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心求稳，怎么就位极人臣了？》 第八十一章 文曲星下凡呢 陈掌柜迟疑。 这也不怪他，是个人都会犹豫。 除了一百两是真的，菜谱和经营方式都是虚的，尤其是经营管理，他做了多少年掌柜了，还有谁比他更懂如何经营一家酒楼？更何况是眼前这个年轻的少年。 思来想去陈掌柜也不敢轻易答应：“那我再想想，再想想，几位慢吃，这顿我请，千万别客气。” “掌柜的，我知道你的顾虑，毕竟你对我不了解，不相信也正常，要不这样，我的主意要是管用，我们再签契书谈利润的事，要是没有起色，那一百两就当我结这顿饭钱，如何？” 这是先卖货后结账，他这个买家亏不了。 陈掌柜来了点兴趣，但还是有问个题：“这要多长时间为准？总不能一年半载吧？”要是跟着胡闹一年半载，他酒楼不得倒闭？ “要那么久干什么？七日足矣，七日之内，定叫宴山堂日日座无虚席，客似云来！” 高风险意味着高收益，陈掌柜只犹豫了一秒，一拳击在掌心：“好，那就七日为限，若杨公子真能让宴山堂生意有起色，我便同公子重新定契。” “你不需要同你东家知会一声再决定吗？” 陈掌柜拉开椅子坐下来，笑道：“等有了起色再说也不迟，这点小事我还是坐得了主的。” 杨谦点点头，看来陈掌柜还是蛮有话语权的，那有些事做起来就自由多了。 “让人看看宴山堂的菜单吧，再跟我说说这里的客人。” 菜单简单，陈掌柜命人取来交给杨谦，这些菜都是老早定好的菜式，再按照宴山堂规矩，每半年研究一次新菜品，以此替换不受客人欢迎的菜，但这几年下来，基本上没什么新菜顶上去，都是原先的那些，所以陈掌柜才会想着弄点新菜谱来。 杨谦看的差不多，把菜单还给他，问道：“这些都是口味比较清淡的菜肴，好在做的比较精致，看价钱也不算太 贵，一般学子们也消费得起。” “没错，我们这里常有读书人来吃饭，各路行商也偶尔会来，不过他们天南海北的人，口味不大习惯，所以点的菜也不多。” “那也是没办法的，要是做的太杂乱，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个大杂烩摊子呢。” 见杨谦没有胡乱改动酒楼口味的意思，陈掌柜笑意更甚：“那杨公子有什么好主意？” “酒楼想要揽客，其他都是次要，最重要的就是菜，以及酒，只要菜好吃，酒好喝，名气自然打出去，来吃的人也就多了。”杨谦招呼小二拿纸笔来，“我把方才说的菜谱都给你写上，除了蟹粉鱼脑，其他两道菜你可以先上着试试，等到蟹肥的季节，蟹粉鱼脑可以做季节性主打菜，毕竟过了时节就没得吃了，应该会有不少人想尝尝。” 陈掌柜盯着他写菜谱，时不时点头。 他们说着，燕三他们几个默默吃着，虽然已经吃撑了，但白吃的话……是另一个胃。 写完菜谱杨谦问起宴山堂结构布置，得知有个比较宽敞的后院后，他就让陈掌柜给自己搭个空屋子来，再准备一些瓶瓶罐罐。 “这些东西今日就能准备好，屋子明日一早也能赶出来，就是不知道要干什么。” “到时候你亲眼看见了，不就知道了？我现在跟你说，不如亲眼所见。对了，还有一些要买的东西，我写给你，明日帮我一并准备好，等我下了课，我就下山来找你。” “行！” 从宴山堂出来，金文总算不用憋着了：“杨兄，我不是说你这样不好，只是，会不会耽误你读书啊？” “放心吧，宴山堂的事情费不了多少精力，陈掌柜办事有经验，跟他一说就明白，不费事的。” “那我们晚上去你屋里吧，大家一起读书，也好互相督促。”本来也是要帮他们补课的，现在下课后没时间了，那只能改成晚上。 “少爷！”石头不知道什么时候落在后面的，大喊一声后突然跑过来，“我，我刚才听他们在说什么蓝衣公子智破神相，结果你猜怎么着，他们好像是在说普济庙的事，蓝衣公子好像就是你。” 杨谦低头看了眼自己衣裳，今天穿了件湖蓝的。 “果然八卦传千里啊，这才多久，街上就到处都在传了？他们怎么说的？” 话音刚落，燕三随手拉住一个路人：“这位大哥，你知道蓝衣公子的事吗？” 路人大哥嗓门大的惊人：“当然知道了！这都传遍了，普济庙那么大个庙，不干人事啊！用佛祖显灵骗钱，这蓝衣公子据说是个读书人，一眼就看出来有猫腻，当场给戳穿了！要不然那些人都要被骗的倾家荡产了！大家都说蓝衣公子智慧超群，说不定还是文曲星转世呢。” 燕三目瞪口呆：“你说的跟你亲眼见过似的。” “你这话什么意思！看你们一个个人模人样的，也是读书人吧？人家蓝衣公子干的是好事，你们呢？这个时候不去读书在大街上闲逛，游手好闲的。” “你怎么好端端就开始骂人啊？” “谁让你不相信我的，起开起开，我还忙着呢。” 燕三：“……” 杨谦笑道：“没想到啊，有一天我也能成为八卦中心，风云人物啊！听听，文曲星转世。” 太自恋了没眼看，金文金武抬头望天扶额，转身就走。 他们已经下山一整天，再不回去山长肯定要生气。 沿着山路往上走，燕三眼尖的看见有不少桑葚，连忙拉着石头一块摘着吃。 “多摘些，吃不掉的我们酿酒。”杨谦帮着一起摘，黑桑葚滋补养生，富含营养，而且漫山遍野都有，没有任何成本。 金文金武也帮着来摘。 “真甜，真好吃。” “这些能不能摘了拿去卖？说不定会有人要。”金文琢磨着小买卖，但仔细一想，还是读书要紧，这些事情不值当。 “山上全部都是，应该没人会买吧？大哥，你说这个东西可以酿酒？我从来没听说过。” “没听说过吗？” 金武道：“酿酒是一门手艺，代代相传的，可不是谁都能学，城里有专门的酒坊，就是手里有祖传酿酒秘方才能开的，一般人家是不会酿酒的。” “难怪呢，蔷薇露都能成满香楼招牌，还卖那么贵。” 第八十二章 当初的社死场面 一路摘了三大兜桑葚，衣裳都染上了颜色，杨谦把东西收拾好，准备明日下山拿去宴山堂。 他们刚回书院，山长便派人来叫。 张捕头使人来时并未交代清楚具体何事，只说需要他们去录个口供，山长一直担心他们惹上什么麻烦，足足担心了一下午。 “竟然有如此惊世骇俗之事。”山长抚须，既可惜又愤怒，“不管怎么说，你们是做了好事，只是往后行事要思虑再三，定要顾及自身安全。” 今天的事也不是没有危险的，要是重现佛祖显灵失败，惹了众怒，后果不堪设想，骂几句砸东西都是轻的。 “学生们谨记。” 从山长处出来，杨谦和燕三一块去藏书阁门前那块空地练功，李大师和往常一样，搬了把躺椅，拿了把扇子，哼着曲看他们打拳。 旁边要是再放个大音响放歌，那就更有那感觉了。 基本功只能靠时间堆砌，虽然枯燥乏味，但只要一想到自己将来也能飞檐走壁，瞬间又充满动力。 一个时辰了，燕三拿了水给杨谦喝，两人走到李大师旁边的石头墩上休息。 “李大师，书修的怎么样了？” “哎呀，别一口一个大师的叫我，叫的别人都要知道了，叫我老李就行了。”李大师摇着扇子，忽然坐起来问杨谦，“怎么样，考虑好了没，要不要跟我学啊？我这手艺学好了能保你一辈子有饭吃。” 杨谦笑道：“那我还真不缺饭吃。” “怎么说也是门好手艺，别人想学，我还未必愿意教呢。”李大师嘟嘟囔囔的躺下，这都好些天了，杨谦还是这个态度，他也快淡了收徒的心思，就是一想到自己已经跟山长他们放话了，就特别烦。 年轻时候嘴快就没少惹麻烦，现在年纪大了，还是改不了，早晚有一天他要被自己害死。 杨谦只是笑笑，修复古籍什么的，需要强大的耐性，他自问现在没有，或许哪一天他就有了。 李大师又叹气：“这书修起来也不容易，少了两个字，都破了，糊的很。” 这事他都愁两天了，这本书看过的人不多，山长和柳监院都看过，但他们根本不记得上面写了什么，于是就去找房舒。 破的正好是其他古籍引用的内容，想要知道那两个字是什么，必须找到那本原书，房家典藏无数，房舒便去信家中帮忙寻找，两天过去了也没个信，不知道能不能找到，要是找不到，那本《太平御览》就要从残本变得更残了。 “两个字？两个字很重要吗？”燕三挠挠头，他读书的时候经常好几个字看不懂啊，但不影响他理解，反正差不多。 李大师看他一副学渣的样子就无语，吐槽起来一点不客气：“像你这样的，我之前只见过一个。” “啊？我什么样啊？跟我长得像的吗？” 李大师本来想说读书的态度，但燕三这么一说，还真有点：“别说，你的鼻子和眼睛，还真有点像他，啧，难不成这种长相有什么讲究？” 杨谦好奇：“您老说的谁？” 李大师摆手：“不提也罢，反正你们也不认识，那都是在京城的事了。” 那的确太远了，燕三摸着自己的脸嘟囔：“没想到千里之外还有人跟我一样俊美。” “……”李大师翻了个白眼。 杨谦把话题又拉回来，问他哪句话的两个字。 “香山书院的《太平御览》其实只是完本中的七百卷，合订成的一本书，剩下还有三百多卷，只不过不知道在哪儿，书中内容颇多，涉及政治军事以及人文，地理宗教等等等等，书中内容复杂却精妙，乃前人精华凝炼而成，所以书中遣词造句十分精炼，缺的虽是两个字，但其实不止两个字，一旦少了，意思就变了。” 说着李大师起身进藏书阁，再出来手里多了张纸，上头抄了一句话，中间空了两个位置。 “缺的就是这两个字。” 杨谦和燕三凑近一看。 “至道无言非立言无以明其理，无形非立象无以测其奥？” 燕三一脸茫然，就差把问号挂脑袋上。 李大师道：“就知道你小子什么也看不出来，杨公子，你呢？杨公子？” 他发现杨谦呆住了，连喊他两声。 “大哥，你怎么愣住了。” 杨谦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这事，真有这么巧吗？ 李大师愣了一下，像是想到什么不可思议的念头：“杨公子，你不会知道这两个字是什么吧？” 他指着空白处，重新读了一遍：“至道无言，非立言无以明其理；什么什么无形，非立象无以测其奥，这前半句话的意思是，至高的真理天道超越言语形象，这后面缺了两字，就不得其意了。” 杨谦想了想，道：“后半句我要是没记错的话，意思是，需要借助具体形象，或者说是符号，才能理解其奥义。” 李大师惊了：“你怎么知道的？难不成你看过？” 杨谦很想说，就算他看过，他也不可能记得啊，那么多卷，他又不是计算机，扫描一遍就全记住了。 但他的的确确知道这句话，并且还记得每一个字。 “我……” 杨谦支支吾吾半天说不上来，李大师一拍大腿：“你先告诉我这两个字是什么再说。” “哦哦哦，原话是至道无言，非立言无以明其理，大象无形，非立象无以测其奥。” “大……象？”燕三呵呵一笑，“听起来像吃的。” 李大师无语：“大象是动物，如牛马一般，可以用来耕作。不对，你给我带偏了。” 他重读读了一遍那句话，觉得很对，惊喜万分。 “杨公子，没想到你如此博学广知，太好了，我这就去寻山长，你们继续练，继续练。” 燕三好奇的凑过来：“大哥，你怎么知道的？连老李和山长他们都不知道呢，哦，还有房先生，他要是知道就不用派人回家去找书了。” 杨谦叹气，抬头望天，思绪飘回了某个课堂。 当时他选修哲学，戴着玻璃瓶底厚眼镜框的中年教授在台上慷慨激昂，然后他和同桌摸鱼下象棋被抓，当时教授就拿着那枚‘象’说了这句话，顺便让他们抄一百遍。 从小学毕业后，整个青春期他都没经历过这么社死的场面，所以那句话他记得清清楚楚啊！ “我梦里知道的。” “……” 第八十三章 烂了 李大师去寻山长，把字条给他看，简单说了下刚才的事情。 “这听起来倒是很顺，意思也对，就是不知道原书里到底是不是这个意思，房先生的人怕是快回来了，我们再等等？” 毕竟关乎书院珍藏，谨慎些也是应该的，但无论如何，李大师都有种预感，这两个字准没错。 巧得很，房舒拿着已经取到的书过来，正好听见他们在说这事。 “你来的正好，快查查是不是那俩字。确定了我还回去修复。” 三人对着书翻找起来。 “找到了，就在这里，我对对……一个字没漏，就是这样。”李大师眉开眼笑，对山长说，“那杨家小子还真不是一般人！” 房舒盯着那行字看的出神，喃喃道：“山下传的蓝衣公子，不会真是他吧？” “你也知道蓝衣公子？”山长连忙问道，“房先生，这事外面传的人尽皆知吗？” 山长天天在山上，消息这么灵通？房舒点点头：“外面是传的挺热闹，我听着描述，像杨谦，山长，是他吗？” “是他，我特意着人去打探了，现在山下百姓都说蓝衣公子文曲星下凡，百姓总喜欢夸大其词，说文曲星下凡便罢了，还说蓝衣公子智斗恶僧，是当世青天，将来必定封侯拜相为百信做主，当真是越说越离谱了。” 文曲星什么的，百姓闲着没事就拿这个夸人聪明会读书，但后面什么封侯拜相的就有点过了，这叫朝廷知道了，大概要不高兴。 房舒一向矜贵自持，听完后却是止不住发笑，但他没有半点嘲笑的意思，单纯觉得有趣。 李大师感慨中带着点自得：“要不说我眼光好，我看上的人，就是不一般。” 三人说着话，殊不知门外多了个人。 郑怀铮站在门外，把里面的话一字不落全听见。 他在外面急的焦头烂额，杨谦居然过的这么舒坦。 他双拳缓缓攥紧，指尖指甲掐进掌心肉里，眼神阴暗寒厉，浑身上下透着一股让人毛骨悚然的寒气。 “郑怀铮？”房舒站在他跟前，正好捕捉到他全身气势散去前的阴霾，顿时眸色阴沉几分，“这些日子没回来，你干什么去了？” 追杀，路上有人追杀他，他拼了十足的力气才勉强逃回书院。 什么人会追杀他？ 郑怀铮抬头，双方眼神对视，虽然一个字也没说，但郑怀铮知道，这事就是房舒做的。 他是因为自己对房沐轻动手，所以才派人来警告他的吗？ 房家势力盘根错节，以他目前的能力，若是正面对上，毫无胜算。 压下心头的憋屈愤懑，郑怀铮拱手行礼，态度恭敬：“回房先生，学生原本下山协助杨谦，不曾想回来路上出了点事，所以才回来晚了。” 房舒一眼扫过他微微鼓起的左臂衣袖，这是受伤包扎的痕迹。 “你耽误学业，迟迟不归，罚你为书院挑水一月，以后不许再犯。” 郑怀铮低垂眉眼，遮住眼底一闪而过的戾气：“学生明白了。” 房舒负手在背后，越过他悠闲的走远。 山长和李大师听见门口有人说话走过来。 看见郑怀铮，李大师脸上笑意骤然僵住。 郑怀铮笑着行礼：“原来是李大师，晚辈郑怀铮，往后在书院，还要多多向大师讨教。” 说完便转身拂袖而去。 山长眉头微微拧起来，李大师哼了声：“山长，这个年轻人可不是什么善茬。” 本以为山长会惊讶，结果山长毫不犹豫的嗯了一下：“的确如此。” 李大师扭头，茫然：“啊？” 郑怀铮径直回了学子院，恰巧看见杨谦换好衣衫出门，两人视线在空中交汇，都不约而同慢下脚步。 杨谦在犹豫一秒后，几乎没有任何迟疑突然暴起冲上去就是一拳。 郑怀铮虽然戒备着，但没料到杨谦会直接动手，侧身躲开的动作慢了点，那拳头就擦着他脸过去，颧骨挨了一下火辣辣酸溜溜，疼的他脸上肌肉控制不住的抽搐两下。 “杨谦！” 气氛剑拔弩张到了极致，双方根本不屑与对方说话，除了刚开始郑怀铮怒极大喊杨谦名字外，接下来两个人就只用拳脚说话。 听到动静的学子们跑出来看怎么回事，等发现是郑怀铮和杨谦在打架，一个比一个吃惊，就是没人敢上去拉架。 “在干什么！还不快住手！” 杨谦正锁住郑怀铮脖子，一个标准的裸绞姿势，郑怀铮则反手掐住杨谦喉咙，下盘大开一条腿横插在杨谦两腿之间，两人正准备发力，突然听到冷呵，循声望去来者正是卢秉。 “卢督学来了，快走啊！”有人赶紧上前把他们拉开。 杨谦和郑怀铮分别被三四个学子拉开动作，二人轻哼一声摔袖。 卢秉自然清楚郑怀铮做了什么好事，众目睽睽之下也不给他面子，放着一旁的杨谦当看不见，只盯着郑怀铮冷声警告：“郑公子，书院是读书的地方，不是你喊打喊杀的郑家后宅，你若拎不清，就别怪本督学不客气，将你逐出书院。” 被书院驱逐乃一大耻辱，若人生履历上真有这么一笔，面子丢光是其次，怕就怕将来走上仕途后被人拿这件事做文章，官场如战场，一点行差踏错都有可能满盘皆输，郑家这样的勋贵人家本就登高难行，比之旁人，名誉对他们来说更重要，也更不容玷污。 郑怀铮一声不吭的被教训，卢秉在学子们心中的形象变得更威严了。 “都愣着干什么？散了，再有今天这样的事情，后果你们心里清楚。” 其他人陆陆续续散了，但耳朵拉的老长，就想再听听，谁知郑怀铮什么也没说，扭头就走，这下没好戏看了，一个个散的干干净净。 卢秉指着杨谦的袖子：“你这个……你血是黑的？” “啊？”杨谦低头看自己左袖，上面好大一块黑色污渍。 卢秉以为是刚才跟郑怀铮打架出的血，就是这血的颜色太奇怪了，黑的？ 杨谦大叫：“我去，烂了烂了，我的桑葚啊！” 他包了一大包桑葚想带去宴山堂做桑葚酒的。 啪叽。 一大包烂成浆糊的桑葚掉地上。 卢秉表情逐渐扭曲，嫌弃的后退一步：“你刚才不会是想用这个糊郑怀铮脸上吧？” 他看起来像是这么无聊的人吗？ “酿酒用的。” “酿酒？！此物还能酿酒？好不好喝？” “味道还行，卢督学喜欢喝酒？” “天下君子，就没有不好酒的，只是你这桑葚酒我没听说过，也没喝过，你要是酿出来了，给我尝尝。” 卢秉出身高贵，自带名人效应。 “卢督学，想喝桑葚酒还不简单，回头我请你去宴山堂喝个够！” 第八十四章 半品陈酿醉鱼卷 跟卢秉聊完，杨谦赶紧回去换了身衣服，看了眼天色觉得还来得及，赶紧往山下赶去。 桑葚只能去街上买了，这个时节应该蛮多的。 等赶到宴山堂，陈掌柜翘首以盼，第一时间上来迎他。 “杨公子，你要的屋子已经弄好了，你去看看东西对不对，齐全不齐全？” 宴山堂后面凭空多了一间木质小屋，别看是赶工的，但一点也没偷工减料，十分古朴。 屋子里放着杨谦要的瓶瓶罐罐，以及一堆处理好的竹子。 “都差不多，给你这个。” 陈掌柜接过纸条，上面画着他看不懂的东西，但大致能和瓶瓶罐罐对应上：“这是用来干什么的？” “做蒸馏酒啊，这样酒会烈点，先弄出来，你再看看行不行。” 陈掌柜点头：“行，我现在就找人来弄。” 