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金楼》 第五百七十五章:蛇的欲望3 听到这话,齐不闻上半身都挺起来,靠近了齐宛澜,“要做什么?” “是他在让这些蛇真正变成人,他在激发它们的欲望。” 这个……齐不闻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有那么一丢丢失望?本来以为章登堂可能会选什么特别厉害的方法,或者是,至少听起来玄而又玄或者高大上的。 但是齐宛澜认为,章登堂的办法虽然简单,但却是相当直指根本的。 他在给这些蛇展示成为更高等一些的生物,能够给它们带来什么好处,一个人如果从来没吃过一样东西,就不会对这种东西产生欲望,可是一旦吃过了,欲望就像潘多拉的魔盒,打开之后便是无穷无尽。 “如果这样的话……” 齐宛澜的嘴唇哆嗦了一下,他以前曾经见过蛇和人抢地盘的事情,在山上,人未必能斗得过蛇,而且最要命的是,蛇有着相当的执着,一旦是它认定了的东西,不管付出多少代价都一定会抢回来,在那几年里,蛇好像不眠不休一样,每天藏在各种角落,只要人一旦出现,就会立刻上前发动攻击,最要命的是,假使某个人打死了蛇,千万不要让同伴闻到他身上的气味,否则,山里面的蛇必然会去报复。 以前齐宛澜觉得很费解,这真的是一种动物吗?为什么会有着近似人类的记忆力?还有那些执着,欲望,愤怒,虽说其他动物身上也有,但都没有蛇这么执拗,齐宛澜后来还听说过一种说法,如果今生做人嗔恨心太重,下辈子就会投胎做蛇。 当初这些蛇只是蛇的时候,对于镇上的人来说都那么难以对付,更别说,假如它们变成了人……齐宛澜有点儿不敢想象。 “没事儿,你也先别太着急,”齐不闻摆手宽慰他,指了指地上的九号和六号,“我这两个哥们儿也不是吃素的,等他们醒过来,应该多少能问出来点儿什么。现在就是急着找庄无明……” 齐不闻心焦,又想骂人,心说章登堂你得是多损啊,那庄无明干瘦干瘦的一个孩子,你吸他能有什么好处呢! 然而这时候,所有前去搜索的伙计们已经回来了,一个个看向齐不闻摇头。 不,庄无明不在这儿。 齐宛澜宽慰着齐不闻,同时放出了他的蛇蛊,现在也就是他对这座山还算比其他人更熟悉一点,靠齐宛澜的蛇蛊搜山,应该很快会得出结论。 另外一方面,齐宛澜有点儿怀疑庄无明的事情也和这里的蛇有关系,他急于想和这里的蛇沟通,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关于庄无明的情况,齐不闻和齐宛澜都心知肚明,庄无明可以称得上是蛊二代,或许这里的蛇也察觉到了他身上非同一般的体质,想想看,蛇不能直接从蛇变成人,人也是一样,但是庄无明却是混血,人和蛊的产物,说不定他能成为一道桥梁阶梯。 好在,江米爷这会儿也飞快地赶回来了。 第五百七十六章:蛇的欲望4 齐宛澜让他准备的东西,是一些草药,这些年齐宛澜和蛇老汉查看这山里的情况,总想知道到底是什么原因影响了这里的蛇和别的地方的蛇不一样,他们还抓了一些其他地方的蛇,分别研究,给它们喂山里不同的草药,虫子和水,最后发现,一些蛇在吃过一种特殊的草药之后,开始逐渐变得和其他蛇一样。 这种草药还没有人给起名,蛇老汉甚至从古书上都没有看过,长得很奇怪,当初齐宛澜乍一看的时候,还以为是什么虫子,圆滚滚的,像个毛毛虫,但是头上长着两个好像天牛一样的角,看起来就像虫子在蛰伏一样一动不动,但是掰开身体,里面却是植物的脉络。 江米爷听说这种草之后也是很意外,“这东西?我以前经常看到,没想到还有这种功效。” 一直以来,江米爷总觉得蛊术是一种相当玄妙的东西,现在看到原来炼蛊的原材料就是他平时常见这些稀松平常的东西,不免感觉有点儿惊讶,又有点儿羞愧,原来自己错失了那么多好东西和发现真相的机会。 除了草药之外,齐宛澜让他们去找一些蛇蜕,墙角就有,很多,齐宛澜让他们每种不同的蛇取一点点蝉蜕即可。 将这些东西都准备好了之后,齐宛澜让齐不闻找来一块平整的石头,将草药和蛇蜕在上面砸烂碾碎,用掺了一点儿池水,和之前章登堂的说法差不多,齐宛澜也明确说这种池水肯定是蛊涎,但是,和章登堂那种可以用来治病的说法不一样,齐宛澜认为,这种池水是蛇和人类之间逐渐模糊界限的关键,说白了,通过这种池水,可以让人变得更像蛇,也可以让蛇变得更像人,那些山里面的尸体之所以后来慢慢会有一些蛇的习性,齐宛澜觉得和山里面的水有关系。 一切准备就绪,齐宛澜点了一下人头,他至少需要六个人,恰好就是齐添、齐不闻、唐克、河奈和姚婕,再加上一个江米爷,其实如果唐葵在的话,齐不闻觉得唐葵会是一个更佳的选择,毕竟江米爷年纪大了,而且关键的是他并不通蛊术,蛊师常年炼蛊,身体会发生一些变化,而且他们经常中蛊,不说百毒不侵吧,至少身体对蛊毒多少有些习惯,齐不闻怕江米爷突然接触蛊术,身子骨儿不知道能不能招架的住。 “没时间了,”齐宛澜摇头,“这里的蛇昼伏夜出,只有晚上才是最好的时机。” 更何况,章登堂不知道在哪里伺机而动,他们必须要抢先一步。 还有几个河奈的伙计,此时手里端着枪守在几个入口的地方,齐不闻已经下了死命令,见到章登堂,二话不说先开枪,无论如何不能让这个祸害在他们身边乱窜了。 “最后还有一个要求……” 说到这里,齐宛澜的脸色看起来有点儿为难,尤其是看到河奈和姚婕的时候。 “我需要你们……把衣服脱了……” 齐不闻在心里惨叫一声,千千万万还是没躲过这个劫难。 第五百七十七章:蛇的欲望5 说是脱,但也不用像之前齐添和那些大爷一样,脱得那么干净,他们还穿着内衣,只需要把身上几个关键的位置露出来即可。 头顶,眉心,喉咙,胸口,腹部,小腹,脚心。 “哎!”旁边的姚婕听完突然叫了一声,“这是七个脉轮啊!” 姚婕兴奋地给齐不闻解释起来,她上瑜伽课的时候blabla。 “说是这七个脉轮啊,就是人体的能量所在,脉轮的能量越强呢,人的某些特质就会发挥得特别好,比如说,顶轮是灵性和高维智慧,喉轮好的人,口才和表达能力好,而且脖子不容易老,脐轮是生殖能力,这个海底轮最厉害,是人和大地联通的能力,据说也是人的生命力,说是脐轮能力越强的人,生存的欲望和意志就越强,但是如果海底轮不通畅,人就会悲观失望,觉得活着没有意思,我觉得那些得了抑郁症的人,很有可能就是海底轮……” 姚婕和齐添在臭显摆这一点上特别像,一说起来就叨叨个没完,齐不闻回头只回了她一句话。 “你说这些是咱们老祖宗早就研究明白的东西,有什么可显摆的。” 这话不是齐不闻故意怼姚婕,只是事实,脉轮,只是一个定义称号,姚婕说的是轮,中国人讲究的是脉,不管是中医、道家,都要讲究一个脉,轮是脉交集的点,据齐不闻所知,这些脉不光会影响人身体的健康状况,还会影响心理情绪,甚至于,影响外部的因素,他听过一种最玄妙的说法,说是人所遇到的一切,都是来自内心的投射,这个他懂,就是同样一件事情看你用正面还是负面的思维去看呗,但是,人家又说,人所遇到的一切,也是身体的投射,这个齐不闻就不太明白了。 有个相似的说法,说是人的身体内,其实有着整个宇宙,因为天上所有天体的运行,都能在人的身体上有所表现,两者是不分彼此的,而人的运气其实不在外面,而是在自己身体内部,这么说吧,五行和流年大运关系就很微妙,一个人身体里面五行有什么,多与少,从命理的角度上,能看得出来这人财富多寡、性格好不好、有多少子嗣,而从健康的角度上,能看得出来这个人容易生什么病、性格好不好,中医的说法是,五脏分别有金木水火土不同属性,某个属性出了问题,就会导致身体失衡,最奇妙的是,比如一个人前半生都是肺不好,但是他到三十岁、四十岁,突然这个流年大运把他五行的缺失给补齐了,他的肺部问题一下就会变好。 这就是说,天体运行也会对人身体产生微妙的影响。 