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磨我三年,我死了,你哭什么》 第4章 用膳
  • 大雪满龙刀

    第5章 冻伤药膏 言淮景愁眉不展的回到书房,按上的军报还凌乱的放着。他有些疲惫,今日军报上都是些不太好的消息,战士们的粮食吃紧,军衣也短缺,就连战马也是缺少百余匹。 皇帝不拨粮,言家军纵使再所向披靡又能怎么样? 到头来一个个的不还是面临着饿死冻死的危险。 寒冬至少还会维持两个月,军中的粮食只够吃月余。 言淮景揉了揉鼻梁,他不想违背祖训,可眼下,京城的皇帝似乎在逼着他造反。 “将军,然儿为您揉揉头可好?”然儿是个懂事的丫鬟,听说言淮景回来了,便火急火燎的往书房赶,一早就在书房门口静候着。 言淮景挥挥手,他常年绷着根神经,非常反感有人触碰到他。 然儿悻悻然的收回双手,走到书房的另一侧去点熏香。 言淮景将任倾雪调到身边也不过大几个时辰,一时没想起她来,但总觉得少点什么。 不多时,言淮景反应过来,没好气地质问道:“另一个人呢?” 然儿正拿着熏香往言淮景这边走,听到主子的问话,直接僵在原地,支支吾吾地半天不敢言语。 “说!”言淮景有些恼了。 然儿跪倒在地,手上香炉里的灰险些撒了出来:“将军,任倾雪她……她刚刚晕倒了,手……手上还一直流脓,她担心……担心。” “担心什么?”言淮景的耐心已快耗尽。 “她担心将军见到会有不适,所以先回柴房了!”然儿见到言淮景就怕,现下言淮景生气,她简直吓得腿都软了,全身止不住的抖。 言淮景思索了片刻,蓦地站起身来,将狐皮披风搭在肩上,一言不发的走了出去。 他心知肚明,任倾雪根本不会在意他的感受,和然儿说的担心,不过是任倾雪随意找的借口而已。 借口用的如此“完美”,如果言淮景再找理由发她,岂不是显得小气了。 何况,言淮景也并不想发任倾雪,既然她想歇,就歇歇吧! 然儿见到言淮景离开,这才放松些,缓缓地起身,将香炉放到案上,她看到案上散乱的军报,几番思索,还是不敢伸手去整理,只吹灭了油灯,关上书房的门离开了。 之前倒是有佣人好心整理了军报,被言淮景当做奸细直接处死了。 —— 冬日的夜晚本就难熬,任倾雪缩在薄被中发着抖,她不止一次想点燃一团柴火取暖,可柴房的柴火都是有数的,诺过后被人发现了,定是免不了一顿毒打。 任倾雪整个人都藏在被里,逼迫自己早些睡着,白天已经很累了,明明困的不行,怎么躺在床上就是睡不着。 窗外传来细微的“飒飒”声,任倾雪围着薄被坐起身,向外看去。 今晚的月亮出奇的亮,照得地面都亮堂堂的。 不对。 是下雪了! 雪在月亮的照映下才是这般晶莹好看。 任倾雪强忍着腿疼站起身,她慢慢扶着病腿慢慢的走到门边,寒风萧瑟,吹得她更加的冷。 大雪越下越大,任倾雪的思绪也越飘越远。 她生活的地方常年温暖,即便是冬季,也只需穿一层薄薄的棉衣,景色每年都长的差不多。任倾雪记得在她十岁那年,皇宫来了位景国的将军,那将军的模样姓氏谈吐,任倾雪都有些想不起来了。 唯一记得的,是那位将军邀请父皇去景国赏雪,赏梅。 也是在那时候,任倾雪才第一次得知,冬天原来是四季最特别的季节。它不同于其它三个季节,冬天的冷是有味道的,下的雪踩上去会吱嘎作响的,而树上挂着的也不再是树叶,也是一层层的白霜。 任倾雪光是想象就觉得一定很美。 从那时起,她就一直缠着父皇,希望父皇准许她去景国赏雪。 可是父皇一直不同意,终于在她十七岁那年,从皇宫偷跑了出去。可是任倾雪出去见到的不是雪,而是景国攻下她当时所在的那座城池遍地的尸体。 而她…… 任倾雪唉了口气,重新坐回床上,将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 听着屋外飒飒的雪声,她自嘲地笑了,当初偷跑不就是为了看雪,如今一连看了三年的雪,心愿也算了了一桩。 任倾雪抽啼起来,景国的冬天真冷啊…… “当当当”门外传来三声敲门声,任倾雪擦去脸上的泪珠,轻声地问道:“何人?” “任姑娘,我来给你送药!”是赵管家,他的声音听上去总是让人觉得安心,虽说赵管家有时带来的并不一定是好消息。 任倾雪将被子放了下来,起身打开了门闩。 “任姑娘,这是军队用的冻伤膏,你拿着,还有这个披风,你先拿去取暖。”赵管家将披风搭在任倾雪的肩上,看了一眼她满是冻疮的手,唉了一声,就离开了。 任倾雪呆愣在原地。 这件披风? 她拉紧了披风,借着月光端详了片刻,觉得甚是眼熟,就是一时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了。 不过,这披风真是保暖,才披上这么一小会儿,任倾雪就觉得背后暖洋洋的。 她关上柴房的门,拉上门闩,将赵管家给的冻伤膏挖了一小块出来,仔仔细细的涂在冻疮上。 随后就窝在披风中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时,门口的雪已经没过膝盖,任倾雪正愁要如何走到言淮景的前殿,就听见远处有人叫将军出门。 任倾雪心里暗暗窃喜。 言淮景不在府上,她便不着急过去,正好可以利用这个时间,把披风还给管家。 能避这一夜的寒冷,她已是感激不尽。 任倾雪趟着雪,艰难地走到赵管家的卧房时,赵管家并不在,她只好将披风搭在赵管家房间的衣架上,先行离开。 毕竟,下了这么大的雪,除雪是最紧要的事。 要是耽误了主子们行走,掉脑袋也是分分钟的事。 任倾雪拿着大扫把,将雪一点点的扫下长廊,心里盘算着赵管家给的冻伤膏能不能撑过冬天,她可不想时檐哥哥见到她时,她还是满手的冻疮,别说旁人了,这双手就是任倾雪自己看着也觉得有些恶心。 不过,赵管家给的冻伤膏当真好用,原本开裂流脓的地方全都止住了,也没那么钻心的疼了。 等离开言府时,赵管家的人情也是要算上的。 也不知道到时候攒的钱够不够? 第6章 檀香,竟会如此迷人 言淮景在衙署忙了三日,回言府时已经天黑。 他向其余城池借了些粮食和布,承诺来年定会加倍奉还,这才暂时解决了燃眉之急。 言淮景心力交瘁地回到寝殿,任倾雪和然儿早已候在门口,言淮景瞧了一眼任倾雪的手,冻疮已经好转,不知为何,心情突然舒爽起来。 身子也轻松了些许。 “将军,可需要用膳?”然儿侧身行礼,问道。 “嗯,去准备吧。”言淮景迈步走进屋中,坐到了罗汉床上,他用手按了几下脖颈,衙署果然不是睡觉的地方,这几天睡得腰酸背疼,脖子也落枕了。 然儿转身出去准备吃食,任倾雪刚要跟上去,就听言淮景在后面幽幽的说:“过来帮我捏捏肩。” 任倾雪往外看了一眼,然儿已经消失在拐角处。 她一度以为自己听错了,有些不可置信地回过头,言淮景正双臂撑着身体,头向后仰着。 在言府这么久,从没听过言淮景的贴身丫鬟需要帮他捏肩的啊! 言淮景故意趁然儿走开以后,才说出这句话。 莫非是又想找茬折磨她? “磨蹭什么?快点!”言淮景的语气恢复了一贯的冰冷。 任倾雪垂着头,一小步一小步的往言淮景那边挪动。 光是见到言淮景,任倾雪心中就已经是千百个不愿了,现在言淮景竟让她捏肩,她哪里会给别人捏肩啊? 任倾雪很笃定,言淮景肯定是这几天过得不痛快,现在想着法儿在她身上找乐子。 任倾雪心中有事,走路没注意到脚下,“咣”的一下,右脚结结实实地踢到了炭盆上,一阵剧痛传来,她的右腿本就带着伤,一个趔趄,直接摔在了罗汉床上,一头扎进言淮景的怀中。 言淮景本闭着眼睛半仰着在休息,蓦地胸膛被人撞了一下,他本能地抱住,因惯性的影响,二人结结实实的一同倒在了褥子上。 任倾雪急忙用手臂撑着想起身,手却不合时宜地按到了言淮景的头发上。 言淮景吃痛,“嘶”了一声。 任倾雪心里一紧,赶忙抬手,身体再次失去了支撑,又一次摔进了言淮景的怀中。 言淮景被撞得落枕的脖子都不疼了,他呆若木鸡地抱着任倾雪,一股清淡而不刺鼻的檀香味钻进他的鼻中。 府上多的是这种熏香,可这味道今日竟如此迷人。 言淮景一时沉迷,不由地搂紧任倾雪,沉迷在她的柔软中。 任倾雪挣脱开言淮景,顾不得脚上的疼痛,“扑通”一下跪倒在地。 方才言淮景的嘴角就在任倾雪的耳边,此时耳边的触感还在,她厌恶地皱着眉头,将耳朵凑到肩膀处蹭了蹭。 试图摆脱掉耳边的触感。 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不过是踢到了炭盆,怎么就摔到了言淮景的身上。 少顷,言淮景才从任倾雪“投怀送抱”的行为中抽离出来,鼻尖的气味仿佛并未消散,他不由地心跳有些加快。 