际,独远的思绪飞掠,反而是更加想念那一道金铠红袍战将的身影。 “明白了,我必将全力以赴。”尤辉连忙应到,顿时感觉肩上的担子跟山一般重。 听到云尘满意的神色,那忍者顿时大喜,然后就准备让身后的众多忍者把炸药包放下。 铛铛铛继续将木子云内部气体变成金币,但立刻发现,木子云居然不再呼吸了,不仅如此,他的体内充斥着猛烈的雷能,金币只要出现,就会被粉碎,由于失去了空气,木子云的身体瘦缩了一倍,变得像干柴一般。 云尘却没有注意到这一点,而是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按照阎罗王这种说法,那一切似乎都是明了了。 韦德果然完全不屑蒙塔埃利斯的封盖,直接强起上篮,然而这时,孙卓也已经闪电般跟来,起跳准备在后面追帽韦德。 刘鼎天当然想知道灵型期的一些注意事项和经验心得,虽然叶璇也会告诉他,但是灵界和仙界毕竟有些区别,用来做下借鉴也是非常不错的选择。 就在不远处一个卖腊鱼的摊位后,那名摊主抬起了头,看了一眼这名扑倒在地的修行者,看着那些在地上漫开的鲜血,他虽然也在发出惊呼,但是眼瞳深处,却是连一丝惊恐的神色都没有。 这样的一名修行者行刺公孙浅雪,公孙浅雪却是连受伤都没有受伤,最大的原因,便是王惊梦挡住了这名七境修行者两剑。 刘珺挂上电话,扶额,对她哥,和刘家,她似乎真的有些做的过了。 朴惠贤温婉笑了笑,客客气气对王之云行个鞠躬礼,又对已经落座的各位鞠躬,这才在王之云的请势下在沈洪身边坐下。 “可我们还是不知道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温静白冷静的一语道破关键点。 “这位郎君,烦请帮忙,”谢大叫了正看跌跌撞撞车夫的齐郎君,往旁边示意。 奥古丁一听,心里又踏实,又高兴,想自己一个月累死累活也就七八个金币,现在可好了。 “谢谢你们。”不管他们需不需要,但对方帮忙了却是真的,刘珏和刘然收好匕首,同时说了一声谢谢。 被绿光覆盖的状态持续了好几分钟后才慢慢消散,洛基睁开眼睛,尝试性的伸展了几下臂膀,疼痛并没有完全消失,应该是骨头也受到了伤害,不过行动起来应该没有问题。 洛基一时语噻,这种情况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这是头一次在蕾雅面前犯窘。 考虑到新兴战队且队员大多数为新进入职业圈的成员,所以给出的战队潜力评估分为5,提升空间较大。 “我就是想不明白,我把她当做我自己的孩子在养,你们知道,我自己有不了孩子,我是一个废人,彻彻底底的废人。”赵国栋的脸上挂满了泪水。 公务人员的招聘工作也有条不紊的进行中,新城中能认识一些字的人,大部分都是李烨身边的护卫。最后,因为招不到合适的人员,李烨不得不把身边的护卫拿出来充数,先把行政机构和治安机构的框架搭出来。 第一卷 第87章 我们分房睡 崔小七心不在焉地端起茶盏喝了一口,放下时失手打翻。 茶水顺着桌沿流淌,她指腹沾着茶水在桌面上涂涂写写。 “是这个‘珩’字吗?”她轻声问。 裴寂颔首。 “你懂什么,老朽是因为年事已高,腿脚不便,去不了,所以才不得不在此兜售秘密的。”老和尚不悦的道,似乎很生气林风竟然敢怀疑他? “你搞错了,你不是我的伙伴,你是我的狗!”林风很打击的说道,故意挑明了这个事实。 在他们交流的功夫里,空气的扭曲进一步扩大,一道人影从里面走了出来。 见状,林风便知道伪装也无用了,直接化出本相,而后坦然面对夜子辰二人。 大概到了晚上十来点的功夫,秦朗估计着杨汐也该睡着了,便偷偷打开帐篷,趁着夜色,一把钻进欧阳春华的帐篷里。 冰凉的触感从皮肤一路传到心底,他心中一紧下意识地想要后撤躲开,却又生生止住了脚步。 看着这一切,嗅着杨汐身上的香味,秦朗感觉自己一阵口干舌燥,杨汐则是瞪大眼睛,狠狠掐了秦朗一下,疼的他龇牙咧嘴。 “你敢打我,你知道我是谁吗?”少年的脸上全都是愤怒的神色。 “我不会归顺任何人,如果你来这里便是这件事,那请离开吧!不然打起来谁都没有好处。”至九道。 相反,想沈强这样,同她一样高冷的男人,反而令她感觉十分的舒服。 后世的时候,70开始的时候,可没有这种事情的发生,这就好像是游戏系统特地逼迫玩家们来到这里厮杀,最终化茧成蝶玩家最上层的那一批人,而其他的玩家就只能够成为饵料,为他们做出贡献。 周丹娘?郁子都想起那次见面时的情形,墨刀眉不由紧蹙,眉间浮现出的那道沟痕渐渐深了起来。 不过很可惜,曹操这个决定恰好陷入了诸葛亮的圈套当中,结果一仗下来,曹操损兵折将不说,自己还很倒霉的被魏延射了一箭,无奈只能退出阳平关,退兵斜谷。而后大军班师回朝。 想来也正常,首都嘛,本来就是寸土寸金之地。何况这样靠近大齐帝国的心脏地带,地价不说比外地,就是比城中别的地方贵了许多。上官家能在核心中枢有一处这样的宅院可见家底颇丰。 阿嘉璐拥有狄瑞吉赐与的三颗魔珠,所以她的魔力是矿山村所有亡灵里面最强大的一个。 青黛见现下乱哄哄的,正想着要不要回府,这宁王府真不是好呆的。她只怕今rì再呆下去,指不定还要闹出什么别的事情来。 只是。比起这件事上刨根问底,他现心里还惦记着另外一件事呢。 “可能是当时太用力了……力的作用是相互的……”楚笙歌试图用物理理论来解释这个问题。 可太清道人也不是吃素的,撇下二位师弟以一己纠缠住这几个道人。仗着玄黄功德塔无物可破,装起了乌龟,打着不动,拖着不走,无人奈何。 匡满停止了对田蜜的抱怨,倒没敢对安长埔也流露出太多的不满来,点点头,没有继续发牢骚。 他写完后,抬头看向谢公子,淡淡地笑着,神情中可看不出半丝感‘激’之‘色’。 第一卷 第88章 说服 “……哪有女子……做掌柜的……”许巧巧捧着热茶,只觉得烫手。 她侧头透过半开的门缝瞧见对面房间外站着的铜叔,对着穿着不一般的客人满脸堆笑,就差点头哈腰了。 若是小七这样——传回村里怕是会损了名声。 然而,因为时差的关系,此时的兰利市正处于一天中最阳光璀璨的时刻。 “恭贺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大臣们一起欢呼,那些反对的大臣们也不得不低头。 易忠青说实话想出去,不过他又担心孙兆华会回来,到时候要是找他,他出去了反而不好,想到了这里,易忠青忍不住长长的吐出来了一口气,有些遗憾。 秦梦召集黑衣侍卫,墨门兄弟,准备渡河连夜从陆路出发赶往邯郸。 荣耀在这两天关于新年的所有活动都基本上结束了,不管是新老玩家都在这一次新年活动中得到了性价比极高的奖励,相对于老玩家来说,活动送的材料和金币都是非常可观的,而对于新玩家的话自然就是经验最得人心了。 阵法,可是一种高大上的存在,如果按等级来说,只有中级门派或中级世家才有资本接触。 天空上,云层低低的飘着,密密铺在头顶,一副暴风雪随时都能降临的模样。 北约显然不清楚,有个异世界地球灵魂的霸天虎,早在一年前就跟莫斯科达成了合作,并在过去的一年多时间里,持续将其移交了海量的先进设备跟技术。 这厮一张口,秦梦就听出他就是春平君赵穆,而且脸颊侧面还有淤青,看来昨日嫪毐那顿补打,下手颇重。 “知道什么是液铅吗?”林浩盯着刺头的眼睛,一字一句的问道。 返航的轮船也如陈尘所料,在几人登船后安顿下来不久便缓缓启动。 “既然我已经认你为主了,那你就把他们几个赏给我了行吗?”敖巫指着白曦儿他们几个说道。 “那便先收着吧,可以等饿的时候再吃。”灵韵觉得,洛零柒心里有了别的人,若她能继续在他心里占得一寸土地,前期吃一些苦是避免不了的。 但是生病的后果却是非常残酷的,没想到一次发热,却让薛乔这辈子都无法做母亲了。 “队长,交给我!原子剑,变形!”张明也是一个大跳不走楼梯直接来到了底下地面,手中信标控制之下周身的贴身铠甲急速暴涨。 “看我的了!炎爆棍!”老鱼从白菜身上跃起,距离已够,炎爆棍斜扫而出,就像打一个巨型棒球一般把青莲妖王抽的斜飞往中庭围墙方向。 这当然是打开之后看到的了,箱子上都有大锁子,秦天用别针给打开了,锁子纯铜的看着特别复古,姜沫沫没舍得扔给收着了,等回头配上钥匙再用。 这一次,姜沫沫根据无人机换了一条路,这条路在上空是可以看到的,十分的便利,姜沫沫想这怕是好些次拉练踩踏出来的。 喊杀声震响,在凝昭和聂长卿跨出仙宫五里的瞬间,各郡士卒以及坐镇武将,纷纷出手。 这次自己出来不单单是为了自己的任务,同样也是想要锻炼一下这些人的能力。 不知不觉中,她会让这个夏柳意识到她跟孙彦绝对不可能再复婚了。 第一卷 第89章 追问小九身世 雅间内。 落叶走到裴寂身侧,附耳低语了几句,他面色沉肃,随即起身, 崔小七见状,便知他有公事要忙,随之起身相送。 打开屋门,却见门口站着神色略显讪讪的江鱼儿。 曰子就这么过着,不过苏灿却开始担心起自己老妈曾珂在面对这个月高昂的电话账单的时候,会有什么样的表情。 “放开它,不然的话我就杀了你!”雪莉姆朝着赵楠狠狠地咆哮了起来。 别人又怎么来看?入主了脸谱却无法左右这个庞然大物,反倒是被你踢出去的人解决了危机。这多少放人眼里感受就不一样。对高恒的看法也在转变。 朝贺仪式结束,皇帝赐宴,亲王、品位高的官员,三师、三公,升殿入席,其他就座于廊下,王旁坐的位置离皇上赵顼很近,虽然他也厌烦了这些繁琐的贺岁仪式,但今天不能不來。 当然,随着炼丹者功力和丹药品阶的高低之别,炼制丹药的时间自然长短不一。比如续脉丹的炼制,就需要七七四十九天的时间。 指的自然就是叶安雅还有叶若枫两位了。许洋的心理十分明白,除了赵楠之内,能够镇得住这船上诸多问题人士的,就唯有眼前这位美丽的不可思议的人儿了。 他的身体,赵非道的身体,同时都是分享了生命灵珠而诞生出来的。在分享生命灵珠的瞬间,乐园世界的本源之中,便往他们的灵魂之中涌入了大量的知识。 魏霸打量着马谡和邓芝的眼神,举起酒杯,慢慢的呷着酒,让他们有个缓冲的过程。 长天沉吟道:“难怪蛮族当年可以逃进天外世界。”对于非本土生物,天道健全的世界都是抵制的。唯有这么一说,蛮人当年举族退入天外世界而不被排斥的举动,才能解释得通。 海岛外围的青年强者崩溃了,半神都无法脱离禁忌之海,他们将如何离去?他们被永远的封困在了这里。这一日,龙岛之上充满了恐慌,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对于他们来说等若世界末日降临。 我大步向白院长走去,见我逼近,白院长越发的紧张起来。只见他双手一阵飞舞,等我再临近一点才发现,他竟然是在结印。 “空间屏障!”阿利切暴喝一声,双手结印,面前的空间一阵扭曲,形成一个巨大的螺旋朝着康氓昂化身的巨龙挤压过去。 看着病房的天花板、摸着自己的猪头脸,黎花犯难了,袁子墨来了怎么解释? 燕京郊外的翠微山,这里是军区也是特研组大楼区,在山脚下的入口处就立着一个黑色的铁牌。 看着浩浩眼眶湿润,还要安慰着他们。他们也不好意思表现出来,难过的那面,开始笑着催促着浩浩吃香玩玩具。 严重怀疑对方是哪个精神病院跑出来的晚期患者,随时都会抽风的那种。 启动成功,立刻有大量的能量从四面八方聚集过来,就连天上那几片云彩也受到影响,被能量波冲得粉碎。 “黎、花花,我其实,”袁子墨已经无法组织语言了,他凝视着黎花,灯光一闪一闪在她脸上掠过,时明时暗的脸上有着与年龄不符的沉稳。 第一卷 第90章 认女 崔小七眼皮一跳,国公府世子,这般身份的人物,竟会有求于她? 既明知是‘不情之请’,那就理应免开尊口。 “我什么都给不了你,包括一个做母亲的权力”想起那两个失去的孩子他的心里依然是一阵抽搐。 王羽有自己的任务,华夏城的那些异能者们自然也有自己的任务。王羽的任务是在剩下的这半个月之中醒来,并且真正的掌握浩瀚之境的力量,而华夏城的那些异能者的任务便是在王羽醒来之前,挡住怪兽的袭击。 要知道,机甲一的特效在国内外的赞誉是非常高的,已经算是相当牛叉了,完全提升了整部电影的层次。 如烟已经是为他人的妻子,而她会与自己谈雅灵郡主,其实他知道的。 若是跟王羽战斗,说不定下一次王羽手中捏着的心脏就是自己的了。看到自己的心脏被别人捏在手中,这绝对不是一个好的感觉。于此同时,亚历山大的心中,那个已经想了很久的想法也是最终有了决断。 “头,我们的伤不重,不会耽误打仗。”陈思和急忙声明,他害怕因为负伤而被淘汰离开血狼队伍。 谷颜见此也不说话了乖乖地进去,这是她以前学的要学会审时度势。 几只精怪像是早商量好一般,围住阿关,不让他上前作战。阿关只好召出鬼哭剑,往妖兵里扔去,用意念操纵鬼哭剑,来回突刺妖兵。 他本来今天早上就要飞回鄂北的。但跟路接天联系后,听说兰陵笑笑生也在中南,于是留了下来,准备约定时间与兰陵笑笑生见上一面。 “哎呀,梁米她们被他抓了,我们现在要怎么办?”楚荧见状,紧张的去抓我后背的衣领。 由于贾大师的电话是开着免提的,所以我说话不用靠太近,那边也可以听的清清楚楚。 我后退一步,再后退一步,‘哐当’我一下坐到了杨光身上,他就这样被我悲剧的‘叫醒’了。 林木说完了之后觉得这句话有些不合适,无论是周公子和汤维都转头看着他。 罗兰知道,这个男子是韩少勋的人,一下子着了慌,这件事要是被韩少勋知道了,那她可就完了。 副本完成,拿到了一些材料的奖励,星澄自己去交任务了,二十投就传送回去了。 二十投明显的感觉到他的多谢有些假情假意,不过转念一想也是。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若水脸上更加的红润,似乎想到了解自己心思的师傅,要问韩诺什么问题一样。 等客人走了之后,这些地痞流氓将娱乐城砸得稀巴烂,然后大摇大摆地离开了,却并没有警察来干涉。 晏倾雪抿了抿唇,见他语,便寻着话题调解气氛。白景看着她,眼里的情深似真似假,只时而应应她的话。 林宝驹心中若有所感,他终于明白自己看到了什么,他所看见的,正是灵脉的形成过程。 她离我离的极近,口的如兰似梅的香气,让我头脑一阵一阵的晕眩,不敢过分靠近,又不想离开。 她说的是,本来约好了在那凤楼见面的事,云歌自然不好将她中蛊的事跟她说,便随便找个理由搪塞过去了。 第一卷 第91章 交锋 “崔姑娘~”裴宴尘负手而立,嘴角笑意淡然,不知何时已到身后。 崔小七心头微凛,装作没听见。 目光依旧落在对联上,手指点了点:“大力,就那个!再多挑几副,每个门上都给它贴上!” 两人的鼻尖几乎都要碰在一起,彼此在目光里的沉溺,仿佛要将对方拆骨入腹一般。 跟着程墨熟练的走过几个巷子,二人停在一处面馆门口,还未进门,程墨便扯开嗓子向店内喊道。 每种宝箱除了物资和能量之外,至少还能出三种物品,就算高稀有的不算,他见过的各色装备,物品也得有上千了。 青年也是嘿嘿一笑,道:“看见那片蓝光了吗,末世还弄这么显眼的建筑,也不知道挡一挡。 故而以此功法御敌,敌人越是卖力气,便越是难以匹敌,最终要么受尽反噬,要么力竭而亡。 “说正事吧。”绛曲收回了笑容,他自袖中取出一把折扇来,轻轻的打开,看得到扇面上是一位美人。 只见桂嬷嬷走到薛江蓠面前,众人以为桂嬷嬷要发怒,将她彻底赶出。 “当然可以走了,你钱都给我了,我干嘛不让你走,我又不是打劫的!”苏占海把钱塞到脚下的皮包里说道。 正当徐澈安抚好刀灵后准备复盘一下自己先前所得之时,屋外突然传来破门声。 顿了一顿,温玉初一招手,手中多了一件衣衫,只见他咬破手指将血滴在衣衫之上,顿时这件华美之服多了几分暗淡。 上官尔雅的心又不不规律的跳动起来,她知道那是为了什么,甚至现在已经找不到理由去压制它为季熙年而悸动。 一时间,何云松就成了南华市的风云人物,所有出来混得人每天的话题基本围绕何云松展开。 可这个结果,是他在做出成全的举动那一刻,就已经料想到了的,所以,现在,他无法说出什么阻止的话,但是他却能给蓝颜风添点堵,以还蓝颜风恩将“仇”报。 宁磊知道今日恭王妃带着上官尔雅来就是敲定此事的,本来他很乐意,可是他现在绝对不会答应了。 “居然全被你知道了,看来你也不傻嘛,不过上次没有死,这次我就亲手送你一程。”一阵大笑过后,黑袍人对着独孤鸣嘲笑的说道。 “怎。。。怎么回事,这难道才是圣者真正的力量么?这难道便是剑皇与剑圣的差距么?”感受着身体的变化,独孤鸣脸颊的热汗不断的朝着下方流去。 上官之桃见状也没了办法,她心里认定绝对是上官尔雅陷害母亲,但现在一时间也没化解的办法,她决不能让母亲受难。 单单只看脸部的绘画,便能够看出这作画之人的画技精湛,能将五官描绘的如此生动,可不是容易的。 可就是这样一道单薄的身影,却能把自己撞个措手不及,到了此刻,左肩上还在隐隐作痛。 抬起俏头弱弱的望了徐嫒一眼,而徐嫒则也是娇羞的望着她,两人的视线就这样碰撞了,顿时,敏感的缩了回去,刚才的一切,刘枫自然是尽收眼底,对此摇头一笑。 只见那九樱枪,枪出如龙,气势汹汹,只是片刻功夫他就携带万斤飓风之力刺到了杨皓轩的身躯之上。 第一卷 第92章 狼袭之事,竟然是他! “你,你什么你!我说的一点也没错!你自己早早和他上了床,就认为谁都和你一样,就算和男朋友早早上床的人,也多的是善始善终的人,不是所有的男人都像你男朋友家那么没品。 她万万没想到,明锐会通过一天一扔的土豪办法,来解决对她来说不是问题的问题。 “王雪芹,我问你,你是不是一点记性也不长?”陈宇端着这碗鸡汤盯着她。 按习俗,姑姑辈的长辈在许知宜订婚时,是要给她红包,不过,都是在订婚当天,新人敬酒时给的。 眼镜男全身冒冷汗,仅剩的一只眼睛四处张望,却由于眼镜片糊上不少血,压根看不清。 那几个服务员一看又来了一个男顾客,一看他这气场,就知道更是惹不起的人,内心更忐忑。 急促的呼吸声,在不大的土屋里回荡,预计中的疼痛没有到来,盛晴晴颤颤巍巍的扭过头,就看到自己身后,一颗子弹,潜入了做工粗糙的土墙里。 带着赵安从颂猜的庄园出来,袁雄开着车,直奔王家兄弟的矿场。 圆刃攻出去的刹那,空间都被这道攻击几近撕裂开来。那惊人的能量。划出了道深深的尾痕。 “想要你们陛下醒来,都先给本王闭嘴。”冥北凉觉得这些人无比聒噪。 盈芳下意识地扭头看窗,还好,宝宝们睡着,窗帘都拉拢了,不禁松了口气。 对谢黎墨来说,云碧雪从来不会像这样黏着他,更不会这样抱着他不松手,所以一定是有什么不对劲。 昔日的虎大爷、今日的喵大爷正考虑要不要在这蹭吃蹭喝,直到哪天弄明白缘由,再找回自个威武霸气的虎身,忽然嗅到了昔日对手的气息。 眼看五年之期将满,两人回到鲜于家,陪伴鲜于家人最后一个月。此后,只怕李卫风与鲜于家人将再难有见面之期。 只是当林微悦摸到自己脖颈,发现是那串项链的时候,她激动了起来。 章抱着竹,看着陈阳洛一步步地向外走去,心里盼望着她能回头看上一眼,陈阳洛背脊挺直,脖似乎僵硬了一般,一点回头的迹象都没有。 韩诺没有像上次一样不收钱,以免引起贾蒉筠和其他人的怀疑,于是象征性地收了点儿费用。 骑单车离开的时候,周佑霆看了看陈涵离开的方向,想到她刚才说的话,耸了耸肩,没有说话。 林菀菀说的这些,让何倩心动了,如果何倩没有孩子,他不过心里那个坎儿,就算跟周佑安还有感情,她也不会再跟他走到一起。 韩诺只能笑,此时再说谦虚的话就虚伪了,幸亏熊孩子跑了过来,打断他们的话题。 史蒂夫连忙张开双手,卡特也飞到了的怀里,他一把抱住了卡特。 李二走在最前端,用夜视仪观察,看见鬼子哨兵就是一枪。看的罗团长纳闷,这么长的枪,怎么连点声音都没有,是什么枪? 没有一个步兵,全是骑兵,这样的场合,步兵上来就是送死,草原上打仗,不带步兵。 冷月看着那样冷清的男子从室外走进来。她不知道对方听进了多少话,心中不计较但是不免还是有些不自在的。不知为何,她就是知道此时青龙平静的外表下是滔天的怒火。不知是不是错觉,她还能感受到青龙心底的悲伤。 最后,无论是慕容紫英和韩菱纱,还是云天河跟柳梦璃,都没有得到自己最需要的缘分。 “白虎、朱雀,你们可不要怪错人了。”墨然身边的新娘边摘下凤冠边说到。当然还不忘从墨然的手心抽回自己的手。 所以当正南皇帝继位之后,母凭子贵,她便被封太后号孝懿,统领六宫。也因此,正南黄似乎是要将自己母后做妃子时的委屈都弥补回来,现在后宫什么事都是以孝懿太后为中心。她的生辰,便是这宫里头等的大事。 就在班主任给顾峥演示一下沙漏的作用的时候,顾峥那如同鹰隼一般的眼睛发现了一颗细微的沙尘,竟是飘落在那个沙漏的时候,就被阻挡在了存放沙子的玻璃壁垒之上了。 她是用力闭上眼一口将血闷下去的,并不生疏的动作,美艳的脸庞上不再见剑煞仙子的温柔,面无表情教人只觉冷意丛生。 “辛苦你了。”冷奕伸手轻轻的拂过夜妃稍显苍白的脸颊,本来夜妃的肩膀上就带着上,回来后看到了冷奕憔悴的样子,她随便的包扎了一下,就这么抱着冷奕,抱了一夜。 内部的矛盾终究是内部的,一旦放到和黑曜石的比赛上边,他自然是希望自己这边能赢。 尼塔拉将林峰的事迹一股脑的说了出来,而牢内被困的,竟然就是方青的幻兽,裁决骑士凯隆,凯隆此时双手双脚皆被铁链锁着,而他的武器爆炎刀,就在自己旁边冰封着,听完尼塔拉的话之后,它终于抬起了头。 高梦鸾大军就在北地郡城休息了三天,然后立刻以过紫衣为先锋,向着安定杀了过去。 天眼大师拿出手机,给摊位老板转了账,然后大步流星的离开了,他要找下一家了,必须要把之前输的钱给赢回来。 司徒空说话也哆嗦起来,他不知道丢孩子是什么样的心情,但是从夏婉儿的声音之中可以听出,那比自己的性命还要严峻。 但是当三人再向前走一步的时候,一张大网直接将三人笼罩在了里面。瞬间便将三人丢在了半空中。 李波向外面一招手,他的两个伴当立刻把绑得结结实实的周仓给推了进来。 朗飞看着开心的莫东篱嘴角也漏出了一丝开心的笑容。莫东篱在发现朗飞看他的时候也不由得脸红了一下。 折腾了这么大动静,叶政的车还未到梅园,就接到了一个没有电话号码的来电。 “他是我们的父亲,这点毫无疑问,而你让他蒙羞!”迪克一个假动作骗过杰森,之后灵巧的绊倒对方,最后用结实的额头撞在对方脸上。 第一卷 第93章 宣而不见 面对崔小七直白的质问,双喜眼神闪躲,他瞄向院墙边那棵光秃秃的老槐树,甚至冒出了爬树翻墙逃走的荒唐念头。 大力低着头,一动不动来减少她的存在感。 谁嘴大,谁挨罚。 崔小七目光落在双喜低垂的脑袋上,“双喜,你来说~” 【形象】:身穿便捷服饰的热血青年,白色上衣,结实的牛仔裤,火红色的碎发,一副阳光男孩的样子,虽然一直在很阳光的笑着,却在无人的时候流露出哀伤的表情。 “我明白!但是在那种情况下这是最好的选择,如果她不肯闭嘴走漏风声的话,老板你就会失去香港市场!甚至会面临很多艺人的联合抵制,从结果来看,这个选择并没有错!”冷月道。 距离菲莉茜雅回归已经是昨天的事情了,但是那对话的内容却是让他们没齿难忘。 完成了装备的强化之后,李智又租赁了一间召唤室,尝试在召唤室的融合台将两颗雪魄进行了融合。 可惜,他们欺软怕硬,一旦遇到强敌首先就想着逃跑。结果却被李智趁机各个击破,一个个地砍翻在了地上。 “感谢三位盛情……姜氏二位老前辈虽一心欲将武功传给萧家的人,但在下并非有缘人,三位不心于心不安,特意相授……三位好意,在下心领便是……”袍拳拱手,就要离去。 因为铠甲做的比较大,正好把头藏到胸甲的位置,注意看的话,那里还开了一个观察口。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董卓此行有招主公之意。主公不妨见一见这周立也无妨。”沮授放下茶杯,冷静言语道。 “无忌的意思是,我们此番作战不能赢的太厉害了?”卫王问道。 原本她该跟着许问峰回去,但她本就不在战神星,独自去了神秘花园交好的朋友那里,许问峰离开的时候根本没想起找她。 “后来呢,韦医生?”孙启宇上心的问道,韦大宝更是猜到了一些什么。 只不过开采的时候,要冒生命危险,因为元素领主,会想方设法的攻击你。 只是大苗转个方向就看到,面前的街道上照样有非常多的人,三轮车的速度根本就不好提起来,然后他们又被刚才的那位贵族男人追上了。 “……阿娘,你觉得我这个办法怎么样?”顾长宁眼睛发着亮的看着杨惠芸,想要得到她的认同。 当然,也能想是老主任离开,新主任必须要有技术上的压制才能让带组教授们臣服。 大苗心说自己的判断果然没错,这件事情要是求张家的其他人,还真的没有张浩仁这么好说话。 宁萱萱摇摇头,含情脉脉地注视着向阳,目光中还带着几分期待。 林扣扣趴在桌边,正无聊地玩着手机。周羽听着长辈说话,这时看那二位杯里的水浅了,忙起身过去斟满。 “不是不是,是朋友的孩子,让我们帮忙照看几天。”她忙解释。 大家像是逃命一样,纷纷四散开来,还不到一分钟的功夫,餐桌上就再也没有了其他人。 于禁入樊城之后便立刻发动樊城百姓搬运滚木礌石,征调民兵协助守城,同时又征集工匠加固城防。 但是,林烨正打算去找机关开这个主墓穴的大门时,里面却突然传来了巨大的砰砰声。 第一卷 第94章 这哪是赏。 夜色浓重,风雪依旧肆虐。 其实,方想知道自己的体质似乎有点不对劲,当然是进入到森林吃下那只一阶妖兽之后,才意识到不对劲。 听着赵卫红轻声的呼唤,沉浸在回忆中的赵跃进顿时回过神来,深深的看了赵卫红一眼,这才有些颤抖的开口道。 萧佩兰和楚秋闹的最严重的那几年,她们常年称病,楚秋眼看着她们掀不起什么风浪就一直没有理会。 被崔雨紧紧抱在怀里的男孩,拼命的挣扎,好不容易才摆脱了自己姐姐的魔爪,然后将糖葫芦伸到了崔雨的面前。 细细看来,这丫鬟竟然和那个侍卫有三分的相似之处,难道是兄妹? 如果影王的族人数量少也就算了,可现在影王的身后,密密麻麻都是阴影妖鬼,数量丝毫不逊色于南城前方的兽潮,这么巨大的数量,雲湖魔鸟的本命术法根本就起不到任何的作用。 高启发猛吸了几口,眼中露出一抹坚定,似乎心中已经有了决定。 闻言,提前一天来到新兵连的张彪,立刻顺着赵卫红的话茬,不假思索的回答道。 良久,两人分开以后,陶醉看见周灵若眼圈红红的,眼中还带着点点血丝。 “这么明显的推销痕迹,那个匿名本来就是打算把这两个兵营拿出来卖的吧。 “孙老说的极是,孙老请,万祈先生请,车子就留在这里吧,一会我让人开进院子里。”老管家点了点头,向着孙老二人做了个请的手势。 香儿不卑不亢,语气平淡连眼眸都是波澜不惊的,好像在叙述一件毫不相关的事。 虽然上次宫宴一事温贵妃被打入了冷宫,但是皇帝一直也没有褫夺她的封号,降她的品级,也算是仁至义尽。 “可是,我怎么觉得有些心慌,他不会有事吧?”墨飞鸾看见他走远,心底顿时空落落的就好似没了安全感,有些心慌意乱。 慕婧浅笑,提起赵曦两只眼睛都亮了不少,便跟九珠说起了刚认识赵曦的点点滴滴,九珠听得很入神。 “郡主,馥香只是个奴婢,不会对郡主造成任何伤害,郡主倘若信不过可以让馥香不陆家,奴婢保证再也不会给郡主添堵了。”江沁歌沉默不语。 如果说在得知叶倾城就是言清绝后,他悔不当初,那么今夜在见过风灵宛后,他终于知道什么叫做绝望? 许久未见过真正的日出了,在她的命运还没有改变之前,她不确定这四年里她还能看几个日出。 众人继续前行,就连方才一直畏畏缩缩,没胆子的风尘逸也连忙跟上了。 对于眼前的此人为何非要置北璃国四王爷于死地的事情,梦离羽并不想过多置喙也不想掺和。 一盘盘,一碟碟散发着香气肆溢诱的尤绾青食指大动,不等商莫谦动手就先用手捻了块马铃薯丢进嘴里,满足的表情洋溢在脸上。 “我愿意!”顾绵没有犹豫的答应了,她相信面前这个男人,会让她幸福,一个爱到可以为了你牺牲自己的男人,你对他的爱还有怀疑吗?肯定没有。 第一卷 第95章 只要你喜欢 崔小七这一觉睡得格外香甜,回笼觉的威力让她直接睡到晌午时分。 餍足地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只觉得浑身舒爽,连窗外透进来的光都显得格外清亮。 她披衣下床,趿拉着鞋子走到门前,“吱呀”一声拽开房门。 熬过了艰苦的岁月,他现在成功了,然而倒霉事却不期而遇的找上了他。 尤其是,就在昨晚华国男篮才刚刚碾压了日本队,获得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这样的表现竟然都不能让球迷们高看华国男篮一眼? 苏南走上台,和曲半仙站在一个大桌子面前,上面放着各种各样的灵药。 现在白铮有点后悔了,为什么当初没有再中国军事实力强大之前,就灭掉白菲菲和楚昊然呢?非要等着那两个老家伙动手,结果现在一切都晚了。 然后顾心怡才坐到他身边,看到一桌子的竹签还有好几盘满满的烤串,秀靥蹙眉。 五百石台,分列而开,一处处排布,如行军布阵一般,阴暗的山腹之中,夜明珠的光亮,照射着这阴森诡秘的空间之中。 周舟制造光辉主宰,是为了从各方面摆脱造化玉碟的束缚,全方位增强自己掌握的实际力量。 就在糖果话刚说完的时候,王朗的就忽然伸手握拳,然后重重的敲在了对方的头顶。 然后几天不到,虎牢关的指挥层和平政变,北海来的‘兵略大家’,莫名其妙连升三品,被那个猪脑袋一样的大将军何进拜为军师、大祭酒,帐下左列第一人,权势之赫,除何进外,再无其他。 簪花汉顿时翻了脸,先前的热情仁义好似张脸谱,随手便扯掉了。 口诀未停,我已经将绳结套在了董明举的脖颈上,跟着又是一边念诵镇尸的口诀,一边围着他的身体绕走,三两下便将其捆了个严严实实。 知道这些事情最终都瞒不住封潇潇,他如果不说出来,反而会让她更加担心,所以易寒把现在掌握到的情况全部都告诉了封潇潇。 羽人说:“办法是有,不过你们得给我松绑……”好不容易挺起胸膛的羽人在看到宫栖迟那充满杀气的眼神之后,一下子变得像是蔫了的植物一样低下头来。 好吧,龙吟显然是不会想到这个,甚至他还打算把拳头打在另一棵树。 我见他这次虽没相求,但也算是对我出口相请!心里蓦地就一阵欢喜,然后摸出一道驱邪符来,准备去给丽娟化解掉一些痛苦。 并且昨天晚上离开的时候,封潇潇也感觉到那个男人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是错的,这样的人就应该被这场突如其来的舆论漩涡好好的教训一下,省得以后还要去祸害其他人。 哇!三个款式的帅哥一起要保护她!这一刻,封潇潇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刘道长,你也收功吧!我来让饿鬼使者长点见识!”炎无思也不见念什么口诀和咒语,驯服了阴狮后开口对刘青玄说了一句。 “咦!”莫林猛然之间,觉得有些不对劲,陆野出手的时候,涌动的气息,有了很大的变化。 撒上调味粉,香味立刻就飘散开来,带着阵阵若有若无的土腥味。 两只老母鸡给放了,也许是经过灵泉水投喂,现在它们不用绑绳子也不会跑了。 第一卷 第96章 要不要和我一起过年? 窗户前正前方一米开外就是回廊,裴寂不知何时就现在那儿了。 不过在信中,这位颇有风骨的千户,也不是那么傲气了,竟然在信中,称呼他自己为弟。 现在时间还早,但宫里已经有了几分热闹,坤宁宫外头,刚好有请完安的妃嫔走出来,个个都是美人。 张开大嘴,凝聚出惊人魔力,这一口浓痰吐出,会让这些新生尸骨无存。 身为十万年魂兽,而且本身战力并不强的柔骨魅兔,性子如果真的刚烈,早就死了。 除此之外,储物袋内还有着一些杂七杂八的典籍,大多都是奇门怪类的,仔细观摩一遍发现都是无用之物,便都被楚言整理了出来,放置在地上一把火烧了个精光。 南枳越发觉得好笑,脸趴在他腿上,他气呼呼的捏住了她的后脖梗把人拎出来,一低头就吻了上去。 弑父、弑君的事情,他不会让修玉来做,修玉心思简单纯善,且不说他能不能下得了这个手,光是顶着弑父弑君名头遗臭万年这一点,他就舍不得让修玉来做这件事。 因为林中动物平时若是靠近的话很有可能会被萦绕在封印周围的魔气所袭击,所以平时都不会靠近,甚至还会绕着走。 “你当时坐在谢老夫人身边儿,你许是不知,谢老夫人虽然慈祥温和,但眼里的锐利是藏不住的;而你也是如此。你通身素净,显然是在孝期,但眼里却闪着一丝名为野心的情绪,我却并不觉得讨厌。 不过七鞭下去,三个矿工身上已是皮开肉绽,面色苍白,昏死过去,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好肉,鲜血淋漓。 继而看着破烂不堪的房屋,坑坑洼洼的练功坪,还有十几具,华山派弟子的尸体,心中不禁暗道,华山派不知何故,举派被灭。 这三集剧本,全是按照樊珈奇和宁浩哲的意见来修改的,章嘉泽原来的那些观点和想法被批得体无完肤,一无是处。 也就在他们停下脚步之后,让人意外的是,那只种蛊也顿时不再动了。种蛊不动,孔老等人更是不敢动弹。双方顿时陷入了僵持之中。 随着轻唤声的逼近,纪以宁不知道在害怕什么,只是本能地往后退,一退,再退。 就在这时候,鹿端匆匆而回,他满头大汗,雪白的鹿角上隐隐有一层黑气。 何进之所以有那种问话,应该是赵逸前往宫中饮宴的事情被何进得知。所以才会有此一问。 雨幕中,那个熟悉的身影竟然没有一点预感。他伸出手,去捡拾另外一个可乐罐。 这是她第一次在傅悦面前坦诚自己的态度,毫无芥蒂,就如当年亲密无间之时。 章嘉泽并不愿意多说话。此时此刻,他觉得哪怕对他说一个字都是多余,都懒得应付。 就这么想着,心里烦闷不已。捧了酒进来,想要把自己灌醉。灌醉了,就什么都不想了。 那些各种条件都符合的同学,这几年是一脸懵逼的看着楚俞是怎么从当初的孤家寡人一步步走到龙国人气动漫编剧,漫画家,走向人生巅峰,然后又被打入低谷的。 第一卷 第97章 崔 你 妹 崔小七深吸一口气,最不愿看见的人,还偏偏在她想给小九买糖葫芦的时候遇见。 “夫人,要不您在这等着,我去买?”大力也瞧见了沈晚棠,深知自家夫人看见这女人就跟吞了苍蝇似的膈应。 崔小七何止是膈应,简直想自戳双目。 他好想问清楚,真的好想问问她,看见他和别人结婚,她就那么开心吗,就那么急不可待的祝福和别人的婚姻!? 众人看到蔚言大大咧咧地闲逛了出来,皆停下了手中的活一脸惊艳地看着她。 “点火吧,那叶航来不来就看天命了。”