更有一种说法,说是这些五行属性其实都在人的身体里面运作,比如说,你哪个脉络如果不通,不光会影响你的身体,还会影响你的财富和运气。 类似的说法,齐不闻在很多不同的学科、门类乃至宗教里面都看到过不同的版本,彼此之间都有互通相似之处。 所以,当齐宛澜开始将那些混合过的草药和蛇蜕涂抹在他们身上几个关键的脉轮位置时,齐不闻一点儿都不觉得奇怪。 “还有最后一件事情……你们先闭上眼睛,不用你们知道是什么,只要感受就行了,从现在开始,你们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尽量什么都不要想,慢慢去感受,只要记住一点,跟着感受去走,不要抗拒它。” 第五百七十八章:蛇的欲望6 进行到这一步的时候,事情就有点儿玄乎了,齐宛澜要干什么,而且还强调了不能让齐不闻他们知道,可他越是这样说,越让人心中有些芥蒂,而且还要求人什么都不想…… 这尼玛有点儿难为人了吧。 但齐宛澜也没有要解释一下的意思,只是看向六个方向。 刚才唐克和姚婕他们说看到女神像的地方,此时空空如也,但是能看得出来地上有个圆形的位置,颜色比周围稍微深一点,这地方就是齐宛澜的位置了,而齐宛澜指向四周,齐不闻他们六个人,要分别坐在旁边的六个位置上,齐不闻乍看一眼,这有点儿像是个六芒星? 图形会有什么特殊的力量,齐不闻知道一些,但是说不清楚原理。 就比如说,金字塔,是世界上最稳固的建筑,同时,从能量方面来讲,都说金字塔是能量最强的地方,强到什么程度,你往里面放个水果,它都不容易腐烂。 没人说得出来为什么。 再比如,古代的人认为六芒星是一种非常有力量的图案,各个国家穿越历史地域,都会有同样的认知,有人说,这证明了这种认知是来自人类共同的意识。 如果说这些有可能都是人类的臆测和操纵,那说一个非人为干涉的实验,有一个人在一张桌子上洒了灰尘,就是随便洒了那么一把,然后在下面放音乐,音乐震动传导到桌子上,灰尘随着音乐的频率开始发生震动,最后竟然形成了有规则的图案,比较常见的圆形、方形、还有刚才说的六芒星之类的图形,根据音乐的频率和震动不同,图案也都不同,但都是很有规则的,看起来比人为的还要人为。 这就是自然的赋予,而不是人类能说清楚的东西,就连爱因斯坦也说过,有些东西并不是我们创造的,仅仅只是我们被赐予的。 不光是齐不闻,所有人看到这个六芒星的安排,也感觉到齐宛澜的别有用意,只是此时没时间讨论得太深,大家分别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就都不动了。 按照齐宛澜的要求,他们在六个位置上,面向外坐着,将后背对准齐宛澜。 虽然是闭着眼睛,但是潜意识知道自己是和其他人想背的,齐不闻感觉到一种很微妙的感觉,因为背对别人是会让人感到危险的,这种危险并不一定是你自己有什么经验,你的基因来自于千百年前的先辈们积累下来的经验,他们经历过的事情告诉你,这样就是作死,于是乎即便你没有经历过,也会感到恐惧。 齐不闻尽量驱赶这种恐惧,就像齐宛澜说的,什么都不想。 就在这个时候,他突然感觉到脊梁骨凉了一下。 有什么东西爬到了他的背上。 凉飕飕,滑溜溜的,是一条蛇,就贴在齐不闻的脊梁骨上,不过很乖,笔直地爬着一动不动。 那一瞬间的触感让齐不闻感觉浑身一个机灵,好像魂儿都被人弄走了似的,他强忍着这种异样的触感,尽量保持着均匀的呼吸。 突然,感觉那条蛇好像融入了他的身体里。 第五百七十九章:蛇的欲望7 如果要详细描述,齐不闻觉得那条蛇是“融入”他体内的。 就好像一件衣服,上面掉了一块冰淇淋,他眼睁睁看着那些冰淇淋最终融入了衣服的纤维中。 这种感觉竟然有点儿说不出来的……美好。 同时,齐不闻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被驱逐出了他的体内。 不是实体,但也不能说是灵魂出窍,齐不闻觉得那好像是一些杂乱的思绪和烦恼,逐渐变得轻灵,好像被吹了口气的蒲公英,乱七八糟的念头随风而去。 就在一切似乎要归于平静,就像被风吹动的湖面波澜逐渐变得平缓,重新变成如镜面一般时,齐不闻突然感觉天旋地转。 他好像被扔进了滚筒洗衣机里一样,飞速旋转之下,灵魂几乎要离体,刚才感觉那个正在逐渐被抽离身体的东西变得清晰起来,就像飞散的蒲公英又被搓在一起,拧在一起,齐不闻觉得自己的灵魂上好像长出了无数倒刺,试图要钩住他的肉体,但在猛地一用力之下,还是被毫不留情地拽了出去。 四周变得前所未有的平静清澈,齐不闻什么都感觉不到,自己好像活在……感觉好像没有空气,但又不是真空,齐不闻不知道怎么形容那种感觉,好像如水一般,在一种让人感到非常舒服的频率中轻轻晃动。 哎!他突然想到了一个词儿,传说中的“做自己”,不知道是不是就是这种感觉,齐不闻感觉到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放松。 与此同时,他看到了那个笨重的自己。 齐不闻难以形容这个角度,他不在半空中,但又不在地面上,以一种飘忽的视角看着面前的自己,这种感觉和从镜子里看着自己完全不同,他心里有一种强烈的意识在告诉他,面前的这个自己,和现在这个自己,完全不是一回事。 他们都不再是齐不闻。 甚至于,齐不闻突然觉得,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一个叫做“齐不闻”的存在。 他只是一个旁观者,一个绝对客观的旁观者。 齐不闻这么想着,眼前的一切变得无比清晰,那个肉体,还有旁边的几个,齐不闻已经不太介意他们是谁,叫什么名字,和自己曾经有什么关系,齐不闻现在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被中间的那个东西所吸引。 那是一个女人。 乳白色的身体好像水一样,没有实体,皮肤平稳而又舒缓地流动着,由很多的部分构成,女人的五官不是很清晰,但是能明显感觉到她脸上透着一种慈祥柔和的表情,这是传说中的神韵。 女人的身体比普通人大三倍左右,齐不闻能感觉到,齐宛澜就在其中,女人的身体明明是有形的,但齐不闻好像能够透过她的身体,看到里面的齐宛澜。 齐宛澜也在流动着,他仿佛变成了一种虚幻不实的存在,和万物融合在一起,没有意识,没有抗拒,纯粹地随顺着万物。 脑海中有个遥远的声音,细微而又聒噪,好像在期待着看到什么东西,是的,齐不闻隐约记得自己是带着什么期待才做这些事情,但是他现在已经什么都不希望看到了。 所有的一切好像都在此地,停留在此刻,齐不闻看着齐宛澜,感觉他就是自己,自己就是他,包括那个女人,包括旁边坐着的所有人,他们都是一体的。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声音清晰地响了起来,不知道是从哪儿响起的,好像直接进入了齐不闻的脑海中。 “我们的关系,应该结束了。” 第五百八十章:远古1 齐不闻不知道如何定义这个声音的主人,不是那个女人,不是蛇,或者说,仅仅只是某种能量。 你是谁? 齐不闻心里问出了这个问题,他知道即便自己不用出声,那个声音也能听到他的发问。 但那个声音没有马上回答他。 经过了一些等待——齐不闻没有时间概念,他只知道自己经历了短暂的等待,随即,他感觉自己好像突然被卷入了什么旋涡之中。 在旋涡之外,无数人影飞快闪过,不同的年代交叠,他好像穿越到了很久远以前。 周遭是一片青翠的山,一个男人走在前面,漫无目的地在山中游荡,时不时停下来看着脚边的野草闲花,就在这时,草丛中有了一些拨动,好像是什么东西在其中游走。 男人来到那草丛前,没有马上伸出手去一探究竟,只是静静地看着那草丛,仿佛对里面的东西给出了极大的尊重。 