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事被抢,表姑娘转头嫁了世子》 第114章 但有时会很想她 乔若萤手一顿,抚了抚她的发丝,“好,梨儿要搬出去住吗?” “不搬,国公府里有您和表哥,我才不要自己一个人住呢,休沐日过去住个一日两日的便好,到时您也陪我一起过去。” “好。” 时见梨抱住她的腰,“十日后便是母亲的忌日了,姨母再陪我去外祖父故居上烛香吧。” 六年前,渡州起了涝灾,涝灾过后,引发泥灾,父亲为迁移百姓奔走,被掩埋在泥流中。本就在涝灾前的暴雨时节中染了风寒的母亲在涝灾过后又生了急症,于十月逝世。 短短三月,她就失了双亲。 时见梨仍能记得,母亲临走前抓着她的手,红着眼说不想留她一个人在这世上的模样。 母亲想活,想活着陪她,看她长大,送她出嫁,但抵不过疾病。 后来,她托去渡州处理新知府的姨父将父母的骨灰和灵牌带回了京,送到外祖父外祖母的故居,与早几年去世的二老相伴。 每年忌日或是有什么大事,时见梨都会去上三炷香。 “好,叫上你表哥一起去。”乔若萤眼里含了些悲意,若姐姐姐夫还在该有多好。 “嗯。” 乔若萤陪了时见梨一会儿,便听到说明照还来了,她起身,“既然照还来了,便让他陪你吧,姨母亲自去给你挑下人,交给别人我不放心。” “二婶。”明照还向乔若萤问了声。 “嗯。” 明照还坐到时见梨身旁,问:“什么不放心?” “让姨母帮我给郡主府那边挑下人。” “杳杳要搬出去住吗?” 时见梨瞥他,“暂时不搬,你和姨母问一样的问题。” 明照还指尖拨开贴在她脸颊上的那根发丝,“因为这关乎到我能不能时常见到我的未婚妻。” 若是搬过去的话,等上值回来后他得回府里换身衣服再去郡主府找她。 她握住他的手指,和他相视:“国公府挺好的,有姨母,有表哥,有临妹妹。” “还有你。” 国公夫人也很好,即便她不是她的孩子,只是她未过门的儿媳,有危险时也会下意识地将她护在怀里。 明照还眉眼间露出笑意,“杳杳这么看重我啊。” 先来后到的道理他还是懂的,明照还不敢想自己在她心中的份量会比得过这几年照顾她陪她的人,但只要她心中有他一角便足够了。 时见梨眸光微动,捏了捏他手指,“上值累吗?” 他面上笑容更甚,“不累,下值后就能回来见你了。” 时见梨眨了眨眼,视线停留在他唇角的笑上。 每日上朝、练兵、回家陪未婚妻,顺带撩撩未婚妻,几日后下值,明照还踏入棠梨院的时候,看见时见梨心情似乎不是很好。 “杳杳今日不高兴吗?”明照还坐在她身旁,揉了下她的脑袋。 天雨进了院门,见到揽星后将食盒递给她,随后出去站在院门边。 时见梨转头看他,稍稍抿唇,“景耀表哥,明日是我娘亲忌日,陪我去给她上炷香吧。” 明照还一愣,“好。” “我没有不高兴,只是有时会很想她。”想到母亲很疼她,想到她临走前对她的不舍。 “杳杳如今有姨母陪着,日后还有我陪着。”明照还安慰道。 “嗯。”时见梨侧身靠在他肩膀上,“给我靠一靠。” 明照还垂眸,屈指蹭了蹭她脸颊,“伤口还疼吗?” “不怎么疼,有些痒。” “应当是长新肉了,过两日记得让揽星和衔月给你擦祛疤膏。” “噢。”时见梨微微仰头,看见他眼里的自己,用脑袋轻轻蹭了下他颈脖。 明照还心下柔软,下意识抬手想揽住她肩,顿了下,握住了她的手,“往常何时去给你娘亲上香的?” “用过早膳就去了,明日我等你下值再去。” “我告个假便好,军中没什么大事,如今去上朝都是听文官们辩论,那套说辞听着我都会背下来了。”明照还看着被他握住的纤白手指,手腕微微一转,很轻易地便能与她十指相扣。 “要等表哥,还是等你们下值了再去吧。”时见梨看了眼自己的手。 “好,你母亲的灵牌在哪儿?” “我外祖的故居,给我娘亲上完香后,我准备送到郡主府上。” 明照还向揽星招了招手,“让厨房做了两种你喜欢吃的糕点。” 揽星将食盒放下,把糕点端出来,又递过干净的湿帕子。 明照还用帕子擦了手,捏起一块牛乳糕递到她唇边。 揽星目不斜视,到一旁去干自己的活儿去了。 时见梨觑他一眼,随后垂着眸子就着他的手咬了两口,牙齿不小心磕到他指腹。 明照还手指微微一缩。 她坐直身子,端起桌上的温水喝了口。 明照还无声一笑,将最后一口抵到她唇边,她睨着他,红着耳尖吃完。 “杳杳的母亲是个怎样的人?” 时见梨垂头抿了口水,“她很温柔,很爱笑,很美,喜欢读书、制衣,总是兴高采烈的,我总爱赖在她怀里撒娇。” 京都有二乔,姝色俱无双,大乔嫁探花,小乔入公府。这是外祖父五十岁寿辰之时,她跟着父母回京贺寿时在巷角听到的童谣。 “那时候我总有很多漂亮衣服穿,每一件都是我娘为我量身定做的,她做的衣服,总能让我在州府的官家女子中大出风头。” “我爹费心渡州公务,我娘也不打扰他,她有自己的事情做,开了许多铺子,管账是一把好手。” “如今我能开那么多铺子,多亏了我娘,我制衣的眼光,都是她培养的。” 时见梨说着,抬头看了眼明照还,“她和我爹感情极好,我爹回到家里,第一件事便是去找我娘,随后随手将我喜欢的吃食或是小玩意递给我,不见我就让人去找我。” 好像如今他亦是这般,从军营回来,换去一身风尘来找她。 “那时我不爱待在家里,我爹娘派来寻我的人找到我时,我或是在街角巷尾,或是在田间山林,又或是在某个小姐妹的宴上。” 明照还只是听着她话语中的笑意和怀念,都能想象到她当时是有多幸福。 第115章 谁同意他这么叫 时见梨看着杯子里的水,顿了会儿又道:“我不上学、不去玩的时候,就去州府找我爹,他处理公务,我就在一旁陪着他。” “但他时常会忙到把我忘记,想起来时已经走出州府了,随后再回头将我带回家。我假装和他生气,他就会哄我,什么都答应我。” “刚到渡州那会儿,渡州积案错案多,我在一旁听他翻错案、审案犯,看他伸张正义,总觉得我爹是最厉害的人。” “因为我爹,渡州的百姓很喜欢我,每当我带着揽星和衔月出去玩的时候,回来时怀里总塞满了百姓们自己种的瓜果蔬菜,每次我们见了他们拿着东西,都跑得飞快,就怕身上又被他们塞了东西。” 明照还揉揉她脑袋,“杳杳的爹娘都是很厉害的人,所以养出了这么优秀的你。” 时见梨握住他的手腕,脸颊贴在他手心上,盯着他眼睛:“我有一双感情真挚的父母,见过爱情最美好的模样,所以心很小,容不下第三个人。” “我愿意真心换真心,但一次不忠,百次不用。若是某一日,你变了,那我们就永远回不到如今了。” 她有能力离开他,离开他也能过得很好。 从前她没动心过,所以不期待所谓爱,想着拿捏好日后的丈夫让自己过得好就行,哪怕丈夫会觉得自己善妒。 但没关系,又不是她过得不舒心,同心相守是过日子,同床异梦照样也是过日子。 明照还有些慌,双手捧着她脸,眸光认真道:“杳杳,我不会变。” “我是这家中的长子,享受了荣耀的同时,便要履行相应的责任,事事要比弟弟们做得更好。我有责任不任性让家中担心我的婚事,有责任听从长辈的安排。” “但你是我唯一想要争取的,对你动心后,我不再抱着娶谁都行的想法,只想与你期许百年。” 时见梨抿了下唇,“暂且信你,但能让我信一辈子才是你的本事。” “无论是如今还是婚后,我都听杳杳的。”明照还心绪微松,“我会让你信的。” 他好不容易和她通了心意订了婚,一日日关系比昨日更亲近些,又怎么会让她对他冷脸。 他受不了,她若是又语气冰冷地叫自己世子,他可能会疯。 明照还听不得这样的称呼,还是景耀表哥和夫君好听。 她那么出色,那么多人喜欢她,他不会给别人机会。 “明日去给你娘亲上完香,我就是岳父岳母和外祖父外祖母承认的准女婿了。” 时见梨眨了下眼,“哦。” 不要脸,谁同意他叫她爹娘岳父岳母了? 明照还捧着她脸轻轻晃了晃,“不要说哦,说好。” 时见梨眼眸轻弯,“好。” 看着她这副眉眼舒展的模样,明照还眸色微深。 时见梨迎着他的目光,又轻轻眨了下眼,眸中笑意更甚。 明照还收回手,只是点了点她眉心。 明昼和在院门外站了会儿,唇角勾起抹笑来,将手上的油纸包递给站在门前的天雨,“帮我送进去吧,我就不进去了。” …… 第二日下午,时见梨午休后醒来,穿戴好出去时,院子里坐了个朝她笑得眉眼弯弯的人。 “梨姐姐~” “你怎么来了?”时见梨走过去捏了下她的脸。 “今日不是姨母的忌日嘛,我陪你一起去给姨母上香呀。”明月临抓住她的手,“梨姐姐,看你脸色挺不错的,伤应当没什么大问题了吧?” 称呼的问题,明昼和是她三哥,明月临就跟着明昼和叫了。 时见梨目色一暖,“嗯,不做大动作就没什么问题。” “我们什么时候去呀?” “等表哥他们回来就去。” “那还得等会儿,我陪你聊会儿天。”明月临拉着她坐下,“梨姐姐,你在院子里闷吗?” “还好,看看书绣绣花什么的挺能打发时间,这两日画了郡主府下人们的衣稿,让揽星送去花似梦做了。” 京中官员们府上下人的衣裳都有统一的制式,不同府门的下人们穿的衣服样式和材质都不大一样。 “今日祭拜完我娘,带你去郡主府看看,我也是第一次去。” “好呀,本来想说你闷的话,带你出去转转,我们击鞠,你在旁边看,也能解闷。” 时见梨点头,“可以,过几日再去吧,趁着还没下雪,马场不滑。” 明月临手肘支在桌上,托着下巴道:“梨姐姐,你不去上数艺课,我和四妹妹两颗脑袋都解不出夫子留下的题,最后还是去找夫子解答的。” 闲谈中不觉日长,衔月过来说明照还与明昼和已经在院门外了,时见梨便让揽星带上装着香烛纸钱的篮子。 乔若萤估摸着时间过来,看到明照还倒不觉得奇怪,见到明月临时问了一句:“临儿今年也去啊。” “对啊,去年我也陪梨姐姐去的,今年当然记得了。”去年她来找梨姐姐的时候,刚好碰到梨姐姐和二婶要出门,便问了一句,于是就跟着去了。 “临儿有心了。”乔若萤笑着摸摸她脑袋。 国公府唯一的嫡女,小姑娘被娇养着却不娇蛮,明艳活泼又懂礼,心也细,对人是十二分的真诚。 乔家外祖父的故居在京城的外围,马车拐过好几个街道才到。 下了马车,时见梨看着门楣上的“乔府”二字,轻轻吐出一口气。 乔家外祖父去世后,府邸的钥匙交给了乔若萤,乔若萤拿着钥匙开了门。 时常有人过来打扫的缘故,府内十分整洁干净。 几人去了祠堂,时见梨拿着帕子擦拭父母的灵牌,又小心放回去,“娘亲,今日是您的忌日,我又来看您了,姨母、表哥和临妹妹陪着我来的。” “还有我的未婚夫,上次来的时候,我同您和父亲还有二老说过的。” 时见梨接过明照还递过来的点燃的香,插进香炉里。 明照还亦是恭敬地拿着香拜了三拜,“照还见过叔父叔母,乔家外祖父外祖母。” 时见梨看了他一眼,跪在蒲团上,仰望着那四个木牌,“娘,前几日皇上封我为郡主,渡州百姓们又想起爹了。” 想起她爹曾为渡州夙兴夜寐、殚精竭虑。 乔若萤也和乔若薇说了几句话,将香插上。 第116章 今日看起来好乖 “姐姐,我会帮你照顾好梨儿,护着梨儿一辈子的,你和姐夫在那边放心吧。” 在祠堂里待了两刻钟,时见梨将父母的牌位抱出来,“外祖父,外祖母,今日我将爹娘带去新居了,日后也会时常过来看你们的。” 到了武昭郡主府门前,时见梨抬头打量了眼牌匾,笔走龙蛇,皇帝亲笔让工部的官员们十分重视,府邸也修缮得十分大气。 门房见有人驻足,忙迎上前来,看清人后行礼:“见过郡主,明二夫人、明世子、明三公子、明二姑娘。” 时见梨颔首,“带路吧。” 听闻风声,郡主府的管家出来迎接,“见过郡主、明二夫人、明世子、明三公子、明二姑娘,鄙人姓秦,二夫人任命鄙人为府上的管家。” “郡主今夜要回府中住吗?可要让人准备晚膳?” 时见梨点头,“我知道,但今夜不在府中住,祠堂可打扫好了?” “郡主放心,祠堂如今是干干净净的。” “带路吧。” 秦管家将她们领进去,时见梨看着打扫干净的祠堂,将父母牌位放上去,又上了香,点了蜡烛。 拜了拜后,时见梨道:“天色不早了,娘亲,爹爹,我下次再回郡主府看你们。” 明照还伸手,扶她起来。 时见梨借着他的搀扶起来,一出门,满府的下人都在门外等候了。 她挥了挥手,“散了吧,下回我来时再过来见我。” “是,郡主,小的送您和几位贵人出门。”秦管家跟在她身旁道。 “嗯。” 上了马车,明月临道:“婶婶,下个休沐日我带梨姐姐出去玩。” “去哪儿玩?梨儿有伤在身,不能出去玩吧?” “出去透透气嘛,我们击鞠,梨姐姐在一旁看着,避免她无聊,让大哥陪着,保证全须全尾地把梨姐姐送回来。” 乔若萤点点她脑袋,无奈:“你们击鞠让她看着,不怕你梨姐姐眼热啊?” “梨姐姐你会眼热吗?”明月临戳戳时见梨的手臂。 时见梨笑着回道:“不会,姨母,出去喝口外面的风也好,快下雪了,日后就难出去了。” “那临儿可得照顾好梨儿,别让她伤口崩开了。” 明月临朝她眨眨眼,“放心吧婶婶,我很靠谱的,再不济还有大哥呢,也叫上二哥三哥,这样您放心了吧?” “行。” 明月临挽住时见梨的手,“梨姐姐,叫上公主呗?不然她知道了说我们不带她玩怎么办?” 康宁公主的两个伴读都成亲了,贞懿郡主几个月前也出嫁了,明月临就被她盯上了。 “好。” “再叫上郑姐姐、于妹妹还有林姐姐吧,把四妹妹也叫去。” 时见梨点头。 到了府上,时见梨被乔若萤叫去一起用晚饭,明照还和明月临也被留了下来,明月临正好和明照还、明昼和说几日后去击鞠的事。 用完了晚饭,明照还送时见梨回棠梨院。 他碰了碰她的脸,有些凉,又拉着她的手,将一直收着的小礼物放到她手里,“快进去吧,入夜了天凉,今夜好眠。” 时见梨看了看他,轻轻抱了下他的腰。 明照还笑着摸摸她脑袋。 …… 十月二十二日的天已经很冷了,天气有些阴沉,像是在酝酿今年的第一场雪。 揽星和衔月给时见梨穿好了衣服,又披上氅衣。 时见梨看着镜中下巴都被一小圈兔毛遮住的自己,眨了眨眼,“不用穿这么厚吧?” “您受了伤,流了不少血,元气大伤,还是穿厚些为好,今日风大,若是风寒了那就难办了。” 时见梨无奈,就这么出去了。院中明照还已经到了,坐在院子里等她出来。 “怎么不进堂屋?不冷吗?”时见梨问。 “不冷。”明照还指尖拨了下她衣领上的绒毛,“杳杳今日穿得有些多。” 也有些可爱。 “揽星和衔月非要给我这么穿,她们说怕我招了风。”她有些小抱怨道。 明照还笑笑,“外面是比较冷,穿多点也好,若是觉得热了,将氅衣脱下便可,走吧。” 到府门前和明月临他们汇合,几人分别上了马车。 今日去的是皇庄,听闻明月临要约自己去玩,康宁公主便兴致勃勃地提议去皇庄。 刚下马车,康宁公主便过来问:“时杳杳,你伤口恢复得如何了?” 时见梨点头,“好多了,如今动作间没什么问题,公主别担心。” “那便好,今日我来的时候带了些补品,回去的时候你带上吧,我母后也给你准备了点。” 时见梨在心里叹了口气,“谢谢皇后娘娘和公主。” 她感觉自己要被补品腌入味了。 康宁公主捏捏她脸,“看你的样子是不大情愿吃补品啊?” “吃太多了,都不想见到。”时见梨眨了下眼,没躲。 康宁公主笑出声来,“反正我送是要送的,吃不吃由你啊,你觉得不需要补了就不吃了。还有,我母后想见你。” “何时?” “明日吧,会有人来接你入宫,她早就想见见你了,但又想到你可能身子不方便。” “好。” 康宁公主戳了下她脸,“时杳杳,你今日看起来好乖。” 衣领上的那一圈白绒绒的毛显得她脸更小了,她问什么她回什么的时候看起来乖乖巧巧的,让人有点想挼。 明照还瞥了康宁公主一眼。 时见梨哑然。 于鹤鸣和季让舟翻身下了马,笑问:“我们没来迟吧?” 康宁公主指了指于鹤鸣道:“我说我这个休沐日不约他了,他问东问西,非要跟着来,把季世子也弄来了。” “公主你要玩击鞠,那我肯定是要作陪的,我和你一队。” “行,我让人备了吃食和炭火,时杳杳你去小棚里坐着吧,那儿有栗子,你可以煨栗子吃。” “好。”时见梨扯了下明照还的袖子,“我们走。” 明照还借着宽袖的遮盖牵住了她的手,时见梨仰头看了眼他。 坐进三面被遮拦的棚里,明照还给她倒茶,又给她塞了个汤婆子,“你手有些凉,暖暖。” 她抱着汤婆子,偎在他身旁,看向草色枯黄的球场内。 明月临正支着腰仰头和季让舟说话,鼓着脸的样子,明昼清低着头和郑乐筠说话,明月姒、于伊珞、林听晚三人有说有笑。 而明昼和,环着手自己站在一边。 第117章 从小就是狗腿子 时见梨觉得有些好笑,临妹妹每次和季世子在一块的时候,总是气鼓鼓的,但一戳就能漏气,很软乎。 唇上微热,时见梨注意力被拉回,看向明照还。 明照还将温热的栗子抵到她唇上,笑道:“尝尝,闻起来很香甜。” 时见梨张嘴,就着他的手将他喂到嘴边的栗子吃下,眸子轻弯,“好吃。” “我也想吃。”他指尖轻轻戳了下她微微鼓起的脸颊。 时见梨意会,用帕子拿起一颗放在炉边的栗子,低着头认真剥开,递到他唇边。 明照还一错不错地看着她,笑着含下那颗栗子,唇瓣碰到她指尖。 时见梨睨他,抿着唇将手指收回来,扭头不看他。 明照还拿过帕子,握着她手腕给她擦拭方才她剥栗子时手上蹭到的些许炭灰,眉眼含笑地给她剥剩下的,又时不时给她喂上口温茶。 球场里明月临等人已经分好队了,明月临、季让舟、明昼清、郑乐筠、明月姒一队,康宁公主、于鹤鸣、于伊珞、明昼和、林听晚一队,刚好每队五人。 哨声响起,两队人马动了起来。 微暗的日头变化,不知第几次跑远去将鞠球截回来再拍入网中,明昼和策马回到林听晚深身旁,单手支腰盯着她半晌,半是调侃道:“林姑娘,我们可否有些默契,你稍微收着点劲儿?” 也不知她是兴奋还是怎的,那球次次被她拍到边上,他费了好大劲才赶回来。 “否则今日下来,我座下的马回厩后第一件事就是趴在地上喘气儿了。” 林听晚摊手,抱歉地笑笑:“我尽量。” 玩上头了一时激动就有点收不住力道。 明三公子说话还挺幽默。 明昼和点点头,拿着球杆在手上转了几圈,微偏着头打量了她一眼。 康宁公主从马上下来,“走吧,我们去歇会儿。” 于鹤鸣也跳下了马,跟在康宁公主身边,“公主,要不要我给你捏捏肩?” 康宁公主转头睨他一眼,“在外面,注意仪表。” 林听晚第一次见二人的相处,问于伊珞:“于世子平常都是这么和公主相处的吗?” 于伊珞重重点头,附在她耳边道:“我哥从小就是公主的狗腿子。” 林听晚轻咳一声,倒也不必这么形容自家哥哥,这让她心中俊爽有仪的于世子形象有些破灭。 于鹤鸣转头,“于伊珞,又说我什么坏话呢?还不跟上。” “没有呀,我什么时候说你坏话了,我夸你和公主情谊深厚呢。”于伊珞颇为无辜地眨眨眼,朝他讨好地笑。 林听晚见状压住唇角的弧度,她觉得其实兄妹俩性格差不多,讨好人的表情完全可以说是一模一样。 到了小棚子,明照还给明月临几人倒了杯茶,“润润喉。” 时见梨捧着碗汤,脸被炭火的光映得红扑扑的。 明月临挨着她,问:“梨姐姐,你喝的是什么?” “暖身子的姜汤,你要喝吗?”时见梨将碗递到她面前。 她刚好不想喝。 明月临赶忙摇头,“还是你喝吧,姜汤一点儿都不好喝。” 时见梨点点头,喝了两口就推到明照还面前了。 明照还失笑。 皇庄的下人们将吃食端过来,放到桌子上。 明月临戳了戳坐在自己另一旁的康宁公主,小声地八卦问:“公主,你和于大哥什么时候成亲啊?” “明年二月,到时给你们发请帖。”康宁公主偏头,反问:“你问这个是也想成亲了?” 好巧不巧,季让舟就坐在于鹤鸣身旁,耳力不错的他转头看过去。 对上季让舟的视线,明月临脸红了又红,轻咳一声,“不是,好奇嘛,我大哥和梨姐姐明年就成亲了,想着你和于大哥也差不多了。” “时杳杳,你们婚期是几月啊?”康宁公主来了兴致。 时见梨眨了下眼,“……三月。” 讨论这个,好嘛? “那你的伤在那儿之前就应该好全了。” 时见梨点头。 等他们歇够了继续下半场,明照还朝时见梨伸手,指尖探到她的颈脖,寻到氅衣的系带,帮她将氅衣解下来。 时见梨抬起眸子看他。 他眸光上移,停下手中的动作,和她对视,“继续坐着还是陪你走走?出去走的话就不解衣裳了。” “出去走呀。”时见梨握住他的手腕,唇角微微上扬。 明照还盯着她看了一瞬,利落将带子系回去,“杳杳,你好会撒娇。” 时见梨眨了眨眼,“……我没有撒娇。” 明照还没有反驳,只点了点她的眉心,“走吧。” 两人绕着球场的围栏走了几圈,时不时看一眼他们击鞠。 林听晚是个抢球好手,打了上半场下来,明昼和也大致知道了林听晚的力道能将球击到哪儿,爱将球往哪儿送,是故也不去凑堆抢球,就在对方围栏边缘晃荡,等林听晚将球送过来就往网门里甩杆。 一等一个准。 时见梨看着觉得有趣,停了下来。 明照还站在风吹来的那一侧,给她挡住了大半的冷风。 时见梨挨他近了点,“表哥和听晚配合得还挺好。” 明照还点了下头,借着宽袖的遮掩,悄悄牵上她的手,“明年开春了我陪你玩。” “好。” 在皇庄用了午饭,康宁公主又拉着人下棋,玩尽兴了才散。 …… 林听晚回城后逛了一圈才回家,到家时正是用晚饭的时候,进她娘院子的时候,就听到她娘问她兄长:“你那么多同僚,哪个比较好又还没订婚的?” “您问这个做什么?” “除了给你二妹挑夫婿,还能做什么?晚儿在江南陪了你祖母那么久,十六七了也该婚嫁了。” 林听晚探了个头进去,便见她娘脸上有点愁,而她大哥大嫂正坐在一旁陪着。 林大哥闻言认真想了想,回:“有倒是有,好几个呢,您想要个什么样的?” 林夫人看见了探头探脑的林听晚,朝她招手,“出去了一整日,玩疯了吧?吃晚饭了才记得回来。” “你也听见了,想要找个什么样的夫婿?书生还是武人?” 林听晚乖乖坐在林夫人身旁,瞟了眼林大哥,“反正我不找大哥这种五大三粗的,太糙了,大哥的同僚估计也像他一样,像个黑炭。” 林大哥嘿了声,撂挑子道:“那你让娘给你找吧。” 林夫人拍了下她脑袋,“别贫嘴了,你大哥这样的有什么不好?没什么心眼,看起来老实好欺负,指哪儿打哪儿。” 林大哥:“……” 第118章 为娘相中个姑娘 林大嫂低着头憋笑。 林听晚被拍老实了,“行行行,都听您的。” 确实,老实好欺负也挺好,糙点也没什么,她们家本来就是武将之家,嫁个武将也少些时间去磨合。 林大哥咳了声,“看起来不五大三粗,也不是文弱书生的倒也是有,我有个同僚年少有为,不到弱冠便是正五品武官,也还未订婚,就是不知道他们家瞧不瞧得上咱们家了。” 林听晚拿着帕子捻了块糕点,瞥他:“你该不会说的是明三公子吧?” “你知道?” “当然知道,这满京出色的儿郎数安国公府最多,谁不知道,这段时日安国公府又风头正盛。大哥你忘了?那日我击鞠,球飞了出去,接住的人还是他呢。” 更何况她今日出去也和他一起玩。 林夫人沉吟半晌,一拍手,“明三公子确实是个好人选啊!正好我和明二夫人也有些交情。” 说着,林夫人又看向林听晚,“我记着,你今日出去是和于姑娘还有明二姑娘她们一起去玩了?” “昂。”林听晚抬了抬下巴,顶着她娘要放光的眼神,又弱弱道:“其实明三公子也在。” 这眼神过于火热,她娘是真的很想把她嫁出去了。 “那你觉得明三公子如何?” 林听晚轻咳一声。 …… 翌日辰时初,宫里便来了架轿撵,将时见梨接进了宫中。走了将近半个时辰,终于到了皇后的凤栖宫。 大宫女一路领着时见梨穿过宫门,扶她下轿,“郡主您稍等,奴婢去向皇后娘娘通传。” 时见梨点头,“好,劳烦姑姑了。” “您客气。”大宫女笑着颔首。 不一会儿,时见梨被请了进去,放眼金碧堂皇,七分威严,五分鼎赫。 上首坐着一人,仪态端庄,雍容华贵,面上带着好似温柔的笑,侧首的年轻妇人与上首之人仪态像了八成。 “武昭见过皇后娘娘,见过太子妃。”时见梨见了人,恭恭敬敬行了礼。 太子妃亲自来扶她,“不必如此多礼,你可还有伤在身。” “多谢皇后娘娘、太子妃。” 皇后的面上的笑意真诚了些,朝她招手,“走上前来,让本宫好好看看。” “是。”时见梨上前。 “赐座。”皇后打量她几眼,见她眸色清明,心中点头,随后拉住她的手,和蔼道:“是个好孩子,容貌也出落得极好。” “娘娘谬赞。” “还得谢谢你救了鸿惊,若不是你,她恐怕已遭不测。” “公主有难,身为周民,岂能眼见而不作为,况且公主和善,待武昭极好。” “怪不得鸿惊喜欢你呢,她也时常同本宫说起你和你们府上的明二姑娘。”皇后朝宫女招手,“尝尝本宫这里的茶。” “多谢娘娘赐茶,也谢娘娘早先时候差人送来的补品。” “说起这个,本宫早便想见见你了,但听闻你伤得挺重的,无奈只能如今才召你进宫。” 康宁公主这时大步进了殿里,“茶应当刚上,我来得不迟吧?” “难得你今日没睡到日上三竿。”皇后见了她打趣道。 “母后,时杳杳在呢,您给我留点面子。”康宁公主坐在时见梨身旁,“怎么样母后,我就说时杳杳好看吧?” “好看,你就是个看脸的,谁长得好就愿意多给几分笑脸。”皇后无奈地摇摇头。 皇后留了时见梨在凤栖宫中用了午饭,又给了枚令牌,“本宫只有鸿惊这么一个女儿,封赏是皇上给你的,本宫的还未给。” “日后若有难处,尽管来找本宫,本宫给你撑腰,在这京都,没人可以欺负得了你。” “多谢皇后娘娘。”时见梨感激地行了礼。 出了宫,坐在马车上,时见梨指腹摩挲着手上的令牌,无声感叹。 也算是祸福相倚了。 兴许那日拼了命救康宁公主更多的是为了自己不被迁怒,剩下的才是因为康宁公主对她的善意。 但,论迹不论心,这些赏赐和承诺她接得不亏心。 康宁公主是个很真诚的人。 …… 翌日时见梨起床时,揽星过来掀开床帐,“姑娘,下雪了,昨夜开始下的。” “怪不得我夜里觉得冷。” 揽星给她梳头发,笑道:“昨夜里给您添了床被子,近来您都没有踢过被子了,这是知道冷啦?” “你又笑话我。” “哪敢啊。”揽星小心地给她拉开衣服,涂上伤药和祛疤膏。 时见梨半趴在床上,微微蹙着眉。 梳妆洗漱好,时见梨推开窗,看见了外面的簌簌飞雪,院里已经积了一层不薄的白色,檐下堆雪,瓦上凝霜。 负责洒扫的下人们正用大扫帚清出小径来。 衔月拂开发上的雪,进了门,将食盒放下,“姑娘,您别开着窗太久,容易着凉。” 时见梨闻言很听话地关上了小窗。 揽星给她端了粥,道:“姑娘,郡主府那边的下人衣裳已经做好了,今儿个便能送去府上。” “好,你去一趟给她们说说规矩吧,觉得顺眼、干活麻利的挑到我院里。” “是。” 在屋子里待了半日,下午的时候明月临来了,挨着她在屋子里烤火。 明月临八卦兮兮地凑近,道:“梨姐姐,今早二婶让人去找我了。” 时见梨配合地问:“姨母找你做什么?” “我们家不是只有三哥还没订婚嘛,二婶着急呀。上回秋猎击鞠,林姐姐和我们一队,这不就被二婶注意到了吗?”明月临托着脸看她,“好像林夫人也觉得三哥不错,在找媒人打听呢。” “你在养伤,二婶就没来打扰你,来找我问林姐姐的情况了。” “不过嘛,我觉得如何不重要,重要的是三哥有意无意。” 凌烟阁里,明昼和刚回来,便看见了堂屋里坐着的乔若萤。 “母亲,早早等候,有事吩咐?”明昼和笑问。 “吩咐倒没有。”乔若萤打量带着一身寒气回来的儿子,“你刚回来,喝口热茶暖暖身子。” 明昼和在她一旁落座,端起茶杯饮了口茶。 “和儿,为娘相中了个姑娘,你看一眼?”府里适龄的男儿就他还未订婚了,乔若萤真怕明昼逯都成婚了他还在挑。 明昼和抬眼,“您相中了哪家的姑娘?要不还是算了……” 第119章 何时也哄一哄我 “你都没听呢就算了,什么算了?好歹听一耳朵吧?” “就右军都督同知的二女儿,你也见过,秋猎那回,你接住了她的球,前两日你陪梨儿和临儿出去玩,听临儿说她也在。” “你们也算是见过两回了,你觉得如何?”乔若萤期待地看着他。 明昼和将话咽回去,“行,您看着来。” “不行我再找……”乔若萤反应过来,激动地站起来,“我没听错吧,你答应了?” “嗯。” 乔若萤喜形于色,又忍不住再确认:“真答应了?” “答应了,您没听错。” 乔若萤盯着他看了会儿,面露狐疑道:“答应得那么干脆,你该不会自己早就有意了吧?” 明昼和偏头,思考了一瞬,“倒也不是,只是有几分好感,觉得人还不错,不讨厌。” 倒是记得对方秋猎击鞠那日看过来的眼睛亮得很,抢球也狠。 得了准信,乔若萤站起来,拍拍他肩,“我这就去给林夫人下帖子约见,商量商量订婚的事,你可别反悔。” 这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儿子竟然答应订婚了,得趁他还没后悔早日定下来。 明昼和看着她风风火火的背影,无奈一笑。 林二姑娘,确实不错。 …… 雪自初下那日便飘个不停,或寥寥三两粒,或似鹅毛纷飞,到冬至那日,天总算是放了晴。 冬至是个大日子,今日府上有宴。雪刚停,地上积雪还蓬松着,时见梨裹着狐毛大氅,从西府走向东府,脚下传来“噗吱噗吱”的声音。 时见梨多踩了两脚才继续走。 上了连廊,便见到明照还站在那儿看着她,眉眼含笑,像是刚从外面回来。 时见梨走到他身旁,“你今日回来得好早。” 如今还不到未时。 “嗯,将军务安排下去就回来了。”明照还俯身对上她的眼,将她脑袋上的兜帽轻轻摘下,又用指背贴了贴她的脸。 他的手指有些冰,时见梨眼睫微颤,头往后仰了下。 明照还唇边噙起温柔的笑,拉过她的手腕,将一枚嵌珍珠宝石金手镯套到她手上,“赔礼。” “原谅你啦。”她稍稍弯眸。 几乎是一天送一件,件件不重复,如今她的首饰盒里不少是他送的东西。 明照还轻轻抚了下她发顶,和她一同继续往福寿堂走。 福寿堂中,老夫人正被李嬷嬷扶着围着火炉绕圈。 “老夫人。” “祖母。” 二人问候道。 “来了。”老夫人闻言看向他们,“照还今日下值得挺早啊。” “嗯。”明照还扶过老夫人,“祖母腿脚活动开了吗?孙儿扶您再走两圈。” 老夫人含笑点头,又朝时见梨道:“梨儿,坐,你伤养得如何了?” “已经不疼了,近日等血痂脱落便好。许久未来看您,您近来身体可好?睡得可好,吃得可好?”时见梨闻言,便也听令乖乖坐下了。 下人上来为她看茶。 “好得很,倒是你,养着伤呢,还给我绣了抹额送来,伤神。” “哪儿会呢,在屋里待着也无事可做,没来看您便只能从别的地方尽尽心意了,盼着您看到能想起西府还有个我来。” 老夫人开怀一笑,虚虚指了指她道:“若说嘴巧爱娇儿,谁比得过你啊。” “也让我听听,梨儿说了什么话,哄得咱们家老太太如此开怀。”袁郁荷笑着从外边进来,道。 “伯母。”时见梨欲要站起身来。 “坐,不必起身迎我,别拉扯到伤口了。”袁郁荷摆摆手,坐到她身旁,拉着她手打量,“瞧着这气色一日比一日好呢。” “吃了那么多补品,气色自然是好的。” 时见梨说吃腻了,府里的几位大主子便让厨房的厨子将那些补品做出了花来。 乔若萤这时进来,面上的笑容比袁郁荷还要明显。 袁郁荷调侃道:“人逢喜事精神爽啊,这几日就没见笑容从你脸上下去过。” “那可不是嘛,那么多孩子,将那最后一个‘硬茬儿’的终身大事定下了一半,我可是觉得无事一身轻啊,昼和可算不用打光棍了。” 小辈们前前后后进来,挨个儿问候长辈,福寿堂中好一派热闹。 明照还松开老夫人的手臂,便寻了个时见梨身旁的位置坐下,趁着弟弟妹妹们和长辈说话的功夫,凑在时见梨耳边悄声问:“杳杳很会哄人,何时也哄一哄我?” 时见梨侧眸睨了他一眼,轻轻推了他手臂一把,微微抿着唇没应声。 明照还笑着坐正,指了指桌上的那盘烘炒榛果,“要吃吗?我给你剥。” 她点点头。 明照还拿了开口的木片,一个个将榛子剥开,将果仁放到她面前的盘子里。 不时陪长辈说话,又或者是被拉着下棋、打叶子牌,半下午的时光便这么过去了,阖府热热闹闹吃了饺子、用了晚宴,时见梨便被明照还送回了院子。 伤养了一个多月,血痂早已脱落,平日里注意着吃食和用药,脱痂后的疤倒也不深,每日里揽星和衔月一日两次地给时见梨后背的疤痕抹上祛疤膏,两个月下来疤也淡到只有一小道痕了。 今年是个冷冬,京城总爱飘着雪,雪积了一层又一层。 十二月已是隆冬,时见梨不爱出门,窝在屋里烤火,但明照还无论多冷,下值后总是跑她这儿一趟,但鲜少进她的院子,将东西送到就走。 她的伤势大好,明照还已经不能借着探伤的名头进门了,虽是未婚夫妻,但见面次数过多,终归是不大合适。 早在十一月中旬,府里就给夫子们放了假,故而家塾也关了,待明年开春夫子们再回来,时见梨也就舒舒服服地窝在屋子里做自己的事了。 倒是明月临时常来找她,一半是因为自己想来,一半是因为被明照还以利诱之,当做想见时见梨的幌子。 腊月初,明照还告诉时见梨,四皇子和七皇子被查出诸多罪状,被皇帝贬为庶人了。而五公主和蒋贵妃,在冷宫里被冻瘫了。 腊月二十三是小年,时见梨坐在书桌前核对各个铺子今年的收入,揽星和衔月也坐在她身旁,账簿翻得哗哗响。 第120章 听起来很是不舍 核对完,大半日过去了,时见梨披上了厚厚的氅衣,带着揽星和衔月去往琼华院。 乔若萤也正在忙着算二房这一整年的进项和开支,几个管事坐在一旁打算盘打得噼里啪啦。 时见梨坐下,拿了本账簿帮她核算,拿着毛笔一一标注好。 “你今日应当也忙吧?不累吗?”乔若萤抽空喝了口茶,问。 “还好,多个人帮您,您也好早些忙完。”姨母从昨日就开始看账了,看到了今日。 大概是用晚膳的时候,终于将这些账本核对完了,乔若萤松了口气。 “每到年关,最怵的便是这两日了,忙下来感觉这脑子啊半点转不动了。” 春桃上前去为她揉捏着太阳穴。 时见梨也揉了揉手腕,笑道:“好在一年就这么一两日,明年有新人帮您呢。” 明昼清婚期在来年六月,明月临婚期在九月,明昼和的在十月,明昼识、明昼梧和明昼逯的便在后年开春后两三个月。 “这倒是。”想到给儿子订了婚,外甥女又找到了个不错的夫婿,乔若萤心头舒坦。 坐了一会儿,乔若萤又带着时见梨去福寿堂那边赴小年家宴。 后几日安国公府便是和其他府上走年礼,亲家或是未来两年即将成为亲家的加起来大约有十个,又得和相熟的府上互相走礼。 这时候往往都是最忙的时候,尤其是大房,袁郁荷忙得脚不沾地,又拘着明月临在身旁帮忙。 腊月二十七,时见梨回了趟武昭郡主府,吩咐下人们清扫、挂灯笼等,又提前给了些过年的赏银。 回到安国公府,时见梨见自己院子里的廊间多了四个大箱子。 衔月正给她整理衣柜里的衣裳,看到她回来,道:“姑娘,这是宫里送的年礼,宫人说其中两箱是皇后娘娘送的,另外两箱是康宁公主送的。” 时见梨点头,今早她也让人将给康宁公主准备的东西送到明月临那边,一起送进宫里了。 正往屋里走,空中又飘起了雪花,抬眼一看,天地漫漫,上下一白。 时见梨呼出一口白雾,转眼看到明照还站在院门外。 她上前,偏头问:“今日不忙吗?” 年前不仅府上的当家主母忙,他们这些有官职在身的也忙,时见梨有三四日没见他了,但仍能隔一两日就能收到他送来的东西。 或是吃食,或是首饰,存在感十足,像是生怕她忘了他。 “忙完了,来见你。”明照还垂眸看她,见她穿得多,又问:“今日出门了?” “回了一趟我府上,交代些事情。”时见梨从袖中拿出了一个香囊,拉过他干燥的大手,将其放到他掌心,“新配了一味香,有防范风寒之效,给你。” 明照还握住香囊,手指拂开落在她发顶的雪花,随后把她的兜帽重新给她戴上,手顿了顿,还是没忍住捏了捏她的脸颊。 时见梨眨眨眼,“要进来喝口茶暖暖身子吗?” 明照还摇头,“不了,见你一面就好,我明日再过来。” “好吧。” “听起来,杳杳语气很是不舍的模样,是想要我进门吗?” 时见梨头一撇,转身进入院子,不配合他:“没有,你回去吧。” 明照还无奈,她好爱和他反着来,“小心脚下。” 除夕那日下午,时见梨沐浴后裹着被子坐在床上,衔月拂开她的发丝,拉开她后背的被子给她擦祛疤膏。 “姑娘,这祛疤膏效果真真不错呢。”衔月手指在她微微泛着红的肌肤上打着圈儿,笑道。 不愧是专供皇室用的东西,不过她们家姑娘恢复能力也很不错,小时候跌了摔了,总是会比别人好得快些。 “嗯。”时见梨懒懒地应了声,刚泡了个舒服的澡,她如今不大想动弹,等擦了药后穿上了里衣便裹紧被子趴在床上,露出来被水雾蒸过的红润脸颊。 衔月站在一旁等了会儿,她便自己坐了起来,起身去梳妆镜前坐下。 揽星过来和衔月一起给她梳妆,发髻上簪上金累丝红宝石步摇,拿过红衬白的虎头纹新衣给她穿上,披上边上绣着一圈白狐狸毛的红色外披。 揽星满意地打量着自家姑娘,“好了,姑娘的簪子要换吗?今日这身很喜庆呢。” 往日穿着素雅清冷的人,今日看起来也多了几分明艳。 过年这几日,大家都穿得喜庆热闹。 “就这样吧,挺好,不用换。”时见梨看着镜中人,眨了眨眼,摇摇头,步摇随着她的动作在发间轻晃。 确认了没问题,时见梨起身往福寿堂走。 出门便是呼啸的北风,呼吸间白雾升起。 衔月将汤婆子塞到她怀里,“姑娘您抱好,外边天寒地冻的。” 时见梨点点头,带着她们出了院子,穿过西府。 穿堂风呼啸而过,她缩了缩脖子,深吸一口气,一旁走出一个人影。 今年的冬天也太冷了些,风尤其大。 她转头看去,“表哥。” 过年时也跑不了要穿一身红的明昼和看了眼她被冻红的脸,没来由笑了声,“一起吧,我走你前面,给你挡挡风,不然被风掀倒了可怎么是好。” 时见梨不客气地站在他身后,“表哥得假几日?” “年初五就得上朝上值了,年后打算搬去郡主府住吗?” “二月再搬吧,天太冷了,不想动弹。” 跨过东西两府之间的门,转角便见一袭绣金明红色衣袍、身披黑色外披的明照还等在廊角。 明昼和轻轻一挑眉,“大哥,你站在这儿不冷吗?” 冰天雪地的,除了忙活的下人,谁都不爱待在屋外头。 明照还睨了眼面带揶揄的弟弟,没搭理,低头问在他后面的时见梨,“冷吗?” “风吹得脸疼。” “给你挡着。”明照还站在她身侧,示意她上前,和她一起踏入雪中。 明昼和环手,站在了另一边。 带着“左右护法”,时见梨到了福寿堂,一进门便被老夫人身旁的李嬷嬷迎了进去。 “世子、郡主、三公子,赶紧进来烤烤火,别冻坏了。” 第121章 忍不住眉眼带笑 “好。”时见梨坐在老夫人对面,问候了声。 老夫人看了眼两个皮糙肉厚火气足的孙子,又看向时见梨,心疼道:“梨儿冻坏了吧?看这小脸都冻红了。” “风大了点,不碍事,烤烤火便不红了。今年冬天,尤其是这几日格外冷,听闻老人家怕冷,老夫人您呢?” “那确实是,屋里备着炭火,被子也得盖好几层才能睡得着呢,希望来年冬天能暖和些。” 明月临探过头来,问:“梨姐姐,你想不想吃暖锅?五熟锅、拨霞供,我记得府里去年特意定做了几个分格铜锅,今年我向母亲提议了吃暖锅噢。” “好呀。”时见梨笑着点头。 “让大哥给你涮菜,二哥给我涮,三哥的话……给你涮又给我涮。”明月临将几个哥哥安排得明明白白。 正往炉边的铁板放山药段的明昼和抬头,拖着不紧不慢的腔调:“把我一个人当两个使啊?” “能者多劳嘛,三哥你今年当官了,不要忘记给我们准备压岁钱和红封哦。” “放心,少不了你的,你那么多哥哥都当了官呢,保证你钱袋子鼓鼓的。”明昼清接话道。 一旁的明昼识垂下眼,默不作声地给明月琉拆着鲁班锁。 府里就只有他走的科考,除了还小的明昼启,就只有他身上没有官职,最近的机会还得再等一年多。 将最后一根木块拆完,同样被小孩缠着的明昼衡又将木条塞回去,递给明月妩,“给。” “衡二哥,你好聪明啊,这么快就解开了。” 明昼衡笑笑,“五妹也很聪明,多玩几次便会熟能生巧。” 明昼识不动声色地看了眼明昼衡,这位族兄确实聪明,脑子比他活络多了,策论一点就通,诗词也出彩。 读书上有他的提携,他倒也能被夫子夸上一两次,但夫子的溢赞之辞更多是给这位族兄的。 压下心里的微妙的不平衡,明昼识将鲁班锁递给明月琉,“给。” “谢谢四哥。” 明昼识点点头,又暗暗打量了眼明昼衡。 他接触过京中不少举人,明昼衡总能触类旁通,学识也是数一数二的,自己日后恐怕也要多仰仗这位族兄了。 府上的几位长辈也很是看重他。 被他打量的明昼衡笑着感谢明惟肃和明惟慎的关怀,并向明惟慎讨教些读书上的问题。 兴许是在诸位兄弟中比较平庸的缘故,明昼识事事为自己谋划太过,明昼衡接触下来,觉得他功利心太重了,与人交往大多是看利益,虽然不坏,但不能深交。 天黑得早,屋内的明角灯早早点了起来,明灯盏盏,厅堂里倒也亮堂。 年夜饭吃完,明月临拉着时见梨和明月姒涮着暖锅,指挥几个哥哥伺候她们。 袁郁荷笑嗔她:“每到年节时候,你的哥哥们都得被你使唤得团团转。” 明月临抬了抬下巴,“谁让我哥哥多呢,这就是好处啦。” 别的哥哥乐不乐意暂且不提,但大哥可乐意了,梨姐姐碗里的吃食就没少过。 