言淮景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跪在地上的任倾雪,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鼻尖,良久,他才缓缓地道:“起来吧!” 任倾雪迟疑地抬起头,对上了言淮景的眸子。 她正要开口,却见言淮景将头偏到别处,不再看她。手在自己的肩上拍打了两下,任倾雪这才想起,言淮景是要她捏肩的。 任倾雪扶着右腿慢腾腾地起身,绕上罗汉床的后侧,身体隔着围栏去够言淮景。 还有半年的时间,她知道言淮景会利用这段时间,不停的折磨她。 不过,幸好只剩半年了,三年都撑过来了,不差最后这半年。 任倾雪暗暗下定决心,最后这段时间,一定要尽量做到事事完美,言淮景一但发火,打骂都是轻的,万一他气急了,对她用刑,恐怕到时言淮景能放过她,自己也够呛有命走出去。 她回想着从前佣人的手法与力道,一边轻轻地揉捏着言淮景的肩膀,一边观察着他的神情。 好在言淮景一直闭着眼睛,似是很享受任倾雪的手艺。 然儿进来时,正巧看到这一幕,微微发怔了一下,心中不免抱怨,她侍奉将军这么久,将军从不让她触碰,怎的轮到任倾雪,就又是捏肩又是守床的。 然儿到底是年纪小,虽惧怕言淮景的威严,却也是个迷恋俊美男子的主。 言淮景平时是凶的狠,可他也有温柔的一面,只要不见到任倾雪,言淮景的情绪一向都是很稳定的。 也不知怎的,只要有任倾雪,言淮景给人的感觉总是别别扭扭的。 然儿并不敢多看,迅速的将目光收回,开始往餐桌上摆放餐食。 “将军,可以用膳了。”然儿小声说道。 言淮景微微睁开眼,一手搭在肩上转动了几下,果然舒服了许多。 言淮景扫了一眼餐桌上的吃食,然儿是个好丫鬟,准备的都是他爱吃的。 “将军,还需要然儿做什么?”然儿见言淮景站在桌前,久久没有坐下的动作,不由地紧张起来。 言淮景摆了一下手,故作平静地说道:“收了吧。” 言淮景刚回府时,的确是很饿,可在任倾雪“投怀送抱”以后,他就没有了吃饭的心思,手上,胸膛上柔软的触感尚在,那双温柔的手揉捏的肩的也格外解乏。 “是。”然儿侧身行礼后,不免心中有些抱怨,这天寒地冻的,光是拿取餐食就需要一炷香的时间,虽说伺候主子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但今日然儿的月事来了,下腹剧痛难忍。 偏偏言淮景竟吩咐她这些来回行走的差事。 凭什么任倾雪就能待在温暖的寝殿,还能为将军捏肩? 然儿越想越生气,收拾的声音也越来越大。 任倾雪瞧出然儿有些不对劲,忽的想起她今日来了月事,急忙走到她身边,伸手接过然儿手中的盘子,小声地说道:“你去休息吧,剩下的交给我。” 然儿惊讶地看向任倾雪。 任倾雪朝她眨眨眼,示意然儿趁言淮景注意力不在这边赶快走。 然儿正犹豫时,言淮景的声音再次响起:“快些收,我要睡了!” 任倾雪不由地加快手上的动作,然儿并没有直接走掉,而是和任倾雪一起将吃食收完,才回到偏房。 任倾雪提着食盒,慢悠悠地走在路上,又是黑夜,她不知何时喜欢上了黑夜。 只有夜里,她才能短暂的做回自己。 任倾雪不由地叹了一口气,也不知时檐哥哥现在在干嘛? 第7章 终于不用在服侍他了 “表哥~”姜慕城人还未到言府,声音先一步到了。 言淮景双手抱胸靠在门口的石狮子上,很是烦躁。 从小到大,这位表妹可谓是狗皮膏药般的存在,无论他干任何事,只需稍转一下头,准能对上她的脸。 哪怕是他在洗澡或是如厕,姜慕城也是“不离不弃”地守在他的身边。 为此言淮景不得不早早就让父兄带着他上战场,去征战。只有这样,他才能短暂的摆脱这个“噩梦”。 要说姜慕城长得虽不是倾国倾城,但从小也是个美人坯子,多少少男都倾心于她。 而她似乎对情爱之事毫无兴趣。 只晓得整日跟着言淮景。 片刻间,姜慕城已到了言府门口。 “儿啊,去迎迎。”丁离见到姜慕城的瞬间,心中的一块大石头才算落地。 她终于是给姜慕城盼来了! 姜慕城可是丁离认定多年的准儿媳,她喜欢姜慕城喜欢的紧,言淮景年少时,丁离便让姜慕城天天跟着言淮景,好增进增进感情。 谁知她的好大儿却是志不在此,小小年纪整日将自己困在战场上。 丁离心中早已下定决心,这次无论是骗还是瞒,必须让言淮景与姜慕城成婚,也算了了她多年的心愿。 言淮景认命般的叹了口气,极不情愿的伸出手将马车上的姜慕城接了下来。 心中祈祷姜慕城这几日能安分些。 不知是坐了一路马车身体不适,还是言淮景没有扶好,姜慕城竟在迈下马车的瞬间,径直地摔进了言淮景的怀中。 “多谢表哥。”姜慕城娇滴滴地说道。 “无事。”言淮景拉着脸将她扶起,又用力拍了拍身上,试图拍散姜慕城沾染在衣服上的扑鼻香气。 言淮景每次听到姜慕城娇滴滴的说话,都觉身体似有千百只小虫在爬,十分难受。偏偏姜慕城对他说话还就是这样。 言淮景听过姜慕城与旁人讲话,那声音别提有多正常了。怎么每次面对他时,姜慕城的嗓子里都像住了只麻雀,叽叽喳喳个没完。 许是言淮景手离开的太快了,姜慕城还没站稳,他就松了手。 姜慕城又一次摔倒了! 这次,她直接摔的跪坐在地上,双手紧紧地抱住了言淮景的大腿。 言淮景厌恶至极,本想直接将她踢开,碍于母亲丁离一直看着他们,他只得再次伸出手,将姜慕城扶起。 这次,他学聪明了。 言淮景扶起姜慕城后,等了片刻,待她站稳后,立刻松开手,向后退了几步,免得姜慕城再次扑到他身上。 “哎呦,这是怎么了,摔没摔疼呀?”丁离见姜慕城连摔两下,心疼地不行,急忙快步走过去。 丁离自然是瞧出言淮景不喜姜慕城,不过她也不气馁,姜慕城说到底也是方圆百里出了名的美人,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只要言淮景与姜慕城完婚,还愁以后言淮景不动心。 谁天天抱着个大美人能坐怀不乱啊! “姨母。”姜慕城微微侧身行了礼,又娇滴滴地说道:“姨母,侄女的腿好像磕到了。”她边说,边瘸着脚向前迎了几步,又跌在了丁离的怀中:“姨母,侄女腿好痛。” 姜慕城瘪着嘴,眼泪在眼睛里打转,委屈的不行。 她这副样子,没有哪个男人看着会不心疼。 姜慕城的视线往言淮景那边撇去,却是发现言淮景并没有往她这边看,而是侧着头,盯着门口。 门口站着的都是言府的佣人。她的视线然儿被遮挡,并未看见人群后面的任倾雪。 今日正是腊八节,寒风刺骨,任倾雪虽站的笔直,手却缩在衣袖中不住的发抖。她的鞋只有一层薄棉,双脚早已冻得没有知觉。 任倾雪只求姜慕城能早些进府,这样她就可以回到言淮景的屋子里暖和片刻。任倾雪可不能在最后这半年被冻死。 毕竟时檐哥哥还在外面等着她。 丁离看见自家侄女这副模样,焦急地四处扫视了一圈,将视线稳稳地落在了言淮景的身上,“儿啊,你看,这如何是好啊!”她“唉”了一声,像是想起些什么,用力地拍了一下大腿,“儿啊,要不你先将慕城送回房中休息,我这就叫侍医过来。” 言淮景自是不愿。他站在原地,许久未动。 言淮景讨厌姜慕城,更加讨厌她身上的味道。 方才仅一瞬的接触,言淮景都被熏的有些头疼,现下让他送姜慕城回房,想都不要想。 言淮景又一连后退了十几步,一把将任倾雪和然儿拽到身前,“母亲,儿子想起还有要事,不得不离开,您就让她俩送表妹吧!” 话声刚落,言淮景逃似得离开了。 姜慕城这才注意到,人群后面还有一个任倾雪,上下扫视着任倾雪,眼神瞬间透着一股凉意。 任倾雪身穿粗布灰色棉麻衣,衣料很薄,身上还有几块大补丁,与然儿的青绿色棉衣截然不同。大户人家的贴身丫鬟,虽穿的棉衣主子们华丽,却也无需缝缝补补。 毕竟贴身丫鬟需要经常见外人,丫鬟衣着得体,也是主子们的脸面。 任倾雪眼神间透着疲惫,身子也是格外的消瘦,但依旧美得不似凡人,那种清冷的美,是姜慕城不曾有的。 一个粗使丫鬟,竟能站在前门迎接客人,想必身份已然变换。 她有些不悦。 更甚者说,她有些嫉妒。 她想起方才言淮景盯着大门,心底泛起了嘀咕。 “姨母,然儿身边的丫鬟,侄女还是第一次见呢!”姜慕城轻轻地靠在丁离身上,眼睛却一直盯着任倾雪。 “她啊,就是我们府上一个粗使丫鬟,最近淮景身边好像走了一个贴身丫鬟,淮景就临时让她服侍了。”丁离见姜慕城好似很在意任倾雪,又补充道:“你要是不喜欢,我换了她便是。” 姜慕城假意微笑道:“姨母说的哪里话,哪有姑娘还没有嫁进来,就先想着换未婚夫婿丫鬟的,这要是传出去,成何体统啊。” 姜慕城深知丁离的心思,故意说出未成婚,用来刺激丁离,一来是试探丁离的心思是否有变,二来是想提前行使女主人的权利。 丁离拍了拍姜慕城的手,转头吩咐道:“这丫鬟从今以后不用再服侍将军了!” 