不知道这样等待了多久,当阳光转向另一边,草丛隐匿在阴暗中,男人摇摇头,转身想要离开的时候,草丛中的窸窣声再度响起,一条小蛇,从里面探出头来。 这,或许就是齐家人和那些蛇第一次的见面。 后来蛇和齐家人一起完成了很多事情,炼蛊、疗病、征战,而且还有很多夜晚无言的对视,齐不闻看到了很多个深夜,不同的人在月光中,单独和那条小蛇在月下久久地看着彼此,然后,这些人做出了同样的事情。 他们伸出手来,手掌放得很低,竟好像是一种臣服,随即,那小蛇盘上他的手腕,身子盘成一圈一圈,脑袋钻进了身体下面,在男人的手腕上一圈一圈游走,随后,不知道头是从什么位置开始钻进体内,反正,最后连尾巴也钻进去,就这样,和男人融为了一体。 齐不闻感到了一种类似窒息的感觉,震撼感让他说不出话来,觉得胸腔被什么东西重压着,他看着这一切,有种莫名的震撼。 人和蛇融为了一体,但是,齐不闻明显有种很强烈的感觉,那不是蛇,是一种天地间自然孕育的东西,只是在那第一个男人期待着与它相见的时候,因为男人脑海中出现了蛇的形象,所以它才以这样的面貌与他相见。 尽管这些画面很简单,可大量的信息突然涌入齐不闻的脑海中,这几百年来发生的事情,似乎在一时间事无巨细地导入了他的大脑里。 齐家与蛇,就是这样长久共生。 然而还不等齐不闻过多感受这种震撼,一声枪响突然令齐不闻抽离开来,周围的一切再度变得真实,他回到了这个山洞中,但还是在半空,只是这次的视角非常诡异,他好像被倒吊着,浑身不舒服。 此时,那女人的身上正在流血,一个男人缓缓靠近,手里还拿着枪,他的手从女人身上直接伸进去,就好像是拨开珠帘,齐不闻这才发现,女神原来也是由无数条蛇缠覆而成的,男人直接将齐宛澜从里面拽了出来,那些血都是从齐宛澜身上流出来的,他被拖到地上,男人在他身上又开了一枪。 这时齐不闻感觉他的身体真实多了,齐不闻迫不及待想要回到那个看似无用的肉体中,但是无论他如何挣扎,身子就是动弹不得,他的肉身离他那么近,但齐不闻就是进不去。 男人又对着齐宛澜开了两枪,齐不闻感觉枪声好像崩在自己身上一样,他心中焦急万分,急得心脏恨不得要从胸口中跳出去,他恨不得那个挨枪的人是自己。 可是,齐不闻终究是什么都做不了,不光是他,还有地上的齐添和唐克他们,也是一动不动,齐不闻不知道他们是不是也和此时的自己一样,好像灵魂离体的状态,总之,没人能救齐宛澜。 男人在齐宛澜身上踢了一脚,感觉心满意足,转身看了眼周围的人,点了点人头,然后径直向齐不闻走去。 在这一刻,齐不闻终于看清了他的脸。 不出意料,是章登堂。 第五百八十一章:远古2 齐不闻在想,自己和章登堂之间究竟是什么仇什么恨,他回想着自己见到那个瘦章后发生的所有事情,自己有什么待他刻薄的地方吗?似乎是没有。 然而,有些事情没那么简单,重新见到瘦章的时候,也就是他开始以章登堂的身份和齐不闻相见的时候,齐不闻能感觉到他对自己深深的仇恨和敌意,那时候的齐不闻还会困惑,甚至还会有点儿感觉委屈和不公,但是后来,当他将自己代入到章登堂的身份时,就知道,这世上很多事情谈不上什么公平与否。 章登堂对他的恨,其实和齐不闻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非要说的?话,大概只能说是来自章登堂自己。 那是他对这个世界的恨,是从骨子里流淌出来的,一代一代堆积而又传递下来的,是当年章喾海交给章山十,章山十又交给了章琢,要怪的,或许是这个家族,他们感觉世界对他们不公平,不管是章喾海的感情,还是章山十在战争中没能崭露头角,又或者章琢的蛰伏,他们的野心太大,能力当然也很大,但是老天不遂人意,他们总是在这个社会中逆流而行,郁郁不得志。 章登堂从出生开始,注定不会是个普通的孩子,他在仇恨和愤愤不平中长大,总觉得这个世界对他有所亏欠。 所以,当章登堂来到了齐不闻身边,身份地位的不同,让章登堂只能选择在齐不闻面前假装成一个乖巧又窝囊的小伙计,而齐不闻想起很多两人相处时的过往,章登堂那种谨小慎微、那种故意放低姿态,当齐不闻将自己代入到他的角色里去完成这些事情的时候,齐不闻能感觉到一种巨大的仇恨。 可能章登堂时时刻刻都在想,我今天这样做,就是为了明天将你踩在脚下,若非如此,他没有什么方法能劝慰自己,接受老天和命运给他的不公。 齐不闻不知道该怪谁,怪老天不给他们一条顺遂的路吗?还是该怪他们自己不认命? 有些事情,其实没有道理,就像有些人狠狠地伤害了你,但你永远没有办法报复回去,宗教上讲究因果,说这辈子遇到的事情可能是上辈子结的恶果,齐不闻不知道自己该不该信,仔细想想,这好像只是一种自我劝慰——明明我没有对章登堂做错什么,是啊,我只能劝说自己,那是我上辈子对他的亏欠,才能让我这辈子不至于和他一样活在恨意中。 本来,其实齐不闻已经用很多方法和自己和解了,也和章登堂单方面和解了,他不是救世主,不是圣母,知道自己劝不了章登堂,也阻止不了他像是一条疯狗一样追着自己不放,齐不闻只能安慰自己,那是章登堂的选择,自己救不了他,但也不打算和他纠缠。 宗教上不是说嘛,不管对方怎么伤害你,那是孽缘,如果你选择放下的时候,它自动就会结束。 但是现在看来,好像不是这样。 章登堂一步一步走向齐不闻,围着他转了两圈儿,刚才他对齐宛澜动手的时候相当干脆利落,但是对于齐不闻,章登堂似乎有着更大的兴趣。 解决掉齐宛澜只是一个任务,不得不做的事情,没有任何感情色彩,但是解决齐不闻,是个人爱好,章登堂似乎打算好好享受一番,他蹲在齐不闻面前打量着这张脸,或许他已经为了这一天做了很久的准备,就像齐不闻刚才说的,在他每一次对齐不闻毕恭毕敬卑躬屈膝的时候,他都在思考着这一天来到的时候,自己会怎么对待他。 然而结果还是让齐不闻有点儿出乎意料,果然,正常人怎么都想不到变态的想法,只见章登堂从腰带上拆下来了一根绳子,起初齐不闻以为是拴着钥匙的绳子,仔细一看,那竟然是一根狗链。 章登堂将狗链耐心地展开,还打量了一眼,然后好像在打扮齐不闻一样,动作甚至还有几分仪式感,小心翼翼地将狗链拴在齐不闻脖子上,然后,收紧。 此时的齐不闻仍旧没有任何感觉,但是和刚才不同,他已经比较明确地知道那是自己的身体。 就好像,刚才的他有点儿超脱世间,感觉自己已经游离到了外物之外,但是现在,他却因为自己以为已经放下的生死,重新被拉回到了人间的恩怨情仇中。 章登堂一定不知道齐不闻现在正在看着他,不然的话,他肯定还会再多表演一会儿,只见他拽了拽绳子,确定已经绑紧了之后,猛地使劲儿一扯,将盘腿打坐的齐不闻拽倒,然后,一只脚踩着齐不闻的脸,另一只手抓紧绳子。 好的?,窒息感来了。 第五百八十二章:远古3 原来,人的求生欲望永远超过自己的想象,齐不闻以前也想过死,最早好像是上初中的时候?他忘了当时是因为什么事情,好像就是莫名其妙的,在毫无波澜的生活中,突然对一切都失去了兴趣,后来什么心理医生偷偷看了一大堆,最后实在熬不下去的时候,他去向齐名央求救,齐名央给他开了个方子,大概喝了一个多月的中药,齐不闻再度活蹦乱跳,和之前姚婕说的什么脉轮差不多,齐名央告诉齐不闻,这只是他身体里的一些脉络淤堵住了而已。 “你放心,”当时齐名央笑着说着,正在吃着毛豆,慢条斯理将豆子拨开,“人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想死,死这件事情,由不得自己,不管是想活下去的人,还是想死的人,都有个时机,时机不到的时候,千百种方法都会让你死不掉。” 齐不闻现在就体会到了这种感觉,刚才看到齐宛澜出事儿的时候,他简直是抓心挠肝,但身体就是动弹不得,可这次换做他自己的时候,齐不闻不知道怎么着,突然一下就回到了那个身体之中。 