明昼清笑着端了个碗过去,“母亲,给您涮了碗,都是您爱吃的。” “好。” 时见梨喝了口漱口的茶,朝明照还摇摇头,“不吃了。” 明照还闻言,将涮好的鱼肉放入自己碗里,见她的脸被炭火映得发红,问:“热吗?热的话解下外披。” 时见梨将外披解下,递给揽星。 吃了顿暖锅,屋里炭火足,时见梨感觉自己整个人都暖乎乎的,刚吃饱便看着暖锅里沸腾的浓汤发呆。 聊聊天、玩玩游戏便快到凌晨了,老夫人和几位长辈挨个按年龄排行给了压岁荷包。 时见梨弯着眉眼收了姨母的压岁荷包,转头便见明照还站在身旁,给她递来一个绣金线红色荷包。 入手很有分量。 趁着他们还在排着队领压岁荷包,明照还俯身看着她的眼眸,含笑轻声道:“给杳杳的第一个压岁荷包,岁岁平安,诸事顺遂。” 时见梨朝他弯了弯眸子,“好。” 来京五年,一年比一年幸福,总忍不住眉眼带笑。 接过明昼清给的荷包,时见梨又朝明昼和伸手,笑道:“表哥,压岁钱。” 这是第五回朝表哥讨压岁钱了,前几年即便他没当官,也还是会给她荷包。 明昼和勾唇,将荷包放到她手心,“且除旧秽,来岁平安。” 压岁荷包收完了,年轻一辈都穿上外披的氅衣,到府门前去看烟花爆竹。 雪没有停,但风已止,院角灯笼下的寒梅怒放,与雪争春。 明照还拿出火折子,将第一捧鞭炮扔出去,下人们一同点燃烟火。 一瞬焰火赤夺天,纷纷灿烂如星陨,赫赫喧逐似火攻,联翻天不夜。 时见梨仰头看着,眸中倒映出火树银花。 第一遍炮竹声过后,手被人拉起,手心一沉,她转头看去,双眸撞入他温柔的笑眼中。 “给你的新岁礼。”明照还俯身笑道:“希望杳杳,除旧妄、生新意,从今诸事愿,新年胜旧年。” 时见梨唇角弯起,将准备好的新年礼递给他,“岁岁年年,共欢同乐,平安顺遂,前程昭昭。” 明照还接过,声音愉悦:“我是第一个向你贺新年的人。” “嗯。” 和明月临、明昼和与长辈们贺了新年,又收了红封后,时见梨便回去休息了。 正月初一,阖府又一起吃了新年饭后,早晨不少和国公府交情不错的官员携妻带子上门拜访贺年。 辅国公和济宁侯来得是最早的。 互相道贺了之后,辅国公便感慨道:“都六年没有和你面对面贺过新春了,往年都是估摸着时间给你写信,去年元日,你和照还新旧岁交替时还在战场上拼杀。” 时见梨跟在乔若萤身后,听着她们同辅国公夫人与济宁侯夫人谈话。 送走了辅国公和济宁侯等人,刑部郑尚书、右军都督佥事、都指挥同知、户部赵尚书等也陆陆续续上门拜访。 一日下来,安国公府接待了不少来贺年的宾客。 正月初二,袁郁荷因为娘家较远没有回去,乔若萤因为娘家没什么人了也没回去,倒是明月初和老国公嫁出去的那些庶女们前后脚回来坐了一坐。 第122章 生辰吉乐岁无虞 访亲会友直到正月初四才少些,初五有官职在身的都去上朝、上值了。 时见梨每日在书桌前画画衣稿、看看书,偶有一日和明月临一起去宫中赴康宁公主的约。 十一那日,府上给时见梨办了十八岁的生辰宴,乔若萤亲自给她梳妆簪发。 她慈爱地摸了摸时见梨的脸,笑着感慨:“一晃眼,姨母的梨儿都从半大姑娘长这么高了,真漂亮水灵。” 时见梨转身抱住她的腰,撒娇道:“若没有姨母的照顾,哪儿还有如今的我,姨母最疼我了,姨母真好。” 乔若萤捏了捏她不施粉黛的脸颊,“你若是要哄人呀,说两句好听话撒个娇,谁能不心软啊。” 朝人撒娇的时候,目光带着满满的依赖,怎能让人不心欢。 兴许是这几个月大侄子、婆母、嫂子对她的真心喜爱,看起来人没之前那么拘束了,近来性子好似变得活泼了些。 乔若萤是一早用了早膳就过来,时辰还早,便在屋中陪时见梨说话,让丫鬟将一早就准备好的生辰礼给她。 秋霜端来了一碗长寿面,乔若萤笑着递给她,道:“吃了长辈做的长寿面,顺顺遂遂、福寿绵长。我一早去擀面做的,梨儿快吃了。” “谢谢姨母。”时见梨朝她弯起眼眸。 乔若萤坐在她身旁,看她秀气地将长寿面吃完,眼里满满都是慈爱。 她只是照顾了梨儿几年,看她出落得越发优秀,内心都是骄傲,姐姐将她从小小的一只养成半大的姑娘,想必更是深有成就。 时见梨将碗里的面条吃完,递给乔若萤看,“吃完了。” 看着她这副乖巧的模样,乔若萤眉目慈爱,轻轻地拍了拍她肩膀,“岁岁年年,万喜万宜。” 一个脑袋从外面探进来,“梨姐姐,我来给你送生辰礼了。” 说着明月临进来,将手上抱着的木盒递给她。 “谢谢临妹妹。” 随后明月姒和明月妩、明月琉等人陆陆续续进来给时见梨送上了生辰礼,又留在院子里陪她聊天,还在家中的明昼启也带着生辰礼过来了,他的身后跟着明昼识和明昼衡。 “梨表姐,生辰喜乐。”明昼启将自己准备的生辰礼递给她。 “谢谢七表弟。”时见梨笑着道谢。 自从朝州那次流民围攻,明昼启看她的眼神都是崇拜,上骑射课时也时常过来找她指点。 时见梨又客套地接下了明昼识送的礼物,随后看向明昼衡。 明昼衡克制有礼地暗暗打量了时见梨一眼,将一个狭长的盒子递给她,“前日才知晓时表妹的生辰,礼物准备得匆忙,听闻你时常画稿,这支笔画出的线条较细,还望不嫌弃。” 明昼衡第一眼见到她便觉惊为天人、气质明明,知道她订婚了,只敢心中失落。 他不该有不能有的心思,再过两月,就得叫她嫂子了。 时见梨礼貌地朝他笑笑,“衡二表哥有心了,怎会嫌弃,多谢。” 其实,她也不是没发觉,只当不知道。 明昼启道:“礼物送了,我们也不好待太久,梨表姐,等开宴了我们再跟着三哥他们过来给你庆生。” “好,我让揽星给你们送些吃食过去。”时见梨朝揽星挥了下手。 揽星闻言让小丫鬟端了吃食,将三人送出棠梨院。 不久袁郁荷扶着老夫人过来,看到屋里里正玩棋的几个姑娘,笑道:“咱们家的姑娘都在这儿呢。” “老夫人,伯母。”时见梨迎上去,“还想着过会儿去请老夫人赏脸来吃个饭呢,没想到您先来了。” 老夫人被她扶着坐在屋子里的软椅上,慈爱道:“今日是你生辰,想着小丫头们都会来你这儿玩,指定热闹,老婆子也来凑个热闹。” “不用管我们,你们几个玩,我和你姨母、伯母她们说说话就是了。” “好。”时见梨闻言从衔月手中端过暖汤,“这暖汤老少皆宜,最适合春日里驱寒补气,您和伯母喝喝看。” “好。”老夫人端着汤碗搅动着羹匙,“梨儿准备何时回郡主府住?可还要添置些什么?尽管支使府上的管事。” “打算是二月一日再过去住,不缺什么了,若是有要添置的东西,不会同咱们府上客气的。” 陪着几位长辈坐了会儿,时见梨才去和明月临她们玩棋。 午时末,院里的小丫鬟将明照还领进来,身后跟着的天风还抱着一个长长的方盒子。 明照还先是问候了几位长辈,随后来到时见梨的面前。 明月临知趣地拉着明月姒三人去一旁玩了。 时见梨看着他,问:“今日不忙吗?” “不怎么忙,将军务分给两个副手做便提前回来了。”明照还拿过天风抱着的盒子,放到桌上,笑道:“这是送你的生辰礼,要打开看看吗?” 时见梨点头,将盒子打开,便见盒子里躺着一把银白色的弓,做工颇为精巧,弓旁还有数支银色羽箭。 她指腹触上弓身的白虎踏云纹,眸光欣喜地问:“为我定做的吗?” 明照还笑着点头,“问了射艺夫子你习惯用多重的箭,让军营里的铸器师打造,又让工匠雕了花纹,喜欢吗?” “我很喜欢。”他送的东西,她都喜欢。 听出了她语气中的喜爱,明照还俯身平视她的双眸,抬手捏了下她的脸,语气含笑道:“杳杳,生辰吉乐,岁岁无虞。” 她弯眸:“谢谢。” “刚回到府上,有些渴,杳杳为我倒杯茶?” 时见梨闻言指了指他身后的椅子,给他倒了杯茶,“你要喝碗粥垫垫肚子吗?还有将近一个时辰才能开宴。” 前几年她生辰,只是邀请几位长辈和明月临他们吃顿饭,今年袁郁荷提议她给交好的小姐妹送去请帖,时见梨便给康宁公主和郑乐筠她们递去了帖子。 “好。”明照还拉着她在自己身旁的椅子上坐下。 见揽星将粥端来,他伸手自己舀了碗,问:“杳杳吃了吗?” “没有,但我吃了姨母给我做的长寿面,不怎么饿。” 明照还重新盛了一小碗粥放到她面前,“陪我再吃点?” 时见梨看了眼三位长辈的方向,见她们在说笑,丫鬟们端了粥过去,点了下头。 第123章 别把我想那么坏 将粥喝完,明照还看着安静喝茶的未婚妻,倾身过去小声道:“杳杳今日很好看。” 正是春寒料峭时,她一身苍筤绣春梨,似春风化冻来,眉眼含笑,尤其妍媚。 时见梨侧眸看他,唇角稍抿,能看见微微上扬的弧度,“嗯。” 在院子里坐了会儿,大家伙便往前厅去,刚到,便听下人通传说康宁公主到了,满府的人都去迎。 康宁公主见状,道:“今日我是来给好友庆生的,不必太客气,老夫人和国公夫人、二夫人将我当寻常晚辈对待便好。” 见她笑意盈盈,眉目真诚,老夫人便道:“那老身今日便失礼占一占公主的便宜了。” 康宁公主点点头,拉过时见梨的手,“好,您和两位夫人坐,我和时杳杳说会儿话,给她送生辰礼。” 说着,康宁公主让宫人将扛着的两个大箱子放下,对时见梨道:“时杳杳,生辰喜乐。” “谢谢公主。”公主每次送礼都是阔气地成箱成箱送。 不一会儿,郑乐筠、林听晚、于伊珞三人前后脚到了,各自送上了生辰礼。 时见梨要招待客人,明照还便只能去和几位长辈聊天了。 未时初,明昼和、明昼清兄弟几个和明惟肃、明惟慎都回来了,这才算开宴。 见老夫人要请自己到首位坐着,康宁公主推拒道:“老夫人您是长辈,且今日我是客,哪儿有坐主位的道理?我坐咱们小寿星身旁就好,也能和她聊聊天。” 闻言,老夫人也不好多劝,坐上了主位,着人给时见梨送生辰礼。 明惟肃和明惟慎也让人将生辰礼送上来。 康宁公主支着下巴看时见梨收礼,心想安国公府的几位长辈对她好像确实不错。 府上的人都到齐了,生辰宴便开始了,乔若萤笑道:“今日是梨儿的生辰宴,没有食不言的规矩,大家有说有笑才好。” 时见梨倒了杯果酒,站起身来,“多谢公主、诸位长辈、表兄表弟、姐妹们今日过来给我庆生,先干为敬。” 众人举了杯,和她一同喝下了酒,随后便是说说笑笑地一同用饭。 明月临让人在一旁支了张桌子,拉着姑娘们行酒令,最后倒是把自己喝得微醺。 她趴在时见梨肩上,见她神色清明,撒娇道:“我都快喝醉了,梨姐姐你怎么一杯都没喝呀,不管,你也要喝一杯。” “好。”时见梨闻言将面前的那杯果酒喝完。 袁郁荷几人看着她们的笑闹,想起来去年外甥女过来时她让人办的小宴,梨儿好几次接不出来,喝了好几杯酒。 想来是在藏拙,不想夺了绾儿的风头。 真是心思玲珑。 约是落日,生辰宴才结束,时见梨安排下人送客人出府。 明昼清主动接手将郑乐筠送回去,又拉过明昼和,“三弟,一起吧。” 明昼和看了眼林听晚,“好,林二姑娘,走吧。” 林听晚点点头,跟在他身旁。 被他扶着上了马车后,林听晚撩着帘子看他。 明昼和手压在车辕上,抬眼,“想说什么?” 林听晚稳了稳心神,问:“听闻明三公子拒了许多人家的姑娘,大家都说你十分挑剔,为何会同意同我订婚?” 明昼和笑笑:“觉得林二姑娘人还挺不错的,击鞠尤其不错,眉目张扬,看起来似乎十分富有生气。那日朝我飞来的那个球,让我印象十分深刻。这个回答,还算满意吗?” 林听晚将帘子放下,轻咳一声,“满意,明三公子,再会。” 明昼和轻笑一声,对车夫道:“路上慢些。” 明照还陪着时见梨送康宁公主和于伊珞出去。 康宁公主拉着时见梨道:“时杳杳,下个月我成婚,你和明清清要来给我送嫁啊,我给你们递帖子。” “好,会的。”时见梨笑着点头。 回去的时候,明照还指尖勾了下时见梨的衣袖,“杳杳。” “嗯?”时见梨转头看他。 “想约杳杳逛上元灯会,可以吗?” 她弯眼,“可以。” 明照还点了点她的眉心,唇角上扬。 笑得真好看。 一月已经来了,三月便不远了。 触及他的目光,时见梨眨眨眼,凑近仰头看他,“景耀表哥,送我回去。” 她方才喝了果酒,脸颊有微微的红晕,唇瓣嫣红,眉眼带笑地朝他撒娇,看起来格外撩人。 想亲。 明照还唇角微抿,抬手碰了碰她的脸颊,随后拉开距离,视线偏开,“好。” 时见梨唇角上弯,拉住他的袖子跟在他身旁。 进了棠梨院,明照还勾过她手指握在手中,“杳杳故意的?” 故意勾他。 “什么故意的?不要把我想得那么坏。”她无辜地眨了眨眼。 明照还捏捏她脸颊,“调皮。” 仗着他还不能做什么,偶尔就会勾勾他,成功了之后小表情里都是得意,偏偏他每次都会被她勾到。 她撒撒娇就可以了。 时见梨偏了偏头,脸颊贴了下他手背,“我进去啦。” 明照还眸光微暗,下意识抓住了她手腕,在她疑惑的目光中俯身克制地轻轻抱了抱她,“好好休息。” 时见梨一愣,“嗯。” 明照还转身出了院子。 时见梨握了握手指,眉眼间露出点笑。 …… 上元节那日,用完了晚膳,时见梨沐浴梳妆,收拾好了后出去,见明照还已经在院门等着了。 她加快脚步走到他身旁,“到了多久?” “不久,我们出去吧。”明照还指尖点了点她发间的步摇。 时见梨上马车刚坐好,腕间便一凉,垂眸时一个金镶玉镯子被扣在手腕上,抬头时对上了明照还带笑的眼眸。 “给杳杳的上元节礼。” 时见梨眉梢轻弯,朝他靠近,“你觉得我这身行头熟悉吗?” 她身上的香气袭来,侵占他的感官,明照还垂眸看她,目光从她的发饰落到她的眉眼,眸中笑意深了几分,“都是我送的。” 怎么不熟悉。 话落,他指腹撑在她额间,轻轻推开她,“杳杳别靠那么近。” 时见梨觑了眼他,坐到他的对面。 第124章 时妹妹久疏问候 明照还哑然,过去坐在她身旁。 时见梨别过头,轻哼了声:“不是不让我坐那么近吗?你坐回去。” 明照还指尖勾了勾她袖子,“我错了,我就想挨杳杳近点。” 生气也好可爱。 时见梨转头,看到他眼里的笑,眸光一顿。 她好像最近和他使小性子的次数越发多了,也爱和他撒点娇。 见她发怔,明照还指腹蹭了蹭她脸颊,“怎么了?” 她笑着摇摇头,拉着他衣袖道:“我想要个鱼灯,你给我买。” “好。” 马车近了灯会街,便听得外边热闹了起来,时见梨撩开帘子。 只见玉壶光转,灯市如昼,明月如霜。 上元佳节素有会男女的传统,街上走动的,多为年轻男女。 马车停了下来,车夫道:“世子、郡主,再往前马车走不开了。” 明照还闻言跳下马车,再将时见梨扶下去。 他轻轻圈住她的手腕,道:“人多,别走丢了。” “噢。”时见梨看他一眼。 前方人影憧憧,明照还手掌下移,握住了她的手,将她往身旁拉了下。 时见梨悄悄回握住他的手。 到了贩卖灯笼的小摊边,他俯身问:“杳杳想要什么样的鱼灯?” 时见梨指了指锦鲤鱼灯,“这个。” 明照还付了银子,将锦鲤灯拿起来,提杆放到时见梨手心。 时见梨扯扯他的袖子,笑问:“景耀表哥,你要吗?我也给你买。” “好。”明照还视线在各式的灯笼中巡视一圈,指了指一只猫灯,勾唇:“我要那只。” 时见梨从荷包里拿出碎银,递给摊贩,接过摊贩递过来的猫灯,“给,你喜欢猫吗?” “还行。”明照还抬手用指尖轻轻拨开被风吹得贴在她眉眼上的一缕发丝,“看那边有杂戏,要去看吗?” 猫喜欢吃鱼。 时见梨点点头。 明照还一手拿着灯笼,一手护在她身旁,带她穿过人潮,上了一家客栈。 “不是说看杂耍吗?怎么上客栈来了?”她疑惑。 “下面人多,客栈上临窗也可以看,一早便让人去问过街坊司如何安排摊贩和杂技了,叫天雨订了个客栈的位置。” 时见梨了然。 店小二见来了人,扬着笑过来:“贵客订的是哪间房,可要小的为二位带路?” “不必。”明照还抬手,示意店小二离开,让天雨带路。 二人进了二楼的客房,站在窗前便能看到下面的火戏杂耍,再远些,还有打铁花。 杂耍艺人喷火时,时见梨看清了对面酒楼窗户旁的两个人。 她戳了下明照还的手,指指对面,“临妹妹和季世子在对面。” 明照还看过去,刚好和季让舟对上视线,明月临有些尴尬地朝他们挥了挥手,拉了下季让舟的袖子。 “我们去我大哥和梨姐姐那边?” 季让舟沉默一瞬,“不去。” 话刚出口,明月临就想重新咽回去,大哥才不想他们去打扰他和梨姐姐呢。 季让舟伸手,指腹贴着她肩膀,让她转了个方向面对自己,“想吃什么,给你买。” “都行,随便什么都吃。”明月临戳戳他手臂,凑近他打量。 季让舟垂眸,“看什么?” “是伯母让你约我出来或是漾轻姐让你约我出来的吗?” 这话她好久之前就想问了,以前还小的时候去他家玩,他都在读书,坐得端端正正,看起来严肃古板的模样。 母亲和伯母聊天,她没事干就想找个人陪她玩,于是盯上了季让舟这个和她大哥差不多大的哥哥。 她跑去他身旁坐,又爱说话,叽叽喳喳问他在读什么书,问他其他事,他或许是觉得她吵,让她安静。 明月临安静了,坐了一会儿便觉得累,就开始东倒西歪,他看了她一眼,让她规规矩矩坐好。 所以向来懒散随心的明月临也不爱和小古板玩,他年龄又和她差那么大,又爱清净,看起来极重规矩,见不得她懒散的模样,于是玩不来见到他就绕道走。 后来,年岁渐长的季让舟看起来更冷冰冰,大哥不在家,明月临见到他的次数就更少了,去辅国公府玩,也是同辅国公夫人和季漾轻聊天。 叫他季古董,是因为他冷着脸的模样和早年安国公府聘请的一个古板老夫子很像,严肃的时候更是一模一样,说话做事一板一眼的。 “不是。”季让舟闻言,否认。 “是你自己想约我?” “不可以?”他语气依旧没什么起伏。 “可以。”明月临又打量他几眼,看不出他在想什么,“但你板着脸的模样真的好像是受人所迫唉,不情不愿的。” 季让舟人微僵,又是沉默。 半晌,他道:“我不常笑,不是不情愿。” 盯着她看了会儿,季让舟手微微下落,握住她的手指,“信了吗?” 明月临愣愣地挣了下,没能抽回来,脸有些红地偏过头,“信了。” …… 在楼上看了会儿,杂耍看过了一轮,时见梨和明照还便下去了。 明照还问:“许多人放花灯,杳杳要去吗?” 她点头。 明照还让天风去买几盏花灯过来。 太元湖湖水刚化冻,灯光映照下,浮起袅袅寒气,大大小小的花灯漂浮在水面上,不时被碎冰阻挡了去路,堆在一起,却也有繁花堆簇之感。 站在湖边看了会儿,天风便将花灯买来了,又递了纸笔过来。 时见梨将纸压在灯上,往上写了字,塞入花灯中,再将花灯放入水中。 明照还蹲在她身旁,“杳杳写了什么愿望?” “告诉你了,可以帮我实现吗?”时见梨手枕在膝上,偏头看他。 “事在人为,尽我所能。” 时见梨微微沉吟,道:“愿来岁似今朝,长辈常康健,亲友长相见,檀郎忠情不负,余生顺遂。” 其实她只是随意写了句诗上去罢了,若人人许愿都能实现,那这世间便没有苦难离别了。 曾经她求遍诸天神佛,苦苦求母亲好起来,不要留她一人,可母亲还是去世了。 明照还握住她的手,认真道:“都能实现,杳杳有亲人也有好友,日后当然能时常见面。我会给府上多寻良医,不会负杳杳,也定保杳杳余生顺遂。” 时见梨眉眼轻弯,“相信你。” 将花灯放完,明照还将她拉起来,转身往回走。 走至灯火通明处,正遇上一眉如墨画、色若春晓的翩翩少年。 擦肩而过时,看清了时见梨的面容,男子怔愣一瞬,语气带着些许怀念道:“时妹妹,久疏问候。” 第125章 算是青梅竹马吧 正侧头和明照还说话的时见梨转头,忽然见到一张和几年前变化没多大的脸,眸色微动:“好久不见。” 明照还侧眸,打量对面的书生。 裴晔看了她片刻,道:“时妹妹,你变了好多,这几年过得可好?” “时过境迁,人亦是会变的。”时见梨微微笑着,“我过得挺好的,姨母、表哥和姨父对我很好,裴伯父和伯母呢?” “他们也很好,我跟随叔父来京,提前一年适应,好准备科考。”裴晔说着顿了顿,心中挣扎,最终还是问出了口:“六年前的冬日,我给你写了信,你……是不想回吗?” 他知道她给他父母互相写信,但自己不敢给她写信,怕问出口,家里和她的关系僵了尴尬了,日后再也收不到她的消息了。 “什么信?”时见梨疑惑,她后来没有收到过任何来自他的信。 “知晓时伯父殉职时,我便写了信去往渡州,你没有收到吗?”裴晔惊讶,“听送信的人说,他将信交给了你府上的管家。” 他还以为她对他无意,不想回,当做没有这事。 “管家糟了难,去世了。”时见梨稍稍垂眸,摇头道:“我收到你的最后一封信是夏日,自那以后便没有再收到过你的信,若有什么话,你如今告诉我也可以。” 裴晔深吸一口气,张了张嘴,最后看向明照还,“这位是你的表哥吗?” 她梳的还是少女的发髻。 看出了他眼里的紧张和期待,时见梨讶异,“不是,他是我表哥的兄长,也是我的未婚夫,朝廷都指挥同知兼安国公世子。” “我三月便要成婚了,你如今住在何处?到时我给你递请帖。” “久仰明世子大名。”裴晔微微后退一步,勉强扯起一抹笑来,有些违心地祝福道:“恭喜,届时定参加你与明世子的喜宴,我如今住福安巷十二号。” 他当时写信,想问她愿不愿意和他订婚,日后他来照顾她,不愿意的话,父母的意思是收她为义女,没想到信寄出去后没有得到她的回复。 裴晔后来回了渡州找她,却无人知晓她去了何处,花费了一番功夫打听后,才知道她去了京城。 他想,知道她好便好,不答应也没什么的,不想回他的信也没关系。 如今她既已订婚,还是不说出来惹她烦恼了。也是,今年她十八,早该婚嫁了,一切都晚了。 时见梨微笑着点头:“夜深了,我们便先回去了,再会,裴晔哥。” 走了一段路后,明照还牵过时见梨的手,“杳杳从前同他家关系很好吗?” 时见梨转头看他一眼,回握他的手,“他和我算是青梅竹马吧,他父亲以前是我爹的府丞,我爹任渡州知府八年,裴伯父给我爹做了七年府丞。” 七年邻居,确实可以将他们的关系称为青梅竹马。 “裴伯父能力不差,我爹便写了奏折请旨将裴伯父调去别的州当知府。” “我十一岁那年,他们举家搬去了禾州,我也与他偶有书信往来,我爹故去、十二岁之后,与他的书信便断了。” “我来京之后,给裴家去了信告知平安,后来也与裴伯父裴伯母偶有书信来往,信中倒从未提及过他,只说家中一切都好。” “今日是七年来第一次见他。” 看裴晔的表情,许是那封信中有什么难以开口的话,亦是造成他们六七年间不曾通过书信的原因。 裴晔的表情再明显不过了,时见梨好似明白了些许。 裴晔对她有感情,男女之情。 想着,时见梨悄悄瞄了眼明照还,他应该也看出来了。 明照还捕捉到了她偷看的目光,握紧她的手,问:“杳杳是不是考虑过他?” 未婚妻很出色,很招人喜欢,特别是招读书人恋慕。从他的表弟、堂弟、族弟再到今日遇上的这个她的竹马,他们都心慕她,明照还颇感压力。 时见梨和他相视片刻,诚实地点了头。 姨母知道她还和裴家保持着联络,问过她裴家的事情,早先为她择婿时也考虑过裴晔。 裴晔其实在姨母为她择婿的范围内的。 但后来觉得禾州太远了难免照顾不到,虽说保持着书信,但人心易变,好几年没见过了,姨母又打消了念头。 明照还忽然有些紧张,“杳杳喜欢过他吗?” 自幼相识,还是青梅竹马,感情应当很深厚。 “我只喜欢过你。”时见梨微微偏头看他,“英武无双的明世子对自己这么没信心吗?” 明照还脸上这才有笑意。 对她好些、再好些,这样以后她的眼里再也容不下其他人了。 …… 二月一日,时见梨搬去了武昭郡主府,邀请安国公府众人和康宁公主等人去吃了暖居宴。 明照还从每日下值后回自己院里换衣裳去棠梨院找未婚妻,变为下值后回自己院里换衣裳去郡主府找未婚妻。 二月十二是康宁公主出降济宁侯世子的日子,一早时见梨就和明月临一起进宫给康宁公主送嫁。 被宫女领进了康宁公主的宫殿,便见皇后和坤仪大长公主陪在康宁公主身旁,老王妃正为康宁公主梳妆。 坐得远些的,是太子妃和坤仪大长公主的女儿与儿媳们,再加上另外三位公主、贞懿郡主和康宁公主的两个伴读。 不少皇室宗亲也在。 “武昭/臣女见过皇后娘娘、老王妃、坤仪大长公主、太子妃。” “见过康宁公主、灵泰公主、丹阳公主、福乐公主。” 接着又是给几位皇子妃行礼。 “不必多礼。”康宁公主朝她们笑道,“碧露,给她们上茶点。” 时见梨和明月临坐在一旁,不时回着宗亲们的问话,等康宁公主梳妆好了,再去为她添彩。 明月临托着脸看康宁公主,道:“公主,您今日真好看,简直就是光容鉴物、艳丽惊人、珠涤月华、沉鱼落雁、闭月羞花。” “数你最会夸人。”康宁公主眉开眼笑,“等你成婚了,我定也把你夸得高高兴兴的。” 第126章 不让您去找郡主 明月临轻咳一声,“还早着呢,您先夸梨姐姐吧,下个月不远了。” 对于明月临的“祸水东引”,时见梨只能无奈朝康宁公主笑笑。 康宁公主对于自己要出嫁,并没有多少伤感的情绪,反正她是公主,不说交情,单说其他,于鹤鸣和济宁侯府也不敢给她脸色看,她不高兴了可以随时回宫。 谅于鹤鸣也不敢不哄着她。 吉时到了,于鹤鸣进来迎亲。陪着于鹤鸣来迎亲的,是明照还、季让舟还有于鹤鸣的兄弟。 时见梨和明月临看着众皇子给于鹤鸣出难题,让他作催妆诗。 皇家重体面,没太折腾于鹤鸣,太子便将康宁公主背了出去,送上花轿。 花轿离开了一会儿,时见梨和明月临才出宫去了济宁侯府,跟在乔若萤和袁郁荷身旁团席,入了黄昏才回去。 明照还从厅堂间穿出来,走到时见梨身旁,“路上慢些,我送你出门。” 时见梨抬头看他,见他眉眼微醺,便问:“你喝醉了吗?” 明照还摸了摸她脑袋,唇角弯起,“有些,挡了不少酒,新郎官不能醉,醉的只能是我们这些兄弟了。放心,有天风天雨在,不必担心我。” “回郡主府还是国公府?明日和你去骑马可好?” 时见梨轻轻眨了下眼,“回国公府,明早去看老夫人。” “嗯。”明照还笑着将她送上马车,“今夜好好休息,明早和你一起去看祖母。” “好。” 和明月临从安国公府前院进入,在黄昏余晖中看到药堂里多了两个面生的中年男子,看起来是大夫的打扮,时见梨问:“府里来了新的府医吗?” 明月临点头,觉得好笑道:“对呀,大哥找的,说是帮褚府医和小褚府医分担分担,吓得两位府医还以为是他们有哪里做得不好要辞退他们呢。” 时见梨眸光一动,眉眼间不自觉露出点笑意来。 翌日在棠梨院用完了早膳,时见梨在院子里待了会儿便去福寿堂。 到时,明照还已经坐在那儿陪老夫人聊天了。 “梨儿怎么一早就过来了?” “昨夜回的是咱们府上,过来也不算早,您应当用过早膳了吧?”时见梨坐在她身侧。 老夫人看了眼明照还,又看她:“用过了,我就说照还怎么今日来看我也来这么早,原来是你也过来啊。” 时见梨有些不好意思道:“今日约着一起去骑马。” “那去吧,我去花园里走走,不耽误你们的时间了。”说着,老夫人就扶着李嬷嬷的手出去溜达了。 明照还起身,“出去吗?马车已经安排好了。” 时见梨点点头。 到了田庄,时见梨骑着马踱步在马场内,感受着二月的春风拂过面颊。 明照还跟在她身后,看着她眉眼带笑的模样。 时见梨转头,目光撞入他温柔的眼眸中,微微一愣后朝他弯起眸子。 明照还驱马靠近,“明日叫二妹她们来陪你击鞠?” “好呀。” 目光定在她微微扬起的唇瓣上,明照还眸光微暗,又快速偏开视线,陪着她在田庄里逛了个上午。 下了马,走在田庄中,远远还能看到家塾里的半大孩子在学御艺。 时见梨忽然有些感慨,一年过得真快,差不多去年这个时候,她在这儿还被鱼打了脑袋呢。 手被人牵住,时见梨抬头,便听明照还问:“饿不饿,在田庄里用完了午膳再回去?” “好。” 用完午膳上马车,时见梨有些犯困,靠在马车壁上半合着眼,转头看了下明照还。 明照还伸手托住她脑袋,让她靠在自己肩上,手臂半环着她的肩,“闭会儿眼。” 时见梨将重量压向他,嗅着他衣上传来的甘松香。 自搬到武昭郡主府后,时见梨便没去上家塾,在郡主府中绣绣嫁衣看看书,偶尔会邀请明月临和郑乐筠她们过来玩,或是喝喝茶又或是约着去击鞠、骑马、射猎,日子过得十分惬意。 婚嫁之事由袁郁荷与乔若萤操办,袁郁荷事事上心,每日都在忙。乔若萤干脆提前半个月住到了郡主府中,操办外甥女出嫁的事宜。 明照还下值后回府换了衣裳便往外走,被天雨伸手拦住了,“大人,距离婚期还有三日,夫人交代了,不让您去找郡主。” 明照还闻言只能往回走,让人将给时见梨准备的东西送过去。 出嫁的前一日,乔若萤进了郡主府的主院。 时见梨托着脸看被挂起来的嫁衣,有些出神。 “梨儿。” “姨母,您坐。”时见梨回神,拉着她在旁边坐下。 乔若萤揉揉她脑袋,“梨儿紧张吗?” “也不过是嫁回国公府,有姨母在,不紧张。”时见梨抱住她,将下巴搁在她肩上。 在姨母怀里,和在娘亲怀里一样温暖。 乔若萤拍了拍她的背,“那便好,今日来是想和你说些体己话。” “梨儿真心喜欢照还,但姨母还是想说,爱男人可以,但不要太爱男人,保留两分余地,别死心塌地。” “爱人先爱己,这世间有真心,但人心易变,若真有那日,做个清醒的旁观者,及时抽身才不会太过痛苦。” “无论什么情况,梨儿身后还有姨母,还有你表哥呢。” 大多数男子眼中的爱和女子眼中的爱是不一样的,女子想要唯一的偏爱,男子会有许多妾室,从中择一个对她好些,便认为这就是爱了。 乔若萤还算满意现在的日子,儿子很孝顺很出色。 丈夫和别的男子没什么不一样,有他的大丈夫观念,但家里的事都听她的,给了她足够的尊重。除了不长脑子的那两个,没人敢骑到她头上,妾室得小心翼翼地敬着她,庶子庶女也不敢撒野。 “姨母知晓你见过天高地远与山长水阔,想法与这世间的大多数女子不一样,甚至别人可能会认为是离经叛道。” “但梨儿这样子很好,对未来的夫婿要求高些,日后日子才能过得好些。” 梨儿有姐姐姐夫那样的父母,知晓自己想要的爱情是什么样的,若得不到想要的,那也会尽量让自己过得舒坦。 “姨母,我知道的。”时见梨轻声道,“真心与真心向来是对等的,别人予我几分真心,我便还人几分真心。” 第127章 叫表哥就放你进 乔若萤握住她的手,感叹了声:“这样便很好。” “第一回见你,你被姐姐抱在怀中,小小的一只,瞧着让人心头发软。” “凑近了抱你,你也不怕生,握着我的手指咿咿呀呀地说着话,那时你表哥可爱带你玩了,一带他去看你便赖在你身边逗你,你睡着了他也凑在你床前不眨眼地看。” “后来你爹外放出去,隔了几年你外祖父寿辰再见你,你已经是七八岁的小姑娘了,你娘说你特别淘气,笑着和我抱怨你整日上蹿下跳的,不是翻墙爬树就是下河上山。” “我却想着你多乖呀,一口一个姨母喊得可甜了,抱着我笑得眉眼弯弯的。姑娘家活泼些多好,可见过得自在开怀。” “可惜后来,梨儿不怎么爱笑了,笑时也安安静静的,姨母总觉得你不高兴。”乔若萤又摸摸她脑袋。 “夫君称心,婆母和善,梨儿日后会过得幸福的,要多笑好吗?你娘和你爹也定是希望自己用爱养出来的小姑娘过得开怀的。” 时见梨红着眼眶,闷声应道:“好。” 又和外甥女说了会儿别的话,乔若萤将带来的一本无封皮的册子交给她,“好了,姨母也不再多说别的了,这书你好好看看,用得上。” 说完,乔若萤出去了。 眼眶还微微红着的时见梨翻开书页,看到上面的图画时,脸绷住,耳尖也开始发红。 揽星和衔月进来,道:“姑娘可要沐浴?热水已经备好了。” 手比脑子快,时见梨已经将书合上了,有些应激地看着她们。 揽星一愣,看到她红着脸,问:“姑娘怎么脸这么红?” “没什么。”时见梨将书放下,去了浴房沐浴。 沐浴后回来,时见梨穿着单薄的春衫趴在红色软枕上,露出后背大半白皙的肌肤,衔月坐在床边给她绞干头发。 如今屋里屋外都是喜庆的红色,她的一应床上用物自然也不例外。 “姑娘今夜早些睡,明日还要早起呢。”衔月叮嘱道。 “好。”时见梨垫着下巴应了声,闭上眼,没过一会儿便觉得有些犯困。 将头发绞干,衔月扶着她的肩给她翻了个面,帮她盖好被子才退出去。 翌日一早,天还未亮,乔若萤便进来将时见梨叫醒,屋里的烛火都点亮了。 “姨母您不困吗?”时见梨眨了眨眼,眼前逐渐清晰。 “姨母想到你要出嫁,精神着呢,哪儿睡得着。”乔若萤指挥丫鬟们将东西都放好,又捏了下她的脸,“看你昨夜似乎睡得挺好。” 小脸红润,不见一点困倦。 “是睡得挺好的。”时见梨点头,接过洗漱用具洗漱,用了早膳后又被乔若萤拉着坐在梳妆台前。 妆娘准备给她开脸,手碰到她脸颊时笑道:“郡主这脸很光滑,不用开脸也可以,直接给您上新娘妆?” “嗯。”时见梨点头。 很快天便亮了,梳妆好,乔若萤亲自给时见梨穿上嫁衣,目光温柔。 “郡主,明二姑娘来了。”袁郁荷为时见梨挑的新大丫鬟之一织云进来道。 时见梨有些惊讶,“请她进来。” 不一会儿,明月临迈着雀跃的步伐进了屋里,“梨姐姐~” “你怎么来了?” “我好歹叫你姐姐,怎么不能来了?”明月临毫不见外地坐在她身旁,捧着脸看她,“我来给你送嫁呀,等花轿将你接回府里,我再坐马车回去,到时再叫你嫂嫂也不迟。” 时见梨唇角噙起笑容,摸了摸她的头。 “梨姐姐,你今日真好看。”明月临凑近了点,惊艳道。 眉上烟柳,眼底桃花,唇染丹朱,裙拖湘水,人间少匹;珠钗发髻,步摇轻晃,霞帔更衬姿容昳丽。 时见梨握住她的手,眉眼弯起。 “我没来迟吧?”康宁公主大步进来,身后跟着郑乐筠、林听晚。 “公主。”时见梨起身。 康宁公主将她按下,“今日是你大喜之日,就不要多礼了,我是来给你送嫁添彩的。” 说着,康宁公主坐在丫鬟搬过来的椅子上,和明月临同种姿势看她,笑盈盈道:“时杳杳,你今日真漂亮。” “谢谢公主。” “不客气,我母后知道你今日出嫁,特地让我来给你添妆,箱子都放在院子里了。” “您帮我谢谢皇后娘娘。” “好。” 午时,迎亲队伍已经到了郡主府,明昼和环着手站在主院院门,看着自己的一大帮兄弟,颇有种孤军奋战之感。 他指了指一旁的红桌子,桌上有纸笔,“一炷香内五首催妆诗,请吧。” 明照还捋起袖子,游刃有余地执笔在纸上写了五首催妆诗,笔走龙蛇,写完香才燃了一半。 明昼和翻看完,道:“这迎亲有两关,第一关过了。” “第二关也简单。”说着他看着明照还,唇角勾起笑容,“今日我作为新娘的兄长,大哥,你叫我声表哥,我就放你进去。” 明昼清朝他投去一个敬佩的眼神,这也太敢提了。 明照还睨他一眼,拱了拱手,“表哥。” 弟弟什么时候都可以收拾,夫人可不能不娶。 他的同僚笑着调侃:“大人,你叫得可真干脆。” 明昼和挑挑眉,领他去祠堂,“进去拜见我姨父姨母吧。” 明照还独自进了祠堂,向时阶南和乔若薇的牌位拜了三拜,“小婿拜见岳父岳母,二老放心,照还定不负令爱,此生唯有令爱一人。” 拜完,明照还又给他们上了香。 今日明惟慎是充当时见梨的娘家人,故明照还又去前厅知会了他一声,跟着时见梨的叫法喊了声姨父。 明昼和放了人便去了时见梨的院子,轻轻敲了三下房门。 “进来吧。”明月临去开门。 明昼和进去时,时见梨还未盖盖头。 他单手撑着膝,平视她眼睛,笑道:“妹妹,兄长来背你出门。” “好。”时见梨笑着眨了眨眼,不知为何,忽然有些想落泪。 她没有亲哥哥,但表哥胜似她的亲哥哥。 乔若萤眼眶一热,给她盖了盖头,拍拍她肩,轻声道:“去吧。” 时见梨双手环上明昼和的脖子。 明昼和稳稳托着她膝弯,背着她出了屋子。 第128章 叫我声夫君再走 明照还站在院门外,看着明昼和将她背出来,等到了身前,他道:“杳杳,我来接你了。” “嗯。”辨认着他的方向,时见梨应了声。 明昼和将她背上花轿,小心放下,“我下去了。” “好。” 明昼和下了轿子,朝站在轿子边等着的明照还点了下头。 明照还这才翻身上了马,领着迎亲队伍绕着城里走了一圈才回安国公府。 八抬大轿,一路红妆铺地,锣鼓喧天,嫁妆队伍一眼未能看尽。 乔若萤跟着出来,和明昼和站在门前,看着远去的接亲队伍,忽然心中生了无限感慨。 花轿到了国公府门前,揽星和衔月将时见梨扶了下来。 明照还上前,牵上她的手,和她一起走上台阶,跨过门槛。 到了火盆前,明照还俯身,揽着她的腰、托着她的膝弯将她抱起,跨过了火盆。 围观的宾客们拍手叫好,哄堂笑闹。 时见梨轻垂着眼,靠在他怀中,被他抱着走了许久才被放下来。 明照还帮她理了下嫁衣,再次牵过她的手,附在她耳边道:“杳杳,我们拜堂。” “嗯。”她轻轻应了声。 牵着人继续往前走了片刻,便到了宴堂前,明照还松开她的手,听着司仪的指示拜堂。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二人朝上首的老夫人、明惟肃和袁郁荷一拜。 “夫妻对拜!” 明照还弯腰揖手,和她高度齐平。 “送入洞房!” 衔月刚想去扶自家姑娘的手臂,却见新姑爷牵过了她们姑娘的手,“诸位随意,我送夫人回房。” 话落,满堂揶揄哄笑。 时见梨手指收拢,轻轻回握住他的手。 进了新房,明照还抚开喜床上的红枣、莲子等物,拉着人坐在喜床上。 他拿过衔月双手递端过来的如意喜称,轻轻将时见梨的盖头挑开,眸光惊艳。 眼前明朗,时见梨对上了他温柔的笑眸,张了张红润的唇。 明照还眉梢眼底都是笑意,温声唤她:“夫人。” 时见梨轻抿唇瓣,眉眼间露出点羞怯,“嗯。” 明照还伸手抚上她的脸颊,无言一瞬,倾身过去在她额间珍重落下一吻,轻叹道:“杳杳今日真美。” 她终于嫁他了。 额间微凉,时见梨攥了攥衣袖,眨了下眼,眼睫轻颤,近在咫尺的距离,彼此都能呼吸交融。 拉开距离,明照还凝视她片刻,指尖点了点她发间珠翠,“重吗?” 时见梨点头,步摇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 “杳杳辛苦了,给你先卸下簪钗,我去应付宾客,过会儿回来。”明照还卸下她发上的一支金凤钗,“饿不饿?” “饿。” “过会儿会让人给你送吃食来,多少用些。” “好。” 将卸下的几支簪钗放入托盘中,明照还指尖点了点她唇角,眸光微暗:“等我回来。” “嗯。”在他的注视中,时见梨微微抿着唇。 明照还起身时,她松了口气。 却不料他又俯下身来,对上她的双眼,笑道:“叫声夫君再走。” 时见梨脸颊微红,“夫君。” 明照还凑近,轻轻碰了碰她唇瓣,“我在。” 时见梨攥紧了衣袖,抬眸看他,他本就眉目隽逸,红色更衬他丰神隽上、仪质瑰伟。 明照还朝她笑得温柔,语气似乎多了两分缱绻和不舍;“我出去了。” 新房的门关上,屋里一直垂着头的下人们这才抬头,开始忙碌。 揽星上前,问:“姑娘可要继续拆发?” 时见梨点头。 门被叩响,随后金枝领着几个丫鬟进来,丫鬟们手上拎着食盒。 金枝行了礼,笑道:“世子夫人,国公夫人想着您如今应当腹中饥饿了,让我给您送些吃食。” “帮我谢母亲。”时见梨应道。 “定帮您把话带到。”金枝着人将吃食整齐摆放在桌上,“您若还想吃什么,尽管吩咐。” “嗯。” 刚拆完发,门又被叩响,“梨姐姐,是我。” 揽星去开了门,明月临和明月姒进来了。 时见梨看向她们,“临妹妹刚回到?” “对呀,一回来就来找你了。”明月临笑嘻嘻地凑在她身旁,“嫂嫂~” 时见梨戳戳她脸。 明月临拉着她手晃了晃,“你应我一声嘛,好嫂嫂。” “嗯。” 明月姒也笑着唤了声嫂嫂。 时见梨点点头,“你们来得刚好,陪我一起吃吧,我也吃不完。” “好呀。” 明月临和明月姒陪她用完饭,估摸着明照还也该回来了,便出去了。 衔月招呼人收拾,又问:“姑娘要沐浴吗?” “要。”时见梨往浴房走,沐浴了之后再回来。 揽星衔月等人已经出去了,她坐到床上,打量着陌生的新房。 不久听见外面传来揽星衔月行礼的声音,时见梨一时间坐得端端正正。 将兄弟都推出去挡酒的明照还推开门,又顺手关上,向床榻走去。 看见喜床上坐着的妻子,他眉眼间笑意更甚,大步迈向她,“杳杳,我回来了。” “嗯。”时见梨打量他,他神色清明,没喝多少酒的样子。 见她身上穿着轻薄的寝衣,明照还喉结一滚,抬手碰了碰她的脸,声音微低:“我喝了酒,身上有酒气,去沐浴了再过来。” 时见梨点头。 明照还拉过锦被盖在她身上,笑道:“不冷吗?” 她摇头。 他不由得轻笑出声,紧张得人都有点呆了。 看他转身从小门进了浴房,时见梨裹着被子仰面躺在床上,想起了昨日姨母塞给她的那本避火图。 明照还沐浴后回来,见她躺在他床上裹着被子、脸颊泛红的模样,心中柔软,弯腰将她从被子里挖出来,揽在怀里。 “杳杳。” 时见梨抬头看他,脸微微绷紧,手指攥住他的衣角。 隔着单薄的寝衣,能感觉到彼此的体温,温度熨贴上心脏。不同于简单的相拥,她整个人都被他圈抱在怀中,沾染着属于他的气息。 明照还手揽上她腰,将她往怀里压近了些,另一只手托着她后颈,低头亲了亲她唇瓣,温声道:“别紧张。” 夫人唇好软。 呼吸间都是彼此的气息,后颈的肌肤贴上有些粗糙的触感,异于她肌肤的温度蔓延至全身,带来些微颤栗的感觉,时见梨更紧张了。 明照还轻笑,又亲亲她脸颊,“还没喝合卺酒,我们先喝了?” “好。” 明照还松开她,去倒了酒,递给她一杯,和她交手喝下。 