图纸很详细，就算看不懂也能依样画葫芦造出来，陈掌柜请杨谦喝茶，边和边聊：“大厨已经根据你给的菜谱在做了，杨公子要不要去看看？” 古代酒楼的后厨跟现代的差距不是很大，就是看起来更朴素，烟火更重。 要说最大的不同，就是火候掌握，这个时候纯靠烧柴，火大火小凭人力判断，要是经验不足，烧糊烧焦都常事。 陈掌柜掀开佛跳墙的锅盖，咕咚咕咚的冒着热气，杨谦深吸一口气，一点烧焦苦味都没有，这厨房烧火的都不是普通人。 “陈掌柜，要不然我再给你两道凉菜？价钱不贵但风味十足，我保准客人吃了开胃，刚开始这几天可以免费赠送一小碟，客人要是喜欢，肯定会点的。” 以小博大的手法不稀奇，陈掌柜马上领悟到：“是什么凉菜？” 杨谦认真想了想，想到两道凉菜，“麻酱三丝鸡脯，花雕醉鱼卷。” 陈掌柜一怔，摇头：“没听说过。” “我来写。” 杨谦提笔回忆，接着落笔。 陈掌柜看看纸再看看杨谦，心道这些菜他怎么都没听过？自己好歹也是吃遍天下美食的人，要不然怎么可能受东家信任掌管满香楼？ “对了，我们有冰块吗？”杨谦突然想起来冰块这东西在古代是很珍贵的，应该还没到家家户户都有的程度。 “有是有，就是不知道要多少？我可以派人去冰库取。” “有冰库？”杨谦眼睛一亮，“大吗？有很多冰吗？” “还好，原本是给满香楼准备的，现在满香楼没了，只供应宴山堂，那就更用不完了。” 杨谦听完点点头：“那就在要用的时候取一些，应该用的不多，剩下需要冷冻的直接拿去冰库里放着就行，我各处标记一下，就不会弄错了。” 陈掌柜探头看，发现这道花雕醉鱼卷不仅要用冰水浸泡，还要冷冻一炷香，这道菜的成本可不低啊，尤其是这花雕酒，听都没听说过。 “那这酒哪里有的买？或者我们店里的有能替代的吗？” 杨谦喝过宴山堂的酒，店里有黄酒，但酿酒手艺不佳，味道有点杂，基本上就是水里放了点酒，没滋没味的，也就果酒占点清香的优点。 “算了，先试着做另外一道。” 陈掌柜赶紧把菜谱送后厨去，接着跟杨谦一块回后院屋子。 “以后这里就叫酿酒坊了。”杨谦指着门口，“竖个牌子，闲人免进。” 陈掌柜：“……”好像也没人进啊。 里头已经按照要求搭建好了，抽象版蒸馏提纯实验室的感觉，硕大的灶台上弄了个很大的木桶，跟路边卖糯米饭的桶一样。 酒已经搬来了，基本是黄酒和果酒，就等着杨谦发号施令。 这些酒都是宴山堂里最好的酒，开盖的时候酒香浓郁，但时间久点就散完了，一下子搬这么多坛，整个酿酒坊都是酒香，来帮忙的三个活计深吸一口气，美得直傻笑。 “愣着干什么，干活了。”杨谦笑道。 三人马上动起来，杨谦怎么指挥就怎么干，三个人分工明确，很快火就烧起来。 陈掌柜盯着这套蒸馏装备研究好一会，实在没搞明白这是要干什么。 “里面还要点时间，掌柜的我们去外面等吧。” “不用看着吗？”陈掌柜伸脖子往里面瞧，那些酒可不便宜哩，不亲自盯着，浪费了怎么办？ “你放宽心，错不了，我看着时间呢。” 只要屋子太小，又烧着火，实在太闷了。 这都快六月了，天气也要热了……杨谦嘿嘿嘿看向陈掌柜：“掌柜的，我们店里的冰用不完吧？” “现在肯定是用不完。”陈掌柜很扎心，第二次想起被烧光的满香楼，要是被他知道是谁干的，他绝对饶不了他！就算是咬，也要咬死他！ 杨谦眼睛微微一眯：“那回头，能卖我点吗？” 香山书院肯定没有供冰过暑，虽说在山上凉快，但总有热的时候，要不然能叫夏天？ 陈掌柜迟疑了两秒钟：“行，到时候你找我，我给你优惠！但能卖的有限，你要是要太多我也没有。” “我明白，你放心。” 蒸馏酒的过程比较枯燥，基本上操作相似，只是要人仔细盯着别出差错，杨谦教了两次他们就差不多会了。 花雕度数不高，加上是黄酒提纯的，要是时间酒了就直接成白酒了，就算再加回去味道也怪。 杨谦掐着时间过去，接了一小杯尝尝，滋味不太烈。 陈掌柜看他一副皱眉模样，也拿了杯喝：“嘶——这是酒吗？这么冲？好辛辣！” “冲吗？”杨谦又尝了尝，“还行吧，勉强凑合用了，全部都接起来，再倒回原先的酒里，别全部倒，慢慢的。” 几个伙计赶紧找酒坛子装酒，杨谦仔细盯着，按照不同比例尝酒，最后确定一款，舀了一杯给陈掌柜。 陈掌柜先是看，发现颜色变得浅了点，但香味更浓郁，之后才仔细品尝，面露喜色：“这酒入口虽古怪，但细细品尝竟然鲜甜，之后口感变得醇厚，还真是神奇啊！” “这虽然和花雕差了十万八千里，但现在条件有限，凑合也能用，先用这个去做花雕醉鱼卷吧，不对，名字要换一个，不能就叫花雕，就叫……半品陈酿醉鱼卷！” 陈掌柜：“……” “怎么？不好听吗？” “那还是花雕这个名字好听，杨公子，取名字的事我来吧，店中正好有专精此道的账房，店里菜品名字大多是他取的，他有经验。” “还有这个技能？技多不压身哈。”杨谦尴尬的挠挠头，当场就给拒绝了，这名字是有多难听啊！ 第八十五章 都是一家人 折腾了几个时辰，也才把蒸馏白酒的步骤确定下来，事情交给陈掌柜盯着后，杨谦就回书院去了。 接下来几天杨谦日子过的很单一，白天读书，下了课就去宴山堂，这几天他写了好几版营销方案，眼花缭乱的，看的陈掌柜心花怒放，最后选了一个比较稳妥又比较新奇的营销方案，名字叫做‘服务型酒楼，励志提供最好的酒楼服务’，宗旨就是，让客人宾至如归。 具体怎么操作也很简单，先是选了几个五官端正，声音温柔的伙计站在门口，排场两排，站在左右两侧，对每一个路过或者要进来用餐的客人亲切问候，只要有客人进来，其中一个马上领着到为止上，点餐，介绍，最后再上免费酒水和可以品尝的新菜，期间绝对不让客人动一次手。 门口还有打扮温婉的女子拿着托盘，一边招呼客人，一边邀请路人品尝凉菜，因为不要钱，路过的人十个有八个都会尝尝，这八个里又有四五个愿意进去用餐。 杨谦基本上一天就给两个菜谱，宴山堂的大厨基本能还原出八成的味道，杨谦觉得马马虎虎，陈掌柜却惊为天人，这些调料，这些食材，居然还能这么用的？ 不过三天时间，宴山堂一改从前门可罗雀的光景，登时有了不小名气，客人们络绎不绝，渐渐的宴山堂名气也传开了。 陈掌柜乐的合不拢嘴，正等在店里等杨谦下山来跟他说这个好消息，看见张捕头迎面走过来，他身后还有两个捕快，押着一个和尚。 官差押着犯人，还来找他？陈掌柜心猛地一沉，又突突跳起来，笑都笑的不自然了：“张捕头，您这是找我有事吗？” 张捕头笑道：“陈掌柜别紧张，我就是看你这里生意好，想过来瞧瞧到底有什么好吃的。” “张捕头里面请……” “别。”张捕头抬手拒绝，“我要押送人犯，吃不了，就是先问问，你要是有好吃的，给我留一桌，我送完人就回来。” 陈掌柜好奇：“什么人要张捕头你亲自押送？” 张捕头压低声音：“你肯定听过的，就是普济庙的光映。” 陈掌柜连连点头：“听过听过，知县大人断案的时候，我家伙计还去衙门口凑过热闹，回来跟我说过的，怎么这么快就判下来了？都是此人做的？那主持……” 八卦是人类的天性，陈掌柜刚才还害怕呢，这会就忍不住打听起来，还越打听越多。 张捕头已经闻到里面的香味了，看见有免费试吃的，招招手拿了一筷子：“这是鱼啊？真好吃，陈掌柜这是换新厨子了？” “是杨公子，你也认识的，香山书院那位。” 正说着，就看见杨谦朝这边走过来。 “张捕头，这是光映师父？案子判下来了？”杨谦问道。 张捕头点头：“涉案数额较大，受害者也多，甚至还有外县的，知县大人判了秋后问斩，不过江南府那边要求提人犯再审，所以正要去交接呢。” 江南府？ 那不是他只见过一面的师父大人吗？ “骗的钱已经多到要判斩首了吗？”杨谦不敢置信的问道。 “那都是血汗钱，不知道害了多少人，秋后问斩也是便宜他了，不过也是因为他一个人把罪全揽下来的缘故，普济庙的主持只被罚了四十棍，另外不许普济庙再开山门就是。” 这相当于把普济庙连锅端了，杨谦点点头。 张捕头问道：“杨公子什么时候跟陈掌柜一起了？还研究出这么别样的菜式？等我回来我一定要来尝尝，到时候我请客，杨公子，把燕公子也叫上啊，我请你们一块吃！”时辰不早了，张捕头不敢逗留太久，急急忙忙走了。 杨谦叫了他两声都没叫住他，目光追随光映，也不知道怎么了，心里头很不是滋味。 光映肯定参与其中，但也肯定是推出来背锅的替罪羊，那么多的钱财，他一个和尚要来干什么？不能穿绫罗绸缎，不能享受人间乐趣，更不能娶妻生子，他要那么多钱干什么？晚上睡觉抱着吗？ “普济庙这个案子，有说被骗走的钱找到没有？”杨谦问道。 陈掌柜摇头：“要不然我找人打听一下去？” “麻烦掌柜的了。” 两人说笑着进宴山堂。 马上就要营业了，门口揽客的伙计打起精神，发放免费食物的姑娘也重新拿了新鲜热乎的菜品出去，很快宴山堂就热闹起来。 杨谦今天过来，是跟陈掌柜谈自己入股宴山堂的事的，一准猜到杨谦目的，陈掌柜就先提了这事。 这几天宴山堂生意肉眼可见的好，他根本没有理由拒绝：“杨公子，我明日便修书一封送给东家，最多三天也就有消息了，不过我想应该会顺利的，到时候我们就是真正的一家人了！” 听起来他好像要去倒插门一般……杨谦默默的忽略那一丁点的尴尬，笑着应承下来。 再看看宴山堂，已经有看自己孩子的感觉了。 要是回头自己没考上秀才，老爹要揍自己的时候，多少还有说嘴的东西。 这么大个宴山堂，不比老爹差吧？ 杨谦美滋滋的回去了，一边幻象美好未来，一边算接下来的考试时间。 突然间山道旁传来杂乱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杨谦警觉的躲起来，刚躲好就见一个蒙面男子狼狈的往山上跑，他身后似乎有人追。 那人往山道这边过来，身后追杀者便出现。 对方有三人，将他团团围住，手持利刃，且刀上有血。 “还跑？刺杀王爷，罪该万死！” “束手就擒我们就饶你一条小命。” 那人不为所动，当即突围，但奈何身受重伤不敌对方，三两下被拿下。 对方要活捉他，第一时间卸掉他双手和下巴，动作熟练，一看就是做惯了的。 杨谦屏气凝神，心跳如雷。 他看到了那人腰上的腰牌，跟上次在后山捡到的那块铁块一模一样！ 难不成之前血战的也是这两拨人？ 那三人口称王爷，是哪位王爷？ 杨谦正陷入沉思，突然间脖子上横了一把刀。 “鬼鬼祟祟的，找死！” 第八十六章 大铁锅 这要是从前的杨谦，除了束手就擒也没别的选择，但现在他不一样了。 学了那么久凌波微步进阶版，就算干不过江湖豪侠，但躲开别人挟持还是轻轻松松的。 只见杨谦身形一闪，脚下步伐如同鬼魅，一个错眼就从刀下躲开了。 那人怔住，再回神，杨谦却已经跑到十米开外，手里不知何时还多了一根粗壮的棍子。 高手！ 香山书院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一个高手？ “你是什么人？劝你不要多管闲事。” 杨谦那叫一个无语，他管什么闲事了，他走的好好的差点被人抹脖子，一句话还没说呢就给他扣帽子。 “呜呜呜！” “呜呜！” “呜！” 地上那个疯狂扭曲，向杨谦求救。 那三人当即神色一凝：“还说不是同党！” 杨谦：“……” 他什么都没说好吗！ 正当时，卢秉突然出现，大喝一声：“手下留情！” …… 杨谦和卢秉坐在台阶上。 “也就是说，这些人都是汉王派来的。” “之所以跟这个人打起来，是因为此人是郑家派来的？” “之前后山的打斗痕迹，也是他们留下的？” “那郑家人为什么要来书院？账册不已经送到王爷手中了吗？要抢也来不及了啊。” 卢秉表情凝重的道：“账册只是导火索，事情还没完呢，朝堂倾轧表面上虽然看不见血，实际上腥风血雨，处处危机，郑家多次派人试图嵌入书院，是想杀我，我死了，王爷失去工部助力，连宫里的势力也会有所折损。” 杨谦莫名起了身鸡皮疙瘩，杀人杀到书院来，真是无所顾忌。 “好了，事情已经跟你说清楚了，以后下山悠着点，最好别一个人，也别这么晚。” 杨谦第一反应不是害怕，而是自己的生意怎么办。 不过陈掌柜才刚给他东家送信，来回估计要段时间。 “卢督学，这些刺杀你的事情什么时候会结束啊？” 卢秉道：“等我没有威胁的时候吧？不过估计很难，我从小到大，尤其是跟了王爷之后，基本上天天有人想杀我。” 要不然他一个公子哥学什么武啊，而且只学了跑路用的轻功，就是怕什么时候被人杀了。 杨谦：“……” 要是能把卢督学送走，那该有多好啊。 回了书院，杨谦抱着衣裳去浴室洗澡。 澡堂子里人很少，但偏偏在的那个人还是郑怀铮。 想到刚才的事，杨谦不得不警惕。 郑家的人就在附近，卢督学说的对，自己还是很危险的，万一郑怀铮命人杀他，他很有可能会死。 郑怀铮冷哼一声，拿上自己衣服就离开。 杨谦这才开始洗澡：“什么时候能整个莲蓬头引水冲澡啊，一天天的都用水瓢舀，总感觉不够爽。” 其实山上有泉水，但不是温泉，如果是温泉就能把水引下来了。 不过谁说冷水就不行的？要是将水蓄在一个大锅里烧，温度差不多了再开闸放水，效果不也一样？ 就跟现代的热水器一样。 反正这几天不好出山门，正好有时间。 杨谦匆匆洗完便回去，屋子里燕三正好穿过孔夫子相过来。 “小燕，你来的正好，我有件事想跟你商量。” 杨谦把自己的计划复述了一遍，燕三听完后一头问号。 “有这么大的锅吗？万一山长不准怎么办？” “山长那边问题不大，至于锅，我记得赵大娘她丈夫就是镇上铁匠，应该没问题。” 听着好像可行。 两人说干就干，确定泉水聚集位置，再设计引水方式，之后研究怎么把水引流到澡堂，再分别从几个不同的蓬头里涌出来。 燕三不理解蓬头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他觉得直接用竹子放水就行，杨谦思来想去觉得也不是不行，那就先弄两个蓬头，其他的只用竹子，全当在水龙头下洗澡了。 两人研究了大半夜，后半夜才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早，和金家兄弟一起去上早课，下了课杨谦和燕三没跟着去吃早饭，而是去找了山长。 山长虽然觉得突然，但的确是个好事。 学子们总是洗冷水澡也不是个事，要是能将水温提高些，也总比冰冷的水要强。 “山长，那你是同意了？” “可以试试看，但若是花费太过高昂，就不行了。”山长将图纸还给杨谦，“毕竟烧柴也是要花钱的，这么多人，要烧不知道多少柴呢。” 杨谦微微一怔：“我们这么大一个书院，柴火都烧不起吗？要实在不行，就定日子烧好了。” 山长被他问的一噎，无语道：“你想想书院有多少人，那么大一锅水，柴火肯定不少，每日都烧，自然消耗不好。虽然朝廷每年都有拨款给书院，但那都是有定量的，日常开销，每月花红，以及养马清扫工钱什么的，都要不少钱，基本上每年都是刚好，花多了，自然不行。” 杨谦第一次知道这种情况，不由奇怪：“没有用朝廷拨下来的钱做点生意什么的吗？” 话出口杨谦就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堂堂香山书院，怎么可能去做经商这种事，这样是自贬身价。 “山长，学生鲁莽了。” 山长摆摆手，满不在乎：“你说的很对，只是书院之中无人懂得经营之道，要是不小心赔了，谁来承担后果？所以这么多年书院都是这么过来的，也都习惯了。” 杨谦想到了宴山堂，自己没有足够的资金入股，所以才会想到用其他方式入股，但书院有钱，要是跟陈掌柜提一下这事，说不定会答应呢？ 到时候书院每个月只要等着分红就行了。 当然了，这一切的前提条件是宴山堂能赚钱。 不过从目前看来，这也不算什么难事。 “山长，我若是说，能让书院赚钱，您愿不愿意投钱？” “什么？”山长知道杨谦家中经商，以为是要投给他家的产业，没想到杨谦说的是宴山堂。 宴山堂他当然知道了，也去吃过饭，可那家店早就在镇子上了，杨谦什么时候跟它扯上关系的？ 杨谦简单介绍了一下自己跟宴山堂的关系，补充道：“若是山长有兴趣，可以等陈掌柜那边有确切消息后再考虑。” 山长点点头，很是惊讶，没想到这么几天的功夫，杨谦居然跟宴山堂发生了关系，甚至用一百两撬动陈掌柜替他说话。 他倒要下山去看看，这宴山堂到底变成什么模样了。 “你不是要打铁锅吗？图纸拿来，我下山的时候顺便替你订一口就行。” 杨谦喜上眉梢：“谢谢山长！” 山长看着那口大铁锅，怎么看怎么觉得稀奇，这铁锅上头，还有盖哩，这年轻人，想法天马行空稀奇古怪的。 第八十七章 读书最重要 第二天山长就下山去了，不是一个人，宁夫人也陪同一起。 夫妻俩平时闲来无事就会下山，虽然年纪大了，但情调还是不变，跟年轻时一样喜欢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谈天说地，偶尔浪漫一把，也会在晚上看看烟火。 不过自从上次烟火烧了满香楼之后，官府就出面停了类似活动，河边现在只能放个彩灯，再也不能看烟火了。 两人先去寻了赵大娘丈夫，定制了大铁锅，之后一路走到宴山堂。 不远处，宴山堂门口热闹非凡，进去往来的客人络绎不绝。 “两位可要尝尝我们宴山堂的新菜？”一个姑娘端着盘子上前，分别给他们一人一份小菜。 宁夫人擅庖厨，却也没见过这菜，尝了一口后惊为天人：“好吃啊，没想到宴山堂现在有这么好吃的菜，要不然我们进去尝尝？正好也是午饭时间。” 山长也有此意，他今天本来就是想看看情况。 正是饭点，宴山堂几乎客满，山长和宁夫人被分到一处靠墙的角落，抬眼正好能环顾整个酒楼。 “两位客官要尝尝我们的新招牌吗？都是十分受欢迎的，且都是别处吃不到的，食材新鲜不说，做法也是难得一见，口味极佳！” 山长已经了解到一点，问道：“都来一份吧，另外你们不是有新酒？也来一份。” “我们家的酒有些烈，二位……” “不必多言，上就是了。” 