第8章 水中倒映的是她的脸 丁离也是今日才瞧见言淮景身边有这么个小丫鬟,明明已经穿着素衣,消瘦的不像样了,却还是能吸引住人的眼球。 一旁的老奴侧身道:“是,夫人。” “你。”老奴指着任倾雪喊道。 任倾雪站的正出神,没有听到老奴说话。这冰天雪地的,她感觉自己仿佛下一刻都要被冻死了,牙齿都在不住的打着颤。 身旁的然儿看见后,踢了她一下。 任倾雪回过神,僵硬地微微躬身,“奴婢在!” 说话间,老奴已经走到任倾雪的面前,她厉声道:“从今儿起,你滚回之前的位置。” 任倾雪淡淡道:“是。” 她巴不得早点离开呢! 姜慕城很满意丁离的办事效率,撒着娇对丁离说道:“姨母最疼城儿了!” “腿可好些了?” 姜慕城点点头,“托姨母的福,已经不疼了。” “好,不疼就好,城儿先随姨母回屋,选个良辰吉日,以备出嫁?”丁离一想到姜慕城即将嫁到府上,就觉得心情愉悦。 这几日做为言淮景的贴身丫鬟,任倾雪自是无需再睡柴房,柴房离言淮景的卧房稍远,听不见言淮景的吩咐,即使听见也不能及时赶到。 故而,言淮景的贴身丫鬟都是睡在他隔壁的一间狭小的偏房。 房间虽小,但是足够遮风挡雨。 比常年四处漏风的柴房好了不知多少倍。 可任倾雪睡得并不踏实。 言淮景经常半夜叫人服侍,不是半夜饿了,就是茶水凉了,甚至连夜壶都需要任倾雪为他拿进去。 做为贴身丫鬟,做这些也算过得去,可言淮景连被子都需要任倾雪帮忙盖,她是真的怀疑言淮景是不是出去征战的时候,被人伤到了脑子,不然怎么会“残废”到这种程度。 好不容易熬过了夜晚,言淮景又命她每日早早地站在门口,随时等候。 言淮景更是稍不顺心,就会让她罚跪。 一跪就是一整夜。 这一整夜,任倾雪都需直直地跪在言淮景的床边,什么时候言淮景外出了,什么时候才可以休息…… 任倾雪接到命令后,脚步轻快的回到房中,收拾好衣物就往柴房赶,生怕晚一秒会被言淮景撞见。 其实她也没什么好收拾的,任倾雪的衣物少的可怜。 只有两件女子贴身穿的薄衣,还有一件昨日言淮景赏赐给她的小袄,剩下的都是些零散的布料,是任倾雪带着用来缝补衣物的。 昨日言淮景拿着这件小袄扔给她时,任倾雪其实是很诧异的。 她第一反应是言淮景又来找麻烦了,任倾雪小心翼翼地拿起衣服左翻右看,再三确认——的确是一件新的青绿色小袄。 任倾雪想不出言淮景将一件新衣服扔给她要干嘛! 直到言淮景冰冷的开口,说是府上积压多年的小袄,扔了可惜。 任倾雪做丫鬟多年,自然是懂规矩的。她跪在地上深深地磕了一个头后,才将小袄收起。 言淮景似是很满意任倾雪的反应,出乎意料的,昨日夜里没有找麻烦,也没有折腾她。 可以说,昨日夜里,是任倾雪三年中,睡的最安稳的一觉。 安稳到她一夜未曾咳嗽,还梦见自己身为公主时睡得软榻,时檐哥哥拿着一颗烤红薯,安静地坐在床边等她醒来,也不顾脸上全是木炭染上的灰…… 刺骨的寒风被隔绝在墙外,任倾雪醒来时被窝里暖呼呼的,她有些错愕,差点以为真的回到了自己的寝殿。 任倾雪缓缓地睁开眼,看清身处狭小的偏室后,心再一次跌入谷底。 是啊,她从未离开言府。 昨夜的好梦,不过心中向往罢了。 任倾雪回到柴房时,发现原本睡觉的草席早已不知去向。 没有了草席,她定是不能直接睡在地上的。 任倾雪在柴房中挑挑拣拣,找出很多长短差不多的木材,将它们围起来,用绳子一捆,便是一个简易的床榻了。 任倾雪想到可以暂时摆脱言淮景,就觉心下舒爽,不知不觉地加快了手上的速度。 “任姑娘,将军请你过去!”木材还未挑选够,任倾雪便听到了赵管家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手中的木材不由的掉落到地上,心中仿佛被人垒了一堵墙。 良久,任倾雪闭上眼睛,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万般不情愿地迈开脚步…… —— 言淮景回到房间后,将身上的衣物从里到外换了个遍,依旧觉得香味扑鼻。 索性就去浴堂泡了会澡儿。 他估算着时间,觉得姜慕城差不多应该回房了,才悄悄地从浴堂出来,迈着大步走回寝殿。 言淮景睡了一觉后,发觉身边只有然儿在,全然不见任倾雪的身影。 往日这个时候,任倾雪都会端着一盆清水在床边候着的。 “她人呢?”言淮景冷冷地问。 “回将军,姜小姐随老夫人……” 言淮景不耐烦地打断道:“谁问她。” 然儿立刻明白过来,“任倾雪被老夫人赶回浣衣房了。” 言淮景从床上猛然坐起:“谁?你,你再说一遍?” 然儿吓得跪在地上,声音带着哭腔回道:“老……老夫人,将她赶回柴房了!” 言淮景不耐烦地将然儿赶了出去,他万万没想到,母亲的手已经伸的这么长了。连贴身丫鬟都需经过她的同意。 当即勃然大怒,准备与丁离好好言论一番。 他穿上衣服,一脚刚迈过门槛,想起姜慕城还在府上。他抬头看了一眼天空,此时夕阳正盛,到了晚膳时间,估计姜慕城这会儿应该正在陪母亲用膳。 思来想去,言淮景觉得还是待在屋中稳妥。 只要他不出去,姜慕城即便想来,也得挑挑时候。 言淮景坐回床榻上,失神地盯着床边的那盆水半晌。 不知何时中水中竟映出任倾雪那张倔强的脸……言淮景看着那张脸痴笑,嘴角的弧度愈发加深。 “啪”的一声,屋中炭炉的痰烧的炸裂开来,言淮景猛的回了神。 水依旧是那盆水,美人的脸却已不在。 言淮景的笑还停留在嘴角,没来的及收回。 城中美女数不胜数,怎的偏偏就想起任倾雪? 少顷,他一脚将盆踢开,盆中的水溅的到处都是,炭炉中的炭被水浇的“吱吱”作响。 “赵叔,去把那贱人给我叫回来。”言淮景吼道。 第9章 定下婚期 “表哥~”言淮景未等来任倾雪,却是等来了姜慕城。 他并不想搭理姜慕城,躺回被窝假装依旧睡着。 姜慕城敲了几下门,不见有人回答,干脆推门走进了房中。 言淮景心中大骂,他就知道姜慕城会进来,狗皮膏药永远都是狗皮膏药,真的又粘又臭。 姜慕城进屋后,径直走到了床榻边,瞧见了正在“熟睡”的言淮景:“表哥~你也不理理人家。”姜慕城不忍打扰言淮景,又耐不住寂寞,小声在他耳边说道。 言淮景白眼都快翻上天,他只求姜慕城这个粘人精赶快走开。 “表哥~,我好想你啊!你知道吗,我这几年都快无聊死了,没人陪我玩,也没人逗我开心。”姜慕城说的很小声,“我真的好想你,他们玩捉迷藏都没有你玩的好。”她越说越委屈,听声音好似快哭了。 言淮景真是后悔答应母亲。 他恨不得立刻飞奔到战场,在战场还能痛痛快快地杀几个敌人。 姜慕城一介女流,他真是骂也不是,打也不是。 何况还有姜伯伯那层关系在。 他不得不忍。 “表哥~姨母定下婚期了。”姜慕城又说道。 言淮景听到婚期二字,紧皱的眉头都舒展了。狗皮膏药要嫁人了,终于不用再粘着他了。 他翻了个身,装作刚睡醒的样子,微微睁开眼,看到姜慕城正在盯着自己笑。 对他而言,姜慕城的笑可远比撞见起尸骇人的多。 言淮景后退了几寸,紧贴到墙上,有些震惊道:“表妹何时过来的?”言淮景的也不管自己的演技有多烂,一门心思找理由打发走姜慕城。 “表哥莫说笑了,我知你没睡着~”姜慕城轻声笑起来。 言淮景见她识破,索性也不装了,清了清嗓子:“表妹即是要嫁人,我定会为你备一份丰厚的嫁妆。” 姜慕城全然当做是言淮景怕她尴尬,哄逗她,并没有发觉言淮景完全误会了她的用意。 言淮景见姜慕城许久不回话,脸还越来越红,更是发懵:“表妹啊,我还有事,你看,你……” 他不想再废话了,直接下了逐客令。 姜慕城误以为言淮景要准备二人新婚事宜,终于是红着脸离开了。 言淮景见姜慕城出了房门,这才松了口气。 这下好了,整个屋子香的刺鼻。 言淮景实在不明白,姜慕城好歹也是官家小姐,怎的喜欢这种香气,即使是勾栏女子,恐怕也不及她这般“香气”绕鼻。 难道姜慕城的鼻子是废的? 也不知是哪个倒霉吹的要娶她? 言淮景不免开始同情起那位素未谋面的能人异士。 “来人。”言淮景捂着鼻子,不耐烦地喊道。 任倾雪闻声走了进来。 言淮景见到任倾雪的刹那,整个人都呆住了。任倾雪身上挂着寒气,加上那股淡淡的檀香,与这冲天的香气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言淮景走到任倾雪身边,低头看着她:“谁让你离开的?” 任倾雪不答。 言淮景伸出手指,勾起她的下巴,语气并不严厉:“回答我!” 任倾雪忽然抬起头,眼中满是倔强,却依旧闭口不言。 言淮景有些慌乱了,三年来,任倾雪从不曾正眼看过他。如今,她每每看向他,他却躲了。 言淮景发现自己并不敢直视这双眼睛。 任倾雪的眼睛清澈的犹如一汪泉水,从未被世俗所污染。