这酒是甜的,时见梨一口喝完了。 拿过她手上的酒杯放好,明照还又将她拥进怀里,手指抬起她的下巴让她微微仰着头,笑着低头贴上她唇瓣吻她。 第129章 可以光明正大看 时见梨眸子微微瞪大,下意识头往后仰,愣愣看着他,果酒香混合着彼此身上的气息,她一时间觉得有些醉。 明照还垂眸看她,眸光晦暗,手掌握住她的膝将她双腿分开,让她坐在自己怀里,又往上扣住她的腰将她往怀里带,在她唇上辗转轻咬,试探着轻轻含吮。 另一只手掌托着她后颈,动作温柔中强势意味十足。 唇瓣相贴,彼此呼吸交融,酥麻感蔓延至脑海,心跳开始不受控制地鼓噪不已。 时见梨身子轻颤,手掌撑在他胸前,能感受到掌心下健硕的肌肉和有力的心跳,脸颊又飘红几分。 本就红润的唇被吻出了撩人的妩媚,感觉到什么,她怔怔看他。 明照还微微退开,轻啄她的唇瓣,洒落在她脸颊上的呼吸温度有些发烫。 他盯着她的眼睛,声音微哑:“亲亲我,好吗?” 时见梨红着脸凑近,试探性地亲了下他唇,又咬了下他唇瓣。 明照还轻屏呼吸,垂着眼看她的动作,在她抬眼看他时与她视线相接,喉结微微滚动,笑唤:“杳杳。” “嗯。”时见梨应了声,被他眼中毫不掩饰的欲望烫到,声音轻到有些听不清。 他指腹压在她唇瓣上,轻轻摩挲,“夫人今日高兴吗?” “高兴。”她手握上明照还的手腕。 “那笑一笑?” 忽略其他,时见梨看着眉眼温柔、眸光耐心的人片刻,弯着眼眸凑近,在他唇角亲了下。 没让她离开,明照还扣着她脑袋,再次吻了上去,温柔地轻咬她唇瓣,过了会儿试探性地抵开她唇齿,索取深吻。 时见梨手指攥紧了他的衣领,忍不住轻哼一声。 她眼中蓄起水雾,眸光晃动,长睫颤动,身子逐渐发软,眼尾漾开一抹绯红。 明照还呼吸灼热,将她压在大红锦被上,手指轻轻掐着她脸颊,与她呼吸交缠。 许久,他退开给她换气,滚烫的吻落到她唇角,流连自她脸颊、眉眼,又下落自锁骨,没入泛着粉色的颈间。 时见梨眨了眨眼,眼前逐渐清晰,指缝间挤入一只干燥的大手,十指相扣。 他指尖探至她莹润白皙的肩,又绕到她后背,指腹轻轻摩挲,没感觉到有疤痕,唇角勾起笑容。 时见梨思绪有些混沌,回过神来时又被他吻住了,寝衣自肩头被褪下。 他手掌在她腰间寸寸丈量,带着茧的掌心摩挲着她细腻的肌肤,酥麻的颤栗感攀上脑海。 彼此坦诚相待,心跳予他掌控,亲吻间呼吸发烫,时见梨有些分不清愉悦是由他的吻带来还是其他。 不知过了多久,脚踝被他握住,彼此呼吸深缠,她咬住他肩,陷入他带来的欢愉,泪沾湿眼睫,不由得发出几声轻吟。 春日里的夜太漫长了些,热在氤氲,蔓延至全身,梨花绽放,春风拂过,枝头摇晃,花瓣纷扬。 月华落下,照见一派春光勃勃。 不知过了多久,时见梨半垂着眼皮无力地靠在他怀里,眉眼困倦,耳边是他低哑的喘息。 明照还屈指抬起她下巴,温柔地吻了她一会儿,又亲了亲她眼皮,“唤我。” 已经被他按着不知道叫了多少遍的时见梨不想搭理他,脑袋一歪便睡了过去,眼睫还挂着泪珠。 无奈,明照还亲了亲她的脸颊,抱着她去浴房清理,重新给她穿上寝衣,换了床单才将她放到床上。 他将人搂在怀里,在快燃尽的烛火中眉眼温柔地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才拥着她闭上眼。 续上的第二支龙凤烛又燃尽,屋内陷入黑暗。 翌日,天亮了有一会儿,时见梨醒来,动了动手,感觉浑身酸软,脑袋还有点懵,但身上清清爽爽的。 明照还察觉到她的动静后睁眼,抚了抚她的发丝,温声道:“不急着起来,下午再去见祖母她们。” 听到他的声音,时见梨仰头,对上了他的眼睛,脸颊微红。 明照还笑着亲了下她额头,拍拍她背,“困吗?再睡一会儿?” 昨夜睡得很迟。 “嗯。”她应了声,埋首在他颈间,又闭上了眼。 明照还将她往怀里带了带,握住她的手。 巳时中,时见梨再次醒来,伸了伸腿,身上传来酸痛感,不由得蹙了蹙眉。 明照还醒了有一会儿,去洗漱过后又回来躺床上抱着她,见她醒了,将她抱着坐了起来。 他靠在床头,寝衣半解,露出胸膛,揽着她靠在自己怀里,指尖将贴在她脸颊上的发丝捋到她耳后,温柔地看着蹙着眉的人。 “可有不舒服?”明照还手指抚平她蹙起的眉头。 目光触及他敞露的胸膛,时见梨微微别开点视线,声音有点哑:“腰酸。” 明照还松开她,去拿了桌上的茶壶,给她倒了杯温茶,指腹贴了下杯壁,确认是温热的后递给她,“喝点茶水润润喉。” 时见梨看他一眼,将茶喝完。 “还要吗?” 她摇头。 明照还闻言将茶杯放好,伸手揽住她的腰,让她趴坐在自己怀里,手掌握上她的腰,轻轻按揉。 时见梨身子颤了下,又缓缓放松下来。 他亲亲她额头,“力道可以吗?” 时见梨靠在他肩头,“嗯”了声。 感受着他的照顾,时见梨又悄悄侧眸去看他,却对上他的目光。 明照还捏了捏她的脸,“自家夫君,夫人可以光明正大地看,不用偷偷看。” 时见梨闻言,偏头亲了下他的脸。 明照还笑了笑,在她唇瓣上回以一吻,“饿不饿?我让人送水进来和布膳。” “饿了。” 他闻言,出去开门,和外面的揽星吩咐了些什么,随后再回来继续抱她,帮她揉腰,“好受些了吗?” 时见梨觑他,“嗯。” 明照还手指落到她腰间,解开她寝衣的系带。 时见梨抓住他的手,瞪他:“做什么?” 他笑道:“帮夫人换衣服。” 昨夜听他叫了许多遍夫人,时见梨已经有些听习惯了,忍着害羞问:“你会吗?我可以自己穿。” 他愿意伺候自己,时见梨没理由拒绝。 “杳杳教教我,我就会了。”明照还亲了下她眉心,拉下她抓着自己手腕的手,将她寝衣脱了。 第130章 还是同从前一样 时见梨抿唇,抓过他手上拿着的红色肚兜,三下五除二穿上,系好带子,转头便见他看得认真。 顿了下,她红着耳尖问:“昨夜谁给我清洗的?” 许是平常能看不能亲,一亲上,他就像食髓知味般不停地哪儿哪儿都亲了个遍,做那事也像是不知疲倦般,折腾她不轻,累得睡过去后的事她便不知道了。 好在他还算温柔,虽说龙精虎猛了些,但也顾及着她的感受。 外衣看着不难穿,明照还将她拉到怀里,看她这害羞的模样,心中喜爱得紧,“我给夫人洗的。” 时见梨无言,默默看他给自己穿衣服。 “好了。”明照还给她穿上鞋,将她放到地上。 她腿一软,又栽进他怀里。 他顺势将她揽着,语气带着关心:“怎么了?” “都怪你。”时见梨咬了下他脖子,没敢用力,毕竟过会儿是要去敬茶的。 “嗯,都怪我。”明照还摸摸她脑袋,帮她揉了会儿腿,再去自己穿好衣服,转头看见她坐在床上看他。 他没忍住又将她揽进怀里抱了抱,眉眼间都是温柔。 时见梨盯着他看了会儿,抱住他的腰,神色依赖。 她能感觉到他对她的那种犹如实质的喜欢,好像如今的日子比她从前设想的要好上许多倍。 揽星和衔月将洗漱用具送进来,另外两个大丫鬟织云、辰砂在卧室外间布膳。 明照还将人抱到盥洗架子前,拧干帕子递给她。 见他就站在自己身旁不动,时见梨偏头看向他,“你不洗吗?” 明照还笑道:“我起来过,已经洗漱过了。” “哦。” 时见梨自己洗漱好,刚想走向梳妆台,便又被他抱起。 她下意识看了眼揽星和衔月,二人早便低着头目不斜视了。 明照还将她放到梳妆台前的椅子上,朝揽星和衔月道:“过来给夫人挽发。” “是,世子。” 夫人在梳妆,明照还便坐在一旁看着。 时见梨觉得他不是三日没见过她,而是三年五年,像看不够似的。 等她好了,明照还牵她出去,看向候在外边的织云和辰砂,“下去吧,叫你们再进来。” “是。” 揽星和衔月也识趣地拉上门出去。 明照还拉着时见梨坐下,将筷子递给她,道:“去年祭祖回来后便翻新了院子,添了个小厨房,方便杳杳吩咐小厨房做自己喜欢吃的。” 琅玕院翻新的事,时见梨也听说过,她点点头,接过筷子和他一起用膳。 用完膳是午时,时见梨漱了口,去院子里转了圈,跟着明照还简单认识了他院子里的下人。 人不多,除了时常跟在他身边的天风天雨,收拾书房的有两个、杂使三个,若没有她带来的人,偌大的琅玕院显得有些空旷。 回了屋子,明照还抱起她,“祖母和父亲母亲应该午休了,我们过会儿再去敬茶。” 时见梨手臂揽上他脖子,“好。” 想到什么,她道:“昨日临妹妹和我说,你迎亲的时候,叫了表哥。” 明照还抱着她在半躺在摇椅上,捏捏她脸,笑应:“让三弟做一日表哥又何妨?他确实是你表哥。” 感受着他温柔的注视,时见梨凑近他,亲了下他唇角。 他顺势扣住她后脑勺,温柔吮吻她的唇瓣,轻咬辗转。 时见梨半合着眸子,愣了下后微微张唇,试探着回应。 明照还垂眸对上她的目光,眸光炙热几分,抵开她唇齿索取,长驱而入,暧昧潮生。 时见梨轻唔一声,腰肢被他握住往上提了提,身子愈加贴合他,逐渐无力,陷入他带来的亢奋中。 她双眸氤氲出泪光,眼前模糊,脸颊浮起一抹绮丽的绯色,手按在他胸前推了推。 明照还退开,亲了亲她唇角,给了她换气的时间,复又吻了上去。 良久,他亲了亲她泛红的眼尾,轻轻抚着她背给她顺气。 明照还拥着她坐起来,感受着她呼吸的起伏,垂眸看着她嫣红的唇瓣,指腹轻轻按压,拭去她唇上的湿润,“夫人真好亲。” 时见梨斜他一眼。 他轻笑一声,蹭了蹭她脸颊,“夫人今日还没叫过我夫君呢。” 她抿了下唇,犹能感受到他残留的触感,又松开,“景耀表哥。” 明照还手指抬起她的下巴,碰了碰她的唇,“叫我什么?” “……夫君。” “我在。”他唇角上扬,将她的手拢在掌心,“好夫人。” 时见梨垂下眸子,脸更红了。 昨夜他哄着她的时候就这么叫。 明照还笑着将她脑袋压在自己颈间,和她温声说着话,岔开话题。 估摸着福寿堂那边老夫人午睡已经起了,二人简单收拾了一番,明照还牵着人往福寿堂走。 进了福寿堂,才发现大家都到了,就等着他们了。 明照还行着晚辈礼,道:“照还带夫人来给诸位长辈敬茶。” 老夫人身边的大丫鬟梅心端着茶过来,朝时见梨福了福身,“世子夫人,请。” 时见梨端起一杯茶,躬身递给老夫人,“祖母请喝茶。” “好好好。”老夫人眉眼和蔼地接过茶喝了口,又拿过一旁李嬷嬷捧在托盘里的首饰,放到时见梨手里,“夫妻恩爱,同心同德。” “谨遵祖母教诲。” 时见梨将首饰交给揽星,又端了茶递给明惟肃和袁郁荷,“父亲请喝茶,母亲请喝茶。” 明惟肃给了个红封,笑着应下,袁郁荷则是拿出个翠绿的镯子,拉过她的手给她戴上,“这是传给府上长媳的,当年你祖母将这镯子交给我,如今我便交给你了。好孩子,我早想听你叫这一声母亲了。” “多谢母亲的信任和喜爱。”时见梨大大方方收下,笑道。 敬完了安国公夫妇,时见梨又看向乔若萤和明惟慎。 明照还先她一步端起茶放到她手中,温声道:“杳杳做了十八年二叔二婶的外甥女,比认识我的日子要长上不知多少,还是同从前一样,叫姨父姨母吧,叫着也习惯。” 时见梨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又看向老夫人和明惟肃、袁郁荷。 第131章 都交给夫人保管 老夫人只看了明照还一眼,随后点了点头,笑道:“就按着从前的叫法吧,不差什么。” 自己选的媳妇就是不一样,事事都为她考虑。 时见梨朝明照还弯了弯唇,将茶递给明惟慎,“姨父请喝茶。” “好。”明惟慎笑着接过,同样给了个红封。 时见梨又看向乔若萤,将茶递过去,“姨母,请喝茶。” “唉。”乔若萤眨了眨眼,掩去眼中的泪光,喝了口茶,随后将茶随手递给身后的春桃,将准备好的发簪插入她的发髻里。 尊重一个人是爱一个人的前提,有了尊重才会去为她考虑其它,照还很好。 今日搬出国公府住的三老爷和四老爷两家也来了,时见梨意思着也给四位长辈敬了茶,收了礼。 随后便是她作为大嫂,要给弟弟妹妹们见面礼。 明昼清接过荷包后拱了拱手,笑着喊了声大嫂。 明昼识收敛了所有不忿,也面上恭恭敬敬地接了见面礼,他垂眸,拱手道:“谢谢大嫂。” 明照还面上带着笑,目光淡淡扫在他身上。 时见梨点了点头。 荷包递到明月临手上,明月临眉眼弯弯地喊她嫂嫂,时见梨不由得捏了下她脸颊。 她成婚了,临妹妹看起来比她这个当事人还要高兴。 除了明昼和,府上的孙辈都有,两手空空的明昼和倒显得有些特殊,但看起来心情还不错的模样。 给完了安国公府里的两房,时见梨也让人给迁出去的那两房孙辈准备了见面礼。 最后才是明昼衡。 明昼衡神色真诚,祝福道:“祝族兄、嫂子百年好合,永结同心。”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云雀自该栖高枝,遇见她时已经迟了,明昼衡自知配不上她,只敢在心底恋慕。 时见梨轻轻颔首。 敬完茶,长辈们挥了挥手让散了,各自去玩。 回去的时候到了岔路,时见梨下意识往西府走,被明照还握着手腕拉了回来。 “夫人是想今夜让我自己一个人睡吗?”他笑问,“还是说想提前带我去看看你的闺房?” 时见梨眨了眨眼,“习惯了。” 明照还屈指蹭了蹭她脸颊,“日后杳杳会习惯往琅玕院走的。” 女主人可以有自己单独的院子,但明照还想和她住在一起,便没让母亲重新收拾新的院子,新房也是在琅玕院。 时见梨牵上他的手,“嗯。” 明照还回握住她的手,牵她回去。 到了院门前,看到门头上的横匾,她道:“这院名是你取的吗?” 明照还俯身将她打横抱起,“嗯,亭亭明玕照,洛洛清瑶流,取了琅玕二字。” 下人们自动退避,低着头去做自己的事了。 时见梨只是愣了一下便搂住他脖子,“下次在外面不许抱我。” 明照还颠了颠她,腾出一只手捏了捏她脸,“这是我们的院子,哪里是外面。” 她盯着他看了看,想到了什么,忽然弯着眸子亲了下他脸,喊:“夫君~” 听着她微微上扬的尾音,明照还轻掐着她脸颊亲回去,“怎么忽然便心情这么好?” “就是高兴。”时见梨耳尖微红,将下巴枕在他肩上。 一边往回走,他问:“想吃什么?吩咐厨房做。” “随意,你不是知道我喜欢吃什么吗?” “好。”进了屋,明照还将她放到榻上,出去吩咐揽星点菜,随后去了趟书房,拿回来一个盒子。 时见梨半倚在榻上,指尖拨着出去前被他套到手腕上的珠串。 从昨夜到如今,成婚有种不太真实的感觉,好似和从前没什么不一样,又有很大不一样。 明照还伸手将她揽进怀里,从后环抱着她,将盒子放到她手上,“都交给夫人保管。” 时见梨看他一眼,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大沓商铺的契书和琅玕院小库房的钥匙。 他将下巴抵在她肩上,道:“这些铺子一半是母亲早早便为我准备的,一半是我立功后皇上给了赏赐,我让母亲拿了一半去开铺子并打理,半个月前母亲便将地契给我了。” “小库房里的东西还算多,随意杳杳怎么用,我的都是杳杳的。” 说着,他将她抱紧,语气带笑:“我也是杳杳的。” 他呼出的温热气息洒落在颈间,时见梨缩了缩脖子,推开他头,“不许这样说话。” 明照还头微微往旁边一侧,握住她的手腕,指尖自她的腕线滑落到她手心,挤入她的指缝间,“哪样?” 有些痒,她抽了下手,没能收回来,嗔他:“明知故问。” “好喜欢杳杳。”明照还点点她唇角,眉梢藏笑,将她怀里的盒子拿出来放到一边,掐着她腰给她换了个方向,让她分开腿坐在自己怀里。 时见梨手搭到他胸膛,这样的姿势让她想起了昨夜,不由得有些脸红心跳。 他握着她的手贴上自己的脸颊,眸光炙热,“娶到杳杳,我真的很高兴。” 难以抑制地想和她亲近些,再亲近些,触碰她、拥抱她、亲吻她,与她亲密无间。 时见梨被他握着的手蜷了蜷,看清了他眼底的痴迷,心口忽然有些发麻。 她抿了下唇,回握他的手将其拉下来,让他感受自己的心跳,如同回应昨夜他的每一次诱哄般道:“爱你,夫君。” 掌心下的心跳有些快,听到她简短的话,明照还满足地轻轻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 时见梨睫毛轻颤,迎着他的目光和他相视片刻,仰头亲了下他唇。 明照还刚想亲她,却被她捂住嘴,“不给亲。” “这么霸道?”他轻笑,亲了下她手心,“夫人只许自己亲我,不许我亲你吗?” 时见梨收回手,睨他,“不要给我扣帽子。” 让他亲下去,他可不得拉着她白日那什么?她能感受到他已经蠢蠢欲动了。 “嗯。”明照还拉过她的手,捏了捏她的手指。 不许、不给、不要,怎么哪一句都像是在朝他撒娇啊。 时见梨腾了只手摸上他腰间,又一寸寸绕到他腰后,神色颇为认真。 明照还垂眸看着,喉结滚了滚,深吸一口气,握住她那纤长白皙的手,“夫人在做什么?” 时见梨抬眼,对上他灼热的视线,“给你量身,做衣服。” 默了黙,她抽出手,道:“不要胡思乱想。” “嗯。”明照还点了点她的腰,新婚妻子在他身上煽风点火,却让他不要胡思乱想。 时见梨拍了下他手,“不许动。” 第132章 听起来要是一对 他手一顿,老老实实揽着她的腰。 时见梨又量了下他的肩,问了他的身长后记下了几个数,坐在他怀里盯着他看了一会儿,问:“你喜欢什么样的?” “夫人做的都喜欢。”明照还拉着她的手玩,“杳杳画个稿便好,别自己做,太伤神。” 时见梨点头,“嗯。” “回门想回郡主府,还是去二婶那儿吃顿饭?” “去姨母那儿。”她仰头看他,“你想去郡主府吗?” 明照还手掌托住她后颈,“皇上给了我五日假期,第五日回去好不好?再给岳父岳母上炷香。” 婚假只有四日,也就是大婚那日到回门那日,他朝皇上开口多要了一日。 还是有些不适应他掌心落在肌肤上的触感,时见梨脖子动了动,最后靠在他怀里,脑袋蹭了蹭他脖子,“好~” 明照还垂着眼看她,唇角带笑地亲了亲她锁骨,“杳杳好香。” “那是衣服的香味,每件衣裳都熏了不同的香。”时见梨指尖攥上他衣袖,薄红自肩颈没入衣领。 明照还笑笑,不置可否。 她身上本来就有一股体香,清冷却又温暖,说不出来具体是什么香,却十分勾人。 她纤长的手指戳了戳他的肩,时见梨道:“盒子拿来,我还没看清楚。” 他闻言,将盒子重新放到她怀里,看着她认真地一张张看过地契。 “福隆街这间铺子,应当改为卖杂货,那边布庄已经很多了,虽然不亏,但也不赚。南阳街的糕点铺可以改为米行……” 说完,时见梨抬眼,见他正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她戳了下他的腰,“听清楚了吗?” “嗯,都听夫人的,夫人说怎么改就怎么改。” “你会看账吗?” “会,我数艺还不错,但肯定比不得杳杳经营有道,有我家夫人帮我管着这些铺子,日后我们家进项定然只多不少。” 时见梨抬手捧着他的脸,问:“你想撒手不管?” 明照还勾唇,“没有,自然是和夫人一起校账,别累到了夫人才是。” “这还差不多,你还要上朝当值,偶尔有空看看就行了。”她要的就是个态度。 听着他每一句话都离不开“夫人”二字,时见梨有些无奈。 他亲了下她脸颊,“谢谢夫人疼我。” 时见梨指尖碰了碰被他亲的地方,觑他一眼。 明照还点了点她唇角,笑道:“我忍不住,杳杳。你从前总撩拨我,碍于还未成婚,我想做些什么都不行,如今好不容易成婚了,我亲我夫人怎么了?” “我什么时候撩拨你了?”时见梨不承认。 “假装要亲我不是撩拨,朝我撒娇不是撩拨?” 她有些百口莫辩,假装要亲他这事确实存在,但:“撒娇怎么就是撩拨了?我也和姨母撒娇。” “不一样,我是你夫婿,对我来说就是撩拨。” 说不过,她屈膝跪在他双膝两侧,捧着他脸亲了两下他唇,“我真亲你,不假装。” 明照还按住她腰,盯着她的眸光晦暗。 时见梨跌坐在他怀里,揽着他脖子,迎着他的目光红着脸小声道:“你别那么激动,晚上再……” 他手掌在她腰上摩挲,“夫人不累了吗?” 时见梨捂住他嘴,改口提要求:“晚上好好睡,你要给我揉腰,我累。” 他过于厉害了些,也不知伯……母亲是不是也和姨母一样,给了他避火图。她反正没好意思看多少,他肯定是翻遍了。 “好。”明照还解开她的腰封,给她揉腰。 本来今晚便没想对她怎样,最多只是按着她亲一亲。 被他伺候舒服了,时见梨趴在他怀里玩他的衣角,“你想听揽星和衔月喊你什么?她们跟了我十五年,叫惯了姑娘。” 今早见她们好似是不知怎么开口叫他,被封郡主后,揽星和衔月也是叫她姑娘。 “你是她们主子,自然是要以你为主,至于你那两个新的大丫鬟,她们是从郡主府出来的,当然也随你。”称呼无所谓,反正他和杳杳听起来要像是一对。 别叫他世子,再叫她姑娘或郡主,不搭。 “院里原来没有丫鬟,成婚后母亲才让她们进来的,杳杳看着觉得好的就留下来做事,觉得不好的便赶出去,或者将棠梨院里的那几个换过来。” “嗯。”时见梨稍稍弯着眸,抱住他的腰。 明照还指尖落到她眼尾,看到她眼里的笑意,心情又愉悦几分。 他又拥她紧了些。 用完了晚膳便入夜了,时见梨去沐浴后回来,便见明照还已经坐在床上手里拿着兵书在看了。 听到她过来的脚步声,明照还将书放到床边的柜头上,朝她伸手,“过来。” 时见梨走近,被他抱进怀里。 她指尖勾了勾他寝衣的衣领,见花纹不一样,问:“你去哪儿洗的澡?” “侧卧。”明照还将她抱进里侧,拉上被子给她盖了点腰,捧着她的脸问:“明日可以和夫人一起洗吗?” “不要。”时见梨扭过脸去。 他怎么就不会害羞的。 “好吧。”明照还语气颇为遗憾地应了声,又掰回她的脸。 明日再哄哄,哄着哄着她就答应了。 “做什么?”被窝里都是他的气息,时见梨有些晕乎。 明照还圈着她的腰,指尖轻轻压在她锁骨上,“要睡觉了吗?” “嗯。” “亲我一下再睡。” 时见梨瞟了一眼他的神色,凑过去轻轻亲了一下他唇角。 明照还手掌扣在她脑后,揉了揉她脑袋,将她抱紧,轻笑:“睡吧。” 怎么还偷偷摸摸的,真可爱。 感觉腿被一只脚轻轻踢了两下,明照还抬眼看她。 时见梨又踢了一脚,“不要压我腿。” 他虽然对她很温柔,但行为动作都透着一股强势,抱她要将她整个人都抱进怀里,亲昵间隐隐表现出一股掌控的意味。 明照还握住她小腿,让其搭在自己腿上,“这样可以吗?” 时见梨满意了,用脸颊蹭了蹭他脖子。 明照还压下心中的冲动,亲了亲她的发顶,又轻轻拍拍她背,看向她的目光温柔潋滟。 过了会儿,时见梨在他怀里动了动,翻了个身,背对着他。 他靠过去,“睡不着?” “有些。” 高大的身影覆过去,温热的吻落在她耳后:“那做些其他的?” 第133章 答应了说好好睡 时见梨身子微僵,“做什么?” 明照还翻了个身将她压在身下,手伸到她颈后托起她脑袋,吻上她的唇,辗转吮咬,抵开她唇齿深入,攫取她的呼吸。 彼此呼吸交换,时见梨眼前逐渐模糊,双眸氤氲出水雾,眸光迷离,手心撑在他腰腹间,感受到了寝衣下壁垒分明的腹肌。 想起昨夜他的腰力是如何的好,她手指微蜷,脸颊更添一抹红晕。 明照还轻掐着她脸颊,微微退开,含糊问:“张嘴,夫人在想什么?” 思绪被他的话拉回,时见梨红唇微微张开,试探着去回应他的吻,随之被他吻得更激烈了。 她咬了下他唇,得了讯号,他温柔了些,吻依旧绵长。 明照还目色幽暗,手掌探入她腰间,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着她柔软的腰肢,引得她身子轻颤。 “杳杳。”许久,他从她唇上退开,轻轻吻她颈脖,留下一个个暧昧的痕迹。 “嗯……”时见梨握住他手腕,气息带着点难以抑制的轻喘。 明照还任由她控制自己的手,咬了下她锁骨便停下,抬眼看到她因为亲吻而变得越发昳丽的眉眼,凑近亲了下她眼皮。 他轻轻抚着她背,“好了,睡吧,答应了夫人说好好睡的。” 昨夜她也累了。 时见梨窝在他怀中,静静感受着彼此发烫的体温和逐渐平稳下来的心跳,闭着眼胡思乱想了许久才睡着。 明照还拉过被子盖上,握住她的手。 半夜里,感觉到她踢了被子,他松开她一会儿,散了些热气才又将她圈进怀里。 天亮后不久,时见梨醒来,发现自己被他虚虚揽着,懒洋洋地躺了一会儿后,伸手扯了下他衣角。 明照还抱着她起来,打量了眼她,将散了的寝衣带子给她系上,又收拾了下自己,套上外衣才拉了床架外的绳子。 时见梨坐在床上看他这一系列动作。 揽星和衔月听到了铃铛声,敲了门后领着织云和辰砂端着水进来放到盥洗区,随后一人退到梳妆台候着,一人布膳。 明照还牵着人去洗漱,对揽星二人道:“今日府中有午宴,让小厨房不必准备我们的午膳。” “是,姑爷。” 洗漱完,时见梨去梳妆,明照还倒了杯温茶递到她唇边,“润润喉。” 时见梨就着他的手喝了茶。 为她梳妆的衔月嘴角不由得挂起笑意。 等他喝完,明照还放下茶杯,没让下人伺候,自己挑了套衣服很快穿好。 明照还出去后,时见梨问:“笑什么?” 衔月小声回:“我在高兴姑爷对姑娘很好,昨日您去沐浴时,姑爷问我您可有起夜的习惯,他好照顾您。” 时见梨忍不住看了眼外厅的方向,唇角抿起。 衔月为她挽好了发,又问:“姑娘今日要穿什么颜色的衣服?” “都行。” 衔月闻言去衣柜里选了套紫珐色衣裙。 穿戴整齐后,时见梨起身,转头便见明照还倚在珠帘旁笑着看她。 “好了?那便去用早膳吧。”等她到了身前,明照还牵上她的手,亲了下她额头,“很好看。” 时见梨抬眼看他,朝他弯了弯眸子。 坐到桌前,明照还为她盛了碗粥,“我们成婚的前一日,舅母、表哥、表嫂和表弟到了京中,特地来参加我们的婚宴,姑祖母带着二表叔的一双儿女也来了京。” “其他亲戚在当晚便回去了,唯有这两家还留在府上。用完早膳后,杳杳和我一起去见见。” 时见梨点头,“好。” “杳杳从前见过姑祖母吗?” “没见过,但听姨母说过,听闻府上这些年来和姑祖母那边联系得并不多。” 所谓姑祖母,是老国公的胞妹,嫁给了广德郡王。广德郡王乃宗室,受封桃州,这位姑祖母便也去了桃州。 这郡王爵位并非世爵,而是流爵,若后代争气,有广德郡王的一半,郡王爵位倒也能堪堪不降。 可广德郡王的后代不争气,武举平平,科考亦是平平,广德郡王请封郡王世子被驳了回去,郡王长子也只袭了个镇国将军的勋爵,没有实职。 到了第三代子孙,亦是没有听说有哪个出色的,如今府上靠着祖上的恩荫和家业过活。是宗室,但亦是小宗里的远宗。 明照还用筷子夹了小菜放到她碗里,“嗯,我上回见姑祖母,已经是十年前了。” “广德郡王府的儿孙走不出桃州,除了过年时的节礼问候,两家确实没有太多交集。” “人至暮年多怀旧,许是姑祖母临老了想念京城,借着我们大婚回来看一看。” 用完早膳,时见梨拿了帕子出来。 明照还抽过她手中的帕子,按了按她唇角,“春光正好,去花园走走?” 府上没有每日天不亮就请安的规矩,隔上三五日去陪长辈们坐坐便好,也不拘是早晨还是下午。 时见梨轻眨眼,“好。” 他倾身过去,亲了下她唇,又牵上她手,“走吧。” 一路过去,府中檐角漆柱还挂着喜庆的红绸,花园里的西府海棠开得正好,大簇大簇怡然怒放,韶光妍媚,春景熙熙。 进了花园,明照还折了朵海棠,簪到时见梨的发间,俯身对上她的眸子,点了点她脸颊,轻声道:“海棠不及夫人颜色好。” 去年他便这般觉得。 时见梨唇角翘起。 “要喂锦鲤吗?让人去拿鱼食来。” 她点头,看向揽星,揽星行了个礼便离开了。 到了临水亭中,半倚在栏杆边,看见池里的游动的锦鲤,时见梨道:“一个冬天过去,鱼饿瘦了。” 明照还坐在她身旁,看着她的侧脸,“过上个一两月,大家都投喂,恐会胖得游不动。” 轻微的脚步声靠近,明照还听觉灵敏,抬眼看过去,见是个陌生女子,又垂下眸子看妻子。 不久,时见梨也听到了,转头看去,是个模样清丽的年轻姑娘,给人一种清冷的感觉。 那女子到了他们身前,视线停留在明照还身上一瞬,矮身行了个礼,“世子表哥,表嫂。” 第134章 杳杳怎么又亲我 明照还没说话,只点了下头,握住时见梨的手。 时见梨看了眼交握的手,淡淡朝女子颔首,“是周家表妹吧?” 既是宗室,自然是姓周。 明照还只说了袁家过来的只有四人,那这姑娘自然是广德郡王府的了。 “是,我在家行三。”周司遥暗暗打量时见梨,觉得这位表嫂容色过盛了些,又看见二人相握的手,本就没露笑意的脸上飞快闪过一抹凝重。 时见梨瞥她一眼,轻垂眼睫,语气依旧不咸不淡:“周三姑娘过来赏景?” “是,刚好走到这儿,见表哥表嫂也在,便过来打声招呼。招呼打了,便不打扰表哥表嫂了。”周司遥又是行了一礼,娉婷袅袅地转身走了。 揽星刚好回来,屈膝朝周司遥行了个礼后便进了凉亭,将鱼食递给时见梨。 时见梨抓了一小把鱼食,撒进池子里。 明照还看向衔月:“打盆水来。” “是。” 随后他伸手揽着她腰,下巴搁在她肩上,“她住不长久,夫人不要不高兴,过会儿我让天风天雨回来跟在我身边。” 他给天风天雨放了天假,故而二人今日并不在府上。 时见梨转头,脑袋微微往后仰看他一眼,亲了下他脸颊,“嗯。” 明照还眉眼落了笑意,“喂了鱼后去哪儿?回院里吗?” “去母亲那儿坐坐,再一起去祖母那儿。”她将鱼食一把把撒进池子里,看鱼儿们抢食。 春风拂来,春衫衣角交叠,她转头,唇瓣擦过他脸颊。 他轻笑,“杳杳怎么又亲我?” 她用干净的手指戳了下他喉结,“是你靠我太近了,明知故问,我要洗手。” 明照还喉结轻滚,见衔月打了水回来,拉着她手放进盆里,仔仔细细洗干净。 时见梨盯着他认真的眉眼看了片刻,把湿漉漉的手从他手里抽出,贴到他脸上。 脸颊一凉,看到她神色间的小得意,明照还失笑,握着她的手腕拉下她手,又接过衔月递来的帕子给她擦干净手,“调皮。” 擦干手后,他把帕子塞她手里,“帮我擦。” 时见梨拿着帕子将他脸颊上的水痕拭去,又把帕子丢给他。 明照还递回去给衔月,又牵她起来,往明华院走去。 到了明华院,袁郁荷正在看大婚府中的出纳和礼金。 “夫人,世子和世子夫人来了。”金枝进来通知道。 “迎进来。” “是。” 时见梨和明照还一起行了礼:“母亲。” “你们怎么过来了?”袁郁荷放下毛笔,笑问。 “来母亲这儿坐坐,过会儿便顺路一起去祖母那儿了。”见她面前堆着账本,时见梨又问:“这账本我帮母亲一起看?” 袁郁荷摆摆手让金枝将账本收下去,“不用,哪儿有新婚第二日便让新媳妇儿干活的道理,也不多,我找个时间看完就是了。” “来,尝尝我这儿新得的茶,看看喜不喜欢,喜欢的话让人给你们送两盒过去。” “谢谢母亲。”时见梨笑着接过玉叶端过来的茶水。 袁郁荷见她发上有朵栩栩如生的海棠,笑道:“这海棠花看着还挺真。” 时见梨喝了口茶,有些不好意思地回:“确实是真的,在花园里摘的,这茶色亮味甘,确实好喝。” 袁郁荷闻言揶揄地看了眼明照还,“过会儿便让人给你们送去,你喜欢绿茶,也让她们拣几种不错的绿茶一同送过去。” 时见梨有些诧异,“母亲怎知道我喜欢绿茶?” “照还问我要过几次,我随口问了句,他说是送你的。”儿子儿媳如此恩爱,距离抱大孙子不远了。 时见梨瞟了眼明照还,他正将桌上的小食往她面前放,点了点高脚窄碗的碗壁,又顺手给袁郁荷续了杯茶。 “回门的事,梨儿是怎么打算的?” “打算明日和姨母姨父吃顿饭,后日回一趟郡主府。”时见梨将明照还示意的那盘千层糕端到袁郁荷面前。 袁郁荷瞧了,笑道:“虽说你姨母也在府上,但礼不可废,我给你准备两份回门礼,一份送去西府,一份送回郡主府。” 时见梨弯了弯眸子,“母亲真好,劳您费心了。” 袁郁荷拍了拍她的手,“我啊,就盼着你们这些孩子过得和和睦睦、高高兴兴的。照还是男子,在有些事上难免没那么细心,梨儿若是觉得院中缺了什么,尽管和母亲提,不要客气。” “好,不会同母亲客气的。”时见梨抱住她的手,笑问:“母亲昨夜熏了什么香?闻起来格外清新舒缓。” “是零陵香,可喜欢?我让人送去给你。”袁郁荷笑着拍拍她的肩。 “喜欢,谢谢母亲,来这儿不到一会儿,就向您讨了不少好东西。” “我这儿东西多得是,尽管来讨,本就打算送去给你们的。” 约是午时,院门口有交谈声传来,金枝出去了一趟,将袁夫人四人请了进来。 时见梨和明照还起身迎接:“舅母。” “唉。”袁夫人笑着点头,“绾儿本也想来参加你们的婚宴,但临出发前她染了风寒,不好上路,她给你们带了贺礼。” “想着待会儿给你们送过去,既然在你们母亲这儿遇到了,便在这儿交给你们了。” 明照还回:“舅母回去后帮我们给表妹带声谢。” 袁夫人摆摆手,“这声谢呀你们可以亲自说,你舅舅要调回京了,我们便不回汝阳了,他们过段时间便上京。” “恭喜舅舅舅母。” 袁郁荷道:“既如此,我把神武大街那套宅子的钥匙交给嫂嫂,让人去打扫。” “好,我便不和你客气了。”袁夫人点点头,又看向时见梨,“梨儿还未见过你表哥表嫂吧,这是你表哥,这是你表嫂。” 时见梨看向跟在袁夫人身后的那对年轻夫妻,笑着见了礼:“表哥,表嫂。” 和袁青臣长得有五六分相似的袁青奂笑着点头。 袁青奂的妻子赵献音亦是脸上带笑:“我们也给表弟和弟妹准备了新婚礼,同妹妹的一同交给二位,还望不嫌弃。” “怎么会,多谢表哥表嫂。”时见梨唇角挂着笑,“听闻表嫂家的小侄子也来了,怎么不见人?” “小孩子玩累了犯困睡着了,便没将他带过来,过会儿用饭时让他过来认认他表婶。” “好。” “表哥,许久不见。”等她们说完了话,袁青臣才站出来,朝明照还喊了声,看向时见梨时顿了顿,很快便重新挂上笑容,“表嫂。” 得了她拒绝的信后,袁青臣失意了好久,过了几月便传来她和表哥订婚的消息,今年又上京来参加她和表哥的婚宴。 第135章 给咱姑奶奶看座 时见梨点点头。 明照还见他神色尊敬,拍了下他肩,“是,一年未见了,我有个族弟,成绩不错,日后你可以来府上和他交流交流学问。” 袁青臣回道:“我知道他,前日便认识了,昨日与他谈论了一番,衡兄学问确实很不错,我比之他,还有许多不足。” “哦,对了,我也给表哥和表嫂准备了新婚礼,过会儿让人一起送到你们院里。” “好,谢了。”明照还颔首,“你们刚回京,若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提。” “嗯,定不和表哥客气。” 说说笑笑间,福寿堂的丫鬟过来请,众人便一同往福寿堂去。 路上,两个年轻男女扶着一位瘦小的老太太走来,两伙人正好遇上。 “姑母也是去福寿堂么?我们和您一起吧。”袁郁荷朝老太太行了礼,笑问。 “好。”广德郡王妃听了袁郁荷的话,露出来点笑意,点了下头。 广德郡王妃看起来面目严肃,眉目间有几道深纹,似是时常皱眉,看起来比府上老夫人还要苍老些,发丝多半白了。 广德郡王妃的次子周二爷倒是一脸富态,胖乎乎的脸上带着笑,朝袁郁荷与袁夫人问候道:“表嫂,嫂夫人。” 时见梨这边的晚辈都问候了一番对面的长辈。 周二爷的长子周廷骁看起来十七八岁的模样,同他父亲一般胖乎乎的,和周司遥一起给袁郁荷、袁夫人行了礼。 “表伯母、表舅母好。” “嗯。”袁郁荷面上带着慈爱的笑,又看向时见梨,“梨儿,过来。” 时见梨上前,笑唤了声:“母亲。” 袁郁荷拉过她的手,向广德郡王妃介绍道:“姑母,这就是我那大儿媳了,前日人多,您还未见上面吧?梨儿聪明伶俐,知书达理,武学也不错,还是皇上亲封的武昭郡主呢。” “有梨儿这个长媳帮我打理府上,日后我可就能轻松不少了。” 袁郁荷的声音中带着满意之色,听起来像是在和长辈炫耀。 袁夫人不由得看了眼她,又看向广德郡王妃。 广德郡王妃嘴角的笑意不变,看着时见梨,语气带着淡淡的严肃道:“这孩子看起来确实很不错。” 时见梨淡笑着:“多谢姑祖母夸赞。” 广德郡王妃又看向扶着自己的孙女和孙子,“骁小子,遥丫头,还未近前见过你们大表哥大表嫂吧?” 周司遥看了眼明照还,又看向时见梨,“祖母,我今早去花园里逛了逛,见过了大表哥大表嫂的,还同他们打了招呼。” 时见梨转眼看向她:“是,今早确实和三表妹见过一面。” 周廷骁上前,问了声:“大表哥,大表嫂。” 明照还淡淡点头,“不若我们边走边聊?祖母那儿等着了。姑祖母,您先请。” “好。” 进了福寿堂,老夫人正被明月临哄得开怀。 广德郡王妃被孙儿扶进门,笑喊了声:“嫂子。” 明月临起身,一一问候了人。 老夫人看过去,见人不少,应了声后道:“你们这是约好了一起来的?你们一进来,我这福寿堂啊,一下子便热闹了。” “兰英,快快给咱们姑奶奶看座。” “是,老夫人。”李嬷嬷忙让丫鬟们动起来,上座的上座,端茶的端茶。 “我啊,是路上和侄媳妇她们遇上的,便一同过来了。”广德郡王妃坐下,喝了口茶。 明月临拉了拉时见梨的手,“梨姐姐,坐这儿。” 时见梨顺着她的力道坐下。 周司遥闻言,问:“二表姐怎么叫表嫂姐姐呢?” 明月临瞥她一眼,“三表妹远在桃州,不知道也正常。” “因为我和我嫂嫂关系好啊,她还没和我大哥成婚的时候我就叫她梨姐姐,她成婚的时候我还去给她送嫁呢。” “叫了五六年姐姐,她乍一成了我嫂嫂,有时候会忘记改口也不奇怪。” 说着明月临抱住时见梨,“嫂嫂,我和你关系十分十分好,对吧?” 时见梨笑着点头,“嗯。” 周司遥见状一默。 “母亲,姑母,我来迟了,还请二位长辈见谅。”乔若萤从外面进来,笑着告歉。 老夫人摆摆手,“小子们还没下值,早着呢,坐下来喝两杯茶都不迟。” 乔若萤闻言,坐下和老夫人说话了。 老夫人见几个年轻人还站着,招呼道:“都坐,别给自个儿罚站,陪着我们说说话,青臣不是第一次来了,还将自己当客人啊?” “是晚辈的不是。”袁青臣告罪道,坐在明照还身旁。 其他几人陆陆续续坐下,长辈们聊长辈的,年轻人聊年轻人的。 坐在时见梨身旁的明照还和袁青臣、袁青奂搭话,时不时给时见梨续上茶水。 周廷骁文不成武不就,插不上什么话,讷讷在一旁听着,只周司遥见缝插针和明月临交谈,明月临又不动声色地将话头绕开。 不久,袁家的下人将一个四岁的孩子牵过来。 袁夫人朝那孩子招招手,“回儿醒了,过来问候长辈们。” “祖母。”袁鹤回乖乖到了袁夫人面前,喊了家里人,“爹,娘,二叔。” 他又看向老夫人、袁郁荷与乔若萤,上前乖巧地行礼:“陈太祖母好,姑祖母好,叔祖母好。” “回儿真乖,还记得怎么叫陈太祖母呢。”老夫人笑着将他搂进怀里,又指指广德郡王妃,“这位是你明太祖母。” “明太祖母好。” 广德郡王妃摸了摸他脑袋,给他递了个小金锁,“这孩子几岁了?” “四岁。”袁夫人回道。 “和老身家里的两个孙儿一般大。” 袁鹤回在大长辈们那儿被抱了一圈,还没回到爹娘怀里,又到了明照还面前,“表叔。” 他又看看明照还旁边的时见梨,确认了后乖巧道:“表婶好。” “给回儿的见面礼。”时见梨拉过他的手,从衔月手上接过了个荷包放他手里。 “谢谢表婶~” “不客气。” 明月临拉他坐到旁边,将坐在她身边的周司遥给隔开,“回儿坐表姑这儿,表姑给你喂果子吃。” 第136章 谁让你躺我旁边 “好~” 明月临捏捏他脸,当时她去汝南时,他一口一个表姑地叫着,天天黏着她让她带着玩,和宿星隅那小家伙一样是个粘人包。 明月姒、明昼识、明昼衡等人陆续过来,问候了长辈后坐下,福寿堂中其乐融融。 广德郡王妃看了看安国公府的这些孙儿,又看了看袁家的儿郎,再看自己这木木端坐着的孙子,想到桃州的孙儿一个比一个不成器,心中深深叹了口气,眉头不禁染上了愁绪。 虽说他们是宗室,但皇上有意削爵,在外边的没落宗室,家中又没有能撑得起门楣的儿孙,最后只能泯然于州郡。 早些年广德郡王妃还时常和京中联系,后来儿孙不争气,便没什么脸面和娘家再多联系,关系也逐渐淡了。 她暗暗看了眼孙女,心中的想法坚定了些,将愁绪掩去,继续和老夫人谈笑叙旧。 午时刚过,明昼和、明昼清等上值的跟着明惟肃回来了,老夫人便让开宴,一时间热闹得很。 客人多,宴席便分为男席和女席。 时见梨吃完了午饭,在宴上陪着老夫人她们聊天。 不久老夫人和广德郡王妃乏了,便回去休息,接着袁郁荷、乔若萤也走了。 和明月临、赵献音她们聊了会儿,时不时逗逗袁鹤回,过了会儿便觉有些犯困,时见梨看了眼那边陪着父亲、叔父喝酒的明照还。 她叫过揽星,“去和姑爷说声,我先回去午休了。” “是。” 出去时,时见梨见天风、天雨迎面走来。 “见过世子夫人。” 时见梨微微笑着,点了下头,“世子喝了酒,照顾着点。” “是。” 回到琅玕院,时见梨褪了外衣拆了发髻,上床睡了。 哺时,明照还带着酒气回来,吩咐了人去备水,独自进了卧房。 见妻子在床上安静地睡着,他眉眼柔和,俯身撑在床边,亲了下她额头,随后拉过椅子到床边,坐在椅子上看她。 不久,外边衔月敲了门:“姑爷,水备好了。” 明照还应了声,简单去浴房将身上的酒气洗去,上床抱住时见梨,亲了亲她唇角,心下满足。 