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婆婆重生后,怂包儿媳被宠成宝!》 第12章 简直是找死 沈君怡给刘四斤把那血肉模糊的伤口处理了,剔除了腐肉,把药草磨成粉末撒在伤口上,因为天气有些热,她没给他包扎。 她用两根笔直的木板,把刘四斤把腿绑住了。 做完这些后,时辰已经不早。 外面天色渐晚,倦鸟归巢,日落西山。 沈君怡站在床边,盯着刘四斤的腿伤看。 陈婉穗任劳任怨地帮沈君怡打下手,把那些沾了血的剪刀洗干净放回抽屉,又把地上的血迹和布料清理干净。 她刚刚在厨房生火煮了滚水,现在想着,正好顺便把沈君怡带过来的饭菜,放进锅里热了。 刘四斤此时浑身狼狈又邋遢地瘫在床上,一只腿的裤子还被沈君怡给剪了。 此时他看到陈婉穗一个小丫头在他身边晃来晃去,臊得他整个人都恨不得缩到床板下。 当陈婉穗闲着没事干,伸手过来想拿床头冷掉的饭菜时,一直关注着她的刘四斤吓得浑身一震,浑身的毛都差点炸起来了,他等着陈婉穗吼了一句:“你要干啥?” 陈婉穗手一抖,被他吓了一跳,她瞬间躲在沈君怡伸手,吓得差点哭了:“娘,我,我就是想,想把饭菜热一热……” 反正火都生起来了,灶里的柴火还没灭呢。 陈婉穗是做惯了家务的,锅里多放了点热水,饭菜热完后,刘四斤还能用那热水洗澡呢。 只不过她这个想法可能无法实现了。 刘四斤从小到大,就没洗过热水澡。 沈君怡瞪了刘四斤一眼,说了他一句:“你这么凶做什么?她个小丫头,还能吃了你不成?” 刘四斤:“……” 刘四斤脸色涨得通红,他默不作声,只是看了陈婉穗一眼。 心想这丫头胆子小得跟只鸟儿似的,他刚刚的声音又不大,至于吓哭了吗? 心里想是这么想,但他犹豫片刻,自己伸手把篮子拿过来,递给了陈婉穗:“拿着吧。” 陈婉穗躲在沈君怡身后没动。 倒是沈君怡伸手过来,把篮子接了,递给了陈婉穗,对陈婉穗说:“拿去热一热吧。” 陈婉穗于是乖乖地捧着篮子走了。 刘四斤盯着她看了一会儿。 沈君怡察觉到了他的目光,她没说话。 倒是刘四斤自己忍不住了,他问了一句:“你女儿怎么这么胆小?” 他明明没有很凶,现在弄得他都开始反省自己了。 沈君怡笑了一下,没有告诉他说陈婉穗其实不是她的女儿,而是她的儿媳妇。 她淡淡道:“胆子是小了些,但人好着呢。” 沈君怡其实无意撮合这俩,但她不是刘四斤和陈婉穗,是不是前世夫妻? 如果是的话,那这辈子他们俩又看上对方,然后在一起了,沈君怡会把陈婉穗像嫁女儿那样,嫁出去。 但若陈婉穗不喜欢的话,她肯定也不会强求。 她连两个不孝子都养大了,一个丫头片子还能养不起吗? 陈婉穗被刘四斤吓到之后,就在厨房里磨磨蹭蹭地不肯出来了。 沈君怡忙完后,先去厨房看了一眼,就看到陈婉穗蹲在灶台前,看着里面的火苗发呆。 沈君怡问她:“发什么愣呢?起来,回家了。” 陈婉穗赶紧拍了拍裤腿站起身。 沈君怡把热好的饭菜放进篮子里,端着放到刘四斤的床头,对他说:“你要下地的话,可得当心,尽量别碰到伤腿,这馒头你省着点吃,我明日未必有空过来,对了,过两日我帮你请个接骨大夫,让他给你摸摸骨,可别把骨头弄歪了。” 沈君怡毕竟不是大夫,简单的外伤还好说,这种伤到骨头的,她自己也摸不准,思来想去,还是去找个大夫过来看看再说。 刘四斤看着沈君怡交代完,就转身要走。 他忍不住开口叫住她,指着厨房的方向说:“那些药材和兽皮,你全部拿走吧。” 可以卖不少钱呢。 沈君怡不把东西带走,他心里总过意不去。 沈君怡看了他一眼,脚步一转,便又带着陈婉穗往厨房走去:“行吧,不过我今天拿不了多少,就先把药材带走吧。” 说着,她就带着陈婉穗来到厨房里,厨房的角落里堆着很多药草,乱七八糟的,一些刚拔回来的,根茎上还带着土,叶子全都蔫了,一些是他以前收集的,都洗干净晒干了。 沈君怡现在不准备在白家呆,她自己的住处还没找好,带着这些东西也没地方放。 所以,她就挑挑拣拣了一些,放进篮子里,让陈婉穗提着,说:“走吧,回了。” 陈婉穗跟在沈君怡身后,两人一前一后出了门。 陈婉穗出来后,去关门时,忍不住看了刘四斤一眼。 这一眼,就正好和刘四斤的目光对上了。 陈婉穗吓得手一抖,“嘭”的一声,用力把门给关上了。 刘四斤:“……” 沈君怡回头看了她一眼,有些好笑地问她:“怎的?你很怕他?” 陈婉穗尴尬的红着脸,低声说:“他好凶啊。” 陈婉穗就从来没见过这么凶的人。 她甚至都想不明白,沈君怡到底是为什么要来救这个猎户啊? 毕竟他们非亲非故的。 这么想着,陈婉穗就鼓起勇气问了:“娘,你为什么要救他?” 难道是沈君怡有求于他吗? 但是他一个糙汉猎户,能帮沈君怡什么忙啊? 陈婉穗这不太聪明的小脑瓜,压根想不明白。 沈君怡听到这话,她微微笑了起来,低声说:“我这个人是非分明,别人对我好,我也就对别人好,这个刘四斤以前帮过我,现在他有难,我自然不会袖手旁观。” 陈婉穗听到她这么说,点了点头,默默走路。 她这个人最大的优点就在于,她足够听话。 好像无论沈君怡说什么,她都深信不疑似的。 …… 两人又走了许久的山路,终于赶在天全黑之前,回到了白石村里。 结果,她们两人刚刚走到白家门口,就发现白家大门关着,沈君怡用手一推,没推开。 这是看她们俩出门了,又迟迟未归,所以白文康就把大门给锁了。 这是打定主意不让她们进去,等着沈君怡跪下来求他呢。 沈君怡都被气笑了:“这个混账王八蛋,简直是在找死。” 第13章 砸门 陈婉穗看着被关紧的大门,有些慌张地说:“娘,我们是不是回不去啦?” 这天都黑了,大晚上的,回不去的话,她们可怎么办呀? 陈婉穗小时候跟着陈老二一家子,从小到大,没少被赶出去。 为此,陈婉穗还是有办法的。 她扯了扯沈君怡的袖子,沈君怡沉着脸看她:“怎么了?” 陈婉穗压低声音说:“娘,别怕,我知道有个地方可以过夜。” 那可是她小时候找到的隐秘的地方,她经常躲在里面过夜。 她低声对沈君怡说:“咱们可以到郊外的大帝庙里过夜,那儿夜里没人去,把门一关,那些野兽也进不来,我们可以爬到供桌上睡觉。” 沈君怡:“……” 沈君怡板着脸,默默地看着她。 陈婉穗眨巴眨巴眼睛,神色无辜地问:“怎么了娘?你不想去吗?” 沈君怡叹气,她摇了摇头:“罢了,你随我来。” 说着,她转身就走。 陈婉穗急忙跟在她的身后。 陈婉穗说的大帝庙,沈君怡当然知道,逢年过节她也没少去庙里烧香。 甚至前世的时候,她就是在大帝庙里咽气的。 她想过,重生回来了,得把那个大帝庙修一修,毕竟真的太破了,连个像样的蒲团都没有,夜里还呼呼地四处漏风。 但她近日太忙了,还没顾得上去庙里上香呢。 沈君怡带着陈婉穗来到隔壁,村里的人为了省灯油,天没黑时就早早吃完饭回屋了。 沈君怡去敲门:“刘家的,睡下了?” 不一会儿,隔壁刘家的儿子过来开门,看到是沈君怡,就问:“婶子,我娘在后院喂猪呢,你找她什么事?” 沈君怡笑了笑,对这个十来岁的小子说:“没什么事,就是想借你们家的劈柴斧用一用,最多两刻钟就给你们送回来了。” 都是邻居,他们两家平时也没少互借东西,那孩子没多想,点点头,说:“那婶子在这等会儿,我去给你拿。” 说着,他转身就跑回了屋里,很快,手里就拎着把斧头出来了。 这种长柄斧头,都是村民们用来劈柴用的,斧刃被打磨得铮亮。 陈婉穗从看到沈君怡拿斧头开始,心里就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了。 娘她该不会是要…… 这时,沈君怡在月色中,回头看她,对她说:“今日我就告诉你,被人欺负了,赶出家门了,要怎么做。” 陈婉穗看着沈君怡那亮如星子的眼眸,心里颤了颤,她下意识喊了一句:“娘,你要做什么?” 沈君怡笑了笑,拎着斧头走到自家门口,看着这扇禁闭的大门。 这扇大门还是她嫁过来后,白文康才找了木工师父打的,木头不是很好,所以这些年来,经过风吹雨打之后,上面多了许多风霜纹路,甚至还有两道裂痕。 沈君怡没有迟疑,她上前两步,伸手一把将大门上贴着的门神像给撕了,然后,双手举起斧头,重重地劈在了门上! “嘭”一声巨响,门上被劈出一道深深的裂缝! 陈婉穗直接被这个声音吓得跳了起来! 她惊慌失措地后退两步,然后扑通摔倒在地。 天爷啊,她这个婆婆是不是疯了,竟然拿着斧头去砍自家大门? 沈君怡还在砍,一下,又一下。 木质的大门被她砍得“砰砰”响,布满风霜的门板被砍出了裂缝,木屑乱飞。 声音在静谧的夜色中十分明显,附近的邻居们基本都听到了声响。 隔壁刘家人更是第一时间打开门跑出来,他们一家六口人冲到白家门口,看到有人在砸门的时候,刘老大怒吼一声:“谁?谁在那儿砸门!快住手!” 说着,他就随手抄起门口的扫把,正要冲过去。 结果这时,那砸门的人转过头来,对刘老大说:“刘大哥,是我。” 刘老大:“……” 刘老大脚步一顿,终于看清了砸门的人是沈君怡。 砸门的工具还是从他家里借的斧头。 刘老大懵逼了,他看看被砸得快稀烂的大门,有些目瞪口呆的说:“弟妹,你这是在做什么?” 周围被声音惊动,纷纷跑过来围观的人也都惊呆了。 好家伙,早就听说沈君怡性格彪悍,没想到这么彪悍! 她狠起来竟然连自家大门都砸啊! 围观的人也问:“白家的,这是发生什么大事了?怎么连自家大门都砸了呢?” 他们白家今天才刚刚办了喜事,大门上还挂着红绸呢。 怎么一到晚上,就给大门砸了? 又有人道:“哎呀,你这也太冲动了,不管发生了什么,也不能砸门啊!” “对啊,这叫什么事啊?