赵忠国看着航城军队大营的方向,下达了点火的命令。 “空间灵诀?”吕荒身周的空间凝聚,如同身至泥沼中,行动都变得缓慢。和他冰封空间的凝固不同,这是空间本质上的凝固,不加以外力。在效果上比他那一招强多了。 众头目一齐道谢:“谢谢孙先生!谢谢孙先生!”然后都挤入了账房去领钱。 天堂城布拉德利看着眼前跪着的这个骆驼家族的掌舵人,头发好像一夜之间白了许多,落寞的脸上带着一丝绝望。 “现在是上班时间恐怕我无法陪你们一起喝酒了,不过如果等到下班你们还没有喝醉的话,我到是可以陪陪你们。”服务员笑了笑,然后转身走了。 算什么东西!我算什么东西!已经怒火中烧的杰弗瑞这下子彻底失去控制了,杰弗瑞‘老子不是东西’怒喊一声出手。 我又走到第四幅、第五幅壁画前看了一眼,还真是,除了第一幅壁画中看到他正面站在台子上,其余几副壁画都是背影。 当然了,谈不上真的要压人,反正条件都已经谈好了只是去商量一下细节,互相见个面罢了。陈飞这么做,主要是给常禹心造势,免得黛儿德在有别的什么心思。 见司马烈最后的手段被自己攻破,枯瘦老者忍不住的想发出一声狂笑,可这笑声还没等发出,一道声音便是从风行帆上传出,仿佛要撕裂苍穹。 秦少敏觉得老公说得有道理,一直忍了好些天,今天才给芸芸打电话。 一、陈登孔融的话让刘备坚定了信心,知道了徐州物富民丰、兵强马壮的优点,不再惧怕日薄西山的袁术。 没有多久,又见几个兵,在那边走动;衣服前后的一个大白圆圈,远地里也看得清楚,走过面前的,并且看出号衣上暗红的镶边。 视线落在她衣不蔽体的雪白肌肤上,男人的眸色一深,慢悠悠地扯过被褥遮盖在了她的身上。 好不容易等到11点,却又听一个学生会的学长说,林舒泽前一步就离开了。 他的眼底汇集了太多光芒,比起黎子谦,沈若天深深觉得于柏徽要难缠太多,稍把握不好,自己只会成了他的牺牲品,替死鬼。绝对会是场玩火自焚的游戏。 李陵当场拒绝了皇帝的好意,心想你的贵妃就不说了,你有脸送我还没脸要呢!你妹妹娇滴滴一个,确实惹人怜爱,奈何我有些审美疲劳,而且大活人一个,你这样送来送去,好吗? 对于和维吉亚王国议和的事情,沃特根本就没有想过,以他的速度他可以迅速的占据维吉亚王国的北方,这样的话就可以和塞加可汗平分维吉亚王国王国,到时候两个国家的实力依然是诺德王国强大。 第一卷 第98章 可算回来了 沈晚棠提着湿透污秽的裙裾,迎着寒风狂奔,单薄的新春衣灌满了冷风,狼狈得如同疯妇。 喉咙里火烧火燎。 无法发声的恐惧盘踞心头,几乎要将她逼疯。 她承认以前皇甫炎漨对她是有这么的宠溺,可是他们目前的关系不是不冷不热甚至有点战火的吗? 她已经跟曹偌溪失联几天了,曹偌溪一定担心了。可恶的阮八蛋却一直不让她联系曹偌溪,家里电话打不出去,佣人和保镖的电话根本不敢借给她。她今天早晨实在是受不了了,扬言要绝食,阮八蛋才帮她打的这通电话。 冷苒看着蛊清苗体贴的把她腿上的毛毯为她盖好,手里抱着暖暖的手炉,回以一笑,没有说话。 她因为蜷着长腿而坐,所以沈墨北一眼看到了她的玉足,白嫩的玉足勾的他心发痒,像在无声的发出诱人的邀请。 她一门心思都放在担心曹偌溪的情况上,所以没有注意到身边男人的注目。 敬到继母许美珊和父亲曹鹏辉那一桌的时候,两人的脸色皆很难看。 “微微,他说只要你跟他开口,他就可以放掉我。微微,如果委屈,就不要去求他,我没事!”任杰修有些着急地道。 “林微微,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回公寓”一听林微然这语气就是要上演狮吼功了,林微微连忙把手机拿远了一些,任林微然在里面对她说教着。 虽然她是真的很不屑看冷苒和沐风之间的互动,但是她却真的想知道冷苒到底有什么魅力,使用了什么狐媚手段,竟然在短短的时间里,让这些男人都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蛊毒王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倒是一旁没有说话的沐风轻勾起了嘴角。 不过如若真的因为苏府最近和颍川王走动频繁的话,想必元太后定会有所疑虑。 伽萤向来不是个会因发生某件不好的事情就伤春悲秋半天的人,就算心情不爽,她也没有为此停下自己的步伐。 独孤绝还是一如既往冰冷,只顾着埋头吃东西,好像其他一切都跟他无关一样。 “这个世界是三千大世界当中的一个,最终成为了这样的面貌,有些恶心对吧。”陈星河对陈明之说道。 事实上,这个想法正合木村的性格,他就是这种带着点儿天真的家伙,而且,在他看来,草野监督确实对他帮助很大。 但内田有纪自己非常的清楚,自己绝对没有任何男孩子的感觉,她就是一个姑娘,就是喜欢男孩子,特别是喜欢帅哥。 “低贱卑微的男人,若不是为了在岛上生存下去,你在我眼里只是蝼蚁。 一道道破风声传来,将戈长矛迅速击中了雨忍头子,并在击中的一瞬间,爆发出一股巨响。 这么多的州,说什么他们也要分点肉出来,不能让阮氏兄弟独吞了。 方星雨不知道沈思芝葫芦里卖什么药,不过,他习惯了听从指挥。 军令如山,如今身为军团中的一位将官,有些事情更不能随着性子了,这点王耀还是懂的。 听不良师和师兄们没来,我有些失落,当初我为了保护大家做了那么大逆不道的事。 能量之体的潜能超乎一切,完全是那些普通的修炼者不能比拟的,他们运用的力量,也是普通的修炼者无法企及的。 第一卷 第99章 除夕(这是毛病得改) 许巧巧长吁一口气,表情是从未有过的轻松释然:“好、快去快回!” 放下,真的该放下了。 崔小七抱了抱许巧巧,重重地点了点头,“嗯~” 屋内窗边,小八嘴角噙着浅笑,她转身拿起桌上几副对联。 伸手抹了下脑门的汗珠,他回头看了一眼青葱的后山嘴角勾起一抹笑来。 可只见安吉尔将头一歪,就躲过了巴的攻击,两人因为这样的动作,几乎是脸贴脸,鼻子贴鼻子的靠在了一起。没等巴反应过来,安吉尔便左脚一伸,绊倒了巴,然后一手扶住她的腰,将她抱在怀里。 据王清风所说,柳玄元乃是云宗帝国的天才级人物,比起他们强了数倍不止,因为此人在地级后期的时候,就有过一箭射杀六级妖兽的经历,而正是因为如此,成就了他的天才之名,最后更是借势加入了某个大势力。 周幽王说完,再次看向褒姒,脸上带着笑容,眼中有着一抹明亮的神采,似乎看到了二人在一起的一幕幕幸福的场景。 “哇,哥哥,那是什么,好奇妙”娷儿颇为新奇,她还是第一次知道天上也会有湖泊,白花儿则不似以前那么天真,看着湖泊美眸中同样有惊奇,只是不再如之前那么率直,在她的性子里隐隐多出一些冷静与沉稳。 何武摸了一把胡子,此时的他已经通过镇灵镯把自己压在了修为为灵徒三层的初级阶段,面貌也幻化的和之前不同,不再是一个中年男子,而是一个年纪大约三十出头的儒雅男士。 “呀,你们俩到底有完没完,到底吃不吃饭。”郑秀妍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当她郑秀妍是透明的吗? 袁都深深看着叶尘,想将叶尘看穿这突然出现的第四门也让叶尘疑惑,出现天门也就罢了,偏偏还出现这明显凌驾于三门之上的第四门,这又意味着呢? “哎呀,你就猜嘛…”虽然说着话,可金泰妍的眼睛一直望着锅里的五花肉,一刻也没有离开,右手已经牢牢的抓紧了筷子。 以强大的爆发力直接冲开大门并不难,也更能给人震撼,不过在效率上对沈重来说没什么区别,同时这么做动静更大不可避免。 这一次,陈子霄也不再托大,他手掌翻转之间,一枚金羽折扇浮现,一抹仙韵藏匿其中,他面露凝重,仙力浓郁近如仙液,疯狂涌入到那折扇之中,一瞬间,仙威滚滚。 “你没注意到吗?我问你,李轩怎么知道我们要来这里?而且还留了信件!”城主严肃道。 罗天眼眸深处闪过怒色,双拳紧握,黑漆的仙灵之气犹若狂蟒般将其双臂包裹,脚下赫然一震,身形如若利剑暴射而出,一踏之力更是将擂台上的仙石震碎。 这方地之中,秦昊双眸缓缓睁开,那一双眸子,就好像是一片星空闪烁着淡淡微光。 就算没有沈青云,她也不愿意来到这样的大城市,因为她没办法融入进去。 这一击,却也为云武争得一丝机会,他同样自腰间取出一柄黑绫,随着仙源注入,光芒大涨。 殊不知昔日那个二世祖李亢现在在沈重面前乖得像一只猫,她可不知道这个男朋友在弘泰安保有多高的威望。 第一卷 第100章 除夕2(一起守岁) 清水村沉浸在新旧交替的薄暮里。 崔小七一大家子,刚从崔有银的坟头拜祭归来。 直到收拾碗筷时,崔小七才猛地想起,“呀!忘了放鞭炮了!” “那将他们都请过来,我想问问当时的情况。”龙飞喝了口茶,不管干什么,首先收集资料。 见到如此,郑泽香也只能是迈步走进电梯,但是刚想靠近岳毅,又被方大壮给挡住。 元青花皱着眉头,无奈地承认,当初在无双幻境的时候,那个被自己压制,只能靠出其不意与自己同归于尽的家伙,已经变得有点无法战胜了。 就在叶沫走入办公室的刹那,那两个警察也立时对她行了个礼,对她出示自己身为警察的证件。 周末自然是要给大家放假的,难得苏玲璐也推掉周末的应酬,一家五口优哉游哉吃过早餐,驱车赶往林天王的独立工作室。 餐桌上已经摆了早点,冯心怡坐下,慢条斯理地吃了一点,这过程中她和洛南一直没有对话。 身边的姐姐已经安稳地进入梦乡中,正发出均匀地呼吸声,也唯独有她,还有蹲在屋外角落边的君梓羽,时时刻刻保持着清醒的状态。 而等商量了上层细节之后,雪后也开始说明,这次定北的战功情况。 林成双无语,这人有被虐妄想症吧,好吧,既然他承受不起,那她大发慈悲吧。 冯心怡遗憾地摇头,放下了牌子。她已经无力出更高价了。她的身家其实没有外人猜想的那么多,她收入高,但是开销也大,收购那家vr公司已经让她囊中羞涩,7000万已经是她能拿出来的极限了。 “我也不知道,这不正在考虑么?你觉得我该怎么办?”蔚池雪反问道。 不过,赵静雯心里还是有一些把握的,毕竟早前的时候,陈旭原本就有刘海滨的房子可以住的,可是他却选择让她帮忙找地方,赵静雯虽然不知道这其中到底有什么原因。 “古葬,与那九域蛮荒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这片土地原来就叫做古葬帝国,而古葬便是开辟这土地的第一人,也是命名这土地的人,他就是天地间第一位超脱者,玄芒。”轻萝叹了口气,轻声道。 “好了,咱们就先别说这些了,还是关心眼下的事情比较重要,毕竟我们都要活在当下嘛。”木梓飞有意的转移话题说道。 一路上,阮名伶踩着冷艳而自信地步伐,像自带闪光灯一般,回头率达到了百分之百。 不一会儿,韩轲就收到一条短信,是一串银行卡号。韩轲想了想,还是决定将苏德生打过来电话的事情告诉苏雯雯,于是,他拨通了苏雯雯的手机。 木梓飞内视一看,发现自己的肉身雪白晶莹,在每一块肌肉上但闪烁着淡淡的黑白之光。 陈旭听到这里,却是没有直接答应下来,因为在陈旭的心中,自己的爷爷就是自己的师傅,根本就没有想过要让其他人当自己的老师。 韩轲之所以故意提起李晓天,那是他还没有忘记曾经答应过李晓天的事情,遇不上杜朝辉也就罢了,既然遇上了,有把事情搞清楚的机会,韩轲自会尽全力而为。 第一卷 第101章 今日气运相克啊 “我们回去吧。”元英见己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便急忙命令大军回营。 夏紫薰穿戴好自己的衣物,走到室内,取出林阳给的药水,一口气便喝完了。 原本这个地方到处都是垃圾,而且因为偏僻,所以很多人扔了垃圾也不能够及时发现,时间长了,这边就没人了。 银色的长发,平整的刘海,白皙的脸蛋,精致的面容,一双桃色眼眸闪烁着淡淡的微光,粉色润泽嘴唇勾勒着浅浅的弧度。 自己前前后后花在抽卡上面的钱到底有多少,连伊安自己都记不清楚了,脸黑成这样,不是非洲人是什么? 范钧只得随李忠迅速来到了帐篷之内,帐内那大夫正对着元湘束手无策,此时的元湘胸前的箭已经拔出,但是伤口依旧在不停的流血,若是血再止不住,只怕她会流血而死。 一路上让凌亦鄙夷的是,东方墨一直和他保持了丈许左右的距离,虽然神色轻松,可他哪里看不出他的警惕。 孙悟空打不过无天,最大的可能便是把舍利子都给吞了。要锻炼出来舍利子,就必须要用炉鼎来煅烧。而煅烧孙悟空,最安全的地方,莫过于无天的老巢黑暗之渊了。这黑暗之渊,遍布弱水,寻常之人,根本过不去。 “依着下官的分析,那萧衍性情多疑,他自是害怕皇上不愿真的退兵,若是皇上拿出诚意来,与这位大梁的天子开诚布公的谈上一谈,问题自然会迎刃而解。”邢峦急忙回答道。 东华帝君还未到东海上空的时候,便远远看到了令他无比震撼的一幕。 季绯冲出医院,发昏的头脑在看见车水马龙的城市时刹那停机了。 三人毕竟已经有多年没见,彼此间有太多的话要说,但除了唏嘘一番之外,倒也没什么好说的。 这个认知,让叶檀有些不舒服,同时,因为突然想到这个问题,叶檀又想起以前签到点签出的东西,于是,她便将自己的顾虑告诉了团子。 洛林与蓝玉泽也相继到了,几人一番笑闹中,其他的嘉宾也都陆续到了。 老板怔怔的看着他怀里的娃娃,又怔怔的看向陆亦白那张毫不出彩阴险狡诈的脸,嘴唇颤抖,半晌没接话。 在这之后,双方谁都没有再说话,就这样,一路沉默着,到达了嘉靖所在的乾清宫。 白是我的毒:笑,你们为什么要把两人扯在一起?白白只是配合心动节目组,营业罢了。 季绯猛地往后退了下身体,郁青然的手悬空在半空中,手底下已经空了。 但是都锋利无比,于是,两百多人开始采挖矿石,徐罢老祖来到了徐敏身边,徐家丫头,我们在这里挖矿。 所以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等在这里,到时候可以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他们要破开对面的阵法,起码都得一个月以后了,相信那个时候。 作者光明草说:放心,不开车。今日更新完毕,又比较迟了,所以我简介上说让大家第二天一早再看,看来是对的。 这一想亦是让她们的思绪瞬息明了,刚才那招剑术也是疾风斩,只不过是掺杂了两种属性力量的疾风斩。 现在还想要让他们下跪简直就是做梦,就在此时,一个威严的声音响起。 我一愣,十四叔也是脸上一惊,就凭这一点我就知道这个羲玑辰的实力绝对不简单,感应力竟然是如此的强。 火辣辣的疼,立马传递到了黑熊的全身,嘴角,慢慢的流出了鲜血。 我念动口诀,我的阴气以我为中心扩散开来,形成了一个法阵,我咬破手指,然后用阴气催动着手指流出的血液在地面上画了一个符号。 这几人皆是被关押在荒林古迹监狱中的邪龙教以往的大凶大恶之徒,此次能重见天日还是依仗了秋吴迪,在得知对方乃是邪龙教少主时,更表示誓死追随。 “箫哥,你还记得以前的事情么?”上官青儿眉眼弯弯的看着我,特温情。 房间内如死一般寂静,时光似停留在那令人惊惧的一刻不再向前。我身陷恐惧的漩涡,不能自拔。 “混蛋!你个混蛋不是人!”李玉萍大叫。可是根本挣脱不了王三思的侵犯,反而让他邪火更甚,啪的一巴掌将抽坐在地上。 这个玩偶用的能源就是仙石了。当然战斗用的傀儡用的要是,神格这样高档次的东西。正是这样的东西要求的太高。傀儡们才渐渐的衰败了。 不过就在这个时候,突然就听到从自己等人刚出来的城门口又传来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然后三辆马车从城里面奔驰而来,一辆停在了赵钱孙的面前,一辆停在了李乘他们这支队伍的旁边,另外一辆不用问停在了和尚的旁边。 一个充满沧桑的声音,好似跨过了岁月,带着浓浓的腐朽,在他们的耳边响起。 要是说这个天级分殿之内,有谁让他不想交手的话,也就只有这个爆山了。 “那还用问,咱爸肯定会说,让孩子以事业为重。咱妈就会说,家里和孩子都交给我吧!”李建设突然也笑着说道。 不过杨戬也是一个不服输的人,虽然被杨婵击退,但他却没有丝毫退去的意思,反倒是有了与杨婵一较高下之意,可是即便他使出全力,杨婵的防御就好似铁桶一般,让他无从下手,屡屡被杨婵以宝莲灯的神力击退。 自陈玉预言魔帝三年内出世,加之魔剑于此同时居然从魔界出现在人间,明眼人一看都知道其中的关系。 “陈老的名气虽然不如那些经常出现在电视上的鉴宝专家大,但是陈老那是有真本事的人,而且最关键的是他的博学让人惊叹,跟着他,你可一定要好好学习!”李传明此时就如同李乘的家长一般,谆谆教导的说道。 第一卷 第102章 看那家伙怎么处理这“满门春色”! 崔小七此刻只觉得一股无明火“噌”地窜上心头! 她强压着翻涌的烦躁,目光如刀,将站在门外的许银花从头到脚、再从脚到头地来来回回戳了好几十遍! 不过来得正是时候! 这是怪道说话最清楚最明白,也是话最多的一次我不知道傻虎的存在怎么就刺激到他了。 “这就做完了?这东西脏兮兮的,能洗脸洗衣服么?”母亲问出了所有人都关心的问题。 打开电视,就这么躺在沙发上,苏林这样悠闲的日子其实也不错,不必要每时每刻都绷紧了神经。 “说说看!”林天阳见他如此表情,心里也是一松,至少此时不会太过麻烦。 而在这些人之中,实力也都是极为的相似,当然,就算是极为的相似,都在同一个等级之上,他们之前却还是存在这一些差异,其中又以黑之王最为强大。 谁也没想到食古不化的王孝通会有这么一番话,就连王伟都被他说得一愣,其他人更是面面相觑。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并非老人家食古不化,而是没有让他觉得兴奋的事,从而造成了这种表象。 没有丝毫的阻隔,风刃直接斩在了冰上上,一阵巨响之后,这座冰山都摇晃了起来。 以这样的速度,抵达虚空之门所在还需要一个多月的时间,当然对于魔渊一年的法则之力消退期来说,也已经足够了。 苏林揉了揉脑袋,只能够呵呵应好。而就在这个时候,客厅的电话响了起来,苏林急忙跑过去接。 至于为什么要爬到凯撒身上,他可能是把凯撒当成一张温暖的床了吧。 兄长刘辩因得罪了董卓,被迫饮毒酒自尽,随后,刘协被推荐上皇帝位置,从面上看,是刘协夺了刘辩的皇位。 明明是一方世界的天道,此时询问着爱人,眸中却跟每一个普通的,在求婚中的男人一样,露出了忐忑的神色,视线落在爱人身上,等着她的回答。 就连刘琰也没有多说什么,在稍一迟疑之后,跟着到城中安排诸务去了。 王显选择的首攻地点,就是沿金顶溪溯源突破,这一条道虽然狭窄,但有水源补给,自太平道在此传道以来,就是必经之路。 “别不服气,李阳在十多天前爆出战力时,就已经达到一万四,你十多天前战力多少?”欧阳宇继续道。 如果没有任何可以压制住那人的东西,也没有什么能诱惑这人的,对方不会为你所用,至少不会全心全意的为你所用。 敲了敲门,算是给个提醒,别她进去还在商量对付陈家的事,这要是让罗跃成听见,事情可就变得麻烦。 要知道,青竹虽然说是妖兽,可它已经修到能化形了,那就不是低阶妖兽了,若是不能化形的妖兽,应该也能被她那方法驱使。 “过几天我就会对外宣布取消婚约的事,到时候你就可以离开这里了。”付钰对她说。 第二天酒醒之后,关羽专程登门拜访军师石天弓。既然来到这个世界走不了,好像也没别的地方可去。那么,他就想早点弄清楚天下形势以便提早做应对之策。 上官幽朦与霍成君相视一眼,便往凉亭而去,她怀着身孕,让她下来终是不好,而她们至凉亭也不过一会儿的功夫,也就不再劳烦许平君。 第103章 这反转……也太快了吧?! 大力坐在车辕上,听见车内崔小七重重靠着车壁的动静,后背冒着虚汗。 她无意识地搓着粗糙的缰绳,心里叫苦不迭:完了完了,夫人这明显是气狠了!这阵仗……可如何是好? 大力第一次对秋风和落叶望眼欲穿。 现在的她一句话,一个字也不敢说。 噤若寒蝉。 裴府大门紧闭,守卫空无一人。 大力眼尖,瞥见墙头倏地冒出个脑袋——正是双喜! 她朝他勾了勾手。 只见双喜脑袋猛地缩了回去。 大力无语,这小子平日里天不怕地不怕,今日咋得了这是? 马蹄声“嗒嗒”入耳。 崔小七再次掀帘望去,只见一辆车帘上绣着“裴”字的马车停在府门前。 距离她的马车不过一丈左右。 她的心骤然揪紧——那是裴宴尘的马车! 车辕上坐的乘风利落地跳下,恭敬地卷起车帘。 一位须发灰白、气度威严的老者,踩着马凳缓缓而下。 那是裴庆!紧随其后下车的,是裴宴尘。 门前那些不明来路的贵女们,见到裴庆,纷纷敛眸,福身行礼。 崔小七咬唇,好家伙,原来这些女人是这俩人搞来的。 这是什么家风?一见面就送女人。 也是,连人“没了”都能配冥婚,如今人活着,可不就得成筐成篓地往府里塞女人? 这世道,最重嫡脉。 裴寂年已二十六,放在现世不算什么,可在此刻,寻常人家的孩子十岁都能定亲了,他膝下却连根毛都没有…… 打住,想歪了。 崔小七收回乱七八糟的想法,目光再次瞄向裴庆。 裴庆除夕那日,飞鸽传书给蒲州各大依附裴氏或有意攀附的世家大族,喜宣嫡孙裴云珩未死的喜讯。 更在字里行间,不动声色地透出:裴家嫡脉重归,正缺一位未来的族长夫人 这一纸消息在蒲州乃至周边各大氏族中掀起巨浪! 大禹乃至金夏国当之无愧的首富,数百年煊赫望族,根基之深,产业之巨,如参天古木,根须盘踞,荫蔽一方。 谁不想攀附这棵巨树,借此青云直上,鸡犬升天? 至于那个所谓的“守灵女”沈晚棠?一个身份低微的庶女,算得了什么? 在真正的利益和联姻面前,就是将嫡女送去做妾也是值得的! “裴氏未来族长夫人”这个位置,意味着无上尊荣,能为家族带来泼天富贵! 各大族几乎立刻嗅到了千载难逢的机会,无不势在必得! 于是,他们毫不犹豫地,派出了家族中最受重视、教养最佳的嫡女,由家中得力之人护送,日夜兼程赶赴京城。 在初二这个“回门”又“宜访亲”的日子,齐聚裴府门前!如同一群嗅到血腥味的鬣狗,等待着肥肉入口。 裴宴尘嘴角噙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阴冷笑意,看着眼前这间接由他一手促成的“盛况”,心中快意如同毒藤疯长。 他恭敬地搀扶着裴庆:“爷爷,您看,这就是大哥的府邸。” 裴庆抬起头,目光如炬,直直地望向大门上方那块匾额——“裴府”。 两个铁画银钩的大字撞进眼底。 这位向来以铁血手腕和深沉城府著称的老族长,严肃刻板的脸上,竟控制不住地流露出激动,期待! 他背在身后的手,紧握成拳、颤抖着,泄露了他的情绪。 “裴府……好……好啊……”裴庆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低声喃喃,“珩儿……你还记得……你姓裴!” 双喜不知何时靠着崔小七马车的车壁旁,低声道,“夫人,我们从后门入府。” “是你的意思,还是你家大人的意思?”崔小七撩起车帘问。 双喜:这有什么区别吗? “是大人的意思,他不便出来~” 双喜说这话的时候,眼睛盯的是府邸前的人山人海。 裴府可许久没有这般“热闹”了。 这瓜吃到自家大人头上,滋味着实有些……噎人。 崔小七拧眉:不便? 还真是不便,这么多天仙儿呢!真难选择呢! 可她此刻不想入府,她要看看,裴宴尘这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毒药! 乘风上前要敲门时,被裴庆沉声喝止,“慢着,本族长亲自来~” 他上前几步,伸手握住门环,正要叩响时,被刺耳的声音打断。 “呦!大家伙儿快瞧瞧嘿!这不是蒲州裴氏的族长嘛!啧啧啧,了不起啊!这是要亲自来认回一个……阉人做裴氏未来的族长大人啊?” “哈哈哈!到底是百年大族,这份’气度’,这份‘胸襟’,果然……不凡呐!哈哈哈……!” 此话一出,原本只是好奇凑热闹的人群直接如开水沸腾起来! “可不是嘛,不愧是大族!” “这……这怎么可能?裴老族长不知道吗?” “哈!这下可有好戏看了!” “啧啧,裴氏的脸面……怕是要丢尽喽!” “就是就是!送再多美人给裴督主又有何用?横竖也生不出半个子儿……” 裴庆伸出的手僵住!他猛地转过身,“宵小之徒!安敢在此胡言乱语,污蔑我裴氏血脉?” 他寄予厚望的嫡孙珩儿,怎么可能是宦官!绝无可能! 然而,人群的喧嚣并未因他的这句质问而平息,反而更兴奋了。 “胡言乱语?老族长,我们哪里胡说了?”阴阳怪气地响起,带着十足的嘲讽,“您老抬头看清楚喽,这府邸里面住着的,是大名鼎鼎的东厂督主——裴寂裴大人!这满京城,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啊?” “就是就是!”立刻有人帮腔,声音充满了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恶意, “您老真是老糊涂了?连自己孙子现在是什么身份都没搞清楚,就兴冲冲跑来认亲?认个……太监当孙子,当未来族长?哈哈哈!您这是要笑掉全蒲州的大牙吗?” “对啊!裴族长,您来认孙子,却连孙子是站着尿还是蹲着都不知道,那您来认啥啊?认个笑话吗?哈哈哈!” “裴氏的未来族长是个阉人?哈哈哈!滑天下之大稽啊!” 围观者的议论和哄笑,一句比一句恶毒,一句比一句诛心! 每一句话,都像一把重锤,砸得他身形剧颤,摇摇欲坠! 裴宴尘的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转瞬即逝的得逞笑意。 我的好爷爷,好好享受当下的每一个声音。 这滋味如何?这当头棒喝,不就结结实实落在您头上了? 如此这般,您还会不顾一切地认他回宗族吗? 就算您老糊涂了愿意,裴氏宗祠里那些把脸面看得比命还重的族老们,能答应吗? 那些贵女们,个个惊得花容失色,慌忙用帕子掩住樱唇。 饶是她们见惯了高门后院的龌龊,眼前这石破天惊的消息,也足以震得她们回不过神! 裴庆脸色煞白一片,事实摆在眼前,珩儿是宦官!宦! 眼前的门不再是门,而是无尽深渊,只要此门被他敲响,无疑是向世人承认:裴氏嫡孙裴云珩,已沦为皇权鹰犬,一个……阉竖! 整个裴氏,将沦为天下笑柄,百年清誉,毁于一旦! 还有更重要的一点,与皇家的—— 万万不能! “啪!” 一声极其响亮的耳光,狠狠掴在了裴宴尘的脸上! 力道之大,打得裴宴尘头猛地一偏,脸上瞬间浮起清晰的五指红痕! 鲜血从他破裂的嘴角流下,滴落在他月色的衣襟上,晕开一小朵刺目的血花。 裴庆的手掌还在颤抖。 好……好得很啊…… 裴氏……真是养出了个“好”子孙! 今日这场面难道不是他有意安排的吗?他的那点小心思昭然若揭。 裴宴尘半边脸火辣辣地疼,然而,这皮肉的剧痛,却远不及他心底那份扭曲的痛快来的猛烈! 他缓缓转过头,动作优雅的指腹擦去嘴角的血迹。 裴庆吐出一口浊气,他挺直腰背,强压下翻腾的心绪,恢复掌控一切的族长威仪,声音沉冷: “尘儿,到了府门前,你才告知本族长你查错了你大哥的身份,致使裴氏蒙羞!这一巴掌,是为裴氏颜面所掌!你——可知错?” 裴宴尘垂下眼帘,掩去眸底的快意,“爷爷孙儿知错……” 在裴氏一族和裴云珩之间,你自当会舍弃他! 裴云珩!属于我的东西你拿不走,也休想拿走! 围观人群面面相觑,被这急转直下的剧情弄得措手不及! 这反转……也太快了吧? 难道说……裴督主又不是裴氏嫡孙了? 这百年大族……也兴玩这种玩笑? 崔小七冷眼瞧着这戏剧性的一幕,只为裴寂感到心疼。 裴庆在他和裴族之间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后者。 于他而言裴寂只不过是最佳继承人而已~ 这哪里有亲情,只有自私的算计。 裴庆不再看那紧闭的大门一眼,决绝地转身,登上马车,那些贵女们更是迫不及待各自乘着马车,一同离开。 一场兴师动众的“认亲”,转眼成了裴氏自导自演的大误会、大笑话! 裴宴尘独自站在原地,舌尖缓缓舔去嘴角一丝的鲜血。 那抹阴冷、得意、扭曲的笑意,终于不再掩饰,肆无忌惮地在他脸上绽开。 “嘎吱”一声,府门缓缓从里面打开。 门里漏出裴寂那张浸着万年寒冰的一张脸。 裴宴尘闻声回头,两道目光撞在一起。 第104章 此裴非彼裴(七七,过来) 裴宴尘嘴角那抹得逞的笑意加深,无声的口型清晰无比: “都是我的,你拿不走。” 眼前所谓的“大哥”,哦!已经不是了。 从此以后,“裴云珩”这个名字,将彻底沦为裴氏祠堂里一块冰冷的牌位! 他本就不该活着! 裴寂看向裴宴尘的眼神,已与看一具尚能喘息的尸体无异。 此“裴”非彼“裴”。 他的裴姓是义父裴威的“裴”。 蒲州裴氏……于过往,于今后、于他,只入陌路。 剩下的,只有不死不休的——仇。 就裴宴尘策使狼要取七七性命那一桩,裴寂恨不得当场拧断裴宴尘的脖子,永绝后患! 死? 死终归太过便宜他。 让一个自视甚高、汲汲营营的人,活着,眼睁睁看着他珍视的一切——权势、地位、图谋、乃至引以为傲的裴氏身份——在他眼前土崩瓦解,烟消云散,那才是真正毁灭性的“亡”命。 他可是“活阎王”。 判人生死,从不只在一刀之间。 裴寂嘴角勾起一抹弧度,那笑意没有温度,只有森然的邪佞。 这目光,看得裴宴尘眼皮猛地一跳,心底莫名发怵。 一股寒意,不受控制地从脊椎窜起。 为何……自己竟会惧怕这个“阉人”? 秋风和落叶两人已如鬼魅般从门内的阴影中闪出,挡在裴宴尘与大门之间。 “裴二公子,请。”秋风下了逐客令,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站在我们督主府前的。 他特意将“二”字咬得极重,裴宴尘越是介意,他便越是这样唤他。 能在东厂坐上高位,哪个不是从尸山血海里趟出来的? 裴宴尘这种披着世家公子皮囊、内里却满是算计阴毒的“装”腔作势之徒,在他们眼中,如同透明琉璃,纤毫毕现。 裴宴尘闻言,着实脸色阴沉了几分,却看得秋风暗爽。 就在裴宴尘准备拂袖离开时,变故陡生! 人群中,方才叫嚣得最欢、声音最尖厉的两个汉子,正想趁着混乱悄悄溜走。 刚挤出人群没几步,肩膀就被两只铁钳般的大手死死按住!绣春刀瞬间抵在咽喉。 只需稍一用力,便可血溅三尺,当场毙命! 那汉子一瞥见飞鱼服和绣春刀,顿时魂飞天外——竟是锦衣卫! “哎哟!官爷饶命!小人冤枉啊!小人可没犯事啊~”两人吓得双腿打摆子,杀猪般嚎叫起来。 “小爷可从不冤枉好人?”一道吊儿郎当的声音响起。 一身红衣最为扎眼、摇着描金折扇的江鱼儿,走到人群前。 脸上挂着玩世不恭的笑,眼神锐利得很。 “本大人方才可是听得清清楚楚,你二人污蔑朝廷命官,诽谤东厂督主,扰乱京师治安,条条都够你在诏狱里……好好享福了。” 他“唰”地合上折扇,往那两人方向一指,轻描淡写:“带下去!送入诏狱,好好‘伺候’着!好好问问是哪条“狗”给你们的狗胆!” 江鱼儿说这句话的时候,目光是落在裴宴尘的身上,多少是有点指桑骂槐的味道。 裴宴尘那层温润如玉的假面,在今日被一撕再撕! 此刻再也绷不住,露出一脸阴鸷的狠戾。 “诏狱”二字如同催命符,剩下的围观百姓顿时吓得三魂丢了一魂。 一哄而散,生怕慢一步就被牵连进去。 谁不知道诏狱是什么地方? 站着进去,抬着出来。 侥幸能留口气出来,那还不如直接死在里面来得干脆! 江鱼儿望向裴寂夸张地挤了挤眼,唇语道:小爷够意思吧? 他目光又扫过台阶下脸色阴晴不定的裴宴尘,嘴角抽动。 啧,这个什么狗屁族弟,他也想顺手弄进去玩玩,可惜暂时没抓着现成的把柄,只得放他一条狗命。 裴宴尘他垂着眼,眼底翻涌着阴鸷和一丝忌惮。 裴氏再富可敌国,终究是商贾之流,是皇权脚下的臣民。 待他日他执掌裴氏,必要打破陈规,将权势与财力,尽握掌中! 裴宴尘脸上重新戴上假面——温润之气,轻拂衣袖,掸去灰尘,迈下石阶。 此时,乘风驾着马车驶来,停在他面前。 裴宴尘一言不发,弯腰钻入车厢。 马车迅速掉头,消失在街角。 裴府门前,终于恢复了它一贯的冷清肃杀,仿佛刚才那场闹剧从未发生。 江鱼儿的折扇在掌心敲了敲,“若是审问出点有意思的,第一时间给你送来,你可得记住小爷我的好,你这督主之位事太多,烦人,先溜了!” “你是谁的小爷?”裴寂冷冷发问。 江鱼儿摇扇子的动作瞬间僵住,讪笑一声:“得、得、得,你是我小爷总成了吧~” 他调转话头,折扇指向秋风落叶,“喂!你俩这年过得够滋润吧?再不回来收拾烂摊子,小爷我可就……给你把摊子整得更大点!让你家大人下次回来焦头烂额,处理不完公务,自然也就……见不着他的小娘子喽!” 话音未落,人已如一阵红风般溜之大吉。 锦衣卫对着门前的三位大人行礼后,架着已瘫软如烂泥的两个汉子离开。 秋风落叶对视一眼——这年就此打住,彻底过完了。 俩人摩拳擦掌。 方才人群中吠得最凶的这两条“狗”,必须好好“招待”一番,看看他们的嘴,是不是真如铁打的一般硬! 阳光斜斜照在裴府屋脊上未消的积雪,泛着彩光。 “七七,过来~” 一个与方才判若两人的、低沉而轻柔的声音,如同暖风吹过寒冰,打破了门前的沉寂。 裴寂站在门槛之内。 马车里的崔小七撇了撇嘴,哼,你让我过去我就过去? 刚才那些莺莺燕燕围着你的府门转悠,你都没瞧见就走了?真是替你可惜呦! 可这念头刚闪过,心尖又泛起细细密密的疼。 人心都是肉长的。 被自己的血脉宗族,以如此不堪、如此决绝的方式嫌恶抛弃,甚至当众宣称“血脉不容玷污” ……饶是他再强大,心底深处,也会心疼吧? 下一秒,“好嘞!来了!”崔小七欢快地应了一声。 大力赶忙松了口气,撩起车帘。 崔小七利落地跳下马车。 两人隔着数步之遥,遥遥相望。 裴寂一身玄色常服,身姿挺拔如松,一手负在身后,一手伸出摊开掌心。 书房内,一股灼人的热浪翻涌。 崔小七脸颊酡红一片,额头更是沁出细密的汗珠。 她环顾四周,惊讶地发现屋内竟比平日里多添三四盆炭! 炭火烧得极旺,红彤彤的火光映着雕花铜盆,将整个房间烘烤得如同早夏。 “怎么添了这么多炭火?”崔小七热得一边解下夹袄,一边纳闷地回头看向身后的裴寂。 裴寂自然地伸手接过她的小袄,转身搭在屏风上折回在桌前坐下。 翻转茶盏,倒了两杯热茶。 崔小七蹙眉,方才从牵他手就觉得冷冰冰的,这会细瞧面色有些苍白。 “你……感染风寒了?” 她心头一紧,快步走近,目光在他脸上仔细逡巡,“不然怎么会这么怕冷?” 