时见梨微微睁了下眼,嗅到熟悉的味道,蹭了蹭他脖子后又睡去。 睡够了,时见梨睁眼,从他怀里坐起来,低着头盯着他看。 随后,她眨了眨眼,低头在他脸上亲了下。 一只大手扣住她的腰,将她带得跌落在怀里,对上他带笑的眼眸。 明照还声音也染了笑:“夫人怎么偷亲我啊?” 时见梨趴在他怀里,咬了下他下巴,“没有偷亲,谁让你要躺我旁边。” “嗯,那再咬一口。”他捧着她的脸,柔声道。 她不听:“我要起来,睡累了。” 明照还无奈,自己亲了她一口,脱去她的寝衣,拿过衣裳伺候她穿上,乐此不疲的模样。 时见梨抿着唇看他,将羞涩掩下。 给她穿好里衣,明照还才收拾自己,见她倚在床头看他,便坐下将她抱着,“杳杳会挽冠发吗?” “会吧。”她有些不太确定。 明照还蹭了蹭她脸颊,“那给我挽一次?” 时见梨点头,下床穿了鞋站在他面前,回想着昨日和今早他自己冠发的动作,“你平常都是自己穿衣戴冠吗?” 他环上她的腰,温声道:“我五岁时便自己穿衣冠发了,六岁上家塾时便被父亲要求自己洗衣,他说日后上战场了要从小兵开始做起,不会有人伺候我。” “直到后来在军营里立了功有了官职,洗衣的事情才又交给天风天雨做,但收拾自己的习惯还是保留了下来。” “不过,夫人又香又软,我很乐意伺候夫人。”明照还捏捏她腰。 时见梨唇抿起,微红着脸拍掉他的手,“不要动手动脚,待会儿冠歪了。” “嗯。”他老老实实地抱着她腰。 将冠戴好,时见梨捧着他脸左右打量,唇角提起,满意道:“好看。” 手指挤入她指缝中与她十指相扣,明照还笑问:“什么好看?夫人戴的冠好看,还是我好看?” “都好看。” “好看的话,亲一下?” 对于他非要自己亲他的执着,时见梨遂了他的意,俯身碰了碰他的唇。 明照还将她压进怀里,嗅了嗅她的发香,“让她们进来给你挽发?” 时见梨有些诧异,狐疑地打量他。 他的眼神,是下一刻便会按着她亲不放开的,她都已经做好被他亲的准备了。 “不用,不出去了,不挽,麻烦。” “那要做什么?我陪你。” “画衣稿,给你画。” “去书房?” “榻上的小桌就行。” 明照还闻言,抱她去榻上,又出去让人拿了纸笔进来,坐在她身旁看她。 时见梨瞥他一眼,低头干自己的事,眉眼漾着笑。 原来被一个人满心满眼地注视着,心口是饱胀满足的。 看了会儿,明照还出去端了壶茶进来,看她停笔时就给她喂上两口。 衣稿画到一半,揽星敲了门:“姑娘,姑爷,晚膳准备好了。” 时见梨停了笔,准备明日再接着画。 明照还拉过她的手,给她揉手腕,“累不累?” “不累。” 他将人抱起,“出去用膳。” 衔月过来将时见梨的发丝简单挽起,方便她用膳后就又出去了。 其实伺候姑娘还挺清闲的,和揽星轮着来,做完了事后便能歇着了,如今姑爷又揽了夜里看姑娘有没有踢被子的活儿,就更清闲了。 姑娘婚前,二夫人将她们叫去,说了些让她们伺候姑娘房事后清洗身子的活计儿,结果大婚那夜,根本用不上她们。 用完晚膳,时见梨捧着杯清茶,看向窗外的落花,指挥抱着自己的人:“去开窗。” 明照还没动,“嗯?” 她转头对上他眼睛,看出了他的意思,加了称呼:“夫君,开窗。” “好。”他去将窗户打开。 消食好了,时见梨拉开他环在自己腰间的手,“我要去沐浴了。” 但没拉动。 “杳杳不觉得浴桶有些大吗?” 时见梨一顿,“……还行。” 浴桶确实比她在棠梨院和郡主府用的要大很多。 明照还握上她的腰,垂眸笑看她,“还行的意思是觉得小吗?那明日我让人再打个大点的。” “不要。”腰间有些痒,时见梨抓住他的手。 想到下人们扛着个大浴桶进琅玕院,时见梨不敢再往下想了。 知晓她听出了自己的意思,他手指抚上她脸颊,轻轻将她脸掰过来,低头蜻蜓点水地一下下吻她,语气含糊:“我想和你一起洗,可以么?” 时见梨眨眨眼。 “夫人不同意是觉得浴桶小?”他特地让人打的大浴桶。 “好……” 尾音还没落下,时见梨便被他抱着大步走向浴房。 “都出去吧,不必候在这儿。”他对门边候着的衔月道。 “是。” 浴房的门被他随手关上,时见梨的心随着关门声跳了跳。 明照还将她衣衫褪去,随后将她放入桶里。 水上漂浮着花瓣,她将身子沉入水中,只露出个脑袋看着他,水汽将她脸上醺出一抹薄红。 明照还将手探入水中,拉过她的手,按在腰间,另一只手压在浴桶边上,倾身过去吻她的唇,“好夫人,帮我解。” 第137章 当哥当上瘾了啊 时见梨闭了下眼,被水汽氤湿的眼睫扫在他脸上。 握着她手腕的手松开,探入水中握住她柔软的腰,将人往上提了提,明照还袖子湿了大半。 他捧着她的脸,轻咬她的唇,抵开唇齿深吻。 时见梨呼吸有些乱,眼尾氲出泪意来,注意力被他的愈发激烈的吻夺走,解他腰带的动作停了下来。 明照还空了手出来,自己解开腰带,褪了衣服跨入水中。 浴桶里的水大幅漫上,他将她抱进怀里托起。 时见梨双手环着他脖子,发丝被打湿,粘在脸上。 明照还抬手将发丝捋到她耳后,发烫的呼吸落到她颊边。 时见梨靠在他肩上平缓呼吸,他亲了亲她微湿的眼睫,垂着眼认真给她沐浴,手掌落到她腰间,沿着腰线往上,掌控她的心跳。 时见梨抓住他的手,“我自己洗。” 明照还喉结轻滚,指尖划过她手心,拉着她的手放到他胸膛上,亲了亲她雪白的颈,“我伺候夫人,夫人留着点力气。” 时见梨无言,趴在他肩上,咬了下他下巴。 洗完,他低头扣住她脑袋,将她吻得眼神迷离,失了力乖乖被他抱着。 温热的水溅落到桶边,彼此的呼吸声在水汽氤氲中被放大,逐渐低沉,她不时发出几声轻哼。 带着潮气的吻落在她眼尾,明照还语气似是安抚又似是蛊惑:“叫我。” “……夫君。”她缓慢地眨了下眼。 “爱你,杳杳。”他轻叹。 没在浴房泡太久的水,明照还拿过浴巾将她一裹,将她抱回房里。 将人放到床上,明照还指腹摩挲她泛红的脸颊,哄道:“亲亲我。” 说着,他凑到她面前。 时见梨偏头碰了碰他的唇,半合着眼亲他,又被他扣住了腰。 所有的感觉被他操纵,她坠入春光,意识逐渐涣散,不知云里雾里,情迷意乱。 事了,时见梨累极,躺在床上听着他出去的动静,半睁着眼昏昏欲睡。 没过多久,明照还又回来,坐在床边,眉目温柔地指尖轻轻描绘她眉眼,游移到她唇角。 觉得他有些扰人,时见梨无力地抓住他手腕,闭上眼。 他换了只手,轻轻抚着她发丝,“困了便睡吧。” 不久,听到外面有声音:“姑爷,水备好了。” 明照还抱起她去清理,让人进了屋换床单,回来后又拿了帕子为她绞干发丝。 时见梨枕在他腿上,早便睡了过去。 待她发丝干了,明照还才上床抱着她睡下,嗅着她身上淡淡的香气,心下满足。 翌日起来,穿戴好吃了早饭,时见梨继续画昨日的衣稿。 明照还将她带去了书房,她画稿,他便在一旁看兵书,不时看她一眼。 日落时分,时见梨修修改改后终于满意了,将稿纸交给揽星,让她送去花似梦做。 二人去了琼华院,下人们抬着回门礼跟着。 乔若萤见了,问:“怎么还有回门礼?” “是母亲的意思,备了两份,送到这儿了,二婶便收下吧。”明照还笑道。 “好。”乔若萤闻言心中更是高兴,笑意溢于言表,拉过时见梨的手,“来,坐下吃饭吧。” 等过两日,再给小两口送回去。 明昼和托着脸看他们,笑吟吟地朝明照还喊:“表妹夫,来了啊。” 明照还牵着时见梨坐下,睨了眼他:“当哥当上瘾了啊。” 乔若萤拍了拍他肩,嗔道:“臭小子,没大没小,小心你大哥揍你。” 就仗着照还不和他计较。 明惟慎自己倒了杯酒,斜了眼儿子,乐得看戏。 被母亲警告了,明昼和轻咳一声,拿过亲爹手边的酒壶,起身倒了杯酒放到明照还面前,“大哥,弟弟给你赔罪。” 时见梨接过明照还给盛的汤喝了口,睨了眼明昼和。 “嗯。”明照还接了酒,和明惟慎碰了杯。 明昼和用着饭,再一次看到明照还不时给他表妹夹她爱吃的菜,眉眼间露出笑意。 碗里被放了块肉片,明昼和转头,便听见他爹道:“羡慕?你下半年就能娶上媳妇了。” “您老眼昏花了?不行啊,正值壮年就眼花了,母亲会嫌弃您的。” “吃你的,臭小子。”明惟慎夹了一筷子他不喜欢吃的菜放进他碗里。 明昼和看着碗里的菜沉默,随后默默将菜就着饭吃完。 乔若萤笑了声。 吃完了晚饭,时见梨和明照还慢慢走回去。 看见前方不远处散步的祖孙俩,明照还牵着人换了条路,“去棠梨院。” 时见梨点头,“好。” 在院子里观星半晌,两人洗漱后穿着寝衣躺在床上。 明照还将她手握在手里捏了捏,“夫人的床好香。” “嗯。”时见梨懒洋洋应了声,在光线不大明朗的夜里看他的轮廓。 他扣着她的腰将她往怀里按,抱了满怀。 时见梨亲了下他脸,埋头进他颈间,呼吸浅浅。 明照还勾唇,轻轻拍了下她后背。 次日,时见梨和明照还回了郡主府。 秦管家迎了出来,“郡主、郡马回来了,小的吩咐人准备午膳?” 时见梨看了眼明照还,“今夜在府上住一晚。” 他睡棠梨院还不够,还想睡她的春来居,连明日上朝的官服都带来了。 “唉好!”秦管家笑容满面地领着两人去主院春来居。 一路上,下人们见了二人行礼:“郡主、郡马。” 时见梨颔首,对高管家道:“将回门礼送到库房里吧。” “是,郡主。” 成婚前明照还也来过郡主府,春来居和棠梨院布局没什么两样,只是更大些。 进了卧房,见了卧房的布局,明照还笑道:“连床在哪儿都一模一样。” “棠梨院的布置就挺好,看惯了便懒得改了。”屋子里熏着她惯常点的香,时见梨坐在榻上,接过小丫鬟递来的茶水,瞥了眼像是在巡视自己领地的人。 明照还在她面前俯身,“我也渴了。” 时见梨指了指桌上的另一杯茶。 他看也不看,道:“想喝夫人手上这杯。” 时见梨无言,将喝了一口的茶递到他唇边。 明照还就着她的手喝了两口,凑近她,一个温热的吻便落到了她唇角。 第138章 这是在赶他们吗 已经有些习惯了他动不动就要亲自己,她眨了下眼,朝他笑笑:“坐。” 喝完了茶在屋里歇了会儿,时见梨拉着他去府上的花园走了走。 入夜,一场情事过后,时见梨累了便睡了,随意他事后怎么弄。 次日一早,明照还起来上朝,洗漱后穿好朝服才过来坐在床边,他亲了亲她的脸,温声道:“我去上朝了,你再睡会儿,下值后再来接你回国公府。” 时见梨闭着眼嗯了声,翻了个身背对他。 明照还拍了拍她背,出门上朝了。 又睡了会儿,时见梨起身,感觉腰有点酸,扶着腰揉了揉。 明照还出去后就进来候在房中的揽星看到床上坐起的身影,问:“姑娘可要起身?” “嗯。” 揽星先出了趟门,吩咐人端水进来,随后撩开床帐,看见自时见梨领口消失的那些暧昧痕迹,脸颊微红地垂下眼。 前几日她们进来,姑娘已经换了寝衣了。 时见梨下床站起,腿有些软,又扶着床坐下。 揽星轻咳一声,“姑娘您没事吧?” “没事,再坐会儿就行。”时见梨轻抿着唇,接过衣服将身上的贴身衣物换了。 揽星再给她穿上外衣。 吃完了早饭,时见梨去府上花园逛了逛,今日阳光不大,晒在身上暖融融的,她让人搬了张软椅放在花园里晒太阳,拿了本书看。 揽星和衔月坐在她身旁,翻着送到了这儿的账本,织云和辰砂便遣人去厨房端糕点和水果。 下午明照还回来,进了屋不见人,换了常服后问进房间换熏香的辰砂:“夫人去了哪儿?” “回郡马,郡主在花园。” 明照还闻言去了花园,到时花园安安静静的不见有说话声,走近一看,妻子身上盖了张毯子正安静睡着,两个丫鬟在她身旁刺绣。 揽星和衔月见了他,欲起身行礼,明照还摆了摆手,坐到软椅旁。 衔月去让人换了壶温茶。 明照还看了睡着的人一会儿,拿过她放在一旁的书看了起来。 时见梨醒来时,睁了下眼,拉过毯子将头蒙住。 明照还掀开毯子一角,凑近亲了下她额头,“醒了?” “你回来了。” “嗯。”他将人从软椅里挖了出来,抱着往春来居走,“重新梳一下发髻,带夫人回公府。” 目光扫过低着头的下人们,时见梨懒懒趴在他肩头。 收拾妥帖后,被明照还牵着出府,便见天风和天雨等在外院。 “世子,世子夫人。” 时见梨疑惑,看向明照还:“他们往常不是叫你大人的吗?” 天风天雨对视一眼,压住嘴角。 明照还睨了眼他们,“让他们在家中叫我世子,叫我大人,却叫你世子夫人,听起来不太配。” 时见梨没忍住笑:“你好幼稚啊。” 又有点可爱。 明照还没反驳,到了马车前,掐着她腰将她抱上去。 马车里,他倚着马车壁,手掌落在她腰间按揉,“后日是休沐,带你出去玩,想去哪儿?” 时见梨想了想,道:“城郊踏春吧。” “好,我来安排。” 明照还捏捏她脸,“我去上朝,你醒了后想出府玩便出府玩,无聊了便让妹妹陪你或是去找二婶母亲聊聊天,还是和从前一样,别让自己闷着了。” 他娶她不是为了拘着她让她在家里等他,而是好好爱她。 “嗯。”时见梨盯着他看,唇角有笑。 明照还笑着蹭了蹭她的脸颊。 他发现她尤其喜欢盯着他眼睛看,夜里烛火晃动,她失神时也要执着地看着他眼睛。 “要吃薄荷糕吗?顺路买些。” “要。” 到了赏味居前,马车停下,天风去买糕点。 时见梨掀了车帘往外看,见赏味居旁自己的铺子客源还不错,多看了两眼。 又看街头几家店铺的招牌,想起了其中有前两日明照还给她的那几张地契的位置,又打量了会儿。 察觉被谁凝视着,时见梨转头看去。 街角有对主仆,为首的年轻妇人手扶着大肚子,怔怔看着她,脸颊消瘦,目光复杂。 对上时见梨的目光,明月舒低头,转身走了,书喜朝马车的方向行了礼,拿着药包急匆匆跟上明月舒。 肚子那么大,看起来快生产了,这时还出门,气色也不好,身边也只跟着一个丫鬟,应当是过得不太好。 时见梨心中并没有多少起伏,见天风回来了便拉上帘子。 明照还自然是也看见了明月舒,什么都没说,拿过备好放在马车上的湿帕子擦了手,拆开油纸包,捻了块薄荷糕递到时见梨唇边。 时见梨咬了口,“好吃。” 见他盯着自己看,时见梨握着他手腕,将咬了一半的糕点往他的方向推了推。 明照还笑着将剩下的一半吃了,又喂了她两块,喂她喝了茶水润喉。 到了府上,明照还依旧抱她下马车,进门时周家兄妹俩也从外面回来。 “大表哥,大表嫂。” “世……”周司遥顿了顿,也和她兄长一样笑着朝明照还喊:“大表哥、大表嫂,大表哥和大表嫂刚从外面回来吗?” 感受到这道有些黏腻的视线,明照还没看周司遥,朝着周廷骁问:“周三表弟准备何时回桃州?我好给你们准备送别礼,以免到时匆忙怠慢了。” “这个我也不知道,我没问祖母。”明照还虽然看起来温温和和的,周廷骁和他说话却莫名觉得很有压力。 周司遥捏了捏袖子,这是在赶他们走吗? 没再多说,明照还牵着人往里走,语气温柔下来:“今日晚膳我们去母亲那儿吃。” “好。” 往里走了些,老夫人正和广德郡王妃在府里散步,二人问候道:“祖母,姑祖母。” “回来了。”老夫人笑着打量二人,“明日过来陪祖母吃饭?” “好,祖母和姑祖母遛弯儿呢?” 广德郡王妃接了他的话:“你表弟表妹出府玩儿了,姑祖母就只能和你祖母遛遛弯儿了,照还有时间也来陪姑祖母说说话。” “有时间会的。”明照还笑容稍淡。 第139章 她小心思太多了 广德郡王妃看了眼天色,“这个时候,你表弟表妹应该也要回来了,也不知怎的没见人。” 老夫人道:“丢不了,府上的人跟着呢。” 明照还回她:“方才在府门前遇上了,我们去趟母亲那儿,就不和祖母、姑祖母多聊了。” “好。”老夫人应了声,看着孙子孙媳走远,又望向满府春景,忽然叹了声。 “嫂子怎么忽然叹气?” 眼见小姑子的两个孙儿走来,又暗暗睨了眼小姑子,老夫人道:“叹韶光易逝,容颜易老,我们都不复鲜妍年轻,变了许多。” 似是意有所指,又似是纯粹的感慨。 广德郡王妃嘴唇蠕了蠕,一下没能接话。 未几,她道:“几十年过去了,确实不年轻了。” 周司遥到了二老眼前,乖声喊道:“祖母,舅祖母。” 广德郡王妃面上浮起笑意,“回来了,京中可好玩?” “好玩,比桃州热闹好多呢,祖母和舅祖母要去逛逛吗?”周司遥说着看向老夫人,“舅祖母,我和哥哥给您买了些东西,小小心意,还望您喜欢。” “遥儿和骁儿的心意,怎会不喜欢呢。”老夫人和蔼道。 周司遥扶着老夫人手臂,问广德郡王妃:“祖母,我们何时回桃州呀?方才遇见大表哥大表嫂,他们还问了哥哥呢。” 老夫人不动声色地睇了眼她。 广德郡王妃笑容微收,“遥儿和骁儿想家了吗?” “有点想了,但又有些怵路途遥远,来时好一番颠簸,祖母您年事已高,怕是不太舒坦。” 广德郡王妃道:“再住个个把月吧,让祖母歇歇,也让祖母好好再看看祖母年轻时候的家,回了桃州以后,过两年可能就走不动了。” “嫂子应当不介意吧?” “看你说的是什么话。”老夫人摆了摆手,“你们才到几天啊,安心住着,我们姑嫂两个好好叙旧。” “怎么会过两年就走不动了呢?你呀,少操点心,比我小两岁呢,如今看起来比我还苍老。” “儿孙自有儿孙福,我呢,不太管孙儿们,都是由他们母亲教着。他们有空了便来看看我,陪我说说话吃吃饭,我见到他们便开怀了,心里乐呵人便显年轻。” …… 到明华院,明惟肃也在,背着手看看院角的花花草草,逛两圈又看袁郁荷给他绣里衣。 袁郁荷斜了眼他,“一边去,挡着我光了。” 明惟肃挪了地儿,余光中看见长子长媳进来,道了句:“回来了。” “嗯。”明照还应了声。 时见梨行了礼:“父亲,母亲。” 袁郁荷将绣篓递给丫鬟,朝时见梨招招手,“过来吃饭?” “是,夫君说回来了先陪您和父亲吃顿饭。”时见梨坐她身旁。 “金枝,去叫二公子和二姑娘过来。” “前两日夫君将铺子交给我打理,我觉得有些铺子应当改改,换做经营其他,和您知会一声。”时见梨接过丫鬟端来的茶,道。 “梨儿看着来,有些铺子确实是不亏也不赚,你理账有方,交给你我放心。照还尽会打仗了,让他看点简单的账还成,再多就不行了,你们的小家你还得多上点心。” “母亲如今还能干,你多过两年清闲日子,过几年我可就将打理府中的事交给你了。” “谢谢母亲疼我。” 听着妻子和母亲说话,明照还半躺在摇椅上,对他爹道:“父亲,我躺会儿,您自己转悠吧。” 明惟肃看他一眼,出去遛弯了,不久和明昼清、明月临一起回来。 明月临喊了声袁郁荷后抱住时见梨的手,“嫂嫂,明日我们去玩?” “去哪儿玩?” “出去逛逛,天气暖了街上更热闹了。” “好。”时见梨点头,“明日回来后陪祖母吃饭。” 听她们约定完,袁郁荷才问:“昨日不是才和你姑祖母那边的表妹出去逛过吗?怎么明日还想着逛?” “和她逛了又不耽误我和嫂嫂逛,京城那么大,一日逛不完。”明月临杵着脸,小声道:“而且我不喜欢和她逛。” 若不是碍于姑祖母,她才不和周司遥出去逛呢。 “为何?” “她小心思太多了,老绕着弯儿打听哥哥们的情况,先是打听嫂嫂的身世,又是打听大哥,随后打听二哥三哥,估计打着什么主意呢,我又不是傻子。”说着,明月临看了眼明照还和明昼清。 袁郁荷拍拍她脑袋,“长心眼了啊,不错。” “照还和昼清身边别离人,否则真碰上什么就说不清了。”这姑母这次过来,说是思旧,但怕是另有所图。 明照还点头,去洗了手,站在洗手盆边等时见梨,等她洗了手后拿帕子给她擦干净手。 时见梨觑了眼他,又瞄了眼袁郁荷那边。 明照还大大方方握住她的手,笑道:“去吃饭。” 坐到桌前,他问:“舅母他们回神武大街那边了吗?” 袁郁荷瞧了眼小夫妻俩,很快收回目光,笑道:“回了,还剩青臣留在府上,说是方便和昼衡讨论学问,这两孩子天天在那儿辩策呢,用功起来尤为刻苦。” 明月临抬头悄悄看了一眼自家大哥,她想起来二表哥曾经问她梨姐姐对他有没有意呢。 “你这种神情,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了?”明照还瞥了眼她。 “嫂嫂,你看大哥,他冤枉我。”明月临哼了声,果断扭头告状。 时见梨笑了笑,“明日去逛街,用他的俸禄给你买首饰。” 用完晚膳往琅玕院走,时见梨肩被人揽住,她转头看明照还,脚步一转,被他换了个方向。 “嗯?” “去西府,那边清净些。”明照还牵上她的手。 周家那几位住在东府,近日又爱在府中走动,会遇上的几率不小。 “噢。” 进了院子,时见梨扯了扯他的袖子。 明照还俯身,笑问:“怎么了?” 她踮脚亲了他脸颊一下,弯着眸子道:“没什么,亲一下你。” 他眉梢微挑,“这么高兴啊,杳杳在高兴什么?” “你猜。” 第140章 怎么害羞又大胆 明照还揉了揉她脑袋,“猜不出来。” 看清他眼底明晃晃的笑意,时见梨推了推他肩,转身往屋里走,“你烦。” 他失笑,大步追上,将她往怀里带,抱进屋里,贴在她耳边道:“今夜我们不做,杳杳明日送我上朝如何?当散步了。” 温热的呼吸洒在耳边,感觉有些痒,时见梨脑袋往一侧偏,听着他直白的话,耳尖微红,“不要。” 步摇的珠子碰上发簪,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明照还将她脑袋托正,轻轻咬了下她唇瓣,“要的,好杳杳,就送一次。” “好吧。” 他拍拍她腰,“这么快就同意了?” “不晚睡,当然会早起,天又不冷,可以送你。”时见梨窝进他怀里,手指戳了下他喉结。 她就是时不时地想和他对着来,不那么想顺他的意,等他来哄她。 相比于前朝天不亮就得去上朝,大周这上朝时间已是很迟了,她之前去上家塾的时候和他上朝时起的时间大差不差。 故能差不多每日早晨去上家塾时碰到他。 明照还喉结滚了滚,握住她的手指,“别乱戳。” 时见梨不听他的,手被握住,便探头过去咬了下他脖子。 温热的触感传来,明照还呼吸微变,垂眸看着她的动作,等她松开了,重重亲了下她唇,“算了,杳杳后日再送我上朝吧,今夜睡晚些。” “我累。”察觉到不一样的温度,时见梨趴在他肩上,服了软,红着脸道:“你每次都说让我再疼疼你,你不心疼我吗?” 明照还心软了,捏了捏她耳尖,“杳杳怎么害羞又大胆的。” 这些话都是夜里哄她多来几遍时说的。 时见梨见他打消了念头,眨了眨眼,又凑过去亲了下他的唇。 明照还捏了捏她后颈,眸色晦暗,“夫人还敢撩拨我?” “这是奖励,你不要想多了。” 她很高兴他会因为心疼她而放弃欲望。 明照还反应过来,无奈地蹭了蹭她的脸颊,“你就拿捏我吧。” 听到外边说热水备好了的声音,明照还抱着她进浴房,亲了下她额头,“洗吧,我出去了。” 时见梨心情很好地沐了浴,洗完后爬上床,拿了本书看,等他也洗好后朝他伸手。 明照还笑着将她抱进怀里。 她手指戳戳他下巴,“你会弹琴吗?” 明照还搂着她,给她在看的书翻了页,“我不通琴艺。” “我明夜弹给你听。” “好。点着烛火看书对眼睛不好,别看了?” “嗯。”时见梨往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窝好。 看着她熟练的动作,明照还心情又好上几分,拍了拍她的背。 翌日一早起来,和明照还一起用了早膳,送他出了府,路上遇见了明昼和。 明昼和偏头打量了眼他们,调侃道:“大哥,你上朝还得表妹送你吗?” 明照还扫了眼他,“你还未娶夫人,不懂。” 又对时见梨温声道:“夫人回去吧,谢谢夫人送我。” 明昼和语塞。 时见梨朝明昼和点了下头,带衔月回去了。 到花园的时候,碰上了在花园里逛的周司遥。 周司遥和她打了声招呼:“大表嫂。” 时见梨淡淡颔首,“嗯,三表妹那么早便出来赏景?” 一大早就逛花园的人,时见梨倒是头一回见,挺新鲜的。 对方目光淡淡,给她一种看透了一切的感觉,周司遥脸上的淡然有些绷不住,“桃州人擅调香,我起早来收花露。” “原是这般,那不打扰三表妹收花露了。” 时见梨回了棠梨院,提笔写铺子的改营方案。 过了个把时辰的样子,她听见外边行礼的声音:“二姑娘。” “梨姐姐,我去琅玕院不见你,你怎么来这边了?” “你大哥说西府清净。”时见梨放下笔,用镇纸压住纸张,起身净了手,“要出去了吗?还想着过会儿再让揽星她们去叫你过来呢。” “嗯嗯,我们出去吧。” 逛了半日,身后跟着的几个丫鬟提了不少东西。 走到书肆前,明月临指了指棋言,“你和棋语去书肆里看看有没有新的游记,家里的游记我都看完了,我和嫂嫂去五味斋用午饭。” “是,姑娘。” 准备往五味斋走时,裴晔和他的同窗正往书肆里走。 见到时见梨,裴晔和同窗说了句让他先进书肆,随后上前行了个礼:“郡主。” 他又看向明月临,“明姑娘。” 她的婚宴裴晔去参加了,那今日陪她出来的应当是安国公府的某位姑娘。 明世子看向她的目光十分温柔,她已有良人相伴,裴晔不敢再借着往日情谊叫她时妹妹。 时见梨点了下头,“裴公子和同窗出来看书吗?” “嗯,听闻京北书肆得了扎状元手记,特意和同窗过来看看。”摒弃不该有的留恋,裴晔看向她的目光坦坦荡荡,“昨日收到家书,家父平调京中,不日到京,家母问可否往郡主府中递拜帖。” “她说经年未见,想见见郡主。” “好,往国公府递拜帖便是,到时我定请伯母一聚。”时见梨笑着颔首。 “家母知晓定当高兴。”裴晔不由得一笑,顿了顿,又道:“还未祝郡主新婚之喜,今日道一句晚来的恭喜。” “多谢。” “那便不打扰郡主和明姑娘了。”裴晔话落,往书肆走去。 明月临挽着时见梨胳膊,小声问:“梨姐姐和这位裴公子是旧识?” “嗯,认识十来年了,也算是青梅竹马,后来我来了京,联系才少,只和他父母偶有书信往来。”时见梨和她上了五味斋的三楼,“上元节那夜,你大哥见过他一次。” 吃完午饭又再逛了会儿,时见梨便回府补了个午觉。 醒来时,款款夕韵从窗外钻进来,照一室窗台澄净。 见明照还坐在床边看书,时见梨脑袋枕在被子上看他,眉眼慵懒。 “醒了。”明照还笑问。 “抱我。” 他满足了她的要求,将她从被子里抱出来,揽坐在怀里,倒了杯床头小桌上的温茶喂给她。 温存了会儿,给她穿好衣服,让揽星衔月过来给她挽发,明照还牵她去了福寿堂。 看到陪老夫人说笑的周家兄妹俩,明照还面上的笑意不变,抬脚跨进厅堂,“祖母。” 第141章 含笑倚进他怀里 老夫人见到他们,笑容真切了不少,“过来了。” “是。”明照还点点头。 “大表哥,大表嫂。”周家兄妹朝他们问了声。 时见梨应了声,朝揽星招了下手,将揽星端过来的盒子打开,递给老夫人,“今日和临妹妹出去玩,看到了这串十八籽,觉得送祖母应当不错,祖母看着可喜欢?” 老夫人一瞧,笑道:“成色很好,梨儿送的,祖母都很喜欢。” “那祖母明日戴我送的可好?” “好好好,哪有不依你的道理。”老夫人朝李嬷嬷道:“兰英,把我孙媳妇送我的宝贝仔细放好,磕着了罚你半个月养老钱。” “放心吧老夫人,我呀将它和您的宝贝们一起放着。” 周司遥握了握拳,她们兄妹两个在这儿陪了大半日,都不及这位大表嫂一过来便哄得舅祖母眉开眼笑。 再看明照还满眼温柔的模样,周司遥无比羡慕时见梨,若是事成,日后明照还也能这么对她就好了。 明照还斜了眼过去,目露警告。 周司遥心头一跳,慌张地低下头来。 不久,明月临和明昼和等人结伴进来,看到周司遥后,明月临悄悄撇了撇嘴。 随后又露出笑容,将周司遥隔开挨着老夫人坐,语气娇憨:“祖母,我和嫂嫂今日出去玩,给您带了礼物。嫂嫂也给您挑了,她给您了吗?” “给了,你也有礼物给祖母呀?”老夫人搂着她肩,笑问。 “当然,是幅百寿图,走针十分不错,给您挂在屋里,您没事瞧上一眼,想起是我送的就高兴高兴。” “好,明日就撤下你二哥送的,挂上你送的。” 明昼清微一耸肩,去净手:“祖母你们高兴就好,祖母明日就要不疼我了,我还是先吃饱了饭再伤怀吧,这样也有力气些。” 明月临瞪大眼:“二哥,你何时学会的这副做派?” “跟你学的啊。” 他们笑闹时,时见梨也被明照还拉去洗了手,随后陪老夫人用晚饭。 饭后,明月临问:“祖母明日出门吗?大哥二哥他们休沐,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去踏春?城郊的桃花开得正好呢。” “除了桃花,别的花也是争艳斗秀,府上的花园还是有些小了,您也逛乏了吧?” “祖母,去吧去吧,好久没和您一起出去玩过了。” “你个小话鬼,说话倒豆子似的,我可没说不去。”老夫人拍拍她后背,微微一顿后看向周司遥:“遥儿问问你祖母她去不去,咱们人多好热闹。” 又看向明昼清,半是玩笑半是嫌弃地道:“臭小子们就不去了,随意你们怎么安排,叫上贴心的小姑娘们就好。” “你大哥新婚燕尔,估计都不想和你待一块,也不要你大哥大嫂了,让他们自个儿玩。” 明照还笑应:“多谢祖母体贴。” 时见梨睨了下被祖母当众调侃也脸不红心不跳的人。 她又不动声色地斜了眼周司遥,府上谁都是明眼人,无论他们周家想图谋安国公府什么,都不会成功。 回了棠梨院,在妻子长年住着的院子里,听着妻子院里的下人叫姑爷的声音,明照还有种自己入赘了的错觉。 脱了外衣,时见梨准备沐浴,见明照还要跟着过来,她将浴房门关上,“我不要和你一起洗。” 无奈,明照还回了卧房,坐在她平常坐的书桌前,见她桌上有几张纸,看了两眼。 时见梨出来后,叫揽星过来给她擦发,戳了戳他肩,“你去吧,我要坐这儿。” 她刚出来,脸颊还带着水雾熏透的红润,眼眸也好似雾蒙蒙的。 明照还亲了下她额头,“嗯。” 他夫人真好看。 让揽星在一旁给自己擦干头发,时见梨点着烛火继续写早上还未写完的改营方案。 明照还洗好了出来,朝揽星伸手:“帕子给我,你出去吧。” “是。”揽星退了出去,关上门。 明照还撩起她的发丝给她擦发,安静打量着神色认真的人。 写着差不多了,时见梨转头,倏然撞进他温柔的双眼,怔了下,侧身含笑倚进他怀里。 他垂头亲了下她的眼尾,“睡吗?” 时见梨盯着他眼睛看,顿了顿:“睡觉。” 明照还抱起她,颠了下,没应声,将人压在床上,一只手探进她腰间,指尖点在她唇角,笑问:“还未在这儿睡过,试试?” 时见梨微微张唇,含住他指尖,轻轻咬了下他手指。 就知道他不是单纯地说休息。 明照还呼吸微重,手掌沿着她腰线游移,温热的吻在她肌肤上流连。 几声抑制不住的轻哼自她唇角泄出,又被激烈的吻封住。 暖帐生香,烛影映出飘动的纱帘。 感觉被操控,意识深陷春沼,心跳于肌肤紧贴间失控,目光迷离间,她似乎看见焰火明天。 夜深,明照还吻去她眼尾滑落的泪珠,亲了亲她过分嫣红的唇瓣,抱了她去清理。 起来时已是巳时中,时见梨被他抱坐起来,看见他衣领下那个有些深的红印,伸手戳了下。 正给她揉着腰肢的明照还不甚在意地看了眼,给她穿好衣裳。 用完迟来的早膳,明照还带她去踏春。 昨日明月临说要去桃林,那便是东郊,二人去了西郊别庄。 四月,袁家舅舅到京,上门拜访,时隔一年,时见梨又见到了袁绾。 跟在母亲身后,袁绾眸光清亮,笑意款款地朝时见梨和明照还行了个礼:“大表哥,大表嫂,暌违已久。” 明照还应了声。 时见梨回她:“好久不见,表妹昨日到京的吗?” “是,本想随母亲和哥哥们一起上京参加你和大表哥的婚宴,没想到身子不争气。”袁绾语气里些许遗憾,“表嫂可喜欢我送的新婚礼?” “喜欢,有心了。” 谈笑间,时见梨得知,去年十月,袁夫人给袁绾订了亲,是袁老太师的学生太子太保的二子,婚期在四月末。 也就是说,还剩二十日左右,袁绾便要出嫁了。 明月临和袁绾头碰头,悄声问:“表姐,你见过俞家二郎吗?” 第142章 就看来阴的阳的 “他也去了俞家,说觉得俞家二哥还挺不错的。后来回了汝阳,是俞家过来求娶。” 说着,袁绾反问她:“你何时成婚?” “九月,还有差不多半年呢。”明月临塞了块精巧的糕点进嘴里,“今年我们府上格外热闹。” 三月大哥和梨姐姐成婚,六月二哥娶妻,十月三哥娶妻。 明月临戳了戳她的腰,“二表哥……他订婚了吗?” 表姐知道二表哥喜欢过梨姐姐吗? 袁绾点头,“订了,不过他得明年春闱后再成婚。” 见她欲言又止,袁绾瞟了眼四周,看其他人都离她们隔着一大段距离,压低声音:“你是想问我知不知道我二哥喜欢表嫂的事?” 明月临瞪大眼睛。 “我当然知道,他给你写信前举棋不定,来问了我。”袁绾劝他想写就写,知道结果后伤心一段时间就好了。 知晓时见梨拒绝了之后,袁绾觉得自家二哥和她颇有种同病相怜的感觉。 “放心吧,他放下了,若心里还惦记着别人,对他日后的妻子并不尊重,对大表哥和大表嫂也不尊重。”或许她二哥看到表嫂时会心生感慨,但最多的也就是心里有点酸涩惆怅了。 明月临看了眼在那边和明昼清他们说笑的袁青臣。 在安国公府待了一个白日,袁绾这才和袁夫人打道回府,顺带将袁青臣捞了回去。 四月,府上去给袁绾送嫁,时见梨被明照还带着见过了袁老太师。 次子要成婚,袁郁荷刚忙完长子的婚事,五月便又要开始忙次子的婚事。 时见梨作为嫂子,每日早起后便去给袁郁荷打下手。 下值回来,一个多月以来第八次碰上周司遥,明照还脚步停下,等她笑容款款地到了身前。 “大表哥刚下值回来?”周司遥笑问。 明照还不接话,微微垂着眸,没什么表情地看着她。 无形的压力扑来,周司遥心下惴惴,脸上的笑逐渐维持不住了,“大表哥怎么这样看我?是我今日有哪里不得体吗?” “周三姑娘,自重。”留下一句话,明照还转身离开。 周司遥脸色一白,看着主仆三人的背影,握住了拳。 五月中,裴晔的父亲到了京,裴母往安国公府递了拜帖。 时见梨告诉了声袁郁荷,袁郁荷笑道:“既是你父母的故友,便好好叙叙旧,我让人设宴款待,明日陪你一同见见。” “谢谢母亲。” “这么客气作甚。”袁郁荷拍了拍她的肩,看着她气色红润的小脸,神色慈爱。 次日早晨,裴家几人被下人迎进了国公府,因是休沐日,裴父和裴晔被下人领着去见明照还,由明照还招待。 裴母牵着个五六岁大的女童,见了时见梨和袁郁荷,行了个礼:“国公夫人,郡主。” “裴伯母,您多礼。”时见梨看向那个女童,拿出了个吊坠,朝她招招手,“这便是汐儿妹妹吧?过来,姐姐给你见面礼。” 偶尔的信件中,裴伯母说过她后来又生了个女儿。 裴汐看了看裴夫人,裴夫人朝她点了点头。 裴汐上前,乖巧喊道:“郡主姐姐。” “嗯,乖。”时见梨笑着将吊坠给她戴到脖子上,又拍了拍她的脑袋。 时见梨招手让衔月将糕点拿来,递给裴汐,“尝尝看可喜欢,汐儿有什么忌口的吗?” 裴汐摇摇头,“我什么都能吃。” 裴夫人看着时见梨,目光慈爱,些许感慨:“郡主变了好多,但容貌和从前相差不大。” 从前是能爬上墙头和人招手的,很是活泼,如今看起来很是娴静。 时见梨闻言抬头笑看向裴夫人:“裴伯母,我长大了,性子自然和从前不一样。您和裴伯父在禾州还好么?” 原禾州知府犯了事,刚好她父亲上书举荐裴伯父,皇上便让裴伯父去填了禾州知府的空缺,到如今,已有八年。 裴夫人低头喝了口茶,压下眼眶热意,“挺好的,禾州风景宜人,夏日里也不太热,很凉快。” 父母与她天人永隔,这样的长大未免太痛了些。 好在,她如今的日子过得很好,被皇上封了郡主,嫁的也是出色的安国公府世子,如今婆母陪着来见客,说明足够看重。 到了午时,一起用了膳,时见梨将裴家人送了出去。 回琅玕院时,明照还牵着她的手,道:“交谈间,裴大人神情关切,问你这些年的近况,很是关心你。” “我爹和裴伯父共事多年,关系很好,我父亲对他有举荐之恩。后来裴伯父派人去渡州找过我,但我在他派来的人到之前先上了京。”时见梨轻声道。 “裴家院子就在我家隔壁,我小时候时常去裴家吃饭。”也淘气地爬过两家的墙头,喊裴晔陪她出去玩。 裴晔是个书脑袋,每次她找他去玩,他都在读书。 “今日见裴伯母,初时还有些相顾无言。” 明照还将人抱进屋里,无言地亲了下她的脸。 时见梨靠着她,任他给自己脱了外衣,脑袋蹭了蹭他脖子,声音泛软:“困了。” “一起睡个午觉。”明照还将人放到床上,抱着人道。 次日一早,时见梨又送明照还去上朝。 回来的时候,碰到了还在府上住着的周司遥。 “大表嫂。”周司遥问候道,“明日我们便回桃州了,舅祖母说今日下午给我们设送别宴。” “知道了,我和你大表哥会去的。”时见梨点了下头,回琅玕院。 终于快走了,听明照还说,他已经和周司遥“偶遇”了不下十次了。 看来挑来挑去,还是准备挑明照还下手。 就看下午她们是来阴的还是来阳的了,但她们使唤不动国公府的下人,祖母和母亲也早有所察觉,时见梨猜想她们应当是明着来。 明照还回来时,在花架下的摇椅找到了她,走到她面前,见她神色有些发恹,问:“夫人不高兴吗?” “姑祖母明日要走了,过会儿有送别宴。”时见梨朝他伸手,“她们有点烦人。” 长辈自该尊敬,但别有用心的长辈,烦人。 明照还俯身将她抱起,“明日就烦不到夫人了,去重新梳个发可好?” “好吧。” 明照还安抚性地亲亲她额头。 到了宴厅前,几位长辈都在了,广德郡王妃也坐在老夫人身旁和老夫人谈笑。 见二人过来,目光略带深意地看了眼他们。 时见梨和明照还行了礼,携手在宴桌旁坐下。 人来齐了,便开始用餐,顺顺利利吃完了饭。 广德郡王妃接过丫鬟递过来的茶漱了口,看向老夫人,道:“嫂子,我有些话想同你和侄儿们说,可否让小辈们先回去?” 第143章 你凭什么和她比 明月临鼓了下脸,悄悄戳了下袁郁荷的手臂。 本来还以为不打算搞事了,安国公府高高兴兴地设宴送别,他们也高高兴兴地走,但看周司遥那雀跃的脸色,难说。 袁郁荷拍了下她的手,“出去吧。” 老夫人朝孙儿们挥了挥手。 明照还牵起时见梨的手,起身准备离开。 “照还,你也留下吧。”广德郡王妃又开口。 “好。”明照还和广德郡王妃对视一瞬,脸上的温和褪了些。 他又转身给时见梨理了下袖子,温声道:“在外面等我一起回去。” 时见梨目光轻轻带过在扬的几位长辈,点头,“嗯。” 明月临挽着她的手,“嫂嫂,我和你一起出去。” 明昼和扫了眼周家人,唇角微微提起,莫名觉得有些讽刺。 “老二出去,遥儿也留下吧。”广德郡王妃又开口,让周二爷离开。 周司遥刚站起,闻言又坐下,手指揪着衣袖。 乔若萤脸色沉了下来,垂下眼,掩去眼中厌恶的神色。 小辈们大都出去后,堂内一时安静。 老夫人看了眼广德郡王妃,接过饭后一盏的热茶,用茶盖刮了刮茶沫,又吹了下升腾而起的雾气。 茶雾升起,遮盖了两分她的神情。 未几,广德郡王妃看着老夫人开口:“嫂子,你觉得将遥儿许配给照还如何?” 明照还面无表情,温和不复。 老夫人喝了口茶,神色淡淡:“这是要做妾?” “不是妾,是平妻。”和嫂子相视片刻,广德郡王妃喑哑一瞬,又继续开口。 姻亲关系总是牢固些,只有与长子长孙绑定,才能帮得上郡王府。 明照还起身,唇角勾起,目光却是冷的,夹杂着两分讥诮,“我只有一妻,恕晚辈不能听您的。” 好大的脸。 “姑祖母无事的话,我便走了,还要回去陪夫人。”他说着欲要转身离开。 周司遥伸手拦住他:“大表哥,不为妻,我也可以做妾。” “遥儿!”广德郡王妃脸色一变,呵斥。 明照还冷笑了声,对着周司遥一字一顿道:“恬不知耻。” 周司遥脸色刷地变白,“我乃宗室之后,哪里比不上大表嫂?不为妻,做你的妾都不可以吗?” 宗室之后的名头,让她在桃州多受人追捧,她看不上桃州的那些无能之辈。 和祖母来了安国公府,知道祖母有意将她嫁给明照还这个世子做平妻,明照还又如此出色,她自然是心动的,欣然接受。 只有这样优秀的男子才能配得上她,日后明照还继承安国公府后,也有她的孩子的一半。 祖母是老国公的嫡亲胞妹,亲上加亲,周司遥不信不能在安国公府过得风生水起,日后压时见梨一头也有可能。 “反正你日后都要纳妾,亲上加亲,为何不能是我?” 明照还往后退了一步,远离她,“你哪来的脸?” “平白无故要与我夫人攀比,宗室之后,你很大的来头吗?” “非要比,我夫人文有咏絮才,武定流民乱,临危救公主于危难,皇上亲封的武昭郡主,你要比什么?你凭什么和她比?平白折辱了她。” “我亲自求娶的夫人,谁都不能妄议。” “再往我面前凑,赶出国公府,别说我不顾念情分。” 明照还转头看了眼广德郡王妃,大步往外走,“哪个好人家娶平妻?我不纳妾,只有我夫人一妻。” “照还。”广德郡王妃扶着桌子起身,“我与你祖父自幼感情深,还未嫁出去时,你祖父向来最疼我这个胞妹。” 广德郡王妃走了两步,撑着椅子颤巍巍跪下,“姑祖母求你,就娶了你三表妹吧。” 众人大惊,袁郁荷赶紧起身,弯腰去扶她,“姑母,您是长辈,怎可跪照还,这不是折煞了孩子吗?有什么话我们好好说。” “长辈”二字,被袁郁荷咬得极重。 乔若萤脸色更沉了。 老妖婆。 死老妖婆! 明照还气笑了,“母亲,不用扶,您坐好,弯着腰累。” 这是要用祖上情分和伦常逼他。 袁郁荷拉不动死命跪着的广德郡王妃,看了眼儿子的神色,松了手,站起来。 