我刚刚听到动静,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呢。” “沈氏还是太暴躁了,你应该沉稳一点啊,这大门再买新的,也不便宜呢。” …… 围观的邻居们看似在关心沈君怡,实际上从他们口中说出来的,每一句好话。 全都在说指责沈君怡暴躁冲动的。 陈婉穗可是第一个不乐意了。 她结结巴巴地说:“你们,你们不许说我娘;” 她顿了一下,本来想为沈君怡说两句好话的,结果想了一下,那小脑袋瓜里硬是没想到,砸大门这事还能怎么夸。 所以,她最终凶巴巴地憋出来一句:“我娘做什么事,都有她的道理!你们,你们不懂!” 众人:“……” 有人“嘁”了一声,鄙夷地说:“她一个泼妇,她做事能有什么道理?真是可笑!” 沈君怡朝着这个人看过去,这个人正是白文康的狐朋狗友之一。 今天在饭桌上,沈君怡赏了好几个人巴掌,当时这个人就在旁边坐着呢。 沈君怡柳眉一竖,把手里的斧头往门板上一砸,单手叉腰盯着那个人,骂道:“你算个什么东西,轮得到你在这儿牛鼻插葱,装象呢?想吃巴掌了你就过来,我赏你两个,否则就赶紧给老娘滚!” 沈君怡早就看这些吟诗作对的饭桶们不顺眼了。 今天他们要是再敢跟她罗里巴嗦的,她可不会再受这个气! 那个人看着沈君怡手里那铮亮的斧头,想到沈君怡中午打人时的狠劲,吓得后退两步。 赶紧灰溜溜地走了,边走还边要找面子,给自己找补两句:“哼,我们读书人,不跟你这个粗鄙无知的泼妇计较。” 门口这样吵闹,屋里的人就算再要装死,也不能了。 白文康急匆匆的从屋里跑出来,一看到被砸得稀巴烂的大门,顿时眼前一黑。 第14章 难道她真想睡破庙啊? 白文康怎么都没有想到,沈君怡竟然疯癫成这样,拿着斧头把他家大门给砍了。 这可是大门! 是他的脸面啊! 都说家丑不外扬,沈君怡这是要把家里的矛盾宣扬得众所周知啊! 白文康这人,向来是最爱脸面的,此时哪里受得了沈君怡这样。 他沉着脸走过来,身后还跟着他的两个儿子。 他们都神色难看的看着沈君怡。 白文康看着破烂的大门,生气地把大门打开了。 走出来一看,外面围观的邻居太多! 他眼前一黑又一黑,此时此刻,他虽然心里很愤怒,但却仍旧没有当场发作,他只是阴沉着脸,盯着沈君怡,骂道:“沈氏,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沈君怡神色镇定地把斧头递给了陈婉穗,对她说:“拿去还给刘家的,就说谢谢他们的斧头。” 正在围观的刘家人:“……” 刘老大有些尴尬,他赶紧上前来,把斧头接过去,然后对白文康解释道:“白秀才,这事我是真的不知情啊,我要是知道沈氏借斧头是为了砍你家大门,我肯定会劝她的。” 虽然刘老大并没有错,但是他们这些农夫,向来敬畏读书人。 此时看到白文康生气,所以就下意识跟他道歉解释了几句。 白文康也是要面子的,他当然不会指责刘老大一家人。 毕竟他在外人眼中,向来是斯文有礼的形象,可不是那种不讲道理的人! 即使他的心里气得要命,恨刘家大晚上的把斧头借给沈君怡。 简直就是没脑子的,谁家好人大晚上的借斧头砍柴啊? 也不怕把自己的腿砍断! 白文康板着脸,客气地对刘老大说:“这事错不在你们,你不用自责,这件事……” 沈君怡冷笑一声,打断了他的表演:“他们当然没错了!他们只是借了我一个斧头而已,他们有什么错?有错的是你,白文康!你明知道我和穗娘还没回来,竟然早早的就把大门给锁了!你不想我们回来就直说,做什么干这些上不台面的小人行径!” 围观的众人听到这话,顿时都有些惊讶。 他们面面相觑,低声议论:“啊?天都黑了,为何把门锁了不让妻子回去?白秀才这是要做什么?” “不管怎么说,也不能把妻子和儿媳妇关在外面啊,这大晚上的,她们两个女人,还是很危险的。” “就是,若是遇到流氓了,后悔都没有用了!” …… 众人在议论纷纷地指责白文康。 听的白文康的脸色青一阵紫一阵的。 就连他那两个儿子,向来向着他的,现在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开始向着沈君怡了。 大地说:“父亲,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娘都还没回来呢,你怎么把大门给拴上了?” 小的也叹气:“爹,你和娘再有什么矛盾,咱们坐下来好好谈谈不就行了?你把门锁了不让娘回家,这大晚上的,你让她一个人妇人往哪儿去?” 白文康气得心口疼,他转头瞥了那两个好大儿一眼,心想这大门,可不是他锁的。 是他喊大儿子锁的,大儿子听话地把门锁了,小儿子还在旁边看着呢。 当时他们是怎么说的? 说是把门锁了,娘和陈婉穗都进不来了,肯定要跪下来哭着求父亲的。 到时候,父亲就把一家之主的威严立起来,好好地教育沈君怡几句。 让她以后听话一点,少干泼妇的事,多学些那些贤妻良母! 什么和离,什么弃夫,这些话以后可不能再说了! 结果现在,他们竟然变成了这幅嘴脸! 白文康气急之下,指着沈君怡说:“你们两个妇道人家,大晚上的不见人影,谁知道你们去哪里,又见了什么人?你看看哪个女人会像你们这样,大晚上不回家的?我不把门锁了,等着你带着野男人回来羞辱我吗?” 众人一听这话,顿时哗然。 他们是没想到会从白文康的嘴里听到这种话。 与此同时,他们也有狐疑的目光,去打量沈君怡。 白文康说得对,沈君怡一个妇道人家,从下午出门到现在,几个时辰了? 竟然天黑透了才回来,作为她的丈夫,会怀疑多想,也是正常的。 人群有人说道:“这话确实说得没错啊,这哪个男人不多想?” 沈君怡冷笑,丝毫不惧地说:“白文康,我以前出去给人浆洗缝补的时候,哪天不是干到大半夜才回来的?那时候,你怎么不说我出去偷人了?” 白文康“……” 他顿了一下,确实没想到这一茬,他结结巴巴地说:“那是,那是因为……” 沈君怡冷哼:“那是因为,我出去挣钱养家了,你一个废物,还得靠我做活养着,你不敢说吧?是不是?我挣的钱你可没少花,我若真出去偷人了,我告诉你,我日子可比跟着你好过多了,你一个废物,一个子儿都没给过我,你凭什么说我,你配吗?” 眼看着沈君怡要在众人眼前说这些,白文康的脸都涨成猪肝色了。 他急急忙忙为自己辩解道:“我们读书人要安心备考,哪有那些时间去干粗活?若是哪日我榜上有名,跟着我享受荣华富贵的,还不是你吗?” 白文康说着,又赶紧伸手去推沈君怡:“行了行了,时辰不早了,你有话就回家里说,别在这儿丢人现眼了!” 说着,他就试图把沈君怡推到屋里去。 结果,沈君怡一看到他的手伸过来,就反感恶心得不行。 于是,赶在他碰到自己之前,她就先抬脚踹了过去。 斯文瘦弱的白文康被她一脚给踹倒在地。 围观的众人惊了:“……” 沈君怡踹完人,转身就跨进了屋里。 走了两步,她又出来,把上前扶白文康的人吓一跳,下意识松开手,于是,刚刚被扶起来的白文康,就又摔倒在地上! 沈君怡:“……” 她瞪了白文康一眼,然后一把拽住还在发愣的陈婉穗:“你个猪脑袋,还在这儿发愣呢?赶紧回去了!” 这个陈婉穗,难道她真想睡破庙啊? 第15章 我这就去写和离书 沈君怡带着陈婉穗径直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 这个房间她离开的时候是锁起来了的,现在回来一看,门锁已经被咋了,屋子里一片狼藉。 她沉着脸走过去,对陈婉穗说:“你把屋子收拾一下,我去烧点热水。” 陈婉穗现在十分心腹沈君怡,无论沈君怡说什么,她都点头说好。 她赶紧进到屋里,把白天才弄好的木板床重新铺好,又把被翻得乱七八糟的衣服全部装进了斗柜里。 沈君怡虽然和白文康分开了,但是她的东西却并没有多少。 她只搬回来一个木质斗柜,用来放衣服。 这个斗柜是很普通的木头打的,甚至都没有刷漆,用的时间长了,木头表面呈现出灰扑扑的颜色,上面还有不少裂痕,以及一些蛀虫的孔洞。 这个是沈君怡出嫁的时候,她的父亲亲自给她打的嫁妆。 成亲之后置办的很多东西,沈君怡懒得拿,就都不要了。 但是这个柜子,她倒是和坚定地搬了回来。 陈婉穗是没有嫁妆的。 她出嫁,陈老二一家连被子都没给她准备,穿着一身皱皱巴巴的嫁衣就被送到了白家。 陈婉穗把衣服整理好了,还有些爱惜地抚摸了一下这个破旧的斗柜。 斗柜上还刻着‘大齐二十一年仲夏’的字样。 陈婉穗坐在地上,靠着斗柜,缩着腿发呆,屋里黑漆漆的,连个煤油灯都没有。 她在等沈君怡回来。 沈君怡不说,她也不敢上床睡觉。 …… 沈君怡的房间被翻过,她用头发丝想想都知道是白文康那个混账东西,听说她找陈老二退了彩礼钱后,所以特意来找了。 开玩笑,她怎么可能把银子放在房间里? 她十六岁嫁给白文康,当时年纪小,被白文康哄着,她就一心一意地和他过日子。 现在,她都三十四岁的人了,甚至还死过一次,她怎么可能不防着点白文康呢? 沈君怡没有去找白文康,那人被她当众骂了打了,现在估计觉得没脸见人,要去找那些狐朋狗友们诉苦了。 她懒得搭理他。 她来到厨房,厨房里也是一片狼藉。 毕竟白天才刚刚办了喜事,堂屋里和院子里的桌椅板凳、碗筷等都还没人收拾呢。 厨房是乱糟糟的没人整理。 沈君怡随意打扫了一下厨房,就开始烧火热水,一边热水,又一边拿出之前存着舍不得吃的白面盛了两大碗出来,又走到屋外,摘了几把葱,开始做香葱煎饼吃。 她这边做着饭,白景明和白宜明兄弟俩闻到香味后,走了进来。 白宜明肚子饿得咕噜噜叫,他上前就探头去看了一眼锅里。 只见锅里的香葱煎饼正滋滋滋地冒油,发出浓郁的香气。 白宜明口水都快下来了,他立刻说:“娘,葱饼好了没有啊?我好饿!” 白景明看了一眼,又立刻埋怨说:“娘,你怎么做得这么少啊?