屋外窗棂下,双喜捂着嘴,肩膀可疑地耸动着,显然是憋笑憋得辛苦,蹑手蹑脚地贴着廊下柱子溜着走。 裴寂深邃的目光淡淡瞥过窗户纸上那道慢吞吞挪开的人影,眉尾微微挑起。 崔小七见他不语,自当他是默认。 她快步走到他身侧,伸手就要去探他的额头:“到底哪儿不舒服?别硬撑着!我这就让冬伯去请……” 话未说完,人已经转身,就要去唤人。 “无碍……”裴寂微凉的手握住了她的手腕。 除夕那夜,他可是落成了雪人,天快亮才回府。 回府后发了整整两日的高烧。 崔小七被他握住,顺势在他身旁的凳子坐下,气鼓鼓道,“怎么会无碍呢?裴寂,人不是铁打的!生病就要看大夫!” “还有难过就是,生气就是生气,开心就是开心……这些情绪憋在心里会憋坏的!” 她看着他略显疲惫的眉眼,想起方才门外那场闹剧,心口像被针扎了一下,“被亲近之人伤害,还是亲爷爷,亲弟弟,这种滋味……” “裴宴尘……”裴寂打断了她的话,“是庶出。” 崔小七呆住了! 一脸愕然:“庶……庶出?!” 也就是说压根不是亲弟弟! 难怪!!! 这就解释得通了,裴宴尘那深入骨髓的嫉恨与处心积虑的算计,一切的根源,原来都系于这“庶出”二字之上! 嫡庶分明。 “庶出”便是他裴宴尘永远甩不掉的身份。 无论他多么优秀,多么努力,在裴庆和整个裴氏宗族眼中,都是低于嫡出! 暖阁内炭火依旧热浪蒸腾。 崔小七看着裴寂苍白中透着倦意的侧脸,酸涩难忍,忍不住倾身上张开双臂,用力地抱住了他。 她希望自己的这个爱心抱抱,能安慰到他一点。 裴寂身体僵了一瞬,猛地探出手揽住她纤细的腰肢。 崔小七只觉一股力道传来,重心不稳,一声低呼,整个人便跌坐在了他坚实的大腿上。 这姿势……瞬间变得无比暧昧。 崔小七猝不及防,对上裴寂近在咫尺的目光。 他动真格的? 那她也不带怕的! 崔小七大着胆子,双手勾住裴寂的脖子,眼睛忽闪忽闪,“想我吗?” 声音轻如羽毛撩拨在裴寂的心尖上,酥痒难耐! 第105章 还没开始玩,就结束了? 【插眼说一句话,上章最后补了一千字儿,昨日看的早的宝子们,可以回去看一眼,爱你们——】 —— 裴寂眸底深处炙热的情欲在翻涌、凝聚…… 接着,那欲望又被他强行压下,眸色恢复了几分清明。 他答应她的需要等她十八岁,而解蛊终于有了眉目。 需要等…… 裴寂薄唇扯出一抹弧度,似是喉咙轻轻溢出一个“嗯~”字儿。 尾音斜勾。 那声线,勾的崔小七反而想丢盔弃甲,不顾一切。 这一张脸光这样看着就让人想入非非,尤其那微微抿着的薄唇~ 再加上方才勾人魂的声音,简直妖孽! 崔小七鬼使神差,小鸡啄米似的在他的唇上啄了一下,随即手忙脚乱的要“逃”。 然而,腰间那只手臂却猛地收紧,将她拽回! 慌乱间,崔小七整个人结结实实、不偏不倚地一屁股坐在了他大腿根上! “唔!”裴寂喉间溢出一声极低的闷哼。 崔小七整个人僵如大树桩!!! 此刻落雪可闻! 崔小七的脸颊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连呼吸都忘了,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一个念头:完了……这下……真的完了…… 这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她脑子真的没有黄料啊!也没有故意占便宜的意思。 崔小七石化,谁来救救她。 裴寂喉结上下滑动,指腹带着灼人的温度,挑起她的下巴,迫使她那双慌乱又羞窘的眸子看着他。 薄唇微张,似乎要说什么。 崔小七暗叫不好! 她几乎是条件反射般,猛地抬起手,用食指死死地堵住了他的唇! “不许说!也不许……不许亲!” 凶巴巴…… 裴寂眉峰微挑,眼中掠过一丝玩味。 舌尖竟在她的指腹上,不轻不重地打了一个圈儿! “啊!” 崔小七像是被滚油烫到,猛地收回手。 指腹像是有电流穿过,直击心脏,她耳朵红得如同刚贴上的春联。 整个人都快要烧着了! 太……太烫了!这妖孽! 裴寂看着她又羞又急的模样,眼底深处那点翻腾的暗火被强行压下,染上一丝无奈的笑意。 情到深处不自控。 他只能松开揽在她腰间的手。 他怕失控…… 腰间力道一松,崔小七立刻从裴寂的腿上弹开,退出好几步远。 她只觉得里里外外都热得不行,下意识地用手当扇子拼命扇着风。 试图驱散身上的燥热和心底的悸动。 这股邪火无处发泄,她甚至伸手就去解自己领口的盘扣,一连解开了三颗,露出的锁骨和一小片细腻的肌肤。 凉意稍稍袭来,她舒了口气,目光不经意间扫过地上那几盆烧得正旺的炭火,又瞥向端坐的裴寂。 一个荒谬的念头闪了出来:!! 他怕不是真的怕寒……而是故意弄这么热,好让她……脱衣服? 不会吧?阿寂……不是那样的人……吧? 崔小七脸上表情变幻莫测,从震惊到怀疑,再到自我否定。 裴寂将她这丰富的表情尽收眼底。 再联想到窗外那蹑手蹑脚溜走的影子,瞬间了然,心中又好气又好笑——这个双喜!回头非得好好“教导”一番不可! 崔小七被自己的想法臊得不行,几步冲到窗边,“哗啦”一声大力推开窗户。 冷风瞬间灌入微开的领口,燥热散去…… 她猛吸了几口凉气,目光下意识地扫向廊下,却正好瞥见廊柱后,露出的一双大脚丫子! 不是双喜那个小鬼头还能是谁? 此刻的双喜,正背靠着廊柱,捂嘴偷笑,肩膀一耸一耸,小脑袋里不知道在转着什么“夫人和大人那么热……肯定……” “啪!” 一个清脆的爆栗毫不客气地敲在他后脑勺上! “哎哟!谁敢打我……”双喜吃痛,捂着脑袋怒气冲冲地回头。 看清来人,瞬间像被掐住了脖子的公鸡,嚣张气焰全无,蔫头耷脑,声音蚊子哼哼:“大……大人……” 裴寂冷着脸看着他。 “你这小子,脑子乱想什么!”崔小七抢在裴寂开口责罚前,对着双喜嗔道,“还不快去喂猫猫!” 她找了个借口,想把这惹祸的小子支开。 说到底,双喜还是个半大孩子,多加几盆炭火可能只是觉得好玩,或者想帮大人“暖暖身子”,倒也没存什么坏心思。 “哦!对对对!喂猫!”双喜如蒙大赦,感激地看了崔小七一眼,一溜烟跑得飞快,瞬间没了影儿。 双喜刚走,落叶出现在廊下,“大人。” 裴寂点头。 “那两人已经招了。”落叶言简意赅,“确是有人唆使他们在人群中起哄,煽风点火。 只是那人黑衣蒙面,声音也刻意压低,他们并未看清长相,也无法辨认身份。” 说来那俩怂包也真是没用! 秋风和落叶不过是把他们“请”进东厂那间摆满了各式骇人刑具的屋子,让他们“瞻仰”了一下三十二种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宝贝”,连一种都还没来得及“招待”呢。 这俩人就吓得魂不附体,争先恐后地把知道的都倒了个干净。 秋风和落叶:还没开始“玩”,就结束了? 没意思! 崔小七轻哼一声,“此事对谁最有利?除了那个裴宴尘还能有谁!既能当众羞辱你,又能搅黄裴庆认亲的打算,一箭双雕!” 裴寂眸色深沉,冷声吩咐,“将他与沈晚棠的事情……” 剩下的话不用说,落叶便了然。 他亢奋起来,沈晚棠说是守灵人其实就是裴宴尘的寡嫂差不多,这要是——有瓜吃了,嘿嘿…… 如意居。 “跪下!”裴庆暴喝如雷,手中茶盏裹挟着劲风,狠狠砸向裴宴尘面门。 “砰!”茶盏正中其眉骨,随即“啪嗒”落地,碎裂四溅。 鲜血立时蜿蜒而下,模糊了裴宴尘的视线,裴宴尘顾不得疼痛,双膝一弯,重重跪在地面上。 那“咚”的一声闷响,狠狠砸在门外沈晚棠的心上,只见她嘴角消肿许多,只是对着枝玉动口型,“发生何事?” 显然还是不能说话。 枝玉指了指屋子,摇了摇头。 沈晚棠咬唇,目光看向楼梯拐角处杵着的随风。 房间内,裴庆的目光沉沉地压在他头顶:“今日之事,你作何解释?你的那点上不了台面的小心思,致我裴氏在京城、众目睽睽之下,颜面扫地,沦为谈资!这一巴掌,看来是打轻了!” 裴宴尘抬起头,脸上是十足的委屈和懊悔,语气急切地辩解道: “爷爷息怒!孙儿……孙儿冤枉啊!孙儿得知大哥……哦不,得知裴督主被皇上禁足府内,思来想去,唯有此时才是面见的最佳时机,不易惊动旁人。孙儿一心只想促成爷爷与……与大哥的团聚,绝无他意!” 他顿了顿,声音压低,带着恰到好处的无辜和不解: “至于门前为何聚集了这许多人……孙儿当真不知缘由!孙儿抵达时,便已见各大族的嫡女们在此……想是她们听闻裴督主威名,又或是好奇裴氏之事,一时好奇聚集……” “孙儿也未曾料到会引来如此多的围观百姓……孙儿……孙儿办事不力,请爷爷责罚!” 他将“各大族的嫡女”和“围观百姓”轻巧地分开,暗示贵女们是自行前来,而围观者是看贵女的热闹才聚拢,将自己从“聚众”的责任中摘得干干净净。 至于那些贵女为何而来?他裴宴尘可从未“明示”是因为裴庆的那一纸书信。 裴庆能在虎视眈眈中坐稳族长之位,几十年可见城府极深又老奸巨猾。 他审视着跪在面前的孙子。 裴宴尘那点心思,他怎会不知。 他岂会不知裴宴尘的推波助澜?借用他各大族贵女引的“百姓”驻足,再借由他人之口说出珩儿的身份,那就与他没有半分关系。 说归到底,倒是他心急了,被他利用。 裴庆踱步坐在太师椅上,将涌到嘴边的斥责硬生生咽了回去。 事已至此,看破,但不能说破。 如今,珩儿已……已成了那东厂督主裴寂!一个宦官! 裴氏百年清誉,绝不可能系于一个阉人身上! 这是宗族大忌,更是……皇权禁忌!裴氏承担不起这个后果。 而尘儿……他阴狠、算计、手段虽不光明……可他是同辈中唯一有能力、有手腕的,有魄力的。 裴氏偌大的基业,终究需要一个人来继承、来维系。 罢了……深究无益。 眼下最重要的是止损,是维护裴氏摇摇欲坠的颜面,是尽快将这桩“误会”的影响压到最低。 但,裴宴尘的胆大妄为、算计宗族的行为,绝不能轻轻放过! 必须挫其锐气!让他明白,谁才是掌控一切的人! 让他知道,在裴氏,任何算计,都必须服务于家族利益,而非个人私欲! 裴氏族长,永远要将家族利益放在首位! 裴庆的眼神变得更加冰冷锐利,如同实质的刀锋刮过裴宴尘的脸颊: “哼!这么说,反倒是爷爷的错了?错在选了这么个‘好时机’来见我那‘好孙子’?” 裴宴尘立刻将头埋得更低,额头几乎触地,声音带着惶恐地颤抖:“不敢!孙儿万死不敢!是孙儿思虑不周,致使爷爷受辱,家族蒙羞!一切罪责,皆在孙儿!请爷爷重重责罚!” 他将姿态放得极低,将所有过错揽在自己“能力不足”上,而非“居心叵测”。 裴庆沉默了片刻。 终于,他缓缓开口,声音不高, “你令裴氏蒙受奇耻大辱,罪责难逃!今日起,速回蒲州,于祠堂思过一月!” “思过一月”“速归蒲州”“祠堂、” 这惩罚,是给为了封住族中虎视眈眈的悠悠之口。 嫡系血脉不归、庶出难登大雅,旁系那些如狼似虎的嫡支,早已紧盯着未来族长之位。稍有不慎,这权柄便会落入旁支之手。 裴庆的面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裴宴尘身体微微一颤,伏地叩首,“孙儿……领罚!定当深刻反省,绝不再让爷爷失望!” 他低垂的脸上,在无人看见的角度,那抹阴冷的笑意再次浮现,只是迅速被压了下去。 爷爷……他别无选择。 这裴氏的未来,这族长的权柄,只能是他裴宴尘的囊中之物!整个裴氏,终将匍匐于他脚下! 第106章 自称外祖父的上门? 大年初三,天晴云清。 乍有风起,卷着残冬的凛冽,却也送来了初春的微醺暖意。 崔小七整个人裹在被子里,像毛毛虫。 曦光熹微,将一道颀长挺拔的人影清晰地映在糊着素纱的窗户上。 人影微微晃动,隐约有铁器翻动泥土的沉闷声响传来,她却睡得安稳,竟丝毫未觉。 梅香浮动,悄然钻入屋内。 崔小七从被窝探出一毛燥的脑袋,使劲儿地嗅了嗅。 猛地睁开眼睛,睡意消散大半。 她利落地披上搭在床边的外衣,光着脚丫便踩在微凉的地板上,几步冲到窗边,“哗啦”一声推开了雕花木窗。 裴寂就站在窗外一米开外,一身玄色常服,他身前,三棵新栽的梅树——红梅朵朵满枝丫。 红梅与白梅交织怒放,艳如云霞,清若初雪,在晨光里灼灼其华。 这家伙……又给这座宅子栽梅树了。 崔小七唇角不由自主地扬起一抹浅笑,她干脆弯腰趴在窗棂上,下巴枕着手臂,一瞬不瞬地盯着裴寂。 他正弯腰,用修长的手指仔细地将最后一捧土压实。 崔小七努嘴,一大早,就悄无声息地栽好了三棵树…… 这得是几点就站在这窗边挖坑了? 自己竟睡得这般沉,一点动静都没听见。 裴寂动作极轻,又借力巧劲儿,铁锹入土、泥土翻动的声音都被他控制在了最低。 裴寂直起身,放下手中的铁锹,随意地拍了拍手上的泥土,又掸了掸衣袖上那几乎不存在的灰尘。 这才侧过头,目光落在趴在窗棂上、晨光里显得格外慵懒娇憨的姑娘,“喜欢吗?” “嗯——”崔小七的声音软软糯糯,带着刚睡醒的慵懒和满足,像裹了蜜糖,“好看极了。” 裴寂眼底掠过笑意。 喜欢就好。 就在这时,老管家冬伯的身影站在院落的拱门处,脚步踟蹰,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为难。 他远远站定,躬着身,“大人……门外有访客。” 冬伯顿了顿,小心翼翼地觑着裴寂的脸色,“来人……自称是您的外祖父。” 院内的鸟叫声都瞬间没了。 崔小七嘴巴微张,下意识地站直了身体,目光紧紧锁住裴寂的脸,试图从那深邃如寒潭的眼眸中捕捉一丝情绪的波澜。 这几日,认亲是一拨接着一拨。 而此刻,来的竟是“外祖父”——他母族的人! 裴庆的选择已然让崔小七见识了所谓亲族的凉薄。 这个自称外祖父的人,会不会因为他的身份再次做出与裴庆一样的选择。 崔小七的心揪紧。 她一直不敢问,裴寂的爹娘为何从未出现?都说儿不嫌母丑,那作为母亲……难道不该是一样的吗? 难道真会因为儿子成了宦官,就彻底抛弃骨肉亲情吗? 裴寂的表情依旧淡淡的,如同冬日结了薄冰的湖面,平静得看不出任何涟漪。 阳光落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映着新开的梅花,本该是暖意融融的画面,却因冬伯带来的消息而蒙上了一层无形的寒霜。 他甚至连眉梢都没动一下。 崔小七屏住了呼吸,等待着他的反应。 他会拒客?还是…… 裴寂的目光从那三株新梅上缓缓移开,望向冬伯的方向,薄唇微启,“带进来。” 冬伯明显愣了一下,随即立刻躬身:“是,老奴这就去请。” 他转身快步离去,心中拿不准大人对外面这个“外祖父”的态度。 裴寂对着崔小七微微摇了摇头,不用担心。 崔小七看着裴寂转过身,迈步书房。 就怕迎进来的人…是另一把刺向他心口的刀。 崔小七扶着窗棂的手,微微收紧。 房间内,担心裴寂,她胡乱地将一头青丝挽了个最简单的发髻,几缕碎发垂在脸边。 青禾拿着梳子想帮忙,被她摆手急急拒绝:“就这样,挺好!” 她三两下穿好外衣,趿拉着绣鞋就直奔书房。 书房内,裴寂已端坐于主位,换了身干净的玄色锦袍,正慢条斯理地拨弄着茶盏。 阳光透过窗棂,在他侧脸上投下明暗分明的光影,看不出丝毫情绪。 崔小七挨着他坐下,桌下,她的手指偷偷探过去,勾住他的食指。 裴寂的手指微顿,随即反手,将她的整只手都紧紧包裹在宽大温热的掌心,十指紧扣。 崔小七惶然的心稍稍安定下来。 廊下终于传来了由远及近、略显凌乱的脚步声,夹杂着几声低语。 崔小七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眼睛不由自主地紧紧盯着那扇雕花木门,连呼吸都忘了。 反观裴寂,依旧气定神闲,甚至优雅地呷了一口清茶。 脚步声停在门口,一位老者,约莫五六十岁上下。 与裴庆那种刻板威严、气场截然不同,这老头生得慈眉善目,一张圆脸上挂着极其喜庆的笑容,唇上两撇精心修剪的八字胡随着他咧开的嘴角翘起。 让人一见便不由自主地生出几分亲近感。 尤其那双眼睛,虽然此刻因激动而泛着泪光,但那笑意仿佛是从心底漾出来的,感染力十足。 “你是……珩儿?”老者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连带着嘴边的胡子也跟着嘴唇剧烈地哆嗦起来。 他激动得几乎忘了看路,抬脚就想跨进屋子,动作太急,竟被门槛结结实实地绊了一下,整个人向前踉跄着扑去! “爹!您慢点!”一声温婉又带着焦急的女声响起。 老者身边一位身着素雅锦缎的美貌女子眼疾手快,稳稳地扶住了他。 那女子保养得极好,肌肤白皙光润,眉眼间依稀可见年轻时的风华,气质温婉沉静,让人一时难以准确判断她的具体年龄。 崔小七的心猛地一跳,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难道……这就是裴寂的娘亲? 她悄然侧过头,紧张地望向裴寂的侧脸。 裴寂的表情依旧是一片深潭般的平静,连眼睫都未曾颤动一下。 那老头站稳后,有些懊恼地拂开女子的手,动作间带着点孩子气的执拗。 他径直走到桌前,一屁股坐了下来,好似到了自己家一样,一点也不见外。 “珩儿!我是你外祖父,沈知砚!外祖父这些年,从未相信过你死了!一直派人四处找你啊!好不容易得了点蛛丝马迹,没想到……没想到竟被裴家那些下九流的玩意儿抢先一步,跑来找你!” 他一边说,一边嫌弃地撇着嘴,对裴氏的不屑与厌恶。 崔小七瞧着这老头直爽又护短的样子,心里那点紧张莫名消散了大半,反而觉得这老头接地气得很,似乎……蛮好相处的? 然而,下一秒,沈万山情绪骤然爆发。他看着裴寂那张酷似女儿却冰冷疏离的脸,想到这些年杳无音讯、想到他可能经历的种种磨难… 他竟像个受了天大委屈的孩子,毫无形象地“哇”一声哭了出来,眼泪鼻涕一起往下淌: “我的珩儿啊……我的乖孙孙……你受苦了!你受了太多的苦啊!外祖父……外祖父这一来就不走了!就守着你!陪着你!哪儿也不去了!呜呜呜……” 这突如其来的、震天响的嚎哭,充满了纯粹的心疼和赤诚的悔意,在寂静的书房里显得格外突兀又……心酸。 “砰!” 裴寂手中那杯一直端着的茶盏,掷在桌面上! 瞬间打断了沈万山悲恸的哭嚎。 裴寂这才缓缓抬起眼,那目光不再是之前的无波无澜,而是沉冷如万载寒冰,锐利如出鞘利刃,直直刺向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外祖父。 沈万山被他这冰冷刺骨的眼神看得猛地打了一个响亮的哭嗝,声音戛然而止。 他瞪圆了眼睛,看着眼前气势迫人、戾气隐现的外孙,心头一凛:乖乖,这传言不虚啊!这冷面煞神的模样,确实怪吓人的。 可转念一想,沈万山的眼里闪过心疼,么多年,在那吃人不吐骨头的深宫里,他不这样,恐怕早就被啃的骨头渣子都不剩了吧? 能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这样……也好!这样……才能护住自己! 怪异而尴尬的气氛在书房里弥漫。 崔小七看着沈老头被吓得打嗝、又努力自我开解的滑稽表情,想笑又觉得不合时宜,只能拼命抿着唇。 沈万山深吸几口气,他胡乱地用袖子抹了把脸,努力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小心翼翼地试探: “乖……乖孙孙……”他咽了口唾沫,“外祖父……外祖父这次来,不光是认亲,还……还带了要紧事!你……你体内的蛊虫……” 他一边说,一边紧张地观察着裴寂的脸色,“我……我费了好大功夫,终于找到了苗疆隐世的一位蛊女!是位婆婆,本事大得很!外祖父……外祖父想请她来,为你瞧瞧?兴许……兴许有法子呢?” “蛊虫?!” 崔小七 几乎是瞬间失声惊呼出来,握着裴寂的手猛地收紧,指甲甚至无意识地掐进了他的掌心! 她难以置信地转头看向裴寂,惊骇、痛楚——蛊虫? 那不是只在电视剧里才有的、让人毛骨悚然的东西吗? 身体里有虫子爬来爬去……啃噬血肉……那该是怎样的痛苦? 可他……他竟从未提起过!一丝一毫都未曾透露! 一直如冰雕般冷漠的裴寂,在听到“蛊虫”二字的瞬间,眼皮抬起! 第107章 当年真想呼之欲出? 沈知砚被裴寂那冰锥似的目光钉在原地,浑身像爬满了蚂蚁般不自在。 从他进屋到现在,这乖孙愣是一个字都没赏给他,沉默得骇人。 沈知砚心底直打鼓:莫不是今日来得太唐突,惹恼了他? 可为了找这个蛊女真是费了好大一番功夫,不若也不会让那裴匹夫率先来到京城认亲。 那狗东西能对乖孙安什么好心?做出什么好事儿! 他下意识地搓了搓手,一脸和善, “乖……乖孙孙,你……你别这样瞧着外祖父,渗得慌……”他紧张地咽了口唾沫,喉结滚动得艰难。 崔小七握着裴寂的手心出汗,变得冰凉黏腻,缓缓要抽出,却被裴寂握得更紧了。 接着,只见他慢条斯理地掏出一方素净的帕子,将她的手翻转过来,指腹隔着柔软的布料,一下一下,极轻柔地擦拭着她掌心的细汗。 沈知砚的话,连同那“蛊虫”二字,都被他隔绝在外。 崔小七屏息,任由他擦拭,目光盯在他冷峻的侧脸上。 “解蛊,当真?”裴寂终于开口,声音冷冷,目光锐利如刀,直刺沈知砚。 “千真万确!”沈知砚急切道, “外祖父绝不敢诓你!那苗疆的蛊女,姓巫!人称‘蛊娘子’,蛊术一绝!寻常人别说请,连她影子都摸不着!我……我是豁出这张老脸,搭上沈家几代攒下的人情债,才……才求得她答应出山!” 他一边说,一边偷眼觑着裴寂的脸色,“人已经在路上了!算着日子,最迟……最迟正月十五前,定能赶到京城!” 裴寂垂眸,帕子搁置在桌上,指腹摩挲着光滑的杯沿。 这消息……竟与他暗线所探相差无几。 “蛊娘子”确能解此蛊,只是行踪飘忽如鬼魅。没想到,竟真让沈家寻着了! 裴寂的目光缓缓移开,落在虚空中的某一点,“我中蛊是否与你沈家有关?” 不若,除了义父无人知道他中蛊,那眼前的沈家人又如何得知! 沈老头的笑僵在脸上,绷直的脊椎骨像是被人抽走,整个人佝偻下去。 方才那股子老小孩般的活力和直爽没有,只剩下愧疚和悲愤。 他嘴唇哆嗦着,花白的八字胡也跟着颤抖。 “珩儿……”他痛苦地闭上眼,泪水顺着布满皱纹的脸 “那些年……是外祖父没用!是沈家无能!护不住你娘……也……也护不住你啊!” 崔小七呼吸一紧,真相即将呼之欲出。 沈知砚猛地睁开泪眼,眼中迸射出刻骨的恨意: “当年!那个畜生!就是你爹!他迷上了一个采茶女林氏,那女子还未过门,就已身怀六甲!你娘性子刚烈如火,眼里揉不得沙子,岂肯与人共事一夫?一怒之下,竟……竟提出休夫!” 崔小七惊讶地微张了嘴——休夫? 在这礼法森严的世道,女子休夫,闻所未闻! 只有休妻和和离, 裴寂的娘亲,当真是位惊世骇俗的奇女子! 这份胆魄,令人心惊,更令人心疼。 “然后呢?”崔小七忍不住追问。 沈知砚的目光转向崔小七,方才已见乖孙对这姑娘呵护备至,非同寻常。 这般重要场合能让她在侧,想必是……心尖上的人。既是一家人,便无需避讳。 “裴氏多狂傲自大,怎能忍受被女子休夫,他们非但不允,反将那林氏风风光光迎进府中!更……更扬言将来林氏生下的庶子由你娘扶养,为次子!我的苦命的女儿,一气之下,心神俱伤,一病不起!” 沈知砚双目赤红,仿佛又回到了那锥心刺骨的一天, “那一日……我赶去裴府探望你娘,正撞上裴家为那庶子大办满月酒!丝竹喧天,宾客盈门……好不热闹!” “可怜……可怜我的乖孙你……就那么死死守在早已咽了气的娘亲身边……整整一日一夜啊!” 崔小七:一日一夜! 她伸手覆在裴寂紧绷的手背上,指尖发颤。 当时年幼的他,是怎样的无助与惊惧! “裴氏如此苛待我的女儿,我岂能再把你留在那豺狼窝里?可……可你到底是裴家嫡出血脉,他们怎肯轻易放人?” 说到这里沈老头已经说不下去,身体开始剧烈颤抖,不能自控。 崔小七听了半天,只觉得心头难受。 女子嫁人,自古便是豪赌。 遇人不淑,搁在现世尚可抽身重来。 可在这里……一步踏错,便是万丈深渊,一生尽毁。 她紧紧抿住了唇。 可那蛊虫……到底从何而来?眼前这位女子,莫非是裴寂的姨母? “爹!”一直沉默站在沈知砚身后的美貌女子惊呼一声,迅速从袖中摸出一个青瓷小瓶,倒出一粒褐黑色药丸,“快,服下!” 崔小七见状,立刻倒了一杯茶水递过去。 沈知砚抖着手接过,勉强抿了一口,才将那药丸艰难地吞咽下去。 “珩……裴督主,”女子开口,声音有些发紧,整个人看上去谨小慎微。 她实在不知该如何与这个分离二十多年、如今位高权重又满身戾气的外甥相处,才能不惹他厌烦。 犹豫再三,低声道:“陈年旧事,沉疴痼疾,非三言两语能道尽。” “我能告诉你的是,我爹他亲眼你被人下蛊,带出裴府,他当时拼了命想将您抢“下,奈何……奈何势单力薄……” 目光落在沈知砚的左臂上。 “纵使,裴庆对外宣布你溺水而亡,我爹他……这年从未放弃寻找你,从未放弃寻找解蛊之法。” 她的话语条理清晰,带着一种竭力维持的镇定,但微微发颤的尾音还是泄露了她内心的悲恸。 她到底是谁?是沈家的什么人? 这个沈跟沈晚棠又是否有什么关联? 崔小七心中的疑团越来越大。 她感觉到裴寂包裹着她的那只手,掌心滚烫,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颤。 他在极力克制着什么?是愤怒?痛苦? 一直紧绷着身体、承受着巨大精神压力和情感冲击的裴寂,眉头紧蹙!牙关紧咬! 他握着崔小七的手,力道骤然加重,紧得让她指骨生疼! 纵是铁石心肠,七情六欲亦是本能。 心,也会痛。 裴寂闭了闭眼睛,“沈老……” 他开口,不是“外祖父”,而是生疏的“沈老”。 沈知砚苦笑,这孩子一时难以接受,情理之中。 别说唤他沈老,就是沈老头子他也开心啊总好过闭门不见。 他如此安慰自己。 “乖孙你说……” “你们可暂留府中,待十五蛊娘子前来,但是……”裴寂尾音陡转,“不能随意在府中走动,此处更不允许……” 不能打扰到七七,让她心生担忧。 这已是裴寂最大的让步。 他本意是将人安置别处,但解蛊之事容不得半分闪失,必须牢牢掌控在自己眼皮底下。 “成!成!”沈知砚满口答应,只要让他留下,哪怕让他睡狗窝都成。 乖孙说一,他绝不说二。 狗窝倒是没有,豹笼倒是有。 话说这猫猫也是一天被人从这个宅子搬过来,那个宅子搬过去! 搬的食欲不振,蔫头耷脑! 裴寂已不再看他,疲惫地阖上了双眼,身体几不可察地向后靠了靠,倚在冰冷的椅背上。 “你歇会儿,我去找冬伯安排沈爷爷他们安顿。”崔小七轻声说着,试图抽回手。 裴寂却攥得更紧,丝毫没有松开的意思。 嗯?崔小七疑惑地看向他。 沈知砚瞧出端倪,摆摆手,“不劳烦姑娘……” “沈老爷,老奴是府上管家,一路舟车劳顿,带您去别院休息……” 冬伯一直站在门外候着,听到声音立马闪身在门口,大人能让人留下,那态度也是明确几分。 且在外面也听出,这沈老爷子和那个什么狗屁裴族长不一样,这个是真心为大人好的。 所以在言语上,也是客气了几分。 “好好好……”沈知砚起身,往门外走去。 他自知不能急于一时,乖孙的心得慢慢捂热…… 房间只剩下崔小七和裴寂,显得冷清。 崔小七不知道怎么安慰裴寂,此刻说什么都好像显得刻意,她看着他棱角分明的侧脸,带着倦怠之意,又见他伸手揉了揉眉心。 “累了吗?”她身体前倾,靠近他,“要不……我陪你睡会儿?” 话一出口,她自己先怔住了。 裴寂揉眉心的动作一顿,侧头看向她,右边的眉头挑起,好似在问,你说的是哪种睡? 崔小七慌了,这家伙不会曲解了吧。 忙解释,“我的意思是说,你这栽树累了吧、我陪你一起躺在床上,陪你睡会,就是那种穿着衣服睡在一起,你可别想歪了……” 她越说越急,越描越黑。 “嗯,确实……想歪了。”裴寂难得嘴角露出浅笑。 他伸手,捏了捏她因羞窘而鼓起的、像小包子似的腮帮子。 接着,长臂突然一揽,将她拽入怀中! 温热的呼吸暧昧地喷洒在她敏感的耳廓,“那我若是……控制不住呢?嗯?” 那灼热的气息烫得崔小七浑身一颤,她晃了晃脑袋,“那还是不睡了!” 崔小七感受手上的力道变松,立马抽手,跑到门槛处站定,“你休息,午饭我叫你。” 话音一落,“砰”的一声将门掩上。 裴寂勾起的唇角慢慢绷直,垂着眸子目光涣散没有聚焦,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第108章 明媒正娶的夫人? 大年初三的裴府,依旧空旷寂寥,不见半个下人踪影。 冬伯终究放心不下,今日天还未亮透便赶了回来。 裴寂早在城中给他置办了两进两出的敞亮院子,便是日后双喜成亲也足够住了。 崔小七站在通往不同方向的廊檐分叉口,一时犯了难,不知该往何处寻冬伯他们。 大力那丫头也不知溜达到哪儿去了。 她正琢磨着要不要用“剪刀石头布”随便选条路,远处隐约飘来了冬伯的声音: “沈老爷、沈姑娘,您二位暂且在此安歇。府里的下人皆已放归回家过年,若有招待不周之处,万望海涵。” “不会不会,这就很好了!” 是沈知砚洪亮又带着点拘谨的声音,“只是……不知府上厨子……可也是归家过年去了?” 冬伯一愣:“您老这是……饿了?” 他心下思忖,这刚安顿下就提吃的,莫不是赶路,没有吃早膳? 沈知砚连忙摆手:“不不不!老头子我意思是,若没有厨子在,我倒是可以毛遂自荐!别的不敢说,这灶台上的活儿,老头子我还算拿手!” 他挺了挺胸膛,又有点忐忑,生怕被拒绝。 冬伯闻言,惊疑不定,大人并未表态承认这段亲情,可终究是大人的外祖父,让客人下厨? 这于礼不合不说,万一……万一在饭菜上动点什么手脚? 虽说这沈老爷看着不像裴庆那般阴险,但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他正斟酌着如何婉拒…… “那就麻烦沈爷爷了——”一道清亮含笑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三人闻声齐齐回头,只见崔小七不知何时已寻声而至,正笑意盈盈地站在几步开外的廊下,晨光勾勒着她纤细的身影。 既然夫人都这般说了,冬伯心头虽仍有疑虑,却也不再拒绝。 他转向沈知砚,“沈老爷,厨房在东边跨院,食材齐备,您随意取用。” “若需帮手,尽管吩咐。” 说罢,又对崔小七微躬身:“夫人,老奴还有些杂事,先行告退。” 他得去看下双喜有没有给猫猫投食,可别饿的将笼子撞翻了。 “夫人”二字,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沈知砚和那美貌女子心中激起了巨大的涟漪! 两人皆是目瞪口呆,目光在崔小七身上,努力消化着这个惊人的信息。 沈知砚心头百转千回。 他猜想过无数种乖孙与这姑娘的关系——心腹?爱妾?红颜知己? 却万万没想到,竟是明媒正娶的“夫人”! 这丫头……她竟丝毫不介意珩儿那宦官的身份? 还有他体内那蛊虫……这……这…… 震惊过后,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和狂喜瞬间涌上心头! 好!好啊!他的乖孙,在这世上,终究是有人真心疼惜,不因身份,不因残缺,只为他这个人! 他看向崔小七的眼神,瞬间充满了感激和慈爱。 那美貌女子率先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她几步走到崔小七面前,想伸手握住她的手以示亲近,又怕唐突吓到她,动作便显得有些迟疑。 她只是细细地、温柔地打量着眼前的姑娘。 眉目清秀干净,眼神澄澈透亮,笑容真诚不造作,没有半分世家贵女的矫揉矜持,周身透着一股子让人舒心的灵动劲儿。 她心中暗叹:珩儿的眼光……着实不赖! 沈知砚此刻也回过神,脸上却浮现出一丝深深的歉疚和局促。 他搓着手,语气带着十二万分的诚恳和心疼:“姑娘……这……真是让你受委屈了……” 他没有收到任何乖孙成亲的消息,这意味着这桩婚事并未对外公布。 未公布也好……他转念一想,以珩儿如今的身份和仇敌环伺的处境,低调隐秘反而是对这姑娘最好的保护。 这份用心,让他既心酸又欣慰。 崔小七感受到两位长辈目光中的复杂情绪——有震惊,有喜悦,有歉意,更有真挚的关怀。 她心中微暖,大大方方地绽开一个笑容,声音清脆: “沈爷爷,我叫崔小七,您叫我小七就好!还有这位……”她目光转向那位温婉的美貌女子,带着询问的笑意。 “哦哦!”沈知砚一拍脑门,连忙介绍,“这是老头子我的幺女,沈舒玉,按辈分,是珩儿的……小姨。” 沈舒玉对着崔小七微微颔首,温婉一笑:“小七姑娘。” 崔小七回之一笑,她纠结不知该怎去唤眼前的女子,直接唤姨母怕是不好,毕竟阿寂还没有承认。 “沈姨——” 想来想去,崔小七还是觉得这样称呼合适。 沈舒玉并没有觉得不妥,有“姨”字儿就成,以后啊,会唤姨母的。 沈知砚望了眼升到屋顶的日头,“小七丫头想吃啥?跟爷爷说!爷爷这就去露一手!保管比那御厨也不差!” 他豪气干云地拍了拍胸脯。 “我不挑食,什么都可以的——” 崔小七这话一出口,俩人对她的好感是蹭蹭上涨。 三人边说边朝东跨院的厨房走去。 冬日的阳光洒在新栽的梅树疏影横斜,暗香浮动。 厨房内,沈知砚撸起袖子准备在厨房大展拳脚,露一手。 确实“露一手”,露出小臂上一拃长的伤口,很是狰狞,能想象出当时肯定伤到骨头。 沈知砚拿起一块今早刚送来的上好的鲜肉,目光搜寻盆,准备洗肉。 目光不经意扫视到崔小七,正盯着他的胳膊愕然。 第109章 总得有个缘由吧? 沈知砚不在意地笑了笑,随手将衣袖往下拉了拉,遮住那道狰狞的旧疤,语气风淡云轻: “莫怕,吓着你了吧?这是二十几年前……那日留下的老伤了。” 崔小七心头一紧:那日? 是指阿寂被强行带走、被下蛊的那日吗? 她看着沈知砚故作轻松的样子,心中涌起酸涩。 他是个真心实意的外祖父,相比于凉薄的裴庆,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裴庆那种人,刻薄点说,断子绝孙才是他的报应。 有裴宴尘那样的孙子,将来裴氏气数会如同大厦一般倾倒。 崔小七想了想,还是觉得有必要提醒:“沈爷爷,沈姨,” 她看向俩人,“裴寂他……似乎很排斥‘珩儿’这个名字,往后……尽量还是不要——” 这样说,够明白了吧。 沈知砚和沈舒玉闻言,神色皆是一凛。 他们只顾着急切地想用“珩儿”拉近距离,却忘了这名字背后,连着二十几年前那糟糕的过往,连着乖孙最痛、最不愿触碰的伤疤! “是是是!小七丫头提醒得对!”沈知砚连连点头,“裴家的裴云珩‘死’了,活着的是寂儿!