明惟肃负着手站起身,面色沉沉。 明照还伸手掀起衣袍,给她跪了回去,“照还今二十有二,一叩君恩似海,二拜列祖列宗,三守祖父灵柩。” “未跪祖母慈爱、父亲教诲、母亲生养,如今倒是先跪了广德郡王妃这强压逼迫。” “敢问郡王妃,天下儿郎何其多,我也已有妻室,为何非得逼迫我娶周三姑娘?” 广德郡王妃瘫坐下来,身形佝偻,浑浊的眼望着外边的天,沉默了许久。 良久,她又看向明照还:“郡王府自你姑祖父去世后便开始走下坡路,你表叔们不争气,未能谋得一官半职。” “你姑祖父去世前,拉着我的手,叮嘱我好好教养你的表弟们,振兴门楣,结果你表弟们更是不成气候。” 广德郡王妃语气恳求:“照还,娶了你三表妹,帮帮郡王府好吗?姑祖母已经走投无路了。” 明照还嗤笑了声,扬声朝外面喊:“天风,进来!” 天风闻言,快步进了厅堂内,“大人有何吩咐?” “将周二爷和周廷骁请进来。” “是。” 不久,周二爷和周廷骁被天风领进来,天风又出去。 明照还讽刺地开口:“我十五从军,沙扬征战六年,数次九死一生,伤可见骨,归京后授官三品。” “后领兵剿匪,率军平叛,阵前拼杀,官至从二品。” “我踏着赤血残肢走路,哪一次不是用命在挣军功?我何时走得容易,凭什么要帮你们?谁又来帮我?” 话落,他看向周廷骁和周二爷,“他们凭什么不劳而获?” “周廷骁,给你祖母跪下。” 周廷骁被他这没有起伏的声音吓得身体一抖,软骨头似的扑通一声跪下。 明照还起身,踹了周廷骁后背一脚,周廷骁闷声趴倒在地。 明照还踩上他的肩膀,看向周二爷,话却是对着周廷骁说的:“不思进取、甘于庸碌,是为无能;靠祖母下跪、姐妹外嫁谋取拉拔,是为无德;隐身背后、坐享其成,是为无耻。” 第144章 相鼠有皮人无仪 “我看不到你们的价值,凭什么要帮你们?凭你们硬要给我塞一个我根本就不想要的女人吗?” “科考,武举,哪一条不是路?要我帮你们,怎么帮?” “不顾我的名声,不顾我的前程,不顾安国公府的未来,将你们塞进朝堂、军中吃喝等死,还是让你们扒着我们安国公府吸血不放?一群扶不起的烂泥。” “撑起广德郡王府的门楣是广德郡王的子孙的责任,不是我这个安国公世子的责任,求我做什么?” 周二爷脸色难看,周廷骁哑口无言,疼痛和明照还毫不留情的贬斥让他脑子嗡嗡响。 广德郡王妃嘴唇翕动,消瘦的身体微微发抖,眼眶发红。 “郡王妃确实是我祖父的胞妹,情分自然是有的,帮你们一把自然可以,但你们得光明磊落走出桃州,堂堂正正走到我面前。” 明照还踩着周廷骁的肩膀,将他翻了个面,打量了眼他身上的肥肉,“相鼠有皮,人而无仪。宗室之后?硕鼠而已。” 拍了拍衣角,明照还朝着广德郡王妃行了个官礼:“郡王妃,本将告辞。” 又看向老夫人等,行了晚辈礼,神色恭谨:“祖母,父亲,母亲,二叔,二婶,照还回去了。” 说完,他大步离开。 一直没说话的老夫人慢悠悠喝了口茶。 情分、尊严、威严都碎了一地,广德郡王妃神色灰败,低着头不敢看任何人,鬓边的银丝白得晃人眼。 明惟肃、袁郁荷四人看了眼广德郡王妃,和老夫人告退了。 老夫人让人将周司遥、周廷骁和周二爷“请”出了厅堂,看了眼坐在地上的广德郡王妃,又看向外边暗下来的天。 明照还冷着脸出去,见到时见梨站在外面打量枝头上的落日,神情柔和下来。 他走到她面前,牵起她的手,“走吧,我们回去。” 时见梨看向他,笑着点了点头。 回到琅玕院,明照还将人抱进怀里,蹭了蹭她光滑的脸颊,“夫人说得对,他们确实很烦人。” 时见梨仰头问:“他们说了什么?” “让我娶个平妻,好生无耻,半截身子入黄土了,还给我一个小辈下跪,和我谈几十年前的兄妹情深。”他深深吸了口她身上的香气,“杳杳,我只要你,只是你一个人的丈夫。” 时见梨眨了下眼,摸摸他头。 明照还微愣,握住她的手亲了下她手背。 …… 暮色四合,依旧端坐在座位上的老夫人喝完了手上端着的茶。 “怨吗?”她开口,声音很淡。 “我能怨谁?”广德郡王妃又颤颤巍巍地起身,坐在椅子上,不敢看老夫人,“我何尝不知自己无耻,可能怎么办呢?身为周家妇,我不能看着家中就此没落。” “我还以为,你会怨照还没有帮你。” 广德郡王妃蠕了蠕唇,不知该说什么。 老夫人将茶盏放回桌上,“你该怨,怨你自己,怨你儿子,怨你孙子,甚至你还可以怨你那死去的丈夫。” “六艺、八雅,四书、五经,你哪样没学过?怎么不怨自己没有好好教儿子,也没有好好教孙子?” “怎么不怨儿子不上进,孙子不成器,亡夫不好好教?你都该怨的。” “周家妇?”老夫人呵笑一声,“为了夫家,为难娘家,扰娘家安宁,你忘了你是明氏女。” “既然是周家妇,那为何要我明家帮你周家?” “从你打听照还他们时,我便知道你用心不纯,但你不明说,我也不挑破,就当你只是关心后辈。” “说实话,我看不上你孙女,半点都看不上,自诩高人一等,却又没有能支撑高贵的学识和能力,为人虚浮,心无谋略。” “做妾也不行,扰我家府和谐。” 刚被明照还指桑骂槐地骂了一通,又被老夫人用平直的语气说着嫌弃,广德郡王妃闭了闭眼。 “读书问夫子,圣言记在心。乘马射飞矢,山高也敢攀。昔者光阴逝,今朝歧路远。” “明珺宜,你变了,变得面目全非。” 时隔几十年,再次听到自己的姓名,广德郡王妃恍惚了一瞬。 “当年,他们道嫁夫当嫁明家郎,娶妻当娶明氏女。”老夫人没来由笑了声,“这句话是权势所衍,也是名声所致。” “明家给你的、教你的东西,是能让你过上好日子,并能教好子孙的,但你没有。” 她站了起来,慢悠悠往外走,“回去吧,回你的桃州,回你的郡王府,自此山高路远,再不相见。” “到时,你入了黄土,我们这儿,就不派人去祭拜了。” 老夫人的身影消失在彻底笼罩下来的漆夜中。 广德郡王妃仰头看着黑暗,痛苦地闭上老迈的双眼。 次日一早,周家的人就坐了马车悄无声息地出了京。 时见梨起时,明照还已经去上朝了,她吃了早饭,坐在院子里的椅子上剥荔枝吃。 明月临从外面进来,凑到她旁边坐下,“嫂嫂~” “嗯?”时见梨将手上剥了壳的荔枝递到她唇边。 明月临张嘴一口吃下,嚼了嚼咽下后问:“昨晚的事,你知道了吗?” “知道。”时见梨点头,又剥了个荔枝。 “我以后不会像姑祖母这样的。”明月临认真道,“我仔细想想,完全接受不了自己变成那样的人。” “她不要求自己的儿孙上进,反而将孙女塞给别人借此捆绑缠上别人,让别人来帮她们郡王府,真的好无耻。” “要振兴门楣,不应该指望他们自己吗?指望大哥做什么。” 大哥是世子,是这府上的中心人物,自然是会被第一个盯上。 时见梨用帕子擦了手,捏了下她的脸,“你不是姑祖母,自然不会像她一样,临妹妹最好了,赤诚率真,可爱明媚。” 明月临弯眼笑着:“梨姐姐,我要和你好一辈子,可不想老了只守着儿孙,只围着他们转,还想和你说知心话、约着去玩的。” “好。”时见梨眉眼舒展,“我过会儿要去铺子里看看,你要和我一起出去吗?” “好呀。” 时见梨看向过来送茶的织云,道:“去将我昨日画的稿拿来。” “是,郡主。” “花似梦又要出新的衣裳款式了吗?” “不是,给你画的。”织云出来,时见梨接过画稿和笔递给她,“你看着觉得好的话,我就让她们送去花似梦做了。” 明月临拿着画稿打量了一番,又自己添上了些想要的图案才递给她,“好看,谢谢梨姐姐。” 时见梨让织云送去给揽星,和明月临出了府。 到群玉阁时,铺子里的人不少。 进去后见一男子有些眼熟,他身旁还有一作妇人打扮的年轻女子。 不同于上次见的心事重重,男子如今神情柔和,女子笑靥如花,二人看起来尤为恩爱。 那男子拿了盒胭脂递给店小二,转头看见时见梨和明月临,带着女子上前,行了一礼。 “世子夫人,明二姑娘。” 时见梨点了下头,看向他身旁的年轻女子,略带好奇地问:“这是于公子曾提过的心上人?” 第145章 听起来挺曲折的 “见过世子夫人。”女子唇角提着笑,笑容温婉,朝时见梨行礼,又看向明月临,“明二姑娘好。” “东家。”小二将用木盒装好的胭脂送过来,先是问了声时见梨,又看向于闻野二人,“客人,装好了,二位慢走。” 于闻野接过盒子,看了眼时见梨,道:“我们便先走了。” “嗯。” 二人走了后,明月临道:“嫂嫂,你好不好奇这位于公子和他夫人之间的事,我知道噢。” “你从哪儿知道的?” “于妹妹说的。于大哥不是有意提携于闻野这个族弟吗?毕竟多少有点沾亲带故,于妹妹回来后也见过挺多次于闻野,去年于闻野成婚,她的一个堂妹去了。回去我再和你仔细说。” “好。” 因着下午还要继续看铺子,时见梨便没有回去,而是依旧和明月临去五味斋用午饭。 点完了菜,店小二出去后,明月临问:“那个于少夫人的事情,梨姐姐你要现在听还是回去再听?” 时见梨端起桌上的冰饮喝了一口,“现在就听吧。” 看她这跃跃欲试的模样,明显是等不及要分享八卦了。 “那位于少夫人叫夏词姝,父亲是工科给事中,于闻野的父亲是京县丞。夏给事中和于县丞是同窗好友,关系向来不错,所以夏词姝和于闻野是青梅竹马。”明月临也端起冷饮喝了口。 今年的夏比去年的要热得多,五月就开始闷了。 “那为何她会先成为于闻野的妾室?”时见梨问。 “她母亲在她一岁的时候去世了,她父亲娶了续弦,继母对她并不好。”明月临搅着碗里的冰块,继续道,“后来在夏词姝十岁的时候,父亲也去世了。” “于是夏词姝只能在继母手下讨生活,继母生的妹妹和弟弟也对她敌视。” “夏给事中是独子,夏词姝没有叔伯帮衬,旁系又惦记着家产,明里暗里瓜分,她继母受了气,就朝夏词姝撒气。” “于县丞倒是惦念着交情不时帮衬,所以于闻野与夏词姝见得不少。” “于县丞四十寿辰,请了夏家,夏词姝的妹妹看上了于闻野,不知怎地使了手段给于闻野下药,反正最后阴差阳错的是夏词姝和于闻野在一起了。” “事后,于闻野说要娶夏词姝。” “于闻野学问好,又被身为济宁侯世子的于大哥带着,前程肯定不差。自夏给事中去世后,于夫人就看不上夏家了,她是想给于闻野往上择妻的,但出了这种事,于夫人气得不行,让夏词姝做妾。” “于闻野不同意,但于夫人一心想要给儿子娶个对他仕途有助益的妻子,闹得凶,还以死相逼,于闻野不得不妥协。” 明月临说着托着腮看时见梨,“后来夏词姝就怀孕了,于夫人数次想将夏词姝的孩子打掉,于闻野就将夏词姝送出于家养胎了。” “怕别家知道正妻还没进门就有了庶长子,于夫人让人瞒得死死的,不给透露出一丁点风声,又给于闻野继续择妻。于夫人听闻梨姐姐你的名声好,又有意低嫁,最后将于闻野的画像递到了二婶手里。” “接着,你和于闻野就去相看了。” “再后面嘛,也不知道于闻野用了什么方法让于夫人同意了,得偿所愿将夏词姝娶为正妻,好像是于闻野去找了趟于大哥,再具体的我就不知道了。” “于妹妹从于大哥那儿知道了这事和梨姐姐你沾点关系,前阵子跟我说的,我想着你也不太关心这事,就没和你说。” 八卦听完,时见梨点评了一句:“听起来挺曲折的。” 别人家的事,听听就过了,不好太过评价。 用完午膳,又去巡了会儿别的铺子,时见梨带着明月临回去。 午休后醒来,时见梨有些提不起劲,让厨房做了樱桃酥山消暑。 刚吃上两口,便见明照还走进院子里,见了她,眉眼间泛起柔色。 时见梨挖了勺酥山,等他到了身前,将勺子递向他,笑问:“吃吗?” 明照还吃了,随后低头亲了下她唇角,“我去换身衣裳。” 微微泛凉的吻落下来,时见梨看着他,点点头。 换好了衣裳后,明照还坐在她身旁,将她原本簪在发上的簪子撤下来,重新簪了支金累丝嵌珠玉花蝶金簪。 见她正抬眼看自己,他轻轻点了下她眉心,笑道:“好看。” 时见梨弯了弯眸子,将冰碗放到他手里,“冻手,你给我拿。” 对于她的撒娇,明照还很是受用,单手将她抱进怀里,拿起勺子喂她,“今日吃了多少冰的了?” 她夏日里有些贪凉,夜里更爱踢被子了,一夜得给她盖回去两三回。 “中午喝了碗冰饮。”时见梨诚实道。 他闻言,再喂了她两口,剩下的自己吃了。 不给吃了,时见梨没说什么,等他将碗放下,贴进他怀里,下巴抵着他肩膀,“下次你休沐,我们出去玩好不好?” “好。”明照还捏了下她腰,“今日做什么了?” “和临妹妹出去巡铺子了。”她握住他的手,“不要捏,痒~” 听着她上扬的尾音,明照还没忍住亲了下她唇瓣,低声笑问:“夜里怎么不说痒?” 时见梨捂住他的唇,嗔他:“你好烦人。” 那种痒和这种痒是不一样的。 明照还轻笑了声,将她的手收拢进掌心,鼻尖蹭了蹭她颈脖,“夫人不能说我烦人。” “你就是烦。”她脑袋往后仰,指尖攥住他衣领。 自她给他设计了衣稿做了几套衣服后,他换着穿,以前的衣服都不爱穿了。 听着她似嗔怪似撒娇的声音,明照还没再和她反驳自己烦不烦人的问题,只是握着她后颈将她脑袋扣到怀里,抱着她问她今日去了哪些铺子,听她说铺子营收如何,尽量给她出点主意。 时见梨戳着他袖口的花纹,不时点下头。 听着他清润的声音,她盯着他眸子看了一会儿,凑过去亲了下他下巴,“好吧,你不烦人。” 第146章 你亲亲我我就学 好喜欢她。 “不要抱那么紧,热。”时见梨稍抬下巴,手指抵着他胸口。 揽着她腰的手松了些,“好想冬日快些到来。” “嗯?” “因为这般夫人就不会嫌我热了。” “我哪儿有嫌你热,是让你不要抱那么紧。”时见梨双手捧着他脸,微微抿着唇,“不要断章取义。” 他偏头亲了下她手心,“好,是我断章取义。” 这副不赞同的小模样也好可爱。 时见梨搓了搓他的脸,没脾气。 …… 六月二日是明昼清成亲的日子,府中提前三日便挂上了红绸,早早就热闹了起来。 时见梨也跟着袁郁荷忙相应的走礼、宴客等事宜,忙了两日后才歇下来。 想着也有几日没见过乔若萤了,便去了趟琼华院。 乔若萤在屋檐底下纳凉,手边的小桌上摆着凉饮和点心。 “姨母。” “有空过来坐了?”乔若萤笑问。 “嗯。”时见梨坐在她身旁,脑袋靠在她肩上,抱住她胳膊,“姨母今日在做什么?” “也没做什么,夏日里乏得很,什么都不想做,绣了套里衣,翻翻书,又躺躺吹吹风,一日就差不多这么过去了。”乔若萤抚了抚她脸颊,怎么觉得梨儿越发爱撒娇了呢。 好事。 “过几日我们出去游湖吧,水上凉快些,叫上母亲和临妹妹她们。” “行啊。” 夏莲上前,道:“夫人,苏姨娘来了。” “让她进来吧。” 感觉没什么好事。 时见梨闻言坐正了来,给自己倒了杯茶。 “夫人。”苏姨娘进来,愁眉苦脸的模样,规规矩矩给乔若萤行了个礼,见到时见梨,又问了句:“世子夫人也在。” “你来做什么?” 苏姨娘咬了咬牙,随后“噗通”一声给乔若萤跪下,“夫人,可否将舒儿接回府中住一两日?那乔敬川在她怀孕后便冷待她,还纳了好几个妾,那几个妾室还骑到她头上了。” “如今舒儿生产,乔府还苛待她的吃食,吃的东西都是些冷饭冷菜,身子如何受得住啊。” “也不需要将舒儿认回来,就住个一两日便好,让他们知道府上还重视……” “够了。”乔若萤轻哼一声,“来人,将她赶出去,胡言乱语,好好的心情都被败没了。” 还接回来住一两日,哪儿有那么好的事,当初不是说过得好不好都不会后悔的吗? “她不是府上的人,你和她也没关系。你若不满意如今的日子,尽管与她联系。” “再拿那个拎不清的东西的事情来烦我,扣你月俸,让你也吃些冷饭冷菜。” “明日府上大喜的日子,你若敢惹出什么事来,和明月舒一个下扬。” 苏姨娘面色灰白,眼底的希冀彻底破灭。 舒儿只是做错了一次事情,便要如此不留情面吗?她已经知错了。 秋菊和冬霜过来,将苏姨娘赶了出去。 耳根子清净后,乔若萤摸了摸时见梨脑袋,“说句不厚道的,还得谢那个没脑子的去跳了火坑,你也不必嫁过去受苦。” 想了想,她又改口:“也不能这么说,你也不是明月舒那个傻子,即便没有明月舒,你最后嫁不嫁乔敬川还不一定呢。” 定了亲又不是不能退亲。 乔若萤说着看向春桃,“派个人看着她,若是她还敢偷偷和明月舒联系,把她也赶出去。” “是,夫人。” 次日,明昼清大婚,时见梨和明照还帮着待客。迎亲的吉时到了,除了已婚的明照还,府上其他弟兄、与明昼清要好的同僚都去迎亲了,阵仗十分大。 新娘子迎回来后,时见梨和明月临去了趟婚房,明昼清出去陪客,盖头已经被他揭下来了。 陪着紧张的郑乐筠说了会儿话,时见梨出去继续接待客人,黄昏时才回琅玕院。 明照还回来得晚些,进屋子时她已经沐浴好了,穿着无袖的寝衣、半挽着发坐在榻上发怔。 他走近她,侧头亲了下她唇瓣,“等我。” 时见梨抬眼,也碰了碰他的唇,点了下头,等他进去后坐到琴前的软垫上,手抚上琴弦,指尖泄出一曲《鸣夏》。 少倾,明照还回来,她刚好又弹完一曲。 他从身后揽住她腰,手掌触碰到她露出的胳膊,道:“手臂有些凉,冷吗?” “不冷,是你自己热才显我手臂凉。”时见梨拉过他手,“我教你弹一段。” “让我一个武将弹琴,不是为难我吗?”明照还指尖按了按她柔软的脸颊,戳下去一个小窝。 “你学不学嘛。” “夫人亲亲我,我就学。”他低下头,将脸凑到她唇边。 时见梨轻眨了下眼,往他的方向倾了点身子,唇瓣贴上他的。 明照还虚虚握住她后颈,轻咬她唇瓣,在她唇上温柔辗吻,被她拉着的手指尖掠过她手心,手指挤入她指缝,与之十指相扣。 她颤了颤眼睫,搭在琴端的手指无意识移动,指尖划过琴弦,带起一阵有些乱的琴声,好似彼此失序的呼吸。 手指从琴上收回,她脑袋往后仰了仰,退离他的吻,在他怀中转身面向他,手搭上他肩。迎着他炙热晦暗的目光,时见梨唇角稍稍抿起一个弧度,凑近轻轻咬了下他唇,唇瓣微张。 明照还笑意更甚,顺势抵开她唇齿探入,索取深吻,呼吸升温。 时见梨轻唔一声,唇畔间泄出几声情迷意乱的轻吟,瞥见他越发灼热的目光,往后退了下。 他手按着她后背,复又吻了上去。 许久,她身子逐渐无力,趴在他怀里平复呼吸,面颊飘红,眼尾拖曳开一抹昳丽的绯色,泪光洇湿眼睫。 明照还手掌下移,圈上她手腕缓缓摩挲,将某些欲念暂时压了下去,轻轻抚着她背,垂眸看着她嫣红的唇色,轻轻啄吻。 见她乌黑的双眸潮润温软,他没忍住又亲了亲她眼皮。 过了会儿,明照还将人在怀中转了个方向,从后搂着她,手掌虚虚盖到她手背上,“杳杳教我弹琴吧。” 答应她的事情不能不做。 时见梨看了眼搭自己指背上的手指,推开,指尖在琴弦上弹出了小段旋律,停下后又示意他跟着来。 明照还记着她的动作,弹了一遍,调对了一半。 时见梨指尖戳戳他手腕,“不对,别太用力。” 明照还又来了一遍,笑问:“杳杳怎么今日有兴致要教我弹琴了?” 她脑袋靠在他肩头,侧眸看他的神色,“想让你弹给我听。” 见他眉宇间都是耐心,时见梨弯了眼眸。 第147章 大理寺确实安全 好爱她这副笑模样。 “嗯。” 学了小半个时辰,明照还将人抱到床上,“杳杳今日帮忙活二弟的大婚也累了,睡吧,明日再继续教我。” 给她盖了点肚子,他轻轻握着她手指,拍了拍她后背。 对他来说,她整个人软软乎乎又冰冰凉凉,明照还很想抱着她不放。但她怕热,夏日里抱着她,她不舒服,睡着了热了夜里会推开他。 还不到溽暑时节,且旁边有冰盆,凉丝丝的,不算热。时见梨看了看他,滚进他怀里,抱住他的腰蹭蹭他脖子,闭上眼。 明照还勾唇,轻抚她的发丝。 许是昨日确实累了,翌日时见梨起来已经是巳时末,连明照还起身去上朝都未察觉到。 洗漱后用完早膳,她便着手画今年的秋衣稿。 因着今日是明昼清新婚第一日,郑乐筠要敬茶和见家里人,明照还回来得早了些,未时中便到了府里。 他手撑在桌边,看着她在纸上画细节,等她停笔后亲了下她脸,“杳杳,我回来了。” “嗯。”时见梨从下边抽出了一张纸递给他,“给你画的。” “谢谢夫人。”明照还将一条手串戴到她手上,“喜欢吗?回来时买的。” “喜欢。”时见梨抬眼看着他温柔的双眸,微顿了下,又道:“也喜欢夫君。” 他手指轻抬她下巴,在她唇上印下一个吻,“大休时去游湖?” “可我和姨母、母亲她们说好了过两日去游湖。” “那和你去别庄,山上凉快,还有温泉,去那儿住两日。” “好。” “去祖母那儿吧,二弟他们应当也过去了,我让衔月她们进来给你梳妆。” 时见梨点了下头。 衔月听到明照还喊她,端着一小篮李子进来,“姑娘,姑爷,这是明华院那边送过来的李子。” “给夫人挽发。”明照还微微点头,拿起颗李子递到时见梨唇边,“吃吗?” 时见梨咬了口。 他将剩下的半颗吃了,道:“有些酸。” 时见梨从镜中看他,“不酸呀。” 明照还又拿起一颗,“夫人如今喜欢吃酸的?” 他发现她每个季节喜欢的口味都有些不一样。 “还行。” “那今晚吃酸笋煮鱼如何?”但还是对鱼情有独钟。 “嗯。” 发髻挽好,时见梨和明照还去了福寿堂,到的时候明昼清和郑乐筠还没来,便和袁郁荷她们聊聊天。 不多时,明昼清和郑乐筠携手过来,郑乐筠脸上还带着些微羞涩。 明昼清带着她一一给长辈敬了茶,收了改口红封。 到了时见梨和明照还面前,郑乐筠福了福身,“大哥,大嫂。” 时见梨给了她一个小荷包,笑道:“新婚礼。” “谢谢大嫂。”接了荷包,郑乐筠又将准备好的礼物给弟弟妹妹们。 一番敬茶见礼下来,长辈们都态度和蔼,兄弟姐妹们都是好相处的,郑乐筠心里的紧张少了些。 在福寿堂里坐了会儿,时见梨和明照还便回去了。 几日后,时见梨睡了个很长的午觉,醒来时觉得身子乏力得很,坐着发了会儿呆,便穿着靸鞋去了外间的矮窗前。 见桌上有凉茶,她倒了杯慢慢啄饮。 揽星进来,见她醒了,给她简单半挽了发丝,道:“姑娘,二姑娘来了,见您没醒,在院外的树下纳凉呢。” 二姑娘没人陪,喝喝茶吃吃冰碗看看书,自己也能玩得挺高兴的。 “叫她进来吧,不想动。”夏日里的午后总让人很提不起劲。 看这有些闷的天气,过两日应当会有雨,能凉快些。 “好。”揽星退了出去。 不一会儿,明月临进来,坐在她身旁,“嫂嫂,有件关于明月舒的事,你要不要听呀?” “说说。”听听当消遣了。 “乔敬川知道我们府上真的放弃明月舒了,逐渐对她没那么上心。明月舒嫁过去后嫁妆都被捏在乔家手里,出嫁时那么多嫁妆,如今连吃上口热乎饭都不行。” “她的嫁妆被乔家用作往上爬的资源,差不多被掏空了,乔家大把银两使出去了都血本无归,乔敬川回家看到明月舒就更心烦了,对她态度也更差。” “兴许是如今的境况和她想象中红袖添香、赌书泼茶的爱情不一样,二人时常争吵,乔敬川又在她怀孕后纳了几个妾室。” “明月舒四月多的时候生了个儿子,她前两日和乔敬川闹和离,要将她生的儿子也带走。看来一年多了,她也看清了乔敬川的面目,没打算犯蠢一辈子。” “乔敬川不同意和离,二人僵持了几日,明月舒抱着儿子带着书喜书乐出走了。” 时见梨给她倒了杯凉茶,“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上次是夏词姝,这次是明月舒,临妹妹知道好多八卦。 “季古板身边的刑钊说的啊。”明月临喝了口茶,“今日上午大理寺没什么事,季古董下朝后约我出去玩了半日。” “昨日季古董下朝,明月舒拦了他的马车,说要状告乔敬川及乔敬川的父亲行贿,又怕乔敬川威胁她,抱着才一个多月的儿子硬要进大理寺的牢房住着。” “官员行贿这种事,既然告到面前了,季古董自然得重视,让人去查了,明月舒也赖着住了一晚上的牢房。” “她算还没蠢到底,大理寺的牢房确实安全。”明月临轻哼一声。 “中午的时候大理寺的官员说差不多查清楚了,季古董和我吃了个饭就送我回来,他去处理乔家的事情了。” “我猜大概的结局就是乔家完蛋,明月舒如愿和离吧,她的嫁妆是赃物,不一定能还回去,应该会充公。” 时见梨点头,“三月的时候,我在街上见过她一面,看着过得确实不好。” 脸上的憔悴一眼便能看出来,消瘦了不少,显得怀孕的肚子特别大。 “不说她了,当个故事听听就得了,她过得好与不好,都是她自己选的。”明月临挨近她,“过两日游湖,我们去采莲蓬吧,回来做莲子羹。” 第148章 本官为何要帮你 快到晚饭时间明照还才回来,明月临扭头看向他,“大哥,我今晚要在这儿蹭饭噢。” “行。”明照还点了下头,将买回来的糕点放到桌上,对时见梨道:“在赏味居买了两样你喜欢吃的糕点,我先去换身衣服。” “你今日怎么回来得那么迟?” “军中有些忙,抱歉,让杳杳担心了。”明照还揉了揉她脑袋,“下回若是没按时回来,会派人回来和你说一声。” “嗯。” 兄嫂旁若无人,但被忽略的明月临唇角的弧度越发大。 明照还看了妹妹一眼,已经习惯了她这副模样了,眼中些许无奈。 时见梨拆开油纸包,捏了一块糕点递到她唇边,“吃吗?” “谢谢嫂嫂~” 明照还很快便出来,问明月临:“我记得你今日不是和季由谦出去了吗?” “你怎么知道我和他出去了?”明月临瞪大眼。 “看见季由谦往这边来,问他的。” …… 乔家行贿案次日上午就有消息了,乔家及其近亲都被抓进了刑部大牢。 赖在大理寺大牢不走的明月舒被小吏带到季让舟面前。 “明月舒拜见大人。”她朝季让舟跪了下来。 当说出自己的姓名的那一刻,明月舒忽然觉得此刻自己才是活着的人。温情退却,假面不再,她没有名,他们都叫她明氏。 季让舟垂着眸提笔写案宗,“乔家已入狱,念你揭发有功,赦你无罪,然你的嫁妆是为赃物,充公,不予退还。” “你可以出去了。” “大人,您可否判我与乔敬川和离?我不愿顶着乔家妇的身份。”明月舒看着季让舟,目光期待。 季让舟这才抬眼看向她,须臾,他道:“去京兆府。” “恳请大人为我写封提请书,我怕京兆府不判同。” 季让舟拿了张宣纸,提笔往上写字,“本官为何要帮你。” 明月舒哑然,却仍然垂头跪着,不肯离开。 确实,离了安国公府,她什么都不是。安国公府不要她了,没人会给她脸面。 一时寂静,只有季让舟行书间笔墨游走在宣纸上的摩擦声。 片刻后,季让舟将写好的东西递给刑钊。 刑钊上前,将纸递到明月舒面前,“出去,别耽误大理寺办公。” 四个字映入眼帘,明月舒眼中迸射出惊喜的光,小心翼翼地接过来,朝季让舟磕了个头:“多谢大人。” 宣纸上,单只有一个力透纸背的“允”字,左侧“大理寺”三字笔走龙蛇。 书喜书乐抱着孩子跟在明月舒身后出了大理寺大牢。 明月舒站在大理寺大门外,仰头看着外面的天。今日的天阴沉沉的,日光只见零星一点。 但在她心中却是个很好的晴天。 随后,明月舒去了京兆府,写了份和离文书,交给京兆府备案。 京兆府尹看了她递过来的手书,又看了她写的和离文书,拿了官印盖上。 季让舟的字京兆府尹还是认得的。 “和离文书本官会送去刑部大牢让乔敬川按手印,明日你过来取一份回去。” “草民多谢大人。” 嫁妆被充公了,但明月舒带着孩子和书喜书乐出走时,拿了半包袱首饰银票,所以如今也不至于活不下去。 买了个城郊的狭窄小院子,明月舒抱着熟睡的孩子坐在院子里的矮凳上,看书喜和书乐收拾小院。 她低头凝视孩子,手掌虚虚捂住孩子的脸,面色不定。 须臾,她又收回手,轻轻拍着襁褓。 好歹是她怀胎十月生的,即便再恨乔敬川,也不该迁怒他。 “若日后你和你生父一个样,我就把你毒死。”明月舒几近无声地轻喃。 她从前痴愚较真也就罢了,以后不允许自己再过于感情用事。 “咔嚓”一声,雷霆撕裂暗沉的天幕,酝酿了许久的暴雨瓢泼落下。 雨下了一日一夜,放晴后,天气十分凉快。 乔若萤拿着剪刀修剪院里花架上的花枝,刚剪一半,冬霜上前道:“夫人,苏姨娘又来了。” “她又来做什么?”乔若萤手上剪花枝的动作不变。 乔家被收押入狱,是明月舒亲自去揭发的,可别犯蠢来求她说要帮乔家,那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将她赶出府去自生自灭。 “苏姨娘说,她想要老爷给她一份放妾书。” 乔若萤闻言,眉毛微微上扬,“去将人带进来吧。” 苏姨娘被领进来,给乔若萤行了礼,开门见山:“见过夫人,妾不想待在府上了,您可否让老爷给我一张放妾书?” 乔若萤瞧她一眼,“为何?” “我只有舒儿这一个孩子,心中还是牵挂着她。我知道她有错,她和府上已经没有关系了,既如此,我也出去陪她吧。府上的日子虽然自在,但我总觉心中空了一块。”苏姨娘红着眼道。 “想好了?” “想好了。”苏姨娘点头。 “坐这儿等会儿吧,老爷一会儿便回来。”乔若萤没必要多说什么,继续修她的花枝。 不多时,明惟慎从外边回来,看到苏姨娘在一旁坐着,问了句:“过来找夫人有事?” 苏姨娘起身行礼,“妾想要出府,求老爷给妾一份放妾书。” 明惟慎坐下,看了眼在那边剪花的乔若萤,随后转头看向她,“因为明月舒?” “是。” 她八岁就进了安国公府当小丫鬟,十六岁成为明惟慎的通房,但这满府的人,说到底没一个人和她有关系,她只是一个脑子笨的不得宠侍妾,只有舒儿是她的女儿。 “拿笔墨来。”明惟慎朝春桃道。 春桃福了福身,进了屋里去取笔墨。 不久,放妾书写好,明惟慎递给她,“你屋里的东西,都可以带走。” “多谢老爷、夫人。”苏姨娘脸上有了笑容,拿着放妾书走了。 花枝修好,乔若萤将剪刀放下,拿起茶喝了口。 “阿萤,我让她将东西带走,也算是帮了明月舒,你可会生气?”明惟慎打量她的神色,问。 “我生气什么?苏姨娘跟着你可比我嫁给你要早得多,你若是让她扫地出门,我反倒觉得你冷心冷肺。”乔若萤轻哼一声,“至于明月舒,同为女子,我没必要赶尽杀绝。” 这个以前的庶女过得好不好日后和她又没有半点关系,端看她有没有本事。 苏姨娘收拾好了东西,回头看了眼西府的侧门,让车夫将她送去了明月舒租的小院子。 她独自一人敲响了院门,书喜来开门,见到她很是诧异,“苏姨娘,您怎么来了?” “我来陪舒儿。”苏姨娘进门,看到明月舒正在哄孩子,喊了她一声:“舒儿。” 第149章 我日后给您养老 “我不是你父亲的妾了,自然没人跟着伺候我,舒儿可以叫我娘。”她将包袱放下,抱过明月舒怀里的孩子,“你日后怎么打算的?” 在安国公府中,舒儿名义上的母亲是夫人,若叫她娘,是不合规矩的。 “姨……”明月舒张了张嘴,“娘,你变了好多。” “你也变了。”苏氏眼眶一红,摸了摸她头,“舒儿,你受苦了。” 明月舒伸手抱着她,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姨娘,我日后不任性了。你回去吧,这里日子不比国公府好。” “我不回,我想听你光明正大地叫我娘,而不是姨娘。更何况,国公府再好再热闹,都和我没关系,我的存在可有可无。鲁姨娘施姨娘都有儿子女儿,我没有。”苏姨娘哽咽道,“舒儿,娘只有你。” “在府里,我不能出来见你,娘一年多没见过你了。” 明月舒在泪眼模糊中看清了苏氏坚定的神色,沉默许久,最后点头,“好,那就不走了,我日后给您养老送终。” 在安国公府,她还是学了不少东西的,刺绣、琴艺、棋艺、绘画,虽算不上顶尖,但给小官员府上的小姑娘们当启蒙女夫子还是绰绰有余的,难的是他们会不会聘她。 先是抢时见梨的亲事,被安国公府赶出去,随后状告夫家,明月舒明白自己名声不好。 “你日后怎么打算的?”苏姨娘同样擦了泪,又问回来。 明月舒握了握儿子的手指,“我立了女户,孩子和我姓,日后他叫您祖母,也给您养老。活是能活下去的,只是不比从前在国公府时过得滋润罢了。” “对了,我给孩子改了名,叫子醒,明子醒。” 大彻大悟,是为醒。 苏氏一愣,看了看她,又低头看了看孩子,眼眶又是一热。 像她这样的身份,竟也有能做祖母的一天。 …… 因着约了和长辈们去游湖,明照还起身去上朝时,时见梨也醒了,趴在枕头上侧头看他穿衣服。 明照还穿好衣服,俯身过去亲了下她唇角,“要起来同我一起用早膳吗?” “抱~” 他闻言,将人从床上捞起,抱她出去洗漱,“夫人今日送我去上朝?” “好。”时见梨揽上他脖子,脑袋靠在他颈侧。 明照还捏了捏她后颈,“我下值后直接去太元湖找你们。” “噢。” 用完早膳要出门时,明照还俯下身来看她,“亲一下。” 时见梨凑过去碰了下他唇。 他噙着笑,轻轻咬了下她唇瓣,牵着她手出去。 将他送到府门口,却见明昼清和郑乐筠也在。 郑乐筠和时见梨对视了一会儿,不好意思地先偏过头。昨夜明昼清说大嫂时常送大哥去上朝,他也想体验一下有夫人送出门的感觉。 明照还看了眼明昼清,稍稍挑眉,又垂眸看向妻子,捏了捏她的手,“刚好,夫人和弟妹一起结伴回去吧。” “嗯。”时见梨点头,“乐筠,我们走吧。” 郑乐筠朝明昼清道:“我先回去了。” 明昼清笑着颔首:“好。” 二人沿着来路回去,时见梨问:“我要去母亲那儿,一起么?” “好呀。”郑乐筠稍稍打量了她一眼,“嫂嫂,你经常送大哥去上朝吗?” “偶尔他要我送了我才送他。”起不来就不送。 巳时,家里的女眷都出门,时见梨和郑乐筠扶着老夫人上了马车。 早晨天儿还没热,沿着太元湖走了一圈吹吹风,大家伙这才上画舫。 天光明艳,画舫在水中破开波浪,往湖中心驶去。连漪一圈圈荡开,又消失在挨挨挤挤的荷叶中。 时见梨坐在临栏杆的船边喝茶,画舫刚动起来,便觉得有些头晕,喝了口凉茶后又感觉好些了。 随着船往里开,那股子头晕的感觉又泛上来,时见梨闭了闭眼。 “姨母,母亲,我想下船。”她开口道。 乔若萤仔细打量她,“怎么了?” “有些晕船,船一动就觉得晕。” “金枝,让人将画舫划回去,再让府医过来诊个脉。”袁郁荷道,“从前不晕吧?” 今日老夫人也来,府医自然是跟着来的。 “不晕。” 乔若萤看她脸色还挺好,想到什么,问:“梨儿上个月月事可来了?” 梨儿与照还成婚也有三个月了。 “来了,就是有些少。”对上姨母的目光,时见梨明白了她在想什么。 老夫人闻言,心下激动,“那有可能是有孕了。” 府医很快便到,时见梨伸出手给他号脉。 小半刻钟后,莫府医道:“孕两个月,恭喜世子夫人。” 船已靠岸,时见梨下意识摸了下小腹。 老夫人听及此,露出笑来,“好啊,咱们府上要有小曾孙了!” 袁郁荷同样是高兴不已,看了眼还有些发怔的时见梨,又问府医:“世子夫人身体可好?” “国公夫人放心,世子夫人身体很康健,平日里注意不要磕着碰着便好,我给世子夫人写张孕妇忌口的单子。” 乔若萤:“那这晕船?梨儿从前不晕船的。” “这也正常,怀孕期间,口味、习惯等都会有所改变,二夫人无需太过担心。” “那便好。”乔若萤轻轻拍了拍时见梨的后背,为她高兴。 明月临看时见梨有些呆,问:“梨姐姐,你怎么发愣呢?” 时见梨回神,脸上微微露出点笑意,道:“有些没反应过来。” 老夫人道:“今日就到这儿吧,我们回府,梨儿怀孕了,在外终归是不大放心,也不如在家中舒坦。” 时见梨看向她,语气带着微微的歉意:“本来说陪祖母出来玩的,如今却要提前回去了。” 老夫人握住她的手,笑着说:“出来玩什么时候都可以,你身体要紧。” “嗯。” 出来的时候时见梨是和明月临、郑乐筠坐一辆马车的,回去的时候袁郁荷嫌明月临不够稳重,让她和郑乐筠一起去和老夫人坐。 时见梨听着袁郁荷与乔若萤的叮嘱,人都有些晕乎乎的。 乔若萤摸了摸她脑袋,“回去后我再说给你的几个大丫鬟听,你夏日里贪凉,别吃那么多冰的。” “好。” 回到府上,长辈们都去了琅玕院,检查了一番屋里屋外的熏香和花草,该换的换该撤的撤。 明月临挨着时见梨坐,给她递去一杯温水,“梨姐姐,你现在有不舒服吗?” 第150章 我会做个好父亲 “我可以摸摸你肚子吗?很轻的。”她语气期待。 梨姐姐和大哥的孩子,一定也长得很好看。 “摸吧。”时见梨看到她亮晶晶的眼神,点头。 明月临小心翼翼地抚了下她平坦的小腹。 时见梨笑道:“还未显怀,和平常没什么两样的。” 上月月事量少了些,她也看过府医,府医说暂且不用用药,看看这月的月事情况如何,若不是这次晕船,可能得过几日府医诊脉时才能发现。 “好奇嘛,梨姐姐你喜欢男孩子还是女孩子啊?” “都喜欢,一样的。”她会和她爹娘一样,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都会好好爱他们。 到午时,大家在琅玕院用完了午膳便离开了,叮嘱时见梨多注意休息后便没多做打扰。 明照还下值后先是去了太元湖,没见到人,又回了府中。 到琅玕院时,院子里静悄悄的。 明照还问在屋外候着的衔月:“夫人还未醒吗?” 衔月笑着回他:“还未,不过估摸着过会儿便要醒了。” 明照还多看了她一眼,“今日有什么好事发生?怎么看你挺高兴的,还有,不是去游湖吗?回来这么早。” 衔月轻手轻脚替他将门打开,“过会儿姑娘醒了,姑爷问问姑娘就知道了,还是姑娘亲自和您说比较好。” 明照还闻言,没再多问,进去换了身衣裳后坐在床边。 时见梨还在睡着,半边脸压在竹枕上,他点了下她脸颊,又亲了亲她额头。 过了两刻钟,时见梨睁眼,看见坐在床前看书的明照还,拉了拉他的手指。 明照还将书放下,侧身将她从床上抱到怀里,随手将床头备着的壶中倒了杯温水递给她,“醒了,今日何时睡的午觉?” “午时。”时见梨就着他的手喝了两口水。 他闻言有些担忧:“那今日睡得有些久,要不要找府医过来看看?” “不用。”刚醒来还有些犯懒,时见梨额头抵在他肩上,又微微侧头看他的神色,唇角弯起,手指戳了下他下巴。 “怎么忽然高兴起来了?今日不是说去游湖吗?午时就回到府上了,没怎么玩吧?”明照还托着她后颈,低头亲了下她唇瓣,唇角亦是挂起了弧度。 时见梨拉着他的手放在小腹上,“摸摸。” “肚子不舒服吗?叫府医过来看了没?”他习惯性地轻轻揉了下。 “不是,你猜猜。” 明照还盯着她看了两息,见她脸上带着笑,眉眼温柔的模样,脑海中划过某种可能,“……怀了?” “嗯,你要当父亲了。” 他手上动作一顿,又将她的手拢在掌心中,脸上的表情似喜似忧,“身子可有不舒服?今日睡得久也是因为怀孕了吗?” “兴许吧,府医说怀孕了会嗜睡。”时见梨握住他手指,“没有不舒服,就是今日去游湖,上了画舫后不久便觉得头晕,让府医诊了脉才发现怀孕了,已有两个月。” “下画舫后就不晕了。” 明照还又亲了下她脸颊,“我过会儿去问府医平日里该注意什么。” 时见梨眉眼一弯:“你问揽星和衔月也可以,她们都记住了。” “好。”他将人揽紧,“听说前三月要多注意着些,那休沐日我们就暂时不去别庄了可好?等七月再陪你去避暑。” “嗯。”她手捧上他脸,“景耀,你不高兴吗?” “高兴。”明照还侧头亲了下她手心,“但我更担心你的身体,真的没有不舒服吗?” “没有。” “那便好。”他脸上终于露出笑意来,“杳杳想吃什么?让厨房做你喜欢吃的,还想吃酸的吗?” 时见梨认真地想了想,“我想吃辣的。” 明照还拿过床边的那本彩画菜谱,“将这菜单子放在这儿,是午睡前便想着晚上要吃什么了吗?” “快睡着时,特别想吃辣的,就去拿来了。”时见梨靠在他胸膛,仰头看他,“我要吃麻辣兔肉,花椒鸡,茱萸鱼。” “好,让厨房做。”明照还唇角噙着笑,指腹压在她脸颊上,轻轻按了按她脸。 时见梨眨了下眼,“你不好奇是男孩还是女孩吗?” “等出生后自然就知道了,男孩女孩都是我和杳杳的孩子。”他抵着她额头,轻声道,“我会做个好父亲的。” 她笑着偏头,吻了下他带笑的唇角。 明照还眉眼温柔,抱了抱她,松开她后拿过外衣帮她穿上,“睡了那么久,身子乏了吧?我陪夫人在院子里走走。” “嗯。” 牵着人在梳妆台坐下,明照还站在她身后,帮她将头发松散地简单挽起,用素簪簪上。 看了三个月她的丫鬟们给她挽发,他多多少少会了些。 看着镜子里颜如渥丹的人,明照还手搭在她肩上,俯身亲了下她眼皮,“夫人真好看。” 时见梨颔了颔首,拉着他出了卧室,在院子里转了两圈。 用完了晚膳,时见梨坐在院子里的摇椅上纳凉,明照还给她喂果子,不时用扇子给她扇扇风。 袁郁荷进来时,看到的便是儿子伺候人的画面。驻在原地看了会儿恩爱的小两口,袁郁荷进门,“可用晚膳了?” “用了,母亲怎么这时来了?”时见梨欲要起身。 袁郁荷摆了摆手,“不用起来,梨儿你歇着,我过来是要交代照还些事。” 时见梨又坐了回去。 袁郁荷朝明照还招手,“跟我过来。” 明照还将剥好的葡萄喂给时见梨,用帕子擦了擦手,随后跟上去,笑问:“母亲有何吩咐?” 进了屋子,袁郁荷挥退下人们,道:“梨儿怀孕了,你注意着点,前三个月不要行房。” 自从成了婚,他看梨儿的眼神就跟猛兽看到了猎物似的,又热又黏糊,有时候袁郁荷都觉得有些没眼看。 明照还轻咳了声,“母亲,我还是知轻重有分寸的。” 袁郁荷斜了眼他,从袖子里拿出了一小沓纸,“这是些孕妇忌口和要注意的事情,没事看看,好好照顾着梨儿。” “怀孕时情绪多变,你也多迁就迁就梨儿。”