这才八个饼,都不够我一个人吃。” 沈君怡把灶里的火用木灰盖住,然后拿着筷子,慢吞吞地把锅里的葱油饼翻了个面,这才瞥了他们兄弟两人一眼,说:“我今日不是说得很清楚了,我和你们父亲和离了,你们姓白,以后就跟着你们父亲,别再来找我了。” 她一边忙碌,一边又说:“以后我们分锅做饭,你们肚子饿了就自己想办法,我不会再给你们做饭。” 白家兄弟俩对视一眼,顿时不可置信起来。 之前沈君怡一直说要和白文康和离,他们其实都没有太当回事。 毕竟,一来呢,他们始终不相信,沈君怡会和白文康和离,和离了,她一个女人,连家都没有,她能到哪儿去? 若是年轻女人还好说,但是沈君怡都三十四了,同龄的那些女人,都当祖母了。 虽然沈君怡天生丽质。 她皮肤天生就白,身材丰盈,模样也长得俊俏,以前对她有意思的男人很多。 但那也是以前了,现在她凶名在外,又上了年纪,她能去哪儿啊? 再则,二来呢,就算她和白文康和离了,他们两人也仍旧是沈君怡的儿子。 沈君怡以后老了,还得靠他们兄弟俩养老呢,她肯定不敢不管他们的。 …… 结果现在,他们眼睁睁地看着沈君怡,把刚刚煎好的香葱饼,一个不落的全都装在了篮子里,拿着走了。 不仅一个都没给他们俩留,沈君怡甚至连灶台里的火星子都给灭了。 想要做饭,他们俩还得自己生火呢。 但是从小到大,他们只管读书,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又哪里会生火做饭? 白宜明急了,他跟在沈君怡旁边,着急地说:“娘,娘!你就算要和父亲和离,你也不能不管我啊,你不在了,我吃什么啊?” 白景明也脸色难看的跟上来:“娘,我不管你要不要和父亲和离,但是我的婚事,你得帮我处理好,我的媳妇是你说回来的,你答应我帮我娶陈雯淑,现在这个陈婉穗,又是怎么回事?” 白景明下午的时候,偷偷去找陈雯淑了。 当时的陈雯淑借住在县城的亲戚家里,见到白景明时,还哭哭啼啼地说,是她堂姐陈婉穗硬逼着她换亲的,她也不是自愿的。 白景明当时就气得要死。 他把身上的十几两银子,全都给了陈雯淑,并且答应陈雯淑,马上回来把陈婉穗的事处理了,然后再去取陈雯淑。 白景明拦住沈君怡,生气地喊道:“娘!这件事你必须帮我处理好!那个陈婉穗,她不能留在白家!我不要她!” 沈君怡听到这里,她脸色沉沉地看了白景明一眼,点头:“若是这件事,我能提前一天知晓,穗娘也不可能过门,但是现在,就算你们都不情愿,但她名义上已经是你的妻子,你若是不喜欢她,不如就写和离书。” 白景明的性格和白文康一个样,他下意识就脱口而出:“和离不可能!我要休……” 他语气一顿,对上了沈君怡那冷沉沉的目光。 白景明:“……” 白景明的心里一惊,他现在有些怕他这个母亲了。 白景明咽了一下口水,低声说:“那就听母亲的,我这就去写和离书。” 虽然他和陈婉穗只成亲了一天。 但一天的夫妻也是夫妻。 他不想要陈婉穗,就只能写下和离书。 然后才能各自重新嫁娶。 陈雯淑说了会等他的,他得抓紧时间。 想到这里,白景明就脚步加快,快速回到了书房,开始写和离书。 而白宜明,则眼巴巴地看着沈君怡提着的葱油煎饼,馋得他肚子咕噜噜叫。 白宜明走过来:“娘,我肚子好饿……” 沈君怡没搭理他,她一手提着篮子,一手端着煤油灯,转身回了房,然后把房门关上了。 白宜明委屈地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想和沈君怡道歉,但他又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 他明明没犯错啊! 再说了,在白家,可没有男人跟女人道歉的道理。 和母亲也不行! 白宜明想到这里,就转身走了。 算了,反正他还有银子,肚子饿了就出去吃。 母亲能和他们吵闹一天,两天,还能吵一辈子吗? 估计过不了两日,母亲就会知错,然后恢复和以前一样的日子了。 第16章 洗衣服 沈君怡带着煎饼回到了房间里。 他一共煎了八个,是她和陈婉穗的晚饭和早饭。 以前她为了养孩子,省吃俭用,一天只早晚吃两顿,每次都只吃个半饱。 常常饿得两腿发软。 但是现在,她可不这么省了。 反正这些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与其留给别人,还不如对自己好一点。 以后,她顿顿都要吃饱饭! 屋里黑漆漆的,没有声音。 沈君怡把油灯放在桌上,陈婉穗就立刻就从角落里爬起来了,她快速跑到沈君怡旁边,紧挨着她,高兴地喊她:“娘,你回来啦?” 沈君怡把煎饼放在桌上,看了她一眼,问她:“怎么?你是不是觉得我不回来了?” 陈婉穗:“……” 陈婉穗嘿嘿地傻笑了两声,说:“是有点害怕来着,不过你不是回来了嘛?” 沈君怡:“……” 屋里只有两张椅子,沈君怡坐下后,自己拿了一个煎饼吃,对陈婉穗说:“快吃,吃完洗个澡,厨房里有热水;对了,我那个不孝子正在写和离书了,他把和离书给你,你就接着;” 说着,她顿了一下,虽然这些话她已经说过了,但还是又强调了一遍:“既然他不要你,你也不用难过,强扭的瓜不甜,趁着你年纪也不大,两人又没圆房,以后去了城里,我再给你找个好亲事。” 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还不好找吗? 沈君怡狠狠咬了一口煎饼,冷笑:“不就是男人?满大街都是男人,没什么可惜的。” 陈婉穗:“……” 陈婉穗其实对白宜明没什么想法。 她向来低着头走路,不敢和人接触。 白宜明虽然经常来找陈雯淑,但陈婉穗连他长什么样都记不住。 不过,那个刘四斤的脸她倒是记住了。 主要是刘四斤太凶了,那凶狠的眼睛一瞪过来,陈婉穗就吓得心脏砰砰跳,直到现在,脑海中都是刘四斤那凶狠的眼神。 陈婉穗光是回想了一下,就要打哆嗦。 她一边啃着煎饼,一边点头:“娘,我都听你的!” 跟着沈君怡有饭吃! 陈婉穗是胆子小了点,但她又不傻。 白宜明要是不嫌弃她还好,但是白宜明喜欢的是陈雯淑,她硬要留下来,想必也没有什么好日子过。 还不如跟着沈君怡呢。 今天一天下来,她简直对沈君怡崇拜得不行! 沈君怡简直太厉害了! 老天爷一定是看她小时候吃了太多苦,所以在她出嫁这天,大发慈悲,赐给了她一个超厉害的母亲! 她们一人吃了两个煎饼,剩下的四个煎饼留着明天当早饭。 然后,沈君怡就带着陈婉穗去厨房。 他们的冲凉房也在厨房里面,就是在厨房角落里隔了一小块地方,挂了个灰扑扑的帘子当门。 冬天的时候太冷,他们就煮好热水,直接在里面洗了在出来。 厨房里有灶台保暖,温度可比外面暖和多了。 她们两人简单洗了个澡,然后陈婉穗就十分自觉地把沈君怡的衣服,连带着自己的一起装在木桶里,提着到院子的水井旁,打水洗衣服去了。 沈君怡没有阻止她。 虽然她已经打定主意要养着陈婉穗了。 但是陈婉穗跟在她身边,总不能吃白饭,还是得帮忙做事的。 陈婉穗正在院子里洗衣服的时候,就看到白宜明过来了。 白宜明冷着脸,把刚刚写完的和离书丢到地上,说:“和离书你拿好,明日就给我滚出白家!” 陈婉穗:“……” 陈婉穗有些怕白宜明。 她默默地把和离书放进了怀里,然后继续洗衣服。 白宜明瞪她:“你不看看?你要签字的!” 陈婉穗一边搓衣服,一边抬头看白宜明,弱弱开口:“可是,我不认识字……” 白宜明:“……” 白宜明的眼神更加厌恶了。 他冷笑:“也是,差点忘了你和雯淑不一样,你不识字。” 陈婉穗抿唇,没有再说话,继续把专心致志地洗衣服。 白宜明留下一句“明日你就滚出我家”后,转身快步离开了。 倒是白景明吃完饭后回来,看到陈婉穗在天井处,借着月光洗衣服,回去就把自己囤了两日的脏衣服拿出来,堆在陈婉穗旁边,笑眯眯地对她说:“大嫂,这些衣服也要洗,以前都是我娘洗衣服的,现在你嫁过来了,那就给你洗了,麻烦了。” 说着,他就理所当然地把脏衣服放下,哼着歌转身回屋了。 陈婉穗看着那堆脏衣服,神色有些迟疑。 她以前在陈老二家,也是天天都要负责洗全家人的衣服。 这些事情她都做习惯了的,洗一洗衣服倒是没有什么。 但关键是,她刚刚都拿了白宜明的和离书了,那就说明她已经不是白家的媳妇了。 那小叔子的这个衣服,她还要洗吗? 如果是在以前,她肯定一声不敢吭地,就默默洗了。 但是现在! 她已经不是以前的她了! 她决定要去问问沈君怡! 想到这里,陈婉穗立刻不纠结了,她不再去看那堆脏衣服,加快速度把自己和沈君怡的衣服洗了,然后拎着木桶就回了北屋。 沈君怡正在油灯下整理私房钱。 她之前本来就答应了白景明,要攒五十两银子,送他去县城里上学,现在她已经攒了四十五两了,加上陈老二家退回来的四十两,她现在有八十五两银子。 除此之外,她出嫁时娘家给了她一对金耳环,她一直攒着没动,也不舍得带,若是拿去卖了,也能卖些银子。 以及,她之前上工的地方,还有月钱没有结算呢。 她琢磨着,明日一早,就得抽空去把工钱都给结算回来,要不然,迟早被白文康拿走。 白文康到现在还没来找她吵架。 估计是怕被她打,这个时候,白文康估计在外面喝酒,和他的狐朋狗友们卖惨,然后败坏沈君怡的名声,说她不贤,发疯什么的。 沈君怡想到这里,不由得冷笑一声:“白文康这个废物。” 他也就只敢动动嘴皮子了。 等她把工钱结算了,再确认刘四斤的腿没事后,她就带着陈婉穗离开白石村。 说起来,县城里的房子,要多少钱? 沈君怡看着手里的银子,有些发愁。 她能勉强凑够一百两银子,但是一百两,能在城里买个房子吗? 