是我们沈家的好孩子!” 沈舒玉也温婉地点头附和:“小七说的是,是我们考虑不周了,太过急切,反倒忽略了寂儿的感受。” 崔小七想帮忙洗菜切菜,打打下手。 沈知砚却连连摆手,像赶小鸡崽似的:“玉儿,快带小七丫头出去透透气!这厨房烟火气重,仔细熏坏了!你们俩去廊下赏赏景,说说话,等着开饭就成!” 他系上围裙,一副要大展身手的架势。 不等崔小七再开口,沈舒玉已笑着挽起她的胳膊,亲昵地将她带出了厨房。 两人站在廊檐下,阳光暖融融的。 屋顶上,前几日落下的积雪,今日这样一晒,融化的雪水,顺着青灰色的瓦片滴滴答答往下落。 寒冬的尾巴即将扫过,暖春的气息已在空气中悄然酝酿。 她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闲话,多是沈舒玉在问些崔小七她俩是怎么认识,又怎么成婚的。 崔小七自是不能实话实说,毕竟俩人一开始可是各怀“鬼胎”——契约婚姻。 她眼珠滴溜溜一转,绘声绘色地编起了故事: 说她在深山老林里打猎时,如何英勇地“救”了被猛兽“围困”的裴寂。 他对她如何一见倾心,不惜使出浑身解数,甚至用上了“美男计”百般“诱哄”…… 编得那叫一个天马行空,精彩绝伦。 沈舒玉听着听着,脸颊微红,越听越觉得不对劲儿,这细节……未免太过“生动”了些! 实在不是她这个做长辈的该听的! 她急忙轻咳一声,略显尴尬地岔开了话题。 被打断的崔小七沾沾自喜,觉得自己写话本,说不定还能大赚一波。 这个念头,算是悄悄种下了。 半个时辰不到,厨房里便传出诱人的香气。 先是浓郁的肉香,接着是香菇的清香,最后似乎还有甜滋滋的点心气息…… 那香味跟长了翅膀似的钻出厨房,在廊下缭绕不去,馋得崔小七频频回头张望,肚子也不争气的“咕噜”轻响了一声。 沈舒玉瞧着她这馋猫样,忍不住掩唇轻笑。 就在这时,一阵沉闷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夫人!夫人您可让我好找哇!”大力气喘如牛地跑了过来,一张脸跑得通红。 天还未亮,她就动身去了坟前拜祭她爹,这紧赶慢赶回来,却发现夫人不见了踪影。 她几乎把府里犄角旮旯都找了个遍,唯独漏了这烟火气的厨房角落。 看到崔小七安然无恙,她才大大松了口气,拍着胸口后怕道:“得亏……得亏找到了!吓死奴婢了!” 她几步冲到跟前,这才注意到崔小七身边还站着一位陌生的温婉女子。 沈舒玉与大力目光在空中相交,彼此眼中都掠过一丝惊诧。 大力:裴府向来戒备森严,等闲陌生人根本进不来!她才离开一早上,发生了啥啊这是? 沈舒玉:这姑娘?的身板……还真是……魁梧结实! “开饭啦!”沈知砚站在厨房门口乐呵呵地喊道。 三人齐齐回头。 然而,这顿由沈知砚“大展拳脚”、色香味俱全的团圆饭,刚摆上饭桌,宫中一道突如其来的急旨——皇帝急召裴寂即刻入宫觐见! 崔小七闻讯匆匆赶到书房时,只看到空荡荡的屋子。 裴寂早已换上蟒袍,随着宣旨太监离去。 热气腾腾的菜肴,勾人食欲,却再无人动筷。 崔小七、沈知砚、沈舒玉,连同冬伯,都沉默地坐在桌旁,心生担忧。 饭菜热了一次,又热了一次…… 从日头高悬,一直等到暮色四合,晚霞染红了西边的天空。 裴寂依旧没有回来。 冬伯再也坐不住了!他在厅中焦躁地踱着步,眉头拧成了疙瘩,时不时望向紧闭的大门方向,脸色越来越沉。 那份不安如同实质,弥漫在空旷的厅堂里。 崔小七将冬伯的焦灼尽收眼底。 不对劲!若只是寻常召见,断不至于耽搁如此之久,更不至于让冬伯如此焦躁不安! 她心中那根弦瞬间绷紧,猛地起身,几步走到来回踱步的冬伯面前,目光直直看进他慌乱的眼睛里, “冬伯,”她一字一顿地问,“你们……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冬伯脚步顿住,对上崔小七洞悉的眼神,心头剧震。 他张了张嘴,喉结上下滚动。 说?还是不说?这个节骨眼上,该不该违背大人的吩咐? 厅堂内,只听得见烛火燃烧的细微噼啪声。 “爹!不好了!”双喜人未到,带着哭腔的喊声已经传入屋内。 只见他跌跌撞撞地冲进厅堂,跑得满头满脸都是豆大的汗珠子,喘着粗气,惊慌道, “风叔和叶叔也被紧急召进宫了!我……我去东厂打听消息,可……可留守的兄弟们都吞吞吐吐,神色不对!” 沈知砚闻言,身体猛地一晃,眼前阵阵发黑,全靠沈舒玉及时用力搀扶才勉强坐稳。 伴君如伴虎啊…… 沈舒玉忙宽慰道,“爹,别急……或许……或许只是有要事商议,耽搁久了……” “双喜、你来说……”崔小七看着惊慌的双喜发问。 被点名的双喜挠了挠头,一脸茫然:“夫人……您、您让我说什么啊?” 他求助似的看向他爹,“爹,夫人问什么您就说什么呗!都这时候了还瞒什么呀!” 冬伯恨铁不成钢,踩了他一脚,多嘴多舌! 痛得双喜龇牙咧嘴。 冬伯默了默,犹豫一番后,对着崔小七深深一揖: “夫人,不是有意瞒着您,是大人刻意交代不想让您担心,年前那道圣旨实则是禁足大人在府内,暂停官职——” 崔小七咬唇,原来如此! 原来他是因为被禁足才不能一起回清水村过年,这个傻子! 不该瞒着的…… “冬伯可知皇上为何这般?禁足停职,总得有个缘由!” 第110章 既然无事,人在哪? 冬伯深叹了口气,眉头皱成八字,“因……因为大人是裴家嫡孙的身份,被皇上知晓!” 崔小七不懂,这跟停职禁足有什么关联? “夫人、皇上认为大人身负裴氏血脉却入宫为臣,又执掌东厂大权多年,恐……恐怀疑裴氏图谋不轨,是安插的棋子!故而年前便下旨,禁足大人于府内,停职……查办!” 他艰难地吐出最后两个字,忧惧道:“此番急召入宫……怕是……凶多吉少啊!” 崔小七咬着嘴中软肉,若皇上这么想那就可真是太昏庸了。 裴氏若真图谋不轨,怎会让嫡系血脉入宫为宦?受这等屈辱! 再说就算入宫为官,不得是什么户部尚书、首辅、丞相、大理寺丞。 也不会是宦官。 用脚趾头想也不是。 一个冰冷的念头闪电般划过崔小七的脑海,让她遍体生寒。 除非…… 血腥味弥漫在她的口腔内。 除非皇帝只想借此机会,大做文章,对裴氏下手! 裴寂的身份,不过是一个绝佳的、不容辩驳的借口! “轰!” 沈知砚只觉得脑子像是被鞭炮炸开了! 他猛地站起身,脸色灰败下去,喃喃道:“完了……完了……乖孙这次怕是要出大事了……” 他眸底爬上恐惧,更多的是对乖孙处境的深深担忧。 沈知砚的身子如风中软柳,晃动着。 “爹!”沈舒玉慌忙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声音也带了哭腔,“您别吓我!” 沈知砚紧紧抓住女儿的手臂,他深吸一口气,目光坚定,声音颤抖、嘶哑: “事到如今……瞒不住了……小七丫头……” 他目光扫过厅内众人,最终落在崔小七身上,“当年……楠儿(裴寂生母沈舒楠)嫁给那畜生(裴寂生父)后,曾有一次无意中……听到了裴庆父子俩的密谈……那是裴氏一族历代只有族长才知晓的绝顶密辛!” 厅堂内落针可闻,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裴氏……裴氏与皇家……有交易!”沈知砚一字一顿, “大禹国初立,根基不稳,皇家……需要财力通天的裴家鼎力相助,一方面大量银子上交国库,另一方面在对外征战、筹措巨额军粮时倾力相助!巩固国之根本。” “而作为回报……皇家不仅减免裴氏盐税,更赐予裴家‘天下第一盐商’的殊荣,特许其除了官盐专营外,可独占鳌头!甚至……连利润丰厚的官茶,也默许裴氏分一杯羹!” 崔小七听得心头巨震! 这……这哪里是合作? 这分明是官商勾结,利益捆绑!独家冠名! 这简直是垄断了整个国家的盐业,茶叶命脉!裴氏富可敌国的根基,原来在此! 无论现世还是古代,盐乃百味之首,民之根本。 “然而……”沈知砚话锋一转,语气讽刺和悲凉道,“皇家岂会真正放心一个手握如此财权的大族!” “他们忌惮裴氏的财力,更怕其取而代之!所以……皇家与裴氏之间,还有一条无形的族规枷锁!” “裴氏子弟,永不得入朝为官!永不得掌兵权!而皇家……” 他顿了顿,声音带着刻骨的寒意,“在科考之时,也会暗中筛掉所有三代祖籍是蒲州的裴姓考生!断其仕途,绝其根本!将其牢牢困在商贾之路上,世代为皇家‘钱袋子’!” “这对天下姓裴之人何其不公!”崔小七忍不住低呼出声,感到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 这皇权的手段,真是阴狠毒辣到了极致! 一面利用,一面打压,将整个裴氏一族都玩弄于股掌之间! “他裴家嫡孙的身份暴露了!一个本该永绝仕途的裴氏嫡脉,不仅入了宫,还坐到了东厂督主这等要害位置!” “皇上……皇上岂能不惊?岂能不怒?岂能不疑心这是裴氏处心积虑数十年的惊天阴谋!” “这禁足停职……恐怕只是开始!今日急召入宫……怕是……怕是凶多吉少啊!” 沈知砚的话,像一把把冰冷的刀子,剖开了皇权与世家之间最血腥、最丑陋的交易和猜忌,也将裴寂此刻面临的绝境,赤裸裸地展现在众人面前。 厅堂内一片死寂,只剩下沉重的呼吸声。 崔小七只觉得浑身发寒,心脏像是被针扎般密密麻麻泛起疼痛。 阿寂能走到今天,每一步都踏在万丈高的钢丝之上! 一旦行差踏错——万劫不复! 他的一切苦难,都是因为“裴”这个姓氏带来的。 不!不能坐以待毙!必须想办法! “沈爷爷!”崔小七强迫自己冷静,抓住一线可能,“前几日裴庆前来认亲,得知阿寂是……宦官身份后,当场翻脸不认!矢口否认他是裴家嫡孙!皇上若查,应能……” “什么?!”沈知砚气得浑身发抖,捂着胸口,“裴庆!好一个无情无义的老匹夫!竟敢如此作践我的乖孙!老夫见了他,定要打碎他那满口狗牙!”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皇家之人多猜忌!现在是与不是不重要,重要的是皇上会借此机会,狠狠打压裴氏!” 沈知砚话落,踉跄朝着门外走去,他必须动全族之力,豁出性命,护住寂儿! 崔小七心急,也紧随其后,她得去找江鱼儿,或者萧清河,他们或许能打探到宫里的消息!” 沈知宴刚跨出门口,与匆匆前来的江鱼儿撞了个满怀。 “江公子,你来得正好!”崔小七一瞧是江鱼儿,顾不得许多,拉住他的袖子,声音急切得几乎变调, “阿寂呢?他……他回来了吗?” 她目光越过江鱼儿,满怀希冀地投向空荡荡的廊道尽头。 多希望能看到他的身影,踏着暮色,从容不迫地向她走来。 可惜并没有! 可惜,廊下空空如也,只有风声呜咽。 江鱼儿总不离手的折扇也不见了,此刻两手空空,一脸凝重。 江鱼儿没有直接回答崔小七的追问,他避开她灼灼的目光: “初二那日,裴庆和裴宴尘……本已打点行装准备离京返回蒲州……却在城门口……被……被宫中派出的御前带刀侍卫拦住!手持密旨……将二人……直接宣入宫中觐见!” 崔小七猛地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裴庆爷孙被密旨召入宫中。 皇帝……这是要将所有与裴氏血脉相关、所有可能牵涉其中的人,一网打尽,彻底清算吗? 沈知砚在一旁咬牙切齿,恨声道:“果然!果然还是跟那老匹夫脱不开干系!都是他造的孽!” “嫂嫂,”江鱼儿眸光闪躲,努力挤出一丝惯常的轻松笑意,却显得无比勉强, “裴寂……裴寂他特地让我来告诉你一声……他……他无事,让你安心~” 他江小鱼惯常说大话,假话是信手拈来。 可今日这半真半假的话,说出去心虚又心慌! “既然无事,人在哪呢?”崔小七猛地拽了一下江鱼儿的袖子。 这话……若是平日从他江小鱼口中说出,崔小七或许还会信上三分。 可今日,他眼神躲闪,语气飘忽,她是不信! 江鱼儿实在没着,骗不下去,艰难道,“在……诏狱……” 第111章 七七,你可知今夜你有多危险? 崔小七听到“诏狱”二字,眼前站着的江小鱼好似有了三四个分身。 晃的她头晕的同时,呼吸艰难。 她猛地松开了紧攥着江鱼儿袖子的手,脚下不受控制地踉跄后退一步。 “夫人!”大力一个箭步冲上前,用自己结实的身躯稳稳撑住了她摇摇欲坠的身体。 崔小七的手一片冰凉,甚至在微微发抖。 诏狱!那个地方,她曾在外围短暂停留过一次,还是和他一起。 阴森高墙、刺鼻的血腥与铁锈混合的气味、以及隐隐传来的惨嚎……到现在她都记忆犹新。 进去的人……岂能不受刑?! “嫂嫂!嫂嫂你先别急!”江鱼儿看到她瞬间煞白的脸和眼中的惊惶,急忙安抚, “那诏狱!那地方现在是我们自己人!有秋风落叶在,你大可放心。谁敢动裴寂一根汗毛?借他们八百个铁胆也不敢!” 崔小七强迫自己压下翻涌的惊悸,紧皱的眉头并未舒展,“江鱼儿,你能带我去见他吗?现在!马上!” 江鱼儿沉默,不是他不愿,是裴寂不愿! 那家伙怕、怕会牵连到她。 甚至……甚至做了最坏的打算,一旦皇上降罪,他便一纸和离书护她周全。 江鱼儿偷偷瞥了一眼崔小七,心头一颤,不能说……至少现在不能说! 也不能答应。 “嫂嫂……诏狱……现在外围……全是御前带刀侍卫……”他欲言又止,只点到为止。 他相信以崔小七的聪慧,定能明白其中的凶险和阻碍。 崔小七默了默。 片刻后,声音平和,“好,我帮不上忙,就不给他添乱了。” 江鱼儿心头一松,“秋风、落叶把他那牢房布置得跟家里似的,舒坦着呢!就是暂时困住自由,但自在着呢!” 崔小七点头,眼底酝酿起来。 这一夜,督主府内,灯火通明,却无人安眠。 沈知砚在房中焦躁地踱步,沈舒玉默默垂泪祈祷。 崔小七的房间,更是早早熄了灯,一片死寂。 然而,当夜深人静时…… 崔小七袖中暗藏两只袖箭,背上斜挎着硬弓。 没有夜行衣,她便翻出了一件裴寂的墨色锦缎外袍。 那袍子对她而言又大又宽,几乎将她整个人裹在其中,带着他身上熟悉的清冷气息,完美地融入了夜色。 她如同一只蓄势待发的灵猫,悄无声息地打开后门,身影一闪,便没入了浓重的黑暗里。 在她身影融入夜色的刹那,府邸围墙的阴影里,另一道几更为高大精悍的黑影,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不远不近,如影随形。 崔小七凭借着模糊的记忆和一股执拗的勇气,在寂静的京城巷道中穿行。 冬夜的寒风刮在脸上如同刀割,她却浑然不觉,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在燃烧——想见他。 或许这个念头任性,可人活着总归是冲动的。 大约步行了两刻钟,终于出现在诏狱外围! 森然的石墙在惨淡的月光下泛着青黑的光泽,诏狱门前可见巡逻侍卫的身影。 果然如江鱼儿所说,一队队身着鲜明甲胄、腰佩长刀的御前侍卫,如同柱子般杵在门口。 崔小七的心沉到了谷底,躲在远处一条漆黑狭窄的小巷口,借着阴影的掩护,远远望着守卫森严的诏狱大门。 硬闯?开什么玩笑!自己几斤几两还是知道的。 除了暴露自己、给裴寂增添麻烦外,毫无用处。 正门和两侧守卫森严,几乎没有死角。 她的视线最终落在了诏狱高墙那更为幽深黑暗的侧后方。 无论如何,必须试一试!崔小七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刺得肺叶生疼,却也让她更加清醒。 她紧贴着巷道的墙壁,借着夜色的掩护,小心翼翼地、一点一点地向诏狱侧后方的围墙方向迂回靠近。 每走一步都紧张万分。 寒风在巷子里横冲直撞,鬼哭狼嚎。 反而成了她最好的掩护。 终于来到一处墙根下,她借着冲势猛地跃起,足尖在粗糙冰冷的墙面上用力一蹬,双手向上探去,试图抓住墙头凸起的砖石缝隙,想要攀爬上去! 只要能见到秋风落叶,就能知道阿寂的真实情况,甚至……或许能见到他! 就在她的指尖即将触碰到墙头的那一刻…… 一股凌厉的劲风毫无征兆地从她侧后方袭来!快!准!狠! 目标并非要害,却精准地斩向她的后颈! 崔小七全身的汗毛瞬间炸起! “唔!”一声短促的闷哼。 崔小七眼前猛地一黑,她攀爬的动作骤然停止,身体软软的、毫无反抗之力地从半空中坠落。 在她彻底失去意识的前一秒,模糊地感觉到自己并未摔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 完蛋了! 她好像……真的添乱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崔小七的意识在一片混沌中挣扎,后颈传来阵阵钝痛,痛死了! 她费力地掀开沉重的眼皮,眼前景象模糊晃动。 她猛地想要坐起!动作牵动了颈后,胳膊一软又跌了回去。 她……在哪? 昏迷前的画面一帧帧在脑海中回放——诏狱!高墙! “就知道你不乖,没想到你胆子这般大、诏狱都敢闯……” 崔小七心脏突突狂跳!这声音…… 她缓缓侧过头,循着声音的来源低头看去—— 瞬间怔住! 瞳孔因极度的震惊和狂喜而放大! 是裴寂! 他就躺在她身侧! 墨色的长发铺散在软枕上,深邃的眼眸在昏暗的光线下,正一瞬不瞬地凝视着她。 裴寂慢条斯理地撑坐起身,他侧过身,修长的手指轻轻拨开她后颈处散落的发丝,又将领口往下拉了拉,“抹了点化瘀的药。” 指尖极其轻柔地拂过那处,“瞧着倒是没之前那般泛红了……” 低沉的声音里,裹着心疼。 崔小气还没有反应过来,盯着近在眼前,一张放大的俊脸,以为自己在做梦,伸手就捏住他的脸。 捏一下,温热的、真实的触感传来。 再松一下,指尖残留着肌肤的弹性和温度。 手感……Q弹而真实。 “阿……阿寂!真……的是你!我不是在做梦?” 崔小七猛地抱住裴寂的腰身,将脸埋进他胸膛中,猛吸了一口属于他独有的冷香,“真的是你!” “傻瓜!自然是为夫。” 裴寂说着,惩罚性地在她腰间软肉上,轻轻掐了一下。 “啊呀!”崔小七猝不及防,被他这一下掐,浑身一颤,像只受惊的猫儿般嘤咛一声。 下意识地在他怀里扭了扭,“干嘛啦……好痒!” 那点力道与其说是惩罚,不如说是亲昵的撩拨。 “这是惩罚你的胆大。”裴寂微愠。 崔小七松开环住裴寂的手,漾开调皮又狡黠的笑意,甚至还主动把腰往他手边送了送: “喏,给你掐,随便掐~” 那副有恃无恐的模样,分明是吃准了他根本舍不得用力。 就那力道跟挠痒痒似的。 裴寂既无奈又宠溺地撩起她耳边的碎发,声音沉肃道,“七七,你可知你今日有多危险?那诏狱的机关,皆是出自鲁有尺之手,遍布杀机!” “你攀爬的那处侧墙之下,埋了伏弩暗哨,只要你翻上墙头,身形暴露的刹那……墙下的伏弩便会瞬间激发,将你……” 他顿了顿,“射成刺猬。” 伏弩?鲁有尺?崔小七心头一颤。 她不觉得裴寂有夸大的成分,鲁有尺设计的机关,那还真是分分钟会要了她的命。 不免心中一阵后怕。 “那我得谢谢手刀砍晕我的人,若是他拉住我,我要是惊呼出声,会惊动到御前侍卫……” 不堪设想! 她今夜的举动,可能真的会成为裴寂的软肋和负担。 “是我任性、冲动了……” 崔小七低下头,真切意识到自己的错误。 这是古代,不是现世,凡事得万分谨慎,不然丢命就是一个呼吸间。 裴寂指腹摩挲在她冻红的侧脸上,“七七,相信我,我不会让自己有事,我会安然无恙回到你身边,还要看腊梅盛开。” “喝你亲手酿的梅酒。” “嗯……”崔小七如同被安抚的小猫般,在他掌心依赖地蹭了蹭,发出一声软糯的鼻音。 裴寂那双勾人眸子,看得她心头悸动,脸颊发烫。 慌忙侧过头,借着打量四周环境来掩饰自己的羞涩。 “这是诏狱?” 第112章 这玩意儿可霸道的很 崔小七扫视一圈。 还别说,牢房真的被布置得跟书房差不多,要不是牢门明晃晃在那,她差点以为在府中。 这间牢房独在一处,与其他牢房隔着一段距离。 裴寂敛眸,“现在知道怕了?” “不怕!”崔小七回答得倒是干脆。 可真的不怕吗? 她眼底一闪而过的余悸,又如何瞒得过他? 裴寂的心,瞬间软得一塌糊涂,眸子里的柔情能滴出水来。 俩人相拥躺在柔软的床榻上,并未眠。 裴寂静静地抱着她,曾经他从未怕过这个“死”字,可人一旦有了牵挂,就会怕死。 怕死后不能保护自己珍视的人。 以后自己不再是单枪匹马一人,他的生命里,有了需要他用尽全力去守护的爱人。 后半夜,万籁俱寂。 秋风,落叶亲自护送崔小七返回裴府。 回府的途中,秋风直言,“夫人,属下僭越,以后万不可像今日这般,大人之事,需待元宵节后,方有圣裁。” “您也亲眼所见,大人在狱中的环境,大可放宽心。” 只有夫人安稳,大人在狱中才可安心。 崔小七低低“嗯”了一声,目光投向窗外沉沉的夜色。 还有时间……大不了丢了官职,丢了就丢了呗。 成为平头百姓也没事儿。 她攥紧了袖中的手指,必须要赚很多很多的银子…… 这样一想,崔小七终于感觉到一丝松快,她想起裴庆父子,问:“裴庆和裴宴尘,现下如何了?” 秋风落叶对视一眼,默契地齐声道:“属下不知。” 崔小七不再追问,目光落在马车内局促的大力身上,她也一身夜行衣。 “你就是砍晕我的黑衣人?” 大力像是做错事的孩子,点了点头,“夫人,很疼吧?我该力气小点的。” 崔小七失笑,“你力气小,还能砍晕我吗?没有要怪你的意思,反而还得谢谢你,救了我-” 大力憨憨一笑,只要夫人不生她的气就好。 崔小七回到府中,只勉强合眼睡了一个多时辰。 天光将明未明之际,她便起床了。 今日是大年初四,醉仙楼春节后第一天营业,她必须去。 一是以后可是要靠醉仙楼养“相公”的。 二是派发年后开工红包,讨个好彩头,愿今年生意红红火火。 三是,她必须推出新菜式!要将对面如意居的每一个客人,都抢过来! 裴氏商业巨贾? 以前或许是,以后,未必是! 一股前所未有的斗志在她胸中燃起。 这是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给自己规划事业蓝图。 刚下床,守在外间的青禾听到动静,立刻推门进来伺候。 “青禾,来得正好!”崔小七眼睛一亮,“快来帮我包红包!”年前她就备好了银钱,就等今日。 初四,府中下人皆已回府当值,青禾自然也在。 主仆二人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利落地包着红包。 每个红包依旧是一钱银子,图个喜庆吉利。 待二人包完红包时,大力瞧着没睡好的样子,强撑着精神与沈舒玉手拎着食盒进入屋内。 “小七,快趁热吃。”沈舒玉将食盒放在桌上,温婉笑道,“知道你喜欢吃馄饨,这是你外祖父天不亮就起来亲手为你包的。” 外祖父…… 崔小七心中微暖,有了阿寂这层关系,沈家便是她的亲人了。 她看着碗中圆鼓鼓、皮薄馅大的馄饨,确实饿了呢…… 她抬头,对沈舒玉道:“沈姨,您让外祖父别太担心。昨夜……我见到阿寂了,他很好。” 沈舒玉讶异地睁大了眼睛。 昨夜这丫头明明说不会去的……她看着崔小七心中又是心疼又是欣慰。 这丫头,对寂儿是真心实意啊! 她握住崔小七的手,郑重道:“好孩子,难为你了。记住,凡事小心,若有难处,定要告诉姨母和外祖父!我们沈家虽非顶级权贵,却也根基深厚,定会倾尽全力,站在你们身后,护你们周全!” 崔小七一边咬着馄饨一边点头。 阿寂有了真心待他的亲人,真好。 用过早膳,崔小七便带着大力和青禾直奔醉仙楼。 行至半途,她却吩咐大力调转方向,先去“毒老怪医馆”。 马车停在医馆门口,只见门扉虚掩。 师傅回来了!崔小七心中一喜,利落地跳下马车,像一阵风似的卷了进去,大着嗓子喊着, “师傅!在吗?” “七姐!是七姐来了!”一个欢快的身影如同小炮弹般冲了过来,直扑进她怀里。 小九抬起圆圆的脑袋,眼睛亮闪闪,“七姐!你怎么知道我和怪爷爷正打算去找你呀?” 崔小七:我可一点也不知道啊…… 她揉了揉小九的脑袋,“八姐和娘没有来吗?” 小九摇了摇脑袋,“没有,我想找清河哥哥……玩……” 崔小七:好吧,感情有个哥哥就忘了姐姐…… “你这丫头,鼻子倒灵!闻着味儿知道老头子我回来了……” 老怪头晃悠着从里间出来,随即从袖中摸出一个小巧的瓷瓶,递向崔小七,“喏,你要的‘好东西’。” 崔小七伸手去接,老怪头却又缩了一下手,压低声音,带着促狭的警告: “拿稳了!这玩意儿霸道得很!只需一点点,保管让中招的家伙几个月都——抬不起头!记住了?” “师傅放心!徒儿明白啦……”崔小七笑嘻嘻地接过药瓶,指尖摩挲着冰凉的瓷壁,嘴角勾起一抹狡黠又冷冽的弧度。 让你们也尝尝,被你们口中鄙夷的“残缺”滋味! 她特意绕道过来,为的就是取这瓶药。 同庆帝或许会打压裴氏生意,但未必真会拿裴庆和裴宴尘怎么样。 说不定此刻,那对爷孙早已安然无恙地坐在如意居里,盘算着如何彻底撇清关系。 害得阿寂需在诏狱待那么久。 哼,你们也别想好过!这药,便是她崔小七送上的第一份“回礼”! 崔小七先是带着小九去了萧国公府,见到萧清河才将小九安心放下。 临走前,拜托了萧清河一件事儿,这才离开前往醉仙楼。 一大早,醉仙楼就已经开始上客,年后第一天营业伙计们都很忙。 崔小七见状,便没有召集大家,而是将包好的开工红包,一个个送到伙计手中。 “掌柜的新年吉祥!” “谢掌柜的!” 伙计们捧着沉甸甸的红包,又惊又喜,从未见过如此大方的掌柜的,顿时干劲更足了。 吆喝声都响亮了几分。 刚发完红包,就听见厨房后门处,传来一阵喧哗争吵声。 第113章 整点儿不一样的? 崔小七循声走去,只见后门处,苟老爷子和苟富贵正从板车上卸下装鱼的篓子。 而一个穿着半旧棉袄、满脸横肉的汉子,正叉着腰,趾高气扬地挡在板车前,唾沫横飞地呵斥: “停手!给老子停手!谁让你们往这儿卸鱼的?” “醉仙楼的鱼,向来都是我们赵家供的!从哪儿搬来的,给我搬回哪儿去!快滚快滚!别在这儿碍事!” 崔小七忍不住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什么玩意儿! 这家伙,不就是当初醉仙楼被整,立刻转投如意居、背信弃义的那个渔民吗? 难道是裴宴尘不高价收鱼了?又或者压根就不收鱼了? 所以竟又舔着脸回来,还想赶走苟老爷子他们。 脸皮比城墙还厚! 崔小七正准备好好理论一番。 铜叔突然挡在她身前,“丫头,这种腌臜泼皮,让叔来!” “赵河水!你刚才说什么?醉仙楼的鱼,向来是你赵家供的?” 赵河水扭头看见铜叔,脸色瞬间变得讨好。 “那可不是,咱们都合作多少年了,哪能让着一老一愣头青,给咱……” “呵!”铜叔打断他的话,那笑声像冰渣子刮过地面。 “赵河水,是你先毁供鱼契约,从此往后你赵家的鱼不入我们醉仙楼!请回吧……” 赵二被戳中痛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强辩道:“这鱼市上的规矩,谁家给的银子多,鱼就供谁家,天经地义!” “好一个‘天经地义’!你赵二背信弃义,还敢在这儿谈规矩?我醉仙楼的门槛,还没那么低!不是你呼之则来挥之则去的……” 铜叔指向一旁沉默却挺直了腰板的苟老爷子和苟富贵: “看清楚!从今往后,醉仙楼的鱼,只认苟家!苟老爷子为人厚道,讲信用,这才是我们醉仙楼要的合作伙伴!你赵家的鱼?我们醉仙楼——高攀不起!” “你……!”赵二气得浑身发抖,指着铜叔说不出话来。 铜叔根本不给他撒泼的机会,大手一挥,“现在,立刻,带着你的鱼给我——走!” “以后醉仙楼的门口,你赵二——还有你的鱼,都甭想再踏进来一步!有多远,给我滚多远!听明白了吗?” 赵二被铜叔这毫不留情面的斥责和当众驱逐臊得无地自容,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 “好……好你个铜老头!你们……你们给我等着!”赵二最终只憋出几句毫无底气的狠话。 他没脸继续待下去,推着装着鱼的板车,仓皇离开。 苟老爷子眼眶微红,他以为……他们会被赶走…… 毕竟他们人微言轻,身份在那摆着…… 铜叔亲切地握住苟老爷子的手:“苟老哥,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以后啊,我醉仙楼的鱼都由你们供!” “这……这可……” 苟老爷子,被铜叔握着的手因激动而颤抖着,这可太好了,他们以后不愁没活计,不用忍饥挨饿…… 好啊……太好了…… 一旁彪形大汉的苟富贵,平日沉默寡言,此刻眼眶也忍不住泛了红。 这年头,想找一份稳定、能养家糊口、收益颇为可观的活计,简直难如登天! 这突如其来的好消息,就像天上掉下个金馅饼,砸得他晕乎乎的 在巨大的惊喜中,他突然听到二爹开了口,“铜掌柜的,护城河钓鱼禁令已解除,这鱼就不能按之前的价钱来,就按照市场上的来……” 铜叔先是一愣,继而眉开眼笑,这苟家人是个实诚的,是能长期合作的靠谱人。 崔小七笑着走上前,“苟爷爷,您老厚道,我们也不能亏心!市场里三斤以上的好鱼,通价是二十文一条。我们醉仙楼,多出五文!就按二十五文一条给您结算!……以后醉仙楼的鱼,就拜托你们了!” 铜叔乐见其成,正有此打算。 以醉仙楼目前的生意,只要鱼好,加钱都是小意思。 无伤大雅。 生意嘛,该赚赚,该赔赔。 贵在诚信互利,有来有往,财源才能滚滚来! 送走苟老爷和苟富贵后,崔小七转身就一头扎进了后厨角落里,那间特意为她开辟的小厨房。 小厨房是崔叔特地为崔小七隔出的一间。 为的就是她研究新菜用的,一是不被打扰,而是防小人偷师。 崔小七站在案台前,目光在琳琅满目的新鲜食材上游移。 这火锅,和烤鱼这种已经是能勾住食客胃的大菜了。 得来点不一样的——小菜。 她的目光最终落在土豆以及蘑菇上,眉眼弯弯。 在厨房里好一顿忙活,土豆削皮切成条状。 蘑菇顺着纹理撕成条状,接着撒入一点盐,腌制半刻杀出水分。 利用这个间隙,崔小七开始进行最关键的一步——调制灵魂面糊! 她手法娴熟地将面粉、玉米淀粉按精确比例混合,打入金黄的鸡蛋,调入适量的盐和磨得细碎的花椒面。 最后淋入少许清亮的食用油,手腕翻飞间,一碗浓稠适中、泛着光泽的完美面糊便调制完成。 另一边,大力已经将大锅里的油烧得滚热。 半个时辰后,伴随着“滋啦”作响的诱人声音和扑鼻的香气,两样金灿灿的宝贝出锅了! ——色泽金黄、根根酥脆的薯条! ——裹着薄薄脆衣、椒香四溢的椒盐蘑菇! 铜叔第一个凑上前,盯着盘中那不起眼的“筷子条”和金黄酥脆的蘑菇,眼中满是好奇。 她相信崔小七的手艺,但凡经她手出来的,绝非凡品! 迫不及待地夹起一根薯条送入口中,外皮酥脆,内里却带着土豆特有的绵软糯香。 “妙!”他忍不住竖起大拇指。 又夹起一条完整的椒盐蘑菇,仔细看了看那层诱人的脆壳和点缀的辣椒粉,一口咬下! “咔嚓!”一声脆响,酥香瞬间在口中炸开,椒盐的咸香混合着蘑菇的鲜美,口齿留香。 小厨房内,有四个人,除了崔小七、大力,就是铜叔,还有一个人就是大厨。 大厨是崔小七特地让大厨进来的,这些日子的接触,大厨虽然看着有些呆、可手脚很麻利。苦活累活都抢着干、 吃苦耐劳又勤奋的人,靠得住。 再加上他这一辈就想做一个大厨,不然也不会被人起绰号“大厨。” 崔小七让大厨和大力也跟着尝了尝,也是连连点头的肯定。 “大厨,以后这两道菜就交给你来做——” 啪嗒! 大厨手中的筷子夹的薯条掉在地上,他嘴巴张得老大,突然的惊喜让他大脑一片空白。 一直以来的追求,这就成真了? 认真的闲鱼自然也会有翻身的一天。 “我……我?”大厨颤抖着手指,难以置信地指向自己,目光在崔小七和铜叔之间来回游移,仿佛在确认这不是做梦。 铜叔但笑不语,这事全凭七丫头自己做主,他不干涉,就是支持。 他深知崔小七不可能被束缚在后厨内做菜,那就太大材小用了。 “对啊,就是你!”崔小七肯定道,“有信心把这两样做好吗?让它们成为醉仙楼的招牌小食?” 信心是做好事情的第一步。 大厨回过神,激动得满脸通红,重重点头, “有!掌柜的!您把这么重要的活计交给我,是看得起我!我……我笨是笨了点,但我肯学!我一定踏踏实实做,豁出命去也要把它们做好!绝不辜负您的信任!” 崔小七满意地挑眉,嗯,果然没看走眼! 大厨蹲下,捡起地上掉的那根薯条,吹都没吹一下,直接塞入嘴里。 这是他这辈子“吃”到最好的“食物”。 接下来,她耐心地将薯条和椒盐蘑菇制作步骤、面糊的黄金配比、油温的控制、炸制的火候和时间等关键要点,掰开了揉碎了,仔仔细细地给大厨讲解演示了一遍。 大厨学得认真,立刻上手尝试。 头两锅,不是火候过了炸得焦硬,就是面糊挂得不好。 但他毫不气馁,在崔小七的指导下,一遍遍调整,终于,在他第三次尝试时,一盘金黄酥脆、卖相口感都相当不错的薯条和椒盐蘑菇新鲜出炉了! 崔小七将她炸的薯条以及椒盐蘑菇食盒分装三份带走。 临走前,她对铜叔交代道:“铜叔,今日开门红,凡每桌消费满三两银子的客人,赠送一份薯条或椒盐蘑菇试吃!限量供应,送完即止。” 铜叔眼睛一亮,连连点头:“妙!好主意!既能回馈老客,又能让新菜一炮打响!就这么办!” 崔小七拎着食盒,眼中闪烁着狡黠而坚定的光芒。 如意居?裴家?等着接招吧! 第114章 要的就是刺激 崔小七拎着一个食盒,身后跟着两只手分别拎着一个食盒的大力,一前一后走出醉仙楼。 虽是大年初四,可长街上已经人来人往起来。 个个脸上洋溢着春节的喜气,可唯独一个寂寥的小身影显得格外不同,那张小脸完全没有节日的喜庆,只有畏缩和怯懦。 是小树。 她离醉仙楼门口两丈远,怯生生地站在街中,怀里紧紧抱着那插满红艳艳糖葫芦的草把子。 更让崔小七心头一紧的是——小树裸露在破旧棉袄外的手腕和脖颈上,赫然布满了新旧交叠的淤青! 不用多想,定是她那个爹动手打的! 在这个重男轻女如同铁律的时代,小树这样的女孩儿,活得比路边的野草还要艰难。 一股怒火夹杂着心疼瞬间涌上崔小七心头。 她将食盒递给身后的大力,快步走了过去。 “小树——”崔小七尽量放柔声音,怕吓到她。 小树掀开眼帘,看到是崔小七,眼中有了一丝光亮,小脸漾开笑容,“姐——大姐姐——” 崔小七不忍看她身上的伤,从小树怀里接过那沉重的草把子,握在手中,满满当当的稻草把子,每一个空出来的位置,也就是说今天还没有开张? “小树,姐姐帮你卖!” 小树小眼睛眨了眨,她不好意思麻烦眼前的大姐姐,可从大年初一开始,一连三日都没有卖完,挨了打。 身上还很痛,她不想再挨打了。 只得点了点头,希望寄托在眼前的好心的大姐姐身上。 崔小七随即吆喝起来:“卖糖葫芦咯!卖又大又圆冰糖葫芦!甜过蜜饯,赛过蜜饯!” 路人纷纷驻足侧目,什么冰糖葫芦能比蜜饯还好? 