视角的切换非常突兀,齐不闻的脑袋都有点儿没反应过来,但是手比大脑率先做出反应,他一只手抓住章登堂的脚腕,死死抠着他跟腱的部位,另一只手对着他膝盖后狠锤下去。 章登堂完全没反应过来,人下意识弯着膝盖,脚也抬了起来,齐不闻趁着这时探头对准他的小腿狠狠咬下去。 这一口是用了全部的力气,齐不闻一下感觉到鲜血的味道在嘴里绽开,但他嘴上不肯放松,手上也丝毫不松懈,一只手对着章登堂的胯下猛抓了一把,使出全部力气。 章登堂一下也急了,对着齐不闻的肩膀猛踹,齐不闻趁机猛地往上一撞,将章登堂撞在地上,翻身骑上他的身子,一只手去抓章登堂的时候,被他将手咬在嘴里,齐不闻也懒得挣扎,直接反手扣住他的牙床,另一只手对准了章登堂的太阳穴。 一拳,又一拳,再一拳…… 某些积压了太久的痛苦在这时候全部爆发出来,怒火之下,齐不闻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但是每一下都让他感觉十分痛快,直到他听到章登堂脸上响起皮开肉绽的声音。 许久,章登堂躺在地上一动不动,齐不闻大口喘着粗气,也没有动,静静地看着地上的章登堂。 他没有章登堂那么变态,没有鞭尸的乐趣,齐不闻只是看着章登堂,心里想着,这样一来,新仇旧恨累计在一起,不知道下辈子章登堂是不是会更加卖力地跟自己作对,有人说,人要是想要彻底解脱,轮回转世不再来这个世界上,很关键的一点,是不和其他人产生任何缘分。 在齐不闻因为唐克的事情最无计可施也最痛苦的时候,他不是认识了个以前做程序员的小和尚吗,这都是那个小和尚告诉他的。 “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你想啊,你要是和人结下了不好的缘分,下辈子,下下辈子,都是冤冤相报,连好的缘分都不行,如果你对这个人好,他没还给你,你下辈子还是要来,要让他把这个还给你,所以最好就是什么都不做……” 齐不闻真的很想解脱,起初他以为自己只是因为唐克的事情,心里要崩溃了,可是后来,渐渐地很多事情都让他感到索然无味,这么说吧,哪怕大街上有个人走过来对着齐不闻骂一句打一拳,他都不会有任何波澜,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做到的,那个小和尚说不动心起念是最难的,但齐不闻当是就是这样,他想,自己可能是应该要走了。 但是现在,齐不闻什么都懒得管了。 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宗教不是动不动就说什么无量劫吗?那么好的,章登堂你记住了,无量劫,老子跟你玩到底! 第五百八十三章:远古4 章登堂是死透了,齐不闻喘了好久的粗气,感觉情绪终于平复下来的时候,他检查了一下章登堂的身体。 他身上有一些好像勒痕一样的痕迹,从颜色和淤紫的程度来看,估计应该是不久前齐不闻把他扔到那个山洞里的时候,被蛇缠成这个样子的。 那么就是说,齐不闻心里有了些结论,章登堂应该是只有这么一个身体。 当时看着章登堂被那些蛇缠住的时候,齐不闻心里有种奇怪的感觉,他看着章登堂那个诡异的笑容,就知道他肯定不怕这个,但是他会怎么逃脱?那时候的章登堂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变成了齐宛澜的脸,齐不闻甚至觉得真正的他根本不在这里,只是用了另外一具身体,的确,蛊术中确实有很多方法都能让蛊虫来操控另外一具身体。 后来,唐克的推理虽然听着难以置信,却是唯一合理的解释,章登堂可能还真的不是活人。 不管是死是活,反正他就只有这么一具身体,想到这儿,齐不闻站起身来,自始至终他只是抿着嘴唇,感觉自己已经没有了任何情绪。 齐不闻将那条狗绳从脖子上解下来,绑在了章登堂脖子上,然后将他的手反绑在背后,说实话,看到这一幕的时候,齐不闻不由自主地笑了,他不知道自己怎么还能笑得出来,突然觉得这个绑法非常的SM。 章登堂的确没有呼吸,自己也的确将他绑好了,但是做好这一切之后,齐不闻突然有些恐慌。 下一步,他该去检查齐宛澜的情况了,齐不闻花了很长时间下定决心,转头去看向齐宛澜,就在这时,他的目光瞥向旁边的唐克,齐不闻来到唐克身边,立刻看到了他背后的东西。 看起来是一条小蛇,但是身上有水蛭一样的口器,这应该是齐宛澜炼的蛊,刚才齐不闻感觉到的,就是这个东西,不知道是什么操作原理,但就是这个东西,让齐不闻刚才灵魂离体。 想到这儿,齐不闻扯掉了唐克背上的那条蛇,又抹掉他额头和身上的草药,看唐克还没有反应,齐不闻对着他脸上就是一嘴巴。 “咳……咳。” 唐克睁眼看到齐不闻,立马跳起来又要反抽他,齐不闻躲开,也不说话,指着不远处的齐宛澜。 “这是……”唐克一愣,还是感觉不敢相信,上前两步摸着齐宛澜的脖子,而后又回头看了一眼,立刻注意到躺在地上的章登堂,此时也不用再问齐不闻,唐克心中已然明了。 “可是不合理啊……”唐克还是不太愿意接受这个现实似的,揉着头发,“就这样,就死了?电影里面只有龙套才会这样,为了死而死啊!” 齐不闻不吭声,他也不希望这样,但是现在,确实没有第二种解释。 “要不然……”唐克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转身去叫齐添他们,齐不闻教他扒掉背上的蛇再擦掉草药,如法炮制,他们几个才一个接一个地苏醒过来。 “第一,齐宛澜死了,第二,我还不想让他死,”唐克看向齐添和江米爷,“你们不是在这山里面研究得时间长了吗?有没有什么办法?” 江米爷的眼珠儿转了转,“要不把他带到上面去……” 这有点儿太冒险,齐不闻明白江米爷说的什么意思,他想试试看,让齐宛澜走一遍镇子上的人死了的流程,看看能不能动。 齐不闻摇头。 “第一,千古镇上也只是有一部分人死了之后还能动,你在镇上那么长时间,不是也说了么,有些人死了之后,还是正常安葬的,从来没发生过什么怪事儿,这应该和某一部分人特殊的体质有关系, “第二,即便是能动,他也没有了正常人类的思维,而我们现在……” 齐不闻深吸了口气,不太想把这句话说出来,准确来说,他不想让别人跟着心焦失望。 但事实就是,他们现在很需要齐宛澜,这中间还有很多事情没有解释清楚,比如,齐宛澜说他这次来最重要的事情不是让Fion成为伴生蛊,而是要阻止那些蛇孕育出人类,到底要怎么做,怎么对付这些蛇,他刚才和蛇都沟通出来了什么内容,齐不闻都不清楚,虽然他也能从那个幻境中感受到了点儿什么,但是一知半解,完全应付不了现在的问题。 更何况,就算没有这些事情,就只是说齐不闻自己,他心里只有一个想法,他不想让齐宛澜死。 “那就只有一个办法,”齐添看向齐不闻,“死马当成活马医,看看这些蛇会对他做什么。” 第五百八十四章:远古5 几人商量了一番,但最后的结论让齐不闻有点儿伤感。 原来他们什么都做不了,他们不知道齐宛澜是怎么把那些蛇召唤出来的,虽然,齐不闻知道隔壁那个泡池子的山洞里面有很多的小山洞,如果把人放在里面,蛇的确会出来,而且相当积极,但那好像是在吸食人身上的精气。 虽说也可能会有奇迹,比如,齐宛澜是齐家族长,这些蛇恐怕会因为这个给他几分面子。 不知道,齐不闻现在什么都不知道,他只想救齐宛澜。 “试试看吧。”齐添这次下了死命令,也不管齐不闻同意与否,他对着旁边的唐克使了个眼色,两人起身抬着齐宛澜,直接往那个泡池子的山洞走去。 齐不闻本来是不想跟过去看的,但是,他又有点儿侥幸心理,六号和九号应该已经醒了,他们毕竟是亲历者,说不定会有些办法。 在往隔壁山洞走着的过程中,齐不闻看到了两个伙计,两人躺在地上,两腿已经僵硬,还保持着坐着的姿势,只是两脚朝天,浑身已经硬透了,脸色铁黑,齐不闻稍微检查了一下,果不其然,在脖子上发现了蛇的牙印,看来是章登堂偷袭了他们。 