小二马上去后厨叫菜，因为人多许多久等，小二走后马上有伙计上免费小点心，又再三致歉，走之前还送了个小泥人玩具。 宁夫人拿着泥人心情美妙：“还从来没见过服务如此周到的酒楼，不过是等菜的功夫，竟然还有小礼物。” 山长尝着小菜，对此也十分赞同，这大概也是杨谦出的主意吧？ 很快菜就上了，虽还没吃，但光闻香气便令人食指大动，等吃到口中，发现更好吃。 “入口鲜香嫩滑，汤水粘稠绵密却又恰到好处，不仅好吃，还有营养，这道佛跳墙也不知道怎么做的，真好吃啊。”宁夫人一向没什么口腹之欲，现在却想多吃两碗。 山长顾不上说话，一边点头一边端着饭碗开始吃。 两人风卷残云般吃完一桌子菜，才羞愧的发现自己竟然为了点吃的，连吃相都不雅了，实在罪过。 “老爷子，你怎么知道宴山堂菜饭这么好吃了？有眼光，应该早点带我来。”宁夫人拿着帕子擦嘴，“原本以为满香楼没了是一大遗憾，没想到这宴山堂也不差。” “夫人，你肯定更想不到，这宴山堂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听你这话，这里面还有故事？” 山长正要说什么，陈掌柜却过来了。 杨谦是香山书院学子，加上山长本来就有名望，陈掌柜自然要来打招呼。 两人三言两语提到杨谦，宁夫人听明白了，原来里面还有这事。 陈掌柜客客气气把两人送出门了。 宁夫人这才问到底怎么回事，等得知杨谦有意让书院参与宴山堂经营时，她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能为书院提供收入自然是好，但要是赔了，书院那么多人怎么办？ “此事不着急，等宴山堂东家那边来信再说，不过今日这么一看……”山长抚须，后面的话虽然没再说，但宁夫人已经明白他的意思。 “也好，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这几天我把书院的账本翻出来看看。” 不过这事也不是他们两个说了算的，柳监院作为朝廷派来的监院兼夫子，他对书院的日常管理也有权利管理。 另一边，房先生的课结束了，学子们收拾东西陆陆续续准备离开。 燕三突然跳上桌子大喊：“有没有想要赚钱的？我这边缺人，一个时辰一百文！” 很快有人响应：“我，我去！” “要干什么啊？有什么要求？我也想去！” “还有我！” 燕三道：“都过来报名，一个个来，别着急。谁都能干，保证不让你们吃亏。” 没想到在书院还能找到赚钱的路子，家中清贫的学子一个个跟打了鸡血一样冲过来报名。 房沐轻拉着杨谦问怎么回事。 “我准备去砍竹子，人多力量大，速度更快。” “你要竹子干什么用？” “秘密，等我弄好了，你自然就知道了，不过……你大概用不上。” 大澡堂都是男人用的，房沐轻肯定不会去。 “神神秘秘的。”房沐轻没好气的撇嘴，又道，“我要回去读书了，你最好也抓紧时间读书，兄长跟我说，再过三日要进行考校，不合格的就要重修，等到年末，所有课程加起来若有一半需要重修，便不给放假了。” 杨谦听的头皮一紧，虽然考试什么的已经习惯了，但是不给放假也太狠了：“我知道了，我肯定能劳逸结合，不耽误读书。” 燕三这边已经好了，一共五个学子，当即跟着他们往竹林跑。 等得知是要砍竹子后，学子们挽起袖子开始卖力气。 力气活他们干的不多，但一个时辰一百文，这在书院里也算高薪了，要是被那些干惯粗活的人知道，保不齐还要来抢他们活计呢。 杨谦截取了一段竹子制作成莲蓬头的模样，因为手艺不佳看起来有点滑稽，需要再改善改善。 很快，砍下来的竹子堆成一座小山，大伙累的气喘吁吁。 杨谦大手一挥，让人去山下买吃食送上来，都是饭堂见不到的菜，加上口味丰富，学子们吃完马上满血复活。 “待会还要上课，明天你们继续来。” 杨谦拿出钱：“小燕，结工钱！” “好啊，终于分工钱了！” “杨兄，以后再有这样的好事，你一定要想着我啊！” “都别急，都有的。” 不远处，洪谨站在郑怀铮身侧，神色有些不自然。 他能察觉出来郑怀铮心情不佳，而且是因为杨谦，接下来，不会要做什么吧？ 自从上次普济庙的事情后，洪谨发自内心的不想跟杨谦过不去。 要不是杨谦，他钱就被骗光了。 “郑兄？马上上课了，我们走吧？”洪谨小声提醒。 原以为郑怀铮会跟自己说什么。 他却转头就走。 洪谨愣了一下后，赶紧跟上去。 “郑兄，其实最重要的，还是好好读书，对吧？” 第八十八章 拿书院的钱做投资？ 今日课讲的是大吴律令，这门课极其枯燥，就连柳监院都讲的昏昏欲睡。 全程只有规矩，没有感情。 有些地方，甚至有些不近人情，过于严苛。 这并不是科考必备的，却是每一个读书人必须清楚的。 昏昏欲睡之时，学堂外忽然闹起一阵动静，学子们瞌睡虫顿时一扫而光，一个个抻着脖子往外看。 柳监院不悦的重咳两声：“都看什么看，看书，我出去看看怎么回事。” 柳监院才刚出去一会功夫，就回来了。 “今天课就到这里，各自回去温习。”说完便收拾东西匆匆离开。 “这是怎么了？” “肯定有事，我们去看看吧？” “好像是山长过来了，不会有什么大事吗？” 好奇的学子快步跑出去，杨谦也快速收拾东西，房沐轻以为他也想去听听。 “我不去听，要是有什么消息，肯定会传出来的，我去弄竹子，你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好啊。”房沐轻把书拢在一起，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他，“正好让我看看你们怎么设计的。” 杨谦特意叫上金文金武帮忙，然后分派任务，将竹子切割成不同长度，有些用来当脚架，有些劈成两半当管道，再把中间铲平了，总之都是力气活。 燕三干劲十足，他力气本来就大，劈竹子甚至不用柴刀，就那么用手掌一劈，瞬间变成两份，还十分对称，连毛边都少。 金武眼红的要命，试了两下劈不开，恨恨的想估计是这段时间读书把功夫落下了，必须勤加练习，等回头，他也要一掌劈开竹子。 房沐轻蹲下来看杨谦锯竹子。 咔嚓咔嚓的声音一刻不停，没一会功夫杨谦就出了满头的汗。 明明每天都在练功夫，怎么干起活来，还是不太行？ 另一边，柳监院已经在山长住处，一起的还有卢秉和房舒。 经过上次合作，他们两个人关系缓和不少，没像当初见面时那么剑拔弩张，这会坐在一起喝茶，看着还蛮和谐。 “也就是说，再过一月，鸿鸣书院和庐山书院都要派学子过来，跟我们交流学问？”柳监院茫然了片刻后，道，“这只是明面上这么说吧？依我看，分明是打擂台！” 交流学问就是好听，人家大老远过来，肯定是冲着压他们一头来的。 柳监院疑惑的是，为什么偏偏这两个学院联合起来挑战他们？以往也没见他们这么团结啊。 山长显然也是这么想的，并且想的比柳监院要多一点，他目光犹豫的转到对面二人身上，虽未明言，但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柳监院憨憨的道：“是因为房先生和卢督学吗？” 对面喝茶的二位不约而同抬眸看他，视线灼热直白，弄的柳监院唰的一下红脸，尴尬的干笑两声。 山长打圆场：“柳兄所言，其实也有道理，但这也不是什么坏事。” 卢秉还好，房舒眉头皱了皱。 房家受朝廷打压的事情，几乎是公开的秘密，但被人明晃晃当着自己的面说出来，难免心里不舒服。 也就那么一瞬间而已，房舒马上不在意了，问道：“山长是有什么话要叮嘱吗？” “不算叮嘱，只是鸿鸣书院和庐山书院来人，比赛地方可以在藏书阁前，就是他们住的地方，不够了……” 今年招的学子多，加上来了卢秉和房家兄妹，空房间都没有了，总不能让人住到山下去吧？这也不像话。 所以，山长的意思，怕是要盖房子了。 盖房子，就要地，要钱，加起来已经不是香山书院可以承受的。 也不是说没有，就是这笔钱拿出去之后，书院日子会紧巴巴的，再有点什么事情，就周转不开了。 山长也很苦恼，书院一向没什么积蓄，基本上都花在学生和购买书籍上了。 卢秉回过味来了：“所以，这是要找我们，借钱？” 柳监院：“……” 山长居然想借钱？这、这似乎有辱斯文啊。 但钱不够，似乎也没办法。 总不能在外人面前丢脸吧？ 卢督学和房先生怎么说现在也是自己人。 柳监院做了一下心理建设，准备开口帮山长说话，只不过他还没来得及说，就被山长打断。 “非也，我是想问下几位的意见，我想将书院目前余钱，投入山下宴山堂，三位意见如何？” “什么？”柳监院突然被口水呛到，“咳咳，山长，您说什么？” 卢秉消息灵通，笑道：“是杨谦最近在倒腾的那个宴山堂啊？听说近来生意是不错，不过山长这么信任他吗？要是钱拿出去了，却赚不回来怎么办？到时候竹篮打水一场空，书院的日子就真过不下去了。” 柳监院疯狂摆手：“那不行，山长，此事绝对不行！” 现在勒紧裤腰带还能凑合，别到时候连裤腰带都没了。 山长语气沉重：“我原先也是不信的，所以下山去看了。”山长看向一直没说话的房舒，“房先生以为如何？” 房舒面色依旧，只道：“山长若真缺钱，我可以无偿贡献。” 言下之意也是不赞同。 山长笑道：“看来三位意见一致了，不过我还是想三位再想想，不如这样可好，三日后，我再来询问三位的意见，若还是如此，那便作罢。” 柳监院心想那姓杨的小子不过十来岁，再能干能赚多少钱，山长是被恩情蒙蔽了双眼，堂堂一山之长，书院之主，竟然打起下九流的生意经来。 三人心思各异，嘴上都是答应的。 散去后，柳监院越想越不爽，山长就去宴山堂看了一眼而已，怎么就觉得能赚到钱了？还想拿书院的钱投进去，以前从来没有过，杨谦到底给山长灌什么迷魂汤了？不行，他得去看看，绝对不能让杨谦这等小人得逞！ 对，现在就去！ 柳监院干脆连衣服也不换就匆匆忙忙下山，一路直奔宴山堂。 仔细一看，宴山堂门口连个人都没有。 就这？门庭冷落至此，别说赚钱，恐怕只能赔钱！ 柳监院一副果然不出我所料的表情，刚想找个茶摊坐下休息再回书院，就见宴山堂里出来几个人，那几个人刚出来，路过的人就像被什么东西吸住了一样，马上就聚过去。 “陈掌柜，今日也能免费试吃吗？” “陈掌柜，我昨天没订到包间，今天总有了吧？我岳丈一家要来探亲，我要摆席面请客啊！” “让开让开，我早就订到位置了，陈掌柜，能进去吃了吗？快到饭点了！” 众人七嘴八舌，一个比一个着急，恨不得扒着人群往前头挤，要不是陈掌柜有先见之明让伙计维持秩序，就拦不住他们了。 “大家不要着急，还有一刻钟宴山堂就开张了，今日东家亲自前来，我得汇报相关事宜，故而营业的迟了，已经订好位置的里面请，其他想订包间的这边记名，大家别着急，慢慢来。” 不远处，柳监院瞠目结舌。 前后不到一盏茶时间，怎么突然就变了？ 不行，他得去看看！ 第八十九章 崔老板 等柳监院挤到最前面位置，陈掌柜已经转身进去忙，只留给他一个匆匆忙忙的背影，柳监院话到嘴边打了个弯，问门口伙计：“你们店里生意很好？日日如此？不会是蒙我的吧？” 搞不好是杨谦想骗钱，就找人来演场戏给他看，这也不是没有可能的啊。 此话一出，人家宴山堂伙计就不高兴了：“你谁啊，我们还要找人演戏给你看？谁没事这么闲？” 柳监院胀得连通红。 不是就不是，说这么多干嘛？ “那我要进去吃饭。” “人多呢，要排队，最快也要一炷香的时间，包间是没有了。” 柳监院被人挤着挤着就挤出去了，眼见有人进去，他急忙大喊：“他们怎么进去了！” 伙计耐心解释：“人家早早来排队拿号子了，你要是早来一天，还不用排队呢，咱们酒楼的生意是一天一个样子，等你明天来的时候，说不定只能拿到三天后的位置了！” 这么夸张！ 柳监院心里痒得厉害，抓耳挠腮的来回踱步，突然想到什么，上前道：“我是香山书院的夫子，我能不能见见你家掌柜？” “书院的夫子？”门口伙计思索片刻，“你先等会，我去找掌柜的。” 见人进去禀告，柳监院心里还有些得意。 陈掌柜匆匆出来，他虽不知道为什么书院的山长和夫子一个两个赶着过来，但不管怎么说也是香山书院的人，面子还是要给的，所以回完东家的话后马上就出来了。 “柳夫子，失敬失敬，您是来吃饭的吗？” “呃，掌柜的好，这不是没位置了吗？” 陈掌柜笑道：“您要是不介意，我有一处自留的包间，可以挪给您暂用。” 柳监院心花怒放，他居然有这么大面子！ 包间里，柳监院点了一桌子招牌菜，正要开动，门口有人进来。 两个人，一个是陈掌柜，他身后还跟着位锦衣华服的中年男子，一看便是非富即贵，不是一般人。 想到陈掌柜提到过东家，莫不是这就是宴山堂的背后主子？早听闻这背后的主家来自京城，是有头有脸的世家大族，现在一看，果真不俗。 “东家，这位便是我向您提过的香山书院的夫子，柳夫子，这位是我们宴山堂，也是从前满香楼的东家，姓崔。” “原来是崔老板，失敬失敬！”柳监院起身行礼，面带笑意解释，“我是朝廷派至香山书院的监院，今日下山见宴山堂宾客满棚，一时好奇便进来尝尝，没想到有幸见到崔老板。” “看来我们很有缘分，我才刚到，便见到柳监院了。”崔老板示意坐下说话。 他早些收到陈掌柜消息的时候，就觉得有必要亲自过来看看，没想到他人刚到，正好遇到陈掌柜要跟他提杨谦入股宴山堂的事情，于是便先听了陈掌柜汇报，又亲眼见到宴山堂盛况，心里就已经打定主意要见见杨谦，更要把他拉过来一起做生意。 年轻人脑子活络，更何况是个祖辈都经商，且有识文断字的年轻人，他巴不得这样人越多越好。 人家好歹是杨谦的夫子，客气点准没错，所以他就亲自过来了。 “柳监院待会可要回书院？” “那是自然，书院事务繁忙，定然是要回去的。” 柳监院一副语重心长，身心疲惫的模样。 陈掌柜听出自家老板的意思，忙道：“东家难得来一趟，香山书院天下闻名，不如去书院拜访？也正好和监院结伴而行，如何？” 宴山堂老板要跟他回书院？ 柳监院心中一喜：“那自然是好，崔老板光临，香山书院蓬荜生辉！” 酒足饭饱，柳监院一路以东道主的态度给他们介绍书院，香山书院底蕴深厚，倒也不用他吹嘘。 陈掌柜感慨道：“如今天子放开御令，往后我大吴朝有才能者如过江之鲫，日子一定会越来越好。” 崔老板只是颔首，一路上都并未多言，他出身高，见过的有识之士也多，怀才不遇的总是比平步青云的要多上百倍，是以并未有什么别的感觉。 他现在只想见见那叫杨谦的学子，年纪轻轻，也不是厨子，却有如此多的独家菜谱，连经营的方式都别出心裁。这样的人若能为崔家效力…… “崔应兄？” 三人脚步顿住。 房舒站在台阶上，正望着他们。 崔应这才想起来房舒被派到香山书院的事，不过……他居然真来了？ “房兄，许久未见，没想到我们会在此地相见。”崔应上前搭话，明显热情许多。 柳监院想到自己介绍一路，大多是陈掌柜回应，崔应偶尔说两句，心里就不大痛快。 “你是来找杨谦的？” “不错，哎，你怎么知道？”崔应眼睛一亮，“看来你跟杨公子，关系不错啊，那正好，我的确很想见见他，你带我去吧。” 房舒点点头，做了个请的姿势。 见崔应跟着房舒走了，陈掌柜连忙跟柳监院打声招呼，也跟了上去。 柳监院愣在原地：“哎，怎么就都走了？来见杨谦的？不是跟我……” 一下子柳监院整个人都不好了，合着自己一路上白费那么多口舌，人家压根没把他放眼里！ …… “杨兄，放好了吗？我快抬不住了。”金文双手颤巍巍的举着竹子管道，下面杨谦正在弄支架。 “好了好了，你放下来吧。” 放眼望去，他们已经完成三分之二，一根接一根的竹子将水导向澡堂方向。 “好了，等新的竹子送来，再按照同样的手法连接起来就行。” 杨谦擦了把汗，拍拍金文肩膀：“你在这儿看着，我去澡堂里看看他们弄的怎么样了。” 外面的竹子是用来引流的，比较简单，澡堂里是按照现代分流水管的样子设计的，想要做成理想的样子，比较难。 燕三和金武正爬在高处绑绳，石头在下面帮忙扶着竹子花洒，周围几个澡堂洗澡的学子澡也顾不上洗了，边随意擦身体边看他们在干什么。 “可算绑好了！”燕三如释重负，正好看见杨谦过来，“大哥，你快过来看看，这两个弄的对不对？” 杨谦愣在原地。 想过会丑。 但没想过会这么丑啊。 算了，能用就行，美观什么的，就不强求了。 “等山下铁锅送上来，我们就烧水试试看。” 第九十章 大掌柜 房舒和崔应在书院打听了一圈，得知杨谦在后面劈砍竹子，二脸懵圈。 “砍竹子干什么？做竹筒饭吗？”崔应只能想到这个，要不然，总不是做家具吧？ “兄长！”房沐轻正好过来，注意到一旁的崔应，顿时有些拘束。 房舒介绍起来：“这是家中小妹，小妹，这位是崔家三公子。” “原来是崔三公子。” 崔应直愣愣的看着对面窈窕妍丽的女子，房舒皱起眉，不轻不重咳了一声，崔应这才慌忙回神，顿时有些尴尬。 房舒心情不悦，崔应虽和他是同辈，但崔应年纪大，已经三十好几，家中儿女成群，竟然还觊觎自家妹子。 “兄长，你这是去哪儿？” “去找杨谦。”房舒急不可耐想让房沐轻离开，“你回房去吧，我自己过去就行。崔兄，走吧。” 崔应心下明白，对自己失态也很惭愧，赶忙收回视线同房舒离开。 陈掌柜跟在后面，朝房沐轻客气的拱手，也跟上去。 三人没在后面找到杨谦，只看到从山上顺着往下搭起来的竹子，又听说杨谦在澡堂，只要又转道走过去。 等到了澡堂门口，里面正好出来几个学子。 “杨谦在里面干嘛？” “房先生，杨谦他们几个在里面说是要弄水龙头，对，就是水龙头，这个名字好奇怪哦。” 另一个道：“说是弄了这个水龙头，以后洗澡就只要站在水龙头下面，水就会直接淋下来了，可方便了！” “对对对，还是热水，说是定做了一个这么大的锅！” 房舒：“……” 这都什么跟什么。 崔应则是哈哈大笑：“有趣，年轻人就是有趣，连洗个澡都能玩出这么多花样，房兄，我们进去看看？” 