三年前,他第一次见到这双眼睛时,便被她吸引。 他鬼使神差地将她掳了回来。 又鬼使神差的将她绑在眺望台上。 言淮景希望任泾川可以派人救下她,毕竟任泾川是出了名的疼爱公主,他定不会忍受自己女儿受苦的。而他正好趁此机会,将任泾川杀了,为父报仇。 可言淮景想错了,任泾川没有出现,他放弃了女儿,整整数天,就连言淮景都不忍再将任倾雪绑在瞭望台上。 任泾川竟连个口音都没有! 后来,言淮景攻下了那座城池,更名为倾雪城,目的就是羞辱任泾川。 一连三年,言淮景每次见到任倾雪时,都能想到父亲命丧任泾川的剑下。 既然任泾川放任女儿不管,他也无需顾忌。 言淮景将任倾雪带回了景国。 一国公主哪里受的了一路的风餐露宿,任倾雪病倒了。 言淮景不忍杀她,又觉救下她违背了孝道,任倾雪是仇人的女儿。索性将任倾雪扔在柴房,让她自生自灭。 言淮景没想到任倾雪竟然能在四处漏风的柴房中活了下来。 虽落下一身的病症。 但,她终究是活了下来。 任倾雪挣开言淮景的手,将言淮景的思绪也带回了现实。 言淮景上下扫视了几眼任倾雪。 她消瘦了许多,脸颊不再挂着肉。整个人也薄了,仿佛一阵大风,就能将她吹走。 “你是我的,除我之外,任何人不能将你从我身边调走,听到了吗?”言淮景冰冷地说道。 任倾雪依旧不吭声,只直勾勾地注视着言淮景。 言淮景被任倾雪盯着有些不知所措,喉结上下滚动,咽了一口口水,皱着眉头说道:“我大概一个时辰回来,回来后不想再闻到这股味道。” 说罢,言淮景推门离去。 —— 任倾雪还未走进屋子,就闻见了姜慕城独有的香气。 也不知姜慕城为了心上人用了何种熏香,屋子里的香有些发腻。 任倾雪揉了揉被熏得微微发疼的头,将窗户全部打开,为言淮景换上了新的被褥,味道还是久久不散。 她拖着隐隐作痛的腿,绕了大半个寝殿,才寻到了几支很好闻的熏香,回到言淮景屋后,将熏香放在各个角落点燃。 景国的寒风是有味道的,这种味道说不上好闻,却也算独特。 任倾雪不喜冬日的寒冷,却十分喜欢寒气散发的这股味道。她蹲坐在炭盆边上烤手,原本肿的像馒头的手渐渐变的纤细。 这双手已不再白皙,手上也多了很多老茧。 任倾雪正准备往盆上添一块新炭,就看见然儿火急火燎地跑了进来。 “姐姐,姐姐,你听说了吗?姜小姐,她……她” 任倾雪微微一笑,拍了拍然儿的背:“先缓缓,不急,我在听。” 然儿跑的喉咙干的发痒,拿起桌上的茶壶一饮而尽,喝完才想起这是言淮景的壶,怯生生地拿着茶壶不知如何是好。 这丫头,倒是是年纪小,还是冒冒失失的。 任倾雪起身,走到然儿面前:“姜小姐怎么了?” 然儿一听姜小姐,瞬间来了精神,将茶壶一把塞进任倾雪的手中,一屁股坐在任倾雪刚才坐着的位置:“姜小姐和将军要成亲了,婚期在十日后!” “成亲?” “嗯嗯,我也是刚听说的,准没错,方才姜小姐的丫鬟还和我炫耀呢,说是将军这么着急出府,是为姜小姐准备彩礼去了。”然儿说完,又盯上了任倾雪手上的茶壶。 “还剩一些,你快些喝了,赶在将军回来之前,换上一壶新的,他不会发现的!”任倾雪安慰道。 任倾雪看了看这四敞大开的门窗,光是姜慕城身上的味道,言淮景都忍受不了。 这要是成亲了,还不得天天门窗大开这放味道啊! 任倾雪隐隐觉得此事,没有然儿说的那么简单…… 第10章 提前逃出言府 那日言淮景并没有归家,听赵管家说,言淮景有军务在身,估计会在衙署忙上几日。 次日一早,任倾雪和然儿就被府里嘈杂的说话声吵醒了。 “哎呀,这些人真讨厌!本以为能睡个懒觉的。”然儿抱怨着,将被子捂到了耳边,试图减弱一些声音。 偏偏门外尖锐的命令声一声比一声大,吵得然儿窝了一肚子的火。 任倾雪迷迷糊糊地起身,抻着脖子向外看了一眼。 偏房的窗户上赫然贴着一个硕大的双囍字。 任倾雪猛然想起昨日然儿说的婚期一事,她利落地从床上爬起,顾不得梳洗,简单整理了一下头发,穿上衣服急匆匆地就往外走。 “姐姐,你干什么去?”然儿问道。 以言母丁离的性情,想必成亲当日会宴请半个锦绣城的达官贵人,到时言淮景忙于招待来宾,定不会有空注意到她。 任倾雪心中有个大胆的想法——借此机会逃出言府! 任倾雪在言府这三年,多数时间都是待在柴房和浣衣房,当初被言淮景掳进来时也是蒙着眼的,她根本不知言府的大门往哪开,更别提逃跑时需要走的后门在何处。 “我出去瞧瞧,你也快些起吧,万一一会儿被老夫人发现了,定免不了一顿责骂。”任倾雪将门打开一个小缝,侧身钻了出去。 偏房毕竟是为下人准备的,可经不起房门的大开大合,冷风吹进屋中,得缓好久才能再次暖和过来,屋中的然儿还身着里衣,任倾雪可不想她着凉。 任倾雪才刚走出屋子,就听见姜慕城的丫鬟巧巧,站在院的正中央趾高气扬在院中发号施令:“你,还有你们,将那个灯笼挂往南一点,你,囍字贴的不对,重新贴。”她在院中转了一圈,双手掐腰,一副主人的做派:“你们动作都麻利点,要是惹得我们小姐不高兴了,有你们受的!” 院中的下人也不知忙碌了多久,这三九寒天的,脸上竟挂着细微的汗珠,看来没少被巧巧折腾。 任倾雪躲在人群中,想悄咪咪地溜出言淮景的寝殿出去探探路。 才刚走出长廊,就被姜慕城的另一个丫鬟小翠叫住:“你!” 任倾雪一愣。 “对,就你!”小翠指着她的鼻子说道:“老夫人命你去书房,把将军的私印拿来!” 老夫人?将军?私印? 言淮景叫她回来,想必老夫人并不知情,怎可能会命她去书房?况且,私印这种私人的贵重物件,可不是随便碰的。 任倾雪瞧了小翠一眼,她并不敢与任倾雪对视,眼神中也透着一丝慌乱,双手也轻微的颤抖着。 这种神态,任倾雪再熟悉不过,多数都是做了亏心事急于找替罪羊。 让她去拿私印,如果言淮景怪罪下来,小翠断然可以说,私印是她拿的,与小翠无关。 任倾雪微微一笑:“将军从不让我们进书房,你还是再另寻他人吧!” 小翠眼见使唤不动任倾雪,愈发着急:“你是听不懂人话吗?是老夫人让你去的,莫非你想得罪老夫人不成?” 任倾雪一脸无辜:“老夫人我自是得罪不起,可将军也说过,他的下人只需听他一人指使,旁人的话一概可以当做耳,旁,风。” 小翠气的牙痒痒,指着任倾雪的鼻子,叫唤了半天:“你……你……你……哼!我告诉老夫人去。”说罢,她一甩双手气呼呼的走了。 任倾雪长呼了一口气。 来言府这么久,这还是她第一次态度这么强硬。 往日里她都是能忍则忍,毕竟得罪了言淮景没她好果子吃。 可今日不同,若是这私印经她之手,到时言淮景再一发疯,没准她就命丧当场了。 挨一顿毒打,还是就此丧命。 孰轻孰重任倾雪还是知道的。 毕竟言淮景也真的说过,他的下人只有他能使唤。 出了这档子事,估计姜慕城和老夫人会命人盯着她,如果任倾雪敢踏出寝殿,定会被人逮着收拾一顿。 思来想去,任倾雪决定暂时待在寝殿,等哪天有机会再出去探路。 任倾雪怎么也没想到,有朝一日,言淮景寝殿竟会是她躲避风险的地方。 可是,老夫人要言淮景的私印干嘛? 任倾雪想了片刻,依旧没有思路,索性也不想了,反正这是言家的私事,与她何干! —— 丁离派人跟踪言淮景,得知他没有带私印,便想着找个人将他的私印取来,印在婚宴的请柬上。 她自是舍不得身边的老奴犯险,就将事情简要的讲给姜慕城,姜慕城听后,没有片刻犹豫,直接让小翠去偷私印。 姜慕城自恋到极点,前不久又误会言淮景外出是要为她准备彩礼,对于私印一事,她觉得直接去拿便好。 犯不上去偷! 丁离拍了拍姜慕城的手,有些替小翠惋惜:“儿媳莫气,我儿定是脸皮薄,不好意思见你,才躲着衙署不出来。只是……未经淮景同意,动了他的东西……” 言淮景如果诚心想娶姜慕城,就不会在这个节骨眼还住衙署。 即便他在衙署留宿,言淮景也不会忘记写请柬这么重要的事。 如今言淮景进了衙署,便完全没有出来的迹象,又没有任何交待,一准是不知姜慕城要嫁的是谁! 姜慕城爱慕言淮景多年,做梦都想嫁给他,谁知道她是不是在自我攻略。 对丁离而言,这桩婚事言淮景知不知情都无所谓,只要按部就班的进行,等到成婚那日,言淮景定会因抹不开颜面,而娶了姜慕城。 姜慕城瞄了一眼脸色惨白的小翠,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母亲,要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您既然让我提前改口叫您母亲,儿媳也得让您看到我的决心。下人嘛,死就死了,哪有淮景表哥重要!” 小翠吓得双腿发软,不知如何是好。 平日里她就没有巧巧会讨主子欢心,主子脾气虽大了些,动不动就责罚打骂她,可至少跟着姜慕城可以勉强吃饱穿暖,不用冻死饿死。 眼下姜慕城一心让她偷私印。 