崔小七见大家有被吸引到,继续宣传起来,“小娘子吃了它,面若桃花美滋滋!” “小姑娘吃了它,肤白貌美赛天仙!” “小公子吃了它,文思泉涌,一举夺魁!” 这别致又吉利又夸张的吆喝,顿时引得路人围了过来。 人群里,一个挎着菜篮子的老婆婆被逗乐了,故意打趣道:“哎哟,小娘子,你来说说我这老婆子吃了呢?能图个啥?” “您吃了呀,多子多福!” 崔小七此话一出,围观的人群爆发出哄笑声:“都多大年纪了,还多子多福、生得出来嘛!哈哈——” 老婆婆被臊得脸红,正要训斥几句崔小七的乱言乱语。 崔小七丝毫不慌,反应极快率先开口,“婆婆您吃了呀——那自然是‘子孙满堂’的‘子’!‘子孝孙贤’的‘子’!您吃了,保管儿孙绕膝,福寿安康!” 这一番巧舌如簧的解释,瞬间把“子”字升华成了福气和孝道,听得老婆婆心花怒放,脸上的褶子都笑开了花: “哎哟!这小嘴儿甜的!会说话!好好好!就冲你这吉利话,给我来两串!一串我老婆子甜甜嘴,一串带回去给我儿媳妇儿吃!让她也沾沾这‘多子多福’的喜气儿!” “好嘞!婆婆您拿好!承惠五文!”崔小七利落地取下两串最大最红的糖葫芦递过去。 有了老婆婆带头,就有了第二个顾客、第三个—— “给我也来一串!给我家小子吃,图个好彩头!” “我也要一串!给我闺女!” “我要两串!” 小树看着一串串糖葫芦飞快地递出去,铜钱叮叮当当落入她的打着补丁的钱袋子。 眼睛亮得如今日的日头。 如意居二楼。 沈晚棠正心烦意乱地倚在窗边,手指无意识地绞着帕子。 外面传来的阵阵喧闹和那熟悉的刺耳的吆喝声,让她忍不住烦躁地推开半扇窗户向下望去。 这一看,正巧看到崔小七扛着糖葫芦草把子,笑容明媚、八面玲珑地招揽着生意,那神采飞扬、被众人簇拥的模样,像一根毒刺狠狠扎进沈晚棠眼里! 是她!崔小七! 沈晚棠的牙根瞬间咬得咯咯作响,恨意如同毒藤般疯狂滋长! 一定是她!就是她在市井大肆散播那些污秽不堪的谣言,把她和尘哥哥的关系传得如此不堪! 万幸阳儿没有被发现—— 她的名声彻底毁了!也累及了尘哥哥,宗族之人还不知怎么等着拽他俩拉入泥潭中—— 还有她的嗓子……变成现在这副半死不活的哑巴样子,肯定也跟这个贱人脱不了干系! 现在,这贱人居然还有闲心在这里帮那个下贱的卖糖葫芦丫头吆喝? 还笑得那么开心? 沈晚棠盯着崔小七,又瞥了一眼她身边那个小丫头,一个恶毒的念头瞬间爬上心头。 她对着楼下崔小七的方向,无声地用口型一遍遍咒骂着:“贱人!毒妇!不得好死!……” 就在她骂得正起劲时,楼下的崔小七仿佛心有灵犀般,猛地抬起了头! 四目相对! 崔小七清晰地捕捉到了沈晚棠眼中淬毒的恨意和那无声的辱骂口型。 她非但不恼,反而冲着沈晚棠,极其夸张地、挑衅的——做了一个大大的鬼脸! 吐舌头、翻白眼、挤鼻子,一气呵成! 要的就是刺激她! 沈晚棠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孩子气却极具侮辱性的举动气得眼前发黑,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她猛地将手中的帕子撕烂,将窗边高几上的花瓶狠狠推倒,摔在地上,瓷片飞溅。 崔小七!你等着! 看着沈晚棠气得扭曲的脸和猛地关上的窗户,崔小七嘴角勾起一抹狡黠而得意的冷笑。 刺激成功! 沈晚棠此刻定然怒火攻心,依她的性子肯定会来找她的麻烦,那就正是潜入如意居探底的好时机! “新年礼”也该送上门了! 她迅速掏出十几文塞入小树的袋子里,将剩下的几串糖葫芦买了。 快速叮嘱大力:“带小树去酒楼涂抹点药,再给吃点东西!” 然后,一副天真烂漫、人畜无害的笑容,大摇大摆地朝着如意居的正门走去。 第115章 太监给不了你的,找人给你…… 如意居门口的伙计可是认得这位“对头”醉仙楼的女掌柜的。 见她不遮不掩,大大方方地过来,两人一时竟都懵了,面面相觑。 她来做什么?眼睁睁看着崔小七走进大堂。 今日的如意居一楼,只稀稀拉拉坐着两桌客人。 崔小七今天沉闷的下楼声,望向楼梯方向,只见沈晚棠提着裙摆,疾步从二楼冲下! 很快,便站定在她的对面,两人之间不过一步之遥。 沈晚棠一记眼刀丢在崔小七身上,恨不得刀刀扎透她的心。 随即,目光扫向开着的门,嘴角勾起一抹阴冷的弧度——哼!既然自己送上门,那就别想走了! 她不动声色地朝身旁的枝玉斜睨了一眼,目光意有所指地落在大门上。 枝玉心领神会,走到两桌食客身边,从袖中摸出两锭一两的银子,分别放在桌子上,接着“赶走食客”。 坐在大堂的食客衣着不是达官显贵,免费吃了顿饭,还有银子拿,当下点头拿起银子,喜不自禁地离开。 崔小七巴不得今日的如意居空荡荡,好让她,“送大礼。” 枝玉会意,走到门口,并未直接关门,而是先对门口那两个还在发愣的伙计低语了几句。 不知她说了什么,只见那俩伙计脸上瞬间堆起谄媚的笑容,连连点头哈腰,随即竟喜滋滋地快步跑出门去,不知去向。 枝玉这才转过身,在关门的时候,目光刻意投向对面醉仙楼的方向——她看见了正警惕张望的大力。 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爬上枝玉的嘴角,她故意放慢关门的速度。 在快要关上门的时候,手上猛地用力,“砰!”的一声巨响,厚重的如意居大门被狠狠关上! 沉重的门闩也随之落下,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嘿!沈姑娘过年好啊!”崔小七权当没瞧见关门,语气透着一股子刻意为之的“亲热”劲儿。 “啧啧啧,这才几日不见,沈姑娘瞧着又水灵灵了呢?这气色,真特么好!哪个男人瞧见,不得走不动道对吧!” 她故意把话说得又甜又“贱嗖嗖”,每一个字都像小针似的往沈晚棠心窝里扎。 沈晚棠听这话只觉得话里有话!一张小脸涨得通红! 她想破口大骂,想撕烂那张笑靥如花的脸,可喉咙里却只能发出“嗬嗬”的、不成调子的粗哑声。 憋屈的她胸口剧烈起伏,又气又急! “哎呦喂!”崔小七故作惊讶地瞪大了眼睛,火上浇油,“沈姑娘这是怎么了?咋不说话呀?莫不是……见我太激动了?激动得说不出话来了?” 她眨巴着无辜的大眼睛,话怎么气人她怎么说。 眼角余光悄然扫视着二楼,裴宴尘雅间门扉。 她的注意力,全在搜寻裴庆和裴宴尘的身影上,根本没把眼前气疯了的沈晚棠当作真正的威胁。 沈晚棠看着崔小七这副“目中无人”的姿态,嘴角那抹阴涔涔的笑意反而更深了,如同毒蛇吐信。 她悄悄朝枝玉递了个眼色。 枝玉会意,退向后院。 崔小七皱眉,她声音故意这么大,怎么不见那爷孙俩出来? 不等了! “沈姑娘,我今日特来拜见裴族长和裴二公子,给他们拜个晚年!虽说是迟了些,好在年节未过,也不算太失礼。” 崔小七顿了顿,“顺道呢……还有点小事想找裴二公子聊聊——” 沈晚棠:贱蹄子和尘哥哥有什么好聊的! 崔小七脚步轻快,旁若无人地就朝着通往二楼的楼梯走去! 霎有反客为主的架势。 沈晚棠看着她的背影,眼中翻涌着怨毒和一丝计谋得逞的阴冷。 上去吧,上去吧。 正不知如何将你哄骗上去!这就——蠢货! 崔小七踏上二楼,目光迅速扫过几间雅间紧闭的门扉。 她故意提高声音,试探道:“裴族长?裴二公子?小七特来拜个晚年,叨扰了!” 回应她的,只有走廊里沉闷的回音和身后沈晚棠那如同附骨之蛆般阴冷的注视。 显然,裴庆和裴宴尘并不在此处。 看来皇帝“召见”之后,这对爷孙还没被放回来,或者……被安置在了别处。 沈晚棠扫了一眼楼下枝玉和那两个折返的伙计。 目光移回崔小七的背影上,你毁我名声,害我失声,这笔账,今日咱们好好算算! 崔小七转身,瞧见沈晚棠一脸的得逞笑意。 看到她的手落在脖子上摩挲着。 接着手指向她,唇形微动:“是你!” 崔小七一脸无辜,带着那副气死人的无辜笑容:“沈姑娘这话从何说起?跟我有什么关系?” 她啧啧摇头,冷嘲道,“有人心肠太坏,怕是给你下了狠药吧?这一时半会儿,怕是开不了口咯?” 到底是谁心肠坏呢? 沈晚棠眼中疯狂之色更盛! 挑眉看向楼下,扬起下巴。 楼下的枝头带着伙计两人走上二楼。 说不了话的沈晚棠,愣是继续无声地动着唇形:“太监给不了你的‘快活’……我沈晚棠……找人给你!保管让你……终身难忘!” 崔小七:? 说的啥玩意儿? 她脚步慢慢挪向距离两步远的窗户,以防万一。 上了楼的两位伙计跟恶犬似的扑向崔小七!掌心中的赫然是方才偷摸出去准备的“巫山云雨”,白色的粉末朝着她撒去。 他们还没“玩过”有身份的女掌柜的,一想到有钱又长的标致的小娘子在他们的身下,辗转求饶,神经亢奋到极点。 崔小七没想到沈晚棠竟敢在醉仙楼的对面就对她动手! 猴急得想吃热豆腐吗? 她全身绷紧,屏住呼吸,反应快如闪电,猛地推开窗户。 寒风灌入屋内,白色的粉末被倒吹——还了回去。 只有一点点落在身上,好在没有吸进鼻子里面。 反观沈晚棠难得聪明地以帕子捂住鼻子,而枝玉就没那么好运了。 白色的粉末全部落在枝玉和那两个伙计身上。 枝玉惊恐万分,胡乱地朝着一间雅间跑去,她知道后果的,第一反应是将自己关起来。 可那两个伙计吸入药粉,药效已经生效,额头青筋凸起,残存的理智告诉他们沈姑娘不能碰,可那个丫鬟自是可以乐一乐的。 就在枝玉要关上的门上的时候,伙计冲进屋子。 很快,屋内传来“撕拉”的破衣声,和求饶声,呼喊声。 紧接着便是—— “蠢死”崔小七冷斥责一声。 她本想用那暂时性的“抬不起头”让裴宴尘吃点苦头。 现在看来,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崔小七好整以暇地抱臂而立,下颌微扬,鄙夷地睨向惊魂未定的沈晚棠。 第116章 他……会懂得? 沈晚棠脸色煞白,她万万没想到,这局竟被崔小七如此轻易地反杀! 此刻,她心中只剩下劫后余生的巨大庆幸——若非自己方才反应够快,那后果……不堪设想! 至于枝玉……她嘴角勾起一丝残忍的快意。 一个贱婢而已,让她“快活”,算不得惩罚。 反而……恰好彻底斩断她对尘哥哥那点不安分的痴心妄想! “三、二、一……”崔小七红唇轻启,吐出无声的倒数,眼神泛冷,“时间到——” 随即屋子内没了声音。 方才她趁机将老怪头给她的药粉,不动声色洒向伙计二人, 师傅说这药霸道得很,一点量就够人三五个月抬不起“头”! 方才的药量怕是这一辈子都抬不起“头”。 该! 沈晚棠惊惧地往后退了几步,警惕地看着崔小七。 她到底做了什么? 崔小七白了她一眼,现在知道害怕了?方才干什么去了! 此时,楼下传来大力焦急的怒吼和沉重的撞击声! “夫人!夫人您在里面吗?” “砰!砰!” 厚重的门闩在大力非人的蛮力撞击下,三两下直接撞开。 一声闷响!厚重的如意居大门,硬生生踹地向内倒塌!烟尘弥漫! “大力、我在这!”崔小七朝着大力招手,接着拂去身上一点点的药粉。 经过沈晚棠身边的时候,脚步微顿。 她侧过头,抬手看似随意地轻拍了拍沈晚棠僵硬的肩膀。 “哎!” 她佯装惋惜地叹息。 “沈姑娘坏事做多了,自是会有报应,比如变成哑巴……” 沈晚棠瞳孔一缩,瞪着眸子看着崔小七。 这话……是赤裸裸地承认她的嗓子就是被她毒哑的。 此刻,那只搭在她肩膀上的手,在沈晚棠的感觉中,不再是人手,而是一条冰冷滑腻、正“嘶嘶”吐着致命毒信的毒蛇! 她……她竟可以这样神不知鬼不觉地给人下毒,且大夫也诊不出个所以然! 登时,身形晃动地向后退去。 崔小七收回顿在半空的手,背在身后,笑得明媚,朝着楼下走去。 “可惜是个美人哑巴喽!”那清冷的声音似叹息,又似嘲弄。 似是对沈晚棠说,又似在自言自语。 崔小七晃着不紧不慢的步子出了如意居,站在人来人往的长街上,日头正当头顶,阳光兜头洒下。 她微微眯起眼,在阳光下缓缓摊开手掌,盯着看…… 沈晚棠,要不……你这一辈子就做哑巴吧…… 有德报德,有仇报仇! 一股掌控命运的、近乎战栗的快意,充盈了崔小七的内心。 现如今的她也有了自保之力,能捏住他人最珍视的东西,予取予夺! 她不会取人性命,但会要了他们最珍贵的东西。 比如,沈晚棠的声音。 “夫人!您可吓死我了!”大力在一旁,脸上还带着未褪尽的惊惶和后怕, “下次……下次您能不能带上我再去那种虎狼窝?不对!没有下次了!求您离那蛇鼠一窝的人远点吧!她们的心思……太脏了!” 跟着崔小七这些时日,大力早已被自家夫人不拘小节的性子“驯化”。 那刻在骨子里的“奴婢”二字悄然褪去,自然而然地换成了“我”。 崔小七认同地点头,“脏,确实脏。” 随即话锋一转,“小树的伤怎么样了?需不需要请个好点的大夫仔细瞧瞧?” 一提到小树,大力顿时牙齿咬得“嘎吱”响,“小树的爹也是个畜生,下手忒重了,外伤有药涂抹,就怕时间久了,伤心肺。” 大力气的脸色铁青,她生平最讨厌打孩子,打女人的男人,那就是窝里横,见一次能打一次! 崔小七心头掠过沉重。 不爱孩子的父母……这世道,似乎比想象中还要多。 她能为小树做的,终究有限。 醉仙楼距无名宅近,她带着大力直奔而去。 行至府门前,她习惯性地抬头,目光扫过门楣时,整个人却猛地定住了。 她下意识地后退两步,揉了揉眼睛,又回头确认了一下对面的铺面——没错,位置是对的。 可那门楣之上,原本空无门匾的地方,此刻却赫然悬挂着一块崭新的乌木匾额! 两个硕大的烫金大字【崔宅】,折射出耀眼的光芒,刺得她一时有些恍惚。 “夫人,您怎么了?这是咱家的宅子呀,没走错!” 大力见崔小七一脸懵然,笑着解释,“您不就姓崔吗?这匾额是昨儿个挂上的,瞧着多气派!” 崔小七:“……啊?” 以前府邸没有匾额,现在挂着‘崔宅’,分明就是送给她的…… 这么大一座宅子就轻飘飘地就送给她了? 这手笔……崔小七的心酸酸涩涩,随即一股甜意涌了上来。 原来……古代人讨红颜欢心,也会豪掷千金送宅邸啊。 崔小七窃喜,这里以后就是阿寂和她的“家”了,他们两个人的家。 院内栽的红梅开得正艳,在冬日暖阳下灼灼如火。 崔小七剪下一枝开得最艳的红梅,打开其中一个食盒(里面是她亲手做的、未加料的薯条和椒盐蘑菇),将这支饱含相思的红梅放入其中。 然后,她郑重地将食盒交给盯着下人洒扫的双喜: “双喜,把这个送去诏狱,交给秋风或落叶,让他们转呈给阿寂。” 双喜双手接过,“夫人可要带话给大人?” 崔小七摇了摇头,“不用,他……自会懂。” 接下来的每日,她都会变着花样地为裴寂亲手做吃的,并每日都会为他剪一枝放入食盒,一并送去。 她在等他。 双喜离开后,崔小七马不停蹄赶往国公府接小九。 到了国公府,她让大力将另外两份食盒,分别送给老怪头和沈爷爷那。 今日,日头正好,暖阳照在国公府的花园里。 翠竹上的积雪承受不住暖意,簌簌地往下落,在地上砸出细小的雪坑。 下人引着崔小七穿过回廊,来到花园深处的八角亭。 亭角悬挂的风铃在微风中发出清脆空灵的叮当声。 亭中,萧清河一身素雅锦袍,斜倚着朱红的亭柱。 他的目光穿过摇曳的风铃,落在亭外那个正荡着秋千的小小身影上——小九咯咯笑着,裙裾飞扬,像只快乐的彩蝶。 然而,萧清河的眼神却有些悠远空茫,仿佛透过小九的身影,看到了另一个永远停留在记忆深处、温柔娴静的影子——他的姐姐,萧潇。 好巧不巧,江鱼儿也在亭子里。 他一身红似火的锦袍,姿态闲散地歪在石凳上,翘着二郎腿,正一颗颗,百无聊赖地将花生米抛向空中,再用嘴精准接住。 他掌管户部户籍,正好能解决小九“黑户”问题。 “崔姑娘,请……”下人将崔小七引至亭中,便躬身退下。 “七姐!七姐!” 秋千上的小九远远看见崔小七,兴奋地叫起来,迫不及待地想从秋千上跳下。 秋千还在半空中晃荡,眼看就要重心不稳一头栽下! 第117章 要不……一并办了? “小心!”萧清河也注意到了小九的危险,惊呼出声。 他身形一偏,顺势借力,脚尖在亭边栏杆上轻点,整个人便如离弦之箭般腾空而起,稳稳落在秋千前方。 长臂一伸,已将那个小小的身影稳稳揽入怀中。 崔小七见人安全落地,悬着的心这才落回实处。 看来萧世子是真的将小九当成了亲人,既然如此,那便就按之前想的那样行事。 小九非但没被吓着,反而在萧清河怀里兴奋地拍起小手,笑咯咯地吹起了彩虹屁:“清河哥哥好厉害!像大鸟一样会飞耶!再飞一次好不好?” 崔小七走上前,又好气又好笑,抬手不轻不重地敲了她一个爆栗: “你这丫头,毛毛躁躁的!以后上了学堂也这样,怕不是要把夫子气的胡子都翘上天去!” “学堂?”小九脸上的笑僵住,像霜打蔫了的小草。 对啊,七姐说过完年就要送她去学堂的……她小嘴一瘪,满脸写着抗拒:“七姐……我……” 崔小七没去瞧小九蔫了吧唧的表情,上学这事情没得商量。 她目光转向已经放下小九的萧清河,“萧世子,您人脉通达,不知……可有什么适合小九这样年纪的女孩子,能去读书识字的学堂?” 崔小七曾侧面打听过,这时代女子没有女子私塾,但权势之家,往往会在族内延请夫子,教导族中所有适龄女孩识字明礼,形同一个小小的、专属于贵女的“学堂”。 只是这样的“学堂”,应该是不会让外人…… 萧清河看着崔小七,眼中多了几分赏识。能生出让小九上学的念头,这份见识便非一般姑娘可有。 他思量片刻,摇了摇头。 在他摇头的瞬间,小九偷偷笑了。 “女子学堂倒是没有,小九识字这件事我也想过,错过了启蒙的最佳年龄,但是尚不算晚,可以为小九单独请一个夫子上门——” 萧清河说完,见崔小七若有所思,以为她担心费用,立刻补充道,“夫子的束脩,我这个做哥哥的出了。” 崔小七笑着摇头,“萧世子误会了,这银子自当是我这个姐姐来付的。” 无论请夫子多少银子,她现在是能负担得起。 她只是在盘算,为了夫子上门教学方便,那清水村是不能住了,需要住在崔宅,到时娘和小八也得一同过来。 最好是小叔也能搬过来。 “请什么夫子!我家可是有现成的!小九和我家那混小子一般大,一起学便是。” 江鱼儿边说边抛起一颗花生,这次失了准头,直接砸在鼻尖上。 他悻悻地揉了揉鼻子。 崔小七本欲拒绝,可一想到此地的夫子大多刻板,有个伴读,或许不至于太过枯燥乏味。 这倒也不失为一个办法。 “小九,你觉得呢?”崔小七垂眸征询小九的意见。 “好啊好啊……”小九满口答应。多个伴,说不定还能一起捣蛋呢! 小九既已答应,萧清河也顺势点头,只是警告江鱼儿:“可别让你家小子欺负了我家小九……” 江鱼儿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谁欺负谁还不一定呢!” 崔小七看着江鱼儿,在他对面坐下:“江公子,我有个不情之请……” 江鱼儿见她神色认真,也收起了玩笑:“嫂嫂……你这话就见外了,你只管说,我照办不误。” 崔小七拉过小九:“小九没有户籍证明,如今算是‘无籍’的黑户,办不了路引。若非这几日城门盘查宽松,再加上她是孩子,不然连城都进不了。” “那你可找对人了!小事一桩!嫂嫂不是还有个捡来的妹妹吗?要不要一并办了?” 江鱼儿还当是什么不得了的大事,原来是办户籍这等“小事”。 对他来说是小事,可对崔小七来说、对普通百姓来说,难如登天。 崔小七见江小鱼一口应下,甚至考虑周全的脸带上了小八,将桌上的装着花生的盘子,朝着他推得更近一点。 果然,有后门、有熟人就是好办事。 古代的律法,动不动就是祸及九族,依着阿寂现在的情况……万一…… 她需要单独立户出去,以防万一。 “帮我单独立一个女户……” 江鱼儿手中抛花生的动作一顿,目光落在崔小七身上,瞬间了然她的心思。 心思细腻又未雨绸缪。 裴寂那家伙真是运气好啊,他是不是也得受个伤,被人捡回去,落个好娘子? “行、小意思!” 崔小七见江小鱼答应,随即,她看向萧清河,“萧世子,我有个不情之请……” 这句话,曾几何时,是萧清河对她说的。 “但说无妨。” “小八、小九的户籍我想能不能暂时挂在萧家……” 崔小七拿不准他会不会同意,毕竟对这个世界的人来说是过分要求,可为了小八小九的安全,她必须厚着脸皮。 萧清河的反应却出乎崔小七的意料! 他几乎是立刻、毫不犹豫地满口答应:“没问题!求之不得!” 那急切和欢喜的样子,真真是天上掉下来两个妹妹。 崔小七愕然:“这……不需要先问问国公爷的意思吗?” “不用不用!”萧清河连连摆手,“我爹要是知道,高兴还来不及!绝对举双手双脚赞成!” 这事就算拍案定下了。 崔小七看着眼前的小九,轻轻捏了捏她的脸蛋儿,“过了年你就十一了,也算是个大姑娘了……” 她从怀中摸出一块样式古朴、刻着特殊云纹的金镶玉牌。 她将玉牌递给小九,“这是姐姐捡到你时,挂在你脖子上的。怕被有心人瞧见,生出歹念,便一直替你收着。如今,该由你自己保管了。” 小九双手接过玉牌。在她模糊的记忆里,这玉牌是自小佩戴之物。好几次饿得受不了,婶婶都想将它卖了换粮,都被奶奶拦下。 就像崔小七被催缴未婚税时,也从未动过卖它的念头。 萧清河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那玉牌上的纹饰,脸色骤然剧变! 那纹饰……! 第118章 可不可以……别不要我啊 萧清河几乎是扑过来,颤抖着手从小九的手中拿过玉牌,举起,对着光仔细辨认。 极度的震惊和狂喜! 声音都变了调:“这……这云纹!这玉质!这是……这是我姐姐从出生之日便一直戴着的那枚!当年……当年我姐姐入棺时,玉牌不见!原来——” 他猛地转头,看着懵懂的小九,泪水滚烫地滑落。 他一把将小九连同那块失而复得的玉牌紧紧搂进怀里,哽咽得几乎说不出完整的话: “小九……我……我不是你的什么清河哥哥!我是你的舅舅!亲舅舅啊!” 亭内,陷入一片死寂。 崔小七目瞪口呆,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万万没想到小九的身世竟如此曲折! 小九更是茫然无措,小小的身体被萧清河紧紧箍着,大眼睛里充满了困惑,舅舅? 江鱼儿也是满脸震惊,手中捏着的花生都忘了抛,张着嘴,看看激动的浑身颤抖的萧清河,又看看懵懂的小九,最后目光复杂地落在同样震撼的崔小七身上。 “姐姐……你看见了吗?”萧清河抱着小九,如同抱着失而复得的稀世珍宝。 原来那股莫名的亲近感,那份与小九生母酷似的容颜,并非巧合! 这真的是他姐姐的骨肉! 是被苏家那帮狼心狗肺的东西,当年信誓旦旦声称“夭折”的孩子! 一股滔天的怒火瞬间冲垮了狂喜的余波,萧清河眼中迸射出刻骨的恨意与冰冷。 他咬着牙,好你个苏慕之! 当年之事,绝非血崩那么简单!你等着!此血此仇,我萧清河必报之!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来人!快!去请我爹!”萧清河猛地抬头,对着亭外厉声喝道,声音嘶哑颤抖。 下人从未见过世子如此失态,连滚爬爬地领命而去。 萧清河看着她酷似姐姐的眉眼,又哭又笑,语无伦次地低喃着“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小九有些不安,又有些莫名的依赖,小手悄悄抓住了他的衣襟。 萧国公几乎是狂跑进来的,袍角带风:“清河!何事如此……” 话音未落,他的目光已被萧清河手中那枚金镶玉牌牢牢攫住! 他的脚步猛地钉在原地,虎躯剧震! “这……这是……”萧国公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踉跄着扑到近前,一把夺过那玉牌,布满厚茧的手指颤抖着摩挲着上面熟悉的云纹,死死盯着,又猛地看向小九。 “哇!”他再也顾不得什么威仪体统,张开双臂,一把将小九紧紧搂进怀里,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涕泪纵横,糊满脸,哭嚎声响彻整个亭子:“原来真是我的外孙女啊!苍天有眼!” 他哭得老泪纵横,抱着小九,像是要把这些年的悔恨、痛失爱女的悲恸,尽数哭出来。 哭了许久,萧国公的情绪才稍稍平复,用袖子胡乱抹了把脸,“孩子!回来了就好!以后你就跟着外祖父姓萧!你是我们萧家的血脉!不跟那个狼心狗肺的畜生姓!” “可我姓崔!”一直安静待在他怀里的小九,此刻却仰起小脸,清澈的眼睛里带着倔强,“我叫崔朝阳!姐姐说,朝阳就是清晨的阳光,是希望和新生!我喜欢这个名字!” 萧国公和萧清河同时一怔,脸上都露出了为难的神色。 血脉亲缘固然重要,可他们并不想小九不开心。 崔小七看着这一幕,心中百感交集。 她替小九开心,找到了血脉至亲,身份如此显赫,日后不必再受苦。 可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和空落也悄然弥漫开来,她压下心中的复杂,轻轻拍了拍小九的手背,柔声道: “小九,萧国公是你的亲外祖父,萧世子是你的亲舅舅,他们都是你的血脉至亲,也是最疼爱你的人,你自然是姓萧的。” 在古代身份血统很重要,为了小九的将来,必须冠以萧姓。 小九的目光在几人的脸上扫视一圈,最终落在崔小七的脸上,七姐说的话都是对的,她得听。 于是,小声地问:“那……我可以叫萧朝阳吗?” “当然可以!就叫萧朝阳!朝阳!好名字!祖父也喜欢!”萧国公破涕为笑,连声答应,只要孩子肯认回来,叫什么名字都好! “我有舅舅和外祖父了……”小九喃喃着,眼神依旧有些茫然,她忍不住小声问,“那……为什么以前不找我呢?” 这个问题像刀子,扎在萧国公和萧清河的心上,也扎在了崔小七的心头,让她隐隐觉察出当年之事背后必然藏着巨大的隐情和阴谋。 “好孩子,是外祖父无能,让你受苦了……” 萧国公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情绪,“清河!元宵佳节,团圆之日!我们萧府要大办一场最隆重的认亲仪式!我要让满京城的人都知道,我萧家的掌上明珠——萧朝阳回来了!风风光光地迎她回家!也让某些人……好好看看!” 看看那畜生会不会做贼心虚!当年的“血崩”之下,到底隐藏着怎样龌龊肮脏的真相! 这颗蒙尘多年的明珠,究竟是如何流落在外,受尽苦难…… 在萧府吃过午饭,江鱼儿有事儿先溜了。 崔小七看着被萧国公和萧清河一左一右小心护着的小九——不,以后是萧朝阳了。 小九对身份突然的转变,茫然无措,小手下意识地揪着衣角,目光总是不由自主地飘向崔小七。 崔小七明白,萧国公府能给小九最好的庇护和荣光。 她纵有万般不舍,但为了小九好,只能留下她。 她趁着萧清河低声安抚朝阳的间隙,起身,“国公爷,世子,小七……先行告退了。” 萧清河听出了话外的意思,这是不带走小九,他感激道:“崔姑娘慢走,改日必当登门致谢。” 萧国公沉浸在找回外孙女的巨大惊喜中,只含混地“嗯”了一声,目光片刻不离小九。 崔小七看了一眼小九,转身向外走去。 天空竟有零星的雪花开始飘落,带着清冷的寒意。 一步,两步,三步……步步像灌了铅般沉重…… 她挺直脊背,没有回头,她怕舍不得。 雪花落在她的发梢、肩头。 在她跨出萧国公府的门槛时,站在门外时,那扇刚刚合拢的沉重朱门猛地被从里面撞开一条缝! 一个小小的身影冲了出来,不管不顾地扑向崔小七! “七姐!” 小九带着哭腔的、冰凉的小手死死攥住了崔小七的衣袖,仰起满是泪痕和雪花的小脸。 那双盛满小星星的眼睛里,此刻盛着恐慌,“七姐!你别走!你是不是……不要我了?我好好去学堂,我保证乖乖的,可不可以别……不要我啊……” 第119章 元宵节到(她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萧国公和萧清河也紧跟着冲了出来。 看到小九哭得委屈巴巴的样子,心疼得脸都白了。 崔小七蹲下身,目光与小九含泪的双眼平视,没有立刻去回抱她。 而是用另一只没有被抓住的手,擦去小九眼角的泪花。 这才张开手臂,将小身体揽入怀中,紧紧抱住。 “傻妞儿,姐姐怎么会不要你?你是姐姐的小九啊,永远都是。” 她轻抚小九的背脊,“七姐很开心,你找到了自己的家,有了真正疼你的外祖父和舅舅,这里是你的家。” 她顿了顿,温柔地承诺道,“七姐保证,姐姐那里也永远是你的家,只要你想回来,姐姐随时欢迎你回家。” “隔三岔五,也会带着娘和你八姐一起来看你,好不好?你乖乖的,要听外祖父和舅舅的话。” 小九仰起泪痕斑驳的小脸,“真……真的?” “真的,七姐可从没骗过你。”崔小七说完,将那冰凉的小手握在自己温热的掌心暖了暖。 然后交给一旁早已心疼不已、伸出双手的萧国公。 “国公爷,小九……就交给您了。” 崔小七目光扫过萧清河,带着无声的托付。 萧国公用自己的大氅裹住她,连声道:“放心!放心!朝阳老夫定会护她一世周全安好!” 雪地上,留下两行清晰的脚印,从萧府门前延伸出去,很快又被新飘落的雪花渐渐覆盖。 …… 萧国公府认亲宴的消息像长了翅膀,在京城权贵圈中不胫而走。 激起无数揣测与好奇:萧家闭门谢客十一年,突然认得是哪门子亲? 这份好奇对当朝驸马爷苏慕之而言,却瞬间化作了透骨的惊惧。 而崔小七的日子,则像一只被不断抽打的陀螺,一刻不停地高速旋转着。 天光微熹便出门,夜色如墨方归家。 白日里,她将自己沉进醉仙楼,那片烟火蒸腾的小厨房里,近乎苛刻地钻研新菜式。 只有在忙碌中,才能暂时压下心底那蚀骨的相思与焦灼。 “掌柜的,您瞧这个西湖牛肉羹的淀粉薄芡淋得咋样?”大厨虚心请教。 “不行…”崔小七手中的长勺在羹汤里搅了搅,眉头微蹙,“芡汁得再稠一分,挂得住肉末才好。” 稍有空闲,她也绝不让自己停下来,坐上马车,直奔鲁班阁。 与鲁有尺讨论着“转盘桌子”的技巧构造,图纸铺满了半张桌子。 日子就这样在“醉仙楼小厨房——鲁班阁——崔宅卧房,三点一线中机械地重复着。 唯有夜深人静,躺在床榻上,脑海里全是裴寂的影子。 担忧、思念、紧紧攥着她的心。 而几乎每个清晨醒来,枕畔似乎还残留着熟悉的冷香。 崔小七总会猛地坐起身,心脏狂跳,环顾空荡荡的房间,生出一种近乎荒诞又无比真切的念头: 他昨夜是不是回来过? 随即,又苦笑摇头,将这念头归于思念成疾的幻觉。 在忐忑中,到了元宵节。 这一日,天色似亮未亮。 灰蒙蒙的晨光勉强透过窗棂,将屋内的一切勾勒出模糊的轮廓。 崔小七就已醒了,或者说,她这一夜根本就没有睡着。 她拥着被子,背靠着软枕坐在床上。 今日,是同庆帝对裴寂做出最终圣裁的日子。 是被贬为庶民?是停职罚俸?还是流放?又或者更为严重的…… 这每一种可能都像一把钝刀,在她心上来回划拉。 而今日,也是萧国公府大摆筵席,为小九庆贺的日子。 小丫头,将在万众艳羡下,踏入王侯将相的高门。 这本该是喜事,可崔小七的心底却沉甸甸的。 国公府大张旗鼓地认亲,那位身居驸马之位的生父苏慕之,会阻拦吗? 公主殿下骤然得知驸马竟有一个流落在外的“嫡女”,心中又会作何感想? 崔小七担心小九接下来的处境…… 府外,隐约传来零星的鞭炮炸响声,炸得崔小七心中七上八下,烦闷不已。 她撩起被子下了床,利落地穿戴整齐。 屋外,大力和青禾忧心主子,一个时辰前就候在门外。 听到里面的动静,立刻推门而入,伺候崔小七梳洗上妆。 今日日子特殊,她特意挑选了一身素雅淡蓝的襦裙,低调又不失稳重。 诏狱……她要去等…… 国公府那也要去……看一眼小九。 推开窗,清洌的空气夹杂着梅香涌入。 崔小七拿起剪刀,仔细剪下几枝开得正盛的红梅,插入素净的花瓶,放在隔壁裴寂书桌的一角。 嘴角牵起一抹极淡的笑意,他该会喜欢吧? “青禾,在府中提前备好火盆,再寻些干的艾叶来。” 这个时节,艾叶也只有干的了。 青禾虽不解夫人要干艾叶和火盆何用,还是连忙应下:“是,夫人。” 夫人这么做,自有她的道理。 —— 诏狱深处。 裴寂枯坐案前,已是一夜。 案头那瓶新插的红梅暗香浮动,他幽深的目光落在其上,却不知在想什么。 “大人,时辰到了,该进宫了……”秋风拉开并未上锁的牢门。 裴寂没有应声,缓缓起身。 第一缕曦光恰好透过高墙上的小窗,斜斜洒落在他脚下,将他颀长孤直的身影拉得更长。 “让夫人在家等我……”话落,一步步从容地走出牢房。 就在裴寂离开诏狱约莫一刻钟后,大力的马车堪堪停在诏狱门前。 车未停稳,崔小七已急急跳下,一眼便瞧见守在门口、面色凝重的秋风。 那些御前带刀侍卫已不见踪影,崔小七心头一紧,拧眉急问:“大人呢?” “夫人,”秋风语速极快,“大人已先行入宫。入宫前大人特命属下在此等候夫人,转告您:请夫人在家安心等候。” 话一说完,秋风再不敢耽搁,利落地翻身上马,朝着皇宫方向打马疾驰而去。 “家?”崔小七喃喃,随即调转脚步,钻进马车,“大力,绕道萧国公府,去看看小九、再回宅子。” 无须多问,大力也知道夫人口中的宅子是哪座宅子,自从无名宅挂上‘崔宅’的门匾,崔小七就搬了回来,连同沈老爷子父女俩,还有猫猫。 此刻的萧国公府门前,早已是车水马龙。 今日早朝,诸多大人上朝,而其夫人们则携子女登门,恭贺萧家“小小姐”遗珠归来。 闭门谢客十一载的萧国公府如此隆重开宴,同僚勋贵、世家大族无不削尖了脑袋想借此机会凑上前去。 眼见府前长街被堵得水泄不通,崔小七撩起车窗帘一角,“大力,去后门。” 前门太过扎眼,后门才适合她悄然进入。想来除了她,也不会有宾客从后门走。 小八早已经等在后门了,崔家人里面,就数她最懂崔小七的心思。 不!她已经不姓崔了,江小鱼已经替小八小九办好了户籍,为崔小七立了女户。 小八对此并不抵触,反而高兴有了身份,有了路引,她就不会困于大禹的皇城内,她可以路路畅通的去任何地方,但前提是需要等到一切尘埃落定。 “七姐、娘和小八在房间等着你了,那丫头从一大早到现在,问了怕不下七八十遍‘七姐怎么还不来’!” 崔小七心底担心裴寂,乱成一片,强撑着笑意,“今日是小九重要的日子,我肯定回来,走吧……” 小八和许巧巧已在府内住了三日,专为陪伴小九。小八已将府内路径熟记于心,轻车熟路地引着崔小七前往内院。 粉糯糯的襦裙衬得她肌肤胜雪,小丸子发髻上簪着粉色的海棠绢花,明眸皓齿,灵气逼人。 让人眼前一亮。 都说人靠衣服马靠鞍,这话一点也不假。 只要她安静地站在那里,不说话,俨然便是在锦绣堆里娇养长大的世家贵女。 “七姐!”小九眼睛一亮,像只欢快的小鸟般蹦跳着扑进崔小七怀里。 崔小七:“……” 好吧,这一扑,那点贵女风范瞬间荡然无存。 不过小九开心就好,什么贵女风范靠边站。 “我们小九今日真是漂亮,像个小仙女……” 崔小七也是毫不吝啬上的夸奖。 小八面纱下的嘴角扬起,眉眼笑意盈盈。 许巧巧也是没想到,七丫头随手捡的孤女,摇身一变飞上高枝,心里那叫一个开心。 美的嘞! 恰在此时,萧清河步履匆匆走进屋子。 看到崔小七时,他明显愣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意外和……不易察觉的复杂。 他没想到这个时候她竟来了府中——毕竟刚才收到的那个消息…… 她或许……还不知道? 要不要告诉她? 第120章 速回府!“一片惨白?” 萧清河一走进屋子,他细微的表情没能逃过崔小七的眼睛。 他的欲言又止,他的目光闪躲。 让崔小七的心猛然下坠。 他定知道此刻朝堂上的瞬息变化的风云…… 不能让妹妹和娘担心,尤其今日是小九的大日子。 她强压下心头骤然升起的恐慌,面上不动声色,甚至对小九又笑了笑,然后不着痕迹地朝萧清河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借一步说话。 萧清河会意,退出屋子。 今日萧国公父子都告了假,未去早朝,只为专心操持这场认亲宴。 虽不在朝堂,但宫内但凡有风吹草动,消息便会第一时间传到萧府。 两人快步来到后花园一处僻静的假山旁,此处无人会来 寒风拂过枯枝发出细微声响。 “崔姑娘……”萧清河开口,声音有些干涩,他眉头紧锁。 在斟酌着最不伤人的措辞。 萧府向来恪守中立,不涉党争,关于裴寂的消息,他能说的实在有限,也怕给她带来无谓的牵连。 最终,他只能选择最直接也最隐晦的方式,带着一丝急促:“你……速回府!” 速回府!这几个字,就像早上那鞭炮声,又一次在崔小七耳边炸响! 炸得脑子嗡鸣阵阵…… 眼前阵阵发黑,几乎站立不稳! 怕什么……就来什么…… 她甚至来不及细想,也顾不得细问萧清河到底发生了什么,脑中只剩下一个念头:回府!立刻!马上! “告诉小九,”她语速快得惊人,“就说……就说醉仙楼有急事,我先走了……” 话音未落,她已转身,提起裙摆,朝着来时的方向疾奔而去。 大力驾着马车,在崔小七连声急促的催促下,在长街上狂奔着冲回崔宅所在的巷子。 马车还未完全停稳,崔小七已一把掀开车帘,不顾一切地跳了下来! 就在她落地的瞬间,目光下意识地扫向自家那熟悉的门楣—— 一片刺目的白! 那朱漆的门楣之上,赫然悬挂着一束新扎地、惨白的白幡! 一个时辰前离府,都是没有的这白…… 红色的灯笼被取下,代替的是白色的灯笼…… 那抹白色像一把淬了冰的利刃,狠狠扎进了崔小七的眼底! “轰!” 大脑一片空白! 巨大的冲击让她眼前一黑,脚下一个趔趄,左脚踝猛地传来一阵钻心的剧痛——她在失神中,重重地崴了脚! “唔!”崔小七闷哼一声,身体失去平衡,重重地撞在冰冷的马车上。 下唇被她死死咬住,瞬间尝到了浓重的血腥味,一丝殷红渗了出来。 她感觉不到脚踝的疼痛,也感觉不到唇上的刺痛。 大力心疼地扶着崔小七,她不知萧世子跟她说了什么,也不知道为何府内挂上了白幡…… 只知道发生了不得了的大事情。 崔小七摇头……不可能的…… 阿寂不会有事的! 他怎么可能会有事呢?他明明说……让在家等他的! 她猛地推开大力的扶着的手,拖着那只剧痛的脚踝,不管不顾地、跌跌撞撞地朝着那扇挂着白幡的大门里冲去! 冲进府门,眼前的景象让她瞬间窒息! 入目所及,一片惨白! 廊下的柱子缠上了白布,庭院里的树枝系上了白绫,连平日里生机勃勃的盆栽也被盖上了素白的麻布…… 整个崔宅,像是厚厚的积雪覆盖! 那无处不在的白色,刺得她双眼剧痛,水汽瞬间氤氲弥漫,视线一片模糊。 裴寂!你这个混蛋! 你答应过我的!你让我在家等你!你怎么敢……怎么能扔下我! 你若敢死……他日,我寿终正寝,我定追到阎罗殿,揪着你问个清楚! 就在这时,冬伯的身影出现在前院的廊下。 冬伯背脊佝偻得更弯了,穿着一身刺眼的白色孝服,他正用袖子擦拭着通红的眼角。 崔小七看到冬伯这身装扮,看到他脸上的悲戚,那颗被攥紧的心脏被彻底捏碎! 痛楚抽干了她最后一丝力气。 支撑着她的那股劲猛地散了,她脚下一软,再也站立不住,“噗通”一声重重地跌倒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 发髻顷刻散开,遮住一半的脸。 “夫人!”身后的大力惊呼着,慌忙冲过来想要搀扶。 冬伯看到跌倒在地的崔小七,浑浊的老眼里瞬间又涌上泪水。 他踉跄着快步走过来。 崔小七感觉不到身体的疼痛,她挣扎着抬起头,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盯着冬伯身上刺目的白。 “冬……冬伯……大人……呢?” 她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破碎得几乎不成调。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硬生生抠出来的。 冬伯缓缓跪在了青石板上,声音抖得不像样子,“…大人他……殁了……” 第121章 即刻北上(恩威并施?) 金銮殿内。 同庆帝高踞龙椅,冕旒低垂,威严的面容隐在阴影之中。 文武百官噤若寒蝉,个个低眉垂首,恨不得如同鸵鸟一般将脖子缩进朝服里。 谁不知今日是那“活阎王”裴寂的生死之判? 多数人曾在其铁腕下吃过苦头,此刻只盼着看他没个好下场…… 唯有江鱼儿,眉头紧锁,一脸忧虑。 同庆帝的目光缓缓扫过跪伏于丹陛之下的三人——裴威,裴庆、裴宴尘。 继而又视线定格在殿门外那道孤绝挺立的玄色身影上。 冥冥之中都姓裴。 “你确定,裴寂便是你裴氏流落多年的嫡孙——裴云珩?” 同庆帝的声音透着三分疲惫,却带着令人不容忽视的威压。 裴庆虽为一族之长,可面对皇上威仪,忌惮的可不止七八分,声音发颤,“回陛下,是裴云珩。” “哦?”同庆帝尾音微扬,带着审视的意味,“证据何在?” “草民……草民已将族中秘辛,尽数书于此处……” 裴庆双手高捧过顶,奉上一纸。 此乃家族秘辛,当众宣之于口,实属难言,只得此法。 百官的目光瞬间聚焦在那薄薄一纸上,彼此交换着心照不宣的眼色。 内侍无声上前,接过纸笺,呈于御前。 大殿内落针可闻。 许久,同庆帝放下纸笺,“裴威,你可知罪?” 那声音不高,却带着深入骨髓的寒意。 “臣知罪”,裴威猛的一个响头磕在冰冷的玉砖上,“是臣没有查清裴督主的身份,以至于裴氏一族嫡孙入朝堂,是臣该死,是臣的罪责,裴督主当时只是三岁稚童,不谙世事,臣愿一人承担所有罪责。” “还望陛下开恩,免责于裴寂……” 他额头抵地,身躯颤抖。 当年他一个净身房小小的管事,至于被送进宫的是什么背景,与他何干? 帝王如此问,摆明了就是将罪责要推到寂儿身上。 伺候同庆帝二十载,他太清楚今日这阵仗意味着什么。 杀心已动! 他必须护住寂儿,哪怕是用命,哪怕是螳臂当车! 殿外的裴寂,虽无宣召不得入内,却将殿内言语听得真切。 他身形纹丝不动,唯有垂在身侧的指尖微微蜷缩。 裴庆恨不得从未来过京城,恨不得裴云珩彻底死在二十年前,可今日却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承认。 哪怕裴氏从此以后,沦为笑柄。 这就……耐人寻味。 裴寂目光沉寂。 裴威浑浊却无比清明的目光落在殿外裴寂的身上。 嘴唇无声地开合,“寂儿……好好活着。” 然后,带着决绝,义无反顾地撞向了那象征着无上皇权的盘龙柱! 惊变在转眼间,殿内所有人都始料未及…… “砰!” 一声沉闷到极致的巨响,如同重锤狠狠砸在每个人的耳膜上! 颅骨碎裂的声音清晰可闻!鲜血如同泼墨,瞬间染红了冰冷的汉白玉柱基。 也染红了裴寂瞬间收缩的瞳孔!他身体晃了晃。 所有的血液似乎都在瞬间冲上头顶,又在瞬间冻结。 宽大的朝服袖袍之下,紧握双拳的手,青筋凸起。 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第一次,不再是惯常的冰冷死寂,而是燃起了焚天煮海的恨意和一种彻底决裂的冰冷。 他缓缓抬起眼,目光越过百官的身影,落在躺在血泊中的义父身上,最后落在那抹至高无上的明黄身影上。 好好活着…… 义父,您用命换来的这条命……寂儿,不会让它轻易终结。 这笔血债……寂儿……会替您讨回来! 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血腥气。 浓重的血腥气在金銮殿外弥漫开来。 龙椅之上,同庆帝威严的脸上似乎掠过一丝极细微的震动,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他沉默片刻,声音听不出喜怒,“准裴寂……将人……带出宫……厚葬。” 死寂尚未散去,内侍尖厉的声音已划破空气,朗声宣读圣裁: “东厂督主裴寂,即日起,削去东厂督主之职,褫夺一切内廷职司!” “封——裴寂为镇北将军,即刻率军北上,赴镇塘关,讨伐金夏国!” “着,萧国公世子萧清河为副将,随军出征!” 这道旨意一出,鸦雀无声的朝堂登时哗然,却又在瞬间归于一种心照不宣的沉默。 削去权势熏天的东厂督主之职,连个缘由都没有。 封为镇北将军,是看似恩赏的催命符! 恩威并施?不!这分明是削骨剔肉后,再喂下一颗裹着糖霜的砒霜! 谁人不知? 镇塘关,那是大禹与金夏国拉锯多年的血肉磨盘! 两国刚刚停战议和一年,边境局势敏感至极。 此刻命裴寂率军“讨伐”,无异于主动撕毁和约,重启战端! 且不说金夏国是否会应战,单是这“擅启边衅”的千古骂名,被天下百姓唾骂! 更遑论,自古阉宦掌军,闻所未闻! 他一个宦臣,面对虎狼之师般的金夏铁骑,能活下来的几率有多大? 纵使侥幸不死,若战败,亦是死局! 这分明是堵死了裴寂所有的生路! 削权是拔其爪牙,封将是驱其赴死! 帝王心术,何其深也,何其毒也! 同庆帝就是将他重启战火的恶名,稳稳地扣在裴寂这个弃子头上! 这仗是同庆帝要打的,可人心中的成见是一座大山,百姓对裴寂早已怨声载道,这“祸国殃民”的罪名,他背定了! 就如此忌惮裴氏? 帝王何须忌惮,只是杀鸡儆猴! 要让裴氏的族长,和未来族长看清楚,皇权不可僭越,皇室和裴氏之间的……不可翻越! 不若裴威的今日就是裴氏的明日! 都说一箭双雕,这帝王射箭术果不同凡响,那可是命中一排排的雕…… “宣、镇北将军进殿……”内侍的声音传出殿外。 裴寂僵硬的抬腿迈入宫殿,一步一步……朝着躺在血泊中的裴威走去。 每近一步,就如同踩在刀尖上…… 秋风、落在眼睛发涩,跟在身后低垂着脑袋,不敢……抬头去看大人那孤寂瑟瑟的背影,以及地上…… …… “阿寂……殁了?” 崔小七听闻冬伯的话,是一点也不信,连连摇头。 不可能! 在同庆帝眼中,一个宦官,纵使掌权,也不过是把好用的刀,翻不出天去,更威胁不到皇家! 他怎么可能会被赐死? 沈知宴和沈舒玉匆匆赶来,两人合力,小心翼翼地将她搀扶起来。 沈舒玉看着崔小七空洞无神的双眼,散乱的发丝贴在苍白的脸颊上,心中酸楚。 她一边动作轻柔地替崔小七整理散落的鬓发,一边说,“小七,别怕……寂儿他……没有死,是他义父没了!他……还活着!” “义父”没了…… 崔小七空洞的瞳孔,因为这“义父”二字,极其缓慢地转动了一下,终于有了一丝微弱的光亮。 冬伯口中的此“大人”非彼“大人”。 冬伯是裴威的人,当年他只是宫中一名普通侍卫,因不慎卷入后宫风波,引出净身之祸。 是裴威暗中施以援手,将他秘密送出宫外安置。 救“命”之恩,日后才当尽心尽力地服侍裴寂,护其左右。 冬伯这口误着实吓坏了崔小七,还有大力…… “冬伯,到底发生了什么?阿寂又在何处?” “老大人他……在今日早朝上……在金銮殿外……当着满朝文武的面……担下的所有罪责……然后……然后……一头撞在盘龙柱上……当场……就没了气息……” 冬伯的老泪纵横,“大人…此刻怕是已经出了城门,北上镇塘关……” 第122章 好……我们……一起去 崔小七暗庆幸裴寂生命无忧的同时,又为裴威的死揪心。 他一定很难过吧,义父是他这二十三年来唯一的亲人…… 同庆帝为何如此着急驱赶阿寂离开京城,还要北上镇塘关? 在电视剧里,那不就是堪比宁古塔的苦寒绝地、流放罪囚的地方吗? 脑海中瞬间掠过冰封万里、黄沙蔽日的荒凉景象。 “这……就是被‘流放’了?”她低声呢喃,声音干涩,从未料到事态竟严重至此。 不行!她要去见他。 就现在,一秒都不能耽误。 在他离开京城前。 崔小七猛地转身,旋风般朝着府门方向奔去,甚至顾不上脚踝处传来的钻心疼痛。 沈知宴、沈舒玉和冬伯几人脸色骤变,猜到她要去做什么,急忙跟上。 “小七!你的脚!”沈舒玉焦急地喊道。 崔小七充耳不闻,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在疯狂叫嚣:追上他!一定要追上他! 她跌跌撞撞地冲到崔宅大门口,眼前的景象让她生生顿住了脚步,一旦停下来,脚踝传来钻心的疼痛,手扶着门框借力减少痛楚。 府门外,停着一辆板车。 板车上,覆盖着一层刺目的、厚重的白布,隐约凸起人形。 而那白布的下半部分,已经被暗红近黑的血迹彻底浸透,湿漉漉地贴在担架边缘,甚至有几滴浓稠的血珠,正顺着边缘,极其缓慢地、沉重地滴落在门前的青石板上。 嗒…嗒… 崔小七扶着门框的手指瞬间收紧,指节泛白。 她死死地盯着那被血浸透的白布,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 这是? 板车旁,秋风与落叶默然而立。他们身上沾染血污的朝服尚未更换,满面悲戚,布满血丝的双眼望向她。 “夫人!”秋风的声音嘶哑沉重,“大人……大人他已率轻骑先行出城北上了!他……他让属下务必转告夫人:‘七七、等我回来!’” “大人还说……”落叶补充道,声音同样哽咽,“义父大人……就……就托付给夫人了…… 等他回来! 义父托付给我? 这两句话,如同滚烫的烙铁,印在崔小七的心上。 阿寂已经走了,他甚至没能亲自收殓、安葬义父,会很遗憾吧…… 她看着担架上那染血的白布,仿佛能看到老人最后决绝撞向盘龙柱的身影。 遗憾如同藤蔓,缠绕着她的心脏——她甚至没能正式地、好好地见过,没能叫过他一声“义父”。 但,一股更强大的力量,从心底那片悲痛的废墟中顽强地升腾而起。 阿寂不在,无法披麻戴孝、无法亲自安葬…… 那么,就由她来! 义父这最后一程,就由她来送! 崔小七深吸一口气,那冰冷带着血腥味的空气似乎让她混乱的头脑瞬间清醒。 她眼中的水汽被强行压下,挺直了背脊,缓缓松开扶着门框的手,一瘸一拐地走向板车。 无视那刺目的血迹,颤抖的手,轻轻地抚过覆盖着遗体的白布边缘,仿佛在安抚一个沉睡的长辈。 “您既是阿寂的义父,那便是我的义父,义父,七七……送您。” 随后,她抬起头,看向秋风、落叶,看向身后满面忧色的沈知宴、沈舒玉和冬伯,“取孝服来。”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满府刺眼的白幡,眼神沉静而肃穆: “义父的丧仪,我来操持。” “披麻戴孝,我来!” “定让义父……入土为安!” 说完,她最后看了一眼北方灰蒙蒙的天空,那里是裴寂消失的方向。 眼底深处,是无尽的担忧,更是生死相随的决然。 待义父入土为安……阿寂,天涯海角,刀山火海,我便去寻你! —— 三日后、裴威入土为安。 灵堂内…… “义父,您暂且委屈些时日,七七……带您去找阿寂。” 只见她将一块上面刻着‘父裴威之灵位’的令牌好生用黑布包裹起来,放入木匣子中,接着塞进一只大包袱中。 而后斜挎在身上。 “青禾、我走后将这封信交给铜叔,务必亲自交到他手中,这封信交给鲁有尺。” 她这一走不知何时回来,火锅底料的配方得交到铜叔的手中,以及一些连夜写出来的新的菜样,醉仙楼的生意倒是不愁无客。 青禾欲言又止地接过,重重点头,“青禾一定亲手送到,只是夫人您带上我吧……” 崔小七摇头,“有大力跟着就好,最北边那可是去受苦的,苦着这东西吃的人越少越好……” 她拍了拍青禾的肩膀。 目光转向一旁沉默的大力,“走吧。” 推开房门,院中景象让她微微一怔。 沈知砚、沈舒玉、秋风、落叶,人人肩上都挎着一个行囊,一副整装待发的模样。 秋风与落叶尤为扎眼——他们竟还穿着那日沾满裴威血迹的朝服,未曾更换! “你们这是……?”崔小七的目光落在秋风落叶身上。 “随夫人北上,寻大人!”秋风落叶异口同声,声音斩钉截铁。 沈知砚:“我也是……” 好不容易找到乖孙,以后乖孙在哪里,他就在那里。 沈舒玉:“我也是……” 妹妹的儿子日后就是她的儿子,她要陪着他。 秋风落叶低头看了看身上刺目的血衣,毫不犹豫地伸手,将那身象征着过往身份与此刻耻辱的朝服,“唰啦”一声脱下,狠狠掷于地上! “我们兄弟自小追随大人,大人既已不在东厂,我等便无留任之理!官职……已辞!” 落叶沉声道,语气决绝。 崔小气心中震动,她不懂俩人的官职是什么品阶,可她知道能吃上俸禄,在古代可是万难之首啊。 她抬手,指尖抚过鬓边那朵为裴威戴上的素白绢花上,重重点头,“好!我们……一起去!” 第123章 你疯了,你怎么来了 崔小七一行人,北上镇塘关的第一夜,歇脚于距离京城,七十里开外的驿馆。 夜色如墨,寒风卷着细碎的雪花,落在驿馆窗台外,积了薄薄一层。 这或许是京城今冬的最后一场雪,只是不知更北的镇塘关,是否也下雪。 崔小七望着窗外,墨黑夜色中隐约飘落的雪影,轻叹一声,关紧了吱呀作响的木窗。 她转身,看向正在简陋床铺上仔细铺展被褥的大力:“这里离镇塘关,还有多远?” 大力停下动作,直起身,整个人发冷,手下意识搓了搓: “回夫人,估摸着……还有一千多里地呢。” 崔小七在桌边坐下,倒了杯刚泡好的粗茶,抿了一口。 茶水带着涩味,勉强驱散体内寒意,房间内没有生炭盆,只能抗冻。 按着马车的速度,加上越往北,官道越颠簸崎岖,怕是真得个十天半月才能到。 “夫人,床铺好了,您休息吧……” 崔小七点头,早点休息,明日眼一睁就出发赶路。 她放下茶盏,刚起身,驿馆寂静的院子里骤然响起一阵急促的马蹄踏雪声! 这么晚了,还有人投宿?崔小七心头一紧,下意识望向窗户。 “砰砰——” 脚步上楼的声音,那脚步声越来越近,在她们房门外门停下。 大力全神戒备,手默默探向腰间别着的刀柄上。 为了方便赶路,她一身利落男装,身形气势比寻常男子更显悍勇。 崔小七的左手也悄然搭在了右腕的袖箭机括上,屏息凝神。 “七姐?”门外,一个刻意压低的、带着熟悉气息的声音响起。 是小八! 崔小七心头一松,随即涌上惊怒! 她猛地拉开房门,只见门外站着个裹得严严实实的身影,斗篷上落满了薄雪。 厚厚的面罩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睫毛结着冰霜的眼睛。 她一把将人拽进屋内,按在桌边凳子上,语气又急又气:“小八!你疯了吗?你怎么跟来了?” 小八扯下面罩,露出一张冻得发青的脸,呼出的气息凝成白雾: “七姐,你就当我疯了吧!我不放心你去边关,我要跟着你!” 她确实不放心崔小七前去镇塘关,毕竟那里是与金夏国为交界。 若是有个万一……以自己的身份或许能帮个一二…… 崔小七一股火气直冲头顶。 她对小八从未说过重话,甚至一个指头都没有碰过。 这一刻她是真想动手,也确实付出行动了。 “啪!”的一下拍在小八冻得乌青的手上,“小疯子!不是让你留在京城,照顾好娘和小九吗?” 小八被拍得手一缩,嘴角勾起一丝得逞的笑:“七姐放心!娘在萧国公府陪着小九呢,很是安全!” 崔小七一听,心思一转,是啊,裴寂出事,难保不会有人趁机报复。 她与裴寂的关系虽未公开,但频繁出入裴府,难免引人注目。 相比之下,萧国公府确实比清水村、崔宅、更安全。 “那你也不该来啊……” 崔小七虽然气还没消,但是语气已经软了几分。 谁没事上赶着去那苦寒之地吃苦! 小八见她态度松动,心中暗喜,人呢是已经坐在她面了,总不能赶回吧。 她连忙道:“我跟娘说了,是跟你和姐夫去外地考察开新酒楼,娘一点都没怀疑!” 说着,她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层层打开,露出一沓厚厚的银票,推到崔小七面前, “喏,这是我去宅子找你时,青禾塞给我的。她说铜叔让交给你的。” 她一人一骑追赶,一手紧拽缰绳,一手死死护着这沓能压死人的银票。 这一日是心惊胆战,好在是官道,还算顺利。 自从她逃出来,被崔小七捡回清水村,可没拿过这么多的银票。 崔小七拿起桌上的银票数了一下,万两整。 银子傍身越多越好,有银在手心不慌。 还别说,铜叔这人想得还挺周到的。 不对!她看向小九,质问道,“你会骑马?” 小八:“……”眼神闪烁了一下,“呃……啊?嗯!” 这秘密眼看是瞒不住了,此去边关,身份迟早会暴露,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磨得大腿生疼……”她赶紧岔开话题,揉着腿,可怜巴巴地道,“七姐,这是毒爷爷捎给你的……” 小八说着将一叮当响的包袱,放在桌子上,推到崔小七面前。 崔小七手摸在包袱上,她走的急,都没有告诉师傅。 这包袱里面不用打开,她知道定是一些“奇”药。 一时间,心里暖暖的。 “七姐,咱们快歇息吧,明儿还得起早赶路呢!” 崔小七收回心思,盯着她看了几秒,最终无奈地拧了拧眉。 她不想说,就算了。 现在是赶到边关重要。 …… 从京城到镇塘关,崔小七万万没想到,这一路风雪兼程,一赶就是整整半个月。 二月二,龙抬头。 马车终于碾过厚厚的积雪,停在了镇塘关巍峨却透着无尽苍凉的城门前。 大雪依旧纷扬,天地间一片白茫茫。 狂风卷着大雪花横冲直撞。 崔小七撩起厚重的车帘,刚探出头,便被这刺骨的寒风呛得一个哆嗦,眼睛都难以睁开。 这寒意比京城更渗人骨头,冻得她鼻尖发酸,眼眶刺痛。 流放到这种苦寒绝地……人就算不死,也得褪一层皮。 她对裴寂的担忧又浓了几分。 城门口,穿着臃肿棉甲的守城官兵仔细查验了路引。 眼神带着不解,从天子脚下的皇城来这苦寒的边关,怕是吃饱了撑的,半晌后才挥手放行。 马车缓缓驶入城中。 然而,入目的景象却让崔小七彻底愣住了。 长街两旁,屋舍破败倾颓。 沿街没有一家商铺开门营业,更无半个行人身影。 整座城死寂一片,唯有狂风卷过空荡街道的呜咽声。 要不是看到一个佝偻老人,正费力地拖拽一捆枯枝,崔小七几乎以为自己踏入了一座死城。 这座城太安静了。 第124章 他……不高兴自己来了? 马车在一座略显陈旧、但依旧透着气派的宅邸前停下。 驾车的秋风跳下车辕,“夫人,到了!” 崔小七裹紧大氅,踩着没过脚踝的积雪下了车。 她抬头望向眼前这座虽然不大、却明显比周遭民居好上许多的宅院,眼中满是惊愕和不解。 流放之人……能住这么好的地方? 这跟她想象中阴暗潮湿的牢狱或破败窝棚,完全不同! “秋风,这真是阿寂流放的地方?” 秋风闻言猛地瞪大眼睛,嘴巴张得能塞下鸡蛋:“?流放?” 他连忙摆手,“夫人!大人不是流放!是被陛下封为镇北将军,前来此地讨伐金夏国的!” 崔小七心头那点“不是流放”的庆幸刚冒头,就被“讨伐金夏国”这五个字狠狠砸懵! 讨伐?不就是打仗! 从元宵节那日起,崔小七一直没有细问裴寂怎么就被“流放”了。 大家又以为她知道裴寂是封将迎敌,便没解释…… 雪花迷人眼,崔小七几步小跑到府门前,拍落身上的雪花。 小八、沈知砚与沈舒玉也从后面的马车下来。 “崔姑娘?” 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崔小七寻声抬眼,惊诧道:“萧……世子?你怎会在此?” “赴皇命,我与萧将军一同前来……” 萧清河是不愿两国起战火,生灵涂炭的都是百姓。 可为人臣子,只能听皇命。 崔小七闻言,眼睛亮起来,目光急切地在萧清河身后搜寻,却不见那抹熟悉的身影,“萧世子,那他人在何处?” 萧清河正欲回答,话到嘴边却被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打断! 一名斥候策马狂奔至府门前,猛地勒缰,战马长嘶立起! 斥候滚鞍下马,半跪在冰冷的雪地中,声音嘶哑紧迫: “报!萧副将!急报!金夏国十万大军已拔营,此刻正驻扎于祁山北侧山脚,距我镇塘关仅二十里!” “什么?!”萧清河脸色冷沉。 他二话不说,一把夺过士兵手中的缰绳,利落地翻身上马,双腿一夹马腹就要冲出去! “等等!”崔小七两步上前,死死拉住马辔,仰头迎着风雪看向马背上的萧清河,“萧世子,带我一起去军营!我要见他!” “我们也去!”秋风、落叶同时上前一步。 萧清河眉头紧锁,面露难色:“崔姑娘!军营重地,女子不得擅入,这是铁律!” 风雪吹动他的披风,猎猎作响。 “我可以扮作男子!事急从权!我不会添乱,只见他一面!” 萧清河看着崔小七眼中不容置疑的坚持,又扫过她身后同样神情肃穆的秋风落叶,沉默仅仅一瞬。 他并非拘泥古板之人,更知这两人此刻相见意味着什么。 他最终点了点头,目光转向地上依旧跪着的斥候士兵,“起来吧、记住,你方才……什么也没听到,什么也没看见!” 斥候慌忙叩首:“是、属下明白!属下什么都没听见!什么也没看见!” 他深知其中利害,这姑娘见的可是镇北将军啊。 他也是有所耳闻这个将军,是个厉害人物。 这姑娘就是女装入营,也没人敢说什么,天高皇帝远的,将军为大。 沈知砚和沈舒玉见状,立刻道:“我们入府安顿,你们务必小心!” 崔小七迅速钻进马车。 车厢内,她手忙脚乱地换上大力她自己备用的男装。 大力的衣服对她而言实在过于宽大,上衣松松垮垮,裤腿更是挽了好几圈才勉强不拖地,整个人显得十分滑稽。 她一边系着腰带一边暗忖:看来得尽快给自己弄几身合体的男装了,在这边关,还是男装示人方便。 小八安静地坐在角落,手中无意识地绞着帕子。 她执意跟来,崔小七起初坚决反对的,直到她保证只待在马车里绝不下去,她才勉强同意。 大军竟已近在咫尺,驻扎于祁山北侧……与裴寂所在的祁山南侧大营,仅仅相隔十里! 十里!在广阔的战场之上,这几乎就是脸贴着脸的距离!大战一触即发! 小八背靠着冰冷的车壁,低垂着头,厚厚的面纱遮住了她所有的表情,只有那双紧绞着帕子的手,泄露着内心的惊涛骇浪。 两国停战尚不足两年,同庆帝那老匹夫竟再次挑起战端……此战,怕是避无可避了…… 马车在雪地里艰难前行,终于抵达军营。 崔小七、大力、秋风落叶迅速下车,紧随萧清河验明身份后进入军营。 马车内,小八终于动了,她缓缓抬手,挑起了车帘一角。 她的目光并未追随崔小七一行人,而是穿透漫天狂舞的风雪,直直地投向远处白雪皑皑的祁山。 不知这次领将之人是不是阿瑶…… …… 踏入将军大帐,崔小七下意识地缩在秋风落叶的身形之后,借由两人的遮挡,将自己藏得严严实实。 她目光贪婪地捕捉到那个熟悉的身影——依旧是一身玄色长袍,并未披挂甲胄,背对着帐门,如孤松般挺立,专注地盯着悬挂的舆图。 帐帘掀动的声响与几道脚步声传入,裴寂蓦然转身。 目光先落在萧清河身上。 随即变得锐利如鹰隼,扫向他身后站着的秋风与落叶。 瞳孔骤然收缩,眉宇间瞬间凝结起不悦的寒霜,声音冷冽: “不是让你们留在京城护着夫人……” 秋风落叶:“……”夫人走哪他们跟着到哪啊…… 俩人对视一眼,瞬间达成了某种默契。 紧挨的肩膀倏然分开,各自向旁侧一步! 崔小七那裹在宽大男装里、显得单薄的身影,就这样毫无遮挡地、突兀地暴露在了裴寂的视野之中! 她本只想悄悄看他一眼就好,万没料到这俩“叛徒”竟如此干脆地将她“出卖”! 猝不及防地对上裴寂那双深不见底、平静得近乎漠然的黑眸。 他……不高兴自己来了? 好似对于他来说无惊无喜…… 那自己现在走,还来得及吗? 说实话,她对于裴寂的反应是失望的,这一路她幻想了很多种俩人见面的方式,他会紧紧抱住自己,说一些让人脸红心跳的话。 可现实是…… 崔小七脚步不自觉地向后退了一步,这个千里寻夫,怎么就心生出荒凉的感觉。 整个心酸酸涩涩的。 萧清河挑眉,目光在两人之间流转,嘴角勾起一丝了然。 他朝身侧的秋风落叶使了个眼色,下巴微抬示意:出去。 三人此刻竟出奇地默契,同步转身,动作迅捷地朝帐外退去,三人挤成一团,险些出不去! 呼~ 一股寒风裹挟着雪花片灌入帐内! 案头那盏摇曳的烛火,“噗”的一声,熄灭! 帐内光线瞬间昏暗,陷入一片灰蒙。 崔小七只感觉到,一阵风扑面而来,有力的手臂猛地将她拽入一个坚实滚烫的怀抱! 力道之大,几乎要将她揉碎! 额头被一个带着微微刺感的下巴紧紧抵住,那熟悉的、带着点胡茬的触感让她心头一颤。 后脑勺被大手禁锢着,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修长的手指带着轻颤,插入她的发丝,贪婪地摩挲着。 紧接着,裴寂低下头,她的唇感觉到一抹凉意。 崔小七大脑“嗡”的一声空白。 这跟她幻想的某个画面重合上了。 所有的委屈、忐忑、荒凉感,在这一吻之下轰然溃散! 她几乎是本能地伸出双臂,紧紧勾住裴寂的脖颈,踮起脚尖,回应他的热切。 任由心头被甜滋滋的爱意填满。 良久,直到呼吸都变得灼热而困难,他才稍稍退开些许。 额头相抵,滚烫的呼吸交织在一起。 耳鬓厮磨间,只剩下彼此急促的心跳和压抑的喘息。 第125章 帮不上忙的无力感? 良久后,帐外骤然响起一阵急促的马蹄踏雪声,仿佛就在帐前! 想到秋风落叶和萧世子,可能还守在帐外风雪中,崔小七羞窘的耳尖瞬间滚烫,慌忙轻轻推开裴寂。 然而推开的刹那,双腿却因方才的缠绵和一路奔波积攒的疲惫而突然一软,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前扑去,撞进了裴寂的怀里! 崔小七懊恼地抿唇,完蛋!这下真成“投怀送抱”了! 若是他再提起那四个字……这次就不为自己辩驳了。 就当是吧…… 结果…… 裴寂并未说出这四个字,只是收紧了环住她的手臂,眼底有笑意流淌。 “将军!”帐外传来一道中气十足、急切的禀报声,打断了帐内短暂的温存。 “正事要紧……”崔小七低声道,从他怀中抽出,这次稳稳站直了身体。 她很想就这样抱着他,霸着他,可如今两军对峙,瞬息万变。 由不得儿女情长。 她迅速抬手整理微乱的鬓发,又低头拉扯身上那件过于宽大、早已歪斜的男装,可无论怎么整理,都显得滑稽别扭。 裴寂眉眼间裹着宠溺的笑,修长的手指自然地落在她的衣襟上,细致地替她抚平褶皱、束紧腰带。 “不要再穿大力的衣服,丑!” 颇有嫌弃之意。 崔小七惊愕得瞪大眼睛,仰头看着裴寂。 他竟猜到这是大力的衣服。 方才,萧清河三人出帐篷时,帘子掀起的瞬间,他瞧见站在帐外的大力,那衣服和崔小七身上的几乎一模一样,又这般大,一点也不难猜。 崔小七努努嘴,小声嘀咕:“……还好吧,也没那么丑。” 至少方便。 “等我。”裴寂在她额上印下一吻,随即收敛眸底的温情,转身大步流星地掀帘出了帐外。 “将军,本该三日前到的粮草,却还未到,如今的粮草怕是撑不住三日了……若是敌军在我们没粮草的情况下,发起攻击,怕是……” 崔小七听着帐篷外的声音,心里咯噔一下。 她一个只看过古偶剧的人,也深知“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的道理! 户部会不懂? 且不论战火起,民不聊生。 就论士兵吃不饱肚子,上了战场,抡不起刀枪,那不就是给对方送人头,送死吗? 片刻后,帐外的声音沉寂下去。 又过了好一会儿,厚重的帐帘再次被撩起,裴寂走了进来,身后紧跟着萧清河,最后是大力。 不见秋风落叶两人的身影。 说到这俩兄弟,竟被裴寂直接点成斥候,此刻恐怕已经爬在祁山某处冰天雪地的山头上,刺探敌情。 崔小七拎起温在炭炉上的茶壶,为二人斟上热茶。 裴寂与萧清河在案几旁坐下。 “粮草重中之重,已经不能再等了,是否传信让江鱼儿在京城探查一番为何迟迟未送到?” 萧清河端起茶盏,顾不上烫,连喝几大口,方才站在帐外许久,浑身都被寒风吹透了。 这热茶下肚,五脏六腑这才暖了起来。 这茶还真是好茶……不由得仰头整杯喝下。 崔小七将一盏热茶推到裴寂的手边,手背传来热意,裴寂目光落在崔小七的脸上。 桌下,他温热的大手悄然覆上她微凉的手,紧紧握住。 萧清河看着俩人拉丝的眼神,只觉得眼睛无处安放,轻咳一声掩饰尴尬。 “不必。”裴寂端起茶盏,抿了一口,继续道,“此刻京城,怕是已风起……” 他点到即止,其中深意,萧清河瞬间了然。 粮草被人盯上,此刻若是八百里加急穿回京城索要粮草,一旦被敌军得到情报,定会围困——瓮中捉鳖。 萧清河放下茶盏,正色道:“末将已紧急派人前往祁山府借粮,以期暂解燃眉之急。只是……去年北地收成极差,祁山府自身亦是百姓食不果腹,官仓存粮恐怕寥寥无几。即便借来,对于我五万大军而言,怕也仅够勉强支撑几日口粮。” 祁山府距离镇塘关五十里地,是距离最近的城,再往北收成更差,别说借粮了,他们还等朝廷的赈灾粮。 裴寂的眉头越蹙越深。 即便不交战,让将士们饿着肚子守在这苦寒之地,也足以拖垮军心! 局势,已然陷入死地! 崔小七一个不打仗的人都听明白了,没粮且借粮无门…… 这一刻,她无比痛恨自己只是个普通人,没有小说里那些穿越女主呼风唤雨、点石成金的能力。 更没有能催生万顷良田的灵泉空间。 她帮不上他……有种无力感。 崔小七下意识摸了摸怀中那叠厚厚的银票。 一万多两……买粮又能买多少? 她飞快地在心中盘算:白米十文一斤? 一两银子一百斤?十两一千斤?一百两一万斤?一千两……十万斤? 她算得有些混乱,但有一点无比清晰——铜叔给的这笔银子,此刻竟成了真正的“救命钱”! 即便倾尽所有用来购粮,对于五万大军而言,恐怕也是杯水车薪,最多撑个三四日…… 但,有总比没有强! 撑一日是一日…… …… 京城,同庆帝寝宫。 殿内灯火通明,弥漫着浓重的药味和一种压抑的死气。 太医们面色凝重,脚步匆匆,不断进进出出。 殿内,断断续续传来猛烈的咳嗽声,咳到下一秒好似接不上气儿似的。 殿门外,三位皇子垂手侍立。 