齐不闻已经连愤怒都愤怒不起来了,他发现章登堂在这里特别喜欢使用齐家的蛊,齐不闻能感觉到,这是一种示威,越是这么想,他突然觉得好笑,自己要是跟个死人置气,那这么多年这些事情算是白经历了。 河奈将伙计扶好,贴着山壁上坐下,这是她在此时能给他们最后的体面,以前她也没少带着伙计出来办事儿,过程中多少也会有人牺牲,但是河奈从来没有这么难受过。 她从来没让自己的伙计死得这么窝囊这么屈辱,她自己从来没有对此这么无能为力。 几人来到隔壁山洞,将齐宛澜放在了一个小山洞的洞口中,他们就坐在旁边守着,防止如果有蛇出来要是对齐宛澜不太友善,还能把他拽出来。 齐不闻提出这个建议的时候,其实刚说完就觉得自己好像又有点儿多此一举,要是用唐克的话来说,那就是,齐啊,你又妇人之仁了。 但是齐不闻管不了那么多,他看向唐克,摆出一副你爱怎么说我都行的态度,但意外的是唐克这次没有说什么,只是默默点头答应了齐不闻的建议。 几个人在山洞旁边坐好,但都非常默契地没有选择一个能直接看到齐宛澜的位置,只是保证自己的余光能看到他,能够照料他的安危,但不想直接看到他的脸。 不是害怕,也不是厌恶,总是觉得,如果自己没有一直盯着他,说不定在哪个一愣神的功夫里,就会出现奇迹。 “现在,”齐不闻清了清嗓子,他必须说点儿什么,将所有人暂时从这件事情中抽离开,“该要想想看,怎么对付那些蛇。” 毕竟这是齐宛澜这次来最重要的目的,是他自己这么说的?,要是这货没熬过去真的嗝屁了,那就是他的夙愿了。 “我还是觉得,”旁边的唐克沉吟了一声,“这事情和金家有关系。” 倒不是硬要把锅甩在金家身上,只是,章登堂做事,是以金家马首是瞻,他没有自己的队伍,但是又有太大的野心,只有依附金家,他才能得到他想要的东西。 “等等,”姚婕突然想到了什么,“我好像明白了点儿什么。你们看……” 姚婕在地上画了条线,“最早的时候,金家人早就知道这里发生的事情,但是他们好像对此并不在意,不然的话,以金家人的性格不可能迟迟没有动作,也就是说,这在金家,是一个早就已经被放弃了或者搁置下来的计划。但是,江米爷说了,真正的变化也只是在这一个月里发生的,章登堂为什么这么积极?金家都不积极的事情,他这么积极,有什么好处?” 说完,姚婕没有往下继续说,而是将眼神投向齐不闻他们,等着引导他们自己想出答案。 “章登堂最需要什么……”齐不闻呢喃一声,“他最需要的,是自己的队伍……” 是啊!齐不闻突然开窍了,金家并不需要让人变成蛇,或者让蛇变成人,在五族里面,势力最为庞大的,就是金家和叶家,而叶家的势力大多都在国外,金家在国内算是站得最稳的,就算这件事情有些好处,但并不是他们所需要的好处。 而章登堂不同,他是最需要自己队伍的人。 假设,章登堂已经得手了,他掌握了把蛇变成人的方式,他就会有自己的队伍,可以跟其他几族,乃至跟金家抗衡。 不过他现在肯定还没得手。 齐不闻隐隐有种感觉,他一直在等待时机,就像他们之前分析的,齐宛澜和章登堂都已经在山里面逗留很长时间了,章登堂要是想暗算齐宛澜,有的是机会,他一定是在等着他们帮忙促成什么事情,或者说,他自己要做的事情时机还没到,等待着一些准备工作尚未完成。 而现在,他应该是已经得手了,所以才会对齐宛澜下手。 不出意外的话,章登堂可能会做两件事情,要么,在这里把蛇都变成人,要么,马上离开这里,齐不闻其实还是很了解章登堂的,就算他以前是瘦章的时候再怎么掩藏自己的性格,可是齐不闻还是注意到了一些特点,比如说,章登堂做事情非常瞻前顾后,如果稍微有一点儿危险,他都会多考虑考虑,不会贸然把自己置身于危险中。 “触发点会是什么?” 第五百八十五章:远古6 众人对视,一时间没有主意,但是总觉得周围一定潜藏着危险,不管怎么说,章登堂肯定做了什么,这些事情正在酝酿发酵,离他们越来越近。 正当几人这么想着的时候,不远处突然响起了脚步声,踉踉跄跄跌跌撞撞,只见是江米爷突然冲过来,脸色慌张,一边肩膀还歪着,腿脚也不太利索的样子。 “他……他……”不等几个人发问,江米爷已经上气不接下气道:“他动了!突然动了!” 齐不闻腾地一下跳起来,直接奔着那边的洞口就去了,心说不好,刚才光想着齐宛澜的事情,对章登堂还是大意了,他们居然只扔下江米爷一个人盯着章登堂。 此时众人对章登堂都是深仇大恨,抽筋扒皮都不过瘾,一听这话立马都跟着跑过去。 然而谁知到了那边一看,章登堂还躺在地上,齐不闻绑着的狗绳相当结实,以这种反绑着的方式,章登堂就算能死而复生也挣脱不开。 而且,身体已经僵硬,这是死透了。 “不对!是江米爷!” 齐不闻大骂一声,然而等他再回去的时候,江米爷已经不见了,同时跟着一起不见的,还有齐宛澜。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间都说不出话来,憋了半天,齐不闻突然转身往洞口的方向走去。 “你要干嘛?” “弄死章登堂。” 巨大的愤怒来临时,人有时候反而是相当平静的,齐不闻现在就是这样,但是齐添和唐克在旁边看着他炼蛊时的样子,知道齐不闻已经快要到爆发的边缘了。 整整两天,齐不闻没日没夜地在炼蛊,姚婕说要帮忙,问他需要自己帮他做什么,齐不闻只说了一句话。 “抓虫,越毒的越好。” 唐克在旁边没吭声,他能感觉到,他们现在做的事情已经有点儿偏离了路线,但是,现在没人能拦得住齐不闻。 两天的时间里,山里的毒虫已经被他们抓了七七八八,但是炼蛊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蛊虫要斗,要互相残杀。 在这个等待的过程中,齐不闻就坐在那个山洞对面的一块巨石上,仿佛隔着山体也能看到里面的章登堂似的。 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在第二天晚上的夜里,齐不闻的蛊坛里面平静下来,第一只蛊虫出坛,齐不闻拿出他那只已经空了的药盒,将蛊虫分门别类放好,又割开了自己的手腕,挤了几滴血在里面。 准备就绪后,齐不闻转身看了一眼唐克他们。 “我进去了。” “等会儿,”姚婕没明白齐不闻的意思,“什么叫你进去了?那我们呢?” “守着洞口,假如我没出来,如果是章登堂出来了,什么都不用说,你知道该怎么做。” 姚婕还想说些什么,唐克将她拦住。 这是齐不闻自己的事情,他想要自己解决。 众人看着齐不闻只身走进了山洞中,姚婕有点儿着急,忍不住对着旁边的齐添嚷嚷了一声,“你怎么也不跟着进去?他不是你们家的独苗吗?” “他又不是我这一代的,”齐添耸耸肩,“我又没跟章登堂有什么过节,再说,让他来解决也挺好的。” 齐家和章家,有一笔算不清楚的烂账,齐添是抽离出去的,因为他本身也没有在齐家多长时间,但是如果真要算账的话,齐不闻应该是这件事情里面最大的受害者,如果往严重了说,当年齐名央和章琢的争斗,彻底改写了齐不闻的人生。 从他开始那就从他结束,既然这是齐不闻自己的?选择,更何况,谁心里面的疙瘩,只能让谁自己亲手来解开,其他人都帮不上忙。 姚婕站在洞口,仿佛还能看到齐不闻身影走进去的样子,她能理解齐添的话,但也不禁有些担心,掰着手指头数着齐不闻曾经给过她多少次惊喜,多少次她觉得齐不闻必死无疑的时候,他又是如何全须全尾地出来的,姚婕心想,或许他这一次还是那么幸运,但是转念又不禁想着…… 人一辈子能有多少幸运,所谓顺从命运也好,抗拒命运也罢,到最后的结果好像也都别无二致,每个人都知道自己最后的结果和归宿,这样说来,其实这一辈子,都只是在水中原地扑腾。 但这却恰恰是我们的选择。 