澡堂里人不多，全聚集在一个角落，房舒几乎是一眼就看见杨谦。 然后就是他身后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再看一眼崔应。 这老小子已经傻眼了。 崔应：“这，这什么啊？” 房舒：“洗澡用的水龙头。” 一脸茫然的崔应：“所以你也不知道是吧？” “……” 房舒把杨谦喊过来，简明扼要说完崔应来历，就指着莲蓬头问他：“你弄的这个到底有什么用？洗个澡而已，要这么麻烦干什么？” “一点都不麻烦！现在用水需要去山下挑，我直接把山上的水引过来，再加热，想洗澡的时候直接洗就是了。” “不会烫吗？” “别烧那么热不就好了？”杨谦现在都没心思应付房舒，“崔老板，您来找我，是因为要答应我入股的事吗？” 崔应好不容易才把视线从丑兮兮的水龙头收回来，闻言点点头：“找个能说话的地方慢慢说话吧。” 他来的目的如杨谦所想，就是想拉他一起合作的。 崔应看重人才，并不在意杨谦是否有钱能入宴山堂，甚至他还想让杨谦主管经营新的满香楼。 不错，他想重建满香楼，但不是在香山镇，而是在江南府，地方都选好了。 不过这样一来就有难题，杨谦毕竟是书院学生，管不到江南府那边去，所以他就想了个折中的法子。 “宴山堂和满香楼都是我的产业，我有意请杨公子为幕僚，专管这两家酒楼的经营，陈掌柜为明面上的掌柜，杨公子则在幕后出谋划策，两家酒楼如何经营以你二人协商为准，只要定时和我汇报相关情况即可，若有重大决策，我会亲自前来。” “至于分红，三月一分，两家酒楼的三成利润归你，不知杨公子以为如何？” 一旁的房舒眼睛微微睁大，接着端起茶盏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 杨谦消化了一会，迟疑的问道：“可我还要读书……” “这算什么问题？杨公子若有吩咐，命人传信去便可，手下人定会如实执行，绝不误事！当然了，也不能真的不去看看，以我个人之见，最好每隔三月去视察一番。杨公子，这已经是我拿出的最大诚意，到时候你便是满香楼和宴山堂的大掌柜。”崔应指向陈掌柜，“便是老陈，也要听你的。” 陈掌柜面上带笑，忙恭敬的微微弯腰：“杨公子，我一点都不介意的，能为东家效劳，本就是我的荣幸，有你在，绝对比我一个人做的更好。” 满香楼被烧后，他差点以为自己要被赶出去了，结果东家不计前嫌保下他，还让他继续管理宴山堂，这简直是再生父母啊，这什么大掌柜二掌柜的，跟再生父母比算什么？ “大度！不愧是陈掌柜。” 杨谦看向崔应，对方眼神干净，浑身贵气，居然能为了他亲自千里迢迢跑到书院来，这般礼贤下士，还真是稀奇。 “崔老板，我答应了。” 崔应闻言大笑：“好，杨公子年少有为，将来必成大器！如此，那我们就说定了，你可千万不能反悔。” “我有信心能将两家酒楼，经营成江南府最富盛名的高档酒楼。崔老板，你要是不着急回去，我来请客，不知意下如何？” “其他就算了，请客自然可以，别的地方也别去了，就在宴山堂，正好我还没好好尝过你发明的心菜谱！房兄，一起去吧。” 房舒正想看看杨谦到底有什么本事，闻言二话不说答应。 杨谦看见房舒，突然想起来跟山长提的那件事，崔应来一趟不容易，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 “崔老板，我还有一事想跟你说，不知道你意下如何……” 崔应听完后没直接给答复，而是敛眉思考了一会。 对他来说，这根本没必要。 但是，卖给杨谦一个面子也不算什么大事。 “既然你都开口了，我自然答应，只是香山书院的参与只能一年，一年后自动分离出去，其他的都照老规矩办。” 崔应瞟一眼陈掌柜，陈掌柜马上道：“小人明白。”又对杨谦道，“杨公子，具体涉及投钱和分红的事情，我回头找时间再跟你细说，到时候最好把山长也一起叫上，这样清楚点。” 一年……那也足够了，总比钱放在书院里只出不进的好。 杨谦起身行礼：“多谢崔老板。” 第九十一章 缺钱时的好办法 柳监院远远看见几个人往山下去了，气的脸都青了。 走了也不知道跟他说一声？ 什么京城崔家，教养也不怎么样。 刚转身，陈掌柜那硕大的脸在他三寸远的地方。 柳监院浑身汗毛竖起，蹬蹬蹬往后退三步：“你，你干什么！” “东家想请山长赴宴，烦请柳监院带路？” “……” 吃的没他份，还要他带路？ 带他奶奶个路！ “小小心意，还请柳监院笑纳。” 手里往下一沉，娘嘞，这大金元宝…… “咳，山长贵人事多，此时恐怕在忙，不会见外人，不过有我在嘛，问题不大，你且随我来就是。” 陈掌柜：“……” 够能装的。 宴山堂。 桌子上摆的都是杨谦给宴山堂的新式菜，房舒看着眼前的菜，虽然都没见过，但也不觉得有什么，直到尝了一口，下意识去看杨谦。 崔应对房舒的反应很满意，房大公子都觉得好吃的菜，才能证明这是道好菜啊。 宴席上推杯换盏，一通应酬下来，杨谦趁着出门放水的功夫想结账，账房一看是他，笑眯眯的说：“您就别结账了，东家说了，以后您就是大掌柜，您吃饭要结账算怎么回事？” 杨谦思索片刻：“以前也是这么做的？” “是啊，老规矩了。”账房下意识压低声音，讨好道，“这都是给东家做工的好处，您以后会慢慢发现更多的。” 看来以权谋私的情况已经很普遍了，毕竟这么大的酒楼，崔应人又不在这边，底下人给自己搞点福利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只是刚才那一桌子饭菜可不便宜，这毛病得掰掰，否则以后还不把酒楼吃亏空了。 “这次结账，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账房愣了愣，明显察觉到对方情绪变化，心里一下子没底了，讪讪的应了是。 崔应来的匆忙，也没多少时间逗留，办完事后就要回去了。 临行前他坐在马车里，探出半个身体叮嘱：“杨公子，此地满香楼被焚一事当地知县还在追查，你若有事，可直接去找衙门，我已经同知县打过招呼，另外江南府的满香楼已经落成，最多再有三日便可开张，我想你最好去一趟看看。” 杨谦点点头，崔应这才放心离开。 陈掌柜道：“杨公子，不对，今日开始应该叫大掌柜才对。” 杨谦连连摆手：“陈掌柜说的什么话，还是跟以前一样叫我杨公子就行，要是你介意，喊我名字也行。” “那多无礼？我还是叫杨公子吧，杨公子若想去江南府，正好我这儿有一艘船，公子只需提前一日派人告知我便可。” “好，我知道了。” 陈掌柜说完事就回宴山堂忙去了。 剩下房舒和山长，杨谦有些犹豫。 他一个学子，三天两头请假……形象不太好啊。 房舒笑道：“山长，看来我们书院招了一个财神爷啊，说不定将来三年的开支都不用愁了。” 山长笑得身心愉悦，但很快就笑不出来了：“只可惜，远水救不了近火。一个月后，两大书院就要派遣学子过来，他们吃住都是问题。” “来我们书院吗？很多人吗？” 山长道：“学生和夫子，应当有十几个人，若再加上书童，应该在三十人之多。” 整个香山书院才三十来个学子…… 杨谦疑惑：“怎么比我们书院的人多这么多？” 这下轮到房舒疑惑了：“你不知道庐山书院和鸿鸣书院日常学子有一百人吗？这两个书院加起来，有两百多人。” 多这么多啊……之前他一直以为书院都是小班化教学，没想到是只有香山书院，别人都是大班。 “当然了，这两个书院的束脩也要贵很多，能上得起的人家非富即贵，所以对各方面的要求也会高些。” 山长愁就是愁在这里，不能随便，但时间紧钱还不够，这事闹的。 杨谦不动神色飞快扫了眼房舒。 他有种感觉，这事跟房舒有点关系，搞不好跟卢秉也有关系。 从下旨要房舒来书院教学开始，香山书院就变成倒霉体质了。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啊。 要他说，这钱……房舒和卢秉凑凑算了。 房舒被杨谦的眼神弄得很不舒服：“山长，钱的事不用太操心，我来出就是。” 山长想也不想拒绝：“这是书院的事，你只是夫子，我是山长，就应该我来负责。” 果然如此，房舒无奈叹气，他之所以之前没提，就是知道山长不会答应。 杨谦思索片刻：“其实想要短时间内赚到一大笔钱，不是不可能，只是这事要山长帮忙。” “你有什么办法？” 杨谦笑道：“办法很简单，出个话本。” “话本？”房舒和山长异口同声，一脸惊诧。 “之前普济庙的事，百姓都在议论蓝衣公子，可见此事影响不小，但很多人并未亲眼所见事情发生过程，细节处都是道听途说，但我就是蓝衣公子本人啊，我可以将此事编纂成故事，再艺术加工，变成生动有趣的话本，到时候拿去书肆售卖，定能畅销！” 光拿去书肆肯定不够，还要推销宣传，这都需要人手，所以才要山长帮忙，书院学子空闲时就可下山宣传，借着香山书院的名头，肯定会有很多人买。 接下来，甚至还能卖周边了，不过这摊子铺的有点大，还是先紧着卖话本赚钱吧。 “这能行吗？”山长没接触过这行，但知道写话本跟写文章是两码事，想要话本卖的好，故事精彩是关键，就怕写的人写不好。 “怎么不能行？花两天时间把话本写好，然后加急去印刷，一边宣传一边卖。” 房舒颔首：“倒也可行，我在京中见过不少火爆的话本，作者和书肆赚的都不少。” 山长心动了：“好，那就试试看！只是，这话本谁来写？” 杨谦问道：“房先生，你觉得书院里，谁写故事的天赋比较好？” “你为何不自己写？你不是主人公吗？” “我忙啊……”杨谦感觉自己的时间已经是海绵极限状态，再让他写话本，跟逼他上吊有什么区别。 房舒思索了一会：“论文章，郑怀铮最佳。” “……” “不过写故事不是考文章，依我看，金文和洪谨便可胜任，这二人一起写，应该也快点吧？” “那就这么定了！”郑怀铮他不想接触，洪谨那边，威逼利诱一下不是不行。 “山长，房先生，你们先回书院吧，我找陈掌柜有点事，说完我就回去，不会耽误待会的课。” 第九十二章 想一箭双雕？ 陈掌柜正在忙，见杨谦去而复返便知有事。 “陈掌柜，你去找个说书好的先生来，再找几个伶人，我想安排一个话本，让他们边说边演。” 这是刚才说卖话本想起来的，很多酒楼都会有说书先生揽客，但话剧却没有，满香楼要重新开业，他正好把这个新点子加进去！ 陈掌柜听懂了，觉得很新奇：“杨公子放心，我这就去办。” “等一下。”杨谦叫住陈掌柜，“江南府那边，陈掌柜可否有时间和我一同去？” 陈掌柜面露难色，道：“杨公子，其实满香楼是有新掌柜的。” 杨谦微微一怔：“不是你吗？” “是，但也不是，我只是挂个名头。”陈掌柜又点头又摇头，“满香楼的新掌柜是崔家重新选派的，你别看东家打理崔家上下所有产业，但里头还有主事的，那就是崔家主母，也是现在的当家夫人，她是东家的大嫂。不过公子放心，虽说洪掌柜是主母指定的，但却是个明白人，你只要能让他心服口服，他定言听计从！” 见他信誓旦旦，好像很清楚这洪掌柜为人。 “那他和你关系怎么样？” 陈掌柜笑道：“我和他是同年进的崔家，也是朋友了，此次他被派往江南府之前就和我打过招呼了，只是我没想到东家会把满香楼交给你……” 一方是主母的人，一方是东家的人，这怎么看，都像是要打擂台。 陈掌柜猛然发现，自己想简单了。 不会是东家想拿杨公子当枪使吧？难怪东家说，满香楼那边他只要装个表面功夫就行，其他的事自有人去管。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陈掌柜没由来得一阵心虚。 瞟了眼杨谦的脸色，似乎在想什么，陈掌柜连忙道：“杨公子，我这就给洪掌柜去信，让他提前准备好。” “慢着。” 崔应不厚道啊，这种事居然不跟他说清楚？ 这是又想拿他当枪使，又想考验他究竟是否有这个能力？ 一箭双雕，他只需要坐收渔翁之利。 商人精明，一个世家公子出身的商人，比猴还精。 杨谦阴沉的脸色在抬头的瞬间，笑得春风和煦：“我还没告假呢，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去，再等等吧。” “啊？”陈掌柜心里突突一跳，这是不去了？ “陈掌柜，我还要回去上课，先走了。” “哎，哎，杨公子，你真不去了！”陈掌柜急的跺脚，大喊，“要不你再考虑考虑啊！！我等你消息！” 陈掌柜的破音变成一道闪电飞出来，杨谦头也不回继续走，倒是街上好些路人被吓了一跳。 一路上，杨谦越想越气，但想着想着，又不气了。 两家酒楼三成利润，刚开始他还觉得崔应大手笔，现在看来，没这么好拿啊。 难怪出手这么大方，早想好了在这儿等他呢。 但那又怎么样呢？生意嘛，本来就是因利而合的，无所谓了。 上完下午的课，杨谦照例和燕三去练武。 李大师这几天都很忙碌，自从杨谦把那两个字答出来之后，他修复速度快了不少。 虽说慢工出细活，但这活也太多了，他一个人干，少说要干大半年。 收徒的心是越来越迫切了。 李大师透过窗户看了眼外头练功的杨谦，惊讶的发现杨谦功夫比之前进步了许多。 他不会功夫，但以外行人的眼力都已经能分辨杨谦的进步，可见变化是极大的。 “这小子跑的也太快了，一溜烟就没影了……还有小燕，这轻功比卢家那小子也不差了，再这样练下去，他们还读什么书，考什么科举啊，直接走江湖算了。” 咔嚓！ 燕三一拳头把眼前脸盆粗的木桩捶成四份。 杨谦猛地刹车，盯着地上木块发呆：“小燕，你力气天生就这么大吗？” “不是啊，练出内力，再以巧劲把内力发出，就可以做到的，大哥，你现在也有内力了，可以尝试一下，不过……” 杨谦还没来得及高兴就被他打断了：“不过什么？” “不过你得先学会人体脉络图。” 杨谦狐疑的上下打量他：“你字都不认识，但是认识人体脉络？” 燕三脸色涨红：“我当初学的时候，是师父口头教的，我不认识字，但是我听得懂啊。” 这样也行？ “好吧，我去藏书阁里找。” 藏书阁就是百度，想要什么查一下，但不一定能查出来。 幸好，藏书阁里还是有一部分医术的，一来满足学生想多拓展知识面的需求，二来是方大夫的确需要医书，多年下来，藏书阁里的医书也有上百本之多。 翻翻找找，好不容易找到书，一转头，杨谦吓了一大跳：“老李，你吓我一跳。” “嘿嘿嘿，你小子找什么呢？” “医书，随便看看。”杨谦边翻边走，找了个位置坐下，李大师也跟着一块坐下了。 “……” “……” 杨谦合上书：“有事？” 李大师挥舞着小镊子：“你看看，修复图书是多么有趣的一件事啊！你看你连医都能学，怎么就不能学我这个手艺？你要是能来帮我，我速度能快好多，以后你要是再把书弄坏，你自己也能修啊！” 杨谦嘴唇嚅嗫，张张合合半天，硬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我说真的，你跟我学，拜我为师，对你来说只有好处，技多不压身啊！” 杨谦笑道：“可是我还要读书，还要练武，还有其他的事情，实在没有时间拜师啊。” 李大师一下子站起来：“你怎么这么忙啊？那不行，你得跟我学，你不知道，姓柳那个监院他……” 柳监院碰到他一次就问一次，杨谦是您徒弟，怎么没看见他跟您学呢？ 那眼神，从刚开始的探究，到现在的怀疑。 他感觉自己假面具好像要被戳穿了。 他都这把年纪了，面子总不能再丢了吧？ “算我求你了，你就跟我学吧，就算不学全部，学一半也行啊！你喊我师父，一点也不亏！” 杨谦很费解对方为什么这么执着，他自认为自己没有什么特别优秀，甚至优秀到让一代大师来求自己的地步。 “老李啊，你老实说，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是我不知道的？” 正激情上头的李大师蓦的顿住：“什么事，能有什么事？你别胡思乱想，罢了罢了。” 杨谦起身一下子拦住他，李大师都还没走一步呢，杨谦就忽然从坐的姿势变成站到他跟前，吓了好大一跳：“你这功夫见长啊。” “是不是有人追着你问收徒弟的事，你怕被人知道自己吹牛，所以想让我赶紧拜师啊？” “……” 李大师好像泄了气的皮球，耷拉双肩，他要是只小狗，这会耳朵也垂下来了：“被你看出来了。” 第九十三章 拜师和拜师礼 “让我猜猜，山长和宁夫人肯定不会这么无聊，学子们也没有人来找你，应该是柳监院吧，只有他才会这么无聊。” “对对对，没错，就是只有他才会这么无聊！要我说，他肯定是记恨当初的事情，他想把你赶走，但是没成，所以他就打击报复我！” 杨谦忍不住笑出声：“没事，你别理他就行了，柳监院不喜欢我，也一向针对我，是我连累你了。” “那你是不是要补偿我？拜我为师啊！” “……” 这怎么还能绕回来的。 杨谦叹气：“我是真的没时间，也没心思，你这门手艺，一要静心，二要时间，我胜任不了。” “你可以慢慢学啊，我又没让你一年之内就出事，我不强求的。”李大师绕着杨谦跑到他跟前，“要不你现在就做决定，是要拜我为师，还是不拜，我也不追着你问了，就等你现在一句话！” 眼见李大师表情严肃，连呼吸都重了，想摆出一副坚强无所谓的样子，偏偏眼神还在心虚的打转。 杨谦无奈，道：“那好吧，我拜师。”说罢杨谦跪在地上，磕头。 话音刚落，久久等不到杨谦的燕三跑进来，正好看见杨谦跪在地上拜师这一幕。 “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燕三蓦的睁大双眼：“大哥，你拜谁为师呢？你不是有师父了吗？就是我师父啊！你怎么还能拜别人呢！” 他眼圈一下子红了，看着李大师，就像被抢走心爱东西的小孩，委屈，生气，又不知道该怎么发泄。 李大师被吓了一跳：“我不是跟你抢人啊，再说了，我们也不是一路的！我又不教他功夫。” 