说完,袁郁荷又觉得自己这句话有些多余,若说迁就,没人比他更会迁就媳妇了。 第151章 向杳杳要个心愿 又交代了些事情,袁郁荷才停住话头,“好了,我回去了。” “儿子送您。” 袁郁荷出去时,见时见梨在吃李子,笑问:“梨儿喜欢吃李子?不觉得酸吗?” 她觉得酸得不行,就没吃,往各个院里分了。 “不酸,挺好吃的。” 袁郁荷慈爱道:“那明日再让人给你送些来,可还喜欢别的?母亲再让人去寻。” “暂时想不起喜欢什么,但母亲送过来的都喜欢。”时见梨朝她弯了下眸子。 袁郁荷不由得摸了摸她脑袋,“那好,歇着吧,母亲给你挑,送过来你不喜欢就分给其他人。” 袁郁荷出去后,时见梨看向明照还,“你手里拿的是什么呀?” 明照还坐下来揽过她,和她一起看那一沓纸,“母亲过来叮嘱我好好照顾你,还给了些她写的孕期要注意的地方。” 时见梨垂眸看了看纸上的内容,心内一暖,“母亲真好。” 明照还亲昵地贴贴她脸颊,“杳杳也好,所以母亲很喜欢杳杳。” 在院子里再坐了会儿,明照还将她抱进了浴房,和她一起沐浴。沐浴完,明照还揽着她坐在琴前,继续让她教自己弹琴。 时见梨弹了一曲,曲毕,她问:“你的生辰是不是快到了?” “是,七月十日,杳杳今年也给我准备生辰礼吗?”明照还拉过她手,给她揉了揉手腕,又捏捏手指。 “嗯,临妹妹,表哥,二表……”她顿了下,“二弟的生辰和你的生辰都在夏日。” 明月临生辰是在八月,明昼和与明昼清的都是在六月,过几日就是明昼和、明昼清的二十岁生辰了。 男子二十加冠,冠礼应当会办得隆重。 明照还侧头看她,手捧上她的脸,和她目光相接,“到时生辰,我向杳杳要个心愿,杳杳帮我实现如何?” “什么心愿?”她脑袋一歪,把重量都放到他手上。 他亲了亲她的脸,“到时再说,杳杳能办到的。” 时见梨眨了眨眼,“噢,你又亲我。” “我自己的夫人,当然想亲就亲。”看见她就总忍不住将她拥进怀里,也想亲吻她。 明照还扶着她坐正,指尖搭在琴弦上,将她方才弹的曲子又弹了一遍,“我弹得可对?” “对,不过还得练,听着不流畅。” “嗯。” 听着他又弹了几遍,时见梨揽住他脖子,“坐累了,我要躺着。” “好。”明照还将人抱起,轻柔地放到床上,“困了吗?” “不困,今日睡太久了。”时见梨将腿搭到他腿上,目光凝在他温柔的眉眼上几息,凑过去亲了下他唇。 “那亲一会儿。”明照还扣住她脑袋,轻柔吻她,许久才退开,又一下下地轻啄她唇瓣,“不困的话,我给杳杳念书听?” 时见梨呼吸有些不稳,“嗯。” “想听什么?”明照还轻抚着她背。 “志怪话本。” “昨日买回来的那本《东湖志异》?” “嗯。” 明照还回想着故事的大概,温声在她耳边说给她听。 时见梨越听越觉得和自己看的不一样,指尖戳上他喉结,“不是这样的,你在编新的故事吗?” 明照还喉结轻滚,眸光落在她红润的唇上,指腹轻轻按压,“原来的故事确实不是这样的,夫人当新的故事听好了,我给夫人讲的是别人没看过的,独一份儿。” “噢。”听着他低缓的声音,时见梨在他怀里翻了几下身,腿一会儿放下,一会儿搭在他小腿上,一会儿又搭到他腰上。 折腾了许久后,外面明月中天,她终于有了困意,额头抵着他肩膀睡下了。 月色入户,明照还借着月光看她安静的睡颜,眉梢带笑地亲了亲她的脸颊,手掌抚上她小腹。 “希望你乖些,别让你母亲太辛苦。”他轻声道。 似乎是听到了他的声音,她手搭在了他手腕上。 明照还将她手指拢入掌中,轻吻她眉心。 第二日起身时,明照还已经出去上朝了,时见梨趴在被子上看向窗外,觉得日光有些刺眼。 揽星过来撩起床帐。 “几时了?” “巳时了,姑娘要起身吗?” “起。” 揽星给她撩了撩头发,“今日辅国公夫人和左通政夫人来了府上,国公夫人问您醒了要不要过小厅堂那边玩。” “用完早膳便过去。”时见梨接过揽星递过来的衣服穿上。 过了小半个时辰,时见梨带着织云和辰砂去了小厅堂。 刚拐过廊角,便见宿星隅撅着屁股在花架旁剪花枝,身旁有丫鬟在教着他怎么剪。 见时见梨过来,他把剪刀放到花篮里,过来牵时见梨的手,“时姨姨~” “嗯。”时见梨揉揉他的脑袋,“怎么剪起花枝来了?” “觉得好玩,想剪,时姨姨我们进去吧?”宿星隅晃了晃她的手。 时见梨将小孩牵进去,“好。” 刚进到厅堂,宿星隅便喊:“袁祖母,时姨姨来啦~” 小孩子的声音清脆又响亮。 听到这话,厅堂中几人不约而同地抬起头来。 明月临朝时见梨挥了挥手,“嫂嫂。” 袁郁荷朝时见梨招手,“梨儿,过来坐,刚醒吗?” 时见梨先是同辅国公夫人和季漾轻打了声招呼,随后坐到袁郁荷身旁,“是,昨日午休睡得久了些,晚上睡不着,今早便起得有些迟,用完了早膳便过来了。” “没事,睡够了再起,反正府里又没什么事要做。”袁郁荷让丫鬟给她端过来一碗甜汤。 宿星隅坐在时见梨身旁,将下巴枕在她膝头,仰着脸问:“时姨姨,我来过好多次你家,但你没有去过我家玩,你和临姨姨要来我家玩吗?” “近来不方便,等明年再去可好?”时见梨捏了下他的小胖脸,“你要不要喝甜汤?” “好吧,我喝过了,不喝。” 季漾轻摸了摸他脑袋,又用帕子给他擦了擦脸,“你如今该叫时姨姨婶婶了。” “为什么呀?” “因为你时姨姨和你明叔叔成婚了呀。” 宿星隅皱了皱眉头,“可是,时姨姨和明叔叔成婚了就不是时姨姨了吗?我认识时姨姨的时候就是叫的时姨姨啊,为什么一定要叫婶婶呀?” 第152章 心眼有点小了啊 女子成婚了后有了新的身份,她就不是原来的身份了吗? 时见梨亦是有些诧异宿星隅会这么说,眉眼轻弯,“星隅叫什么都行。” 袁郁荷侧身将小家伙掐着咯吱窝提起,抱进怀里,笑道:“咱们小星隅啊,打小就是个聪明的孩子。” 辅国公夫人应道:“他可臭屁了,你这么夸他,小尾巴准得翘起来。” “让袁祖母看看我们星隅的小尾巴在哪儿?”袁郁荷拍了拍他的小腰。 “如今你们家就星隅一个孩子,难免有些孤单,我嫂子家的鹤回和他一个年纪,过段时间接他过来一起玩,两个小孩子也有个伴。” “那感情好。” 申时,时见梨倚在榻上托着脸看书,衔月敲了门进来。 “姑娘,姑爷说晚些回来。” 她翻了页书,“知道了。” 明照还说的晚些,是晚了一个时辰,到用晚膳的时候才回来。 身体腾空,随即被熟悉的甘松香笼罩,时见梨将自己窝进他怀里,“你回来了。” “嗯,夫人想我了吗?”她散着发,松松垮垮穿着清凉的中衣,看起来格外柔软,看向他时眸光带着欣喜和依恋,明照还忍不住亲了下她的唇,又温柔地吻了会儿。 夏衫轻薄,握在她腰肢的手掌轻易便能感知到她肌肤的温度,他不由得将人圈紧了些。 时见梨眼睫微颤,靠在他颈侧,咬了下他下巴,“你去了哪儿?” “去了药堂,找府医详细地问了些事,以便更好地照顾夫人。”他轻轻抚着她的发丝,温声道。 “喔,我饿了。”时见梨弯着眼眸蹭了蹭他脸颊。 明照还抱着她坐下,让她坐到自己膝上,轻轻撩起她乌黑柔顺的发丝,拿来簪子松松挽住,“明日是大休第一日,杳杳想做什么?我陪你。” “明日再想。”时见梨抿了下红润的唇,眸光落在他眉眼,双手揽上他脖子,“或者你来想。” “行,我来想,就不用夫人伤神了。”他指腹按了按她翘起的唇角,见她看自己看得认真,面上笑意加深,抱她出去用晚膳。 …… 六月的安国公府很是热闹,先是大婚,又是冠礼。 六月十二是明昼清的冠礼,过半月,六月二十七便是明昼和的冠礼,同明昼清一样,都请了德高望重的袁老太师过来为二人加冠,又大宴宾客。 明昼清取字子朗,明昼和取字子霁。 乔若萤看着儿子拆下少年髻,梳上高髻,戴上发冠,眼眶微微发热。 早产的孩子,当初生下来瘦瘦弱弱的一只,哭声也没什么气力,她都怕养不活,如今长成了健康高大的青年。 随着司仪的示意,明昼和行至二人面前,郑重躬身一拜,“哀哀父母,生我劬劳,教诲叨嘱,育我成人。孩儿拜谢父亲母亲养育之恩。” 乔若萤扶他起身,笑与泪在眼中交织,又眨了眨眼,眨去眼中的泪光,“和儿,母亲很骄傲。” 时见梨坐在侧上首,唇角微扬。 真好。 下午,宾客们走了,明昼清与明昼和亲自送袁老太师回袁家,回到府上后自家人继续为明昼和庆生辰。 生辰宴上,明昼和倒了酒敬明惟肃与明惟慎,到了明照还,他把倒了一半酒的酒杯拿走,放到放到明昼清面前。 随后他将面前的茶推到明照还面前,“以茶代酒吧,别让酒气熏到了我侄儿兼外甥。” 明照还眉弓轻抬,举起茶杯碰了下他的酒杯,“嗯。” 接着,他拿过酒壶给明昼和续酒,“今日是你的大日子,你多喝两杯。” 明昼和睨了下他,将他续的酒喝了,问:“大日子给我灌酒?” 心眼有点小了啊,三月的“仇”记到了六月,二哥成婚时他第一个推他出去挡酒,如今他生辰,又要多灌他酒。 不就是让他喊了声表哥又叫了他声表妹夫吗?他看大哥还挺乐意的。 “给你庆生,敬你两杯就是给你灌酒了?我多冤枉?”明照还唇角噙着抹笑,反问。 明昼和无言,大哥就是记仇。 家宴后,明照还先带着时见梨离席,进了琅玕院便抱起她,“今日没午休,可累了?” “有些。”时见梨熟练地在他怀中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窝着,使唤他道:“你给我捏捏肩揉揉腿。” “好,定把夫人伺候好。” 沐浴后,时见梨靠在床头,享受着他的伺候,舒服得有些犯困。 明照还将她拥进怀里,低头亲了亲她的唇,“困了便睡,过会儿给你盖被子。” 她仰头看他,手指戳了下他喉结。 明照还喉结滚了滚,垂眸看她一眼,继续给她揉腿。 时见梨偏了偏头,手心按上他寝衣半敞的胸膛,胡乱摸了摸,另一只手探到他腰间,捏了捏他的腹肌。 明照还手掌扣住她后颈,指腹掰过她下颌,贴上她唇吻她,轻轻咬了她唇瓣两下便抵开她唇齿深入。 时见梨脸微微仰起,长睫轻颤,唇齿间呼吸交缠,她轻张着唇,呼吸不稳。 他的亲吻温柔,却也带着不容置喙的霸道,眼底情欲翻涌,发烫的呼吸洒落在她脸颊,附着侵占的意味,无端让她全身颤栗。 一只带着茧的手探入她的寝衣,自她腰间游移至肩颈,她身子颤了颤。 意识陷入混沌,由他带来的酥麻感席卷上心脏和四肢百骸,兴奋占据所有的感官,时见梨目光逐渐迷离,最终偏过头离开他的吻。 明照还手指轻抬她的下巴,复又吻上她的唇,按在她后背的手掌将她往怀里压得愈发紧,待她实在受不住了才放过她,指腹拭去她唇上的水光。 时见梨趴在他怀里平复呼吸,听着他低哑的喘息,抿了抿泛麻发热的唇瓣。 他又屈指抬起她的脸颊,轻轻在她唇上啄吻。 她脸颊泛着亲吻后的嫣红,推了下他的胸膛,迎着他烫人含欲的目光,从他怀里往后挪了挪。 被这么……着不太舒服。 明照还提着她的腰让她坐回来。 手搭上他的肩,四目相对间,她先发制人,小抱怨道:“没有睡意了,都怪你,你要哄我睡着。” 明照还对她没脾气,扶着她腰的手轻轻拍了拍她后腰,压着冲动哑声道:“行,怪我。” 她反倒是先告起状来了。 又仗着他不能做什么可劲儿地撩拨他,前两个月就不敢这么做。 时见梨依赖地趴在他肩头,转头时唇瓣蹭过他青筋微起的颈脖。 明照还手掌圈上她手腕,没什么力道地咬了下她脸颊,轻叹:“杳杳,放过我吧。” 第153章 夫人就该使唤我 他……愈发明显了。 温热的吻落在她脸颊,他握着她的手,亲了亲她耳朵尖,滚烫的呼吸落在她耳边,“夫人,帮帮我。” 时见梨手指蜷了蜷,埋首在他胸膛,闷声应:“噢。” 带着些许潮气的吻落至她白皙的肩颈,留下深深浅浅的暧昧痕迹。 良久,明照还拿过湿帕子给她擦了手,又亲亲她手背,笑道:“谢谢夫人。” 时见梨脸颊红红地靠在他怀里,“给我揉手。” 累人。 “嗯。”他揽着她躺下,拉过她手揉捏,轻轻拍着她后背。 不多时,困意袭来,时见梨额头抵着他肩膀睡了。 明照还满足地亲了亲她被他吻得泛红的眼尾,又点点她眉心,唇角噙着温柔的笑。 次日用完早膳在屋里下棋,辰砂站在门外敲了门:“郡马,天雨找您。” 明照还揉了揉对面的人脑袋,“我出去一会儿。” 指尖衔着白子、手支在膝上托着腮的时见梨抬眸看他一眼,“嗯。” 天雨就站在院内,见到明照还拱手行礼,“世子,张老在泊州。” “让天惊去请过来,张老要什么尽量满足。” “是。” 听到他进门的声音,时见梨转头看他,“我想吃冰的。” “冰碗还是酥山?”明照还走到她身前,重新将她的发丝挽好,随后解开她最上方的布扣,露出锁骨。 她这是又开始嫌热了。 “冰碗。” 明照还摸摸她脸,又出去让人准备冰碗。 回来后,他捏了捏她露出来的手臂,冰冰凉凉的,“要不要给你扇风?” “扇。”时见梨靠在冰凉的竹枕上。 明照还坐到她身旁,笑道:“杳杳近来使唤我使唤得越发顺手了。” 她斜他一眼,“你不给我使唤?” “给。”明照还亲了下她脸颊,“好事,夫人就该使唤我,不过作为伺候夫人的奖励,冰碗要有我一半。” 她带着不满的小表情好可爱。 “嗯。”她也不敢吃太多。 “棋还下吗?” “吃完冰碗再下。” 大休三日,明照还都陪着时见梨,第二日和她去琼华院陪乔若萤吃晚饭,第三日则是去明华院陪安国公夫妇吃饭。 晚上偶尔给自己讨些小小的好处。 七月流火,初十是明照还生辰。 不像时见梨出嫁前的最后一个生辰,也不像明昼清、明昼和的冠礼,明照还的二十三岁生辰没办宴也没请人,家中一起吃了个饭送了生辰礼便是过了。 入夜明月如霜,时见梨被他抱在怀里,翻了个身面对他,“你之前说的心愿是什么?” 明照还手掌护住她微微有起伏的小腹,以免她难受,另一只手掌压在她后背,笑道:“猜猜?” 时见梨盯着他看了片刻,凑上去亲了下他唇角,“懒得猜,你说嘛。” “没耐心。”他点点她额头,笑斥,心里却是十分受用,与她额头相抵,轻声开口:“心愿嘛,就是希望杳杳,长长久久爱我。” 时见梨稍稍往后退了点,直视他的双眸,从他的目光中看到了认真和希冀。 “好。”她点头。 听闻她的应允,明照还眸光更为柔和潋滟,“爱你,杳杳。” 时见梨微微愣神,随即抬手捂住他的眼睛。 这双眼一如既往的勾人,尤其是看向她时,温柔到极致。 说什么她撩拨他,他满眼都是她时,何尝不是在撩拨她。 “怎么捂我眼睛?”明照还勾住她手指,将她的手拉下来,弯着唇向她提要求:“你也要说爱我,夫人。” “爱你。”她趴在他怀中,依恋道。 明照还捏了捏她后颈,“看着我说。” “烦人。”时见梨戳了下他勾起的唇角,“你好肉麻啊。” 还很黏她,总爱抱她亲她。 他提了下她的腰,让她对上自己眼睛,“那杳杳听着高兴吗?” “高兴。” “既然高兴,我自然不会吝啬言语说爱你。” 时见梨手搭在他肩上,在他怀里直起腰,亲了下他下巴,迎着他含笑的目光道:“爱你,景耀。” 明照还蹭蹭她脸颊,“嗯,听到了。” 夜风吹来,察觉到凉意,时见梨往他怀里缩了缩。 他拍了拍她的背,将她揽紧,“夫人这时不嫌我热了?” “你高兴吧?” “嗯,高兴。” “明日我想出去玩。” “去,我陪你。” “这个月底的账本都给你看。” “好。” …… 八月未央,初十是明月临出嫁前的最后一个生辰,府上同样办了家宴,让明月临邀人过来玩。 康宁公主亦是有了身孕,不便出府,便让人送来了生辰礼,袁绾、林听晚、于伊珞等都来了,明月初也回来了一趟,顺带看望时见梨。 明月临出嫁的日子在九月十日,生辰宴刚过,袁郁荷便忙她出嫁的事宜,让明月临绣最后几针嫁衣。 明月临是个不太能坐得住的,绣着绣着就开始走神想其他了。 深知她性子的袁郁荷派了郑乐筠监督她。 刚好棋言端了汤进来,递过去给她道:“姑娘累了便喝碗汤吧,厨房刚熬好的合欢汤。” 随后,棋言又给郑乐筠端去一碗,“二少夫人,这是您的。” “好。”郑乐筠端接了过来,拿起勺子搅了搅,刚喝一口便觉得有些反胃。 压下不适感,她又尝试再喝一口,闻到味道便觉得想吐,索性放下了。 明月临喝了小半碗,转头见她喝的是温茶,问:“二嫂,这汤不好喝吗?” 她觉得挺鲜的。 “有些油腻,闻着反胃。”郑乐筠想了想,又道:“过会儿我让人请府医看看。” “反胃?”明月临反应过来,“二嫂,该不会你也怀孕了吧?” “可能吧。”郑乐筠看向自己的大丫鬟,“去请府医来。” 明月临更是坐不住了,围着郑乐筠转,“二嫂你现在还感觉反胃吗?” “喝茶不会。”郑乐筠朝她笑道,“二妹,你的嫁衣还得绣呢,别围着我转了。” “唉呀,嫁衣的事先放到一边,不急。” 不多时,褚府医过来了,郑乐筠伸出手给他把脉。 两只手都把完,褚府医道:“恭喜二少夫人,孕近两个月,老夫给您说些需要注意的,您让丫鬟记着。” “好。” 明月临让棋语去通知袁郁荷。 正忙明月临出嫁之事忙得脚打后脑勺的袁郁荷闻言,风风火火去了闲云轩,一番询问:“筠儿如今感觉如何?” 既然叫长媳梨儿,二儿媳妇也不能叫生疏了,袁郁荷干脆都当自家孩子叫了。 第154章 让季由谦再等等 心中有了个底后,袁郁荷让人送郑乐筠回明昼清的凌云阁,又对明月临道:“你继续绣你的嫁衣,没事少去烦你二嫂啊。” “好噢。”明月临摊手。 早上要去家塾,下午午睡刚醒大哥就回来了,他爱黏着梨姐姐,她就只能找二嫂或是四妹玩,如今二嫂也成了重点保护人物,她只能和四妹玩了。 好在这近一个月她也不用去家塾了。 在屋里又绣了会儿嫁衣,累了后,明月临溜溜达达去了琅玕院。 时见梨正晒着日光看书,明月临凑上去,“梨姐姐~” 时见梨转头,捏了下她脸,“你怎么来了,最近母亲不是让你绣嫁衣吗?” “这事不急,反正还有时间,我绣得差不多了。”明月临小心地摸了摸她肚子,“我告诉你哦,二嫂也怀孕了,快两个月了。” “两个孩子能有伴。”时见梨笑道,“我待会儿去看看她,你要在琅玕院用午饭吗?” “好呀好呀。”明月临收回手,“你和大哥给小宝宝取名了?” “没有,等生出来看是男孩女孩再取。” 下午去了趟凌云阁回来,时见梨刚回到院子便见乔若萤坐在院中。 “姨母今日得空?”表哥也快要大婚了,姨母自然也是忙的。 “嗯,来看看你。”乔若萤起身扶过她,“你如今觉得身子可还轻便?” “还行,衣裳穿得宽松些根本看不出来。” “这几日也没有孕吐或者食欲不振?” “没有,还是和从前一样。” “看来这孩子乖巧,还未出来呢便懂得心疼母亲,也是你身体好。”乔若萤脸上浮起笑,又看了看她,“多吃些,你如今还是瘦了些。” “我吃得比之前多了好些,但就是不长肉,能怎么办嘛。” 看她熟练地撒娇,乔若萤笑着摸摸她头,“罢了,府医说你和孩子都不缺什么,七分饱就好,少食多餐。” 气色倒是不错,这几年没白养。 “知道的。” “方才是从何处回来?” “凌云阁那儿,乐筠也怀了,上午诊出来的,她说闻不得荤腥,一闻便想吐,祖母如今也在那儿呢。” “这般,过会儿我也过去看看她。” 明照还回来时,乔若萤才离开,见明昼和也跟在明照还身旁过来,乔若萤问了句:“你来看梨儿?” “嗯,送些表妹喜欢的东西。”虽说表妹喜欢的都被大哥送了个遍,但他送的是他作为兄长的份儿,“母亲回院里?” “去看你二嫂,你二哥要当爹了。” 明昼和眉梢微微一挑。 “表哥今夜要不要在这儿用晚饭?”时见梨笑问。 “好啊。”让玄云将东西递给织云和辰砂,明昼和应了声。 时见梨让人去将棋盘拿来,让兄弟俩下棋,自己则是在一旁翻账本。 明照还将账本从她手上拿起来,“看看游记或是话本?别伤神。” 时见梨夺了回来,“看两眼我心里就有数了,不碍事,你和表哥下棋吧。” 明昼和支着脸看过去,道:“表妹会心算,这点账她从前都当看着玩,大哥你不会不知道吧?” “知道,但还是怕我夫人伤神。”明照还用指背贴了贴时见梨面前的水杯杯壁,见水有些凉,便重新倒了一杯。 明昼和轻嘶一声。 啧,腻歪,牙疼。 明昼和这时全然想不起来自己照顾起人来的时候亦是事无巨细。 九月授衣,初十那日,明月临出嫁,府中又是一片喜庆。 时见梨去闲云轩给明月临送嫁,看着她穿上嫁衣的模样,有些感慨,握了握她的手,“临妹妹,我有些舍不得你了。” 刚来到国公府,除了表哥之外,临妹妹是第一个对她释放善意的同龄人。那时她很瘦,经历了几个月吃不饱穿不暖、居无定所的日子,实在算不上好看,但临妹妹会夸她眼睛漂亮,看向她时目光亮晶晶的。 明月临轻轻抱住她的腰,“我也舍不得你,梨姐姐,不过回门我们就又能见到啦,我就算嫁出去了也会多回来找你玩的。” “嗯。”时见梨稍稍抿起一个笑,点了点她发上的珠钗,笑赞:“临妹妹今日很美。” 芙蓉不及美人妆。 明月临弯了弯眼眸,听到外面的敲门声,端端正正坐好。 明照还被丫鬟领着进来,看向明月临:“好了么?没好的话就让季由谦再等等。” “好了。”明月临点了下头。 袁郁荷给她盖上盖头,眼眶微红,“去吧。” 明月临瘪了瘪嘴,转身抱住她,“母亲,我嫁了人,你还要和从前一样疼我。” “你这孩子。”袁郁荷拍了拍她的背,有些哭笑不得,“母亲不疼你疼谁?” 她又重新给女儿盖好盖头。 明照还在明月临身前蹲下,“上来吧,大哥背你上轿。” 明月临安静地被他背起,送上了花轿。 时见梨跟着到了府门前,看迎亲队伍远去,心里有些失落。 明照还牵上她的手,“今日起得早,回去休息吗?” “嗯。” 回了院里,陪着她用了午饭,明照还帮她将外衣脱了,躺下后将她揽进怀里,照常哄她入睡,手掌轻轻放在她小腹上,“若是想二妹了,我让季由谦送她回来住几日再回去。” “哪有你这样的?”时见梨失笑,“季世子可不得记你仇啊?” “他是妹夫,谅他也不敢记舅兄的仇。”明照还又道,“季由谦也是你妹夫,不用叫他世子。” “哦,一时顺口。” 掌心被踢了下,明照还下意识看她的神色,“杳杳,疼吗?” “不疼。”时见梨手贴到肚子上,再次感受到了胎动,唇角抿起笑来。 明照还手心覆在她手背上,脸上这才有笑意,“他前几个月倒是乖,没让你太受苦。” 时见梨嗯了声,用脸颊蹭了蹭他脖子,埋首进他怀里,拉着他的手放在肚子上,让他感受剩余的几下胎动。 即便是怀了孕,他首先还是以她为重,先担心的是她,总照顾她的感受。 感受到她的依赖,明照还笑着亲了下她耳尖,侧过身抱她,让她平躺着,“这样睡会舒服些。” 三日回门,明月临带着季让舟回来了,回门礼格外厚重。 袁郁荷打量几眼面色红润、神色开朗的女儿,又看了眼沉稳有礼的女婿,笑容深了几分。 “母亲,我好想你啊~”明月临抱着袁郁荷的手臂撒娇道。 季让舟瞥了眼她。 怎么不见她也向他这般撒娇,每回和他说话都气鼓鼓的。 第155章 壮如牛白费力气 明月临转头看向季让舟:“你要回去吗?你要回的话自己一个人回噢。” 季让舟微微沉默,“明日和你一起回。” 哪有将新婚妻子丢在娘家,自己回去的。 “行啊,你明早和大哥他们一起去上朝吧。” 季让舟点头,“嗯。” 袁郁荷忍着笑,这女儿和女婿的相处方式怎么有些可爱呢。 明月临松开袁郁荷的手,乐颠颠儿地朝时见梨跑去,“梨姐姐,你有没有想我?” “有。”见她眉眼都像是被欢快浸满,时见梨没忍住笑意,捏了下她的脸。 怪不得明照还喜欢捏她脸,她也喜欢捏临妹妹的。 “这两日小侄儿有乖乖的吗?” “嗯,很乖。” 本着不能厚此薄彼的原则,明月临又去“招惹”了一番郑乐筠,东问问西问问。 季让舟看着她欢快的模样,眉眼无意识间柔和下来。 九月二十,一个精神矍铄的鹤发老头儿带着一二十左右的男子进了府,天惊在后头跟着。 老头儿背着手,左看看右看看,评道:“你们这府上和十几年前没多大区别。” “是,国公府的布局几十年没变过。”天惊恭敬回道。 明昼和正从外回来,见了老头儿觉得有些眼熟,打量几眼,笑问:“您是张老?” 张老转头,拉过他手臂,“三小子,来来来,给你把个脉。” 明昼和顺从地让他把了脉,“您怎么忽然回京了?” 他生下来便体弱,幼时时常生病,府上请了神医张岩过来给他和母亲调理,将本源补了回来,他才逐渐和常人一样。 “你大哥遣人寻我回来的,说是他夫人怀孕了,非得把我弄回来,他那个属下软磨硬泡好久了。老夫在路上可打听清楚了,你下个月就要不是光杆子了?” 明昼和没想到大哥竟把张老都请回京了,“是,正好您也喝杯喜酒。” 张老扔开他的手,“壮如牛,白费老夫给你诊脉的力气。” 听着这评价,明昼和不知该喜还是该乐,有些无奈地问:“那么多年过去了,张老怎么一眼就看出是我来了?” “老夫还没到老眼昏花的程度,你就是长开了而已,和幼时没什么大不同。” 背着药箱的张斯颐朝明昼和拱了拱手,笑得温文尔雅,似乎还带着一股草药气:“久未通音问,阿和。” 明昼和拍了拍他的肩,“明日我们手谈两局?” “好。” “你带路吧,既然都到了,给你大嫂先诊个脉。”老头儿在原地转了两圈,模糊地想起了路,往琅玕院的方向走。 “您这不是记得路吗?”明昼和跟在他身后,“我一般不称大嫂为大嫂。” “为何?那你怎么叫?” “叫表妹。” “嘿,这关系,倒不知你和你大哥谁占了谁便宜了。”张老嘿了声,“叫表妹,让我想想,是你姨母的女儿?” 他们爷孙俩哪里山往哪里跑,消息倒是不灵通。 “是。” “你姨父如今官居几品啊?” “姨父姨母六年前便不在了。” “当老夫没问。”张老摆了摆手。 几人进琅玕院时,时见梨坐在院里的摇椅上看书,而明照还则是坐在她身旁看她,不时给她喂上口温水或是给她投喂吃食。 衔月过来,道:“姑娘,三公子带了两位客人过来。” 时见梨坐正来,“客人?去请进来吧。” 明照还手垫在她腰后扶了她一把。 张老爷孙俩进来后,时见梨看见张斯颐身后的药箱,心里便有底了。 看来是大夫。 明照还起身朝张老行了个礼,“劳您远途跋涉回京了。” “你也知道是劳累我了,泊州到京城,说是天南地北都不为过,不到三个月就到京了,要了我老命了。不过也还成,下雪了我可不赶路,冻死个人。” 张老气咻咻的,说完看向时见梨,表情柔和了点,“小女娃,来,伸手,给你诊个脉。” 时见梨默默伸出手。 老头儿一边诊脉一边唠唠叨叨:“看起来气色不错,你和三小子长得还有几分像,怪不得是表兄妹。” 时见梨看了眼明昼和,又看了眼明照还。 “这位是神医张岩,二婶生三弟时伤了身子,三弟亦是先天体弱,二婶和三弟的身体便是他调理的。”明照还解释道。 时见梨问面前的老者:“您喜欢喝什么茶?我让人备茶。” “都行,老夫翻山越岭当野人当惯了,喝什么都是牛饮。” 不久,张老收回手,“你身体健康得很,老夫看过不少内宅女子的脉,鲜有有像你的脉象这么沉稳的。” “谢谢张老。”时见梨笑笑。 “嗯。”张老颔首,“人我也看了,给我安排个地儿躺一躺,老骨头都快散咯。” 明昼和笑道:“张老随我来吧,我给您安排。” 三人来得快去得快,时见梨拉了下明照还的袖子,“你请张老回京的?” “嗯。”明照还将她揽进怀里,“张老最擅偏症及妇科,请他回来,到时你生产,我也放心些。” 他无法代她承受生育之苦,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些了。 时见梨亲了下他脸颊,被他笑着揉了揉脑袋,“杳杳久未射箭了吧?明日我陪你去武扬射箭如何?” 只是射箭而已,不是什么太大的动作,注意着点便好。 “好。” 作为国公府的大恩人,张老来了府上,老夫人设宴款待。 张老进了国公府,整日和药堂的几位府医辩医论症,几位府医每日起来第一件事便是和张老请教医术,张老倒是不吝啬,倾囊相授。 为医者必有所长,更何况是被安国公府请进来当府医的这几位,张老倾囊相授的条件便是让几位府医将自身所长教给他的孙子。 于是,张斯颐开始了每日找几位府医上课的日子。 十月蟋蟀入床下。 明昼和的婚期是在十月十日,取十全十美之意。东府还余新彩,西府又挂上红绸。 十月十日,花轿临门,爆竹声声,宾朋满堂,明昼和笑着将新娘子从花轿上抱下来,拜了天地高堂。 明照还和明昼清自妻子有孕后便不喝酒了,给明昼和挡酒的又少了两人,明昼梧明昼逯给他挡同僚的酒时叫苦不迭。 第156章 他还怪会撩人的 还有四个月孩子便要出生,时见梨回屋后便给孩子绣小衣裳。 明照还从后揽上她腰,“杳杳不宜久坐,绣完这件,其它衣裳便让揽星和衔月她们绣可好?” 这是她当母亲的心意,明照还不忍劝说太过。 “嗯,就快绣完了。”时见梨边打线边道。 不久,她放下针线,倚在他怀里,“好啦。” 明照还将她抱到铺上了软毯的琴前,“今夜想听什么?” 几个月下来,明照还被她教会了好几首曲子,弹得不算好,但也还算能听。 时见梨指尖抚上琴弦,“我来弹,听着不满意了宝宝可要抗议了。” 前几次他弹琴时,胎动尤为明显,她弹便安安静静的,估计是嫌弃他的琴声,让他颇感挫败。 明照还无奈,安安静静抱着她,“好吧,杳杳不嫌弃我弹的就行。” …… 凌烟阁里,明昼和招待完宾客回房,走到床前,单手支在腰上,俯身对上林听晚的眼睛。 “怎么不拆了发饰?不重吗?” 说着,他抬手抽了支她发上的步摇。 林听晚坐了许久,她抬头时满头簪钗轻晃,在烛光下折射出异色,有些局促地问:“能拆吗?” “为什么不能?”明昼和失笑,抬起她的脸,“还是说留着等我回来给你拆?或是等我多看两眼?” 林听晚攥了下袖子,他这是在调戏她吗? 明昼和弯着唇,亲了下她唇角,眸中笑意晃晃,“确实好看。” 她脸颊泛红,偏过头去。 明昼和坐在她身旁,抬手继续拆去她的发饰,“我粗手粗脚的,疼了出声。” “嗯。” 虽是这么说,发饰卸完,林听晚都没有感觉到发丝被扯疼。 明昼和手探到她后颈,林听晚缩了缩脖子,瞪圆了眼看他。 手被夹住,他轻笑一声,“放松点,给你揉揉,顶着那么重的头饰坐了一下午脖子不累吗?怪我,忘了让她们给你卸了。” “还好,不是很累。”林听晚肩膀打开,但还是僵着身子,抬眼盯着他看。 在家里学了一堆伺候男人的事情,这时倒是先被他伺候上了。 “看什么?”明昼和稍稍低头,问。 她摇头。 “用过饭了吗?” “用过了,明二夫人让人送来的。” 明昼和收手,去盆里拿了块半湿的干净帕子过来,“还叫明二夫人,是因为母亲没给你改口的见面礼吗?” “不是,叫习惯了。”林听晚抿唇,怎么感觉日后会说不过他? “抬头,给你擦擦脸。” 她闻言仰头。 “既入了我们府上,怎么舒服怎么来,随意些,院里的下人随你使唤。”明昼和仔细擦干净她脸上的妆,“不想使唤他们,使唤我也成。” “夫君……还挺幽默。” “实话,我确实会听我夫人的使唤。听着还挺好听,日后就这么叫吧。”明昼和屈指蹭了下她脸颊,觉得擦干净了才满意,“可以吧,夫人?” “可以。”林听晚耳朵红透了。 他还怪会撩人的。 明昼和又伸手去给她脱下嫁衣。 林听晚下意识捂住领口,同时也将他的手盖住了,“我……我自己脱就好。” “行。”他收回手,靠在床头看她,笑吟吟的模样。 林听晚背过身去,慌慌张张将嫁衣褪下。 明昼和看着她手忙脚乱的模样,唇角弯起。 逗着玩还挺有意思的。 不多时,只余贴身的中衣,林听晚转身,手指收拢,看向神情闲适的人,“我好了。” 明昼和倾身过去将人抱起,随手拉下床帐,目光微暗,“好了,那便洞房吧。” 次日林听晚敬茶向长辈敬茶,时见梨和明照还又估摸着时间去了福寿堂。 时见梨熟练地将荷包放到林听晚手里,“听晚,新婚大喜。” “谢谢……大嫂?”林听晚还是有些没搞懂明昼和与她是怎么互相称呼的。 “你还是继续叫我阿梨吧,表哥和我都是各叫各的。” 林听晚看了看明昼和与明照还,见他们都没什么意见,点头:“好。” 明昼和大婚后第二日,二人去琼华院吃饭,二房的几个孩子都在,乔若萤也叫上了时见梨和明照还。 东府距离琼华院还是远了些,时见梨和明照还到时,人都来齐了。 “姨母,我们来迟了。” 乔若萤起身扶她坐下,“菜还未上桌呢,不迟,东府远,你慢慢走。这段时日没怎么过去看你,孩子可闹你?” “不闹。” “这孩子倒像照还,你母亲说她怀照还时怀得很舒坦,不孕吐也没有不舒服,吃好喝好的。”昼清媳妇儿怀得就有些辛苦,孕吐小一个月,没能怎么吃得下东西。 时见梨看了下明照还。 感觉他像是长辈口中的别人家的孩子,在母亲肚子里就乖,鲜少有不听话的时候的那种。 明照还悄悄捏了下她手。 …… 今年的冬来得比去年早,十月末天气就骤然变冷,下起了雪。 袁郁荷进琅玕院时,时见梨正盖着毯子倚在软椅上昏昏欲睡,一旁点着炭火,火炉上煨着热茶。 见袁郁荷进来,在一旁守着的衔月起身无声行了礼。 袁郁荷点了下头,给时见梨掖了掖被角。 时见梨睁了眼,见到眼前的人,有些愣,“母亲?” “嗯,过来看看你,我吵醒你了?”袁郁荷笑着轻声问。 “没有,也睡够了。”时见梨坐起身子。 “怎么不去床上睡着?也舒服点。” “火炉旁暖和,坐着坐着就犯了困。” 袁郁荷抚了下她的发丝,“你身子也重了,我想着将今年春给你和照还的那些铺子的账本要过去,我给你看,也省得劳神,待你出月子了再给你送回来。” “快到年底了,每年核账都颇费精力,可别累到你了。” 时见梨握住她的手,朝她弯起眸子笑道:“好,谢谢母亲。” 袁郁荷笑了笑,轻轻摸了下她的肚子,“祖母的大孙子或大孙女今日乖不乖呀?” 手心被踢了一下,袁郁荷又道:“还知道我和他打招呼呢。” 第157章 一朝踏错云泥别 “不了,我再去你二弟那儿一趟,你把身上的冷气散没了再靠近梨儿。” “好。” 明照还将从外面带回来的寒气烤散,手撑在她坐着的榻上,俯身笑看她:“杳杳,母亲如今可嫌弃我了,对你比对我还好。” 听着他故意卖惨的话,时见梨双手捧上他脸,蹂躏了一番,笑道:“你不对我好,就让母亲把你赶出去吹冷风。” “我对杳杳还不好吗?我家夫人心好硬啊。”明照还蹭蹭她脸颊。 时见梨亲了下他唇,“你还说我心硬吗?” “夫人对我最好了。”心上柔软,他将她抱起来,让她坐到怀里,“今日想吃点什么?还吃辣的吗?” “我不想吃辣,想吃甜的了,带点酸最好。” “好,我研究研究菜谱。”她从前不怎么吃的菜也变得喜欢吃了起来,根本猜不到她下一顿会说喜欢吃什么,明照还这几个月就差把菜谱背下来了。 冬日里,时见梨畏冷,明照还火气足,他在家时她格外爱往他怀里凑,被他抱着一会儿便暖呼呼的。 每每窝在他怀里,看到他扬起的唇角,时见梨觉得他心里肯定美得不行。 今年的雪安安静静下了两个月,腊月里走年礼、拜新春,小年和除夕夜依旧热闹。 走年礼时,袁郁荷亲自去了趟辅国公府看望女儿,到了才知道她快要有亲外孙了。 袁郁荷轻叹了口气,儿女还未婚嫁时操心儿女婚事,各自婚嫁了后,还是有得操心,七月还有个庶子的婚事得她操办。 琅玕院里,张老给时见梨把完脉,道:“生产就这半个月了,注意着些。” 道了谢,明照还让人照顾好时见梨,自己跟着张老出去。 张老背着手,见他跟着,问:“大小子,你跟着做什么?” “向您讨教些问题。” 进了药堂,张老伸了伸胳膊腿,“说吧。” “您有没有男子避孕的药方?” 张老头转过来看他,“人人都想儿孙满堂,你要一个孩子就够了?听说你不纳妾。” 整理药材的张斯颐闻言也转头看了他一眼。 “想过几年再要,短时间内再生第二个孩子,对我夫人身体不好。” “你可以不行房事。”老头儿躺在藤椅上,慢悠悠道,“这样你想过几年再要就过几年再要。” “我来找您,就是想要个两全之策,若没有再另说。”有爱便有欲,明照还无法否认自己对妻子的欲是重了点。 “避孕的药方向来是给女子服用的,且伤身子。”藤椅摇动,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那算了,打扰您老。”行房又不是一定要真正行房。 张老朝张斯颐挥挥手,“斯颐,将那药丸子给他,再给他列些同食无害但不易孕的食材。” (私设,作者说有你们就信吧。) 张斯颐点点头,从药箱中翻翻找找,最终递给明照还一个素净的瓶子,“瓶中有六粒药,一粒管半年,效用九成,食材的话明日我再列给你。” “多谢。”明照还接过,脸上露出笑意。 走了两步,他又转头问:“这药可有副作用?比如说……不举?” 张老瞪眼:“你这是不相信老夫的医术?若有这种副作用,老夫给你开副不举的药不更干脆?” 明照还轻咳一声,“自然是相信您老的医术的。” “你这时才记得问吗?”张斯颐笑他,“服下的首日,会腹痛半日,伴随盗汗,其他不会有影响。” 明照还走后,张老看着外边的天,无声叹了口气,目露怀念,似是忆起了故人。 收好药瓶,明照还回了琅玕院,洗了手给时见梨喂樱桃。 时见梨转头看他,“你怎么那么高兴?” “我一见杳杳便高兴。” 她将抵到唇边的樱桃吃下,“你骗人。” 虽然他确实一看到她目光就很温柔。 明照还凑过去亲了下她唇,“过两个月便告诉杳杳。” 到时腹痛她肯定会察觉出来的,他也没想过不和她说。 “哦。”时见梨忽然想起来,问:“半个月后便是春闱了吧?” “嗯,还是定在二月初九、十二和十五。” 二月初一是明月姒的婚期,乔若萤风风光光送她出嫁,明昼和亲自背她出门,孟家亦是重视,聘礼不少。 明月舒混在围观的人群中,看了片刻这风光扬面,默默转身离开。 过会儿,她还得去一个小官家中教他们府上的小姑娘琴艺,今日过来,是在小官家中听闻安国公府的四姑娘要出嫁,忽然想过来看一眼。 一朝行差踏错,自此便是云泥之别,确确实实是她愚蠢,她怨不了谁,也嫉妒不起谁。 人生不会再重来,好在少女时期她在府上也学了一技之长。 谋生,足矣。 明惟慎站在府门口,看到那道背影远去,在心中摇了摇头,转身回府。 二月初五是个休沐日,时见梨睡了个懒觉,睁眼时伸了下腰,在明照还怀里翻了下身,便觉得身下一凉。 明照还正看着她,准备等她醒神后抱她出去洗漱,余光看到床湿了,赶忙起身出去喊人。 回来后他担忧地握住她的手,“杳杳,感觉如何?” “疼……”时见梨眼眶微红。 鲜少见她红过眼的明照还心疼地亲了亲她的额头,“张老和稳婆很快便过来了,辛苦杳杳。” 前几日就被安排住进了侧院的张老被揽星连拖带拽进来,跑乱了的衣服还没理好便开始给时见梨诊脉,“还得等会儿,急不得。” 几个稳婆也进来了。 靠在明照还怀里的时见梨蹙了蹙眉,拽了拽他的袖子,“我饿了。” 衔月正将早膳端进来,明照还接过,喂她吃。 她偏过头,“没洗漱,不吃。” 明照还将碗递回去给衔月,又伺候她洗漱,洗漱完等她愿意吃了才又喂她喝粥。 听闻消息,乔若萤与袁郁荷前后脚赶到,进了屋子看了眼靠着明照还的时见梨便抓着张老询问。 张老正让人给屋里熏艾,时间差不多了,又给时见梨诊脉,开始赶人:“出去出去,都帮不上忙。” 明照还刚想开口,张老便道:“你也帮不上忙,也出去,人多了脏东西便多。” 第158章 你抱着给我看看 时见梨点了点头。 赶完人,张老自己也出去了,关上门,拽了张椅子候在屋子门口。 过了半个多时辰,里面传来嘹亮的哭声。 袁郁荷一愣,随即高兴道:“快些好,也不用受那么多苦。” 第一胎从发动到生产,也才一个多时辰,梨儿怀相好,孩子出来也快。 清理干净后,揽星将裹着襁褓的孩子抱出来,身前投来一道阴影:“夫人情况如何?” 孩子还在哭,揽星见他盯着屋里头,连点余光都没给孩子,回道:“姑娘有些累了,姑爷您得等会儿才能进去,里边还在收拾。” “您要不要抱抱小公子?”揽星将孩子递给他。 明照还小心翼翼接过孩子,轻轻拍了拍,本还在啼哭的孩子喊了两声后便停下,他看了眼,又看向紧闭着的门。 见他这副心不在焉的模样,袁郁荷从他怀里抱过孩子,“给我抱,你待会儿进去看梨儿。” 她仔细打量着,道:“看着眉眼像照还,其他倒像梨儿。方才揽星你说是个男孩儿?” “对,是小公子,国公夫人。” 过了会儿,门开了,明照还大步走进去,走了两步后又回头将张老拉进去,“劳您给我夫人再诊个脉了。” “年轻人,做事毛毛躁躁的。”张老笑骂了句。 隔着纱幔,张老诊了脉,“失了些元气,月子里补补就好。” 出去时,张老对上了眼巴巴看着他的乔若萤,又给她宽了心。 乔若萤心一松,这才有心情去看孩子。 屋里还飘着淡淡的血腥味,明照还撩了纱幔坐在床边,拉起她的手贴在脸颊,“杳杳。” 时见梨脸色有些白,却是笑看着他,“他好看吗?” 明照还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回想了一下那个红彤彤的小娃,道:“好看。” “他分明红红的,看着有些丑。”时见梨眉眼一颦,“你撒谎。” “我和杳杳都好看,过两日他就会变好看了,母亲说他像你。”明照还倾身过去亲了亲她的脸,“辛苦杳杳了。” “你抱抱我。”她握住他的手指。 明照还脱了外衣,小心躺在她身旁,虚虚搂住她肩膀,“很疼吧?” “嗯。”