第五百八十六章:远古7 假如有时光机,姚婕这两天不会那么难捱,或者说,她要是像齐不闻那么幸运,在他人生中最难熬的一些时刻,好歹手边还有酒,齐不闻可以喝着大酒熬过去,或者,喝到那些烦恼全部断片。 但是姚婕不行,她只能默默地煎熬着,整整三个晚上,她连眼睛都没合上,盯着对面的山洞,生怕里面传来什么动静,又期待着多少能有点儿什么动静,心好像热锅上的蚂蚁转来转去,煎熬到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这就叫做……”唐克想了想,他词汇量不行,转头看向齐添,“是因果业力还是冤冤相报?当初你进山去找伴生蛊的时候,他也没好到哪儿去。” 姚婕都知道,后来听不止一个人说过,她在山里的时候,齐不闻是怎样的抓心挠肝,但是姚婕现在突然后悔了。 她有点儿想不起来自己当初为什么那么想谈恋爱,开始后悔自己当初怎么会因为齐不闻那么在意自己而暗暗窃喜,她现在只觉得,谈恋爱好像也没什么意思,就像唐克说的,冤冤相报,现在轮到她了。 没人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山洞里面一片死寂,唐克嘴上说着对齐不闻放心,说是大不了自己这次把他埋在内蒙古,但他还是好几次跑到山洞前面去听动静。 所有人都知道,其实他们应该进去帮齐不闻一把,但是,偏偏这里在场的所有人都曾经经历过很多事情,一个比一个沧桑得吓人,他们都知道有些事情必须要自己咬着牙熬过去,否则,一辈子都会在一个坎儿上,无法通关。 现在再说一遍,假如有时光机,两天之后,他们会看到河边飘过来一具尸体。 而此时,说说看山洞里面的情况,说说章登堂,不,现在应该说是江米爷了。 章登堂对这具身体不是很满意,但是他知道,这个身体会慢慢地再变成另一个章登堂,他已经经历过好几次,习以为常,心里很有把握,并不惊慌。 小时候,章登堂的确死过一次。 那次大概应该是因为患病,他想不起来了,反正他是在山里面爬起来的,和齐添、江米爷他们不同,章登堂在那时候就见过山里面的尸体晚上对着月光呼吸吐纳的样子,他当时腿上有伤,也不知道这伤是怎么来的,反正没办法下山,无聊至极,只能跟着他们一起学着呼吸吐纳。 差不多过了两个月左右,有人上山,章登堂本来没抱什么奢望——如果是一个普通的孩子,他最希望看到的,应该是自己的父母,但是章登堂从小和父母的关系就很疏离,只是有个叫章琢的叔叔对他还算关怀,但这人很久才来一次,并不指望他能来找自己。 可是老天就喜欢跟人开玩笑,你越想要什么的时候,这东西偏偏不来,不想要的时候,它又会往你怀里挤。 章登堂怎么都没想到自己会在这里见到章琢,虽然那时候的他根本不知道,章琢其实把这件事情当成一个实验步骤,是过来采集数据来的,而且,他怎么都没想到,章琢见到自己之后u居然完全不认识自己,还以为是谁家的孩子迷路了。 “我是章得济啊!”那时候的他还叫这个名字,拉着章琢的手,“你怎么不认识我了?” 章琢半晌都没有说话,想了许久,向章登堂问了一些事情,比如你的父母住在哪儿,家里有什么东西,还有,上次我来的时候给你带的那个小汽车如何如何……后来章登堂才想明白,章琢是在再三确认他的身份,当时的章登堂对此毫无察觉,不知道为什么要问自己这些,直到他看到章琢给他一面镜子的时候,他才突然悟了。 自己的脸,和以前完全不一样,还有那具身体,完全是陌生的,这恰好解释了他身上的伤痕是从何而来,那不是他的,是属于另外一个身体的。 章登堂这才知道自己死了一次,好像是用别人的身体活过来了。 第五百八十七章:远古8 但是后来又发生了一件奇怪的事情,章登堂每天早上洗脸照镜子的时候,都不太能接受这张脸,他在心里默默许愿,希望如果能够回到以前的长相就好了,不知道是什么奇迹,反正突然某一天早上,他发现自己这张脸竟然变得跟以前越来越像。 反正,他最后变成了以前的长相,章琢曾经解释过,虽然他不知道章登堂是通过什么方式进入了这个身体里又活了过来,但是可能因为他自己这个本体才是操控身体的意志,所以这个身体最后慢慢随顺他,被归拢成了他原本应有的样子。 后来章登堂又死过一次,那时候已经是十几岁了,当时他在章琢身边生活了两年,主要是因为,镇子上的人都知道他死了,他不可能再顶着那张脸大摇大摆地回去。 这次章琢已经有了准备,把他带到了一个医学院,章登堂醒来的时候,自己是在太平间里,身边躺着他以前的身体。 再后来,章登堂又死了一次,这事情他从来没跟别人说过,但是他心里总觉得,这件事情好像是章琢策划他,他似乎想从自己身上证实什么。 直到几年前,他来到岑都的时候,有一次章琢晚上来到茶楼里跟他聊天,那天章琢喝多了,语重心长地告诉章登堂,他自己做一个实验,已经做了很多年,后来章登堂知道,这个实验就是他后来从金家人口中听说到的返生蛊,章琢那天很兴奋,也对章登堂难得的亲切,就像章登堂已经换了好几次身体也换了好几次身份一样,他和章琢之间的关系也发生了好几次变化,小时候他以为章琢是个远房亲戚家的叔叔,后来他知道这是自己的亲生父亲,再后来,为了在城里面生活,他只能管章琢叫先生,他成了自己老板的爷爷,无限宠爱都给另一个人。 不知道章琢到底知不知道章登堂的委屈,反正那天,他跟章登堂说了很多,有抱歉,也有期许,他告诉章登堂以前种种都是不得已,但是以后,情况变了。 他的那个实验,恐怕要成功了,这样,章登堂以后就再也不用隐姓埋名,可以正大光明地崭露头角,他们章家这么多年来,几代人的委屈,都将要在他这一代被改写。 而且,章琢很激动地看着章登堂,说,他很有可能就是那个关键。 其实章登堂不是很喜欢听到后面那半句话,他总是隐隐感觉,这才是章琢把他带在身边的原因,只因为,他有这么一点点特殊的价值。 在那之后,章琢的实验应该是真的很顺利,反正章登堂不用再死一次了,因为每次虽然死掉了还能活过来,虽然换了另外一具身体但这身体还能变回自己原本的?样子,但是变化的过程还是很痛苦,章登堂想起来自己第一次在医学院里偷偷听别人上课,听他们说人体器官是如何运作,听他们说人在睡觉的时候,其实器官还是在完成很多事情,整个过程好像一个工厂的流水线,无比精密又高深莫测,那时候章登堂就对这件事情深信不疑,他是数次亲眼看过自己身上的变化,知道每一次在身体重新变回他原本的长相时,每天都在发生无数细微但却惊人的变化,有时候哪怕一颗痣、头上的发旋,都会逐渐变得跟以前一模一样,但是伴随而来的也是极大的痛苦,晚上睡觉的时候,章登堂简直感觉自己的身体在被人打碎了又重塑。 也是在那两年,章登堂第一次见到了小号,只是远远地见到,当时章登堂吓得差点儿站不住,忍不住对着旁边的章琢惊呼,这不是当年的你吗? 章琢微笑,对他这个反应很满意,这次才真正开始把返生蛊的事情告诉了章登堂,而且,章登堂这才得知,原来他真的是这个实验的关键人物,原来,小号能够变成章琢,也是通过章琢对章登堂进行的实验,最后帮他真正完成了关键的一步。 忘了是哪次在茶楼里,章登堂曾经听唐克对齐不闻说过,说是你的体质特殊blabla,当时章登堂正在给他们准备茶水,人在柜台后面暗笑,他真的迫不及待很想让他们看看自己,看看自己死而复生的能力,让他们知道什么才叫做真正的体质特殊。 本来,章琢曾经再三嘱咐过章登堂,他身体的特殊之处,不能告诉任何人,不过在章琢死了之后,章登堂还是把这件事情告诉了金家。 起初他是不打算说,他知道自己需要一些牌面去跟金家人谈条件,但他不想把这张最重要的牌过早地打出去,后来,章登堂无意间听金家人说起了千古镇上的事情,和别人不一样,金家人说这件事情可能只是当成谈资,但是章登堂相当在意,他怀疑自己的体质和千古镇有关系。 再后来,章登堂太急于想要自己的队伍——他已经受够了对金家人卑躬屈膝,受够了看着别人带着自己的队伍呼风唤雨,尤其是,在金家的时间越长,章登堂越发明白,如果继续这样给金家人做狗腿子,他这辈子再也没有能翻身的时候。 