马上掉下来的眼泪咻一下回去了。 “哦，这样啊，那我能不能跟大哥一起拜你为师啊？” “……” 收一个也是收，收两个也是收，说不定，他这本手艺还真能传下去呢！ “这段时间看你练功，就知道你是个心性坚韧的孩子，有这一股劲，你做什么都能成功，我收你了，你也拜师吧！” 燕三咧嘴一笑，噗通跪地，结结实实磕了一个咚咚响的响头：“师父在上，受徒儿一拜！” 一下子收了两个徒弟，李大师乐得合不拢嘴：“你们两个都起来，为师明日准备好见面礼，你们再来！” 拜师还要师父准备见面礼？ 杨谦挠挠脸，他怎么觉得师父高兴傻了，他们这两个做徒弟的都还没准备礼呢。 “小燕，你当初拜师的时候，有没有准备什么礼物？” “啊？没有啊，我还小嘛。不过大哥，你好像没有准备礼物给师父，哦，我是说前面的大师父！” 杨谦嘴角微微一抽：“关键我也没正式拜大师父为师啊，严格来说，我现在只有李大师一位师父。不过，你师父把秘籍传授给我，也是名义上的师父！嗯，看来这趟去江南府，还要顺便去探望一下大师父，这礼物是得好好准备一下。” “大哥，你要去江南府？什么时候去啊，我也想去！” “嗯……带上你也不是不行，只是，不好告假啊。” 他告假应该能通融，当时崔应当着山长面说的，燕三就不一定了，他起步晚，现在才勉勉强强认识几百个字。 “算了，回去再说吧。” 先想想给什么拜师礼，再考虑告假的事情吧，反正他不着急，满香楼那边，慢慢来。 拜师礼也是有规矩的，除开束脩不谈，还需准备芹菜，莲子，红豆，红枣，桂圆，干的瘦肉条等，这些都是拜师常见的礼，准备这些自然不难，但总不能真的只拿这些吃的去吧？ 杨谦突然想到山下的叆叇店，灵光一闪。 现在天色已经不早了，下山的话，只能尽快，说不定能赶上最后关门时间。 “小燕，你轻功好，带我下山，要快！” 燕三只愣了一瞬，马上点头说好，随即抱起杨谦就跑。 他速度的确很快，往常走山路下山要至少两刻钟，燕三运起轻功，不走山道，只用了一盏茶的时间便到，速度快了一倍。 除了风有点大，没别的毛病。 “老板，还没关门吧？” 店老板认得杨谦，见他第二趟来，又是这么风风火火，心里马上有数，热情的迎上来：“没关门，您要什么？” “要定制一款，拿纸笔来，最好把你家师傅也叫来，我亲自跟他说。” “啊？”老板懵逼的看着他。 杨谦掏出银票压在桌上：“这是定金，别嫌少，我要的东西跟你店里的不一样。” 老板将信将疑，先拿了纸笔过来让他画，等画完后傻眼了。 “这能行吗？看起来，怪怪的，好像跟我店里的不一样。” 这东西，看起来是凸出来的啊，而且还有那么大一个手柄！ “你别管这个，就说能不能做吧。” “行吧，我去把师傅给你叫来。” 谁能跟钱过不去啊，赚什么不是赚？ 老板麻溜的把师傅喊来，先把图纸给他看，师傅看完挠挠头：“这位客人，你这东西不是叆叇吧，看起来像是放大之物。” 这回轮到杨谦傻眼了：“怎么说？你见过？” “我自京城来，不敢托大，但的确跟着见过不少东西，此物在宫中便有。” “宫里还有人用这个？” “啊？不是用，是摆件，上头还缠了金丝的，跟你这个比，工艺复杂多了。” 放大镜当摆件？ 不怕太阳大直接把房子给烧了啊？ 算了，宫里的事跟他有什么关系。 “就按照这个样子做，我也是用来当摆件的！” 老板一听，马上明白了：“那我再请个师傅来给您设计款式。” 杨谦摆摆手：“不用不用，钱不多，就这个光溜溜的圈就行。” 放大镜用来放大，哪管什么花纹啊。 “最快多久？” 老板看向师傅，师傅伸出一根手指头。 杨谦面上一喜，一天，这么快！ 师傅：“一个月。” “……” 一个月他师父都变成老师父了好吗！ “不行，最多，本个月！” “这……” 老板为了赚钱，一咬牙：“行，就半个月。”抬手一把按住想反驳的师傅，替他下军令状，“公子您放心，绝对不耽误时间。” 这都两个月了，店都没开张，好不容易来个生意，就算是熬，也要把东西做出来！ 第九十四章 恶霸杨谦 下山的时候不觉得有什么，再用轻功上山的时候，杨谦惊悚的发现，恐高啊！ 好高好高，树枝好细好细，小燕好猛好猛！ 明明只有十来分钟，但杨谦像过了一个小时一样，一路煎熬着，总算到了。 “大哥，你脸色不太好啊……” 能好才有鬼啊…… “下次我还是自己上山吧。”杨谦瘸着有点软的腿往学子院走。 这会已经过了吃晚饭的时间，大部分都在房间里读书，朗朗读书声在学子院上空，盖过了鸟叫虫鸣，却没盖过洪谨的吼叫。 杨谦和燕三齐齐顿住脚步，彼此对视一眼，从眼神中确认自己没听错，是洪谨的声音。 “出什么事情了叫这么大声？” 要他写话本的事不是还没提吗？ …… 洪谨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己的家书，一旁的白水已经被吓得面如土色。 发生什么事情了，为什么少爷会是这幅表情？ “少、少爷？您没事吧？”白水哆哆嗦嗦的开口问，他也不是很想问的，但少爷跟僵住了一样，整个人看起来像是裂开了。 洪谨拿着家书的手忽然坠下，眼神空洞，面如死灰，声音都好像飘起来不像是从他口中发出的：“父亲说家中遭遇大水，冲垮了数个田庄铺子，要暂停我三个月银两，叫我好自为之。” 三个月，那他岂不是要跟那些穷酸一样，勒紧裤腰带，只能吃饭堂的饭，不敢多买一本书？ 他堂堂福州洪家大少爷，怎么能吃这种苦！ “白水！”他忽然恶狠狠的瞪过去，“我没钱的事，不许跟别人提一个字，要不然我把你卖了！” 白水吓得跪着磕头，急不可耐：“少爷放心，小的一个字也不说，绝对不说！” “行了，起来吧，大不了这段时间我在书院里，哪儿也不去就是。” 杨谦和燕三耳朵拉的老长，聚精会神的，也没再听见动静。 燕三无语：“他可能又被女鬼吓到了，大惊小怪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他打了个哈欠，“好困，大哥，我先回去睡觉了。” 这个年纪，这个时辰，怎么睡得着的？ 杨谦呵呵一笑：“恐怕不行哦，你看。” 他伸手一指，对面来人是金武。 “杨兄，小燕兄弟，你们回来了，正好，我刚打了一套拳，跟我切磋切磋吧？” 燕三差点以为他是来逼自己练字的，一个激灵清醒过来，一听是来切磋的，马上又耷拉脑袋，摆摆手满身疲惫的样子：“不行不行，明天再说吧。” 他溜得快，杨谦再想溜的时候被一把拉住。 金武嘿嘿嘿的凑过来：“杨兄，你陪我切磋呗，我下手轻点就是了。” 杨谦捏捏拳头：“好吧，正好我到现在还没实战过，来吧！” 两人的功夫完全不同，金武就是实实在在的外家拳，力气大，灵活性不足，加上他没师傅指点都是自学，招式之间破绽不少，要不是他靠力气弥补，这拳打的就更不伦不类了。 但不管怎么说，在书院，金武的战斗力也在前五，那一身腱子肉可不是唬人的。 杨谦身形灵巧，借力打力，渐渐发现自己打金武，就和逗弄小猫似的简单，只要避开他的正面攻击，金武就毫无威胁。 这么厉害的吗？我这是要进入武林高手行列了？ 杨谦正高兴，金武就不高兴了，气急败坏的大喊：“杨兄，你这是什么招数，躲来躲去，又跟条蛇一样滑不留手！” “以柔克刚，岂不是正好！” 金武一听，更不服了，他偏偏要以刚克柔！ 以刚克柔的下场就是，累的满头大汗，四肢疲软，却连对方的一片衣角都不曾碰到。 杨谦已经容光焕发，非但不觉得累，还越来越有劲，仿佛返老还童，精神矍铄。 “金武兄，你还好吗？要不然你休息一会再继续？” 继、继续？ 连眼皮都快没力气撑开的金武太可笑了，就他这个德行，还继续？ “不行了，真的不行了，我没力气了。”金武都快哭了，“杨兄，你说，我是不是很没用啊？我根本就没有天赋习武对不对？要不然我现在怎么连你也打不过了？” 杨谦脸上的笑意一收，严肃的纠正他：“不是这样的，是我学的功夫正好克你，要是面对面硬刚，我未必打得过你。” “是吗？那……那你等我休息一下，我们再来。” 一盏茶后。 金武生无可恋的仰头倒地，四肢大开，眼神绝望的盯着夜空繁星。 什么未必打得过你，都是假的。 他挨了好几拳，还是连衣角都碰不到。 “杨兄，小武，你们在干什么？”金文刚从山长那边过来，就看见自家弟弟一副生无可恋的姿态。倒是一旁杨谦，满脸的兴奋，两个人反差极大，弄的他摸不着头脑。 “哥！你来了！我跟你说，我以后都不想练武了，我要好好读书，我要考上状元！”金武突然坐起来，一脸的痛改前非，“以后给杨兄和小燕兄弟补课的事情，就交给你了！我要自己好好读书了！奋发图强，光宗耀祖！” 金文不敢置信，皱眉片刻后，突然迫切的问：“杨兄，你对小武做什么了？教教我。” 以前自家弟弟不务正业干别的事的时候，不管他怎么说教都无动于衷，今天居然破天荒主动了。 杨谦淡淡一笑，轻拍金文肩膀：“弟弟不听话，揍他就是了，下回你可以找我代打。”说完后信步闲庭的走开了。 翌日，杨谦起了个大早，上完早读后吃了往常双倍的早饭量，肚子填的满满的，饱腹感十足。 “小燕，走，跟我去找洪谨。” 洪谨正在狂吃，他一想到自己马上要没钱过苦哈哈的日子，就想哭，就想吃饭，于是化悲愤为食欲，硬是多吃了两碗粥。 “洪兄，有空吗？出来说个事呗。” 声音从头顶响起，洪谨一昂头，看见杨谦正冲自己笑，笑的那叫一个灿烂。 “你想干嘛？”一旁郑怀铮斯斯文文，边细嚼慢咽，边眼神不善的睨他。 “看不出来你对自己现在唯一的小弟蛮好的嘛，放心不是找他麻烦，就是问个事。”杨谦拉起洪谨就跑，也不管他愿不愿意。 “你有什么话不能在饭堂说，拉我到这里干什么？你不会是想打我吧！杨谦，我警告你，你要是敢打我，郑兄不会坐视不理的，他现在对我可好了！” “能不好吗？你这个狗腿子再折了，他就没人使唤了。” 洪谨气的脸色胀红：“你说谁狗腿子呢！” 燕三一看觉得不对劲，小声嘀咕：“大哥，我们不是让他帮忙写话本的吗？求人办事不是这样的吧？” 求？ 没有啊，他准备威逼的。 饭都多吃了，就是为这准备的。 “洪谨，现在放在你眼前有两条路，一，是乖乖帮我写话本，二，是被我以武力威胁写话本！” 洪谨一愣，呆住。 杨谦继续道：“怎么样？你想好了吗？” 原本以为洪谨会跳起来说不，瞬间再讥讽自己几句，不曾想他却眼神闪烁的问：“给你代笔吗？那……有钱吗？” 正在装恶霸的杨谦差点没反应过来：“啊？” 第九十五章 缺钱花？ 洪谨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我问你有钱吗？我总不能给你白写吧！你真把自己当强盗了？” 杨谦有点反应不及，下意识回答：“有啊。” “多少？” 杨谦后知后觉，这小子怎么跟以前不一样了，但还是如实回答：“还没跟山长商量好，不过价钱肯定公道，以目前的市场价来算，怎么也有二十两吧。” 二十两？虽然不多，但也还行了。 “毕竟两个人分，一人一半。”杨谦一副分配很合理的神情。 洪谨一怔：“什么两个人分？” “你和金文兄，我准备找你们两个一起写，这样……” “不用！我自己一个人就行，你付四十两！我马上就写！” 速度快点……杨谦硬生生把后面四个字咽下去，慢慢回过味来。 “你是不是缺钱花啊？” “……”他表现的很明显吗？ 原来是没钱了啊。 杨谦忍不住仰天大笑嘲笑他：“你是福州堂堂洪家大少爷吗？居然会缺钱花，你上回被骗的钱不是拿回来了吗？” 洪谨气的眉毛倒竖，但一想到四十两，他忍！ “杨兄，之前的事情是我的不是，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别往心里去，你要是还是跟我说说这个话本的事情吧。” 笑声戛然而止，杨谦清了清嗓子，他也不是落井下石的人嘛，差不多就行了。 “行，你愿意就好说。这里不方便说话，待会下了课，你去山长那边吧，我们再商量。” 山长为人公允，洪谨想也不想答应下来。 郑怀铮见他回来，隐约觉得，怎么好像很高兴。 跟杨谦出去，高兴？ “他跟你说什么了？” 洪谨脑子嗡的一下清醒过来。 这事肯定被郑怀铮知道，否则他一定会觉得自己背叛他了。 “没什么事，他就是来跟我道歉的，说之前对我态度不好，也不知道是不是吃错药了，郑兄，你说他是不是被什么人教训了，所以才这样，哎呀，肯定是因为郑兄回来了，他想跟我搞好关系，顺便巴结郑兄，呵呵，真是不要脸，我就知道姓杨的没憋好屁。” 洪谨一顿输出，脸上表情精彩纷呈。 一时之间，郑怀铮还真分不清楚他说真的还是假的。 “果真如此？” “肯定是！郑兄，你回来后没找他麻烦，他估计害怕了，担心你什么时候去教训他，就想先来讨好我。” 郑怀铮面露鄙夷，不屑嗤了一声。 见状，洪谨松了口气，幸好啊，暂时蒙混过去了。 下午的课一晃而过，杨谦先去放了个水，这才叫上金文一块去山长那里。 金文其实已经知道这件事，之前山长叫他就是为了这事，现在再过去，无非是跟洪谨通个气。 他俩到的时候，洪谨已经在那边了，山长开门见山说了这事。 “杨谦口述，你二人执笔，算是代写，但也会有署名，如何？” 洪谨没想到居然是杨谦出故事，他只是一个代笔，但代笔又怎么样，出话本也算出书啊，还有署名呢，怎么也不亏。 见他们没意见，山长笑道：“自然也不会少了你们的润笔费，等你们写完，书肆那边会有稿酬报价，应该在四十两左右，届时你们三人平分便是。” “三人平分！”洪谨差点咬到自己舌头。 山长疑惑：“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之前说两个人，现在变成三个人，那他辛辛苦苦才几个钱？ 洪谨一脸不情愿，但又不敢当山长面说，支支吾吾的。 杨谦也不在乎那几个钱，便道：“我的稿酬就不必了，我不缺这笔钱，让他们二人平分吧。” “这怎么可以？”金文第一个不答应，“你虽不缺钱，但故事是你的，自然也该有你那份，洪兄，你说呢？” 洪谨嘴角微微一抽，让他说？他还想说，都别分了，钱都归我！ “我……” 杨谦用看透一切的眼神瞟他一眼，道：“我真的不用，到时候署名分我一个位置就行，其他的我不在意，金文兄，我说真的，你别劝我了，而且我们现在时间紧迫，有时间在这里扯分钱的事情，倒不如赶紧动笔，最好能在三天内写成。” 三天？ 金文瞬间觉得肩上压力大，想到杨谦的确不缺这几十两银子，便道：“那好吧，我听你的。” 一刹那，洪谨看杨谦的眼神跟看菩萨一样，脸上也有了笑意：“那我们现在就回去写？” “去吧！”山长抚须，满怀期待的看着杨谦，“能不能行就靠你了。” 三人从山长处出来，就准备回学子院，走着走着洪谨走不动路了。 “我说，我们能不能找个没人的地方写啊？学子院人多眼杂，还吵，三天内恐怕写不出来。” 金文略作思索，点头：“有些道理，早上还晚上都会有人读书，声音是有些大。” 杨谦意味深长的调侃：“洪谨，你是真怕吵，不是因为别的？” “自然是怕吵！” “懒得戳穿你，算了，去藏书阁吧，楼上很安静的。” 说到藏书阁，杨谦便先回去叫上燕三，二人带着拜师要用的礼物，两只手拎的满满当当。 “二师父，你在吗？”燕三喊道。 金文和洪谨一头问号。 他在叫谁？ 被叫的李大师也一头雾水，这里除了他还有其他师父吗？ “小燕有教授武功的师父，所以为了区分，就喊您二师父了。”杨谦笑着解释，走上前将准备好的芹菜之类放桌上，“拜师礼，您别嫌弃寒酸啊，之后我们还给您准备了其他礼物。” 礼物不礼物的，李大师根本不在乎，但他在意论资排辈啊！ “凭什么我就是二师父啊！听起来，一点都不正经！不行，你们要么喊我大师父，要么喊我师父。” 燕三的脑容量明显不够用了，在他看来，这事只有先来后到。 杨谦就猜到他不乐意，便道：“那就喊您师父，反正两位师父也见不着面。” 燕三挠挠头：“那行吧。” 李大师这才脸色好看点，见他们还带了礼来，更高兴了，连忙从怀中拿出两把小小的锤子：“这是我亲手做的，送给你们，寓意一锤落定金石开，匠心独运天地宽。” 他语气庄严，肃穆，神色也不同往日，杨谦等人不自觉严肃起来。 “多谢师父赠礼！” 李大师这才笑道：“好好好，你们先各自忙去吧，我手头还有事没做完，去吧。” “师父，我们想借地方写个话本。” “写话本？好啊，你们随便，别太吵就行，写出来给我看看。” 第九十六章 人善被人欺 拜师结束，杨谦一回头，正好对上呆若木鸡的洪谨。 杨谦笑道：“随便拜个师而已，你不会连这个都要跟郑怀铮说吧？” 他其实不介意的，但就怕郑怀铮没事找事。 洪谨翻了个白眼：“我没这么无聊。” 写话本的事他都没说，怎么可能多嘴说这种小事。 杨谦拜一个无足轻重的人为师，他只觉得笑掉大牙，算了，给他个面子，不往外说就是。 “行了，坐下吧，我先把故事说一边，你们二人记清楚了，再好好写出来。” 三天时间可不算长，但幸好二人是有功底，速度应该也不慢。 “这个故事就是普济庙的事，你们都在现场，写起来应该难度更低，我已经想好要怎么写了，你们听着啊……” 故事要跌宕起伏才算个好故事，杨谦特意加了点没有的剧情，艺术加工后，主角蓝衣公子变得更智慧，有勇有谋，就连配角他都加了高光时刻，里面的小人物也刻画的相当到位。 就是洪谨怎么听，怎么都觉得那个蠢得被人骗光钱还怼主角的反派，好像是以他为原型的。 “说完了，怎么样？”杨谦拿水润嗓子，干的他冒烟。 金文兴奋不已：“杨兄，你这故事改编的极好，人物有血有肉，故事也有起伏，虽然在事实的基础上有所改变，但变得更立体了，这分明就是个惩恶扬善，告诫众生要脚踏实地的正向的，热血的故事，我觉得极好！” 洪谨嘴角微微一抽：“是挺好，我就是有个问题，里面那个反派一定要姓洪吗？” “呃，反正不能姓杨。” 燕三立马跟上：“也不能姓燕！” 金文犹豫了下：“我其实还好，无所谓……” 洪谨秒接：“那就姓金好了。” 