言淮景的恶名,她是听过的,这私印诺真的拿了,她哪里还有命在! 小翠“扑通”一声跪在姜慕城的身侧,一下接一下的磕着头,声音颤抖的央求道:“求小姐您行行好,求您了小姐,求求您,小翠不想死!” 姜慕城一脚将小翠踹开:“滚远点,我这是给你立功的机会。”她想了想,又继续说道:“再说,你怎么就知道就一定会死?万一表哥同我圆了房爱上我,对我百般爱护,到时他非但不会杀你,还会重重赏你。” 小翠心知求饶无用,跪在地上止不住的抽啼。 “快滚,别打扰我和母亲喝茶!”姜慕城嫌弃道。 丁离见小翠小小年纪,于心不忍,将小翠叫到身前,小声的交代道:“你到时随意找个倒霉的帮你拿,事后淮景问责,你就死咬那个人。”说完,丁离摆摆手,示意小翠可以走了。 小翠纵使有千万个不愿,也不得不按照丁离和姜慕城说的做。 偷来私印,可能会死。 不偷,怕是连姜慕城这关都过不去。 索性心一横,万一,万一呢! 万一真的如姜慕城所说,言淮景对姜慕城百般呵护,她或许就真的不用死了! 第11章 我竟不知是要娶妻 当日夜里,任倾雪因腿疼难以入睡,便想着去隔壁取一点言淮景用过的安神香。 一小截就好,就一小截,应该不会被发现。 她向旁边望了一眼,然儿睡得正香,被子不知何时都被踹掉了一半,任倾雪起身捡起然儿的被子,重新盖在她的身上,怕然儿着凉,又将被子往然儿身下塞了塞,才披上外衣,小心翼翼地出了门。 这小丫头白日里因看不惯小翠的做派,与小翠吵了起来,然儿本就不会吵架,嘴也有些笨,丝毫不是小翠的对手,几个回合下来,然儿就败下阵来。 小翠仗着有姜慕城撑腰,趾高气扬地站在院中辱骂然儿,那架势,不知道以为是哪家跋扈的小姐呢! 偏偏姜慕城就喜欢小翠这泼妇模样,她平日里在外装得一副大家闺秀端庄娴雅,私底下的那些腌臜事全让小翠来做。 如果然儿知道小翠做的事,借她两个胆子,她也不敢找小翠不痛快啊! 好在这毕竟是言府,小翠不敢太过猖狂,只是命令所有提重物的男丁全部休息,剩下的全部由然儿一人搬运。 开始时然儿肚子里憋着火,又托又拽的,还能勉强撑一段路,可她毕竟是个弱女子哪里能承受得了一两石的重量。 不出一炷香的时间,然儿体力耗尽,她看了看长廊上摞得比她还高的重物,又瞧了瞧院中正在看戏的下人,心中很不是滋味。 自己明明是为了他们才出头的,现在一个个却像看笑话似得瞧着她。 然儿撇了撇嘴,面朝重物,背对着人群,失望到极点。 任倾雪不想生出不必要的事端,默不作声的去寻了个推车。 回来时正巧小翠已经离开。 她急忙推着推车,快步走到然儿身边,帮着然儿将剩下的百余袋重物一点点地运到指定位置。 好在路程不远,后来又有几位看不下去的男丁也过来帮忙,总算在晚膳前运完了所有货物。 任倾雪腿本就病着,加上一日的劳累,晚上便开始绞痛,她担心然儿瞧见,会责怪自己的冲动行事,便一直强忍着。 这会儿然儿睡得正香,任倾雪终于可以卸下伪装,不再强忍着了。 任倾雪一撇一拐地走到言淮景的屋内,拿了一小截香炉里剩下的残香,准备回到偏屋,又怕被人发现她私自拿了言淮景的东西,就借着月色,站在门口向外望。 以往这个时候除了守夜的下人,外面基本上看不到什么人。 任倾雪才刚把脸凑到门缝,就恍惚看见一个人影往言淮景的书房走去。 此人步履匆匆身着一身黑衣,每走几步就四处张望,一看就知是做贼心虚。 府上的人多是灰色麻衣,这人的衣料却是极好,在月光的照射下泛着微弱的光泽。 瞧这布料,即便不是绸缎,也是上好蚕丝制成的衣料。 这穿着,并不像府上的人,莫非是府里招了贼? 可言府的里里外外有很多巡逻的下人,别说是偷,恐怕是只小狗小猫也会被发现的。 任倾雪定睛瞧了瞧。 怪不得没人发现,这分明是家贼——巧巧到底是来偷私印了。 只是那身衣服并不合身! 巧巧个头矮小,这件衣裙是托地的。她得一直提着,否则会踩到衣裙,连路都走不了。 任倾雪躲在言淮景的屋中,静静观察着。 言淮景的私印放得很明显,稍稍留意一下,就会看见罗汉床上的红色木盒。 木盒的盖子是敞开的,私印就在里面。 许是巧巧怕得紧,又或许是衣裙不合身,她进到屋中,足足一刻钟才出来。 出来时怀中鼓鼓的,多了个私印。 出去的路上,巧巧甚是艰难,一手按着怀中的木盒,一手提着裙摆,有好几次都差点摔倒。 任倾雪在屋中等到彻底听不见巧巧的脚步声后才出来,她快步回到偏屋,将安神香点燃,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这一觉任倾雪睡得十分安稳,醒来时天已经大亮,府上却静得出奇。 任倾雪有些发懵,昨日府上还热热闹闹地为婚事准备,怎的今日就这般静了? 正想着,然儿急匆匆地跑了进来,语气急促地说道:“姐姐,姐姐,老夫人叫你过去。” “我?” 然儿咽了口口水,试图缓解一下干得发痒的嗓子:“是,是的,将军今早回来了,回来就直奔老夫人的花园去了,听下人们说,将军发了好大的火。” 任倾雪听得云里雾里:“将军回来,老夫人找我干嘛?” 然儿一脸同情:“听,听说是府上招了贼,老夫人一口咬定是你,还说有证人看见你半夜出入将军的屋里。” 任倾雪听后,不免心中泛起了嘀咕,她是拿了一小截安神香,可言府家大业大,即使少了一截,也不至于这么兴师动众啊! 况且,即使要罚她也是言淮景罚,怎的会是老夫人呢? 任倾雪眉头紧皱,想起夜里看见的巧巧。 难道?是私印被偷一事? 如果真的是这件事,等待她的会是什么? 言淮景一个人就很难应付了,现在又多了丁离和姜慕城! 光是想想,任倾雪就烦躁得不行! —— 言淮景一直在衙署和军师探讨军事,半晌有新的军报传来,他阅后习惯性地寻找私印要盖章。 却发现私印被落在家中,就命李墨回家去取。 结果私印没取回,却得知家中要办喜宴。 家中适婚的男子并非只有言淮景一人,他本以为是二哥或者四弟,并没放在心上,只是询问为何没带回私印。 李墨不敢隐瞒,将在言府看到的一切告知于他,言淮景这才得知要娶亲之人是他。 当即勃然大怒,要不是有军师拦着,恐怕早就杀回家质问丁离了。 他强忍怒火,硬是等到了天亮。 回到言府直接进到丁离的花园。 丁离此时正坐在亭子里赏花,冬天能存活的花卉本就稀少,眼前这盆君子兰是丁离好不容易才保住的,她爱惜得不行,每日都会将它放在亭子里晒太阳。 言淮景走过去,一脚踹翻了那盆君子兰,咬牙切齿地问丁离到底是怎么回事。 为何明明是他娶亲,他却一点也不知情! 第12章 别怪她不客气 丁离惯会拿话糊弄言淮景,总觉得这次也可以用几句话搪塞过去。 反正只剩几日的光景了,一眨眼就会过去! 丁离不以为意,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事已至此,请柬都发出去了,你就委屈委屈娶了儿媳吧!要是错过了,还上哪找这么可心的儿媳呀!” “儿媳?”言淮景被气得冷笑了一声,“你改口倒是快啊!” “我倒不知,这请柬母亲是何时发出去的?”言淮景眼底泛着戾气,声音冷得可怕。 言淮景早就知道丁离经常敷衍他,只是念在母子一场又都是芝麻大的小事上从没计较过。 可这件事不同,将军成婚一件需要格外谨慎的事,他手握十万精兵,本就是皇上的眼中刺,如果真的与姜家结亲。 皇上恐怕会想尽办法治他和言家的罪,死一人还是诛九族就是皇上一句话的事! 何况姜家在朝中的势力也不容小觑,皇上早就盯上姜家了。 母亲为何就不懂呢?他不是不能成婚,而是不能与世家小姐成婚。 更不能与姜家成婚! 丁离强装镇定,目光闪躲:“是儿媳说你同意了,还特意出门为她买礼物,备彩礼,我才开始准备请柬的。” 言淮景气急了,猛地一拳落下,咔嚓一声,将丁离身前的矮桌砸得粉碎。 丁离吓得“妈呀”一声惊呼,一连向后挪动数寸,直至背抵到柱子上,才不得不停了下来。 “我,何,时?”言淮景一字一顿地说道。 话音刚落,他猛然想起先前姜慕城在他屋中的娇羞模样。 她说要成婚了! 言淮景净顾着激动,倒是忘了问要成婚的夫婿是何人! 现在也无需问了,他已经知道夫婿是谁了。 “那……我的私印呢?是母亲拿的,还是你的好儿媳拿的?”言淮景浑身透着危险的气息,仿佛下一刻就能把丁离撕碎。 丁离的身子止不住的发抖,手中的念珠也散落了一地。 她想过言淮景会生气,但没想过言淮景会对他发那么大火。 明明是一桩美事,姜慕城又是难得的美人,言淮景怎就这么不想娶? 这要是换做其他男人,恐怕早就八抬大轿将姜慕城迎进门了。 谁不想在朝廷寻个靠山,怎的偏偏言淮景就不明白她的良苦用心呢? “将军息怒,夫人明知私印是将军处理军事用的,怎会不知会您一声就拿走呢!”老奴见丁离吓得脸色煞白,大着胆子说道。 