所以,这件事情成了他唯一的机会,章登堂放出自己的牌面,向金老大要求去调查千古镇的事情。 还没出发之前,章登堂就已经做了很多准备,甚至于,他已经打算好了,要在这里杀点人。 大概两个到三个左右。 第五百八十八章:远古9 具体实验的过程,就连章登堂自己都有点儿不愿意复述,当时很血腥,他把人弄死了之后,放在蛇堆里面,可惜蛇对这个人根本不感兴趣,章登堂知道,千古镇上也不是每个人死了之后都要送到山上、都能复活的,他觉得自己太大意,这个白杀了。 章登堂第二次做了点儿调查,知道某一家的人是世世代代死了之后都要送到山上的,他选了这家的人,杀死之后放在蛇堆里面,这次蛇对人倒是很感兴趣,但是不知道哪个环节出了问题,这人后来腐烂了,全身都是蛇皮一样的尸斑,章登堂当时看到那种尸斑还以为是自己的实验有些进展,为此在这个人身边守了好几天,直到他再也无法忍受那种恶臭,只好把人用防雨布兜着扔了出去。 完了,章登堂很沮丧,他又白费功夫,要知道,杀这个人的时候可是费了他不少力气。 因为前两个实验的失败,章登堂最终杀的人有点儿超过了他最开始计划的,一共杀了五个,直到有一个和蛇之间发生了一些微妙的事情。 蛇和那个人交配了。 章登堂这才突然发现,原来这里的蛇比他对人更有兴趣,好像是在帮他完成这个实验一样。 蛇孕育了一些东西,但是不太成功,最后流产了,章登堂把那个尸体弄出来研究了很长时间,这家伙长着蛇的身子,躯干是蛇,但是躯干两侧长出了好像人的手脚一样的东西,但也不是娃娃鱼,章登堂对此很惋惜,他非常确信自己的实验已经找到了门路。 在此冥思苦想的同时,章登堂开始研究那些被送上山来的尸体,后来就发现了蛊涎的秘密,果不其然,章登堂觉得自己的猜想没错儿,这些蛇对人的确比他还要感兴趣,它们好像也在用人做实验一样。 章登堂觉得甚至不需要自己再去从头开始想办法,他只需要帮它们一把。 想到之前孕育失败的事情,章登堂觉得他可能需要一个过渡产物,一个比较成熟的人和蛇共生的产物。 这样,章登堂就想到了一个人。 庄无明。 齐不闻也好,齐宛澜也好,他们都不知道,千古镇上的一些消息,其实是章登堂传出来的,他知道齐家人虽然已经不在千古镇上生活,但仍旧在时刻关注着这边的情况,只要她放出消息,齐家人一定会回来,或许,庄无明也在。 后来没想到被他误打误撞上了。 只是,过程还有些事情不太顺利。 本来,章登堂在这里的时候,炼了很多章家的蛊虫,以备不时之需,而且他开始用山里面的蛇来炼制他的蜈蚣蛊,炼制出来的蛊虫竟然能和山里面的蛇和谐共处,这让他在等待的时间里多了很多乐趣。 直到齐宛澜出现。 本来,刚看到齐宛澜的时候,章登堂很兴奋,他的诱饵奏效,大鱼上钩了,可是,齐宛澜刚来到这座山里,山里的虫子立刻发生了变化,以前那些对他唯首是瞻的虫子,现在开始听从齐宛澜的调遣,甚至还包括章登堂自己的蛊虫。 这让章登堂相当不满。 但意外的是,齐宛澜的出现,让章登堂看到了一些机会。 第五百八十九章:远古10 关于江米爷那一脉的事情,他们的家族和齐家之间的纠葛,章登堂从小就知道一点儿,他知道最后是齐家赢了,应该是用蛊虫赢的,但这件事情对于章登堂来说,只是一个结果,他不知道为什么,也没有过多去想。 直到齐宛澜出现的时候,章登堂恍然发现,齐家人是真正征服了这座山。 再后来,庄无明出现了,章登堂打算用庄无明和蛇交配,因为在齐宛澜出现的时候,这些蛊虫不光是对他言听计从,而且,章登堂发现那些蛇的变化在加速,因为齐宛澜几乎占据了那个泡池子的山洞,章登堂只能隔一段时间偷偷潜入进去一次,看看蛊虫的变化,但是时间拉长之后,反而给了他新的惊喜,章登堂发现,那些蛊虫正在飞快地用人炼蛊,蛇开始变得越来越聪明,越来越易于跟人沟通。 只可惜,那个沟通对象不是章登堂,而是齐宛澜。 本来章登堂一度都想杀了齐宛澜,他在心中无数次地劝说自己,这只是嫉妒心作祟,他还要再继续利用齐宛澜。 好不容易将这些想法用力压制下去,章登堂告诉自己,他还要留着齐宛澜,不光是留着他,而且他还要占有齐宛澜。 齐宛澜曾经对齐不闻说过,在进入这座山里之后,他自己的身体也发生了一些变化,当时齐宛澜以为是跟这座山有关系,但他不知道,是章登堂在他附近的水源里偷偷加了料,他把章家的蛊虫放在里面,以期待让齐宛澜有一天能够听从他的控制,这样一来,假如庄无明的实验失败了,章登堂还有一个备用人,他之前杀了好几个人,已经不想再来一次,杀人太累了,有这样好的备用材料,他想好好保留着。 本来齐宛澜是可以一直这样活下来的,可是齐不闻他们的出现,让章登堂不得不加快速度,他用章家的蛊虫取出了庄无明身上的精,同时想办法给蛇提供了更多的原材料让它们用人来炼蛊,而且他觉得这样还不够,章登堂找了一个人,放了血,开始试着让蛇直接吸食这个人身上的精气,就像之前唐克他们分析的那样,章登堂用这种方式勾出了蛇的欲望,让它们知道,它们还可以得到更多。 与此同时,章登堂用庄无明做的实验终于有了结果,那条母蛇的肚子一点一点长大,而且好像没有停止下来的迹象,章登堂觉得,这次应该有戏,不是蛇,大概是人。 杀死齐宛澜,一方面是因为齐不闻他们的出现,另一方面,则是因为齐宛澜这段时间已经开始和蛇交流,那些蛇用人炼蛊的速度突然开始减慢,这让章登堂心里非常不爽,一方面,他痛恨齐宛澜影响了自己的实验,另一方面则是痛恨他竟然比自己更擅长控制那些蛊虫。 反正,齐宛澜必死不可,章登堂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至于齐不闻要不要死,他现在无暇顾及那么多,或许他应该给齐不闻一个机会,让他看到自己的成功,让他彻底被挫败。 章登堂想,等到他的队伍逐渐壮大起来的时候,他或许就可以不再这么记恨齐不闻他们。 毕竟,谁会恨被自己踩在脚下的蝼蚁呢? 这两天,章登堂一直在山洞里到处巡视他的母蛇们,章登堂在好几条蛇身上做了实验,他生怕如果只是其中一条,万一出了什么意外,还要从头再来,同时,他也迫不及待想要看到自己的队伍壮大起来。 不过最近他发现蛇的活动有点儿频繁,而且有些奇怪,总感觉山洞里面有些东西好像是被动过,是不是蛇,他不太肯定。 这时候的章登堂,还完全没想到有人在跟他打游击。 而现在,章登堂要去看看自己的好朋友,Fion。 第五百九十章:远古11 收服Fion,对章登堂来说是个意外,也可以说是捡漏,他自己不清楚是什么原因,当时,齐宛澜被一团蛇给缠着,又在和蛇交流,章登堂强压着心里面的嫉妒,正想要离开的时候,无意间看到了被裹挟其中的Fion,章登堂的恶趣味发作,他就是想随便做点什么破坏齐宛澜的事情,带走Fion,显得顺理成章。 对于蛇嘛,章登堂这段时间在山里和这些蛇打交道,他已经逐渐摸出来了一套规律,无非是棍棒和糖,但他没想到Fion那么弱,他差点儿把她打死,光顾着把她当成齐不闻和齐宛澜心爱的宠物来泄恨,手上一时间没什么轻重,直到奄奄一息的时候才想起来停手。 后来,章登堂又用同样的方法如法炮制安抚Fion,但是好像没什么效果,当时她已经只是一条小蛇的形态,但是可能还是有点儿性格,相当倔强,对于章登堂给她的食物连看都不看,简直是想要绝食自杀的意思。 但是蛊虫的倔强是双刃剑,最倔强的蛊虫,往往能炼制出最毒的蛊,是骨子里的斗性,可这种斗性往往也会让它们做出一些对自身而言相当危险的事情。 章登堂本来只是想试试看Fion的斗性,反正如果死了也没什么用,不如最后用来发挥余热,于是他用自己的蛊虫去向Fion挑衅,想看看齐家的伴生蛊到底有多厉害,没想到即便是奄奄一息,Fion还是轻而易举就干掉了章登堂的蛊虫。 于是,一只,两只,三只,章登堂玩得不亦乐乎,没想到Fion也没让他失望,展现出了章登堂意想不到的斗志,于是,章登堂决定自己下手。 