金文：……这就是人善被人欺吗？ 杨谦摆摆手：“行了行了，那就随便换一个，重点你们都记清楚没？记清楚就可以开始动笔了，一人写一部分，然后再一起修改，润色的话之后交给山长就行，让他把关。” 两人齐齐点头，这才开始提笔。 见他们有商有量很和谐，杨谦满意的离开了。 在话本完成的三天里，日子按部就班的，除了中间下山一趟指点酿酒，杨谦就在藏书阁里，练完功夫就去看他们写的内容。 时间一晃过去了，话本也写完了，山长熬了个大夜把话本改出来，第二天眼下乌黑，但精神矍铄，一点都不累。 “山下的书肆我已经联系好了，只需要把书送去便可，最快两天能完成印刷，到时候就要开始正式宣传了。”杨谦拿着手稿翻阅，心说这字写的真漂亮啊，洪谨人品一般，但干起事来真不含糊。 山长胸有成竹：“等书印刷出去，就按照你之前说的办，看样子得给大家放个假了。” 好消息来的太突然了，学子们骤然听到放假一日的消息，如同久旱逢甘霖。这种感觉，就跟带薪休假似的。 等得知休假也不是白修，需要下山做宣传时，一个个在短暂的茫然过后，很快明白过来。 “山长这是让我们下山吹牛啊？” “不太好吧，这有损读书人颜面。” “先别急着下定论，先看看书再说啊，万一是真好呢？” “对啊，山长，书呢？我们能不能先看看？” 山长早有准备，拿出已经印刷好的话本，分发下去。 “《香火记》，这书名听起来似乎是个寺庙有关？” “快看看吧！” 众人迫不及待翻开，顿时有人呀了一声。 “快看，上面有署名！” 洪谨就是在这个时候哆嗦了一下。 糟了！ 他马上朝身边的郑怀铮看去。 郑怀铮手指轻轻一翻，目光触及上面三个名字，杨谦，金文，最后是洪谨，三人名字成三角形，形成一个铁三角的稳固形态。 他猛地看向洪谨，眼神锋利似刀，整张脸像是被寒霜覆盖，只是一个眼神，洪谨已经快站不住了。 他脑子里现在就只有两个字：完了。 “哼，倒是不知道你写的一手好话本，好的很。”郑怀铮摔下话本，甚至不顾山长在场，甩袖愤愤离去。 众人沉浸在话本中，除了少数几个人，竟无人发现郑怀铮当场离开。 山长眼神微微闪烁，目光缓缓收回来，看似没有任何不同，实则眼底起了一层怒意。 不敬师长，喜怒无常，此子便是文章再好，将来若身居高位，不是朝廷之福，而是百姓之灾。 不谈山长心思重重，学堂里气氛明显愉悦的多。 “这蓝公子好生聪明，竟然能从这么细节处发现破绽！” “前面我还以为蓝公子是个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人，没想到，他也有如此热血心肠。” “后面呢，那个反派被骗的钱拿回来了没有？” “拿不回来也是活该，上来就和蓝公子不对付，一看就是个蠢人。” “是有些刻板了，反派总是又蠢又傻的，这样的人，现实里真的存在吗？” 洪谨：“……” 踏马的，这部分还是他自己写的。 话本不厚，言语也简洁，但并不妨碍故事生动形象，等到众人看完，一个个都意犹未尽的样子。 “山长，这是我们书院独有的规矩吗？是不是往后还要再找三个人写这样的话本？” “要我说，最好做成差不多类型的。” “此书定能爆火！杨兄，金文兄，恭喜你们能扬名了，真羡慕啊。” “洪兄，等你扬名了，可千万别忘了我们啊，回头我们写话本的时候，你一定要指点一下啊！” 一群人围上来夸，洪谨刚刚还在尴尬，现在顿时飘飘然起来。 “好说好说，大家都是同窗，互相帮助是应该的。” “这故事跌宕起伏，妙趣横生，等明日我们下山，定叫所有人都去书肆买上一本！” “要我说，最好先抄录一部分精彩的情节张示，如此一来，定能引来更多客人。” “这主意不错，可以试试看。” 山长抬手示意安静：“大家各有想法很好，等明日一早便下山去，若有事不能去的，便告假一声。” 众人齐声：“学生明白。” 第九十七章 满香楼开业 洪谨战战兢兢去找郑怀铮，却不见他在房内，在书院转了一圈，在靶场看见了。 嗖！ 羽箭飞出，精准命中红心。 那支箭带着戾气，洪谨只是看一眼就后背发凉，顿时打起退堂鼓来。 “有话就说。”郑怀铮弯腰取第二支箭，搭箭瞄准，“没话就滚。” 一转头，郑怀铮呆住。 因为洪谨真的跑了。 郑怀铮脸都黑了，气的把弓箭都摔了。 他回来这段时间一直安分守己，结果这一个两个，都要爬到他头上来了是吧！ “好，好的很！《香火记》是吧，想扬名是吧？想的美！来人！” “找些人，明日在山下把书肆里的书都包下来，我要让所有人都看不到那本书的，一个字！” …… 江南府，满香楼。 洪志安满头大汗：“速度快点，马上就要开张了，连个地都扫不好，蠢不蠢呐！” 手里拿着的帕子蒙头给了伙计一下，伙计也不恼，笑呵呵的道：“掌柜的放心，马上就弄好。” 洪志安哂笑一声：“伺候客人的时候反应有这么快就好了，行了行了，都悠着点。” 一路往后院准备去洗个手，店里的李账房屁颠颠过来献殷勤，又是倒水又是递手帕：“掌柜的，听说三公子那边还要派个掌柜的过来？” “你上哪儿听说的？”洪志安斜他一眼，面无表情。 “这不是大伙都在说吗？不过掌柜的放心，咱们跟您是一条心的，否管来什么人，我们都只听您的。” 洪志安肩膀往上一耸，发出笑声：“你们这帮人，老陈跟我认识多少年了，我们俩什么关系，用得着你们拉帮结派的？再说了，也就是个名头而已，香山镇那边还有宴山堂呢，他最多偶尔过来问下情况，不会插手太多的。” “那就好那就好，要说咱们崔家，主母最信任的还是您洪掌柜啊！” 洪志安嘴里说着没什么，心里却得意着。 压好友一头，也是自己的本事嘛。 “掌柜的，掌柜的！” “冒冒失失的，有什么事情慢慢说！” “掌柜的，是东家派人来传口信，说是以后满香楼要来个大掌柜，有什么事情，让您跟大掌柜，商量着来。” “什么？”洪志安以为自己听错了，“不是陈掌柜，是大掌柜？什么大掌柜？” “不知道啊，东家就只派人来说这事，还说大掌柜姓杨。” 话音落下，李账房也不敢说话了，跟来报信的伙计面面相觑。 洪志安脸色阴沉，早知道主母跟三公子不合，自己是主母派过来的，三公子那边原本以为最多是陈掌柜，没想到，竟然来了个不知底细的…… “那这杨掌柜，什么时候来？” 他才不想喊大掌柜，平白给别人抬身价。 “倒是没说，不过估计应该开张的时候会来。” “是吗？都打起精神来，你们在我眼皮子底下偷懒也就算了，现在来了个杨掌柜，脾气秉性还不知道如何呢，小心被人抓小辫子，连饭碗也不保，到时候我就算想保你们也未必能行。” 两人被一番恐吓，顿时心里突突的，连忙道：“洪掌柜，您才是我们认可的掌柜的，我们都听您的，那什么杨掌柜，都不知道什么来头，怎么能让他压在您头上？就算您答应，我们也不答应！” 洪志安哼了一声：“话也别说这么难听，人家杨掌柜什么意思还不知道，不过既然马上就要来，我们也不能丢了脸面，告诉所有人，都打起精神来办事。” “是！小的这就去！” 那人正要走，洪志安又喊住他：“等一下，明日开张，去找点人来捧场，咱们满香楼的排场，总不能小。” 那人瞬间明白，这是要给空降的杨掌柜一点小小的震撼，好叫他知道，满香楼在洪掌柜的操持下，就已经足够好了。 满香楼很快动员起来，危机感也在无形之中蔓延，他们都天然倾向于洪志安，生怕突然出现的陌生掌柜会跟他们过不去，一个个都恨不得死死抱住洪掌柜的大腿。 满香楼工钱好，待遇好，要是被辞退了，他们上哪儿去找这么好的活计？ 开张当天，就连江南府童知府都来了。 洪志安可是花了大力气才把人请来镇场子的。 “知府大人光临满香楼，洪某倍感荣幸，大人里面请，雅座已经备好，您请上座。” 童鹤年看了一眼富丽堂皇的满香楼，点点头随洪志安进去，他身后还跟着一众仆从，远远看起，十分有排场。 “瞧见没，连知府大人都来了。” “这是什么人开的酒楼啊，真气派，把其他酒楼通通比下去了。” “京城崔家的，听说京城也有呢，往后只怕是一枝独秀了。” “那可未必，咱们当地酒楼也是有口皆碑的，这么多年了，老客多了去了，未必就干不过京城来的。” “就是，强龙不压低地头蛇嘛。” 雅间内，洪志安找了个机会出来。 “那杨掌柜来了吗？” “没来啊，一直找人在码头和城门口盯着呢。” “都这个时辰了还没来……” 洪志安自顾自嘀咕一阵，摆摆手让人下去，“继续盯着去。” 原本请了知府大人过来，想让那杨掌柜看看自己的手段，没想到，眉眼抛给瞎子看，居然这个时辰还没到。 转念一想，也不亏，其他酒楼可没有开业的时候有知府在。 童鹤年尝了不少，果真有京城的口味，自从那年离开京城后，再也没尝到过这样的滋味了。 他不自觉的想到燕三，手中筷子也停了下来，微微思索着，像是陷在回忆中。 洪志安这个时候进来，先是告罪，又连忙热场子。 等到一顿饭结束送走知府，洪志安一问，居然还没来。 “他不会是打算明天再来吧？” “搞偷袭？” “不行，明天继续找人来酒楼，就算是托，也要把气氛托得热热闹闹的。” 伙计连忙道：“咱们酒楼人气高着呢，就算不找人，客人也不少的。” “你懂个屁，醉仙楼和鸿雁阁开了十几年，想跟他们抢生意，有那么容易吗！” 怕就怕这些客人只是新鲜两天，之后就不来了。 第九十八章 逮着薅羊毛 一连三天，满香楼客似云来，座无虚席，伙计们渐渐从刚开始的紧张慢慢变得心安。 生意这么好，就算那什么杨掌柜来了，也不能找他们麻烦。 能这么想的都是只想抱住自己饭碗的，洪志安就没这么乐观，他等了这么几天，那人却一直没来，这种感觉，就像是一把刀吊在脑袋上方，明知道会掉下来，却不知道什么时候掉，还要一天天的挨着，什么时候冷不丁就掉下来了。 他烦躁的很，不单单是因为杨谦一直没信，还因为满香楼的生意，其实根本没表面那么好。 醉仙楼和鸿雁阁果然不是好对付的，满香楼不过开门三天，这两家就联合起来揽客，又是出新品，又是打折，加上本来口碑就好，一下子抢走不少客人，要不是一直找托来充门面，满香楼就真要被人看笑话了。 但这样下去也不是个事，酒楼毕竟是要挣钱的。 洪志安恨恨的想着，满香楼根基不稳，不能硬来，还是要慢慢做口碑才行，不少客人都是冲着京城来的名头，觉得有排面，既然如此，那他就要做的更高端才行。 “明天开始满香楼座位要预定。” “洪掌柜，这样会把一些客人赶走吧？” 洪志安道：“你懂什么，这样才能显得我们高端，跟醉仙楼和鸿雁阁不是一个档次的，如此一来，江南府的达官显贵在宴客时才会首选我们满香楼。” …… 今日放假，学子们都换上自己的常服，三三两两相携下山。 “有种上学时春游的感觉。”杨谦几人走在一起，慢悠悠的往山下去。 燕三拉着石头在道路两旁找野果子吃，时不时还送他们几个尝尝。 金武被酸的面目扭曲，眉毛拧成两条毛毛虫：“这玩意是能吃的吗？他给我之前自己没吃过吗？” 金文笑道：“要是能吃，小燕兄弟未必会给你。” “……”金武一把扔掉酸果，拔腿追上去，他非要找个甜的不可。 房沐轻今天也跟着一块下山，不过出门前房舒再三告诫，不许她跟陌生人说话，更不许参与宣传，只能跟着看看。 “大哥！大哥！出事了！” 燕三跑的快，杨谦他们还在山上走台阶的时候，他已经跑到镇上了，快速溜达一圈后，急赤白脸的踩着轻功飞过来。 “你慢慢说。” “书肆那边，那边说，我们送过去的《香火记》全卖光了！” 房沐轻不解，疑惑道：“卖完了不是好事吗？不过这火的速度也太快了吧？” 他们都还没开始正式宣传呢，怎么就卖光了。 “哎呀，不是卖光的，也不对，是有个人说要买下所有书，直接全包了，出手可真大方呐，连本样书都没留下。” 杨谦瞠目结舌，听说过富二代甩人一巴掌赔两百万的，没听说过富二代买空书店的，这年头的富二代，这么有求知欲吗？ 也不对，那玩意是话本。 买回去捐了吗？ “到底是何人如此大手笔，就算喜欢，也不需要全部买下吧？而且《香火记》才刚上市，知道的人寥寥无几啊。” 要不然，山长也不用安排学生下山去宣传此书。 “事出反常，必定有古怪，对方买走所有的书，说不定是故意捣乱。”房沐轻清凌凌的声音里带着怒气，偏偏就算生气，也好看的紧。 杨谦却是哈哈大笑起来。 金文不解：“杨兄，你气疯了？还笑得出来。” “我怎么会气疯呢？你别忘了，出这个话本本来就是为了帮书院赚钱的，一月后两大书院来此交流学问，原本还想着卖话本赚钱也要一段时间，现在好了，一天之内就有大善人送钱上门，我当然要笑，小燕，你脚程快，赶紧去跟山长说一声。” 燕三回过神，赶忙去送信。 “走，我们去书肆，找老板问问到底是何方神圣，简直是我们的财神爷啊。” 此刻金武已经在书肆里，他正拉着老板打听情况。 老板言简意赅，那人他不认识，但看的出来，只是个替人办事的。 石头有点着急：“书都没了，那少爷辛辛苦苦想的故事不就没人知道了，本来还以为这次能出个风头呢，老板，能不能再印些书出来卖？” 赚钱的买卖谁不乐意做？ “当然可以。” 话音刚落，杨谦三人正好到书肆，等得知对方并未亲自出面，只是派人来购书后，杨谦后知后觉意识到事情没那么简单。 再喜欢也没有成车成车买的，那人应该是不想让别人看到这个话本，不想让作者扬名吧？ 幸好，他的目的本来也不是扬名。 既然对方这么有钱，那他就不客气了 杨谦嘿嘿一笑：“老板，再按照原先的量印刷，继续卖！对方若还来买，也卖！” 这是要逮着人家薅羊毛啊？但有钱不赚王八蛋，这种好事别人求都求不来呢。 老板一拍大腿：“好，我这就去办！”最好那冤大头天天能来买，这样他的书肆保不齐不用半年，就能再开一间了。 “杨兄，你就不好奇是谁干的？”金武现在抓心挠肝的难受，就想知道谁这么无聊干这种事，他突然想到一个好主意，“我藏在书肆里等那个人再来买，然后悄悄跟上去，肯定能查到那人背后主使。” “好主意，明天我们再下山。” 原本下山做宣传的学子们，就这样毫无征兆的获得一个没有任务的假日，尽情的在镇上玩了一天后，才陆 陆续续回书院。 晚间，郑怀铮独自一人在屋中坐着看书，不多数有人敲门进来，对方恭恭敬敬，话也不多：“少爷，已经全部卖回，但他们还准备明日再卖。” 郑怀铮头也不抬，面无表情翻书：“那就继续买，买到他们不敢卖为止。” “小的明白。” 那人正要转身出去，郑怀铮放下书册，突然汗喊住他：“你换个人再去买，杨谦素来奸诈狡猾，肯定会在书肆守株待兔。” 那人应了声是，便急急忙忙离开了。 第九十九章 上来就给自己一刀 第二天，书肆刚一开门，还不等几个客人进门，便有一衣着华丽，身形肥胖的妇人进门，一进来就找老板，点名要把所有的《香火记》买走。 老板有心想要打听对方来头，却被三言两语搪塞过去，想着还是做生意重要，反正杨公子也只是想薅羊毛，那就拉倒吧。 很快书肆里所有的《香火记》都被放在妇人带来的一辆板车上，对方付完钱就指挥车夫拉走。 她人刚走，金武顶着一头露水跑出来。 他可是为了蹲点，大清早就跑下山了，连早饭都没吃呢，可算等到了。 可他一路尾随，眼见妇人进了一处两进出的宅子，就再也没出来后，等了一会，实在等不了了。 不是因为没耐心，而是再等下去马上就要上课了。 金武只好找了个附近的路人打听，这才知道这户人家是当地人，那妇人便是家中女主人，身份来历清白的不能再清白，但偏偏事情还是奇怪，因为那妇人家中只是经商，并未有读书人，她买那么多话本干什么啊？ 金武一头雾水的回书院。 “你们说，那大婶买那么多话本干什么啊？昨天是个男人来买的，今天却是个女人，两者之间毫无联系，难不成，真的有人喜欢这个话本喜欢到这种癫狂的程度吗？” 杨谦用一言难尽的眼神回应他。 金文对自家弟弟缺心眼的程度很无奈：“如此反常，只能说明那个真正的买主很小心，他怕被人发现，所以就换人去买，看样子，对方早有防备了。” “找不出来就算了。”杨谦摇摇头，打算放弃。 郑怀铮和洪谨前后脚刚进来，明显是听见杨谦说的那句话，眼中一闪而过的戏谑。 洪谨也听到了，连忙跑上前一步：“你们说的真的吗？书都被一个人买走了？” 金武点了一下头，耸耸肩：“看来你扬名的机会是没有了。” 这么悲伤的消息……洪谨整个人都耷拉下来，他还以为自己不仅能赚到钱，还能名声大噪呢…… “到底是谁啊，买一本也就算了，按车买是什么意思！”洪谨气急败坏起来，“别让人知道是谁，否则我肯定不会让他好过！” 郑怀铮眉毛微微一扬，掀起衣袍坐下，心情还算不错。 “我说你也别这么不高兴啊，本来话本就是拿去卖钱的，现在不需要满街叫卖就能赚钱，多好？” 杨谦的话听到洪谨耳朵里就跟风凉话没什么区别。 钱，名，他都想要啊。 “我跟你说不到一起去。”洪谨丧丧的一屁股坐下，口中嘟囔，“我怎么这么倒霉，你们都只想要钱，我两样都想要，要求很过分吗？” 一旁正在翻书的郑怀铮手中动作一顿：“你说什么？” 突然出声，把洪谨吓了好大一跳。 之前就因为自己帮杨谦他们写话本的事，郑兄已经很生气了。 “没，没什么啊……” 郑怀铮一把揪住他领口，眼睛微眯，像只豹子一样盯着他：“什么叫他们只要钱？” 他们？ 原来不是说他，是说杨谦他们。 洪谨松了口气，挤出一丝笑：“就他们那个话本，他们出话本就只是为了赚钱，郑兄，你说是不是很俗？” 郑怀铮眼中一闪而过的惊诧，抓着洪谨的手也一下子松开。 “你把事情给我说清楚！” 声音冰冷，满含怒意。 洪谨从骨子里感受到一阵寒意，虽不明白为何郑怀铮更生气了，但绝对不能把火烧到自己身上来，便忙把杨谦他们和山长商议，要以写话本兜售来赚钱的事说了。 听完后，郑怀铮猛地一下站起。 柳监院已经进入学堂内，周围学子也都在准备上课，他突然这么站起来，一瞬间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他身上。 “郑怀铮，你有什么事情吗？”柳监院问道。 郑怀铮脸上肌肉微微抽动。 没想到，他居然自作聪明给别人做嫁衣…… “无事！” 