言淮景一言不发地看向老奴。 不知她在打着什么盘算。 论城府这老奴可比丁离深得多。 言淮景年少时曾亲眼看见父亲疼爱的小妾,被这老奴塞进枯井中,活活摔死! 老奴接着说道:“昨日姜小姐的丫鬟看到有人鬼鬼祟祟的进入您的屋内,想必……私印就是那时丢的!” 老奴说完,瞧了瞧言淮景的神情,见他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于是开口道:“去,将姜小姐叫来。”老奴又看了一眼丁离,补充了句:“说是将军有请!” 一旁的小丫鬟微微躬身,转身去请姜慕城。 —— 姜慕城一听是言淮景叫她,别提多开心了,她火急火燎地好一通捯饬,打扮得花枝招展,又在镜前转了好几圈,觉得这件丹红色的衣服格外衬她,才一步一扭地出了门。 临了,又急匆匆地回到屋中,往头上插了三支纯金刻着凤凰的发簪,终于是心满意足的往花园赶去。 “表哥~”姜慕城见到言淮景,声音发着颤,美滋滋地喊了一声。 姜慕城到的的确迟了些,亭子里破碎的矮桌已被下人收走,换上了新的。 言淮景早就等得不耐烦,现下正皱着眉头,坐在矮桌前喝茶。 他本就觉得心烦,听到姜慕城的声音更心烦,眉头也皱得更深了。 言淮景不愿同姜慕城讲话,更不愿多看姜慕城一眼,便直勾勾地盯着丁离看。 丁离被他盯着发毛,冷汗直冒。 大冷天的,光是待在花园都感觉凉飕飕的,如今又冒了一身的冷汗,别提多遭罪了。 老奴见丁离吓得不敢吭声,急忙抢着说道:“姜小姐,将军的私物不见了,你可知情?” 姜慕城怎会轻易承认,昨日是她命巧巧去偷的私印,小翠还在寝殿门口守着,怕的就是被有心之人发现。 虽然最有心之人就是姜慕城自己! 姜慕城眨着眼睛,装得一脸无辜:“表哥怎会问到我头上?人家尚没有嫁于你,又怎会动表哥的私物!” 言淮景饶有兴致地看看丁离,又看看姜慕城。二人的表情就差把说谎二字写在脸上了,如今竟还在硬撑。 他勾勾唇,嘴角带起一阵冷意:“表妹的意思是,你不知情喽?” 姜慕城扭着腰肢上前一步,走到了言淮景的身后,伸手轻轻按住了他的肩:“表哥惯是会拿我说笑,你看看你,这一脸疲态,定是没休息好,不妨让表妹为你放松放松。” 姜慕城的手从言淮景的肩上缓缓上移,轻轻地按了按言淮景的太阳穴。 她本以为自己柔情似水,定能讨得言淮景的欢心,却忽略了早已冻得发凉的手指。 言淮景被她按得身子一抖,厌恶地屏着呼吸,用手捂着鼻子走到亭子的另一边:“你们都说不知情,那……我的东西呢?”他淡淡地道。 姜慕城装得甚是无辜,娇滴滴地说道:“表哥,昨日……我听巧巧说……有人半夜进了你的屋子,私印莫不是……” 昨日小翠回来时同姜慕城讲起看到任倾雪一事。 姜慕城很是纳闷,老夫人明明将那丫头赶走,她是何时又回来的? 姜慕城想起初见任倾雪的场景,那日自己又是撒娇又是投怀送抱的,换做别的男人早就被她迷得神魂颠倒,可表哥满心满眼竟都是那个小丫鬟。 好,既然回来了,那就别怪她不客气。 姜慕城将小翠叫到身侧,附耳交代了一些事!……” 第13章 让她勾引男人 言淮景眯起眼睛,眸中寒意更甚,“我何时与你说过,我丢的是何物?” 姜慕城脸色陡然一变,惊慌地看向小翠。 到底是大意了,没听清老奴说的是私物,如今她脱口而出,一时间竟不知怎么圆谎。 小翠即刻心领神会,上前走了一步,扑通一下跪到了地上,带着哭腔说道:“将军你别吓小姐,小姐胆子小,不经吓的,我,是我。” 她拍着自己的胸脯,用膝盖走到言淮景的面前,抓着言淮景的衣角,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一般:“是我,我昨日夜里去茅厕回来的路上不知怎的竟迷了路,误打误撞走进将军的寝殿,就看见,看见……” “说!”言淮景不耐烦地吼道。 “将军,您可不可以保证,我说了,您不杀我?”小翠哭唧唧地说道。 言淮景微微地点了点头,他倒是想看看这出戏,究竟要如何唱下去。 小翠领了“免死牌”,胆子果真大了许多,她偷偷地看了一眼还在装无辜的姜慕城,微不可查向她点点头,“我看见将军的贴身丫鬟,进了将军的屋中,出来时,手上还多了个东西,莫非就是将军正寻找的私物!” 小翠将私物二字咬得格外重。 言淮景听到贴身丫鬟几个字,不由的瞪大了双眼,“谁?”他不可置信地问道。 “就是那个被老夫人赶出将军寝殿的人,我昨日竟见她鬼鬼祟祟死出现在将军屋中。”小翠说完,抹了抹眼泪,又收回抓着言淮景衣角的手,老老实实地跪在言淮景的脚边。 等待着言淮景大发雷霆,直接降罪与那个丫鬟。 言淮景怎么也没想到,这场闹剧会牵扯到任倾雪。 他的心仿佛被一只无形大手狠狠地捏住,忘记了跳动。 任倾雪半夜去他屋中干嘛? 平日里他人在言府,任倾雪一副见了瘟神的样子,现在他不在府上,任倾雪竟在半夜偷偷溜进他屋内。 莫非是想他了? 一旁久未出声的老奴,见时机成熟,急忙招呼下人传唤任倾雪。 —— 老夫人传唤,任倾雪不得不去,她扶着病腿,一瘸一拐地走着。 然儿见她走得辛苦,小跑着跟上了她,扶着任倾雪一同去了花园。 “奴婢参见将军,参见老夫人,姜小……”“啪”任倾雪话没说完,小翠的巴掌就扇了过来。 任倾雪被打得发懵,顾不得脸上火辣辣的,直接还了一巴掌:“你凭什么打我?” “凭什么?凭你偷东西!”小翠还想再扇一巴掌,手腕却被言淮景一把抓住,她一脸错愕地看向言淮景。 下一刻,言淮景的手猛地扬起,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在她的脸上。 言淮景常年征战手劲极大。 小翠被打得晕头转向,她感觉自己的脸快燃烧了起来,痛苦地捂住脸,眼眶全是泪水,一股腥味充斥着口腔,嘴角也渗出些许的鲜血。 “谁给你的胆子,竟敢打我的人?”言淮景怒道。 一个外人带来的小丫鬟竟敢当着他的面打任倾雪,怕是真的活腻了。 不愧是姜慕城身边的人,和她一样惹人烦。 言淮景盯着任倾雪挂着五个指印的脸,心中的怒气更盛。 言淮景利索地拔出剑,往小翠刺去,眼看剑尖离小翠只差距毫厘之时,他突然生出一个新的想法——留着她的命,慢慢折磨,岂不更有趣! 言淮景将剑身收回,饶有兴致地看着小翠。 小翠本以为领了“免死牌”就可以肆无忌惮,如今她发现她错了,大错特错。 言淮景并非君子,而是一个出尔反尔的小人,自己怎就信了他的话! 小翠惊慌地看着言淮景,她不知淮景所想,全然以为他是看在姜慕城的面上才饶了她。 跪在地上连连磕头,“谢将军的不杀之恩。”下一刻,她的下巴被言淮景狠狠捏住。 她惊恐地看向言淮景,不知他在盘算些什么。 “你这张脸,倒是还有点姿色。”言淮景咧嘴笑着,笑得甚是好看。 姜慕城听到言淮景夸小翠,气得牙痒痒,表哥从不曾夸她半句,如今却夸了她的丫鬟。 她心中暗自盘算,若一会儿表哥走了,她定要将小翠卖到窑子里去,让她勾引男人。 “将,将军?”小翠的一边耳朵还在嗡嗡作响,一时没听清言淮景的话,只看见言淮景对着她笑,笑得那么好看。 她一时看得入迷,竟忘记了害怕。 难怪小姐会喜欢。 换做是谁面对这张脸都会动心的吧。 小翠见言淮景直勾勾地盯着自己,心里不免有些窃喜,虽被打了一巴掌,但如果伺候这么个主子,总比跟着姜慕城强。 况且,言淮景现在看她的眼神实在不算清白。 仅仅一瞬,小翠连做将军夫人的生活都想好了。 她抿了抿嘴唇,一副难为情的样子,“将军这是要干嘛?奴还尚未及笄……” “哦,未及笄吗?”言淮景勾起嘴角,有些得意的冷笑道。 在场的言府中人看见言淮景的笑,心中道“不好”。 言淮景每次露出这种表情,不是要杀人,就是要将那个人折磨致死。 丁离早已吓得不敢出声,一直抓着老奴的手,仿佛是她救命稻草一般。 任倾雪瞧了一眼小翠,心中不禁替她惋惜,毕竟是一条人命,她生气归生气,这人要是没了可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小翠的性格是恶劣了些,但跟着这么一个主子,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她不想方设法讨姜慕城的欢心,只怕现下被舍去的就是她,而不是巧巧了。 想到巧巧,任倾雪微不可查地微微抬起头,在人群中寻找了一圈。 巧巧并不在! 她会去哪? 巧巧胆子小,即便姜慕城对她又打又骂,也不敢离开她半分,往日里都是听着这姑娘一边哭着求饶,一边求小姐别再生气,怕气坏了姜慕城的身子。 任倾雪的视线最终停留在姜慕城那张美艳的脸上,古人云红颜祸水,是否就如这般长相? 姜慕城并没有注意到落在她身上的视线。 她瞪着双眸,满眼妒忌。 