她可不想租房子住,她们两个女人,没有男人在家里,很容易被人欺负的。 自己买了房子,买到距离县衙,或者兵马司近一点的地方,安全性就有保障了。 沈君怡这样想着,又开始要怎么多弄点钱。 毕竟好地段的房子,肯定不便宜。 她两辈子都没有走出过白石村。 这一次,她要试着走出去。 陈婉穗把洗干净的衣服晾好,然后才走进来,对沈君怡说:“娘,小叔给我拿了一些脏衣服,让我给他洗,你说我要不要给他洗啊?” 沈君怡:“……” 沈君怡脸色一黑,恨铁不成钢地瞪了陈婉穗一眼:“你是猪吗?你觉得要帮他洗吗?” 陈婉穗:“……” 陈婉穗挠了挠头,拿不准沈君怡的意思,试探着问:“那我……是洗,还是不洗啊?” 沈君怡:“……” 第17章 又去见他做什么? 沈君怡把银子全都收好,并且分成三袋,分别装进上衣和裤子的口袋里。 这些银子,是她以后的生存之本,她可得贴身藏着,才能放心。 沈君怡走过来,伸出一根手指头,用力戳了一下陈婉穗的额头,低声骂道:“洗你个头!晾完衣服赶紧睡觉去。” 陈婉穗立刻点头:“好的娘!我马上就去睡觉!” 说着,她快速把衣服晾好了,然后就急急忙忙地回了屋。 沈清黎让她赶紧睡觉,她就真的上床躺着,不动了。 沈君怡:“……” 沈君怡无奈地笑了一下,这个呆子。 自从下定决心不管那爷们三个之后,沈君怡突然就清闲下来了。 以前,她总是有很多的家务要做,那些活怎么干也干不完。 每天都要到半夜才能休息。 有时候连吃饭的时间都抽不出来,只能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吃些残羹冷炙。 现在想来,她以前真的是太傻了。 为了自己的丈夫和儿子,她几乎把自己的所有都奉献出去。 甚至没有为自己考虑过一点。 而现在,她什么都不管了,真正体会到了无事一身轻。 她把门锁了,搬着小凳子,坐在窗边,屋里只点着一个小油灯,昏暗的房间内,只有她们两人的呼吸声。 沈君怡静静地在窗边坐了一会儿。 黑暗中,陈婉穗盯着她看了一会儿,随后,她小小声地问:“娘,你在那儿看什么呀?” 沈君怡在那坐了半天,都没动一下,陈婉穗觉得气氛怪吓人的。 沈君怡看着她,笑着说:“我在看月亮,原来你成亲的这一天,是满月。” 陈婉穗于是也从床上下来,走到窗边,她跪坐在那,双手趴着窗棂,和沈君怡一起看月亮。 她们两人是清闲了,但是白家那三个男人,可不好过。 白宜明已经写了和离书了,现在他又可以去追求心爱的女子,心里正高兴着。 于是拿了些银子,准备出去找朋友们一起赏月喝酒。 结果刚刚从屋里出来,他就闻到一阵阵馊味。 他皱眉,看到自家院子和堂屋那摆着的酒席还没清理。 往常这些事,都是沈君怡会处理好的,他们哪里见过这种情况? 白宜明站在院子里,用衣袖捂着鼻子,看着那满地狼藉,皱眉想了想,他是不会收拾的,但是他又不敢去找沈君怡来收拾。 思来想去,他觉得还是等父亲白文康回来了再说吧。 于是,白宜明捂着鼻子出门去了。 白景明在屋子里点着油灯看杂书,他的书桌是靠窗的,平日里读书累了,还能打开窗,看看院子里的景色。 然而今天,那一阵又一阵的饭菜馊味,实在让他有些受不了了。 白景明也不可能收拾这些,他打成出生开始,就没有干过这些家务活! 白家的男人可是从不用做家务的! 白景明沉着脸,捂着鼻子,把窗户“嘭”地关上了。 还是等父亲回来再处理吧。 …… 白文康还不知道,两个儿子都在等着他回去主持大局呢。 他今日被沈君怡打了巴掌,还踹了两脚,真是面子里子都丢尽了。 他又不敢和沈君怡闹,毕竟沈君怡是真的会打他的。 他要是能打得过也就罢了,偏偏他这文弱的身子,根本不是沈君怡的对手啊! 白文康和几个好友一起,在酒馆里喝酒诉苦:“我真是受够了这个泼妇了。” 白文康喝得醉醺醺的,对好友们说:“她真是越来越不将我放在眼里了,简直岂有此理!” 坐在白文康旁边的好友,对他说:“文康兄,咱们多年好友,我与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你这个妻子,还不休掉,留着做什么?” 他冷哼了一声,拍着桌子大声说道:“今日她敢当众打你耳光,明日,她就敢拿刀当街捅你!你可是要高中皇榜,及第成名的人物,岂能有这么个污点一般的妻子?你把她休了,再娶一个温良贤惠的不好吗?” 另一个好友也符合道:“是啊贤弟,古人云,娶妻不贤祸三代啊!你不为自己考虑,你也得为你那两个儿子考虑,你的长子天资聪颖,前途无量,可不能有这么一个拖后腿的母亲啊。” 这几个好友,白天吃席的时候,正好和白文康坐一起,其中一个还被沈君怡打过耳光。 他们以前对沈君怡就不太满意,因为沈君怡总是不让白文康出来,跟他们吃酒。 还说他们这样整日里喝酒吟诗没个正形,还不如出去给人抄书挣钱。 真是可笑。 他们读书人的事,她一个粗鄙村妇晓得什么? 他们跟她说不明白! 这时,有一个好友说道:“文康兄!难道你就这般没有骨气!连个泼妇都不敢休?” “就是!白文康,你可别这么窝囊啊!” “这若是我家内人,我非得好好揍她一顿,叫她知道什么叫妻为夫纲!” “文康兄未免太过于懦弱了,我可真是看错你了。”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把白文康激得胸口起伏。 他喝了一口酒,冷哼道:“谁说我不休的?我和离……我休书都写好了!” 他甚至连写的是和离书,都不敢告诉好友们。 生怕被他们看不起。 他冷哼一声,说道:“我刚刚出门之时,就已经写好了休书!明日我就将她赶出门去!” 白文康虽然和沈君怡吵得厉害,也放出话来,说要休了她。 但是,他其实内心里,压根没想真的休掉沈君怡。 沈君怡虽然泼妇,但在今天之前,她都是对外人凶,对他可好着呢。 而且,沈君怡吃苦耐劳,十分能干。 不仅能把家收拾得井井有条,甚至还能出去找活儿干,攒下不少钱。 若是把她休了,没人伺候他,没人给他做饭,热洗澡水,那可咋整? 他一个读书人,可做不了这些。 但是,刚刚好友们说的话,又让他开始警醒。 他们说得对啊,他和他儿子,将来可都是要参加科举,有机会成为人上人的。 若是家里有这么个粗鄙泼妇在,以后他们的麻烦可不会少。 若是她在外面闯下什么祸事,影响他们的前途,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白文康这么想着,最终下定决心。 他现在就把沈君怡给休了,往后,再娶一个温婉贤良的妻子。 想到此处,白文康立刻站起身来,他醉醺醺地出门,对好友们说:“我这就去回去,把那泼妇给赶出家门!我看她没了我,还能到哪儿去!” …… 白文康虽然在好友们跟前说得十分有气势,但其实回到白家大门口,看着那被砍得破破烂烂的大门时,心里就开始犯怂了。 沈君怡晚上可是真拿斧头砍的! 万一她把那斧头,砍在他的身上,那可怎么办? 想到这里,白文康的酒意顿时清醒了不好。 他晃了晃头,连沈君怡所在的北屋都不敢去,就灰溜溜地回到了自己的屋里。 路过堂屋和院子的时候,他也闻到了一股股饭菜的馊味。 看着那些满地狼藉的酒席,白文康心中又更加气愤。 连桌椅碗筷都不收拾,就知道拿着斧头发疯砍门,这个泼妇是真的不能留了。 …… 白文康回去后,连夜写好了和离书,并且签上了名字,为了以示决心,他还画了押。 他把和离书写完后,就把和离书带到北屋门口。 他鬼鬼祟祟地透过窗户去看屋里的情况。 结果窗户禁闭,里面黑漆漆,静悄悄的。 很显然,沈君怡她们已经睡下了。 白文康于是偷偷摸摸地把和离书,从门缝里塞进去。 做完这些后,他就赶紧溜了。 沈君怡拿斧头砍门的形象深入人心,他现在光是想想就觉得怕。 …… 第二天一大早,沈君怡醒来收拾屋子的时候,就看到了门后地板上放着的和离书。 她走过去,捡起来看了一眼,顿时笑了:“也罢,省得我过去拿了。” 她说着,把和离书收好,然后又整理了一下屋子,和陈婉穗两个人一起吃完了早饭。 她对陈婉穗说:“今日上午我要去结算工钱,你是与我一起,还是自己留在家里?” 陈婉穗哪里敢一个人留在家里啊? 她当然是沈君怡去哪儿,她就跟到哪儿的。 于是,两人又开始一起出门。 院子里的馊味实在太重了,沈君怡出门的时候,都被熏到了。 她朝着堂屋的方向看了一眼,摇了摇头:“这儿咱们实在是不能住了,我本想着要带你去县城的,不过我暂时没有那么多银子,白家咱们也不能待了。” 沈君怡带着陈婉穗,边走边说:“咱们这白石村就在镇子边上,地段也好,乡里乡亲的也都熟悉,不如我们先在镇子里赁个屋子,住上一段时日,再多打算,你觉得如何?” 陈婉穗当然没有意见啊。 她点点头,说:“娘,我都听你的。” 顿了一下,她又问:“娘,可是咱们的银子不够?我,我也能做活的,你给我找点活干,我挣来的银子全都给你。” 她以前也做过不少农活呢,但是她一分钱都拿不到。 全都给陈老二家的拿去了。 她都长到十七岁了,手里连个铜板都没拿过。 其实她也很想挣钱呢。 沈君怡笑了,她看着陈婉穗,拍拍她的手,说道:“放心,往后啊,要你做的事可多着呢,咱们不急于这一时。” 等她把事情全都处理好了,再慢慢打算挣钱的事。 沈君怡在镇子里的两个员外家里,都有做浆洗和缝补的活。 她还时不时会采集一些野菜和药材,卖给药房。 她还酿了不少果酒,卖给了酒馆。 这些地方她都是熟悉了的,从她嫁过来的第二年开始,她就做这些事了,这当中,她酿的果酒最挣钱。 浆洗和缝补的活儿反而挣不了多少。 沈君怡挨个找过去,把所有工钱都结算了。 结算到酒馆的时候,酒馆老板娘还笑着说:“呦,小沈呐,这个月怎么这么早就过来结算了?