时见梨额头抵着他肩膀,声音很轻,“有些累,我睡一觉,你要陪我,不许走。” “好,不走,陪着杳杳。”明照还轻轻抚着她发丝,过了会儿伸手放在她鼻尖,感受到均匀的呼吸才安心。 他将她的手指握在手中,缓缓摩挲她虎口,低头亲了亲她眉心,无声盯着她安静的睡颜看。 刚出生的孩子不能吹风,外面几位长辈都轮流看过了孩子,便让将孩子送回屋里。 侧屋里,袁郁荷看着小床里睡着了的孙子,又问小丫鬟:“世子如今还陪着世子夫人吗?” “是,世子还在主屋里。” 时见梨睡到日落才醒,醒来时被明照还揽在怀里。 她蹭了蹭他脖子,随即感受到一只手搭上她腰间,“醒了?饿不饿?” “饿了。”时见梨盯着他看,想起来什么,问:“你今日吃过饭了吗?” “没吃。”明照还拿了枕头垫在她腰后,小心扶她坐起来,“靠着等会儿,我让人将晚膳送来。” 说着,他将外衣穿上。 时见梨安静看着他,“你让人把孩子也带来,我想看看他。” “好。”明照还俯身帮她将发丝挽起,出去吩咐人端晚膳,顺带洗漱。 回去时,衔月已经帮时见梨换了身寝衣,他坐在床边握住她的手。 袁郁荷与抱着孩子的乔若萤进来,问:“梨儿感觉如何?” “睡了一觉好很多。”时见梨看向乔若萤,“姨母,给我抱一下。” 乔若萤将刚吃饱正睁着眼往上打量的孩子放她怀里,“只能抱一会儿,抱久落下腰疼手酸的毛病就不好了。” 时见梨点头,孩子似乎认得人,到了她怀里“哇啊”叫了两声。 “他好像比刚生下来时要好看了些。”她点了点孩子的脸颊,又低头亲了下。 “自然是好看的,看这小鼻子小嘴,多像你啊,日后长开了指不定多玉雪可爱。” 袁郁荷问:“可想好了给孩子取什么名了?到了这一代,男孩行砚字,女孩行聿字。” 明照还给她掖了掖被角,道:“杳杳来取吧。” 时见梨想了想,随后开口:“取羲吧,羲和之日,明若扶光,朗朗万物。” “好,听杳杳的,听着这寓意不错,日后加冠取字就叫扶光好了。” 袁郁荷笑睨了眼儿子,“挺好,咱们安国公府的曾长孙,压得住这个羲字。” 估计这会儿梨儿说什么他都说好。 时见梨抱了不到半刻钟,乔若萤又将孩子抱走,“好了,给我抱着,你和照还吃些东西吧。” “噢,姨母和母亲用晚饭了吗?” “还没呢,我们便先回去了,明日再来看你和小羲儿。” 丫鬟们将晚膳端来,明照还端起粥,用勺子轻轻搅动,温度合适了再喂到她嘴边,“吃吃看,喜欢就吃,不喜欢我们换别的。” 时见梨自己将碗端过来,“我可以自己吃,你今日都没吃东西,不饿吗?” 明照还贴了贴她的脸,“谢谢夫人疼我。” 她看了他一眼,安静将手里的粥喝完。 用完晚膳,天地间还有余光,腰后垫着枕头半靠在床头的时见梨戳了戳明照还的腰,“你有抱过他吗?” 看他一整日都陪着她,估计孩子都没怎么抱过。 “抱谁?”明照还坐在她身旁,手从她身后绕过,揽着她腰,让她靠在自己怀里。 “不要明知故问。”时见梨半垂着眼眸,拉了下他手指。 明照还握住她手,“揽星抱出去的时候我抱了会儿,随后就交给母亲他们了。” “你抱着,给我再看看。” “嗯。”他拉了下床边的铃铛。 听到铃铛声,衔月进来,“姑爷有何吩咐?” “去把小公子抱过来。” “是。” 衔月将孩子抱了进来,小心放到明照还怀里。 孩子这时正醒着,时见梨伸出手指,被他的小手握住了。 她手指动了动,“小小一只,手还挺有劲儿。” “啊呀~” 明照还看了眼孩子,抬眸看到她眉眼间的笑意,唇角不由得上扬,“杳杳。” “嗯?”时见梨转头看向他。 第159章 我知道你心疼我 时见梨微愣,“我知道你心疼我,但我愿意的。我们彼此相爱,所以我愿意孕育我们的孩子,看到他被你抱在怀里,小小一只,像你又像我,我也很高兴。” “想到日后会有个小人喊你爹爹,叫你父亲,朝你撒娇,你不高兴吗?” “高兴。”明照还垂眸亲了下她眉心,又低头亲了下孩子稚嫩的小脸。 见孩子正睁着乌黑的眼睛似乎是在盯着他们看,安静又认真的模样,明照还轻轻点了下他的脸,笑道:“小家伙这么认真地听爹爹和娘亲说话啊,你听得懂吗?” “阿咕~” 时见梨侧头亲了下他下巴,看他逗孩子。 刚出生的小孩子容易犯困,逗了会儿他便睡着了,时见梨轻轻抽出一直被孩子握着不松开的手指。 怕惊到孩子,明照还没有拉铃,而是亲自将孩子抱到侧卧房放到小床上。 入夜,时见梨睡不着,窝在依旧非要和她睡在一起的人怀里,指尖在他衣领滑动,“睡不着。” “我陪你说说话。”明照还将她落在面颊上的发丝捋到耳后,“明日起来我扶着你在屋里走走。” “你不要上朝吗?让揽星和衔月她们扶我就好了。” “告假,军中上有父亲下有二弟三弟,少我一个不少。” “噢。” 羲儿满月那日,府上给孩子办了满月宴,时见梨终于可以出屋子了,一大早便出院子外面逛。 同样大早上过来的袁郁荷见了她,笑问:“可把你闷坏了吧?” “嗯,能出来便有些迫不及待想逛逛了。”时见梨点点头,连院子都不给出,哪儿能不闷。 “那多转两圈,估计你如今看院子外面的景也觉得挺新鲜的,羲儿呢?” “羲儿还在睡,应当快醒了,母亲进院里坐一会儿。” “好。” 刚从外面回来,便见明照还站在院门口,她快走两步到他身前,“你怎么站在这儿?” 明照还俯身将她抱起来,笑应:“等夫人回来,听她们说你出去逛了。” 时见梨手搭在他手臂上,“放我下来,母亲在这儿呢。” “我知道,母亲在侧房看羲儿,夫人还未用早膳吧?我陪夫人用膳。” “好。”她双手揽上他脖子,“你一早就不见人,去哪儿了?” “去前院交代天风天雨些军中的事,夫人想我了?” “一会儿没见而已,我才没有那么黏糊。” “但我比较黏糊,我想夫人了。”明照还抱着她颠了颠,“怎么感觉抱着还轻了呢?让小厨房多做些你爱吃的。” “你前两日也这么说。”时见梨手指戳了下他肩膀,“明日不是大休吗?我想去击鞠,你陪我。” “好,后日陪杳杳去骑猎如何?”她也很久没有尽兴地玩过了。 “嗯。” 用完早膳,估摸着时间差不多,客人也该到了,时见梨将孩子抱去宴客厅。 安国公府曾长孙的满月宴,自然是宾客如云,各家夫人有袁郁荷与乔若萤招待,时见梨没花费太多心思,将孩子给明照还抱着后便和明月临、康宁公主她们闲聊。 康宁公主在一月的时候同样诞下一子,如今正被于鹤鸣抱着和羲儿“联络兄弟情”。 明照还还没抱热乎呢,孩子就被明惟肃抱走了,“给我抱去给你那群叔伯们那边炫耀炫耀。” “羲儿还小,您小心着点。”见他父亲兴高采烈的模样,明照还有些无奈。 看来大孙子对当祖父的来说确实比儿子要受欢迎。 “这还用你说,我不让他们抱,他们最多只能看两眼。” 被宿濯尘抱着一直在探头探脑看看这个弟弟又看看那个弟弟的宿星隅见羲儿被抱走了,又伸手去拉拉于鹤鸣儿子的手,逗他笑。 明照还撸了下他脑袋,笑道:“这么喜欢弟弟,今晚留在明叔叔这儿和弟弟一起玩?” “好呀好呀,我这次保证不说回去。”宿星隅拍着胸脯道,他已经不是三岁小孩儿了。 这边时见梨正吃着樱桃,康宁公主探了个头过来,兴致勃勃地问:“时杳杳,我终于等到你出月子了,明日我和你一起去玩?” “我们明日去击鞠,公主要一起吗?”人多才好玩。 “去去去!”康宁公主赶忙点头,至于孩子,有的是人照顾。 明月临托着脸看她们,羡慕坏了:“我也想去玩。” “要不,你去逛逛,看我们打?”康宁公主摸了摸她六七个月大的肚子,想起来什么,又笑出声来,“好像前年你对时杳杳这么说过。” “行吧,风水轮流转呐。”明月临转头看林听晚,“三嫂,你要去吗?她们玩她们的,我们逛我们的。” “去。” “二嫂,我们就不叫你啦,你月份大了,不太方便。” 郑乐筠温柔地点了点头,“好。” 康宁公主又转头问时见梨:“明日我们去哪儿玩?安国公府的别庄吗?” “嗯,巳时出发可以吗?” “可以,不早也不晚。” 满月宴散了后,睡了三四回的羲儿被送到了时见梨这边,时见梨点点他的小脸。 “啊咕~”羲儿握住她的手指,朝她露出一个无齿的笑。 时见梨轻弯眉眼,托着他襁褓的手轻轻拍了拍他,“乖宝宝。” 许是认得她的味道,每次她抱羲儿,羲儿总是盯着她看,还格外爱朝她笑。 “啊咕咕~” 时见梨低头亲了亲他的额头。 明照还走过来,屈指蹭蹭她脸颊,“要我抱羲儿吗?还是说夫人想自己抱着?” “等会儿我抱累了再给你抱。”时见梨抬眸笑道,“去内厅吧。” 如今客人都走了,因为明日约着要去玩,明月临也还留在府中。 “好。” 用完晚饭回了琅玕院,时见梨坐在床上逗孩子玩,拿着拨浪鼓吸引他的注意。 明照还凑近她,揽上她腰,下巴轻抵在她肩膀,嗅着属于她身上的香味,没忍住亲了下她唇角,“杳杳待会儿和我一起去沐浴?” 第160章 我该受这个疼的 不答应他他就会有各种花招哄她答应,不限于装可怜卖惨博她心软。 明照还笑着伸手将儿子抱到怀里,轻轻晃了晃,“来,爹爹哄你睡觉。” “啊呀~”羲儿小手一挥,攥住了他衣襟,小脸贴着他胸膛。 明照还低头亲了下他额头,“乖宝。” 时见梨托着脸看父子俩,眉眼带着温柔的笑。 感受到她的视线,明照还转头,笑着俯身亲了亲她唇瓣,“好夫人。” 她眨了眨眼,莫名有些脸热,别开目光,唇角却微微翘起。 明照还轻笑出声:“怎么杳杳如今亲一下还害羞啊?” 时见梨斜他一眼,故意绷着脸道:“你烦。” 他收了唇边的笑,眉眼却越发柔和,低头逗着还精神奕奕的儿子。 将羲儿哄睡后,明照还将他抱到侧卧的小床上盖好被子,回来将时见梨打横抱起,“走,我们去沐浴。” 时见梨懒懒靠进他怀里。 进了浴房明照还便开始吻她,手上熟练地褪去她的衣衫。 双双入了水中,升腾的水雾氤氲了眉眼,时见梨呼吸有些不稳,他却退开,开始认认真真帮她洗了澡,有些粗粝的掌心抚上她肌肤,带来让她颤栗的触感。 明照还抬起她下巴,轻轻咬了下她唇瓣,将她从浴桶中抱出,用浴巾裹着抱回了房中。 沿路的下人都被遣散了,只有刚刚亮起的烛火。 将人放到床上,明照还拿过寝衣帮她穿上。 被他亲得有些懵的时见梨偏头看他,她分明察觉到了他的冲动。 明照还低头亲了亲她眼皮,“杳杳想要?” 时见梨转身抱住他的腰,轻轻含住他喉结,“是你想,不要赖我,你真会恶人先告状。” 温热的感觉自颈脖传来,明照还喉结滚了滚,握住她的手。 时见梨挣了下,没能把手抽回来,只能随他。 许久,明照还抱着她躺在床上,拇指按揉她的手背,轻轻抚着她的发丝,“睡吧。” 时见梨有些狐疑地盯着他看。 他轻笑,捏了捏她脸,“怎么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明日不是要出去玩吗?别累到了夫人。” 春日里的夜还是有些冷,时见梨哦了声,窝在他怀里,嗅着熟悉的甘松香,逐渐沉入梦乡。 明照还唇角微扬,亲了下她的眼尾。 她无意识地蹭了蹭他脖子。 夜里,习惯了他怀抱的温度的时见梨觉得有些冷,拉了下被子翻了个身。没感觉到熟悉的拥抱,她睁开了眼。 朦胧的月光中,她见一旁的身影离她有些远,滚到他身旁抱住他。 还清醒着的明照还手指微蜷,抬手轻拍她后背。 时见梨又蹭了蹭他脖子,额头触到有些异样的凉意,她惊醒,“夫君?” “嗯。”明照还应了声。 时见梨爬起来抬手摸上他额头,“你怎么发冷汗了?生病了?” “没事,有些腹痛,过会儿就好。”明照还也坐起来,握住她的手。 时见梨掀开被子,“我让人去找府医过来。” 他将人捞进怀里,“不用,我知道自己为何腹痛,过会儿就好。” “为何?”她声音有些焦急。 “劳夫人给我擦擦汗。”明照还从床头摸来一张帕子,放到她手里,“吃了粒药,张老给的。” “什么药?”时见梨替他擦去他额头上冒出的冷汗。 “避孕的,服下会腹痛半日,发冷汗亦是服药后会出现的症状,再过半个时辰就好了。” 时见梨手指微微收紧,有些沉默。 明照还贴贴她脸颊,温声笑道:“相比起你生羲儿时的痛,我这点疼不算什么。床笫之事本就是我自私,既听从欲望,那我该受这个疼的。” “你刚生羲儿,再养几年身体我们再要孩子,不要也行。” “杳杳若心疼我,就亲亲我吧,亲亲我就不疼了。” 时见梨轻轻碰了下他唇,“除了腹痛盗汗,还有别的副作用吗?这个药管多久?” “没有了,过会儿我便生龙活虎了。”明照还手掌按上她的背,将她往怀里压紧,“杳杳,战扬上受的伤比这个疼多了,我照样能面不改色,真的不怎么疼。” “一粒药管半年,有六粒。” 时见梨手伸入他寝衣中,用帕子擦了擦他后背的汗。 明照还低头,温柔贴上她的唇,疼痛感似乎减弱了些。 她微微张开唇,迎合他的吻,指缝间挤入他修长的指,手被他牢牢扣住。 带着温情的吻很绵长,退开后,明照还额头抵在她肩窝,“睡吧,夫人,否则明日没精力玩了。” “你睡了我再睡。”借着朦胧的月光,她手指抚上他眉眼,看到了他熠熠生光的眸子,和其中烫到让她心尖发软的爱意。 时见梨手贴到他腹部。 半个时辰后,副作用退去,明照还起身。他早先便让下人备着热水,就去浴房简单擦洗了下。 回到床上,明照还将她揽进怀里,“睡吧,好杳杳,明日起不来可要爽公主的约了。” 时见梨戳了下他的脸,“真不疼了?” 他亲亲她唇角,拍拍她背,“不疼了,真的。” 她手抱上他腰,蹭了蹭他胸膛,合上眼,心绪有些复杂。 明照还下巴轻抵在她发顶上,弯着唇闭眼,手臂将她搂紧。 天亮后坐起来,时见梨见他也起来了,熟练地亲了下她脸,又给她穿衣服抱她去洗漱。 衔月过来给她梳发的时候,时见梨道:“去请一下张老。” “是,姑娘。” 明照还拉了张椅子在她身旁坐下,“杳杳是在担心我吗?” 换了揽星给她梳妆,好了后,时见梨手抱上他的腰,脑袋靠在他胸膛,“我不担心你谁担心你?” 张老被请过来,背着手踱着步,问:“谁要看?” “劳烦张老给我夫君诊个脉。”时见梨轻声道。 张老睨了明照还一眼,手指搭上他脉搏,“吃药了?” “是。” 片刻,张老收回手,头也不回地走了,“放心吧,他比牛还壮,我回去吃早饭了。” 明照还又将人抱在膝上,“夫人放心了?” 她这才露了笑意,亲了下他唇角,“嗯,饿了。” 第161章 还是个小人精 玩了个下午,明月临和林听晚被季让舟和明昼和送回去了,只有康宁公主和于鹤鸣还留下来准备明日一起去骑猎。 晚膳后四人沐着夕阳走在一块散步,于鹤鸣问:“四月便放杏榜,景耀,猜猜谁是一甲如何?” 牵着时见梨的明照还捏了捏她的手,“听闻那个从禾州来的裴晔进了国子监,学识很不错,能和于闻野、明昼衡相较高下。” 裴晔是禾州的小三元,于闻野是京畿的小三元,而明昼衡则是朝州的小三元,三人确实可以说是平分秋色。如今春闱碰上,就看谁写的卷子更合今年的判卷标准也更合考官胃口了。 时见梨瞥了眼他。 “是不错,我估计殿试一甲前三就是他们三人,名次倒不好猜。” “那杏榜一甲不就是他们三人?至于名次,你这个祭酒都猜不出来,问我这个不专科考的武将不是为难人吗?” “你还套我话。”于鹤鸣轻哼一声,“你表弟袁青臣也不错,怎么不押押他?” “他自己说比不过明昼衡,十分真诚的模样,猜他不是概率不大?” “那倒是,客观来说,你表弟确实略逊于他们三人,不过二甲前几还是有可能的。”若没有那三人,袁青臣确实是一甲好苗子,毕竟汝南袁氏的底蕴摆在那儿。 奈何还有几个扎堆出现的奇才,这届春闱热闹得很。 次日傍晚回去,二人去明华院接了孩子。时见梨刚将羲儿接到怀里,他就哇哇大哭了起来。 时见梨轻轻拍了下他,柔声问:“娘亲身上有什么吗?怎么娘亲一抱就哭啊?” 哄了会儿,羲儿便抓着她衣服不哭了,乌溜溜的眼睛盯着她看。 时见梨微愣,低头亲了亲他脸,“小人精。” 袁郁荷笑道:“看这委屈的小模样,像是在控诉你们出去玩不带他,昨日就有些不高兴呢,才一个月大,这孩子聪明得很。” “爹爹抱抱,看看我们羲儿是不是真的委屈了。”明照还笑着抱过孩子,他果然又哇哇嚎了两声。 “还真是个小人精。”他失笑。 “羲儿记得爹娘身上的味道呢,还会记得你们的声音,快两日不见,可不得委屈。”袁郁荷帮着掖了掖襁褓,“好了,你们抱回去吧,我去你们二弟那儿一趟。” 用了晚膳沐浴后,时见梨将孩子放在床上,握着他的小手逗他。羲儿已经能笑出声了,高兴时笑得不见牙也不见眼的,小胳膊小腿也挥得很有劲。 时见梨点点他的小鼻子,笑道:“我们羲儿真好看。” 孩子一天一个样,稍微长大了一些后,像谁越发明显了。 明照还闻言开口:“我记得起初杳杳说他有点丑的。” “你别管,羲儿如今就是好看。”她轻哼一声。 他笑应:“嗯。” 羲儿困了睡着后,明照还依旧将他抱去他的小床上睡,回来后将坐在床上等他的人揽进怀里,手掌熟练地探到她腰间。 时见梨仰头,主动亲了下他唇角,他目光倏地便暗了下来。 她唇角轻弯,腰被他扣住,预料中的吻落了下来。 明照还轻咬她唇瓣,辗转抵开她唇齿,与她呼吸交融。 他晦暗的眼中映出她氤氲着水雾的眸子和拖曳出绮丽绯红的眼尾,呼吸洒落在她脸颊,带着让她近乎颤栗的滚烫。 春衫渐褪,肌肤覆上他掌心的触感,炙热的吻消解了春夜的凉意,春梨带雨,月光洒落在身上,却是比之春阳还要灼烫的温度。 水眸映见他眼底挣脱牢笼的欲色,时见梨手指收紧,握上他手腕,微微用力。 他手腕往前一压,指尖自她手背滑过,挤入她指缝与她十指相扣,按在床上。 亲吻愈发激烈,泪珠从眼角滑落,她轻唔一声。 明照还手掌托着她脊背将她压在怀中,低声哄道:“好杳杳,说声爱我。” 她松开抓着他衣襟的手,“讨厌你……” 他扣紧她的腰,吻在她颈间流连,“真的讨厌?” “……爱你。” “我也爱杳杳。” 许久,他退开,安安分分搂着她,轻拍她后背。 时见梨眨了眨眼,眼前逐渐清晰,额头抵到他肩上。 他到底是心疼她的,没真做什么,但亲一下人都那么多花样。 翌日时见梨睡到巳时才起身,耳边听到隐隐的婴孩笑闹声,抬眼看过去,珠帘外明照还正抱着孩子在逗弄。 余光瞥见里面她坐起的身影,明照还将羲儿放到小床上,拨了拨小床上方的铃铛吸引他的注意力便朝内间走去。 他将她抱起,笑道:“醒了。” 时见梨应了声,窝在他怀里享受着他的伺候。 帮她将衣裳换了,明照还给她捏捏肩和手臂,盯着眉眼慵懒的人看了会儿,问:“舒服吗?” “舒服。”昨日射猎手臂和肩确实有些酸。 “我问的是亲你。”他拍了拍她后腰,笑容如常。 时见梨乜他一眼,“不要脸。” 明照还屈指垫在她下巴,抬起她的脸,“回答我一下?若是不舒服我好改进,我还没问别的呢,怎么就不要脸了?” “舒服。”时见梨脸颊微红,捂住他嘴,“好了别问了。” 说话一套又一套的。 他亲亲她手心,给她用簪子简单挽了发,牵她出去,让人布膳。 洗漱完,时见梨将小床上的羲儿抱起,亲了下。 “啊呀~”羲儿手抓住了她衣领。 她换了单手抱他,捏捏他小手,让他握住了手指,晃了晃手和他玩,又转头问明照还:“你用早膳了吗?” “没有,等你一起。”明照还给她倒了茶,递到她唇边,“喝口润润喉。” …… 四月杏榜放榜,裴晔、明昼衡和于闻野名列榜首,袁青臣位第五,明昼识位榜尾。 随后便是殿试,皇帝考察策论,评定三甲。 终,帝钦指裴晔为状元,明昼衡为榜眼,于闻野为探花,赐进士及第,三日后跨马游街。 袁青臣评二甲第一,赐进士出身,明昼识列三甲,赐同进士出身。 一时间,京城各官员及内妇将更为火热的目光投到除了已成婚的于闻野之外的裴晔和明昼衡身上。 安国公府府上为明昼衡和明昼识一起办了庆贺宴。 第162章 就不能哄哄我吗 四月末,乔若萤给明昼识办了婚宴。 四月二十九日,郑乐筠发动,生了个女儿,明昼清取名聿晗,意寓天色将明,朝气蓬勃。 郑乐筠醒来,看见了候在床前的明昼清。 明昼清见她醒了,握住她的手,轻声道:“辛苦乐筠为我生了个女儿。” 郑乐筠回握他宽大的手,“母亲和祖母她们高兴吗?” 明昼清微愣,“怎么不高兴?都是我们家的孩子,她们很喜欢,我也很喜欢女儿。” “都到了府上那么久,怎么还问这么傻的问题?” 郑乐筠笑开,“是我不对。” “晗儿很可爱,要不要我抱进来给你看看?” “好。” 时见梨看过了郑乐筠,又抱了下晗儿便回琅玕院。 羲儿正被衔月带着趴卧练抬头,时见梨弯腰凑过去点了点他额头,“羲儿。” 听见娘亲的声音,他抬头寻找她的方向,看到她后“呀呀”叫了两声,脑袋又趴到床上。 时见梨笑着将他托抱起来,轻轻蹭蹭他脸颊,“乖宝宝。” “啊呀~”羲儿在她怀里蹬了蹬腿。 明照还下值回来,换了身衣服后倚在珠帘旁,眉眼温柔地看着她逗儿子玩。 察觉到他的视线,时见梨偏头看向他:“你回来啦。” “嗯,回来了。”明照还走到她身旁亲了下她额头,将新得的发簪插入她发髻中,“夫人真好看。” 时见梨唇角向上弯起。 明照还这才抱起儿子,捏捏他小手,“羲儿想爹爹了吗?” “呀~”孩子踢了下他手臂。 明照还拿起小铃铛晃着逗他,又转头看向时见梨,笑问:“过两日我们去郡主府住住?” “啊咕~” “好呀。”时见梨将脑袋靠在他腰间。 他拍了下儿子的小屁股,“把我们羲儿也带上,不然见不到娘亲委屈哭了怎么办?” “啊啊~” “爹爹说一句你接一句,羲儿怎么话这么多呀?”看他这高兴的小模样,明照还亲了下他脸颊。 时见梨道:“这不是像你吗?” 她说什么他都句句有回应。 “是不是更像你?母亲说我小时候没那么活泼,羲儿一大早起来就啊呀啊呀说话,自己都能玩得很高兴。” 时见梨想了想,她娘说她小时候确实话很多,刚学说话那会儿会扒在她娘和她爹耳边絮絮叨叨说个不停,捂嘴都捂不住的那种。 “兴许是吧。” 时见梨本就陪着羲儿玩了许久,明照还抱了没多久他就开始犯困在他怀中睡着了,他将儿子抱去小床睡。 回来后他看向倚在榻上把玩他方才送的那支簪子的人,捏了捏她脸颊,“今日做了什么?” “乐筠今日生了个女儿,我去看她和孩子了,取了晗字。”时见梨握上他手,在他手心里一笔一划写下字,“你不要这样捏羲儿的脸,会流口水。” 明照还顺势将她拉到怀里抱着,提着她的腰分开她双膝,“知道的,我没捏过他的脸。” 她盯着他瞧了会儿,凑过去亲了下他脸。 明照还揉揉她后颈,“怎么忽然就亲我了?” 被他按得舒服了,时见梨趴在他怀里,坦诚道:“你好看。” 他失笑,蹭蹭她脸颊,“那希望夫人一辈子都看不腻。” 她眨了眨眼,指尖搭在他喉结上,“那你希望吧。” 他垂眸看着她的笑眼,“杳杳就不能哄哄我,保证一下说不会看腻吗?” 时见梨亲了下他的脸,遂了他的意:“只要夫君一直对我这么好,就不会看腻夫君的。” “不对夫人好对谁好?”感受到她指腹传来的触感,明照还喉结轻滚,手指圈上她手腕,轻咬她指尖,“试试白日的感觉和夜里有什么不同?” 时见梨将手抽回来背在身后,顶着他有些灼人的目光偏了偏头,笑问:“你这么不禁撩呀?” 宽大的手掌扣住她的腰,明照还轻轻摩挲她腰侧,“夫人不是感受到了吗?” 时见梨失言一瞬,推了下他的肩,“书房里有几本账本,今日要看完的。” “过会儿我看。”他手指抚上她脸颊,拇指抬着她下巴让她仰起脸来,在她唇上落下亲昵暧昧的一吻,“夏日天黑得晚,一个时辰后再用晚饭也不迟,杳杳累了也更有食欲些。” “不要。”她红着脸偏过脑袋。 这样岂不是整个院里的人都知道他们为什么这么迟才吃晚饭吗? “行吧。”明照还笑着拨了拨她鬓边的碎发。 晚上自然是比白日里的一个时辰要尽兴些。 亲热了会儿,明照还牵她去书房,揽着她将桌上几本账本校对完。 时见梨窝在他怀里吃水果,不时瞥上一眼。 明照还翻完一本便看一眼她的神色,见她没什么意见后才开始翻下一本。 她心算确实是厉害,基本上扫一眼便能知道对不对了。 时见梨给他喂了颗葡萄,笑怪道:“两个人忙一个人就能忙完的事。” “和夫人在一起,我做什么都乐意。” “我明日去辅国公府看一趟临妹妹,可能会晚些回来。” “我去接你,也顺带看二妹。” “行吧,你好像个黏人精。”还是个爱亲亲抱抱的黏人精。 “夫人说的对,我们去花园里逛逛?” “好。” 翌日巳时,时见梨带着揽星和辰砂去了辅国公府看明月临。 明月临如今身子已有六个月大,数着日子就是成婚后没多久就怀上了。 时见梨先是去拜会了辅国公夫人,随后被辅国公府的下人引着进了明月临的院子,便见明月临坐在院子里画画。 时见梨喊了声她:“临妹妹。” “嫂嫂,你来看我啦?”明月临惊喜地抬头。 “嗯,在画什么?” “画季古董。”明月临不大好意思地将画卷起来,“听说二嫂生了个小侄女。” “嗯,很可爱,要这两日回去看看吗?”时见梨接过她的笔,在空白宣纸上写了个字,“你二哥为她取名聿晗。” “很好的名。我明日再回去,想着等二嫂恢复了些,也好能陪她说说话。”明月临抱住她胳膊,“你带羲儿来了吗?” 时见梨故作不高兴:“原来你更想看到的是羲儿。” 第163章 岁月静好莫如此 “过来的时候羲儿睡着了,便不折腾他了。”时见梨拍拍她脑袋,“这段时日身体如何?” “挺好的呀,就是苦夏更甚,冰的都不能吃多,可馋死我了,好热,也不太想吃东西。” “让厨房多做些开胃的菜色试试?”时见梨朝揽星招招手,揽星递给她一本书,她交到明月临手上,“这是去年你大哥让人去搜罗的菜谱,孕妇都可以吃,没事翻翻,想吃什么让厨房做。” “谢谢梨姐姐。”明月临接过那本厚厚的菜谱,“等我生了我就给你送回去。” 还没出嫁的时候,明月临去找时见梨玩,时常能看到她拿着这本菜谱在翻,听闻许多菜方是明照还亲自誊写的。 “好。” 官员下值时间是辰时,大理寺比在京郊的大营要近,故而季让舟比明照还回来得要早很多。 进了院子,看到时见梨,季让舟问了声:“大嫂。” 时见梨点了下头,“叨扰,景耀说过会儿来接我,顺带看望临妹妹。” “大嫂言重,你来看望清清,她应当很高兴。既如此,大嫂和景耀留下来用个晚饭再回去吧。”季让舟尽量让自己语气和缓,不显那么冷冰冰。 明月临拉拉时见梨的衣袖,“嫂嫂,你和大哥就留下来吧,离得也不远。” “好。”时见梨应下。 明照还过来时是辰中,一同吃了晚饭后才和时见梨回去。 五月末,帝授进士官职。 裴晔授从六品翰林院修撰、明昼衡、于闻野授正七品翰林院编修,袁青臣入翰林院任“庶吉士”,期满后授编修或从七品检讨,明昼识授正七品知县外放。 授官后第五日,明昼识携妻子到地方赴任。地方官员轻易不能离开任职地,最少五年都不能见到儿子,施姨娘不舍地落了泪。 明惟慎睨了她一眼,不悦道:“皇上任的官,昼识得此殊荣应当高兴,你在门前哭是心有不满?” 施姨娘心内大骇,慌乱擦了眼泪,无措地看着明惟慎和明昼识。 明昼识闭了下眼,深吸一口气后宽慰她:“姨娘应当为我高兴的,待我做出功绩后便能回京,若姨娘想念我,多多写信便是。” 明惟慎负着手看向明昼识,道:“为父该教你的都教了,能走到什么位置,全看你能做到什么地步。” “是,孩儿多谢父亲教导,携新妇拜别长辈。”明昼识站在门前,朝府上长辈行了拜别礼,“孩儿外放出京,不能在父亲母亲和祖母跟前尽孝,盼祖母、父亲、母亲身体康健、心无烦忧。” 乔若萤意思着道了句:“山高路远,家中难免顾及不到,照顾好自己和你媳妇儿。” 明昼识外放出京,乔若萤其实挺高兴的,不用看他在眼前晃了。 明昼识曾经对时见梨动过心思,且这心思并不单纯,带着算计,她心中还是觉得有些膈应,只是碍于他也没实际做出什么不好的事,乔若萤不好说他。 如今好了,二房只剩还算看得顺眼的明昼逯和年纪还小的明昼琉,不闹心。 “是,谨遵母亲叮嘱。”明昼识应下。 却不知,他十年后才能调回京,筹谋汲营,终其一生到头也不过做了个四品少詹事,与安国公府渐行渐远。 中秋后一日,明月临发动,诞下一子,隔一日时见梨带着羲儿去看望她和孩子。 羲儿这时已经会坐了,精力正旺盛,对什么都好奇,看见放在婴儿小床上的小表弟,手指着他啊呀啊呀说话,让时见梨看。 “呀呀~” 时见梨抓着他的手轻轻拍了下小襁褓,满足了他后他也不闹腾了,乖巧地窝在她怀里,睁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东张西望。 时见梨问正在床上喝汤的明月临:“小外甥叫什么名?” “按字辈排到了辞,家中的第一个孩子,便取了序字。”看了眼不过片刻便睡过去了的序儿,明月临握上羲儿的手晃了晃,“我们羲儿日后带着表弟玩好不好呀?” “啊呀~” “羲儿长牙了呀,还是两颗小下牙呢。” “啊~~” 时见梨用帕子给他擦了擦口水,“他正爱说话呢,你若是和他一直说,他能一直回你。” “多可爱呀,序儿吃饱了就睡,等到了羲儿这么大时才好玩。” 在辅国公府待到明照还下值回来也看了小外甥,时见梨才和他回去。她是和郑乐筠一起来的,明昼清也来了后二人便分开上了马车。 马车里,羲儿被明照还抱在怀里逗着,发出咯咯的笑声,见时见梨正笑看着他,又朝她伸手,“呀呀~” “在呢。”时见梨张开怀抱,他自己扑进她怀里,黏黏糊糊地亲她脸颊。 明照还将她连带儿子一起抱进怀里,亲了下她额头,“羲儿像是在学我叫你。” 杳杳还不会叫,便叫呀呀。 “你总叫我,他听多了当然会记得。”他每日回来,先是亲一口她,黏糊够了后再去逗儿子,嘴里说得最多的就是“杳杳”和“夫人”。 明照还拿着帕子擦了擦时见梨的脸,指尖抵在羲儿额头上,将他戳得往后仰了点,手护在他背后,嫌弃道:“糊你娘亲一脸口水。” “哒啊~”羲儿握住他手指,像是在控诉,又扯过帕子玩。 明照还低头亲了亲时见梨的唇角,又侧眸看了眼傻乐的儿子,眉眼漾着温柔的笑。 妻儿在怀,岁月静好,莫过如此。 时见梨抬眸看他一眼,脑袋靠在他肩上,“有些困了。” 明照还屈指蹭了蹭她脸颊,“回去陪你补个午觉。” 到府上时,羲儿自己玩睡着了,明照还先是抱着他下了马车,又单手将时见梨从马车上抱下来。 “抱好了。”看了眼跟过来的天风天雨,他将熟睡的儿子递给天雨抱着,自己牵过时见梨的手往府里走。 天雨还是第一次抱自家大人的儿子,从前也就是在一旁逗一逗,一时间不由得身体有些僵。 好小的一只,在怀里都没什么重量。 揽星和衔月过来,见他这副模样,揽星问:“你会抱吗?不会抱给我们抱。” 天雨抬起脚往府中走,抬着下巴道:“当然会抱。” 第164章 她携春光惹惊鸿 时见梨听闻,笑问:“这名字是都跟着羲儿取了?” 一个聿晗,一个砚旸。 旸儿被抱下去睡了,见羲儿窝在时见梨怀里看他,明昼和伸手将他提到怀里,颠了两下,道:“来,让三叔抱抱,小家伙又结实了不少。” “我们羲儿是大哥,怎么就不能跟着羲儿取了?是吧羲儿?” “哇啊呀~”羲儿抓了抓他的衣领,叽里咕噜地回着他的话。 明昼和听了会儿没太听得懂,失笑:“说得叽里呱啦的,会喊娘亲了吗?” 像是听到了什么关键词似的,羲儿转头,小手指着时见梨道:“要要~” 这句听懂了,明昼和轻挑眉,捏捏他胳膊,“和你爹学的吧?” 毕竟府上就他大哥把“杳杳”挂嘴边。 “哒~” “看来是了。”抱够了,明昼和将羲儿送回时见梨怀里,进去看林听晚。 时见梨告辞,带羲儿回琅玕院。 刚将他放在围起来的床上,他就自己爬来爬去抓着玩具玩,又扭头看时见梨,将手上的拨浪鼓递给她:“要要~” 笑眼弯弯的模样十分可爱。 “娘亲在。”时见梨接过拨浪鼓转了转。 他刚学了个词便爱重复,时见梨陪着他玩了两刻钟,就听着他“要要要要”喊了好多次。 正好明照还回来,听见脚步声,时见梨转头朝他道:“你看,他简直和你一模一样。” 明照还俯身将她拥入怀中,笑着亲了下她脸颊,“嗯,羲儿笑起来和杳杳一样。” 看着羲儿就会想到她,让人心脏发软。 “哒哒~”羲儿爬过来,扒拉明照还的手。 “爹爹在。”明照还顺手将他捞进怀里抱着,亲了下他额头,“爹爹也亲亲我们羲儿。” 羲儿咯咯笑了起来。 明照还点点他鼻子,“不过,杳杳是爹爹叫的,你要叫娘亲。” “亲亲~” “乖羲儿,聪明宝宝。”明照还贴了下他的脸,逗了会儿便将他放到一旁,拍了下他的小屁股,“自己爬着玩吧。” 他又将时见梨抱进怀里,下巴轻轻抵在她肩窝,将她的手指拢进掌心中。 时见梨指腹蹭了蹭他带茧的手心,亲了下他带笑的唇角,靠在他怀中感受他的体温。 明照还揽着她腰的手收紧,笑意漫上眉梢,看向她的目光带着缱绻的温柔。 窗外霜飔掠过,卷起枯黄落叶,秋空高旷,扶桑西坠,夕韵缓缓。 迷离秋光落在她眉眼,添了几分温暖,明照还心念一动,不由得唤她:“杳杳。” “嗯?”她偏头。 “爱你。” 唇上弯起一抹让他心动的笑,时见梨应了声:“嗯。” “夫人也说一句爱我好不好?” “爱你,夫君。”她在他怀中转身,手搭在他胸膛,依偎在他颈间,声音轻柔含笑。 …… 三岁的明砚羲从辅国公府回来,垮着小肩膀蔫头耷脑地回了琅玕院。 看见时见梨正在院中画衣稿,他乖乖坐在她身边,喊:“娘亲~” 时见梨放下笔,摸摸他脑袋,“羲儿怎么看起来好像不大高兴?” 明砚羲瘪了瘪嘴,“大妹妹、二弟和大表弟他们都有舅舅,我也想要舅舅。” 时见梨愣了下,失笑着将他带进怀中,亲了下他额头:“你三叔就是你舅舅,想要舅舅的话就去找他吧,羲儿的舅舅离羲儿最近。” 明砚羲靠在她颈间,眼睛亮晶晶的,“真的吗?” “真的,羲儿不是经常听娘亲叫三叔表哥吗?三叔就是娘亲的哥哥。” “那我去找三叔。” “嗯,去吧,他过会儿应当就回来了。”时见梨拍拍小家伙的背。 明砚羲欢快地往院外跑,出了院门后又跑回来抱了下时见梨,声音活泼地笑着撒娇:“爱娘亲~” 时见梨捏了捏他脸,“娘亲也爱我们羲儿。” 被爱包围着的孩子最不吝啬说爱。 林听晚正在陪明砚旸玩,明砚旸见明砚羲来了,高兴地朝他招招手,露出白亮的小米牙:“大哥~” 明砚羲点了下小脑袋,凑到他身边坐,摸摸他脑袋。 林听晚让人端来点心,笑着递给他一碗小甜水:“羲儿过来找弟弟玩?” “谢谢三婶。”明砚羲接过碗,端端正正坐着,故作稳重的小模样颇有大哥的风范,“我等三叔回来。” 林听晚忍着笑,他简直可爱死了。 没等多久明昼和就回来了,见到人,明砚羲“咻”地站起来,迫不及待朝明昼和跑去,兴冲冲喊:“三叔三叔!” 明昼和弯腰将他捞进怀里,挼了下他脑袋,“羲儿怎么今日这么热情地欢迎我回来?” 大步走了几步,明昼和又伸手将朝他跑过来的儿子捞进怀里,谁也不冷落。 明砚羲和明砚旸碰碰脑袋,又垫着下巴趴在明昼和怀里看他,有些小害羞地小声喊他:“舅舅。” 明昼和挑了挑眉,坐在椅子上,将两个小孩都圈在怀里,左手拍了拍明砚旸的背,右手点点明砚羲额头,笑问:“怎么忽然叫我舅舅?” “弟弟妹妹们都有舅舅,我也想要舅舅。” 明昼和一顿,指尖挠了挠他的小下巴,哄道:“我是你三叔,当然也是你舅舅,羲儿喜欢叫什么就叫什么。羲儿今夜在舅舅这儿吃饭?舅舅和羲儿好好亲热亲热。” “好呀,舅舅你让人去和爹爹娘亲说哦。” “好。” 明照还回到琅玕院,熟练地将妻子揽进怀中,亲亲她脸颊,“杳杳,我回来了。” “嗯,手酸,给我揉揉。”时见梨放下笔,将右手递到他面前。 明照还将新买的手镯戴到她左手,握着她右手腕给她按揉,又亲了下她唇角。 时见梨端起茶杯递到他唇边,笑问:“喝吗?” 明照还就着她手喝了口,“羲儿还没回来?” 昨夜羲儿就和他们说今日要去姑姑那儿和表弟玩。 “回来了,可怜巴巴地和我说晗儿旸儿他们都有舅舅,他也想要舅舅,如今在表哥那儿呢,方才凌烟阁来人说羲儿今日不回来用晚饭。” 想起儿子不高兴皱着脸的小模样,明照还轻笑。 今日是十五,圆月早早东升,照得天地明朗。 明砚羲踏着初升的月色从凌烟阁回来,看见在院里赏月的爹娘,欢快地朝他们跑去。 “我回来啦我回来啦~~” 抱着时见梨的明照还手臂一伸,将他揽到身旁,笑问:“和你舅舅吃饭吃得高兴吗?” “高兴的,爹爹。”明砚羲脸颊微红,靠在他手臂旁。 明照还低头亲了下他额头,揉揉他脑袋,“爹爹让人给你打了把小弓,放到你屋里了,看完去沐浴。” “谢谢爹爹~爱你~”明砚羲抱抱他,又抱了抱时见梨,跟着照顾他的侍从去了浴房,背影都带着雀跃。 沐浴完,明砚羲去自己的房间将小枕头抱来,跑到时见梨和明照还面前,仰着小脸期待地看着他们,“娘亲,爹爹,今晚我想和你们一起睡。” “好。”明照还单手抱起他,又牵着时见梨回去。 明砚羲躺在爹娘中间,一会儿看看娘亲一会儿看看爹爹,嘴角翘了翘,“爹爹,娘亲,我睡了噢。” “嗯,睡吧。”明照还轻拍他小肚子哄他睡觉,等他睡着后,将他抱到他的房间,顺手将他的枕头也带走。 他回来后,时见梨道:“明早羲儿醒来看见是自己一个人睡,该和我告状了。” 明照还握着她的腰将她圈进怀里,吻落在她眼皮,辗转往下,印上她唇瓣,语气含糊道:“明早他醒前再抱回来。” 说着,他手上熟练地褪去她的衣衫,掌心亲密无间地贴上她腰肢,沿着腰线往上摩挲。 心跳落到他掌心,时见梨眼睫轻颤,迎合他的吻,唇畔溢出的欢愉被他吞吃入腹。 他在她耳边轻哄:“杳杳,叫我。” “……夫君。”眼尾绯色久久不褪,泪珠滑落眼眶。 “叫我的字。”他吻去她的泪。 “景耀。” “我在。” 夜色无边,不知谁在为谁神魂颠倒,共同坠入云端。 …… 窗间走马,四季轮转,枝头雪化为朝时露,春日杳杳来,又见梨花飞。 时见梨在院里坐新打的秋千,头靠在秋千绳上,眉眼温柔地看着不远处的明砚羲和明聿映玩闹。 明砚羲双手护在蹒跚学步的小姑娘身旁,颇有哥哥的模样,揽星和衔月在一旁看着。 明照还下值回来,看见秋千上的时见梨,面上神情柔和,目光落及与她眉眼相似的一双儿女,心尖发软。 察觉到他的视线,时见梨转头,朝他弯起眸子,笑意盎然:“你回来了。” 青风拂来,带起她的发丝,韶光妍媚,竟不及她眉眼半分笑。 明照还大步朝她走去,指尖拂开扫在她眉眼上的发丝,含笑在她额间落下一吻,“嗯,我回来了。” 初见她携春光来,眉间惹惊鸿,后来忆往昔,恍觉心动自此始。 无法自拔地,他予她一世偏爱,看她在怀中笑逐颜开,温声道一句爱她至深。 (正文完) 第165章 若缘长(1) 帝指官往渡州,察时据实而言,大喜过望。 时值户部尚书身有不适,年迈归田。帝心忧渡州日久,念时劳苦功高,遂擢时填此空职,官阶二品。 帝遣新人往渡州,令时上京任职,赐神武街府邸一座。 是故宸正十二年一月末,时阶南携妻女上京,二月中至。 值此一月,时阶南之女时见梨方过十七生辰。 到京安置好后,时阶南忙着去六部府衙交官,乔若薇便带着女儿去安国公府看望多年未见的妹妹。 此时街上正是热闹的时候,时见梨懒洋洋地倚在车窗旁,掀开点帘子看外面的熙熙攘攘。 未几,她将帘子放下,靠进乔若薇怀里,兴奋地小声问:“娘亲,你说姨母和表哥看到我们会不会很高兴?” 乔若薇温柔地捏捏她脸,笑道:“你姨母给我写信,十封里有八封说想见你,如今你到了她眼前,她能不高兴嘛?” 再加上她和妹妹长得像,梨儿也和妹妹有几分相似,妹妹见到梨儿指定稀罕。 时见梨嘴角翘了翘,更期待见到这个和母亲血脉相连的姨母了。书信往来没断过,但差不多十年未见了。 知晓姐姐要带外甥女过来府上,乔若萤早早便带着明昼和在府门前等着,见二人从马车上下来便笑容满面地迎了上去。 “姐姐,我千盼万盼,总算见到你和梨儿了。” “昼和见过姨母。”明昼和朝乔若薇躬身行礼,又朝时见梨笑唤:“表妹。” “唉。”乔若薇笑着打量了眼明昼和,夸赞道:“十年未见,昼和如今真真是玉树挺拔了。” 仔细一瞧,眉眼间和妹妹有几分像,以至于外甥和女儿也有两分相似。 “姨母谬赞。” “表哥好。”时见梨弯着眼眸回了句明昼和,又望向笑看着她的乔若萤,过去挽住她手臂,亲昵道:“方才在来的路上,我问娘亲,姨母见到我们会不会高兴,娘亲说姨母写信十有八九都说想见我,是真的吗姨母?” 乔若萤握了握她的手,回:“这哪儿还有假?姨母当然想见梨儿了,每每写信想到你,姨母都会想到梨儿小时候如何的玉雪可爱。” “如今瞧着,梨儿出落得越发好看了,姨母心里喜爱得紧。姨母许久未见你了,今日便不回去了,在府上陪姨母住两日可好?我正缺个贴心的姑娘说话呢。” “好呀。”时见梨没做犹豫,大大方方应下。 乔若萤又看向乔若薇,“姐姐,也别站在门外说话了,我们进府里再聊。” “好。” 姐妹二人并肩往府里走去,明昼和跟在三人身后。 乔若薇道:“我和梨儿来做客,理应先拜会府上的老夫人。” 乔若萤点头应是,“如今正领你们往老夫人的福寿堂走呢。” “我那儿给姐姐备了喜欢吃的东西。”说着,乔若萤看向挽着自己手臂的时见梨,“梨儿喜欢吃薄荷糕,姨母没记错吧?” “没呢,谢谢姨母。” “这便好,京城有家老字号名赏味居,薄荷糕做得特别好,我昨日特地让你表哥去买了回来。” “姨母真疼我。”时见梨转头看明昼和,笑着道谢:“谢谢表哥。” 明昼和轻轻颔首:“客气。” 进了福寿堂,时见梨和乔若薇一起朝老夫人行了礼。 