其中两人难掩焦躁,频频踮脚向内张望,试图从那厚重的帷幔缝隙中窥探出什么。 唯有另一位皇子,背对着殿门,负手而立,深邃的目光穿透宫檐,盯着雾气沉沉的天空,眉宇间凝着化不开的深沉与莫测。 朝野上下,心照不宣——同庆帝的龙体每况愈下,已然油尽灯枯之象。 然而,奇怪的是,帝王却迟迟不肯册立东宫太子。 偌大的朝堂,早已暗流汹涌,势力悄然割据成三股洪流,各自为营,剑拔弩张。 而同庆帝,亦在为他身后的大禹江山未雨绸缪。 制衡裴氏,吞并金夏。 这两步棋,是他布下的残局。 曾经的裴寂,不过是他手中一柄趁手且无需顾忌的利刃。 可如今,这柄利刃竟被证实流淌着裴氏嫡脉的血液! 这层身份,瞬间让这把刀变得危险而不可控。 历代王朝,宦官乱政、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殷鉴不远! 他李家的江山,绝不容许任何潜在的威胁生根发芽,哪怕这威胁曾是他亲手锻造! 帝王心术,最是于无声处布下杀招。 钝其锋刃,驱其赴险,一石二鸟——这,是同庆帝真正的棋路。 …… 夜、深沉。 寒风在军营里尖啸着穿行,吹得帐子晃动作响,好似鬼魅在拍打。 身为主帅,裴寂必须坐镇营地,寸步不离。 主帐内,炭盆烧得正旺,勉强抵御着透骨的寒意。 崔小七伏在裴寂坚实的胸膛上,指尖轻轻描摹着他下颌新冒出的、带着微微刺感的胡茬。 “阿寂,”她抬起眼,眸中映着跳动的烛光,“我想……明日离开镇塘关,去筹措些粮草。” 话音未落,裴寂原本摩挲着她发丝的大手骤然收紧。 握住了她那只在他下颌作乱,令他心痒难耐的小手。 “不必去。” 崔小七一怔,“为何?” 第126章 夜半,急报! 崔小七在裴寂怀中挪了挪身子,调整姿势,索性整个上半身,趴伏在他的心口上。 然后仰起脸,凑得极近,呼吸可闻。 带着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再次询问,“你说,为何?” 她想听他说出个所以然,花钱买粮食又不是土匪强取豪夺,怎么就不必了呢? 人是铁饭是钢,将士一顿不吃,握不住刀呀…… 两国相安无事不好吗? 那皇帝老儿就非得穷兵黩武,搅得天下不宁? 战争,是这世间最残酷的绞肉机。 可抛头颅洒热血的不是他,也不是他那些金尊玉贵的皇子,他们哪里懂得半分沙场的残酷? 就该让那皇帝老儿亲自来边关,领一张“体验卡”! 裴寂被怀中人儿如此近距离地凝视着,那双水灵灵的眸子里清晰地映着他的倒影,心底翻涌的沉重被这目光压下些许。 他抬手,轻轻扣住她的后脑勺,将她重新按回自己的胸膛。 崔小七顺从地贴伏在他心口,脸颊感受着他衣料下的温热,耳中清晰传来那沉稳而有力的心跳声——咚、咚、咚。 她自己的心跳,竟也奇异地与之同频共振。 “夫人可知,”裴寂低沉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带着一种剖析现实的冷静, “大禹境内,粮行商铺,十之六七皆属裴氏产业,你前去大肆采买,裴氏那两个人自会收到消息……” 他没有说完,但话中的未尽之意已然明了。 以她的聪慧,定能瞬间参透其中的关隘。 崔小七皱眉,她是听出来这弯弯绕绕了,也就是说粮铺十有六家是裴氏的,大批量采购十万斤的粮食,必须惊动裴庆或者裴宴尘。 那俩人是绝不会将粮食卖给她的! “那……就不能以官府的名义采买吗?”她不甘心地微微仰头,视线所及,是他线条冷硬的下颌,以及松垮里衣下露出的一小片紧实锁骨。 心头一跳,慌忙敛下眼眸,耳根微热。 裴寂的大手安抚地抚过她的发顶:“不可。粮草采买乃户部专责,边军若越俎代庖极易授人以柄,引来弹劾攻讦,引来麻烦……” 那“麻烦”二字背后,是京城无数双虎视眈眈的眼睛和随时可能落下的罪名。 崔小七的下巴在他心口处蹭了蹭,像只困惑的小猫咪。 官场那些盘根错节的规矩和绕绕肠子,她一点也不懂,只得悻悻然闭口。 事在人为!不试试怎么知道就一定买不到? 况且……她心里已悄然盘算起旁的门路。 …… 后半夜,下起了冰粒子,寒意愈发刺骨。 巡逻的士兵,迎风前行,脚步都僵硬了许多。 裹着冰粒子的西北风,像砂纸打磨着帐篷,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响。 嘚嘚嘚…… 一匹快马狂奔,冲破风雪夜幕,狂奔至营地门口! 冻得瑟瑟发抖的哨兵借着微弱火光看清斥候高举的令牌,不敢有丝毫耽搁,迅速放行。 斥侯策马直奔将军帐前,翻身下马,一把扯下覆满冰霜的面罩,露出一张冻得发青的脸。 “大人!急报!” 马蹄声一入营地,裴寂便倏然睁开了双眼。 现下又听到是秋风的声音,低头瞧了一眼怀里酣睡的人儿,快速起身,帮她掖好被子,披着外衣掠出帐外。 两人身影一闪,迅速没入紧邻的另一顶军帐。 萧清河这一夜睡得不踏实,闻声立刻起身,刚掀开帐帘,两个裹挟着凛冽寒气的身影已先一步踏入。 “说……”裴寂冷声发问。 秋风喘息未定,语速极快:“大人!官道之上发现一名坠马士兵!属下上前查探,发现……发现是我们派往祁山府借粮的兄弟!他说……他们一行五十人,未及入城便遭伏击!” 萧清河的脸色黑沉如锅底,猛地攥紧了拳:“人呢?” “伤重……已殁!”秋风闻声看去,只看到黑黢黢的一道影子,听声他便知道是谁。 五十人!整整五十名精锐!萧清河心痛。 他派去祁山府借粮,五十人押运回来本应无虞。 如今竟是……一去不返! 更可怕的是,借粮一事乃他临时决定,下午才告知裴寂,营中知晓者寥寥无几! “营中有细作!”萧清河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凛冽的杀意。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黑暗的某处,一字一句,“只是不知……这细作,究竟是敌国混进来的眼线,还是……京城某些人安插进来的“眼睛……” 最后两个字,他咬得极重。矛头所指,不言而喻。 当今之局势愈发扑朔迷离,然有一点却清晰明了——已陷入腹背受“敌”之境。 主帐内的气温在后夜骤降。 崔小七发冷,伸手去找她的人形抱枕时,手指触及一片冰凉——没人。 她猛地睁开眼睛,强烈的不安感油然而生,迅速裹上大氅。 侧耳细听,除了风声,她听出隔壁帐子传出细小的声音。 崔小七掀帘而入,帐内三人同时转头。 “粮草……借不到了?”她在帐外断断续续地听了几句话,串联在一起,立即明白发生了什么。 裴寂颔首,“派往祁山府借粮的五十人,遭伏,全军覆没。” 崔小七的心猛地一沉,营中存粮仅够三日……祁山府借粮的路子被彻底堵死…… 前有十万敌军虎视眈眈,后有来自京城的致命暗箭……这根本就是一个死局! 一股前所未有的绝望和愤怒在她胸中炸开! 她不是傻子,很有可能是自己人……那……简直是……疯子! 五万将士的命不是命吗? 边关百姓的命不是命吗? 萧清河沉默着,事态一发不可控制。 崔小七紧紧抓住裴寂的手,“祁山府距离两军一样近,被人虎视眈眈盯住了!别说借粮,就是买粮的主意都不要打了”。 “那就只有一条路可走了。” 萧清河和秋风崔小七,三人的目光齐齐聚焦在他脸上。 裴寂的视线缓缓移向北方,那祁山北麓金夏大军盘踞的方向,“向‘敌人’借粮。” 第127章 跟着疯子也会变成疯子? 裴寂那句“向‘敌人’借粮”在几人的耳边如鞭炮炸响,比帐外的寒风还要响耳。 萧清河看着裴寂,他——可真是敢想啊,这种置之死地而后生的疯狂怎么听着还热血的不行。 甚至有点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的感觉。 果然跟着疯子也会变成疯子。 秋风已经见怪不怪了,自家大人的行事风格一向与众不同,不走寻常路子。 崔小七的心猛地揪紧。向虎视眈眈的敌军借粮?这无异于火中取栗! 默默做了一个吞咽的动作,敌方十万大军,我方五万大军,这人数上就已经不占优势了,这可行吗? 古有草船借箭,今日这是拿什么借粮? 无论什么办法,这已是绝境中唯一可能撕开的缝隙。 京城与祁山府的路被堵死,唯有从敌人身上剜肉求生! 帐内陷入短暂的死寂,只有帐外的鬼哭狼嚎声。 “好!”萧清河率先打破沉默,眼中闪过疯狂与期待,“怎么个‘借’法?需周密计划,一击必中!” 此举风险,但总比坐以待毙的好。 裴寂没有立刻回答,目光转向崔小七,那深邃的眼底翻涌着复杂的情绪——不舍、担忧,最终化为一种沉甸甸的托付。 “七七,”他声音低沉却不容置疑,“你不能留在这里。” “离开营地、离开镇塘关……” 崔小七明白他的顾虑。 军营即将成为风暴眼,而她,将成为他最大的软肋和分心的理由。 她压下心头的万般担忧,帮不上忙,也不能拖他后腿。 那便曲线救“国”,不!是救“将士”,这个国与她何干。 “好。” 崔小七回答得干脆,倒在裴寂的反应预想之外。 “不过——”她深吸一口气,快速说出自己的计划,“我立刻传信铜叔,让他动用醉仙楼的人脉和银钱,在京城及江南富庶之地,以‘多次少买、分散购入’的方式秘密筹措粮草,再利用可靠的商队,伪装成普通货物,分批、绕道运过来,南方粮产相对丰裕,或许能解长远之渴。” “同时,”她目光灼灼,带着破釜沉舟的锐气,“我要绕过祁山府,直接去蒲州!” 崔小七看过舆图,蒲州距离镇塘关大概事二百里地,快马加鞭一来一回的话三四日,会赶在粮草已绝时返回。 双保险! “蒲州?”秋风惊呼出声,萧清河不懂,可他懂啊,裴氏可是已经将大人和夫人视为裴氏的耻辱,此时前去,怕是羊入虎口。 蒲州无异于龙潭虎穴! “是。”崔小七点头,“灯下黑!裴庆和裴宴尘,未必料到有人敢直接去他们眼皮底下谋粮!而且——” “裴氏内部也并非铁板一块……定有内斗、或许能利用一二,借其势力成功购得粮草——” 她看向裴寂。 裴氏枝繁叶茂,各房利益纠葛,未必没有人愿意让裴宴尘一个庶出成为未来族长。 分化、利诱、交易……总有一线生机! 裴寂垂眸看着崔小七,在她眼中看到了与自己如出一辙的破釜沉舟,看到那狡黠的眸子闪着灵动的算计。 他默了片刻,最终点头,紧握她的手:“好!万事小心!我让秋风带百名暗卫随你同去!” 这几乎抽掉了他身边一大半的护卫力量。 崔小七小拳头轻搡了他一下他的胸膛,“我是偷偷去,屁股后面跟着一百个人握刀拿剑的人,多扎眼啊——” “就跟着十个人就好,在大禹内,裴氏也不能翻了天了去——” 裴寂知道拗不过她,只得答应,既然明里不行,那就暗中保护吧- “秋风你跟着夫人前去蒲州,务必保护好——” 裴寂对秋风下令。 “是!”秋风落叶肃然领命。 计划敲定,行动刻不容缓。 崔小七迅速回到主帐,就着微弱的烛光,飞快写下两封密信。 一封给铜叔,详细交代京城与南方购粮、秘密转运之事,强调“分散、隐蔽、可靠商队”。 另一封则给鲁有尺,请他制造趁手的弓弩,并且附上了弓弩图,远距离攻击,减少伤亡。 信件由裴寂的暗卫相送,趁夜色悄然出营,绕开官道,直奔京城。 与此同时,崔小七换上尺寸合体的男装,大力已备好马车。 落叶带着十名气息内敛的暗卫,如同融入夜色的影子,静候在营门风雪中。 他们将是崔小七潜入蒲州的利刃与坚盾。 临行前,裴寂紧紧拥住崔小七,在她耳边低语,“七七,若是遇到裴宴尘,便示弱,不要硬刚。” 崔小七用力回抱他,将脸埋在他的胸膛里,汲取那份贪恋的冷香,“嗯~你要……平安……等我……” 然后转身,钻进马车里,不敢再看他一眼,怕舍不得离开。 车轮碾过厚厚的积雪,消失在通往蒲州的茫茫风雪中。 军营中,裴寂目送马车消失,周身最后一丝温情瞬间敛去,只剩下冰冷的杀伐之气。 他转身,大步走向主帐舆图,萧清河以及赶回的落叶,紧随其后。 “萧清河,点齐三千精骑,人衔枚,马裹蹄,备足火油、引火之物!” “秋风,带上你的人,立刻再探祁山北麓金夏大营!我要知道他们粮草辎重的具体位置、守卫布防、巡逻路线!尤其是……他们前锋营的动向!” 他的手指重重戳在舆图上金夏大营侧后方一个不起眼的山谷标记上,眼神锐利如刀: “‘借’粮,就从他们的前锋营开始!敲山震虎,逼他们‘送’粮上门!” 两条截然不同却目标一致的生死线,在漫天风雪与无边黑暗中,悄然拉开序幕。 一条指向世家盘踞的腹地,以智谋周旋。 一条直插敌军虎穴,以铁血硬撼! …… 车辙滚滚,压在厚厚的积雪上,发出嘎吱的声响。 车内不同于外面的冰天雪地,铜炉烧得通红,暖意融融。 这暖意熏得大力眼皮直打架,瞌睡得不行。 她用力搓了搓双颊,保持清醒。 “你睡会吧……深更半夜,天寒地冻的,官道此刻是最安全的……”崔小七劝说大力。 这安全,指的是野兽蛰伏,宵小匿迹。 再加上这个点本就是睡觉的点。 大力却固执地摇头,夫人都没睡,她怎么能先睡。 为了不犯瞌睡,大力撩起车帘子,挪身坐到了车厢外,与赶车的秋风并肩。 寒风如同冰鞭,抽打在脸上,顿时没了睡意。 崔小七透过车帘缝隙,望向外面浓得化不开的墨黑夜色,垂下眼皮,她在担心裴寂…… 敌众我寡,不得不心生担忧。 就在这时,赶车的秋风声音响起:“夫人,这是大人让属下转交给您的。” 车帘并未被掀开,一只不大的、打磨光滑的深色木匣子,从帘子的缝隙中稳稳地推了进来,落在车厢内的软垫上。 第128章 贴己钱?(入蒲州) 软垫子上的木匣子,吊起崔小七的好奇心,她弯腰拿起。 心中疑惑,这是里面装的什么呢?怎么不当面给她?还需假手秋风? 带着满脑子问号,她轻轻抽开了匣盖…… 厚厚一沓!!银票子!! 难怪要让秋风在半道给,这是怕她拒绝啊…… 说实话,他若当面给,她是不会矫情推诿的。 自家夫君给的银子,那可不得乐滋滋收下。 “大人说,这些银票是给夫人贴己钱,让您买些自己喜欢的东西……” 秋风落叶再度很适宜地响起,时间把握的精准,好似后脑勺长了一双眼睛。 贴己钱?那不就是零花钱? 崔小七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她手指微颤地拿起银票细细清点,整整十万两银票! 谁家夫人的“贴己钱”一出手便是十万两雪花银! 此时,一颗心像被泡在蜂蜜里,还是那种不掺水的浓蜜。 甜度严重超标! 一路从舌尖甜到了心尖,再蔓延至四肢百骸! 她忍不住用指腹摩挲着冰凉的银票,感受着那份沉甸甸的心意,随即将它们收回木匣,紧紧抱在怀中。 心中的担忧、焦虑,在这一刻被这霸道又温柔的“贴己钱”奇异地抚平了大半。 她的阿寂啊……到了此刻还想着给她银子花,不愿她受半分委屈。 这银子得花在刀刃上,看来蒲州之行,她得好好盘算一番。 越是临近蒲州,风雪就越小,这马车的速度也就越快起来。 二百里的路程,终于在一日半后的晌午抵达蒲州城下! 然而,就在城门前,马匹发出一声悲鸣,轰然倒地! 口吐白沫,四肢抽搐——显然是累到了极限! 崔小七听见轰然倒地的声音,车厢晃了几晃,随即跳下马车,查看情况。 她蹲下身子摸了摸马头,“辛苦了……” 路人闻声侧目,无不用看傻子般的眼神打量这个衣着光鲜却对畜生说话的“公子哥”,窃窃私语声四起。 “这小哥穿得不赖,怎么脑子不正常?” “应该是不正常的,不然怎么会跟一个畜生说辛苦”。 崔小七佯装没有听见这些低语声,嘴角反而一勾,这次进城的“角色”就是脑子不正常,傻白的公子哥。 她随手指向马上的一个暗卫。 此时的暗卫全部换上了家丁的衣服,俨然一副打手的样子。 语气带着公子哥特有的任性,“你留下看着马,等它能站起,带着来蒲州最好的客栈……” 那暗卫一愣,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成了“看马倌”。 但夫人有令,让他抱着马进城,也不能说一个“不”字,他抱拳领命:“是,夫……” “停!”崔小七急忙打断,下巴微扬,带着点纨绔气,“本公子姓纪,镇塘关来的!” “是,公子!”暗卫连忙改口。 崔小七学着旁人潇洒的样子去抓缰绳,试图翻身上马,结果笨拙地蹬了几次都没成功,动作生涩得引人发笑。 她是眼睛学会上马的动作,手和脚是没学会呀! 大力见状,连忙上前,双手掐着她的腰,这才“送”上马背。 “夫……公子,您一人骑马可行?”大力担忧道。 “没问题!”崔小七全身紧绷,双腿用力夹紧马腹,拽着缰绳,以一种极其“谨慎”的、慢悠悠的姿态往城里挪——不是她不想快,是实在不敢快! 大力和秋风一左一右护持,一行人这才“招摇”地进了蒲州城。 一路打听,来到蒲州最好的客栈——‘天大客栈’投宿。 落叶订了一间最好的甲字上房给崔小七,又包下了五间相邻的乙字房安置其余人。 小二满脸堆笑,引着众人上了五楼。 一楼大堂,二楼雅间,三至五楼客房。 房间临街,推开窗,蒲州的繁华喧嚣扑面而来! 长街人流如织,商铺鳞次栉比,吆喝声此起彼伏。 镇塘关破败,了无生机。 蒲州却繁华得犹如京城。 仅仅相隔二百里,却是天壤之别! 崔小七第一次清晰地感觉到边关百姓与这里的百姓压根就是两种不同的人生。 心口堵着一口浊气,吐不出去。 她猛地关上窗户,“大力,走!带你去茶楼喝茶。” 大力不解:“公子,您要是想喝茶,我这就让伙计送一壶上来?这一路您都没合眼,不如先歇息……” 崔小七摇头,眼中闪过一丝狡黠:“醉翁之意不在酒。茶楼,可是散布小道消息的绝佳之地!” 她需要尽快了解蒲州的“水”有多深。 大力恍然大悟,眼睛一亮:“明白了!” 两人出了客栈,崔小七脚步一转,径直进了隔壁的成衣铺子。 再出来时,已是一身墨色云锦长袍,领口袖口皆用金线绣着繁复的暗纹,手持一柄玉骨描金折扇,轻轻摇动,端的是富贵风流,翩翩佳公子。 只是那眉宇间流转的一丝痞气,竟隐隐有几分江鱼儿附体的感觉。 巧得很,天大客栈正对面,赫然就是一家气派的茶楼——地大茶楼! 天大?地大?崔小七挑眉,这两家名字对着干,要么是同一个东家玩花样,要么就是死对头! 两人步入茶楼,径直上了二楼。 选了一处雅座落座,俯视下瞰,大堂下面只看得一清二楚。 落座后崔小七却发现不对劲。 偌大的茶楼,此刻竟异常冷清,大堂里只稀稀拉拉坐了两桌客人,连跑堂的小二都显得有些懒洋洋。 “小二哥……”崔小七用折扇轻敲桌面,“来一壶上好的龙井,三碟你们蒲州当地特色茶点。” “好嘞,客官您稍坐,小的这就马上来……” 很快,小二哥“噔噔噔”上了楼,端来了热茶和糕点,放在桌子上。 随即倒了两杯热茶。 崔小七拿起茶盏,看着小二哥问,“今日茶楼怎么这般冷清?” 这个时间点不应该就这点人啊。 可别一点小道消息都打听不到啊。 小二哥目光在崔小七和大力身上迅速溜了一圈,这才道,“哟,二位客官,听口音看气度,不是咱们蒲州本地人吧?” 听得崔小七一愣,咋滴?她脸上刻着“不是蒲州人”五个字? “这从何说起?”她向椅背靠去,翘起二郎腿,声音散漫。 “嘿嘿,”小二搓着手笑道,“一看您二位就不是本地的!今儿个我们蒲州人可都有一件天大的热闹赶着去瞧呢!谁还有闲情逸致坐这儿喝茶呀?” 崔小七一听瞬间来了兴趣,挺直了脊背,反手丢给小二哥一钱碎银,“巧了!本公子最爱瞧热闹!快说说,什么热闹?” 第129章 大婚?是他! 小二哥接住从天而降的赏银,笑得露出满嘴牙,瞬间来了精神, “是裴家!裴家那位顶顶金贵的尘公子今日大婚!那排场,啧啧,红妆铺了足有十里!听说待会儿还要沿街撒下万两‘喜银’!要不是得伺候着,小的早就去抢个彩头了!” 他说着,忍不住瞥了一眼门口地上残留的几点红色碎屑,仿佛还能看到早上那锣鼓喧天的盛况。 崔小七心中巨震!尘公子?难道是裴宴尘大婚!? 连忙朝着小二哥招手示意坐下说,“你怎么称呼?” 小二瞧着这两位气度不凡,哪敢平坐,只哈着腰赔笑:“公子叫我长春就成。” “那尘公子可是什么人?”崔小七故作不知。 “哎哟,您连尘公子都不知道?”长春一副“您可真是外地人”的表情。 “裴宴尘,尘公子那可是咱们蒲州城拔尖的人物!将来可是最有可能接掌裴氏族长的人!您今儿个可算赶上了!” 崔小七笑了笑,岂止认识啊…… 简直是渊源颇深…… 裴宴尘二十好几了,可为何现在才成亲? 放在现世,这等钻石王老五,名门贵女怕是暗送秋波……趋之若鹜。 “说来也是奇怪……”长春无意嘟囔了一句,却被崔小七听了个正着。 她身体前倾,心口与桌沿紧挨着,收起折扇,眼神灼灼地盯着小二追问,“奇怪什么?快说说!” 长春抿紧唇,攥了攥手里的碎银,下意识地左右看了看,靠近桌子,压低声音,带着一丝神秘兮兮的八卦口吻: “之前裴老族长去了京城,传言说是找到了‘死而复生’的大公子认亲。之后传信回来,说要联姻,七八个世家贵女连夜赶赴京城,结果……”他顿了顿,“回来后,那些贵女再也没露过面!” “蒲州传遍了,说是裴家大公子其实是个……太监!贵女们怎么可能嫁太监?又有人传,压根儿不是找大公子,是给到了年纪的尘公子相看的!那些贵女是冲着尘公子去的!” 崔小大概是明白了,裴庆为了堵住幽幽之口,便坐实了贵女找的是裴宴尘。 这才有了今日的大婚的盛况。 今日,倒是个“好日子”。 她再次抛出一锭银子。 长春眼疾手快接住,看着手中沉甸甸的银子,乐得眉毛飞起——就随便说了几句大家挂在嘴边的话,没想到就拿到了几个月都拿不到的赏银。 这银钱也太好赚了! “传言,大禹十有六家是裴氏商铺,这话可真?”崔小七折扇拨动着装着点心的盘子到大力的面前,“吃……” 大力憨笑,夫人问话,她就负责吃,这个好。 长春将银子揣入怀中,笑得讨好,“别处不敢说,但在蒲州,十有七家姓裴!钱庄、当铺、盐行……这些赚大钱的,全是裴氏产业!” 他压低声音,“那三家不是的,都是裴氏瞧不上眼的仨瓜俩枣!” “那……你们这间茶楼,可是裴氏的?”崔小七追问。 长春摇头,“不是,对面的客栈是裴氏的,我们掌柜跟……” 长春的话还未说完,窗外长骤然爆发出震天的喧哗! 锣鼓铙钹之声震耳欲聋,“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不绝于耳。 “撒喜银了!”长春两眼放光,“客官您慢用!” 说完拔腿就往楼下冲。 “打包,结账。”崔小七放下早已浓涩的茶盏,嘴角噙着一丝冷意,“该办正事了。” 大力塞的圆鼓鼓的腮帮子一边点头,一边从怀中拿出干净的布袋子,将糕点全部倒进去。 接着仰头灌光壶中残茶,紧随崔小七下楼。 付完账,俩人出了茶楼,站在门口望去。 只见长街尽头,一支极其奢华的迎亲队伍缓缓行来。 开道的是两列身着崭新红衣、手持“囍”字牌和红灯笼的队伍。 紧接着是八人抬的、装饰着金凤鸾鸟、缀满流苏与珍珠的奢华花轿。 花轿前后,是捧着各式珍贵嫁妆匣奁的侍女,绵延不绝,果然有“十里红妆”的气派! 大禹显贵成婚,拜堂后常绕城巡游,以示荣光。 更甚者还有绕个两三圈的,直到天色渐晚。 而队伍的最前方,正是那端坐在一匹高头大马上的新郎官——裴宴尘。 他一身正红色金线滚边的云锦喜服,衬得身姿挺拔,面如冠玉。 脸上带着温润如玉的笑容,目光扫过街道两旁拥挤的人群,带着世家公子特有的矜贵与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 按照蒲州的风俗,这“撒喜银”讨彩头,必须由新郎官亲手抛洒,才能引来真正的福气,福泽众人。 裴宴尘姿态优雅地探手入身旁一个沉甸甸、敞着口的红绸锦袋中,抓起一大把碎银锭子。 那银锭不大不小,约莫一两一个,这万两金还别说也会撒得手抽筋儿。 他手臂轻扬,将手中的碎银如同天女散花般,洒向街道两旁激动欢呼的百姓! “抢喜银咯!沾喜气咯!” “裴公子大福!新娘子大福!” 人群瞬间沸腾!男女老少尖叫着、推搡着、跳跃着,无数双手伸向空中,争抢着。 崔小七冷眼旁观着这场盛大的“施舍”。 人群疯狂涌向街心。 “大力,我们走……”崔小七,大力俩人紧挨着人群后面,直奔粮铺。 方才进城的时候,进城时她已留意到沿街四五家粮铺。 裴宴尘洒向人群的银锭子,其中一枚竟划出一道刁钻的弧线,精准无比地越过攒动的人头,“咚”的一声,不偏不倚,狠狠砸在崔小七的头顶上! “哎哟!”崔小七猝不及防,痛呼一声,下意识地捂住被砸中的地方。 只觉得掌心一硌,低头一看——一枚崭新的、带着棱角的碎银锭子,正躺在她的手心! 别人在下面挤破头、伸长了手都未必能抢到一枚,她倒好,这“喜银”竟像是长了腿,自己飞上来找她了! 这突如其来的“天降横财”和头顶的钝痛,让崔小七哭笑不得。 她揉着脑袋,带着一丝恼怒和无奈,抬头朝楼下那“罪魁祸首”瞪去…… 裴宴尘似有所感,微微侧首。 目光精准地落在那个捂着头、表情错愕的“墨袍公子”脸上。 四目,骤然相对! 裴宴尘脸上近乎完美收的笑容凝滞了一瞬。 那双深邃的眸子,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如同冰面破裂般的波动! 崔小七心中警铃大作! 她本能地猛地撤回目光,迅速低头,加快脚步挤入人群! 糟了!他认出我了? 裴宴尘,眉头极其细微的、几乎让人无法察觉地挑动了一下。 他撒银的动作并未停止,脸上挂起温润的笑容,仿佛刚才那一瞬的异样从未发生。 只是他的目光追随着墨色背影,直到没了影。 他唇角的笑意加深了些,带着一种玩味的冰冷。 崔小七! 第130章 买粮变故 崔小七和大力,闪身进了一家瞧着门脸不大的粮铺。 铺子门口悬着的旧木招牌上,“小崔家粮铺”几个褪色大字清晰可辨。 崔小七瞥了眼招牌,嘴角微勾——很好,非裴氏产业。 今日“开张”头一桩“买卖”,就它了! 铺内米香浮动,却隐隐透着一丝陈腐气。 冷清异常,想来客人都去抢喜银了。 柜台后,一个头发花白、穿着半旧绸衫的老掌柜正支着脑袋打盹,下巴几乎磕上算盘。 “嘿!掌柜的!醒醒!”大力招牌式的粗嗓门响起,浑厚得犹如男声。 此刻俩人男装示人,真是双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雌雄。 “哎呦!”老掌柜惊得浑身一哆嗦,身形猛歪,险些滚下高脚凳,狼狈扒住柜台才稳住。 他惊魂未定拍着胸口,苦笑自嘲:“客官…您这嗓门赛过打更铜锣!老汉这点瞌睡虫,今晚怕是不敢来喽!” 颤巍巍绕出柜台,堆起笑容:“买粮?您二位可找对地方了!咱‘小崔家’几十年老店,价格公道,童叟无欺……” 崔小七没接话,只闲庭信步般踱到那半人高、盛满白花花新米的斛斗前。 她伸手,随意地抄起一把米粒。 米粒在他掌心摊开,颗颗饱满,指尖捻动,米粒簌簌滑落,又凑近鼻尖嗅了嗅,确实是今年的新米,成色相当不错。 “多少文一斤?”崔小七目光扫过四周,没见着明码标价的牌子,只得懒洋洋地开口问。 手腕一翻,“啪”地甩开描金折扇轻摇,一副闲散贵公子派头。 掌柜的老眼精光一闪,不动声色地将两人从头到脚飞快地打量了一番——崔小七衣着华贵,气度不凡。 旁边那位壮汉虽穿着普通,但气势迫人,显然是以这位公子马首是瞻。 他心里的小算盘噼啪作响,脸上笑容更盛,伸出手指,比画了一个“十”字。 崔小七眉梢微挑,心道这价格倒还算公道,与市面差不多,临近边关能这个价格确实是难得,这掌柜的是个良心商人,不赚战火银。 刚想点头包圆了,却见那老掌柜慢又伸出一只巴掌,五指张开,叠在刚才那“十”字手势上。 “十五文一斤?”崔小七声音陡然拔高,惊愕不已。 好吧,刚才白夸了! 她手中折扇“唰”地合拢又“啪”地甩开,对着自己一阵猛扇,呼呼风响带起发丝飞扬—— 十五文?十万斤的预算立时缩水成七万斤! 整整三万斤差额,那可是五万将士两日口粮! 不行,必须把价给它砍炸开! “掌柜的!”崔小七歪着脑袋盯住对方,“小爷是不差钱儿,可也不是任人宰割的冤大头!开门做生意讲个诚信,你这般坐地起价狮子开口,传出去不怕砸了‘小崔家’几十年的招牌?” 掌柜的堆着笑,挤了挤脸上的褶子,连连摆手:“哎哟,小公子!我要我的价,您还您的价嘛!十五文也不是定数。瞧您二位就是识货的贵人,您还个价……” “十文一斤,有多少要多少!”崔小七斩钉截铁,鼻子轻哼,“要不是我老爹急着纳妾,要摆十天流水席——小爷会是那亲自买米的人?” 爹又借您的名号一用,回去定给您多烧点纸钱。 这个借口蹩不蹩脚就不说了,掌柜能信就成。 “哎呦,公子您这一刀,直接砍没了啊——”掌柜的嘴咧的要哭。 不带这样砍价的啊。 “掌柜的……”崔小七手插入米下三十公分,掏出一把米,这米就跟上面的米有差别了——掺着陈米,颜色就差了许多。 崔小七之前买米也被人这么坑过,方才也就是想看看路子是不是一样的,结果这一试还真是一样都不带变一下的。 这样做生意,不得黄了!还能开着门真是耐人寻味。 老掌柜见她识破,老脸微僵,心思急转。 看二人非本地口音,本想多宰几文——这光景生意难做,过几日十五文也未必买得到。 他凑近一步,压低声音:“您瞅瞅这陈米,虽色泽暗些,可没发霉没黑点没长虫,实实在在是好米!旁家掺的可是霉米!这地界…很快就没粮食了!” 崔小七拧眉,这掌柜莫不是听到什么风声。 虽是陈米但也如他所说,确实不影响吃……。 “十一文……”崔小七加价,“不过您得告诉我,为何很快就没粮食了——” 老掌柜眼皮一垂,旋即抬起:“小老儿有三万斤粮,保证没坏。您全要,十一文!若只要几千斤,十三文!” “好!全要了!”崔小七应得干脆,话锋一转,“但问题,你还没答。” 老掌柜见是大主顾,快步走到门边张望一眼,确认无人,“吱呀”一声关紧铺门,插好门闩,这才折返。 崔小七与大力交换眼神——果然,有事! 老掌柜神秘兮兮地瞅了一眼窗外,空荡荡的长街,没一个人晃荡。 他搓着手,声音压得更低,几乎只剩下气声: “公子,实不相瞒,边关……怕是要打起来了!”他眼神闪烁,带着惊惶,“这消息虽未明发,但风声已紧。您想想,一打仗,粮食比金子还贵!比盐巴都金贵!” 崔小七折扇抵在鼻尖上,此次皇帝老儿派阿寂讨伐金夏国,消息闭塞,要不是消息还没有传到,要不就是朝廷故意封锁了消息。 怕的就是战前出现民众内乱,人心惶惶。 等到战事起,一切就是定局。 老掌柜的咽了口唾沫,继续道:“蒲州城里,裴氏粮行是头一号!他们要收尽蒲州所有的粮!” 第131章 晦气!竟遇上个断袖龙阳! 老掌柜的望着身后的斛中的米,“后日,后日就是最后期限!各家粮铺的存粮,都得按他们定的价——九文一斤,上交给他们!” “再由他们高价卖出,翻个倍怕都是轻的!” 他脸上露出既愤懑又无奈的苦笑:“小老儿这‘小崔家’,不过是裴氏嘴边讨口吃食的小虾米。若是按九文卖给他们,无利可图,一家老小今年的嚼用都紧巴巴。” “可若是能在不得罪裴氏的情况下,把粮多卖几文……” “您也怪小老儿跟您一开始抬高价,掺陈米、实在是没法子活了——” 说着看向崔小七,“卖给您了,不但今年生计不发愁,还能给孙子攒点娶媳妇的钱…… “裴氏……”崔小七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 她脑海里瞬间闪过“为富不仁”“仗势欺人”、她成语的词汇量太少猛能想到的成语真是有限,后悔上学那会没好好学语文。 不然高低的整几个“优雅”的词, 憋了半天,最后只狠狠啐了一口,低声骂道:“……真特么的不是东西” 这不是明摆着要哄抬物价,赚昧良心的钱。 这裴氏可真不是什么好鸟! 崔小七深吸一口气,压下怒火。 开始盘算起来,三万斤粮食,十一文一斤,那就是三百三十两银子。 今日这粮食算是买到了! “成!”崔小七一拍柜台,震得算盘珠哗啦一响,“掌柜的,粮食小爷我全要了!三百三十两,现银!”她说着,从衣襟里摸出三张百两银票。 大力从袖子里摸出三十两大银锭子。 老掌柜眼睛一亮,刚伸出手先是接过银子,接银票的时候,崔小七的手却往回一缩。 “等等!”崔小七眯起眼睛,“掌柜的,这粮食……小爷我今晚就要拉走。你找人备好,堆在院里,方便装车。” 老掌柜一愣:“公子,这…这大白天的不方便吗?老汉这就叫伙计……” “不必!”崔小七拒绝,她信不过,更信不过他的伙计。 谁知道会不会出什么岔子! “小爷我呢,还得去给我爹置办酒水,估摸一切安顿好,就只能夜里来拉,不能误了我爹纳妾的喜气!”她把“纳妾”两个字咬得格外重,仿佛真是那么回事。 她往前倾身,折扇轻轻点在掌柜胸口,力道不重,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警告:“掌柜的,银子收了,就得把事儿办得漂漂亮亮。这粮,关乎我爹下半辈子的‘幸福’……” 她故意拖长了调子,眼神陡然转厉,“若是出了半点岔子,误了我爹的好事……” 话音未落,旁边一直沉默如铁塔的大力,猛地撩起了外袍衣襟! “锵!” 是剑出鞘的声音。 大力面无表情,冷冷地盯着老掌柜,那眼神比刀锋更冷。 老掌柜只觉得铺子寒气直冒,他双腿一软,差点又瘫下去,手忙脚乱地扶住柜台。 他喉咙发紧,干笑了两声,声音都在抖:“哎…哎呦!公子您…您放心!放心!老汉懂!懂规矩!银子收了,粮食就是您的!今夜,今夜一定备得妥妥当当,堆在院里,恭候您来拉!绝…绝不敢出半点岔子!” 惹不起…老汉惹不起啊! 心里哪敢还有什么小九九啊。 银子虽好,也得有命花才行!这俩外地人,给人的感觉比裴氏的人还不好惹! 崔小七踏出“小崔家粮铺”,立刻压低声音:“大力!速去通知秋风,安排今夜运粮!三万斤出城,目标太大,务必想个稳妥法子,安全送至镇塘关!” “不能留下您一个人……”大力的职责就一个,守着崔小七,不能离开她的视线内。 崔小七摇头,“无事!粮才是头等大事!” 大力为难,她抬眼看向长街,眼睛一亮,朝街角打了个隐蔽的手势。 一直如影子般缀在后方、城门口那个“看马”的暗卫立刻现身。 大力飞快交代几句,暗卫领命,眨眼间便混入人流消失不见。 大力则退回崔小七身侧,寸步不离。 崔小七手中折扇“啪”地合拢,扇骨轻点掌心。 今日首要任务,便是这三万斤粮的出路。至于那裴氏粮行……她眼中寒光一闪,正好去探探虚实! 半刻钟后,俩人来到一间裴氏粮铺,铺子是临街最大的。 跨入铺子,崔小七唇角忍不住狠狠一抽——这哪是粮铺? 雕梁画栋,金漆晃眼 妥妥的奢华风啊…… 大可不必啊! 她目光随意一扫,心脏猛地一跳——糟了!那人是……乘风! 这个时候想躲,俨然是不可能了,乘风的目光扫视过来。 已经瞧见她了。 崔小七暗叫……完蛋了! 不想碰见的人,今日偏偏都碰见了…… 她下意识用折扇半遮住脸,她们这身男装,应该……能糊弄过去吧? 他主子今日大婚,他却出现在粮铺、有点古怪。 