你往常不是都把银子存着,给白秀才换酒喝的嘛?” 沈君怡酿的果酒,都是季节性的,不是常年都能有。 白文康知道她会酿酒卖,于是就经常来光顾这家酒馆。 有时候带着朋友们一起来,喝酒吃饭,从来都是赊账,银子从沈君怡的银子里抵扣。 以往沈君怡也说过白文康,但是他们读书人的事,说多了她也听不懂。 而她,也期盼着白文康高中极第之后,带她过上好日子,于是,也没有和白文康计较。 现如今想想,她简直后悔的肠子都青了! 沈君怡对酒馆老板娘说道:“我正要来跟老板娘说一声,我和白文康和离了,以后他的账单,可别用我的银子来抵扣了,否则,我可不敢再给你送酒了。” 老板娘早就听说了白家昨日的闹剧了。 沈君怡这次闹得很大,所有人都觉得她不想和白文康过了。 如今听到她这么一说,老板娘也是震惊不小:“小沈啊,你可想好了?你要不,给白秀才道个歉?让他别赶你走了,人家可是秀才啊!” 老板娘有些羡慕地说道:“士农工商!咱们镇子里,有几个女人如你这般好命,能嫁给秀才的?你放着好好的秀才娘子不做,要去当弃妇?” 沈君怡笑着摇摇头,她以前也是这样想的。 甚至还因为自己是秀才娘子,而看酒馆老板娘的时候,都是有些不屑的。 但是现在想来,人家酒馆老板娘每日里就坐在柜台里收钱,算账,别说那些浆洗的活儿了,她甚至连家务都不用干。 酒馆挣钱,他们家里光是长工就有三个,丫鬟就有两个,老板娘整日里啥事不用干,还吃香喝辣的,好不悠闲。 如今看来,这个酒馆老板娘,过得那才叫日子啊! 她这个秀才娘子,空有一个秀才的名头,日子过得,却比酒馆老板家里的丫鬟还要苦。 她对酒馆老板娘说:“这秀才娘子啊,谁爱当谁当!总之我是当够了!别的不说了,老板娘,你给我结算了吧。” 老板娘见她这般说,于是笑着道:“好好好,账单我早就计好了,你看看对不对。” 说着,她把账单摊开来,给沈君怡看。 秀才娘子是认得字,也看得懂账本的,老板娘一点没瞒着她,记得很清楚。 沈君怡确认无误后,老板娘就把银子给她了:“一共是八两十二钱,你把银子拿好。” 沈君怡接过银子,放进钱袋里:“多谢,那我就先走了。” 说着,她从酒馆里出来,陈婉穗正在门口等她。 沈君怡拿了点碎银给陈婉穗,对她说:“拿去买上十个肉包子,咱们去看看刘四斤。” 陈婉穗:“……” 陈婉穗缩了缩脖子,连声音都压低了不少:“娘,咱们为什么又要去看他啊?” 那人凶巴巴的,还要去看他做什么? 第18章 为什么怕他? 沈君怡看了一眼陈婉穗,问她:“你是不是很害怕那个刘四斤?” 陈婉穗有些不好意思地点点头:“他的眼神怪吓人的。” 沈君怡想到前世,如果陈婉穗被刘四斤救了的话,那他俩怎么过得日子? 不过,那刘四斤虽然性格凶了点,但心地不坏。 他这样的性格,跟他从小的经历有关。 再怎么说,他也不过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沈君怡倒不觉得他可怕,反而觉得他可怜。 沈君怡带着陈婉穗,去买了五个肉包子,五个素包子。 然后,她和陈婉穗一人吃了两个,带着剩下的六个包子,去见刘四斤。 刘四斤的腿伤经过了沈君怡简单的包扎,伤口却并没有立刻好转。 沈君怡担心自己医术不精,耽误刘四斤治疗,要是他像前世那样,变成个跛子可就麻烦了。 所以,沈君怡又去请了个专门治骨伤的大夫,预付了药钱,她带着陈婉穗,坐上了大夫的牛车,赶在未时之前,来到了刘四斤的门口。 不过,她们到来的时候,就看到已经有人站在刘四斤的门口了。 沈君怡一眼就看出来,那个人是城里某位员外老爷家里的下人。 她以前在那个员外老爷家里接过浆洗的活儿,对那宅子里的下人,多少都有些熟悉。 那个下人是个瘦削的中年人,他站在刘四斤的门口,对着屋里大声叫骂:“你这个小杂种!说好的今日把药材准备好?结果你耍我玩呢?刘四斤,我可警告你,这可是王员外家里要用到的药材,你答应了又反悔,我这边没法交代,你也别想好过!” 刘四斤没有说话。 这个人骂了一会儿后,还不肯消停。 站在刘四斤的门口,又继续骂个没完。 一口一个小杂种,听得沈君怡脸都黑了。 不过那是王员外家里的下人,确实不好得罪,毕竟那王员外有权有势,他们这些平头小百姓,还是无法与对方抗衡的。 沈君怡让陈婉穗和大夫等在牛车上,她走过去,笑着问:“诶?这不是王员外家的管家吗?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对方不是什么管家,不过是员外家里负责采买的下人罢了。 只是沈君怡故意喊他一声管家,奉承他罢了。 那人想必已经在刘四斤的门口骂了很久了。 之前估计是在屋里骂,不过刘四斤的样子凶悍,性格又阴沉,而且床边就有剪刀匕首什么的。 这个人或许是担心刘四斤拿刀捅他,所以退后到门口骂。 沈君怡最是看不起这种人。 因为白文康就是这种人。 明明自己就是个怂货,还老做一些欺软怕硬的事。 那人看到沈君怡,有些意外:“你是白石村那个,那个……” 他顿了一下,沈君怡笑眯眯地说:“我是白家的,前两年在王员外家里接过浆洗的活儿。” 那人“哦”了一声,仿佛终于想起来了似的,问她:“你怎的到这儿来了?哦,你也是找刘四斤要债的吧?这个狗杂种,拿了银子不办事,真是活腻了!” 沈君怡走过去,脸上的笑意淡了一些,她道:“管家大人,我家和刘四斤是远亲,他这次受伤了,我过来看看他,你看,他的腿也伤了,怕是不能再进山里采药材了,你看,他收了你多少银子,我替他还了,你看这样行吗?” 那人本来也是没办法了,才在那儿骂刘四斤的。 现在药材没有,能拿点银子回来也不错。 反正,他可以拿着银子去别处买药材去。 于是他道:“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也行,但是十两银子,一分都不能少!” “放屁!” 屋里的刘四斤生气地吼道:“你只给了我二两银子!” 刘四斤本来就是那种沉闷的性格。 一直都是听别人说,他不爱吭气。 但是现在,听到对方张口就跟沈君怡要十两银子,他顿时就生气了。 他坐在床上,手在床底下寻摸着,拿出一把锋利的砍柴刀,他拿着刀指着门口那个人:“二两银子就是二两银子,你敢多要,我砍死你!” 那人吓的后退几步,伸手指着刘四斤:“你以为我想要银子?员外要用的药材你没采回来,耽误了员外用药,你担当的起码?你十条命都不够赔的!” 刘四斤阴沉沉地盯着他:“那你就来拿我的命,我在这儿等着!” 沈君怡:“……” 沈君怡赶紧挡在门口,她从口袋里拿出来五两银子,塞给了那个人,赔笑着说道:“管家大人不要和小刘计较,他不懂事,我替他给你赔罪。” 那人被刘四斤盯得浑身发毛。 看到沈君怡给了他五两银子后,心里其实还是有些不满。 但是他也懂适可而止的道理。 毕竟他总是扯着王员外的名号狐假虎威,若是哪天这些事,真捅到王员外那儿去,他估计得吃不了兜着走。 那人拿着银子,虽然心里想着要作罢了,但嘴上还说:“白家的,我也就是给你两分薄面,要不然,我今日还非得好好教训教训那个狗杂种不可!” 说着,他“呸”了一声,在刘四斤的盯视中,转身快步走了。 沈君怡看着那人的背影,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她的神色阴沉,有些气恼地看着那个人的背影。 这个混账东西,看她以后怎么收拾他! …… 等那人走后,陈婉穗才磨磨蹭蹭地走过来,她心疼地对沈君怡说:“娘,咱们为什么要替他给钱啊?五两银子呢!” 陈婉穗好心疼那五两银子。 说着,她还往屋里看了一眼。 正好对上了刘四斤的目光。 刘四斤正靠坐在床上,手里拎着把寒光闪闪的砍柴刀,眼神阴沉沉的。 这个目光,可比之前要吓人多了! 陈婉穗立刻躲在沈君怡身后,吓得不敢吭声。 沈君怡拍拍她的胳膊,说:“钱没了还能挣,咱们没必要跟那些人对上,没好处。” 说着,沈君怡就对那个大夫说:“麻烦大夫了,进去给那孩子看看腿。” 那个大夫五十多岁,头发和胡子都灰白了。 他收了沈君怡的银子,当然不会推辞:“好好好,我给他瞧瞧。” 刘四斤本来看到沈君怡替自己出头,心里就有些别扭了。 现在看到沈君怡还给自己请了大夫,他就更是难受,手都不知道该怎么放了。 大夫一进来,就被那砍柴刀的寒光闪了一下,他立刻后退两步,对刘四斤说:“年轻人,别冲动,要冷静啊!” 刘四斤:“……” 刘四斤看了沈君怡一眼,又看了一眼躲在沈君怡身后,从刚才起就不敢冒头的陈婉穗。 他默默地把砍柴刀放在了床底下,然后耳根通红的憋出一句:“知道了。” 大夫见他把刀放下后,这才提着药箱走进来。 他道:“听说你的腿断了?我来给你看看。” 刘四斤躺在那不动,任由那大夫给他检查腿伤。 大夫检查过后,有些惊奇地说:“你这伤口处理得很好,是你自己处理的吗?” 刘四斤没说话,而是抬眼看了一眼沈君怡。 沈君怡笑着说:“大夫,这个是我处理的,我对治疗外伤有点经验,不过他的伤在骨头,麻烦你帮你看看。” 大夫点点头,又给刘四斤检查了一下腿骨,检查完后,他重新给刘四斤的伤口上了药,包扎好,对沈君怡说道:“你处理得很好,也幸好你及时给他处理了,要不然,以后很可能会变成瘸子。” 听到这话,刘四斤猛地抬头看过来,他眉头微皱,有些后怕地说:“真的会变成瘸子?” 要是变成瘸子的话,那他以后还怎么打猎? 上山岂不是更加艰难了。 刘四斤本以为自己忍一忍,等伤口自己长好了就行了。 毕竟他从小到大都是这样过来的。 但他每次不都是好好地活下来了吗? 但是变成瘸子的话…… 刘四斤下意识看了陈婉穗一眼,就看到陈婉穗手里拎着个篮子,怂不拉几的躲在沈君怡身后,悄悄拿眼去看他的腿。 