言淮景对她都不曾笑过几回,他嫌弃的眼神,姜慕城不是看不见,而是选择视而不见。 十八年来,她姜慕城身边追求者无数,她从不曾正眼看过他们,她唯想要的,是面前之人,是那个小小年纪将她救出狼窝之人。 而这个人此时正勾着她丫鬟的下巴,满脸笑意。 第14章 娶了她吧 姜慕城要杀了小翠,剁碎喂狗,一个丫鬟怎配得到言淮景的笑。 任倾雪收回视线,垂头站在原地,不免觉得姜慕城可怜又可笑。 她不知姜慕城为何偏要钟情言淮景。 言淮景喜怒无常,眼神中的戾气十足,实在不能称之为良人,姜慕城一介女流,怎就倾心于这么个魔鬼? 今日就算言淮景放过小翠,恐怕她也难逃姜慕城之手。 说来巧巧会去哪呢? “来人!”言淮景收起笑容,声音恢复冰冷。 “将军。”言淮景的得力手下李墨单膝跪地,低头行了个礼。 言淮景将小翠的脸转向李墨,语气轻佻地问“你喜欢吗?” 小翠还未从幻想中彻底清醒过来,忽地听见这么一句话,有些不明其深意。 李墨将小翠从上至下地打量一番,缓缓地摇了摇头。 “好!”言淮景点点头,转头看向姜慕城,“这条狗,你还想不想要?” 姜慕城巴不得亲手剁了小翠,连连点头。 “好,半个时辰后我就将她还给你。”言淮景依旧笑着,笑得瘆人。他一把将小翠推到了李墨的怀中,“去吧!” 李墨点点头,横抱起小翠离去。 这会儿小翠彻底清醒过来,言淮景没有要她,而是将她送给了手下,小翠不敢声张,默默地看了一眼李墨。 李墨脸上有道明显的伤疤,甚至骇人。可抱着她的双手却是温柔至极,像是捧着珍宝。 小翠被李墨的脸吓得倒吸了一口气,她认得此人,先前李墨杀人时她刚好撞见,手起刀落,人头离体,那叫一个干脆。 她不免心中祈祷,希望李墨是个懂得怜香惜玉之人,能好好珍惜她。 从前的她从未想过离开姜慕城,觉得一辈子跟着小姐也蛮好。但刚刚,言淮景勾着她的下巴,“一脸宠溺”地看着她时,她便不想再跟着姜慕城了。 她想做言府夫人,她也想有丫鬟可以使唤。 如今,她在李墨的怀中,想法又发生了变化,李墨脸上的疤痕的确骇人,可往后的日子,天长地久,看习惯了许就不觉得害怕了! 小翠壮着胆子,轻轻地将头靠在李墨的肩上。 李墨一怔,随后开头道:“你不用这样,我惯会怜香惜玉!”他的声音出奇的温柔,眼睛却一直直视前方,一刻都不曾在小翠的身上停留。 小翠听到他的声音,心中似有一汪春水,从没有人这么温柔地对她说过话,如今,也有了珍视她之人。 她不禁又看了一眼李墨,那伤疤似是都变得温柔了些许。 小翠将嘴凑到李墨的耳边,学着姜慕城娇滴滴的撒娇:“李墨将军~家中可还有妻妾?” 耳边似有似无的呼吸,惹得李墨心痒痒,他温柔地开口道:“不曾。” 李墨心中盘算了好久,为何她问的是可还有妻妾?难道她问得不应该可否有妻妾吗? 罢了,将死之人的话。没必要再去咬文嚼字。 小翠暗自开心,在李墨的脸上蜻蜓点水般的吻了一下:“还请将军疼惜。” 李墨头一次被犯人又在耳边吹气,又是亲的,不免有些乱了阵脚,脚下一飘,一个趔趄差点将小翠扔到地上。 他手臂收紧,更加抱紧了小翠。 小翠顺势搂住李墨的脖颈,眼中满是钩子。 李墨站稳后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到……到了!” 小翠方才的注意力全在李墨的脸上,根本没有留意他走的是哪段路,即便留意了,她也不见得认识,索性就由着李墨抱着到处走。 她抬起头,面前的匾上愕然写着“停尸房”三个大字。 小翠当即脸色大变,说话有些结巴,但依旧强撑着,她有些不敢相信,面前这个男子连对她说话都不曾大声,怎会带她到此,“将,将军,您,您这是~” 李墨杀人无数,还是头一次见到将死之人这副模样:“你不懂?” 小翠摇摇头。 李墨念在这一路小翠的柔情蜜意的份上,耐心地讲给她:“将军方才问我喜不喜欢,就是让我随意处置的意思,我念你是女子,拒绝了将军,可将军还是执意将你推给我,就是说,要杀要剐随我意!” 他顿了顿,瞧着小翠脸上的惊恐,依旧柔声说道,“没事,我不会杀你,你的主人还不想你死!还有,我不是将军,小娘子你叫错了。” 小翠听到这话,狂跳的心缓解了一些。 不杀就好。 不杀就好。 谁知李墨下句话,直接给她吓得晕了过去。“我只需剁了你一条腿即可,放心,我刀很快的。” 小翠怎么也没有想到,如此变态的话,李墨是怎么用这么温和的口吻讲出来的。 光是听他的语气,还以为李墨心悦于她。 李墨瞥了一眼吓晕的小翠,抱着她踏步走进停尸房。 言府外的停尸房建的隐秘,只有言淮景和几个得力的手下知道它的位置,名为停尸房,实则是用刑之地,因没有人能挺过酷刑,皆当场笔名,故而直接叫做停尸房。 一来是这里的尸体的确很多。 二来是言淮景真的懒得到处起名字。 李墨将小翠放在案上,擦了擦刀,柔声说道:“晕了好,晕了就不知道疼了,不枉你亲我一下。” 停尸房的其他人打趣道:“呦,你小子艳福不浅啊,被这么个美人亲。” 另一个人说道:“要不你和将军求求情,娶了她吧!” “对啊,对啊,反正你身边也没个人,不如向将军讨要了来,这姑娘还得念着你的好,一辈子倾心于你,这差事,啧啧啧,美哉。”说话之人盯着小翠有些不整的衣领,险些将口水滴到她的脸上。 李墨依旧温柔,“不了,我不喜欢傻子!你要是喜欢,明日让将军再赏你一个便是,今日且躲远些,血溅你一身可怪不得我!” 几人嘴上“啧啧啧,可惜,实在是可惜。”脚步是越退越远。 李墨忍不住发笑:“方才你们几个不还想对人家想入非非,这会儿躲得倒是快啊。” 几人脸上陪着笑容,示意李墨可以开始了。 “咔”的一声,小翠的一条腿彻底地离开了身体。 不等李墨说话,停尸房的士兵就递来了烧得滚烫的烙铁,李墨淡淡地道:“还是你来吧,我抱了她一路,胳膊有点酸。” 士兵点点头。 “刺啦”一声,烙铁贴到了小翠的腿根处。 第15章 是她,就是她 李墨再次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时,肩上扛着缺了一条腿的小翠,手上还拖着一条残腿。 小翠身上的肉已经被烙熟,而那条残腿还在往外冒着血,血痕从停尸房一直蔓延到丁离的花园。 李墨不疾不徐地走到言淮景的跟前,将小翠扔下,单膝跪地,行了一个礼后,缓缓地开口道:“将军!” 任倾雪见到李墨抱走小翠时,不免替她担忧!李墨是言淮景的得力干将,他那双手不知沾了多少条人命。 面对李墨,言淮景只需一个眼神,他就心领神会,知道主人的意图。 任倾雪初次见到李墨时,他正被十几个凶悍的土匪围攻,那些土匪常年混在山野间,各个练就了一身好武力,且使用的武器都是狼牙棒,大刀,和长矛之类善于杀伤的武器。 任倾雪本以为李墨会死,即便侥幸能活下来,恐怕也会是重伤之身。 结果李墨非但没死,身上也无大伤,只有几处皮外伤而已。 任倾雪不免感叹此人武艺高强,对李墨心生敬畏。 谁知,李墨杀完土匪后,提着那把滴着血的横刀,屁颠屁颠地跑到言淮景面前,面带笑容,温柔地说了一句:“将军,路通了,可以继续走了。” 任倾雪不禁打量起李墨,此人身着靛蓝色道袍,脸上有道尚未愈合的刀伤,从左眉一直延伸到右边嘴角,鼻梁更是被砍断了一截,触目惊心。 任倾雪纳闷至极,为何一个军人会身穿道袍。 后来见的次数多了,任倾雪对李墨的道袍也就见怪不怪了。 只是每次听到李墨说话,都会觉得甚是分裂。 如果不是她亲眼所见李墨杀人,恐怕任谁说破天,她也不会相信这个文文静静,说话柔和的“道士”能双手沾满鲜血。 言淮景撇了一眼小翠,满意地点点头,眼中透着一丝愉快,他看着亭中早已吓傻的丁离和姜慕城,轻飘飘地说道:“我不想再废话,再不交代她就是下场!” 丁离看着小翠血淋淋的腿,几度干呕,那是完整的一条腿啊! 丁离努力克制躲得不停的双手,哆哆嗦嗦地指着姜慕城,故作镇定说道:“她……是她,都是她,与我无关,无关。” 言淮景即便再可恶,也不会去剁亲生母亲的腿,他只是想吓吓丁离罢了。 可丁离不知啊! 小翠的断腿还在地上,血水顺着木板流到了丁离的脚边。 丁离的鞋子上也沾了一些。 她“啊”的惨叫了一声,几度快晕厥过去。 丁离怎么也没想到,言淮景有朝一日竟全然不顾母子之情,如此逼她。 姜慕城没想到丁离会将她供出来,也顾不得撒娇了,瘫坐在地上,泪眼婆娑地看向言淮景,希望他能念在多年的情义,不要怪罪于她。 不,不对。 言淮景连自己母亲的面子都没有给,更何况是她。 姜慕城跪爬到言淮景的脚边,苦苦哀求道:“表哥,求求你,求求你,我什么都没做啊!” “哦?什么都没做?”言淮景俯下身子,直视着姜慕城,“我记得你身边有两个丫鬟的,现在地上躺着一个,那……另一个呢?” 