乘风多瞧了几眼站在门口,折扇遮脸,鬼祟的两个大男人,眉头一蹙。 他似乎有急务在身,匆匆对柜台后的掌柜低语了一句:“留意那两人。”便转身欲走。 经过崔小七和大力身边的时候,警觉地扫了一眼,发现好似在哪里见过,停下脚步。 崔小七反应极快,猛地转身,丢给他一个背影。 故意拔高了声调,用粗嘎的嗓音对大力嚷道:“……今夜爷就去那怡红园醉生梦死!听说新来的几个小倌儿,啧啧,那叫一个人间绝色!太……” 崔小七这刻意带着夸张的猥琐腔调,听得站定在她背后的乘风,嫌弃得要死。 像是看见了什么脏东西,朝旁边让开半步。 眼神里明明白白写着:晦气!竟遇上个断袖龙阳! 他可不认识这号怪癖之人。 那点微弱的熟悉感瞬间被恶心取代。 乘风再不愿多看一眼,怕脏了眼睛,大步流星地冲出了粮铺。 崔小七余光瞅见乘风出了门,咽回去没说完的话。 凑近大力耳边,“你跟上他,会被发现吗?” 大力摇头,她身形是不好隐藏,但她的跟踪术,不赖的。 要不然也不会被大人看中,放在夫人的身边。 “有把握不被发现……”大力道。 “好!你盯紧乘风,我缀在你后面,走!” 本不该出现在这个时间点的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有鬼! 两人转身疾步出了粮铺。 那掌柜的,手僵在半空,一副准备招呼客人的姿态。 留意什么?人早跑没影了! 第132章 夜刺“难道是去找她?” 祁山北麓,金夏大营。 冲天的篝火映照着森严的营帐,在凛冽寒风中跃动,投下巨大而摇曳的暗影。 “瑶将军!” 帐帘被猛地掀开,一道矫健的身影裹挟着寒气冲入帅帐。 正是青鸾,她语速急促,激动道:“快看!斥候在营地五公里外的官道上发现了这个——” 背身而立盯着舆图的青瑶猛然转身,眼眸锁定青鸾手中紧攥着的一小块布料。 她伸出手——那只曾握紧刀枪令敌人胆寒的手背上,一道狰狞的旧疤横贯——稳稳地接过了那片布。 指尖触及布料的瞬间,青瑶浑身剧震! 她猛地攥紧布片,另一只手如铁钳般抓住青鸾的手臂,力道之大让青鸾微微吃痛。“青鸾,这是?” 她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目光死死盯住姐姐瞬间氤氲起水汽的眸子。 青鸾用力点头,声音哽咽:“是大公主的衣料!错不了!您看这布上绣的蔷薇……是我们当年亲手绣上去的!那种……那种‘独一无二’的针法,天下绝找不出第二份!” 确实“独一无二”。 两个惯于舞刀弄剑、拉弓射箭的手,当年捏起绣花针时,那绣法实在称不上什么“绣法”,针脚粗粝、走向狂放,花瓣枝叶扭曲得别具一格,透着一股子不管不顾的劲儿。 可此刻,这杂乱的针线却成了最确凿的证据! 青瑶,金夏国史上最年轻的女将,年方十八便在两年前的祁山血战中一战封神,获封“瑶将军”。 而青鸾,正是她一母同胞的孪生姐姐。 “是大公主!!”青瑶眼中燃起灼人的火焰,“我要出营!立刻去发现这布料的地方!” 话音未落,她已利落地开始卸下身上沉重的盔甲,转眼便露出内里的劲装。 她抓起一旁备好的黑色夜行衣就要换上。 青鸾一步抢上前,挡在她身前,“将军!两军对峙,将不可出营!” 在军中,她恪守本分,只称“将军”。 青瑶笃定道,“我必须去!” “妹妹!不可任性!”青鸾握住她的手,摇头。 此刻妹妹的意气用事,让她不得不以血脉相连的姐姐身份厉声喝止。 “姐姐!你我六岁起便伴在大公主身边,整整十年!看着她从粉雕玉琢的小团子长成……她虽贵为主上,可在我们心里,何尝不是如同亲妹一般!整整两年杳无音信……如今好不容易有了线索,我必须去!谁也拦不住!” 她决然地、甚至带着一丝蛮力,一把拽开青鸾紧抓的手。 “你我姐妹二人无人能分辨,你即我!替我镇守军中——” 不等姐姐再言,身影已如离弦之箭般冲出帅帐。 帐外,急促的马蹄声骤然响起,随即被呼啸的北风迅速吞噬、淹没。 帅帐内,骤然安静下来,只剩下篝火燃烧的噼啪声。 青鸾怔怔地站在原地,她的目光缓缓移向帐中悬挂的将军盔甲上。 烛火不安地跳跃着,在她英气的侧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暗影,让人看不清她眼底翻涌的究竟是忧是怒,还是更深沉的东西。 片刻后,青鸾深吸一口气,她走到盔甲前,指腹缓缓抚过冰冷的甲片。 随后,她利落地将盔甲一件件穿戴整齐,稳稳坐上了主将之位。 篝火的光芒在她冰冷的铁甲上跃动,目光如炬,紧紧盯着帐中燃烧的火焰,一动不动。 她,现在是“瑶将军”。 —— 距金夏前锋营驻扎的山谷约莫三里外,一处被积雪覆盖的背风坡后。 裴寂一身玄甲,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他凝立坡顶,鹰隼般的目光穿透寒风,锁定了三里外金夏前锋营山谷中星星点点的篝火。 那微光在无边的墨色雪夜里显得格外刺目。 他身后,是萧清河率领的三千精骑,人马皆衔枚裹蹄。 秋风的身影如同鬼魅般从前方雪地里滑行而至,单膝跪在裴寂面前,声音压得极低,带着长途奔袭的疲惫和兴奋: “大人,探清了!前锋营粮草辎重囤于山谷最内侧,守备约五百人,分三班轮值,巡逻路线已摸清。” “今夜当值的是瑶将军麾下的‘青蛮’,此人嗜酒,后半夜警惕性最低!此外……” 秋风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属下回撤时,看见敌军营门放出两骑!看身形,皆是女子!以厚巾覆面,看不清样貌,但其行动迅捷,正朝着我方大营方向而去!” 金夏军营中,女将地位尊崇,尤其这前锋营的主副将青瑶、青鸾姐妹,更是以勇武闻名。 “哦?”裴寂的尾音在寒风中拖得悠长,深邃的眼底掠过一丝思索。 夜半时分,女将离营潜行?难道是去找“她”? “将军,会不会是那对将士姐妹花的其中一位?”萧清河说出心中的猜测。 这姐妹花,在大禹可是传成了“奇女子”。 男子嗤之以鼻——抛头露面成何体统。 女子艳羡非凡——做了她们几辈子也无法做到的事情。 “那且看看她们要做什么——萧清河!”裴寂目光落在不远处的官道上。 “末将在!” “她势必会经过这条官道,你尾随其后……” “末将领命!”萧清河调转马头,策马朝着官道而去。 而此时,急促的马蹄声撕裂了雪夜的寂静,惊飞了道旁枯树上的夜枭。 萧清河恰好已达距离官道三丈开外的密林中,听到马蹄声,选择弃马,足尖在马鞍上一点,身形便轻盈地飞上树杈。 如同鬼魅般在林间树影中穿梭、跳跃,始终与官道保持着安全距离, …… 官道旁,一棵巨大的枯树下。 一个黑乎乎的身影正焦躁地来回踱步,双脚在厚厚的积雪中踩出杂乱的印记。 黑影时不时停下,伸出冻得通红的手用力搓着,凑到嘴边呵出几口白气取暖。 怎么还不来? 她都等了一个半时辰了。 再不来,可就要冻成冰雕在这鬼地方…… “哒哒……”马蹄飞溅的声音。 黑影心猛地一颤,这是来了? 瞬间缩回粗壮的树干之后,屏息凝神。 马在黑影前方数丈处猛地勒停!骏马嘶鸣…… 青瑶跃下马背,“你确定是在此处?” 紧随其后的斥候也连忙下马,指着旁边一棵光秃秃的大树杈: “禀将军!属下绝无虚言!那布片就是挂在这棵树的低枝上!布料确实是皇室专供的云锦,只是……只是那上面绣的蔷薇,针法实在……实在怪异,绝非宫中绣娘手笔!属下觉得蹊跷,这才……” 月光淬在积雪上,照得周围蒙亮一片。 青瑶目光一寸寸地扫过雪地、枯树、以及黑影藏身的大树周围。 她的视线在黑影藏身的大树根部附近,停顿了一下,瞳孔骤然收缩! “本将知道了,你先回营地!” “是!鸾将军!”斥候虽有些疑惑,但不敢多问,立刻上马,朝着营地方向疾驰而去。 待马蹄声远去,直至无声。 对着枯树道,“出来吧。” 第133章 救……救我 青瑶紧盯着树干后。 树后的黑影闻声,没有犹豫,闪身而出,抬手掀开罩在头上的厚重斗篷兜帽——小八。 借着雪光,一张清丽的脸庞暴露在青瑶眼前。 青瑶的呼吸猛地一滞! 是她? 虽然两年未见,身形抽高了不少,曾经圆润的婴儿肥彻底褪去,显露出清晰的下颌线条,一张标准的瓜子脸带着少女初成的清冷,但那眉眼轮廓……那神情…… “安——安乐公主?”青瑶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几乎破音。 她猛地向前冲了两步,一把拉下自己覆面的巾帕,同时露出右手上的一道伤疤。 眼前之人,正是金夏国失踪两年的大公主——沐意欢! 其母,正是当今金夏女王沐平乐! 两年前两国短暂停战,年仅十二岁的安乐公主沐意欢被作为和亲对象送往大禹京城。 然而,人到了京城后,竟在重重护卫下离奇失踪! 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此事让沐王震怒,大禹理亏,同庆帝虽张榜搜寻,最终却只能不了了之,成为两国之间一根深深扎入的毒刺。 “阿瑶——” 小八看着那道熟悉的伤疤,眼底瞬间涌上复杂的情绪,有激动,有酸楚,最后化作一声低唤,确认了彼此的身份。 “真的是您!”青瑶再也抑制不住,上前一步紧紧抓住沐意欢的手臂,声音哽咽,“这两年!属下从未放弃过寻找!您到底去了哪里?可是吃了很多苦?” 小八却轻轻摇头,避开了她急切的追问,“我现在很好。阿瑶,这次冒险见你,只是想问……” 她顿了顿,似乎那个称呼有些艰难,“……沐王,还有弟弟妹妹们……可还安好?” 一声“沐王”,而非“母王”或“陛下”,像一盆冷水浇在青瑶心头。 公主……还在怨恨!怨恨当年被送去和亲! 青瑶抿紧了唇,眼中痛色一闪而过:“不好!陛下她……身体越来越差!自您失踪,忧思成疾,一直未见好转。这次大禹悍然撕毁停战契约,陛下更是怒火攻心,病势……每况愈下!” 她哀求道,“公主!跟属下回去吧!陛下需要您!金夏需要您!” “回去?”小八嘴角扯出一个冰冷的弧度,带着浓浓的嘲讽,“回去让她再把我送给那个老迈昏聩的同庆老头做妃子?还是送给某一个皇子做王妃?” “公主!陛下她……”青瑶又急又痛,正欲争辩。 “嘎吱——!” 一声极其突兀、清脆的树枝断裂声,猛地从官道旁三丈开外的密林深处传来! 在这死寂的雪夜里,尤其刺耳! 紧接着,是几乎微不可闻、却异常清晰的“噗”的一声——那是身体沉重落地时,尽力控制却仍踩碎了积雪表层硬壳的声音! 有人!而且距离极近! 青瑶战场上磨砺出的警觉顿现、压低声音切道,“公主有人!绝非自己人,快随着属下一起走!” 密林中,萧清河暗骂一声“该死!”! 他本想借着树影掩护,再靠近一些,看清那与敌营女将密谈之人的真面目——此人很可能就是潜伏在己方营地内的奸细! 他看准了一根粗壮的树枝,足尖轻点,身形如狸猫般悄然跃起。 然而,就在他即将落足之际,那看似坚实的树枝内部早已被风雪虫蚁侵蚀腐朽,竟“嘎吱”一声从中断裂! 萧清河猝不及防,身体骤然下坠! 他反应极快,在半空中强行拧身,卸去大半下坠之力,同时双臂张开,试图抱住旁边的主干树干缓冲。 “噗!”身体重重砸在积雪上,幸好积雪够厚,并未发出巨大闷响。 但更糟糕的是,他抱住树干滑落时,粗糙冰冷的树皮瞬间磨破了他掌心的皮肤,传来一阵火辣辣的刺痛! 饶是他已将动静控制到最小,枝断裂声和随之而来的落地踩雪声,依旧清晰得如同在寂静湖面投下了石子! 暴露了! 对方仅有两人!凭借自己的身手,萧清河有十足把握将其拿下! 青瑶拽紧小八的手腕,正要冲向马匹,林间传来极快的脚踩积雪发出的嘎吱声,耳听越来越近。 她按在刀柄上的手瞬间握紧,拇指猛地顶开刀锷。 “公主!来不及了!快躲到树后去!”青瑶将她往粗壮的树干方向一推! 小八拎得清现在的处境——危险! 她刚藏在树后,一道身影从密林窜出,落在官道上。 是萧世子——萧清河。 不知为何,她看到萧清河的那一刻,惊惧和紧张竟奇异地消散了大半。 可有再次担忧起来,她绝不想看到这两个人兵戎相见。 事与愿违。 “锵!” 下一秒,刀剑发出碰撞声,两道身影,一刚猛一矫健,如同两道纠缠的旋风。 刀光剑影在雪地上激烈碰撞,火星四溅! 每一招都凶险万分,卷起的劲风将地面的积雪都扫飞开来! 怎么办?她紧咬下唇。 她不想看到俩人不死不休地打下去,不想看到其中任何一个人受伤。 一个念头闪过。 她迅速用从怀里拿出面巾,牙齿配合,将双手手腕紧紧缠缚在一起,绑了个死结! 为了增加“被捉”的可信度,她一狠心,侧过头,额头朝着树干猛地一撞! “咚!”一声闷响! 树冠上厚厚的积雪被震动,簌簌落下,瞬间将她半个身子都覆盖住,更添几分狼狈。 幸好,这闷响被铿锵的刀剑声淹没。 “呃啊……”小八发生一声痛呼。 不是装的。 是真的痛,她力道没有控制好,撞得眼冒金星。 身体软软地朝雪地倒去。 朝着激斗的方向嘶喊,声音带着刻意营造的虚弱与惊恐: “萧……萧世子!救……救我——!” 声音不大,却完全足以让酣战的俩人听见。 正剑刃相抵、僵持角力的萧清河和青瑶身体同时一震! 凌厉的攻势戛然而止! 两人不约而同时扭头。 萧清河:这不是与青瑶密谈的黑影? 此刻竟双手被缚? 这声音怎的如此耳熟? 青瑶:大公主……竟认识他!萧世子?萧国公之子,大禹前锋骁将——萧清河? 她心中惊疑不定。 “我是小八……” “小八?!” 萧清河脑中“嗡”的一声! 哪里还顾得上眼前的敌将! 他猛地撤剑回身,几个箭步便冲到了小八身边,单膝跪地,伸手便去扶她:“小八!你怎么……在这?” 在扶起她的瞬间,小八被束缚住的手,极其隐蔽地挥动,示意青瑶快走。 青瑶没想到萧清河认识大公主,且还是相熟之人,此刻他没有战意。 若是继续交战下去,自己不见不是他的对手,可他能出现在这里,难保不会有伏兵在附近。 大事为重! 她一个飞身上马,“驾!”一声清叱,缰绳猛抖! 骏马长嘶,四蹄翻腾,卷起漫天雪雾,朝着金夏大营的方向疾奔! 萧清河扶着小八的手臂骤然一僵!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敌军主将青瑶离开! 主将出营,定是大事,可为何小八会出现在这里。 第134章 他为何要骗自己? 小八借着萧清河搀扶的力道站起身。 拧眉沉思,到底该编什么借口,才能搪塞回去。 与萧清河接触的时日虽不久,但看得出他是个心思缜密之人。 必须拖延时间,想出稳妥的借口。 “萧世子,”她将绑得结结实实的双手举到他面前,声音刻意发颤。 手腕正好对着他心口的位置,“麻烦您……帮我解开,疼……” 萧清河欲言又止,想问的话落在舌尖上。 寒风卷着雪粒刮过脸颊,刺骨的冷意提醒着他:现在给裴寂传消息为时已晚。 对于今夜她一个弱女子为何会出现在两军之间,还是回去再问,此地不宜多问。 “好。”他低应一声,声音干涩。 目光落在那个死结上,手指去捻开布条时,微颤抖了那么一下。 还有极其细微的倒吸凉气的声音。 小八捕捉到异常,借着月色,目光落在那沾染了暗红印记的面巾上——是血! 他刚才受伤了? 那面巾绑得极紧,萧清河的手指因为之前的磨伤,又刚才握剑与青瑶缠斗,指腹更是几乎没了皮。 此刻用力去解那死结,每一次拉扯都带来钻心的刺痛,手指抖得更厉害了。 终于,“嗤啦”一声轻响,死结被硬生生扯开。 布条松脱的刹那,萧清河立刻将那只受伤的手背到了身后,摊开掌心,试图用寒风吹走刺痛感。 俩人谁也没有先开口说话,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 “不走吗?”小八率先打破沉寂。 她环顾四周,茫茫雪野,只有空旷。 难道……又要靠两条腿走回去? 她下意识地揉了揉之前撞树时磕疼的膝盖,心里哀叹一声:腿疼! “走……走……”萧清河莫的来由有些结巴。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清晰近距离的,看见她的脸。 以往都是面纱遮面。 他有些疑惑,长得如此清丽可人,为何要遮面。 这张脸……萧清河的眉头紧蹙,一股模糊的熟悉感掠过心头,却又抓不住具体的影像。 小八对上他停留在自己脸上的、带着探究意味的目光。 心慌了一瞬。 糟了!她竟疏忽了,没有戴面纱,会被认出吗? 下意识的双手捧住脸颊。 清河被她这个动作惊觉自己的失礼,立刻尴尬地移开视线,耳根微微发热。 如此直勾勾地盯着一个姑娘家看,实在冒昧! 他掩饰性地轻咳一声,不再看她,转身大步朝着营地方向走去。 小八连忙跟上,亦步亦趋地走在他高大的身影之后,踩着他的影子。 他为什么不问她为何出现这里?难道是怀疑了? 这样一想,她不安起来。 突然,一个想法闪过。 “那个……萧世子……”小八怯生生地开口。 她快走两步,轻轻拽住了他臂甲一角,颤音道,“我……我害怕……” 萧清河停下脚步,转身,小姑娘低垂着脑袋,身体微微颤抖,一股强烈的保护欲升起。 他抬手,将小八的兜帽拉起盖好,“有我在,不怕。” 小八的心好似被春风掠过,她迅速压下悸动,戏还得演下去。 “今日……我本是出府,想在街上买些女儿家用的东西……” “突然……后颈一痛,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再醒来,就在这荒郊野外,冰天雪地里……又冷又怕……” 她瑟缩了一下,“萧世子,你说……掳我的人,是不是该死的人牙子?” 小八在崔小七身边待得久了,说演就演,还真是没有破绽。 “竟有人如此胆大包天!光天化日之下强掳民女!”萧清河愠怒。 他顺着她的话问,目光却透过兜帽的阴影,试图捕捉她脸上的细微表情: “那……八姑娘可看清了刚才那女子的样貌?是否就是掳你之人?或是同伙?” 来了!小八心弦绷紧。 她抬眼,十四岁的年纪,个头只及他胸口下。 她藏在袖子里的手,食指指甲深深掐进了大拇指的指腹,用疼痛提醒自己保持镇定。 她扬起头,兜帽遮住了她的眼睛,摇了摇头,“不……不认识……萧世子,认识她?她是坏人吗?” “不认识……”萧清河转身继续走。 他对小八的话信了七八分,毕竟她是小九的姐姐。 且看来,敌军是想掳走小八作人质,这就说的通了。 说不认识青瑶,是怕小姑娘害怕。 在他心里,小九是个需要哄着的孩子,小八自然也是。 想到辈分,他心底掠过一丝奇异的别扭——小九唤她姐姐,那自己岂不是……叔父辈了? 这辈分……真是没谁了! 小八咬唇,萧家世代为将。 两年前祁山血战,萧家父子就在战场上! 他们怎么可能不认识骁勇善战、声名赫赫的阿瑶? 他为何要骗自己? 俩人沉默,并肩走在官道上,月色落在两人的身上将影子拉得老长。 —— 而相对于另一边,夜里的的大茶楼竟是格外的热闹,座无虚席,人声鼎沸。 崔小七毫无形象地窝在一张硬木椅子里,面前的桌子上,小山似的堆着一堆瓜子皮。 她飞快地捻起瓜子,“咔吧”一声脆响,瓜子仁进嘴,壳子被精准地吐进旁边一个快堆满的盘子里。 “夫人嘴巴不困么?”大力坐在一旁,一愣一愣的。 从跟踪乘风到再次进酒楼,夫人跟个松鼠似的,瓜子是磕了一堆又一堆。 崔小七吐出一颗瓜子皮后,朝着大力勾手指,压低声音问,“粮食可是出城了?” 大力点头,凑近崔小七耳边,低语道,“秋风请了三个镖局押送,分三批出城,还请了几十个平头百姓,一人一马车,分开走……” 崔小七眉头一挑,秋风还挺有心眼,化整为零。 应该不会出大岔子。 这三万斤粮食到手了,接下来就要从裴氏口中抢粮,还得压价格,这就有难度了…… 话说,下午俩人跟踪乘风,还真是没被发现。 崔小七没想到,临时起意跟踪裴宴尘的近卫,却发现了一个惊天秘密。 第135章 苟合 说来也怪,乘风出了粮铺后,既未骑马,也未乘车,竟选择步行。 他专挑那些偏僻曲折、地势复杂的深巷钻,鬼祟得活像一只在阴沟暗渠里窜来窜去的老鼠。 这倒正合崔小七心意!有利于她俩隐藏身形,便于追踪。 乘风绕着蒲州城,七拐八拐终于停在偏僻的一所普通宅子前,警惕地左右张望一番,确认无人尾随,这才抬手,以一种特定的节奏轻叩宅门——两促,两慢。 巷子拐角处,崔小七背靠着冰冷潮湿的墙壁,屏息凝神。 这种暗号的敲门方式,那就太让人怀疑了。 她悄悄探出半个脑袋,朝那宅门望去。 恰在此时,门“吱呀”一声开了! 一个女子走出,警惕的侧头朝着巷口这边扫过来。 崔小七心头猛跳,闪电般缩回头,背脊紧贴墙壁,一只手死死按住狂跳的心口。 方才那惊鸿一瞥,那女子分明是沈晚棠最初那个贴身婢女,莲儿! 门扉合拢,隔绝了内外。 俩人这才像两道影子般从藏身处滑出,悄无声息地靠近宅门。 崔小七趴在门缝上,只看见空空的院子,什么人影也看不见。 她直起身,准备顺着院墙溜一圈,看看有没有能偷听的墙根儿。 还没迈出脚步,就听见刺耳的瓷器摔碎声,紧接着,是女人撕心裂肺的嚎哭声! 崔小七眉头拧成一团——这声音……是沈晚棠! 今日裴晏尘大婚,她怎么不在裴宅,反而在这鸟不拉屎的僻壤之地。 紧接着便是小孩的哭闹声。 崔小七太好奇了,再次趴在门缝上,恨不得将脸贴在门板上,撅着屁股,眼睛死死贴着狭窄的门缝。 “你们找谁?”一个粗嘎的声音冷不丁在身后响起。 崔小七吓得一激灵,猛地回头! 只见一个穿着粗布衣裳、挎着菜篮子,约莫四十上下的妇人站在她们身后,戒备地盯着她们。 篮子里堆着新鲜的白菜萝卜和一块精瘦的肉,最扎眼的是插在上面的糖葫芦、糖人,还有……智慧树! 这玩意儿竟也卖到蒲州了? “呃……”崔小七收回屁股,瞬间站直,尴尬地拍了拍衣袍下摆。 手中折扇一端朝门内一点,“这位姐姐,这可是王媒婆家?她约了本公子今日相看一姑娘,心急火燎地寻来,却不知哪家是她家,敢问姐姐可知?” 那叫一个风流倜傥。 妇人被这声“姐姐”叫得脸红,这般年纪了,头回被这般俊俏的小郎君唤作姐姐,心里那叫一个美滋滋。 质问,怀疑要都抛到了九霄云外。 “哎呦喂~”妇人抚了抚耳边碎发,“小公子您可找错门儿啦!巷口第一家挂着红绸子那个就是王媒婆!这儿啊,可不是呢!” 婆子蛮好心地指了指巷口。 崔小七内心狂喜一瞬间,胡说八道也能歪打正着,这张嘴今天开光了。 “多谢姐姐指点!”拉着大力脚底抹油溜了。 就在此时,身后的宅门“吱呀”一声又开了,莲儿探出头来,狐疑地看着妇人:“你在跟谁说话?” “咳,一个俊俏小郎君,找王媒婆的!隔三岔五就有人找错门!”妇人撇撇嘴,嘀咕了一句。 自从有了婚育税,这媒婆呀可吃香了,动动嘴皮子就能把银子赚了。 这当啥粗使婆子,还不如改行当媒婆呢。 来钱快! “公子?公子?”大力见崔小七眼神发直,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夫人这是琢磨什么呢,如此出神? “啊?”崔小七回神,口干舌燥喝了一口茶水,伸手去拎茶壶发现空了。 大力见状,立马朝着几步远忙活的小二哥招手,“小二,再来壶碧螺春——” 长春眼尖,一眼认出是早上那两位出手阔绰的财神爷,顿时眉开眼笑。 他一把抢过旁边伙计手里的托盘,屁颠屁颠地小跑过来。 伺候好了,指不定又有赏银呢! 崔小七瞧见是长春,嘴角一勾,这“话匣子”,不就来了。 “长春啊,”崔小七故作闲聊,抛砖引玉,“你家这茶楼,生意可真好,这都什么时辰了,还这般热闹?” “嗨,公子有所不知,”长春麻利地换上热茶,压低声音,带着点小得意,“平日里也没这么多人。今儿不一样!大伙儿刚抢了裴家的万两喜银,兜里有钱,心气儿也高,这不都来喝茶解闷,顺便……聊聊新鲜出炉的‘趣事儿’呗!” “哦?趣事儿?”崔小七一脸兴趣,听的就是这个。 她指了指旁边的凳子,“快坐下,细细说说!” 长春一看这公子爷如此随和,一回生二回熟,也就不客气地挨着凳子边坐了。 他左右瞄了瞄,声音压得更低:“公子,蒲州城这两天,可是出了件顶大的事儿!不过……可不是什么趣事儿,是腌臜事儿!” “说说……”崔小七掏出那锭砸到她脑袋的“喜银”,推到长春面前。 这“喜银”,她可不要,接不起这喜气儿。 长春那叫一个乐呵,摸到银子立马揣进怀里。 下巴低得能磕在桌面上,神秘兮兮道,“裴族长以及尘公子,还有那守灵女一同回到蒲州后,蒲州就突然传开,尘公子和那守灵女有苟合……” “守灵女?”崔小七指尖摩挲着温热的茶盏边缘,心中了然,面上却故作疑惑,“谁啊?莫非是……沈家那位?” “可不就是沈家小姐沈晚棠嘛!”长春撇撇嘴。 “然后呢?裴家就认了这流言?”崔小七追问。 “哪能啊!”长春又紧张地看了看四周,凑得更近,“裴府抵死不认,我大表嫂在裴府做下人,亲眼看见她是连夜送走的……” 崔小七拧眉,既是送回沈家,为何在小巷子里? 还有院内孩子的哭声是怎么回事儿? “光凭几句流言就把人送回去?这不明摆着坐实了传言?沈家能咽下这口气?” 古代女子声誉大于一切,这送回去,就明摆着是承认了。 “哪是什么空穴来风!”长春一脸“您有所不知”的表情,“早一年多前就有事儿了!” “那守灵女突然疯癫,满口胡话!说什么大公子让她去地府陪他,后来请了个算命先生,说是邪灵附体,得送到庵里‘净身’!” 送去一年,回来还真就好了!您说怪不怪?” 他顿了顿,“所以啊,大伙儿都在传……在裴宅里,他们可能不敢乱来,可换了地方……就保不齐了……” 长春笃定道,“一定是那守灵女耐不住寂寞勾引了尘公子,尘公子怎么可能看上她。” 崔小七听得一阵无语。 什么狗屁逻辑! 男女之间若真有事,就一定是女人勾引? 男人就不能是见色起意的禽兽? 这世道! 沈晚棠也确实不是什么好“东西!!” 她有理由怀疑,从清水村听到的孩子的哭闹声,还有今日院内的孩子的哭闹声,以及初见沈晚棠那胀起的胸脯,丰腴的身材,很难不联想到刚生完孩子的身材。 崔小七起身,“大力,回睡觉!” 今夜怕是有人彻夜不眠喽,这裴府啊,是越“热闹”越是利于她浑水摸鱼。 第一卷 第136章 你不能……负我 也确实如崔小七所想,有人不仅彻夜难眠,更是想死的心都有。 就比如沈晚棠。 烛火昏黄如豆,将她孤寂的影子扭曲地投在窗棂上。 她从花园那一堆晾挂的衣物中,拿了一件白色的衬衫,一条黑色西裤,折回了卧室里。 “不,只是觉得舞儿真的很美。”他这才想起,好像从第一次见面之后,她就从来没有在他的面前称过朕。 丁力局长不慌不忙地点上烟吸起来,然后把一包高档的大中华从桌子上推到马飞跟前,往后一仰,靠在了沙发椅背上吸着香烟。 冲进来的那个,满脸的横肉,话还没说完,脖子上就横了一把剑。 白驹义没杀他们,但是在舞剑的过程中,将蛛丝缠在了剑上,收剑落地的时候,两人已经被蛛丝死死缠住,动弹不得。 “我害得你跟她分了手。她怎么样了?”她已经知道欧碧云想不开跳河自杀的事。 忍受着身体的剧痛,闻人胖球双眼喷火一般的瞪着徐川,从地上爬了起来。 “你爸比我爸强多了,他还能顽强的活着,我爸却因公牺牲了。”他不想说自杀两个字,因为这两个字太刺痛他的内疚的心了。 但是等王锋开始嚼这块鸡蛋的时候,发现难吃这个词简直是在侮辱这块鸡蛋,这块鸡蛋简直是“太厉害了”,真的能让人感觉自己在嚼一块软了的的煤炭。 只是斯凤万万没有想到,这世上就是有那么多喜欢好管闲事的人存在。 但是意外的是这个车子开的格外平稳,并没有遇到任何的阻碍,仿佛这白雾只不过是障眼法。 可是张天山也不是个傻子,这件事情怎么可能不会轻易发现?只要稍加分析,任何一个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 葑祁知府几次派人来询,邀我继续考下去参加院试,我背着阿爹阿娘回绝了。 随后命人搬来了一堆典籍,看上去都是有些年头的东西,嘴中喃喃自语的,不停翻查着什么。 顾淮南已经在帮她找了,自己就算在怎么着急,也只能干等着,自己又帮不上什么忙。 辛慕苑目不转睛地看着珍珠,欲言又止。感情方面的问题,她尤其不擅长。 “你弄坏了他们的手机?” 顾笑琳诧异的转头看了眼方承问道。 上空法阵再次发出强光,并且一颗更加巨大的陨石慢慢出现,天空都被它的火光染红,梵帝瞪大双眼目瞪口呆的仰望着它,嘴里震惊的说不出话。 此刻,何绵儿确实在那风闲川的房内,不过守着的,并非是此人,而是那受了伤的许云卿。 城卫军作为三大家族的嫡系力量,都是花费巨大时间培养的,无论是忠诚还是战斗力,都不是雇佣军可比的。 布尔玛家的厨师可是精挑细选的超级大厨,做的饭味道当然没话说,而且最重要的是——分量足够大。 在村子的各处,随意可见拔起的黑色杉树,它们的数量众多,上头的枝叶各自长得非常茂密,层层叠起来,形成了遮蔽天空的大型盖子。 “沙鲁!!是你!”赫丽丝抬起头望着站在空中双手环抱着腰的沙鲁咬着牙说道。 第一卷 第137章 圣旨! 镇塘关军营。 营地里弥漫着一股压抑的、混杂着稀粥寡淡气味和绝望的气息。 将士们捧着几乎能照出人影的清汤粥碗。 还有一碗,漂浮着几片蔫黄的菜叶和几块寡淡无味的萝卜,嘴里淡得发苦。 一点咸味儿都没有,让人提不起一丝力气。 四肢绵软。 而典韦也没有任何的犹豫,在姜维的掩护下,直接脱离了齐军将士的纠缠,直奔刘备而去。 唐凡的态度很强硬,的确,他本来就没有做错什么!所以说,他为什么要向周吉道歉呢? “是,保证完成任务。”影像中的阿加莎对着慕容辰郑重的敬了个军礼,姿势标准的堪比三军仪仗队。 回想了一下刚刚的战斗,其实在最后的时候有好几种解决风萧萧兮的方法,但是我并不像那么做,因为那样只会暴露我更多的技能,那样很容易被人推测出我的真实身份,那可不是我所希望的。 虽然表面如此,可暗中却是暗潮涌动的,四方都派出着诸多的密探,紧密的监视着各处的情况,同时寻找着机会。 李末死死的抱住黎护法的脚脖子,任凭他的指甲穿过法衣,刺入自己体内也不松手。 见他出手,李末直接自己身后抽出重剑变大之后远远的就对着他狠狠的就拍了上去。 “不受至尊山禁制影响,也许他有秘法或者身怀至宝能够破除这里的禁制,到那个时候至尊山的一切都是他的。”胖仙尊有些危言耸听的说道。 在或成功或失败的本时间点对战终极屏障还是安心生活直到进化之路尽头看人类造化的选择。 听了这话,瑶月、满心寒、雷横都无一例外心中一寒,确实如此,在天下同盟成立之后不久,十二个门派的门主和长老就进入了主殿,然后就大门紧闭,再也没有出现过。 秘境既然灵气浓郁,超越外界数倍,甚至还有不少帮助突破灵王期的灵药灵物,那他们何不先找寻一些灵药尝试冲击灵王期,如果成功了,那自然便有争夺无方令的资格了。 异常的显眼,纪惟言只是盯着那处不说话,片刻,才开口了,声音极其的低。 柳清嵩的本意也是熟悉一下天师府事务之后就去外头走一圈儿的,如今这个机会,也算不错。 片刻之后那些剑器全部射向韩逸,一闪就没入了他的识海空间里。 “啧啧啧,算了。”年轻男人摇头晃脑离开了办公室,顺手带上了那扇被顾轻狂踹坏了的门。 没有人比他们清楚,一个能够级杀敌的、如此年青的天才有多可怕,如果让他成长起来,说不定会给己方势力带来灭顶之灾。 “莫燃,你还有我们。”张恪不忍看到莫燃那样失魂落魄的样子,他拉过莫燃的手,轻声说道。 嗤,一道银白色的刃芒把韩逸的另一句分身斩开,灵器大弓被中年灵皇收入了囊中。 霍锦城幽深的黑眸紧紧地盯着靳律风的后背,似要将那里盯出一个洞来。 进入到帝皇殿,光明圣主直接去寻帝师,在偏殿之中,也不知道帝师究竟同光明圣主说了什么,反正最后姜元前往百族战场成了定局,任何人都难以改变。 同样,流玥和天傲等人也是对视了一眼,最后微微的叹了一口气,他们既高兴又失落。 第一卷 第138章 自爆 天刚蒙蒙亮,寒气刺骨。 秋风驾着马车疾驰在通往蒲州城外十公里处净水庵的官道上。 昨夜茶楼里的小二话,如同钩子般一直勾着崔小七。 这不一大早就就往沈晚棠待过一年的那座庵赶去。 不过既然这也是在自己预料之中的情况,那么,方石自然不会因为如此就放弃,反而是感觉这样才正常。 陆天雨这个倒是一听就明白了,像姑姑陆菲菲是风系,可以控制风。上官天龙是土系,所以可以操控石头人。 学校她是呆不下去了,中午的时候回家看到家里空无一人,想到许阳正不知在哪里逍遥,哈皮!这气更不打一处来。拿起手机才给许阳打了现在的电话。 问心只稍一想,便又专注的和眼前的雪人游斗起来。不得不专注,现在的问心已实感压力大增,这是因为,围攻问心的雪人已经是由之前的三个变成了六个。 为什么至今为止,他都非常肯定一点,那就是,哪怕他不去寻找星之子,星之子也会主动来寻他。 某一刻,剑星陡然睁开双目,他骇然发现,代表着剑无双的命剑竟是在这一刻发出一阵刺目的黑光。 在双方的推动下,战事迅速扩大,不到一周就变成了数千人的对决。 杨智亲自将杨帆送到门口,返身回来,依然是满脸的高兴,终于找到能和韩翎心拉近关系的办法了。 查克特男爵忽然单膝跪地,向凯撒行了一个附庸对领主的礼节,然后离开了会客厅。 “逍遥王霸,紫凌巅你们……”马剑锋询问他们要干什么……但是,话说了半句,便见逍遥王霸和紫凌巅动手了。 龙升之所以迟迟没有出手,一方面是认为黑豹等人可以对付得了对方,另一方面是想看清楚这个陌生男人是什么来头。当听到他对黑豹说的那些话,意识到这人肯定是与战豹之间有很大的仇恨。 一天一夜,足够他们把人从京城带到朔州,到了朔州就是他们的地盘。 冰眸和阿信距离汉斯最近,明显感觉到对方身上散发出异于常人的狂气,他们后退几步目不转睛地盯着汉斯以防生变。 众人推测,黑魔军目前这些人应该都是以前隐藏在民间的黑魔会成员,因为各地对黑魔会严厉打击,迫使这些人都逃到了东北一带,最终形成了势力,以至于莱萨半岛惨遭荼毒变成了千里无人的死地。 天尊脸色一顿,他如何能将前尘往事说清楚,又如何能将目的告诉凤息,见酆都仍是执迷不悟,便有意想想压制于他,霍然出手。 “我邓子”彭浩明惊醒了,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睡在了沙发上。 睡到半夜,萨温突然被一阵巨大的声音给吵醒了。他猛地睁开眼睛,竖起耳朵仔细听了听,果然一阵毛骨悚然的嘶吼声从山背后传了过来。 不过自从有了教会的经验之后,萨温已经知道该怎么利用这些头衔了,有这样一个头衔对于笼络其他野人部落还是很有用的,一方面要展示强大的力量,另一方面要取得合法的理由,两手都要来才行。 尼罗帕苦口婆心地一句句劝说道。没办法,离总冠军奖杯只剩下七分钟时间了,不由得尼罗帕不心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