刘四斤的眉眼垂下来,低声对大夫说;“大夫,那我的腿现在,还有救吗?” 他不太想变成瘸子。 大夫给他腿伤重新包扎好后,拍了拍他的腿,安慰他的说:“年轻人,你就放心吧,腿没事,伤筋动骨一百天,你安分在床上躺着,伤口没养好的时候,别下床走动,不能干重活,更不能泡水,自己好好注意着修养,能养好的。” 大夫这么说,刘四斤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大夫给刘四斤开了药方,有内服的,有外敷的,然后,他就拎着药箱出门,沈君怡送着他上牛车。 大夫上车之后,突然转头问她:“你虽是妇人,但医术不错,他的腿伤,你处理得很好。” 这是大夫第二次夸她了。 沈君怡笑着道了谢,送走了大夫。 沈君怡其实并没有把大夫的夸奖放在心上,大夫之所以夸她,是因为没有女人会做这些事,女医只存在于高门大户,贫苦人家的女人,哪有什么机会学医呢? 不过,这个大夫的话,却给她启示。 或许,她以后去了县城,可以当个女大夫,给人治病挣钱,总好过去给人做些浆洗的活儿,累死累活也挣不了几个铜板。 沈君怡这般想着,转身又回了屋里。 屋里,陈婉穗把篮子放在床头,然后,她就紧张兮兮地站在角落里。 刘四斤的眼神则直勾勾地盯着她看。 把陈婉穗盯得脸色发白。 沈君怡走进来,看了看他们两个,问:“你们做什么呢?” 刘四斤默默收回目光,拿起一个包子,沉默地吃了起来。 陈婉穗则松了一口气,快步跑到沈君怡身边,问她:“娘,咱们什么时候回去啊?” 沈君怡看着刘四斤,道:“一会儿的。” 刘四斤神色认真,对沈君怡道谢:“多谢你救了我,帮我请大夫,还帮我赶走王员外家的管家。” 说着,他从枕头底下,拿出一个灰扑扑的钱袋,他从里面拿出了五十两银子出来,递给沈君怡,道:“我岂能让恩人替我出钱,这些银子你拿去,若是不够,我厨房里还有些野兽的皮毛,也能卖些银子……” 这五十两银子,是刘四斤全部的积蓄。 他以前没有攒钱的想法。 都是做多少吃多少。 现在倒是后悔了,早知道会有今日,他以前就该多攒些家底的。 沈君怡看着他递过来的银子。 她倒是没有推辞,直接把银子接过来了。 她对刘四斤说道:“你的腿伤还要修养,这段时间就别出门了,我既拿了你的银子,就会照顾你,以后我每隔一两日,给你送一次饭,换一次药,我们若是没来,你就自己想想办法,我会给你买些干粮放着的。” 刘四斤听到她这么说,心里就更是感激。 他其实压根没指望沈君怡能做到这一步,但是沈君怡这么说了,他也不想拒绝。 他沉默地点点头,又说了一句:“多谢你。” 沈君怡见屋里没水了,于是道:“我去厨房给你煮点水。” 说着,沈君怡就去了厨房,陈婉穗立即跟着她去了厨房。 去了厨房后,沈君怡就叫她生活,然后问她:“你怎么那么怕他?他说你了?” 陈婉穗有些不好意思地摇摇头:“娘,他没说我。” 沈君怡又问:“那就是他凶你了?” 陈婉穗还是摇头。 沈君怡看着她的表情,见陈婉穗红着脸,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子,她蹲下来,看着她问:“我刚刚出去送大夫了,你在屋里,和他说什么了?” 她这样一问,陈婉穗顿时就有些慌了。 她紧张地说:“娘,我没,没跟他说话,是他跟我……跟我说话来着……” 沈君怡更好奇了:“然后呢?他说什么了?” 陈婉穗一边生火,一边尴尬地说:“他就是问我,做什么老躲着他,他,他又不吃人。” 沈君怡惊讶的一挑眉:“哦?他还跟你说这个?” 陈婉穗点点头:“我,我没说话,然后你就进来了。” 沈君怡看着她,对她说道:“你若是真怕他,以后你就别来了,我自己来就行。” 陈婉穗一愣,她看着沈君怡,挠了挠头,神色有些迟疑的:“啊?哦,那好,也好吧……” 第19章 我能吃了你? 沈君怡和陈婉穗走后,刘四斤用胳膊撑着,从床上下来了。 他受伤的只是右腿,左腿还是好的。 虽然大夫说他不能下床走动,但是他实在是躺不住了。 而且,他想到沈君怡和陈婉穗过来的时候,屋子里寒酸的,连张都能坐的凳子都没有。 刘四斤默默地打开后门,来到屋子后面,这里放了很多他上山打猎时扛回来的木头和干柴。 他单腿跳着,坐在一个树墩上,然后熟练地拿起斧头,开始挑挑拣拣地找木头。 他准备做两把椅子,然后再做张桌子。 起码她们下次来了,能有凳子可以坐。 …… 沈君怡和陈婉穗回去后,白文康他们倒是没再过来找她们的不痛快。 沈君怡的两个儿子,她是了解他们的德性的。 只要她不管着,他们就会懈怠,天天想着要出去找相好的女人,哪里还会主动看书。 白文康实在是受不了家里那些饭菜的馊味。 他既然已经写了休书,而沈君怡也再没过来找他,他就知道沈君怡估计是一时半会不会服软。 但是白文康更是不可能服软的,所以,他站在院子里,看着那些满地狼藉的饭菜,思索再三,最终,他十分肉疼地拿出了一串铜板,去村里找人帮忙打扫家。 他找了两个妇人过来,帮忙收拾那些桌椅板凳,锅碗瓢盆。 那两个妇人也是邻居,刚刚走进白家,就被那馊味熏得翻白眼。 其中一人道:“哎呦,白秀才啊,你这家里都快变猪圈了。” 白文康脸色有些尴尬,他道:“见笑了,实在是在下没做过家务,不懂得怎么收拾打理。” 另一个妇人笑了:“我说白秀才,你就别和你媳妇闹脾气了,你们读书人,知书达理的,沈氏脾气暴,你就让让她吧,不然,你们家里没个女人帮忙打理收拾可不行的呀。” 这两个妇人一边说着,一边手脚麻利地开始收拾那些碗筷。 白文康的脸色却不好看。 本来这些事,沈君怡一个人就能干的。 结果现在,他却要花钱找人来干。 这样的妇人,他还留着做什么? 想当年,他本来想娶的就是自己的表妹,他的表妹温柔贤惠,沈君怡连她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 白文康沉着脸走了。 那两个夫人还在叽叽喳喳地说:“啧啧啧,这都发臭了,这个天气,再过几日,岂不是要生蛆了。” “听说白秀才被沈氏打了,沈氏也真是的,自家男人有什么错不能忍的?他可是个秀才啊!” “说起来,听说宜明那孩子,也把刚娶回来的新娘子休了,他现在又跑到陈老二家,想娶人家雯淑丫头呢。” …… 她们一边打扫,一边说话,陈婉穗和沈君怡回来的时候,自然就听见了。 陈婉穗好奇地多看了两眼,转头问沈君怡:“娘,她们是谁啊?怎么过来帮忙收拾家务了?” 沈君怡没往院子里走,她直接回了北屋。 听到这话,她冷哼了一声:“村里的邻居,估计是白文康花钱请回来帮忙的。” 不过,白文康身上的钱也不多了。 沈君怡倒要看看,没有了她之后,他还能撑多久。 前世的时候,他还娶了他的表妹呢。 看看这回,他那个表妹,还会不会跟他。 …… 沈君怡原本以为,白文康应该不会来烦她了。 但是夜里,到了要入睡的时候,她北屋的房门就敲响了。 陈婉穗胆子小,吓得立马钻床底下了。 沈君怡看了她一眼,从床底下抄了把砍柴刀,走到门口,问:“谁啊?” 白文康气虚地说:“我。” 沈君怡一手拿着刀,一手打开门,脸色冷沉地盯着白文康:“做什么?半夜敲门,想死啊?” 白文康:“……” 白文康被她骂得后退两步,看着她手里的刀,说话都在哆嗦:“你,你这个母夜叉,你怎么还不搬走?” 白文康对沈君怡是又气又怕:“和离书你也收了,你还要在我家里赖到什么时候?” 说着,他又朝着沈君怡的身后看了一眼,指着陈婉穗,说道:“还有她,这个臭丫头,她又要呆到什么时候?” 沈君怡冷冷地盯着白文康,说:“你放心,就算你不赶我,我也是要搬走的,你以为我多想跟你这个废物住一起呢?三日后,我立刻搬走,你也别再来烦我,否则,我手里的刀可不长眼。” 说完,沈君怡就“嘭”的一下把门关上了。 白文康站在门外,气得手抖。 他伸手指了指紧闭的大门,怒道:“若是三日后你没搬走,可就别怪我不客气!” 沈君怡回来后,陈婉穗就小心翼翼地问:“娘,我们真的要搬走吗?” 她们两个寡妇,能搬到哪儿去呢? 陈婉穗从小就寄人篱下,如今出嫁了,又面临要被夫家赶出家门的境地。 她有些慌乱,眼泪都要下来了。 沈君怡知道她的性子,也没有说她,而是安慰她道:“放心好了,只要有钱,害怕没房子住?睡吧,这些事不用你操心。” 陈婉穗心里却不得不多想。 因为她知道,沈清黎身上的银子也不多。 也不知道能支撑她们生活多久。 第二天,沈君怡照例早早地起来,先是去白家的厨房里,把她以前珍藏的白面全部拿出来,蒸了整整两锅馒头。 然后,她把馒头留一部分自己吃,剩下一部分,她用篮子装着,让陈婉穗去给刘四斤送过去。 沈君怡今日准备去县城转转,她又是要办,事关陈雯淑的,所以,她不准备带着陈婉穗去。 她对陈婉穗说道:“你把馒头给刘四斤送去,这些馒头够他吃两三天的了。” 沈君怡原本还说,以后不用陈婉穗去刘四斤那地,但是今天刚好她有事,只能让陈婉穗去送吃的。 她看着陈婉穗的表情,顿了一下,又安慰她道:“你放心,那刘四斤虽然凶,但是人不坏,你若是实在怕他,把馒头放下就走,他腿受伤了,又起不来,你别担心。” 陈婉穗其实也不是很怕刘四斤了。 但是,每次见到刘四斤,她的心都砰砰直跳,被刘四斤瞪一眼,她就发慌。 她下意识就想远离刘四斤。 可是现在,沈君怡有事要办,她也不能给沈君怡拖后腿。 她得做个对沈君怡有用的。 要不然,哪天沈君怡不要她了可怎么办? 陈婉穗于是在心里给自己鼓气,她要勇敢一点! 沈君怡看着她的小表情,迟疑地问她:“你能行吗?不行就算了,刘四斤一天不吃饭应该也没事。” 陈婉穗一听这话,立刻把篮子接过去,她对沈君怡说:“娘,你放心,我能行的!” 