他声音大又干脆，大马金刀的又坐下，只是身上萦绕着一层看不见的怒气，仿佛只要稍稍靠近就会被灼伤，以至于周围学子都下意识屏住呼吸。 这是……怎么了？ 柳监院也觉得莫名其妙，郑怀铮脸色差的，好像有人把他媳妇抢了一样。 一直到下课，众人做鸟兽状散去。 郑怀铮却突然挡在杨谦面前。 “干什么？挡路了。” 郑怀铮深吸一口气，狞笑道：“杨谦，你是不是以为摆了我一道，很得意？” “我摆了你一道？哦，你被人摆了一道啊！”杨谦很不给面子的笑出声。 “装什么傻。”郑怀铮一手指着杨谦，“你给我等着。” 放完狠话，郑怀铮转身就走，留下一脸懵逼的杨谦。 房沐轻担忧：“怎么回事？” “不知道啊。”杨谦无语的很，“不过从目前的情况来看，他应该是自己给了自己一刀。” “大哥，他不怀好意，你要小心点。” “没事，明天我就去江南府了。” 从崔应走了之后，已经好几天了，燕三差点以为杨谦不想去了呢。 “那我马上去找山长告假！” 去江南府要准备的东西不少，其中大部分都是书。 金文特意把自己做好注解的书给他带上：“路上闲来无事便看书，马上其他两家书院的学子就要来了，到时候免不了一番切磋较量，你千万不能懈怠。” “那是自然，不过就算真要切磋，也不一定非要我上。” 金文笑道：“有备无患，万一你运气不佳呢？对了，还有一样东西我要给你。” 他拿出来一本字帖，竟是当代书法大家何为生的字。 “这是我好不容易弄来的，你的字刚劲有力，很适合练。” “这不便宜吧？我把钱给你……” 杨谦要拿钱，被金文按住：“不用，你付给我们的补课费已经很多了。” “那不一样，是你们赚的。” “朋友之间何必分这么清楚，你只要能将这字帖练好，也不枉费我一番心意了。”金文坚持不要，杨谦再拉扯就没意思了。 “行，多谢，我一定好好练。” 杨谦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对了，你要是有时间就下山去叆叇店，我在那里定做了一样东西，要是做好了，你帮我拿回来。” “放心吧。” 杨谦继续收拾东西，不多时燕三跑过来，告诉他山长同意了，他马不停蹄跑回去收拾行李。 知道杨谦要去满香楼了，陈掌柜特意派了一个认路的小厮随行。 从香山镇到江南府，一路都是水路，河上风不停，吹散不少热气，倒是比坐马车要更舒服。 “大哥，你看那个，那个人好像是张捕头，他怎么在这里？”燕三站在船头，指向岸上方向。 还真是张捕头。 隐约记得他之前是押送光映去江南府，这都好些天了，怎么还在这儿？ 第一百章 这也叫诗？ 船只靠岸，方下了船，张捕头就看见了。 “杨公子，你们两个怎么来江南府了？书院放假了？” “有事来一趟，你呢？怎么在此逗留这么久？” 张捕头叹气，表情丧丧的：“别提了，之前押送人犯过来，本来早该回去的，只是知府大人审过之后，那光映翻供了，说自己是冤枉的，是其他人嫁祸给他，知府大人就派其他人去查了，让我在此看守光映，你说我……怎么也是个捕头，现在是个牢头了。你们说，这知府大人是不是……有点毛病？” 原本以为二人一定会附和他，没想到两人想也不想：“才没有。” “……” 张捕头目瞪口呆。 燕三叉腰：“人家这么安排，肯定是有人家的用意的，你怎么能随意猜测上官？” 杨谦点头：“没错，知府大人这么安排，应该是有自己的考量，反正给谁干不是干？你押送犯人出来，不也有补贴？不亏的。” 钱倒是有，活也不累，难不成真是他不识好歹了？ “不说了，走吧，我请你们去吃饭，这里的鸿雁阁饭菜相当美味，我保证不比宴山堂的差。” 鸿雁阁坐落在最繁华的街道中心，这里一共有三家高档酒楼，其中鸿雁阁是开的最老的，已经有足足八十年的历史，里面的每一道菜都是经过时间考验，精雕细琢而成，口味完美契合当地人，所以生意十分火热。 张捕头穿着官服，里头的人对他，也比对旁人更客气几分，但就算如此，也只分到一个靠角落的位置，地方不大，也只能坐四人而已。 “现在还没到吃饭的时辰，待会人只会更多，他们家招牌菜可好吃了，你们一定要尝尝。” 一共四个菜，有荤有素有鱼，还有一盘小甜品，卖相上还不错，就是总感觉少点什么。 燕三心直口快：“张捕头，没有酒吗？你不喝酒？” 张捕头难为情的道：“太贵了，我这，请不起啊。” 意识到自己说错话，燕三尴尬的又是挠头又是抓脸。 “那我下回请捕头喝酒。” “行，那你可说话算话。” 见张捕头不介意，燕三这才开始动筷子。 “还挺好吃的，就是感觉淡了点，这鱼有点腥……”杨谦自言自语。 在书院里的时候，杨谦偶尔也会自己做点吃的，燕三跟着吃过，时间久了，嘴巴也有点叼，一下子能分出好坏来。 “大哥，你小声些，小心被人打，这其实跟之前的满香楼差不多。” 张捕头没听清楚：“你们俩嘀咕什么呢？” “好吃啊，太好吃了，吃得人想赋诗一首！”燕三清了清嗓子，他读了这么久的书，学了不少东西呢，关于诗的也懂不少，“就比如这鱼，塘里小鱼排排队，钻泥缝缝尾巴甩，水草缠它它跳开，为啥不疼也不摔。” 空气为之一静。 燕三自信的声音逐渐弱下来：“怎么了？不好吗？” 张捕头手里的筷子啪嗒一下掉地上，也正好回神：“这、我、我捡筷子。” 杨谦刚想安慰一下小弟，突然一道爆笑声传来。 “哈哈哈，这什么破诗，也好意思说是诗，笑掉大牙！” “还钻缝缝呢，哈哈哈，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三岁小孩做的诗呢。” “笑死我了，从来没听过这么难听的诗。” 燕三一下子胀红了脸，羞愤感几乎将他吞没。 他本来只是掩饰一下，省的张捕头尴尬，没想到，把自己给填进去了。 那些议论声很大，一听就是故意嘲笑的。 张捕头怒而起身：“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这位小兄弟开蒙不久，做的诗不好也是情理之中，你们笑话他干什么？你们就一定做的好了？” “别的不说，我们随便做做，也肯定比他的好。”对方语调漫不经心，满是调侃，丝毫不将他们放在眼里。 张捕头自知在江南府自己威慑力没那么大，但好歹也是官差，这几个人真就一点不给面子？那他也太跌份了，今天可是他请客吃饭，总不能连这事都摆不平。 他正要再说什么，对面坐着的那桌起来一个富贵公子。 这富贵公子就是率先开口嘲笑燕三的人，手中一把折扇，上书温润如玉。 “好了，这位小兄弟既然是才开蒙不久的，不会作诗也没什么好奇怪，你们就别笑话他了。” “蒋兄还是一如既往的大度，罢了，我们就不跟你们这些文盲计较了，不过以后在外面还是别胡乱作诗，省的叫人笑话。” 燕三攥紧拳头：“你！” 杨谦冲他摇摇头，示意不要和人起冲突。 张捕头也正欲坐下，那蒋公子却突然发难：“你是官差？领的哪里的差事？” “我乃香山镇……” “区区下县捕头，也在江南府摆威风。” 张捕头一怔。 他什么时候摆威风了？他刚才是拔刀了还是恐吓了？ “既然下头知县教不好人，那本公子就替他费心了，来人！” 话音落下，四个浑身腱子肉的壮汉不知从何处跳了出来，将张捕头团团围住。 一见这番情形，燕三当即出手，趁其中一个壮汉不备，快速将其撂倒在地。 对面富贵公子哥们似乎没料到，燕三作诗不怎么样，功夫却是三人中最好的。 “敢打我的人。”蒋姓公子脸色瞬间阴沉阴沉，“把三个人都给我抓起来！” 杨谦万万没想到，自己想息事宁人，对面却不依不饶，现在更是得寸进尺。 “打起来了，哎哟，打起来了……” “掌柜的，掌柜的，出事了。” “几位，别打了，别打了啊！” 鸿雁阁乱成一团，打斗中张捕头还不忘提醒他们别把家具打坏了，打坏了可是要赔的！ “先走再说！”地方就这么大，想不碰到东西都难，只能先走。 杨谦推开窗户，三人接连跳下。 蒋公子大怒：“都给我追！” 三人极速狂奔，七拐八弯下也不知道往什么方向去了。 “这里应该安全了吧？”燕三才喘两口气，突然看见前面出现富贵公子他们。 “蒋兄，他们跑半天，跑你家后门来了。” “……” 第一百零一章 斗诗 这居然是人家后门。 他们是三个人，对面也是三个人，但……那四个壮汉不在啊。 原本逼近的富贵公子三人，突然发现对面气势变了，甚至步步紧逼过来。 “蒋兄，我们，我们打不过他们啊。” 蒋明瞬间黑了脸：“我爹是堂堂通判，他要是敢打我，让他牢底坐穿！” “蒋兄，我们喊人吧，反正是你家后门！” 那人刚想喊，被蒋明一把捂住嘴，呜呜呜的半天才挣开。 “喊什么，要是被我爹知道我，我吃不了兜着走！”蒋明忌惮的看了眼，随后道，“算了，不跟你们计较，以后看见我，绕着走，知道了吗？” 张捕头一脸不忿，明明他们也没做错什么，凭什么要绕着走？ 燕三更是不服，被嘲笑的是自己，被追着差点挨打的也是自己，结果还要被人警告绕着走？ 蒋明几人正要离开，杨谦忽然道：“蒋公子，方才你们嘲笑我小兄弟，是否应该道歉？” “你说什么？”蒋明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这人居然要求他道歉？ “是你们先嘲笑的，还有，张捕头虽然是捕头，但并未做什么出格的事情，你们却要教训我们，这合理吗？按理说，你们应该给我们三个人都道歉。” 万万没想到一个不知道来历的小子敢说这种话，蒋明都要被气笑了：“你还真敢说啊！行，这个捕头，我可以放过他，就当没这回事，但是道歉嘛……”他眼神轻蔑的瞟燕三，更无语了，“你自己说嘛，他做的那首烂诗，是不是得被笑话？” 燕三一口气上不来下不去，郁闷的要命。 “就他这个，也不知道在何处读书，也不怕丢了自己名声。” 蒋明身边一个公子哥说道：“这捕头是香山的，这俩保不齐也是香山的，说不定还是香山书院的呢。” “什么？那香山书院怕是要完了，这种学生教出来，三大书院之名保不住了。” 燕三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以后，再也不作诗了。 眼见香山书院的名声都要被传坏了，杨谦心一横，老祖宗，得罪了。 “蒋公子，看你也是读书人，不如我们就以读书人的方式解决？” 蒋明瞬间来了兴致：“怎么，你要跟我斗诗？我家大哥乃是鸿鸣书院的大才子，我得他真传，和他不相上下，要不是家父担心我身体不许我远行，否则怎么也是鸿鸣书院鼎鼎有名的才子，就凭你，也想跟我斗诗？” “说这么多，是因为不敢吗？”杨谦掏掏耳朵，自报家门这么长的，还是头一回见。 “少激将我，我不吃这套，不过斗诗而已，我还能怕你不成？那就还是以刚才的鱼为题，本公子先来，你慢慢想，省的说本公子欺负你。” 杨谦点点头：“好。” 他的确需要时间，毕竟可挑选内容有点多。 蒋明只是稍做思索，便开口道：“溪清石影流，红鲤戏萍游。忽散复忽聚，疑是玉梭投。” “朗朗上口，又有童趣，蒋兄的这首诗做的极好啊！” 燕三听完后，心情好点了，对方是真的比他强，被笑话就被笑话吧，以后再努力点。 张捕头看向杨谦：“杨公子，你行吗？” 杨谦眉毛微微一挑，踱步往前，越过蒋明等人直到河岸边才停下脚步，望着清清河面，他朗声道：“我也想好了，请听好。绕池闲步看鱼游，正值儿童弄钓舟。一种爱鱼心各异，我来施食尔垂钩。” 话落，蒋明脸上的轻视瞬间褪去，细细思索起这首诗里的韵味。 “蒋兄，他好像真的有两下子。” “好像是比我那首好点，这不应该啊，哎，你叫什么名字？” 杨谦原本以为对方会因此不高兴，没想到，他们倒是很坦然，看样子也不是什么讨厌的人。 “在下香山书院学子，杨谦。” 蒋明愣了一下：“那怎么没听过你的名字？按理说你有如此才华，不应当寂寂无名，难不成是我消息不灵通了？” “可能是我低调吧。”杨谦露出一个标准微笑。 “不行不行，你这一首不够，你再来一首，就以，以桥为题吧！” 他指着不远处上的桥，人流来往，唯独桥屹立不动。 杨谦稍加思考，道：“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古道西风瘦马。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 为了贴合诗词意境，杨谦拿出这辈子最大的演技，浑身萦绕落寞气质，眼神里都充满了哀伤。 就，挺突然的。 蒋明险些没缓过来，那什么，他刚才没有欺负人吧？ 见他们都不说话了，张捕头和燕三四目相对，茫然无措。 写的不好吗？ 好一会，杨谦回过头来：“蒋公子，怎么样？还要再来一首吗？” 蒋明微微睁大眼睛：“你还能再来？” “也不算太难吧。”杨谦左右看了看，见人来人往十分热闹，开口道，“落花踏尽游何处？笑入西施酒肆中。金樽美酒斗十千，银鞍白马度春风。” 念完之后，杨谦意识到这里没有酒肆也没有白马，略有些尴尬。 蒋明却完全沉浸其中，眼前似乎已经看到那繁华烟火。 就在这时，那四个壮汉终于找过来了。 他们一出现，燕三和张捕头浑身毛炸开，几乎是同一时间，七个人都摆出干架的姿态。 “杨兄大才！出口成诗，在下佩服！方才有冒犯的地方，还请见谅，是我有眼不识泰山，自以为是了。” 蒋明突然开口，原本正要动手的七人齐齐猛刹车。 像是才看到四个壮汉到了，蒋明连忙呵退，又态度十分友善的对燕三道：“小兄弟，刚才是我不好，不应该讥讽嘲笑你，你别往心里去。” 燕三挠挠头：“我做的的确烂，你也没说错。” 蒋明踹了一脚身边好友，对方立马也跟着道歉。 气氛缓和，蒋明这才激动的道：“杨兄，可否赏脸一同用饭？” “我请三位去满香楼吧？新开的酒楼，味道还不错。” “鸿雁阁那边你们也不必担忧，我会派人清算赔偿一事，必不叫三位为难。” 第一百零二章 套路 去满香楼吃饭？ 原本他是打算先打听一下消息的，如今看来，也好。 “那就让蒋公子破费了。” “哎，别这么客气，你我今日不打不相识，以后就是朋友了！” 蒋明心想，今天你名不见经传，往后你扬名立万的时候，可就不能当不认识我了。大哥在鸿鸣书院读书，父亲又时常告诫，和有能力的交朋友都已经是他下意识的本能了。 一路上，蒋明都有意无意打听杨谦来历。 燕三肚子里墨水不多，但心眼子不少，往往没等杨谦说话，他就替他挡回去了。 蒋明折腾了一路，等到了满香楼才发现，自己什么也没问出来，全叫人搅合了。 “算了，不着急。”他无奈的摇了摇头，正要进酒楼，迎面出来满脸堆着笑的小二，“几位客官，可有提前预定位置？若是没有，只能明日再来，我们酒楼的位置都被客人订满了。” “什么？没位置了？”蒋明指着里面，“那不是空着不少吗？” 杨谦等人也朝里面望去，虽不能看全景，但的确空了不少。 小二笑道：“那都是客人们定好的，您看，这已经快到吃饭的时间了，待会人就来了。” “那不是现在还没来吗？先让我们进去吃饭！等人来了再说。” 蒋明作势要进去，被小二态度软和行为坚定的堵住了。 “公子，您千万别为难小人啊，我就是个干活的，这规矩是酒楼定的，我也是没法子。” “你。”蒋明气急，第一次请人吃饭就被赶走，他蒋公子的脸还要不要？“去把你家掌柜的叫来，我亲自跟他说！” 小二也不耽误，麻溜的进去找洪掌柜。 “原来是蒋通判家的公子，实在是抱歉，这规矩是刚定的，我也没办法，您看里头的客人，那都是提前定好位置的。”洪掌柜一脸抱歉，自己实在无能为力的模样。 见他如此，蒋明也不好威逼，要不然成什么人了。 “罢了，大不了以后不来了，走吧走吧，我们去醉仙楼吃。” 一听对方要去醉仙楼，洪掌柜像是早已料到，不紧不慢喊住他们：“蒋公子，这好的位置已经没有了，您要是不介意，二楼倒是有位置，只是略微偏了些，但我们可以赠送酒水补偿。” 蒋明眼睛微微一亮：“你刚才不是说没办法吗？” 洪掌柜走上前，殷切又善解人意的压低声音：“您可是蒋公子，这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稍微变通一下也不是不行，您说对吧？” 这话成功取悦蒋明，方才的一丝不快瞬间荡然无存：“洪掌柜，你倒是很会做生意啊，好，就在你这里吃了，安排位置吧。” 他们来的人有点多，洪志安本来想弄个四方桌的，结果一看这六七个人，得整个包间才行。 等小二领他们到包间里，这也不偏啊。 蒋明更高兴了，觉得洪志安非常给他面子。 “怎么样？这满香楼还不错吧？不过下回不能再这样走后门了，还是得按人家规矩提前定位置才行，嘿嘿嘿。” 杨谦一直看着没说话，看蒋明被人卖了还给人数钱，他就有点绷不住。 先打一巴掌再给颗枣，用这种方法来揽客，刚开始是能把客人哄得高高兴兴，但时间久了人家肯定会知道你的套路，到时候情绪反噬，满香楼恐怕得叫人砸了。 这洪掌柜，怎么还喜欢玩些旁门左道的手段？ “大哥，你笑什么呢？”燕三好奇的问道。 “没什么，就是马上能吃饭了，高兴。” 饭菜很快上齐，大多是原先见过的，可见满香楼的菜单是统一制作的。 洪掌柜果真送了一坛酒来，还是亲自送来的。 “这是京城的松苓醪，便是王爷也爱喝的。” “王爷也喝？”蒋明顿时来了兴致，“洪掌柜，还是你人好啊。居然给我这么好的酒。” “蒋公子客气了，几位用饭吧，我就先不打扰了，告辞。” 洪志安适时离开，蒋明觉得面上非常有光，命人倒酒，他本人并不擅长品酒，但都说这是王爷爱喝的酒了，肯定不会差。 “入口醇香啊，好久啊，没想到这满香楼还挺大方，这么好的酒，说送就送了。” 杨谦也尝了一口，有些懵，这跟之前的蔷薇露不是差不多吗？摇身一变成松苓醪了？这俩酒不会是一个酒缸里出来，然后加水的吧？ “张捕头，你觉得怎么样？” 张捕头好酒，一口酒下肚，发出舒畅的声音：“好酒啊！” “啊？是吗？”燕三满脸疑惑，喝了又喝，“大哥，我觉得没你弄出来的酒好喝，这淡的跟水似的，稍微有点香味而已。” 