他用了个损招,在即将输给Fion的时候,吞下蛊虫,故意让Fion咬了他。 后来不知道是因为他身上融合了Fion的毒性,还是因为Fion吃了太多章家的蛊,又或者是武侠小说里面写的英雄和英雄惺惺相惜?反正不知道为什么,Fion接受了章登堂。 而且,在睡了几天之后,Fion突然变成了那种近乎于龙的形态,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斗蛊之后让她的能力变强了,总之对于章登堂来说,他有了一个更厉害的小伙伴,乐得自在。 章登堂发现Fion对自己的蛊虫兴趣不减,干脆把自己的蛊虫全部储藏在一个山洞里面,用这种方式来吸引Fion,反倒长久地将她留在了这里,供他随时调遣。 现在,章登堂的事情已经做得差不多了,只要确定那些母蛇能够孕育成功,章登堂就打算离开这里,先躲着齐不闻他们,包括金家人,这段时间他在非常乖巧地将自己的实验结果全部汇报给金家人,中间当然有很多胡编乱造,每次章登堂都会检查好几遍,但是估计金家人早晚都会发现其中的端倪,章登堂觉得自己需要一个安全的地方和一些时间,给他的队伍一个发展壮大的时间,他只需要带着庄无明和Fion……每次想到这些事情的时候,章登堂都会非常愉快,他觉得自己的梦想已经越来越近,是的,该到了他可以站出来收回自己的尊严的时候了。 就在章登堂一边这么想着,一边将自己想象成巡视领地的将军领主一样,在山洞里面大摇大摆走着的时候,突然,什么东西从他的头顶扫了一下。 是一条蛇。 死蛇。 第五百九十一章:变成龙1 齐宛澜稍稍愣了一下,然后将那条蛇摘下来,打量了一眼。 山洞里经常会有这样的蛇,不是死了,只是干尸,说来奇怪,这也是一个章登堂想不通的地方,他发现这座山里不光是人不会死,蛇竟然好像也不会死的样子。 但是这条蛇显然并不是干尸,而且死透了,软绵绵的,身上看起来没有任何受伤的痕迹。 最让章登堂感觉奇怪的地方是,这条蛇的蛇皮松松垮垮的,就好像是穿着一件大号的衣服似的。 他伸出手指,好像诊脉一样细细地从蛇身上从头摸到尾,觉得这条蛇身上的肌肉都松垮了。 身子里面萎缩了。 章登堂脑袋里突然冒出来一个想法,蛇被吸走了精气,就像那些人一样。 嗯?章登堂突然觉得有点儿好玩,他知道齐不闻一定会做点儿什么,其实就像当初齐不闻觉得他一定会在背后捣鬼一样,只是,章登堂对齐不闻没有那么憎恨也没有那么恐惧和戒备,在齐宛澜死了之后,这座山里面的蛇也好,蛊也好,已经开始重新听他的控制,这两天章登堂没有主动出击,一方面是不想让别人耽误他的计划,另外一方面也只是在等着齐不闻自己钻进圈套。 但是,齐不闻做的事情,好像比他想象中的更有意思。 章登堂拎着那条死蛇继续往前走,没走多远,前方又出现了一条。 死蛇越拉越多。 不知道它们是随机分布的,还是齐不闻在给自己引路,章登堂往前走了几步,发现自己已经到了那个泡澡的山洞。 山洞里,一个人背对着他,正在池子里惬意地泡着澡,章登堂看不清他的脸。 “齐不闻。” 那人没有回应,章登堂又向前走了两步,心说都什么时候了还要装神弄鬼,看来的确是齐不闻的作风,总喜欢做些没用的事情。 然而就在章登堂快要走到那池子附近的时候,脚下的泥土触感有点儿不对劲儿,章登堂觉得脚底下好像有个磁铁一样,吸住了他的脚,令他动弹不得。 章登堂试着挣扎,但是脚下一动不动,恰恰相反,这玩意儿像是流沙,他挣扎得越厉害,身体下陷得越厉害。 而就在这时,池子里的人站起身来,转身看向章登堂。 “齐……” 章登堂有点儿惊讶,没想到这人竟然不是齐不闻,而是齐宛澜。 “你怎么还活……” 这句话都没能完整地说完,章登堂的视线突然看向了齐宛澜的手,只见他手上拎着一条蛇,肚子鼓胀,那是章登堂的母蛇,看来这两天发育得不错,肚子已经比前段时间大了不少,但是,头和尾巴都垂下去,是已经死了。 章登堂气得说不出话,咬着牙看向齐宛澜,脑子都没反应过来,一条蝎蛊已经直接从他手中飞了出去。 然而齐宛澜连躲都没躲,只是任由那只蜈蚣蛊飞上他肩头,只是蜈蚣蛊刚碰到齐宛澜,脚下打滑,直接滑到了池水之中。 好像是还不过瘾一样,齐宛澜又弯下身子,他的身上还有伤,动作不是很灵便,僵硬得像个木偶一样,从水里又捞出来了一样东西。 竟然又是一条母蛇! 这次章登堂彻底发狂,他怒吼一声,身子哆嗦,几条蛊虫从他身上钻出来,落在脚下,章登堂脚下借力,纵身一跃从里面跳出来,直接翻身进了池子,一把攥住齐宛澜的脖子。 齐宛澜仍旧是不躲开,也不说话,只是这么直勾勾地看着章登堂。 而在他身后……章登堂浑身像是筛糠一样颤抖着。 整个池子里,四五条母蛇搭在池边,全都死了。 章登堂的大脑一片空白,他恍然意识到,这段时间的一切,全都白干了。 第五百九十二章:变成龙2 世界上有这么一种人,越是喜欢强调自己的强悍、无法被打败或者无法被伤害,内心其实往往是特别脆弱的。 章登堂是如此。 从小他就知道,一定要先发制人,一定要把别人伤害得遍体鳞伤,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喜欢用这种方式来对待身边的人,每次都会有种身心舒畅的感觉,他不知道那种感觉其实仅仅只是安全感。 章登堂这些年来痴迷炼蛊,对其他事情都不感兴趣,更别说什么诗词啊、艺术啊、心理学啊,他不知道有一个词叫做全能暴怒。 据说全能暴怒来自于童年,一个孩子刚出生的几个月,那时候的孩子对整个世界一无所知,认为他看到的一切,包括母亲,都是由他自己创造的,恰恰因为身体没有任何能力对周遭的一切做出改变,他们将其他人对他的服务,认为是自己的精神力量指挥的——因为我要吃奶,所以你们给我吃,因为我要睡觉,所以你们哄我睡。 这种情绪叫做全能自恋,长大了之后,就会发展成,全世界的人都要让着我,所有人都应该宠爱我。 而一旦当一些需求没能得到及时满足的时候,这种自恋会发展成暴怒,他不知道需求是来自别人的,也不知道需求不能被满足是别人的原因,他只觉得自己的“法力”失效了,你看孩子会哭得崩溃,并不是为了吸引你的注意力,而是在跟自己生气。 小时候经常处在这种需求得不到满足状态下的孩子,长大之后会将全能自恋发展成全能暴怒,一旦周围的情况不顺意,他们就会产生极大的愤怒,感觉自己的世界好像被撕裂扯开了一样,但是人是不能轻易崩溃或者自我毁灭的,于是乎,他们将这种愤怒施加给身边的人,作为发泄渠道。 谁碰见谁倒霉,齐不闻是这么理解的,就像他遇到了章登堂。 但从另一个角度来看,这种人又很可怜,他会本能地做一些伤害别人也伤害自己的事情却浑然不自知,只是为了填补内心那个巨大的缺口。 一辈子,都生活在人生那几个月的阴影和控制中。 章登堂就是如此,他不知道自己的情绪是从哪儿来的,只知道,自己无法忍受周围的一切和自己想要的不一样,他会竭尽全力地发泄,摧毁,摧毁别人,同时也摧毁自己。 此时,章登堂知道自己在发怒,以前章琢经常跟他说,控制不了自己的脾气的人,不可能控制这个世界,只能受到自己情绪的操控,大道理谁都懂,章登堂也试着去控制自己的情绪,但是每当情绪上头的时候,总是有种想要摧毁的感觉,不顾一切地上头,让他无法克制。 他恨不得将齐宛澜撕碎,一眼看到他腰间的伤口,章登堂咬着牙——那些发泄不出来的力量让他恨不得把牙咬碎,随后,章登堂一把抠住齐宛澜的伤口,手指都抠了进去,伤口被他撕扯得越来越大,逐渐裂开,章登堂将那肠肠肚肚都拽了出来! 呼,呼……直到看着满手鲜血淋漓时,章登堂喘着粗气,终于感觉稍微好了一点儿。 情绪下头,意识重新变得清醒,章登堂低头,看着那扭动的身体。 不是齐宛澜,是章登堂自己的蛇。 是幻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