和乔若薇聊了两句,老夫人看向乖乖站在一旁的时见梨,和蔼地朝她招了招手,“梨儿,过来我跟前让我看看。” 时见梨上前,笑盈盈问:“老夫人知道我名字?” “你姨母和我说过你,自然是知道的。”老夫人拉着她的手瞧了瞧她,这眉眼带笑又落落大方的活泼模样和她那二孙女倒有些像呢,“好姑娘,老身本姓陈,叫我声陈祖母吧,别生分。” “好,陈祖母。” “唉。”老夫人应了声,接过李嬷嬷递过来的锦盒,放到时见梨手上,“来,初次见面,作为长辈,我该给你份见面礼,收下吧,别客气。” “倒也不是什么贵重东西,都是些小姑娘家能用得到的首饰。” 时见梨收下,道谢:“谢谢陈祖母慈爱。” 乔若萤适时插话:“母亲,方才我同姐姐说让梨儿留下来陪我几日,您觉得可好?” “自然是没有不好的,梨儿和临儿年岁相当,也能玩得来。”老夫人看向明昼和,“和儿一会儿带你表妹在府上逛逛,春日里花园的花开得正好呢。” 明昼和温声应下,“好。” 简单见了面,老夫人便朝乔若萤道:“你们姐妹俩多年未见,定然有许多话想要说,便别陪着我这个老婆子了,快去叙叙旧。” “谢谢母亲体贴。”乔若萤领着乔若薇回自己院子,又转头看向明昼和,“和儿先带你表妹在府中逛逛,我和你姨母聊会儿天。” “好。”明昼和指了指另一条路,朝时见梨抬了抬头,示意她往一旁走,“这里。” 时见梨眨眨眼,偏头打量他。 明昼和问:“看什么?” “看你好像和我长得有些像,具体哪里像又说不太出来。”她坦诚道。 明昼和环手,俯身平视她眼睛:“你倒是大胆,敢盯着男子瞧,不过我们确实有两分相像。” “你是我表哥呀,为什么不敢看?” 氛围随着她的这句话变得融洽起来,明昼和轻笑:“还是和小时候一样,是个大胆的。中午想吃什么?我让人去厨房叫厨子们做。” “我想吃鱼,什么做法都行,好吃就行。” 明昼和看向玄云:“听到了吧?你们表姑娘想吃鱼。” 玄云拱了拱手,“听到了,小的这就去厨房吩咐。” “表哥,你想走文还是走武呀?”安国公府世代以武得彰,不过上一辈却出了她姨父这个喜文的。 “走武。”明昼和接过玄元取来的盒子,手腕一转递到她面前,“见面礼。” “谢谢。”时见梨接过盒子,“我也给你带了礼物,是渡州的特产,都让人放到姨母院子里了,你记得让人去找。” “好,会骑马射箭吗?不会的话教你,会的话带你去玩。” 时见梨闻言乐道:“表哥你说这话很符合武将家儿郎的身份,这些我都会,射箭百发百中呢,表哥要不要和我比比?” 第166章 若缘长(2) “自然是能,才敢说啊。”入了花园,时见梨别过手,打量满园春色,又伸手戳了戳垂坠至身前的紫丁香。 一股丁香的芬芳弥漫至鼻尖,让她觉得自己似乎坠入了大片丁香海。 “那明日带你去武扬玩玩。” “好呀。” 正说着话,窗牖旁有脚步声传来,明昼和转眼看去,喊了声:“大哥。” “嗯。”带着天风和天雨从外面回来的明照还停下,目光落到丁香花旁的明昼和身上,照常问了句:“和谁在这儿?” 丁香与院墙遮挡之下,明照还只能看到明昼和一个人,但又能隐约听到还有另一个人说话的声音。 正戳着丁香花枝上朝露的时见梨听闻声音,偏了个头看向窗牖,眼眸对上了明照还的目光。 她从锦簇繁花中探出头来,与丁香迥然相异的柳芽色就这般撞入他眼中,潋滟眉眼还余三分盈盈笑意。 眸中恍见她眉带千尺春色,明照还微微一愣。 时见梨眨了眨眼,绕后走到明昼和身旁,笑着朝明照还行了个礼,隔着窗牖问候道:“见过明世子。” 既然表哥叫他大哥,那必然是安国公府的世子了。 秋神玉骨,长身如岱,确实是如传闻的那般好看。 想着,时见梨又悄悄多看了他一眼。 禁步铃铛轻响,唤回了他的思绪。明照还唇角无意识弯起一抹弧度,看向明昼和。 明昼和向他解释:“这是我表妹,今日和我姨母一起过来玩,我正带她在府上逛。” “时姑娘不必多礼。”他回了时见梨一句,又道:“既如此,我便不多做打扰了。” 前两日听过他父亲谈论时阶南,明照还还是知道时见梨的。 明昼和看回时见梨,“去别的地方逛逛?” “好。” 跟着明昼和逛完了花园,又在西府转了转,时见梨去了琼华院。 “娘亲,姨母,我逛完啦。”她笑着朝两位长辈喊道,“国公府的西府海棠、姚黄魏紫、白玉堂、紫丁香都开得很好,我今日可算是大饱眼福了。” 乔若萤将外甥女拉到身旁,见她这副言笑晏晏、眸光明亮的模样,越看越觉得喜爱,“梨儿看得高兴便好,渴了吗?喝杯茶吧。” “好。”时见梨自己倒了杯茶,给乔若薇和乔若萤续上,又顺手给明昼和也倒了杯。 “听你娘亲说你也喜爱骑射击鞠之类的,你表哥别的不会,就专精这些了,让他带着你玩。” “要不怎么说知子莫若母呢?表哥方才就说了要带我去骑射呢。” 乔若薇见女儿这副雀跃期待的模样,笑嗔道:“放她出府呀,就像是鱼儿入了水,她正缺人陪她玩呢,和儿多看着她,别玩着玩着就不知道回家了。” “好。”明昼和笑应。 他自小就知道表妹是个活泼好动的。 时见梨抱住她手臂,脑袋靠在她肩上,不满道:“娘亲,你在姨母和表哥面前给我留点面子嘛。” “好好好,不说了。”乔若薇无奈地拍了拍她的肩。 “娘亲你什么时候回家呀?” “申时便回去,你要在你姨母这儿玩,我回去给你收拾几身衣裳送过来,玩够了再回去。正好,我们刚到京,也得将铺子再开起来。” 乔若薇摸摸她脑袋,“我这阵子要忙,顾不上你,你自己肯定闲不住,就跟着你表哥好好玩吧。” “那我玩三日便回去帮你。” “行。” 四人一起用了午饭,时见梨活泼时能闹,安静时也很能坐得住,下午便留在琼华院听乔若薇和乔若萤聊天。 她时不时回一下乔若萤的话,又同明昼和小声分享她在渡州的快活日子。 和乔若薇说话的乔若萤听着,忍不住频频侧目。 乔若薇看了眼女儿,面上不由得落了笑意:“她在家里就是这么同我和她爹叽叽喳喳的,就没个停的时候。” “姑娘家也不一定非要娴静,活泼些也很好,我一见梨儿这笑盈盈的模样,心情就忍不住变好呢。” 乔若薇离开的时候,时见梨弯着眼朝她挥了挥手,全然没有不舍的情绪,“娘亲,你和爹爹不要太想我哦~” “到时不知是哪个黏人精先想我们呢。”乔若薇点点她额头,“听你姨母的话。” “好噢,我保证听姨母的话。” 明昼和主动道:“姨母,我送您出府。” “好。”乔若薇笑着点点头。 乔若萤拉过时见梨的手,“来,早上时候便让下人打扫了个院子出来,就在我院子旁边,梨儿你就在那儿住着,缺什么姨母再给你添。” “过会儿你姨父便回来了,咱们一起用个晚饭。” “好~”时见梨乖乖跟在她身旁,随着她去院子。 “母亲。”路上遇到两个看起来和时见梨年岁相当的姑娘,二人朝乔若萤行了礼。 见时见梨好奇,乔若萤收了些笑道:“这是你姨父的两个女儿,如今应当是刚从田庄上完课回来。” 时见梨目光轻轻在明月舒和明月姒脸上扫过,朝她们稍微点了下头便又继续跟着乔若萤往前走。 “这院子名叫揽芳阁,有个小阁楼,上去了便隐约能看到花园那边的景色,早晨或傍晚看着景致很是不错。” “您这么说我可就十分意动了。” 傍晚见过了明惟慎,被招待着吃了晚饭,时见梨和明昼和约定好了明日跟着他一起去安国公府家塾看看,这才回揽芳阁休息。 翌日一早,时见梨用完早膳,刚到院子便见明昼和倚在院门笑看她。 时见梨上前,“表哥,你来得好早。” “就怕比你晚。”他打量她一眼,“忘记和你说让你穿骑装了,不过不碍事,今日不骑马。” 时见梨跟在他身后,“表哥你要不要去我家玩?” “到时我送你回去,顺带拜见姨父。” 进了家塾,率先碰上的是站在门外和武夫子交谈的明照还,余光瞥见人影,他从交谈中抬眸,目光落到二人身上。 明昼和问:“大哥怎么今日来家塾了?” 第167章 若缘长(3) 时见梨稍稍弯眸,行了礼,“明世子好。” 明照还笑着点了下头。 明昼和向时见梨介绍和明照还说话的中年男子:“这位是教我们骑射的陈夫子。” 时见梨闻言,道:“今日来进学,还望陈夫子不觉得叨扰。” “时姑娘太客气了,您有三公子带着,实在算不上是叨扰,我如今也教不上三公子什么了。” 说话间,明昼清和明月临也过来了,看见时见梨这个陌生面孔,二人好奇地打量着。 看清时见梨的容貌,明月临眸光一亮,问:“三哥,她就是你表妹吗?” “是,她姓时,前几日和你说过,也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明昼和点头,又向时见梨介绍道:“这是我二哥和二妹。” 时见梨向二人问了声:“明二公子、明二姑娘。” “当然记得。”明月临凑到她身旁,“冒昧问一句你多大呀?” “十七。” “那我比你小些,你是三哥的妹妹,我也是三哥的妹妹,我叫你声姐姐吧?我叫明月临,明月临江海,闲云恋故山的明月临。” “行啊。”时见梨含笑点头,“我叫时见梨。” “时姐姐,你好好看。” 看到她脸上的真诚,时见梨笑容不由得扩大了些许,“你也很好看。” 说话也好听。 看了眼明昼和的神色,明昼清插话道:“既如此,也别叫我明二公子了,跟着三弟叫我二表哥便好。” “好,二表哥。”时见梨大大方方应下。 等其他人都来了,大家伙儿便去武扬,明昼和带着时见梨去选弓,问她:“能拿多重的?” “我挑挑。”时见梨去选了自己惯用重量的弓箭,试着拉了拉弦,“这个就行。” “那就比比吧。”明昼和也拿了自己的弓,为互不影响,将她往边缘带,调侃道:“看一看我们的神射手是如何百发百中的。” 到了靶子前,见前方三个靶子挨着,时见梨从箭筒中抽了三支箭衔在指尖,对准拉满弦,松手后飞矢破风。 三支箭箭头皆正中三个靶心,箭羽发颤。 她转头看向明昼和,抬了抬下巴,“如何?我没吹牛吧?” “没有。”明昼和眉梢一扬,毫不吝啬地夸赞道:“确实厉害。” 她方才只是简单目测了一下,都没怎么对准便将箭射了出去。 和陈夫子站在不远处的明照还看了眼靶子,瞥见她明媚眉眼间的那抹神采飞扬的傲娇,视线微微停留一瞬。 转眄流精,顾盼神飞,眉眼很生动的一位姑娘。 “世子?”陈夫子喊了声他。 明照还垂眸,应:“嗯,寻新的武夫子这事,我会派天惊去办,还得劳陈夫子兼任数科几日了。” 另一边,明月临已经双眼亮晶晶地围着时见梨问东问西,甚至已经约好了什么时候去骑猎,什么时候去击鞠了。 明昼和环着手看着,觉得眼前这幕特别熟悉。 表妹一直很讨人喜欢,小时候身边总是会围着一群用崇拜的目光看着她的小孩,如今也不例外,轻而易举地便吸引了二妹的注意。 “时姐姐你明日就要回去了吗?” “对呀,和我娘亲说明晚就回去了的。” “那我后日去找你玩?”终于有个也喜欢骑马射箭,性子也同她合得来的同龄女子了,明月临如今恨不得每天跟在时见梨身后一起玩。 时见梨眨了眨眼,“再过几日吧,我得给我娘亲帮忙呢,不能我自己逍遥快活,我娘亲焦头烂额吧?” 听着她这还有些押韵的话,明月临忍俊不禁,“那你有时间让人给我说声?到时我再找你,你家在哪儿啊?” “朱雀大街那边。” 明昼清有些不忍直视自己的亲妹妹,这才过了多久啊,感觉她都想跟着人回家了。 明月临看了看陈夫子,又对时见梨道:“时姐姐,等我练完了射箭我们就去击鞠?” 时见梨点头,“好。” “二哥三哥你们也去,反正你们如今也没事干,每日就监督我们练而已。”人少可玩不起来。 明昼清颔首,“行。” 明昼和:“吃完午饭再去,否则还没玩多久你就又喊饿了,到时玩得不尽兴又耷拉着脸可怜兮兮的了。” 听着他们语气中的熟稔融洽,时见梨有些羡慕。 她和堂兄弟姐妹们的关系可一点都不好,堂亲都是一群贪婪的蛀虫,专门给她爹拖后腿的。考取功名之前,她爹摆脱他们费了不少力气。 她爹考取功名之后,他们又恬不知耻地黏了上来,最后被她爹彻底解决了。 “知道啦。”明月临应了一声,和时见梨又说了声后就去继续练箭了。 明昼和看向站在身旁的时见梨,问:“在想什么?” 眼里的羡慕都要溢出来了。 时见梨笑笑,小声道:“就是忽然觉得有兄弟姐妹挺好,能一起玩。” 明昼和微微一默,随后回:“日后多过来玩,你上门的话,母亲指定笑口常开。” “好。”她眸子轻弯,随即故意有些不满地问:“但只有姨母高兴吗?当时我离京的时候,也不知道是谁要我每月都给他写信,如今我回京了,你见到我不高兴?” 明昼和失笑,“我也高兴。” “这还差不多。”她轻哼一声。 时见梨同明昼和比了一扬下来,倒是不分伯仲,二人箭箭皆正中靶心,甚至她隐隐有更胜一筹的趋势。 与明昼和有说有笑地将弓箭放好,察觉有人在看自己,时见梨侧过头,不期然与明照还遥遥对上目光。 四目相对,明照还朝她微微勾起点唇角,点了下头。 时见梨稍稍偏头,有些疑惑。 天风到了明照还身前,拱了拱手,道:“大人,军中有军务等您处理。” 明照还应了声,离开武扬。 明昼和往明照还的方向看了眼,又问时见梨:“渴了吗,歇一会儿?” “好。” 中午,明月临热情地邀请时见梨一起吃午饭,并向她简单介绍了一下府上的其他兄弟姐妹。 “你们两个要去击鞠吗?”明月临对着明月舒和明月姒问。 第168章 若缘长(4) 果然,明月舒摇了头,道:“二姐,你知道的,我一向不喜欢骑马射箭之类的,我就不去了。” 骑马会磨得她大腿疼,手也疼。 明月姒只犹豫了一会儿便点头了。 “行吧,你自己在家刺绣,可别说我没叫你啊。”明月临又看向其他兄弟,他们都应了。 她转头笑着对时见梨道:“时姐姐,我们这么多人,肯定能陪你玩个尽兴。” “谢谢盛情相待啦。” 玩了一下午,时见梨和安国公府上的这些公子姑娘们熟悉了些。 下午回去时,在正门遇上了刚从辅国公府回来的袁郁荷。 “母亲。”明月临率先开口,跑到她身边。 其余的小辈们也喊母亲的喊母亲,叫伯母的叫伯母。 “嗯。”袁郁荷拍了下明月临的脑袋,笑着对小辈们点点头,看到有个生面孔,又想到昨日丫鬟们说乔若萤的外甥女会在府上住几日,问:“这是和儿的表妹?” 时见梨从明昼和身旁离开,笑着上前行了个礼,“是,见过国公夫人,晚辈时见梨。听姨母说您近日有些忙,到了贵府还未曾拜见您,失礼了。” “不拘这些礼,近日确实是有些忙,你来了我还怕招待不周怠慢你呢。”袁郁荷见她落落大方又笑意盈盈的模样,心中多了两分好感,“你们这是出去玩了?” 倒是生了一副好样貌,气质亦是出众。 “是,厚颜跟着表哥和明二妹妹他们去击鞠了。” “年轻人就该多出去走走,他们也算是你半个表亲,有空常来找他们玩,你刚到京,想必不太熟悉京中,若想出去逛逛,找临儿,她时常爱往外跑,巴不得有人能陪她呢。”袁郁荷指指明月临。 “好,我和明二妹妹约好了明日一同上街的。” 又聊了两句,到了分叉路,时见梨同明月临、袁郁荷她们告辞,跟着明昼和回了西府。 路上,跟在袁郁荷身旁的明月临道:“母亲,你好像很喜欢时姐姐唉。” “这小姑娘谈吐间让人颇有好感,长得好看又对人笑盈盈的,还是你二婶的外甥女,我能不多给两分笑脸吗?”袁郁荷给她捋了捋发丝,“你不也是挺喜欢她的?这声时姐姐叫得多亲呐。” “母亲你不知道,她射箭很厉害,和三哥比都毫不逊色。击鞠也厉害,抢球击球就没有不成功的,哥哥们在她手下都丢了不少球,和她一队就没有不赢的。” 袁郁荷见她这副激动的模样,无奈地笑着摇摇头,“我看呐,你都快被她迷住了。” “有吗?”明月临眨了眨眼,随即又道:“迷住了又怎么啦?她厉害嘛。” …… 次日上午去琼华院陪乔若萤聊天,下午和明月临简单逛了逛,时见梨便回了时府。 明昼和跟在她身后。 刚进门便见时阶南负着手站在一进院里,东瞧瞧西看看。 时见梨小跑着过去,高兴道:“爹,我回来啦~” “嗯,玩得可高兴?”看着女儿笑颜如花的模样,时阶南脸上浮起笑意,伸手拍拍她脑袋。 “高兴呀,娘亲呢?” “你娘亲在忙。” 时见梨恍然大悟,鼓了下脸,“我还以为你知道我今日回来,特地出来迎我回家呢,原来是被娘亲嫌烦了。” 被女儿一语戳破,时阶南面不改色,辩驳道:“胡说,你娘亲只是顾不上我而已,我也不好打扰她。” 明昼和这时到了时阶南面前,他行了个礼:“昼和见过姨父。” “别多礼。”时阶南转头看向他,拍了拍他肩膀,“昼和如今都和我一样高了,几年前见你时你才到我腰呢,不错不错,肩膀挺结实。你表妹到国公府没有给父亲和你母亲添麻烦吧?” 时见梨轻哼一声,有些小不满道:“我才不是麻烦精呢,我可讨姨母和表哥她们喜欢了好吗?爹你别抹黑我。” 时阶南无奈地摇摇头,“真是半句都说不得。” 明昼和看了眼父女俩,回:“姨父说的是哪儿的话,表妹到府上添的是欢乐。” “那我便放心了。”时阶南闻言,心想这个外甥还挺会说话的,笑道,“既然来了府上,也让姨父招待招待你,吃个饭再回去如何?府上的厨子是从渡州跟着过来的,做得一手好地方菜,你也尝尝渡州菜。” 明昼和没做犹豫,点头:“好,叨扰姨父姨母了。” 三人往内院去,时阶南与明昼和走在后面,时见梨脚步轻快地入了屋内。 乔若薇刚忙完歇下来喝茶,看见时见梨进来,笑问:“玩够了?” 时见梨凑到她身旁坐下,脑袋靠在她肩上蹭蹭,撒娇道:“没玩够,但是想娘亲了,所以我就回来啦。” 乔若薇捏了下她柔软的脸颊,“自己一个人回来的?” “表哥送我回来的,爹爹邀请他留下来吃饭,他同意了。”时见梨自己倒了杯茶,“娘亲你买好铺子了吗?” “正在找呢,京城这地界儿,铺子有些难入手,不像我们刚去渡州那会儿,铺子大都入不敷出,都想出手。”乔若薇温柔地看着她,“既然回来了,明日便陪我去逛逛吧。” 女儿聪明,该教的东西她都教了,该会的也会,甚至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今日我和明二妹妹去逛,倒是发现了太元湖边有个铺子经营有些困难,听闻是某个三品官员想要这个铺子,给铺子施压。爹爹是二品,如今皇上又重用,那官员背后也没有太复杂的关系,可以入手。”时见梨支着脸又给乔若薇倒了杯茶。 “我已经和那掌柜说,约他的东家明日见面了,近年太元湖旁很热闹,旁边不是酒楼就是客栈,得好好想想在那儿能开什么铺子。” 乔若薇笑道:“出去玩一趟倒是凑巧了,那我们明日便去看看。” 一家三口同明昼和一起吃了晚饭后,时见梨将明昼和送出门,“表哥你也认得路了,明二妹妹要来的话,你给她指个路吧。” “行。”明昼和点头,在时见梨笑意盈盈的目光中上了马车。 到了安国公府,天微微擦黑,听到哒哒的马蹄声,明昼和转头一看,见明照还带着天风天雨回来。 下了马,兄弟俩碰上面,明照还问:“从哪儿回来?” “我表妹那儿,被留着吃了个晚饭。”明昼和同他并肩入了府门,“大哥忙到如今才回府?” 想起他口中的表妹,明照还微微偏头看他一眼,“嗯,刚回来不久,军中事情较多。” 第169章 若缘长(5) “行,过两日安排你们进去,但得从最底层的小兵做起。” “知道的。” …… 次日时见梨和乔若薇一起去了太元湖旁,与那店铺的东家聊了小半个时辰后,乔若薇到官府走了文书,后来又带着时见梨慢慢寻摸别的铺子。 半月后的休沐日,一家三口在太元湖旁逛了逛,近日落了便准备回去。 春末午后的天光笼罩下来,整个太元湖泛着一层微醺的朦胧。 扇柄在指尖转了两圈,绕着栈桥走的时见梨看见在荷叶间嬉戏的肥硕鱼儿,蹲了下来用扇子戳戳荷叶。 鱼儿惊走,时见梨扭头朝不远处跟着的时阶南的长随挥了挥手,“越叔!” 越岚上前,笑问:“姑娘有何吩咐?” “这儿的鱼看起来很是肥美,你去问问哪儿可以捞两条回去呗?” “好。” 走了会儿回头不见女儿,乔若薇转头,见一身芰荷衣裳的姑娘几乎融入了新荷中,若不仔细打量都瞧不出人在哪儿。 乔若薇无奈道:“这个馋猫儿,估计是又盯上了湖里的鱼了。” 家里也没人爱吃鱼,也不知她是随了谁,就爱这口。 不见越岚的身影,时阶南便知他又被女儿叫去做别的了,笑了笑:“府里那个荷花池,日后除了锦鲤,也养几样梨儿喜欢吃的,她嫌锦鲤不够鲜美,不好吃。” 想起小时候的女儿委屈巴巴地朝他们说锦鲤中看不中吃的模样,乔若薇忍俊不禁,“这鱼要捞起来还得一段时间呢,我们再走走,让她自个儿玩会儿。” “好。” 将扇子递给揽星,时见梨蹲在栈桥边,折了支荷叶,等鱼过来后,用荷茎挨个戳了戳鱼脑袋。 衔月出声提醒:“姑娘,您小心别掉下去了,虽说是春末了,这湖水还是很凉的。” 时见梨将荷叶放回水里,“不会掉下去的。” “见过明世子。” 听到揽星和衔月行礼的声音,时见梨转头。 看到明照还,她有些诧异地问:“明世子怎么在这儿?” 他逆光站在落日的方向,身上披着一层缱绻余晖,轩然霞举,但时见梨有些看不清他的神色。 “今日和好友相聚,散时出来见到时姑娘和令尊令堂,过来打声招呼。”明照还看了眼水面一圈圈扩大的涟漪,又转头看向她。 远远地便看见她在这儿了。 时见梨站了起来,指指湖对面的爹娘,“哦,那明世子得等会儿了。” “嗯。”明照还微微垂眸看她,顿了顿,又开口:“可以随着三弟叫我声表哥。” 她微微偏过头,和他对视一瞬,眨了眨眼,“大表哥?” “嗯。”明照还唇角提起了点弧度,犹疑片刻后问:“近来有空么?” 时见梨不解:“嗯?” 加上这次,他们也就见过三面,还没熟到问近况的地步吧? 明照还解释道:“昨日听我妹妹随口念叨了句若找你玩的话会不会打扰到你,今日见到了记起来,帮她问问。” “从今日开始不忙,明日我就去找她玩。” “她很喜欢你,知道了指定高兴。” 时见梨又打量他,“近来到京,小道消息听得不少,听闻大表哥端方有礼,友爱弟妹,在京中风评甚好,今日看来,果然名不虚传。” 明照还面不改色且毫不心虚地应道:“谬赞。” 其实这时他根本没想过友爱妹妹,提妹妹不过是有自己的私心罢了。 恰好越岚回来,身后跟着提了几条鱼的一个下人,他向时见梨行了个礼,“姑娘,鱼捞回来了。” 又看向明照还,“见过明世子。” 越岚跟着时阶南去上朝,时阶南同明惟慎兄弟俩交谈,偶尔明照还也在,他亦是认识明照还的。 明照还颔了颔首。 见到鱼比她在水中看到的还要大,时见梨心情又好上两分,“等爹娘他们过来,我们就回去吧。” “姑娘想怎么吃?我先送回去,您到家就差不多能吃上了。” “都行,让厨房看着做,我不挑。”反正家里的厨师怎么做都好吃。 越岚点头应好,先带着提着桶的下人离开。 看到她脸上的雀跃,明照还问:“时表妹喜欢吃鱼?” “对呀。”时见梨觑他一眼。 他改口倒是快。 “怪不得前两日令尊向我二叔打听哪儿的庄子适合养鱼。”明照还不动声色观察她的神色,“安国公府的田庄向来养着黑鱼和鲫鱼,还算鲜美,时表妹若是喜欢,我让人送些到府上。” 时见梨想了想,点头,“好,谢谢大表哥。” “不客气。”明照还唇角又上扬了点弧度。 对视了会儿,时见梨偏头,眼见时阶南和乔若薇回来还有段距离,她转过身面向湖面。 款款夕色落在她侧脸,添上一层暖色。一只蓝蝶拖曳着夕韵飞来,落在她搭在栏杆的手背上。 时见梨看了眼,指尖挑起,蝴蝶被惊离,她却是好兴地弯了眼眸。 明照还视线在她身上停留,又在她察觉之前偏开目光,挑起话题:“到京半月,可有不适应的?” “没什么不适应的,虽说从小时到如今在京中待的时间不长,但京城是我娘亲长大的地方,初初到时便觉得亲切,有种故地重游却又很新奇的感觉。”时见梨偏过头看他,视线落在他眉眼,又飞快离开,对上他看过来的目光。 不得不承认,这位明世子过于姿容卓绝了些。 “东郊桃林、西郊同光寺春日里景致都不错,不知你逛过没,没逛过可以去走走,记得府上几个妹妹挺爱去。” “春日将去,既然大表哥如此说,不去逛逛倒可惜了,我明日便邀明二妹妹一起去。可否劳大表哥回去后和她说一声我约她明日巳时中在东郊桃林见?” “好,定帮你将话带到。” 闲聊中时阶南和乔若薇也回来了,时见梨扭头朝他们喊了声。 明照还朝他们拱了拱手,“时叔父,叔母。” “方才走过来,远远看便觉得像你,照还怎么在这儿?”时阶南抬手虚虚扶了他一下。 “同好友相聚,出来时见到叔父,便想着过来打声招呼才不算失礼。” 时见梨看看时阶南,又瞅了眼笑若春风的明照还,问:“爹爹和大表哥看起来甚是相熟。” 看起来她爹还颇为欣赏他。 第170章 若缘长(6) “他让我随表哥这么叫的。”时见梨偏头望向明照还,“要不大表哥也随我表哥叫我爹姨父?这样就对头了。” “好。”对上她的双眸,明照还含笑应下,见日薄西山,又朝时阶南和乔若薇道:“天也快黑了,那姨父姨母,照还便先告辞了。” 时阶南点头。 目送着人远去,乔若薇转头,抬手拍了拍女儿的后背,“鱼捞回来了?” “捞回来了,越叔先送回家里了。”时见梨挽上她的手臂,“娘亲,大表哥说东郊的桃花林风景不错,明日我想去玩。” “可要我陪你去?”乔若薇戳了下她脸上的笑旋儿,“你倒是叫人表哥叫得挺顺口的。” “我同他说明日约明二妹妹一起去,您明日就和爹爹在家吧,我不打扰你们。”时见梨拉着她往马车的方向走,“他让我叫我就叫了,又没什么坏处,我们家确实和他沾点亲带点故,若是去找姨母和表哥,估计见到他的次数只多不少,叫得亲近点不算失礼。” “况且,我明日还要和他妹妹去玩呢。” 时见梨朝她眨眨眼,俏皮道:“再加上,他长得好看,对待长得好看的人,这份薄面还是要给的。” 见女儿眼中只有纯粹的欣赏,乔若薇失笑,牵上她手,打量她神色,“昨日你爹收到你裴伯父的来信,说过两个月你裴晔哥会到京求学。” “住我们家?”时见梨头微微一歪,疑惑问。 乔若薇摇头,“住他堂叔家,住我们家不方便。” 梨儿如今正是婚嫁的年纪,除了她家中也没有其他儿郎,裴晔住进来说不清楚。 “噢。”时见梨上回见裴晔时还是去年她的及笄宴上。 渡州离禾州挺远的,她没想到裴晔会从禾州过来给她庆生辰。 上了马车,时见梨便挨着乔若薇坐,抱着乔若薇胳膊对时阶南道:“爹,我渴了,你给我倒茶。” 时阶南给她倒了杯茶,又顺手给乔若薇也倒了杯,笑嗔她:“一挨上你娘就软骨头似的坐不住。” “娘亲让我挨。”时见梨用脑袋蹭蹭乔若薇的肩膀,“对吧娘亲?” “对,娘亲就乐意梨儿挨着。”乔若薇揉揉她脑袋,斜睨了眼时阶南,笑道:“她爱黏人你又不是不知道,还小的时候跟个小尾巴一样跟着你去县衙上值,你不挪地儿她也不挪,好在不吵也不闹,给点东西吃就能坐一整日。” 女儿黏人,但也乖巧。 “她不黏你了,你又和我抱怨说她长大了,成日往外跑不着家。”老父亲的心还挺多变。 母女俩亲亲热热的,老父亲无话可说,喝了口茶。 乔若薇对女儿道:“天儿也逐渐热了,明日将画好的衣稿给绣娘们制成夏衣,给你多添几件衣裳。” “谢谢娘亲~” “夫人,我也想要。” “少不了你的。” 翌日早上梳妆完去和乔若薇一起用了早膳,在主院里和乔若薇一起修了衣稿,时候差不多了时见梨便带着揽星衔月出门。 出门前,她看向坐在一旁看书陪着她们的时阶南,“爹爹,我想要个秋千,您找人给我打一个,要大一点的。” “行,在你院里打?” “在您和娘亲院里打也行,只要爹你不嫌我经常过来打扰你和娘亲就行啦。”时见梨朝他眨眨眼。 “去,就在你院里打。”时阶南笑斥道,将手上的书合上扔给她,“给我换下一册来。” 时见梨将书接住,放回书架上,又从书架上抽出另一本递给时阶南才离开。 春夏之交正是落花时节,东郊桃林入眼乱红自雨、纷落满蹊,方至桃林边缘,便盈了满袖桃香。 此时已经有不少的年轻儿郎和姑娘在桃林中了,往桃林深处走,不需找多久,便看到指挥丫鬟摊开绸布接桃花花瓣的明月临。 还有她身旁的明照还。 “明二妹妹,我来迟了。”时见梨上前,喊了声,又看向明照还:“大表哥。” 明照还目光落到她身上,面上微微带笑,“嗯。” “时姐姐你来啦。”明月临闻言转头高兴地向她小跑过去,“不迟不迟,是我习惯早到。” 说着她又问:“你怎么叫我大哥大表哥,却又叫我明二妹妹啊?显得你和我大哥比和我还亲近,不行,你要换一个叫法。” 时见梨看了眼明照还,“那叫你临妹妹?” “好呀,我叫你梨姐姐。”明月临满意了。 时见梨往她的方向凑了凑,“你大哥怎么也来了?” “他说今日同于大哥和季古董有约,要出城,顺路送我出来。”明月临说着轻咳一声,“于大哥就是济宁侯世子,季古董嘛,就是辅国公世子,我的未婚夫。” 怎么就这么顺嘴呢。 时见梨闻言抿下唇边的笑,“噢,这称呼还怪有意思的。” 明照还上前,对明月临道:“我酉时来接你。” “知道啦,你去赴约吧,我和梨姐姐也要去玩了。”明月临朝他挥挥手,看也不看他一眼,不甚在意地回了句。 不用大哥来接送她也可以自己来自己回去的,但看在大哥一腔关怀、拳拳护妹之心的样子,就答应他吧。 明照还见她这副让他赶紧走别妨碍她玩的赶人模样,有些无奈地道:“我刚回来那会儿你还挺稀罕我的,如今嫌我碍眼了?” “没有没有,这不是怕你失约嘛。”明月临掩下心虚,朝他嘻嘻一笑。 谁让梨姐姐如今是她的“新宠”呢,大哥稀罕一阵就过了。 “那就谢谢妹妹为我名誉打算了。”明照还看向时见梨,恰好与她目光相接,唇角不由得弯起弧度,朝她点了下头。 犹豫了下,他笑道:“下午见,时表妹。” 时见梨下意识点头,“噢,好。” 明照还抬手抚了抚落在肩上的花瓣,提步往外走,几束明暗不一的春光被桃林隔断,随着他的走动在他身上逡巡,最终消失在桃林边缘。 他消失的一瞬,恰好天光被云遮住,暗了下来。 时见梨眨眨眼,目光回落到明月临身上,“临妹妹,你接花瓣做什么?做桃酥?” 第171章 若缘长(7) “对呀,我身边的棋言做的桃酥可好吃了,梨姐姐明日来我们府上尝尝吧?” “好。”时见梨指了指揽月,“揽月做的茯苓糕也好吃,你下回也去我家。” “嗯嗯,后日下学我就去,听三哥说渡州菜挺好吃的,我能去蹭顿饭吗?” “欢迎之至。”时见梨朝揽星招了下手,“我今日带了梨酒,微微有点甜,专供女子喝的,不醉人,夏日里冰镇着,更像是冰饮,要尝尝吗?” “渡州盛产各种各样的果酒,我爹收藏了好多,来京的时候可舍不得他的那些果酒了,让人慢慢从渡州运过来。酒这种东西经不起摇晃,估计还在半路呢。” 明月临闻言眼睛亮了亮:“要尝!渡州的酒很是珍贵,京中的达官贵人们都哄抢呢,我可得好好尝尝。你不是时常托人给三哥和二婶送渡州的特产吗?之前三哥也送过我一两瓶梨酒喝,喝完后让我惦记很久呢。” 揽星、衔月、棋言、棋语四人将带来的桌子打开,又铺上桌布,放上糕点茶水和杯具。 “梨姐姐,明日你来我们府上,我给你画幅小像如何?我画艺一绝哦,他们都说我画得和他们一模一样。”明月临期待道。 府上的兄弟姐妹她都画了个遍,如今好不容易有了个新人,明月临又手痒痒了。 “好呀,画完后我带回去给我娘亲看。” 和明月临一起拾了一大篮子的花瓣,喝喝果酒吃吃点心聊聊天儿,中午不用午膳也不觉得饿。 桃林深处有清溪,下午沿着溪岸走赏景,遇上独自带着丫鬟过来散心的郑乐筠,双方互相认识了一番后便约着一起逛了。 明照还说酉时来接,但来的时候距酉时还有两刻钟。 明月临仰头看了看偏西的日头,问:“这么快就酉时了?” “差点时候,中午派天雨过来,他说你们没回去用午饭,此时应当饿了吧?”明照还拨开桃枝走向她们。 “一点点,吃了点心果子,倒也不是很饿。”明月临回他。 “那是想再待会儿还是回府?” “梨姐姐?”明月临看向时见梨。 “回去吧,我也饿了。”时见梨将杯中的果酒喝完,放下杯子。 也不知道家里打好秋千没,有些想回去看看了。 郑乐筠起身,“那我便先告辞了,下回再约你们一同出来玩。” “好。”明月临点头。 桌上还有小半瓶果酒,见明照还过来,时见梨指了指酒瓶,“这果酒味道还不错,大表哥要尝尝吗?” 其实当他态度熙熙地笑看着她的时候,好似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力量,让有些话很容易便能对他说出口,无论是提议还是应承。 兴许这就是所谓的亲和力? 明照还含笑点头。 时见梨见状给他倒了杯酒,递给他。 明照还接了酒,一饮而尽,“味道挺独特。” “那是好喝还是不好喝?男子多喜饮烈酒,这酒兴许对你来说淡了点。” “好喝。”他应声,又道:“对了,昨日说的鱼,已经让人送到你府上了。” “好,果酒女子少量喝些能润颜养肤、强身健体,为表对大表哥赠鱼的谢意,明日我上门时带两瓶给国公夫人。” 明照还眉弓轻抬:“为表对我的谢意,给我母亲赠礼?这是什么说法?” “上门玩得问过国公夫人才不失礼,空手去不好意思呀,若是大表哥你也喜欢,也从我爹的私库那儿拿两瓶烈些的送你。” “好,不过我只送几条鱼,你送我名酒,倒让我占了便宜了。” “我就爱这口,没有谁占了谁便宜的说法,你高兴我也高兴不就好了?皆大欢喜。”时见梨站起身来,让揽星她们收拾桌子。 明月临听着他们这你来我往的,不知怎的嘴角总忍不住往上翘。 丫鬟们将东西收拾好了之后,三人一起出了桃林,看到自家的马车,时见梨和明照还、明月临道别了之后便上了马车。 看着马车离去,明照还扶了把明月临,“上去吧。” 明月临坐在车轼旁,探头过去,打量了他一会儿。 明照还抬眼,“看什么?” “大哥,你不对劲哦。” “我哪儿不对劲?”他面色如常地反问。 明月临环着手,抬着下巴道:“说什么是来接我,结果你都不正眼看我一下,眼睛都快长梨姐姐身上去了。” 明照还反将一军:“我来接你送你,你眼里就只有你的梨姐姐,何时正眼瞧过我了?作为被你忽略的人,我不得看看她究竟有何种魅力,让我妹妹念念不忘?” “如今倒是先反咬我一口了?小没良心的。” 听他这么说,明月临忽然有些心虚了,“咳,我有这样嘛?” 她确实觉得大哥有点碍眼,想让他快点走,别耽误她们玩。 “进去吧。”明照还岔开这个话题,帮她掀开帘子。 回到家中,时见梨直直去了长春院。 乔若薇的大丫鬟花颜见了她行礼,“姑娘回来了。” 时见梨颔首,“嗯,我爹娘他们在做什么?” “在喝茶呢,夫人刚忙完。” 时见梨闻言,进院门前喊了声:“爹,娘亲,我回来啦~” 时阶南给她倒了杯茶,“渴不渴?今日玩得可高兴?” “高兴,我明日还要出去。”时见梨点点头。 “安国公府那边让人送了几尾鱼过来,个头不小,听送的人说是指名给你的。”乔若薇询问道。 “大表哥送的,昨日他见我让越叔去捞鱼,道安国公府的庄子上养有鱼,说给我们送些来。也不算特别珍贵的东西,我就应下了。”时见梨回她,又看向时阶南。 “爹,你的好酒给我几瓶呗,明日我上安国公府玩,顺手给他回礼了。” “行。”时阶南点头。 “明日还去玩,今日没玩够?”乔若薇捏捏她脸。 还有些怕她到了京城,离开了从前的好友们会有些不适应呢,谁知她没多久就混开了。 第172章 若缘长(8) “好啊。” “爹,我的秋千打好了吗?” 时阶南摇头,“慢工出细活,明日才能好,打了一半了。” “好吧,还以为今日就能坐上了呢。” “即便是今日打好了,漆还未干呢,你也坐不成。”时阶南拿着扇子给她扇了扇风,“你的院子可还有什么地方想修葺的?木工都请了,一并修了吧。” “才翻修过呢,要修葺的地方倒没有。”时见梨想了想,“再多给我打几个花架吧,靠院墙的地方多养些花。” “行。” 时见梨喝了茶,直接挨着乔若薇,脸颊蹭蹭她肩膀,语气蔫蔫地道:“娘亲,我好饿,没力气坐了。” “去催催厨房,将晚膳拿来。”乔若薇对花颜吩咐道,又拍拍她后背,“午饭也不回来吃,玩了一日,可不饿吗?” “我出去时都快中午了,才不要回城,耽误我玩。”时见梨揪起腰间的禁步组玉,将流苏链子绕在手指上玩,“东郊桃林确实风景不错,下回爹休沐,我们去西郊同光寺吧?听临妹妹说那儿的斋饭很好吃。” “好。” 翌日上午起来,时见梨在自己院子的书房里画了副衣稿,又将之前画的整理好,让人送去长春院给乔若薇,随后梳妆打扮一番便去安国公府。 进了安国公府,她先去西府拜见了乔若萤,将带来的东西给她。 乔若萤点了点她眉心,“你每回来都带东西,不用这么客气。” “不是客气,是我孝敬姨母的,姨母不要我的孝敬吗?从前姨母总往渡州给我送东西呢。”时见梨笑弯了眸子,“表哥在做什么?” “当然是要的,哪儿能拒绝梨儿的一片孝心。你表哥估计又和昼清他们商量去哪儿玩吧,明日他要去军营,你若是想要再见到他得下个休沐日了。”乔若萤摇头笑道,“梨儿今日留在姨母这儿用了晚饭再回去?” “好呀,那到用饭时候我再过来和姨母吃饭,我还和临妹妹有约,不好让她等我太过。”时见梨说着又指了指那几个相对来说较为扁平的木匣子,“姨母,这是我娘亲特意为你做的衣服噢。” “去吧,待会儿我看看。” 待她出去后,乔若萤打开匣子,看到匣子里的两套衣服,唇角的笑容久久不落。 这般年岁的人了,还能穿上姐姐给她做的衣服,可真好。 从琼华院出来,时见梨又去拜会了袁郁荷。 听闻她过来,袁郁荷有些诧异。 “国公夫人,今日上门来做客,给您带了些礼物,希望您不觉叨扰。”时见梨朝她笑着行礼,“也是补全上回到府上没正式拜见您的礼。” “你这孩子,来玩还带送礼的,太客气了,你能来陪临儿玩,我还得感谢你呢。”见她眉目盈盈的模样,袁郁荷脸上不自觉多了两分笑意,虚虚扶了她一把,“梨儿叫我伯母吧,也别叫得这么客气了。” “好。”时见梨指着那几个盒子道:“这儿有两瓶是渡州产的果酒,适合女子饮用,希望伯母不嫌弃。” “还有几瓶是送给伯父和大表哥二表哥的,酒性烈些。” “向来知道渡州的酒乃酒中佳品,梨儿用心了。也别陪着我了,去和临儿玩吧,我让人去厨房做些你们姑娘家爱吃的送过去。” “好,谢谢伯母。” 时见梨由明华院的丫鬟带着去了明月临的闲云轩,刚进院子便见明月临要往外走。 “梨姐姐,我正想去府门前迎你呢。”明月临拉过她的手,“桃花酥在厨房呢,很快便好了。” “是我来早了,我先去拜见了姨母和你母亲。”时见梨又指了指抱着盒子的揽星,“呐,昨日答应给你带的礼物。” “谢谢梨姐姐~”明月临晃了晃她的手臂,“今日武扬那边我大哥指点其他的哥哥们武艺呢,三哥也在,梨姐姐你想不想过去看看?下午我们再画肖像。” “好呀。” “那我们走。”明月临闻言兴冲冲地拉着她往武扬走。 到时,便见坐在毛发雪白的高头大马上的明照还单手握着长枪毫不留情地将明昼清他们挨个从马背上挑落。 时见梨站定的时候,最后一个坚持下来的明昼和也刚好被挑了下去。 从马上滚下来,明昼和利索爬起来,拍拍衣服上的灰又揉了揉被用长枪打疼了的肩膀。 大哥是真的一点儿都不手下留情。 见刚来就结束,明月临觉得有点可惜,“大哥二哥,你们再上马去练一遍呗?我特意带梨姐姐过来看的呢,结果没看就结束了。” 明昼清用手捶了捶腰,睨了眼她,道:“你面前就算了,但让我在时表妹面前留点面子可以吗?好妹妹。” 还坐在马上的明照还瞥了眼兵器架的位置,掂了掂手上的长枪,扬手将木质长枪扔进了盛放长枪的木洞中。 “哐啷”一声响,时见梨往兵器架的方向看了下,稍稍扬眉。 这准头可真不错。 再看马上穿着骑装的男子,倒不像从前几次见过的那副温润模样,而是多了几分属于武将的锐利和冷煞。 在扬的除了时见梨,见多了明照还这随手一扔便能将兵器归位的手法,已经见怪不怪了,只看了眼便回头。 明照还翻身下马,向武扬边缘的几人走去,对上时见梨的目光,笑着点头,冲淡了几分冷肃。 “大表哥。”时见梨眨了眨眼,喊了声他后便看向一旁的明昼和,“表哥,听姨母说你明日就要去军营了。” “嗯,没什么事做,去军营里磨炼两年。”明昼和颔首,又指指明月临,“二妹爱玩,我不在,你找她带你玩,哪儿好玩,哪儿有好吃的,你问她,一问一个准。” “对呀对呀,梨姐姐你京城还没逛完吧?我带你去逛。”明月临积极道。 “好呀。”时见梨拉了拉她的袖子,算作是亲昵的回应。 “既然你们也不比武了,我和梨姐姐就走啦,待会儿做好的桃花酥让人送到……” 明照还插话道:“送我那儿吧,他们待会儿去我那儿。” “行。” 见两人走了,明照还朝几个弟弟微微抬了下下巴,“你们先去琅玕院吧,过来的时候母亲来人让我有时间去找她一趟。” “好。” 和明昼和他们分开,去了明华院。 进去见袁郁荷在院子里闲逛,他上前笑问:“母亲唤我何事?” “找你商量你的终身大事。”袁郁荷打量他一眼,“你也二十一了,是时候该考虑婚姻大事了吧?” “从前给你去信说给你议亲,你回信说等你从边关回来再议,如今回来了,是否能议亲了?你点个头,我给你张罗。” “不用张罗了,儿子已有心仪之人。”明照还面上笑意深了些。 从前他不想议亲,是觉得自己应该要等待着谁的出现,如今,他等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