说着,她又对沈君怡说:“娘,你要早点回来,我一个人在白家,有点害怕。” 她怕自己一个人在白家的时候,会被白宜明他们赶出去。 她又不是沈君怡,她是真的害怕那些男人。 沈君怡点点头:“放心,日落前我就回来了。” 陈婉穗独自去给刘四斤送馒头。 沈君怡则走到管道上,搭了个前往县城的牛车。 白石村是在镇子上,距离县城也就不到十里路,很近。 坐牛车过去也就半个时辰左右。 她这次去县城,一来是准备去找陈雯淑的相好,一个姓刘的捕快。 正是因为和这个姓刘的捕快好上了,所以那陈雯淑才看不上她的儿子白宜明了。 沈君怡知道,这个刘捕快其实是有未婚妻的,只是他瞒着这件事,他的未婚妻和陈雯淑,彼此都不知道对方的存在。 沈君怡心里谋划着,她得去见见这个人。 二来呢,沈君怡是准备在县城找个房子的。 买不起房子,她就去租一个,县城里人多,挣钱的方式也多。 还有县衙和兵马司,方方面面都比在白石村好多了。 况且,她来了县城,白文康他们就不会再来烦她了。 她现在可不想再跟他们扯上关系了。 与此同时,她的心里也有些担心陈婉穗。 倒不是担心陈婉穗会遇到歹人什么的,白石村和刘四斤所在的乌石村不算远,两村的村民多少都沾亲带故的,大家彼此熟悉,陈婉穗从小就熟悉这一代,肯定不会有事。 沈君怡只是担心陈婉穗会被刘四斤吓到。 她的胆子太小了,估计也就只有针尖那么丁点大,刘四斤看她一眼,都能把她吓得发抖。 让她独自去给刘四斤送饭,还是太为难她了。 沈君怡在心里默默想着:等把今天这件事处理完后,她干脆去乌石村找户人家,给对方一些钱,让对方给刘四斤送饭算了。 她虽然感念前世刘四斤给自己下葬,又救了陈婉穗。 但她已经帮刘四斤治好了他的腿了。 接下来,就得看刘四斤自己了。 她总不能像养着陈婉穗那样,也把刘四斤当儿子养吧? …… 沈君怡这边在担心着,陈婉穗那边也已经走到了乌石村,来到了刘四斤的门口。 她先是敲了一下门,反应过来刘四斤没法过来给她开门。 于是,她就小心翼翼地推开门,走进了屋里。 进屋后,她就下意识地朝屋里看了一眼,结果这一看,她就大惊失色! 刘四斤呢? 人呢? 他怎么不见了? 陈婉穗顿时顾不得害怕了。 她赶紧把那一篮子馒头放在床上,然后快步跑到厨房里,她低声喊了一句:“刘,刘四斤?” 她走到厨房转了一圈,甚至还趴在灶台里也瞅了一眼,小声喊道:“刘四斤?你在哪里?” 陈婉穗趴到锅里看了一眼,又喊:“刘四斤?刘……” 突然,一个低沉粗哑的男声从她的身后响起:“你在做什么?” 陈婉穗吓得脸色都白了,她“呀”了一声,手里的木质锅盖“咚”的一声砸在锅里。 她猛地回头,看到刘四斤那张近距离的脸后,她又“啊”的一声,猛然后退四五步,然后被草垛子绊倒,摔倒在地上。 刘四斤:“……” 刘四斤拄着一支新做的拐杖,就站在厨房里,神色复杂地看着陈婉穗; 他那原本乱糟糟的头发已经打理过,用布条绑着,脸上的胡子也刮干净了,露出来的那张脸,虽然谈不上英俊,但也五官硬朗,看着还算顺眼。 他从小风吹日晒,皮肤被太阳晒得黝黑,和白宜明那种斯文白净的读书人,是完全不同类型的男人。 陈婉穗胆子小的,连白宜明她都怕,何况是刘四斤。 她坐在角落里,脸色有些发白,紧张兮兮地看着刘四斤,结结巴巴的说:“你,你,你怎,怎,怎么……” 刘四斤盯着她:“我怎么突然出现?” 陈婉穗疯狂点头。 刘四斤压低了声音,让自己的语气别那么硬邦邦的,尽量缓和地跟她说:“我刚刚在后院,听到你的声音,就过来看看。” 陈婉穗还是盯着他,没有说话。 两人默默对视了一会儿,刘四斤有些尴尬,他盯着陈婉穗,问她:“你很怕我?怕什么?我还能吃了你?” 陈婉穗:“……” 陈婉穗挠了挠头,低声说:“也,也没有,你现在,看起来没那么可怕了。” 她说着,又抬头,仔细打量了刘四斤几眼。 刘四斤:“……” 刘四斤的耳根顿时微微发红。 他有些不好意思。 他是第一次和年轻女孩这样说话。 在此以前,村里的那些女人,见到他都是有多远躲多远的。 他看着陈婉穗,心跳有些快。 他于是转身,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走出了厨房,他回头对陈婉穗说:“你出来吧,还要在那坐到什么时候?” 陈婉穗见他走得远了,这才有些紧张的从地上起来,她把身上的灰拍了拍,然后才慢吞吞地从厨房里走出来。 结果,她看到刘四斤并不在屋里,往后走去,就看到刘四斤家的后门开着,他正坐在外面的树墩上。 在刘四斤的旁边,放着两把刚刚做好的小杌子。 他此时,正在用匕首削一根树枝,地上还放着三根已经削好的。 看样子,他是要做一张桌子。 陈婉穗站在门口,问他:“刘四斤,你,不吃馒头吗?” 她这次可带了整整一篮子的馒头呢! 刘四斤停下手里的动作,抬眼看她:“今天你娘怎么没来?” 陈婉穗低声说:“我娘去县城办事去了。” 刘四斤看着她,又问了一句:“那馒头,你做的?” 第20章 捞一笔再说 陈婉穗站在旁边,一边看着刘四斤在做木工,一边回答他:“不是,我娘做的。” 刘四斤“哦”了一声,半晌没再说话。 两人都不是很擅长交流的人,一个人不开口,另一个人就也不开口。 两人沉默下来。 陈婉穗站累了,就蹲下来,继续看刘四斤做木工。 刘四斤看了她一眼,用手指了一下旁边放着的两张小杌子,对陈婉穗说:“这是我刚做的,你拿去试试。” 陈婉穗看了一眼那两张小杌子,于是拿过来一把,小心翼翼地坐下去。 这个过程中,刘四斤一直盯着她。 等她坐下了,刘四斤就问:“怎么样?” 陈婉穗感受了一下,佩服地看着他:“很好!你真厉害啊,竟然会坐凳子!” 刘四斤:“……” 刘四斤咳嗽了一声,垂下头继续干活,过了一会儿,才低声说:“这算什么厉害?我也只是会最简单的木工而已。” 刘四斤从小就没有父母,小时候为了能有口饭吃,他只能帮村里的大户人家做活。 当然,帮他们干活都是没有工钱的,只是他们吃饭的时候,会给他盛一碗罢了。 因此,他做过很多事情,比如给木工师傅当小工,给大户人家看守果园和山林等等。 刘四斤想到这些的时候,心里倒是没有多少波澜。 只不过现在,看到陈婉穗用佩服的目光看着他,他又有些感谢曾经的经历了。 至少,这让他学会了一些手艺,也算是个有用的人。 等刘四斤把一张八仙桌做好的时候,他就看着陈婉穗,问她:“时辰不早了,你怎么还不走?” 往常,沈君怡带着她来的时候,都没像今天这样,在这儿待这么久。 陈婉穗分明还是怕他的,结果却在那一坐就是一上午。 她怎么不着急走了? 陈婉穗从椅子上站起身,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对哦,我都忘了,那我就,就先走了。” 说着,她就赶紧跑到屋里,把那一篮子馒头倒到盆里,然后拎着一个空篮子就急急忙忙地出门了。 刘四斤:“……” 刘四斤拄着拐杖,来到门口,看着陈婉穗的身影消失在黄泥小道的拐角中,他才关上了门。 陈婉穗走在山路上,愁眉苦脸的。 她刚刚之所以迟迟不走,是因为她不敢一个人回到白家去。 不知道沈君怡这个时辰,回白家了没有? 若是没有的话,陈婉穗估计还得在外面溜达上一段时间。 …… 沈君怡来到了县城。 她搭的是隔壁村的牛车,花了五个铜板,并且约好下午会面的地点,她好再搭人家的牛车回去。 沈君怡是第一次来县城。 县城太大了,街道和巷子都很多。 她在城里转了两个时辰,有些晕头转向的,分不清方向。 不过,来到县城里,确实也开阔了她的眼界。 原来县城这么热闹,人这么多,而且,什么都能卖。 她甚至看到有人卖兽皮和猎物。 她走过去看了一眼,从对方的穿着打扮上,确定对方是个猎户。 对方看着沈君怡,问她:“要买兽皮?” 沈君怡于是指着一块白色的狐皮问:“这个怎么卖?” 对方笑了:“算你识货,这个白狐皮,我便宜点给你吧,二十两。” 沈君怡:“……” 那个白狐皮很小,顶多做个围脖,或者拆了做一双靴子,竟然能卖到二十两! 对方见沈君怡的脸色,又跟她说:“怎么,嫌贵?这可是白狐!要是火狐,更贵,一百两都买不到呢!” 沈君怡没说什么,转身就走了。 她想到刘四斤堆在厨房里的那些兽皮。 那些兽皮要是在村里卖,其实卖不了高价。 但是带到县城里,却能卖到这么多钱。 又没肉吃,只是一块毛皮而已,看来,还是县城里挣钱的机会多啊。 沈君怡走得累了,就去包子铺买了一个馒头,顺便问路:“掌柜的,县衙怎么走?” 掌柜得把馒头用纸抱着递给她,看她一眼,给她指路:“顺着这儿直走到顶,然后左拐,走上一炷香就差不多到了。” 沈君怡把钱给了,道了谢,一边吃着馒头,一边往县衙的方向去了。 那个和陈雯淑勾搭的刘捕快,今天也不知道有没有当值。 沈君怡这么想着,又想到现在是吃午饭的时辰了,就算对方当值,估计也是遇不上,她还得在县衙门口蹲守着才行。 沈君怡不懂这些衙役是什么个情况,她下意识就以为,捕快是在县衙里上班的。 所以只要在县衙门口蹲守就行。 不过,也算她运气好,她刚刚拐到县衙的这条巷子里,就看到了熟人。 她脚步一顿,立刻站在角落里,悄悄探头去看。 只见前面那个穿着粉色绣花上衫,下穿浅绿襦裙的年轻女子,不正是陈雯淑吗? 沈君怡有些惊讶地打量着陈雯淑。 这个陈雯淑的头上,还插着一根金簪。 瞧瞧这个打扮,可真是和在白石村里时完全两个样了。 她这样看起来,不像是从村里来的姑娘,倒像是城里的小家碧玉了。 沈君怡皱眉,那陈老二家里,那么有钱了? 还是说,她真的傍上个有钱的男人了。 难怪,她也会看不起白宜明了。 