杨谦按住他手，摇头示意不要再说。 他还没打算暴露呢，这次过来先摸个底了解情况。 好在燕三说话声音不大，除了张捕头也没人听去，他只是有些诧异，之后不敢相信的再喝了一口酒，咂咂嘴，更疑惑了。 “杨兄，你是香山书院的学子，怎么来江南府了？有事要办？说不定我能帮上你呢。” 杨谦笑道：“只是出来游学几天，没什么要紧事。” “那这么说你们还没住的地方了？住我家吧！我家地方大，我爹又不太在家，很安静的！” 杨谦微微一怔，这蒋公子也太热情了，才刚认识就邀请去他家住？ 一旁蒋明好友道：“蒋兄一向以诚待人，他喜欢你们，所以才会邀请你们去家中小住，杨公子，在江南府行走，再也没有人比蒋兄懂得哪里好玩，哪里好吃了！” “大哥，要不然我们去吧？”燕三很兴奋，通判的家里，说不定能见到师父呢！ 杨谦明白过来，便道：“那就却之不恭了，多谢蒋公子。” “你我一见如故，不必客气，来来来，吃吃吃。” 等到吃完饭，蒋明结账，一行人出门离开时，却见一楼并未坐满客人。 蒋明有些奇怪：“他们吃的比我们还快吗？好像就多了两三桌而已，这帮人，细嚼慢咽才是对身体好啊。” 第一百零三章 怎么还没来 蒋通判府。 “我爹在外面办事呢，我娘回娘家去了，这几天家里就只有我们了。”蒋明兴奋的在前面带路，“杨兄，你们要在这里呆几天啊？” “也就两三天吧，应该不会太久。”他主要是来看看满香楼的情况，现在看来，崔应把他弄来，也是情有可原，那洪掌柜做事情有点不太靠谱。 “我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去呢。”张捕头惆怅的叹气，他好好一个捕头，都成牢头了。 “你怎么不能回去了？” 蒋明是通判公子，有他说情，说不定知府能放自己回去？张捕头这么一想，脸上瞬间绽放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整个人都热情起来：“蒋公子，您父亲是通判，能不能请他跟知府大人说说，通融通融，让我回去吧？我只是押送犯人过来而已，没道理让我天天当牢头啊，这不是抢人饭碗吗？” 蒋明面上一闪而过的尴尬：“求情啊……” 他是见过几次知府大人，但是，他哪里说得上话啊，至于爹那边，就更不行了，爹从来不许他胡乱置喙政务上的事情。 他赶忙转移话题：“对啊，你就是押送人犯过来而已，怎么还让你当牢头了？” “不知蒋公子有没有听说过普济庙假借神佛显灵，骗取百姓香火钱的事？” “是蓝衣公子破案一事吧！我听说过！” 燕三笑道：“你听说过蓝衣公子啊？” “那是自然，这段时间街上讨论的热闹呢，谁不知道蓝衣公子的事迹，只是可惜，无缘得见真面目。”蒋明叹气，遗憾摇头。 蓝衣公子肯定是青年才俊，要是能结识这样有才华的人就好了。 “蒋公子，这有什么难的，蓝衣公子不就在这里！” “啊？” 看他一脸茫然的样子，张捕头乐不可支：“我就是当时在场的捕头，这案子全程都经过我手，我最清楚谁是蓝衣公子了。站在你眼前这位杨公子，便是当日的蓝衣公子！是他一眼看出神佛显灵的真相，也是他帮助被骗钱财的百姓挽回损失。” 蒋明嘴巴张的大大的，实力诠释什么叫做目瞪口呆。 “杨兄，你就是传说中的蓝衣公子！天呐，你怎么能又会作诗，还会破案的！”蒋明一把挤开燕三，眼睛发着光，激动不已，“你快跟我仔细说说那天的情况，我光听别人说了，还不知道真实情况呢！” 吹嘘自己的事情，多少有点羞耻。 “要不然让张捕头说吧，他全程都在，旁观者清。” 蒋明一听，觉得有道理，又催促张捕头给他讲故事。 “走，我们去书房那边，那儿风景好，再上点茶果点心，咱们边坐边听！” 张捕头想请蒋明帮忙说情，答应的也很痛快。 四人便往书房去了。 在他们讲故事的时候，另一边，被陈掌柜派来跟着杨谦的小厮已经急的抓耳挠腮。 他就是在船上拿行李的功夫，等出来了，人居然不见了。 刚开始还不着急，可等找了一圈，发现连影子都没后，他就慌了。 大掌柜刚到地方就被他弄丢了，等回去陈掌柜肯定要扒了他的皮啊！ 没头苍蝇一样在街上转了一圈又一圈，他实在害怕了，突然一拍脑袋：“我怎么没想到呢，大掌柜肯定直接去满香楼的啊，对，去那边找就行！” 第一百零四章 学渣的安慰 几个时辰前。 张捕头绘声绘色的给蒋明讲故事，听得对方热血沸腾。 “精彩，真是精彩！虽然我没怎么听懂，但是这个让佛像显灵的手段，还真是神乎其技啊！”蒋明看杨谦的眼神，已经变得崇拜了。 张捕头口干舌燥，一口气喝了两杯水，一手拎着茶壶，一手拿着杯子舍不得放下来：“所以你知道我为什么来这里了吧？我是奉命押送人犯来的，谁知道那厮……” 后面涉及案件机密，张捕头就不说了，放下茶壶和杯子，问道，“蒋公子，你就让通判大人帮个忙，说说情吧，我得回去啊，我家知县大人还等着我呢！” 相处大半天，蒋明已经把他们都当朋友了，张捕头都求他两回了，再不答应，显得他很不近人情似的。 “那，那好吧，我明天就派人去找我爹说这事！”但能不能成他不知道啊…… “好，多谢蒋公子！以后公子来香山镇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尽管开口！” 燕三吃着蜜饯：“大哥，他们说的知府，是我师父吧？” 杨谦颔首。 “那张捕头为什么不找我们俩帮忙？” 杨谦小声道：“既然蒋公子已经答应了，我们就别瞎掺和，说不定人家通判大人能把事情办好。” 燕三点头如捣蒜，蒋公子人这么好，他不能压人家风头。 “时辰不早了，我得回去了，我回头再来找你们。”张捕头朝他们拱手，告辞离开。 蒋明坐下，感慨道：“杨兄，你可真聪明啊！就跟话本里写的江湖大侠一样，打抱不平，着实精彩！可惜当时我不在现场，不能亲眼见到。” “此案已经移交江南府办理，现在还没结案，你要是感兴趣，回头开公堂的时候可以去旁听啊。” “好主意！到时候我们一起去！我叫我爹给我找个好位置。” 话音落下，门外出现一人，是方才领他们进门的管家。 “少爷，夫子今日家中有事来不了了，他派人递话过来，说公子那篇文章明日必定要写好，他要查阅，若是没做好，将来三天就不许出门。” 凭空降下一个雷，蒋明脸都黑了。 “开什么玩笑，明天？就给我一天时间，我怎么可能写的出来！你去告诉他，最少给我三天时间！” 管家为难道：“这是夫子亲口说的，少爷，您就老老实实在家写文章吧，还是别……” 他眼神若有似无的飘向杨谦和燕三，似乎在说，不要跟狐朋狗友瞎混。 蒋明瞬间气炸：“你什么意思！杨兄可是香山书院的才子，作诗一绝，头脑更是聪慧，市面上流传的蓝衣公子便是他本人，你休要以貌取人，自以为是！” 管家一怔，随后羞得脸色胀红：“少爷教训的是。可是夫子的脾气您是知道的，您最好按照他说的去做，小的先告退了。” 眼见管家一溜烟跑了不顾自己死活，蒋明胸口剧烈起伏，疯狂摇扇子。 “这沈夫子就是个木头，平时说什么都听不进去，偏偏我爹就说他学问好，一定要我在家跟他念书，要不是他，说不定我也跟着大哥一块去鸿鸣书院了。”蒋明越说越泄气，焉头耷脑的。 燕三别提有多感同身受了，每次金文金武逼他读书的时候，他也这样。 “蒋公子，我理解你，这种被迫读书的感觉，非常不好受，我也经常这样。” “没想到我跟你，还是难兄难弟啊……”蒋明眼带泪花。 第一百零五章 见童知府 杨谦让蒋明帮忙派人，回宴山堂拿样东西来，且要雇一艘稍大的船。 “什么东西，很大吗？那我雇条最大的船吧！” “倒也不用最大的，东西大概会有一个板车那么多，我把要的东西写上，到地方拿给陈掌柜看便是。” “好，你现在就写，我马上派人去。” 等杨谦写完，蒋明郑重其事拿蜡封了，找了个信得过的小厮，当时便出发了。 “杨大哥，你写东西是不是要安静？要不你就在书房里，我带燕兄弟去府里逛逛。” 杨谦看向燕三，燕三站起身：“大哥，我没事，我在外头等你。” “好，我尽快。” 蒋明高兴不已，拉着燕三：“我带你们去看看住的房间吧，要是有什么不满意的跟我说，我马上让人换！” “你人还不错嘛，我就不记恨你嘲笑我的事情了。” “那是那是，我们是宰相肚里能撑船，以后我们就是好兄弟，你多大啊？” 两人勾肩搭背的出去，说话声逐渐变小。 不一会，便有丫鬟送新的茶点过来，另有几样精致小食。 杨谦不饿，倒是茶很香。 喝着茶，翻着书，写着字，这种感觉，蛮悠闲的。 如果他的字能再好看一点的话…… …… 杨谦一睁开眼，就看见一张大脸，吓得弹坐而起：“你谁啊！” “大哥，这才一个晚上，你就把我忘了？”蒋明满脸受伤的样子。 杨谦这才想起来自己在蒋通判府上：“不好意思，大清早脑子没有清醒过来。”他往旁边看，没看见燕三。 “燕小弟去练功了，看你睡的香，就没叫你，杨大哥，你居然还会功夫啊！这就是传说中的文武双全对不对？我哥就不会功夫，手无缚鸡之力。”说着说着意识到自己扯远了，见杨谦起床，连忙叫外面的人把早饭送进来。 杨谦也不客气，昨天写到后半夜才睡，早饿的不行了。 “待会我吃完了再写一会，就全写完了，你夫子不是说要你今天就写出来文章吗？等我写完你先看一遍，有什么不懂的我跟你解释下，等回头你写文章，我跟小燕出门去，不打扰你。” 一听自己要一个人在家写文章，而他们要出去玩，蒋明觉得，天都塌了。 “大哥，这么残忍的话，你怎么这么轻而易举就说出来了？” “啊？” 他说什么就残忍了？ “大哥，你有什么事情吗？” “也没有什么事吧，可能去找张捕头。” “去衙门啊？那算了，我还是在家写文章吧，不过……能不能你们回来之后，你先帮我看看啊？” 第一百零六章 脱手的匕首 两个人把送童鹤年的糕点造了个七七八八，燕三心满意足，摸着圆滚滚的肚子一点觉悟都没有。 “大哥，真好吃啊，江南府卖的东西，就是比香山镇的好。” 杨谦喝着茶润嗓子：“你口味还挺重，我吃了两块就觉得腻。” “腻？甜的怎么会腻呢？想当年我一个闯荡江湖的时候，见过不少庄户人家，他们家里的孩子，能吃上一块麦芽糖都要高兴好几天，一年下来，估计也就吃个三四回，甜滋滋的东西小孩子最喜欢了，我那个时候也没钱买糖，看着路边那些买糖人的，口水流到脚背，最后还是一口都尝不上。” 杨谦听着听着，心里泛酸，不免同情。 古代的百姓，只要能吃饱饭，没有天灾人祸，就已经很满足了。 愿望如此低，可往往能实现的机会却不多。 如今的大吴朝虽然朝廷有党争，但总体还是安稳，没有外敌入侵，也没有起义作乱，百姓的日子相比乱世，已然好上不知多少倍。 可这样的日子，又能持续多久？ 见杨谦不说话，神情还有些落寞，燕三一激灵从椅子上跳起来：“大哥，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生病了吗？” 杨谦苦笑一声：“我没事，我从小吃好喝好，什么苦也没吃过，我能有什么事，我就是听你刚才说的那些事，心里不是滋味。” 燕三若有所思：“师父曾说，将来我一定要做一个有能力的人，如此，天下百姓便能安居乐业。不过我不太懂，我得多有能力啊，天下百姓才能因为我安居乐业。我连自己养活自己都难。” 这倒是很意外，童知府竟然是这样教徒弟的，那为什么不教他读书认字？反而先学一身武艺，毕竟现在朝廷无仗可打，武将用武之地并不多，想要为百姓出力，那肯定学文走科举最好。 这个疑问只是一闪而过，杨谦并未纠结。 “你能记得这番话，就很好了，现在好好读书，说不定天下百姓真的会因为你安居乐业。” 两人喝完茶，洗完手，跟府衙里交代了一声，便出门去了。 江南府十分热闹，知府衙门正好坐落在闹市区，二人只是闲逛了一会，便到满香楼附近。 燕三远远看去，疑惑不已：“大哥，满香楼好像还是没多少人啊，是没到饭点的缘故吗？” “依照那个洪掌柜的方案经营，满香楼要么起飞，要么玩死，两个结果都太极端了，他要是不能精准把握，满香楼的将来，可不好说。”杨谦微微摇头，视线转到对面的鸿雁阁，蒋明已经赔过钱了，他们进去也不用担心会被轰出来。 “走，我们去鸿雁阁。” 这里的酒楼都提供早点，精致程度比外面小摊强了不知道多少，此刻刚过吃饭时间，鸿雁阁里客人虽然不多，但比满香楼好多了。 二人刚进门坐下，小二认出来他们，非但没有因为昨天的事情忌讳他们，反而十分殷勤。 “原来是二位客官，您二位坐，要吃什么？小的马上去上。”他边说边勤快的擦桌子，又是倒茶，又是摆碗筷，脸上笑得褶子都出来了。 “上你们这里最好吃的就行，不用多，三样就好。” “好，二位稍等！” 小二把抹布往肩上一甩，腿脚极快的离开。 “大哥，我吃饱了啊，吃不下……” 哪有人一个时辰内，吃三顿的啊！ “不用你吃，我们就坐着看会，然后把东西打包，蒋公子写完文章估计也饿了，正好带回去给他填填肚子。” “那行。” 第一百零七章 交朋友 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林景脸上臊得慌，强撑着气场道：“你把我匕首弄坏了，你得赔！这匕首二两银子！” 杨谦二话不说掏出二两银子丢给她。 林景愣了一下，没想到这人出手还挺大方的。 “看在你赔我……” “林小姐！”一道喊声从鸿雁阁外传进来。 林景脸色一变，慌乱之下扑到杨谦身后，快速蹲下：“别出声，千万别出声啊！” 门外来找人的跑进来，看了一圈后没看见自己要找的人，有些疑惑：“刚才明明听见声音的了，怎么不见了？” 杨谦看了眼蹲在地上生怕被人发现的女子，皱了皱眉，正好寻人的人来问他是否见过一红衣女子。 林景深吸一口气，拼命扯杨谦袖子，拼命摇头给他使眼色。 杨谦清了清嗓子：“她好像出去了，往那边去追杀一条狗了，那狗刚才叫挺凶。” 林景：“？？？” 她去追一条狗了？ “多谢这位公子！” 等到那人走了，林景腾的站起来：“你这人怎么……怎么撒谎啊？” 杨谦机械的转过头，看着她，一言不发。 林景被他眼神看的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燕三无语：“那你什么意思啊，不是你叫我大哥帮你的吗？这叫什么来着，哦，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你……” 知道自己理亏，林景只能任由燕三骂，随后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心态，拱手道：“二位，刚才不打不相识，我自我介绍一下，我姓林，叫林景，京都人士，来江南府游玩的。”说着她又瞄了一眼杨谦，语气带着些害羞，“多谢这位公子方才替我解围，不知道公子如何称呼？” 女人果然很善变啊……杨谦不由想起房沐轻，心里又想，也不是所有女人都这样的，房小姐就很好。 “在下杨谦，云山镇人士，这是我兄弟，燕三。” “原来是杨公子，这顿饭我请你们吧，就算我为刚才的事情道歉了。” 林景趁机坐下来，杨谦和燕三彼此对视一眼，也坐下了。 燕三看她年纪不是很大的样子，问道：“你一个女孩子，一个人出门玩？你功夫也不好，你家里就不担心吗？” “有什么好担心的，我虽然功夫没你们好，但也不差的，一般小毛贼不能把我怎么样！” 杨谦怎么看都觉得她不像是出门游玩的，要不然怎么会有人追到这里。 “林姑娘，你是逃出来的吧？而且你不是从京都逃出来的，是从江南府逃的。” 林景一怔：“你怎么知道的？” 燕三炸了：“我去，你还骗我们！你果然不是什么好人，师父说的对，要小心女人，女人很容易骗人的！” 第一百零八章 欺诈 燕三对林景逃婚的事情很好奇：“林姑娘，你打算逃到什么时候？” 林景愣了一下：“这个我没想过，嗯……到时候再说吧，等我玩够了就去见他，如果他长得模样还行，那我就……” 杨谦好奇的看向她。 林景就不出来，燕三听的心里刺挠：“你就跟他成亲？” “才不是呢！我可以先看看他有没有练武的天分，要是有，我就好好训练他！” “那要是没有呢？” “那就让他读书，他们家本来就是读书人嘛，说不定将来还是有机会考取功名的。”这话说的她自己心虚，在她看来，那个未婚夫除了家境还不错，其他的都不怎么样，尤其是脑子。 燕三不由得替那个尚未谋面的未婚夫默哀，未婚妻如此上进，以后生活压力估计会很大。 杨谦想也没想就接话：“那他要是科举也不行呢？” “……”林景生无可恋的看他一眼，有点幽怨。 杨谦讪讪一笑：“不好意思，我只是随便问问，我相信你父母的眼光。” 林景撇嘴，举起一个拳头：“哼，他要是文不成武不就长得还不俊美，我就把他打一顿！然后逼他退婚！” …… 三人一路走到蒋府，正在门口打盹的门房脑袋往下一坠，再撑起来时，看见有人朝这边过来，赶紧站起身。 “杨公子，燕公子，你们回来了，少爷正在等你们呢。”门房殷勤的凑上来。 杨谦点点头，询问道：“这位是林姑娘，不知道能不能一起进去？” “是杨公子的朋友，那当然是能进的，小的这就去通报少爷，三位快请进。” 林景东张西望，看见门上挂着蒋府二字的匾额，不由皱眉。 有那么巧吗？ 不能吧，江南府这么大，姓蒋的人家肯定不止这一户。 “林姑娘？”杨谦和燕三都走到里面了，才发现她在门口。 “来了来了。” 书房。 蒋明吹干自己的墨迹，嘴角扬起的弧度，快要超过耳根了。 “这应该是我写的最好的一篇文章了吧？让杨大哥再给我把把关，夫子那边就无话可说了！” 咕噜噜，肚子有些饿了。 蒋明把文章放下，伸了个懒腰起身。 “少爷，杨公子和燕公子回来了。” “回来了？正好，哎，你去给我弄点吃的来。” 小厮刚退下，杨谦三人出现在门口，蒋明没看见落在最后面的林景，直接拉着杨谦去看自己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