言淮景的视线停在姜慕城的发簪上,“母亲还真是舍得,连祖传的宝贝都给了你。”说罢,他缓缓抬手,将发簪一支支拔下。 言淮景掂了掂手中的发簪,“难道你身边的人没告诉过你,什么叫物极必反吗?一只发簪是点缀,两只发簪也能勉强称为恰如其分,这三只嘛!” 他用发簪拍了拍姜慕城的脸:“实在是……丑!” 姜慕城听到言淮景说她丑,整个人都僵在那里,她那么用心的打扮,竟被言淮景说丑。 言淮景抬起手臂,勾了勾手指。 一旁站得笔直的李墨立刻行了一礼,小跑到花园的外墙边,一跃翻了出去。 片刻后,花园中传出一声闷响,像是有很大的东西掉在了地上。 众人顺着声音来源望去,皆是倒吸了一口凉气——李墨扛着巧巧的尸体,正往这边走来。 姜慕城早就傻眼,暗暗咒骂起小翠,分明交代她做得干净些,不要留痕迹。这才多久,就被言淮景的手下翻出来了。 她恼羞成怒,那双桃花眼瞪得溜圆,发誓一定要在小翠的每根指甲上都插满针,再拔掉她的指甲,打碎她的牙。 谁叫她办事不牢! 姜慕城神情的变化,言淮景尽收眼底。 幸亏他不曾动过心,不然以姜慕城的性子,言府还不知会死多少人。 他用发簪的凤头敲了敲姜慕城的头,阴森地道:“怎么?这就掂量着要如何降罪与人了?” 姜慕城一怔,她一时急火攻心,忘了当下正被言淮景审问着。 说话间李墨已经扛着巧巧的尸体走到了众人跟前,用力一抛,巧巧的尸体不偏不倚,正巧砸在了小翠的头上。 “大哥,那个还活着呢!”言淮景无奈地说了声。 李墨“哦”了一声,一脚将巧巧的尸体踹到了旁边,只是脚下没收住力,连带着小翠的头,一并被踹了一脚:“忘了,忘了,她半天没动,我忘记还活着了。”李墨歉然道。 真的不怪李墨已经把小翠当成死人。 在停尸房时,士兵拿着烙铁帮小翠止血,那烙铁仅有成年人的手掌大,小翠伤口处又是腿跟,足足烙了二十余次,才将将把血止住。 小翠因剧痛醒来,又因剧痛晕倒。如此反复了不知多少次,最后彻底的晕死过去。 李墨并不在意小翠的死活,士兵止住血后,他就扛着她走了,根本不计较其他。 “哎!”言淮景又用发簪戳了戳姜慕城的肩膀,而后有些嫌弃地将三只发簪放在矮桌上。 姜慕城发狠似的看着小翠和巧巧,两个替罪羊死的死,伤的伤,无奈之下,她只能另寻他人。 姜慕城猛地指向任倾雪,嘶吼道:“是她,就是她,我的丫鬟看到她进了你的屋内!就是她。” 言淮景冷哼了一声:“事到如今,你还不肯说实话?”说着从李墨的刀鞘中抽出带着血的大刀,放到了姜慕城的脖子上。 第16章 降降火 “我的耐心有限!”言淮景声音冷到极点。 姜慕城看着架在脖子上的刀,吓得快疯了,牙齿抖得“咔咔”作响,心中万念俱灰,在言淮景心中,她终究是个外人。 那个小丫鬟只是站在那里,言淮景竟连问都不舍得问她一句。 现在却把刀架在自己的脖子上,势必要拼个鱼死网破。 既然言淮景不要她,她现在也不想要言淮景了,全当十余年的真心喂了狗。 这场婚事就此作罢。 没有了婚事,私印请柬统统都不需要了。 她只有一个年念头,她要回家,她想父亲了。 姜慕城猛地意识到,她的父亲是当朝官员,即便是皇上,想杀她也需找个理由,姜慕城不信言淮景敢动她分毫。 姜慕城不知从哪里来的勇气,将架在脖子上的刀一寸寸移走,缓缓地站起身,自嘲的笑了一声,转身看向丁离:“母亲,你不是说,我是你的儿媳,即便命没有了,也会疼我护我吗?” 丁离心虚地躲过姜慕城的视线。 这种一面之词,恐怕只有姜慕城这个傻子才会信。丁离不过是觉得姜慕城的家世和长相还不错,又是自小相识,知根知底,说到底也是为了能更好的掌控这个家。 姜慕城从小到大对她的话唯命是从,娶她进门,既能得到姜家的势力,又多了人孝顺自己,何乐而不为啊! 但现下形势所逼,不娶就不娶吧! 以言淮景的相貌和兵力,想娶谁娶不到?到时新媳妇上门,多为难几次,也就知道孝顺她了。 姜慕城发疯似得冲向丁离,捏着丁离的肩膀疯狂摇动,她扯着嗓子喊道:“母亲不是说过会保我?母亲不是说表哥会与我成亲?” “哎呀,事到如今,你还是别做梦了。”丁离将她的手甩开,站起身就准备往回走。 姜慕城又再一次扑过来,语气阴冷,像是个发了疯的妃子:“你为何甩开我,为何?你不是口口声声说只有我能配的上表哥? 让我过来成婚的是你,让我别再做梦的也是你! 母亲,我想问问,你究竟有没有心?从小到大如果不是你一直在我面前说表哥喜欢我,表哥爱我,他只是苦于不会表达,我会到今天这个田地吗?” 丁离试图挣脱,却怎么也挣不开姜慕城如铁钳般的手,她求助般的望向言淮景,希望他能赶走姜慕城。 言淮景对丁离的求助视而不见,慵懒地坐在靠椅上冷眼看戏。 丁离与老奴一人掰姜慕城的一只手,费了好半天劲,总算将姜慕城的手从丁离的肩上拿开,急忙就往花园外跑。 姜慕城在后面狂追,眼见离二人越来越近,索性伸出手用力一推。 丁离身子一斜,结结实实地摔在了路边的湖里。 湖面结着厚厚地一层冰,又因前些天下过雪的缘故格外的滑。 丁离全身刺疼,仿佛听到了骨头碎裂的声音。她痛苦地将自己缩成一团,不断的哀叫。 老奴见主子摔倒,赶紧上来搀扶,不料脚下一划,整个人向丁离砸去。 在场的其余人皆被这滑稽的一幕逗的想笑。 几个小人不敢笑的出声,纷纷掐大腿直笑。 任倾雪本就腿疼,只能用力咬紧下唇。 言淮景看着任倾雪的模样,凤眼闪过一丝异样。 三年来,言淮景还从没见过任倾雪露出过这种表情。 她虽在强忍笑容,但言淮景能感觉得到任倾雪的开心,他的心中多了些许的愉悦。 言淮景出神之际,三人不知何时已经扭打在一起。 姜慕城像一条疯狗一样,逮着人就咬。 丁离的手,胳膊,腿皆被姜慕城咬的到处是牙印,手腕处更是被姜慕城咬破,鲜血直流。 言淮景见任倾雪喜欢,也不打算阻止。 丁离要不是言淮景母亲,恐怕以她的性子,言淮景早就将她赶出言府了,如今得到点报应也蛮好,只有这样才能让丁离收收她那爱管闲事的性子。 言府也能多几天安生日子。 三人厮打了快一炷香的时间,才渐渐停息。 三人的首饰,发髻散落在冰面,衣服也被抓破,寒风呼呼往身子里灌。 几人却丝毫不觉得冷,身上燥热的很。 “打完了?”言淮景拿着爆竹,走到三人面前。 丁离和姜慕城喘着粗气谁也不想搭理谁,连言淮景的话也不想搭理。 老奴微微侧身,面露难色:“将军。” “很热?”言淮景又问了一句。 丁离坐在冰上,手扶着脚腕,用力的点点头。 “那……”言淮景晃了晃手上的爆竹,“给你们降降火。”说罢点燃爆竹,扔向了冰面。 三人看着燃烧的引线,一个个皆傻了眼,七手八脚地往湖边爬。 湖面的冰被几人扭打的甚是滑,即便她们使出浑身解数,也挪动不了半分。 “哐”! 随着一声巨响,三人所在的冰面被炸出了几道裂口。 “儿啊,快,快救救母亲,母……啊……”丁离话音未落,人先落入刺骨的冰水中。 “母亲,现在可以把我的东西还给我了吗?”言淮景似笑非笑地又掏出一只爆竹。 丁离的身子被冰水泡的发疼,“儿啊,我真的没碰,都是那个小贱蹄子的主意,昨日夜里也是她命丫鬟去拿的!” 姜慕城不适水性,在水中连蹬带踹地想要爬出去,不料却越挣扎越远,整个人不知飘到了哪里。 丁离还想说几句软话求言淮景放过。 岂料,话到嘴边,变成了一连串:“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整个人往水下沉去。 照这么发展下去,事儿没问明白,人先淹死了。 言淮景朝朝手,阴着脸说道:“捞出来吧!” 姜慕城被捞出后就一直发了疯似得哈哈大笑,不知是水喝的太多了,还是人冻傻了! 言淮景撇了姜慕城一眼,李墨已经从姜慕城的寝殿拿来了私印还有一摞请柬。 言淮景翻开请柬,上面赫然写着几日后的婚期,还有他与姜慕城的大名,恩爱不疑几个字甚是碍眼。 他合上请柬,走到丁离的面前,将请柬甩到她的身上,指着姜慕城问道:“为她,你真是费尽心思啊,连我的私印都敢碰,你可知这是何罪?误了军事,你有几颗脑袋掉的?” 丁离双手抱着胸前,嘴唇也被冻的发紫! 言淮景挥挥手:“送老夫人离开,三个月内不许出寝殿,更不许人探望!” 说完,他轻蔑的看了一眼姜慕城:“将姜小姐送回姜府,连带着她的两个丫鬟。”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别忘了那条腿。” 李墨行完礼后,从怀中掏出一个极细的绳索,将小翠的断腿捆在了她另一条腿上,一手拽着小翠的脚,一手紧紧地抓着姜慕城离开了。 丁离还想再辩驳几句,思来想去,还是选择了闭嘴,带着老奴哆哆嗦嗦地回到了寝殿。 这哪是亲儿啊,说是瘟神还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