沈君怡咬了一口馒头,靠在墙角,远远地看着陈雯淑从巷子里走出来,然后,她又拐上了另一条街道。 沈君怡就跟上去,想看看陈雯淑到底去哪。 很快,陈雯淑就来到了一个酒馆里。 沈君怡站在酒馆外面,透过窗户往里瞧,就看到几个穿着衙役衣服的男人,坐在酒馆里喝酒。 陈雯淑则靠在一个男人的身上,红着脸和那男人说话。 过了一会儿,那男人就站起身,牵着陈雯淑的手出来了。 沈君怡好奇地打量那个男人,只见那男人长得平平无奇,五官没有什么特色,皮肤黑,高高瘦瘦的,年纪倒是不小了。 沈君怡估摸着,这个捕快的年纪,跟她差不多同辈! 啧。 老牛吃嫩草。 那个捕快揽着陈雯淑拐进巷子,进了一间小屋里。 沈君怡很有耐心地在门外等了小半个时辰。 然后,等门再次打开,那个衙役从门里出来的时候,沈君怡就走上去,装作很惊讶地看着陈雯淑,说:“哎呦,这不是小淑嘛?你怎么……” 她说着,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那个衙役。 陈雯淑看到沈君怡的时候,脸上的神色是震惊的。 她慌乱得不得了,下意识去看身边的男人。 看着她这个表情,沈君怡就知道,她有未婚夫的事是瞒着这个男人的了。 前世的时候,陈雯淑这个人虽然和这个衙役在一块,但是她在私底下,可没少偷偷联系白宜明。 白宜明也是蠢,被陈雯淑哄着,定期给她送银子不说,甚至在陈雯淑被衙役的妻子发现,找人抓她的时候,白宜明还挺身而出,把陈雯淑带回家去。 当时的白宜明是秀才之身,人们都给他三分薄面。 那个衙役的妻子虽然彪悍,但是最后在白宜明送来一百两银子后,这件事就作罢了。 那一百两,可是沈君怡的血汗钱! 沈君怡这次来,就是要银子的。 她笑眯眯地看着陈雯淑,说:“我说最近怎么没见到你了,原来你在县城嫁人了啊?哎呦,这个是你的丈夫吗?长得真是仪表堂堂,十分威风呢!” 陈雯淑:“……” 那衙役问陈雯淑:“她是谁?怎么认识你的?” 那个衙役其实有点紧张,他往周围看了看,发现周围没有其他人,这才放下心来。 沈君怡又上前了一步,笑着说道:“哎呦,我啊?我和她同村的,说起来,也是缘分,我差点就当了小淑的……” ‘婆婆’二字还没说出口,陈雯淑就赶紧冲过来,一把抱住沈君怡的胳膊,笑着说道:“哎呀!白家婶婶,你来县城赶集吗?真是好久不见了,你快进来坐会儿。” 说着,她就拉沈君怡进屋。 那个衙役见此,也没有多说,不过脸色不太好,他对陈雯淑说:“我今晚不值夜,就不过来了。” 说着,他转身就走了。 他这是值夜的时候,就来和陈雯淑一起过夜,这样一来,家里的妻子察觉不到,也不会过问。 等那男人走后,陈雯淑就立马把门关上了。 沈君怡走进院子,她在院子里转了一圈,打量着这个房子的布置。 这是个小院子,院子里种了一棵树,角落有一口水井,走进屋里后,就看到有三间屋子。 沈君怡没有再进去,因为陈雯淑走到她跟前,神色复杂地说:“婶婶怎么找到这儿来了?” 陈雯淑神色不变地说:“我和白宜明的亲事,我爹娘应该已经给你说清楚了吧,现在,我和你们家可没有婚约了。” 陈雯淑这是在装傻呢。 装作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就以为沈君怡没法怪责她什么了。 不过也罢,沈君怡这次来,也不是找她质问的,她原本是来找那个衙役的。 只是既然见到陈雯淑了,她就顺便捞一笔算了。 沈君怡神色淡淡地说:“刚刚那个男人,还不知道你已经许了人家吧?” 陈雯淑脸色一变,她皱眉道:“婶婶,我刚刚不是说了?我跟你家已经没有婚约了,那个婚约是我姐姐的,关我什么事?” 沈君怡坐在院子里的样子上,说:“既然这样,那就把我给你的五十两聘礼,还给我吧。” 陈雯淑这几日都在县城躲着,一来是为了和那个衙役多多相处,二来呢,也是为了避开白家。 沈君怡猜测,她应该还不知道陈老二退给沈君怡四十两的事。 果然,陈雯淑压根不知道退银子的事,此时听到沈君怡这么说,她神色迟疑地开口:“这个……你们不是娶了我姐姐了吗?怎么能退聘礼呢?” 沈君怡冷笑,盯着陈雯淑道:“你也说了,你是你,你姐姐是你姐姐,你读过书,她读过吗?大字不识的一个黄毛丫头,能值得我花五十两吗?我儿子将来可是要当大人的,她能配得上吗?” 沈君怡这么说着,又道:“总之,五十两银子,一分不少,你最好给我退了,要不然,我就亲自去找你那相好的问问,好好一个衙役,做什么要抢我的儿媳妇?” 陈雯淑:“……” 沈君怡说的这些话,其实也是陈雯淑心里想的。 她打从心底里看不起姐姐陈婉穗。 当初她母亲提出让姐姐替嫁的时候,她就想到了,陈婉穗压根配不上白宜明。 陈婉穗,可值不得五十两。 陈雯淑神色迟疑地说:“你,你别去找刘大哥……” 那个刘衙役家里很有些钱,因为是衙役,所以也算是小有权势。 陈雯淑是不舍得放弃他的。 但是,她也确实不敢让他知道自己有未婚夫的事。 陈雯淑咬牙,说:“五十两银子,我退给你就是了,但是,但是我现在没有那么多,你不如回去找我娘要。” 沈君怡冷哼一声:“那可不行!” 她看着陈雯淑,心想,这个陈雯淑可比她娘好对付多了。 果然是年纪还小,没那么多心眼子。 沈君怡坐在那,冷声说:“我若是去找你娘,你娘能退给我吗?你娘是什么人,你自己心里不清楚?我现在既然找到了你,你就最好把银子退给我,不然,我就不回白石村了,我得去找你那相好的好好问一问,看看他……” “你别说了!” 陈雯淑烦躁得不行,但是她也知道,沈君怡向来是出了名的难对付。 她就是个横行乡野的泼妇! 根本讲不通道理! 陈雯淑转身回屋,不多时,她拿着一个钱袋出来,从里面拿出三十两银子,递给沈君怡:“婶婶,我只有这么多了,剩下的,你去找我娘要吧。” 毕竟沈君怡给的五十两聘礼,可全都被她爹娘拿去了。 她的这些银子,除了爹娘给的生活费,也就是刘捕快,以及过来找她的白宜明给的。 陈雯淑心疼得不行,但是没办法,她得先把沈君怡稳住。 沈君怡接过那三十两银子,突然,她伸手过去,一把将陈雯淑头上的那支金钗拔下来。 她笑着说:“加上这支金钗,不就够了吗?放心,咱们从此两清了,你和你那衙役丈夫好好过日子,以前的婚约,就全当做没这回事。” 沈君怡拿钱毫不手软。 毕竟陈雯淑的钱,有一部分还是白宜明给的呢。 白宜明的钱,不就会她沈君怡的钱? 若真要追究起来,那陈老二家里的钱,也全都是她儿媳妇陈婉穗的! 要不是这事不好办,她都想替陈婉穗,把那些东西全都抢回来了。 第21章 情人相会 沈君怡从陈雯淑这儿拿了三十两银子连带一支金钗后,就十分干脆利落地走了。 甚至多说一句话都没有。 陈雯淑本来以为,按照沈君怡那彪悍的性子,估计还得阴阳她几句呢。 结果,她就这样走了。 脚步还挺快,走时甚至顺道帮她把门给关上了。 陈雯淑站在那,愣了一会儿,在她松了口气的同时,院门又突然被推开了。 陈雯淑:“!!!” 陈雯淑立刻抬头,看着突然又冒出头来的沈君怡,她气得手发抖:“你又怎么做什么?我真的没钱了!” 沈君怡:“……” 沈君怡摸了摸鼻子,瞧瞧她说的什么话? 好像她是什么难缠的恶霸似的。 她把她当什么人了? 沈君怡笑了,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和蔼可亲:“小淑啊,我是想问问,你这个房子,是租的吧?这得多少银子啊?” 陈雯淑:“……” 陈雯淑没想到她会问这个,她沉默两秒,才说道:“我不知道,这个是刘大哥给我找的房子。” 沈君怡点点头,说:“原来如此,那我就先走了,咱们村里见啊。” 说着,她就再次关上门,真的走了。 陈雯淑盯着大门看了好一会儿,见大门再也没有被推开,她才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 沈君怡走后,到了黄昏的时候,陈雯淑就从屋里出来了。 她朝着县城的白鹿书院走去。 她的弟弟在这个书院里读书。 沈君怡本想把两个儿子也送到这里来读书的,但是因为银子没攒够,所以迟迟没有送他们过来。 她这次过来,倒也不是去见自己的弟弟。 而是去见白宜明。 因为上次白宜明过来找过她,之后两人就约定,每月逢一,在书院外相会。 不过最近,白宜明说好他每天都要过来见她。 因为替嫁的事,伤了白宜明的心,陈雯淑想着得哄哄白宜明,毕竟白宜明愿意给她银子,还很好哄。 陈雯淑今日因为被沈君怡弄走了三十两,连带着头上的金钗都被抢走了。 那可是刘大哥给她买的金钗,她很喜欢的! 现在没了,她非得让白宜明给她弄回来不可! 这也是陈雯淑那么干脆地把银子退给沈君怡的原因。 反正她可以找沈君怡的儿子要银子,她也不心疼那被拿走的三十两。 陈雯淑来到白鹿书院后山的时候,果然,远远的就看到白宜明站在那儿了。 白宜明身上穿着竹青色的长衫,外貌长得像沈君怡多一些,皮肤白净,五官清秀,性格方面呢,又像父亲白文康,斯文中带着点懦弱。 他很喜欢陈雯淑,每次只要陈雯淑哭着哄他两句,他就能把自己的所有都给她。 陈雯淑想到这里,从沈君怡那儿受的气就消散了不少。 白宜明远远的看到了陈雯淑,他眼睛一亮,立刻朝着她小跑着过来,含情脉脉地看着她:“雯淑,你来了。” 陈雯淑的模样长得乖巧,她其实不是很美的类型,但胜在皮肤白,读过书,身上有种文雅的书卷气,她还擅长穿衣打扮,嘴甜会哄人。 白宜明之前在村里的私塾读书时,就被她哄得找不着北了。 现如今,十七八岁的白宜明,更是被陈雯淑迷得不行,估计陈雯淑哄他两句,叫他去跳河,他都会愿意。 陈雯淑见到他,她强笑着迎上去,有些难过地说:“宜明哥哥,我,我还以为你不来见我了……” 白宜明一见她的脸色,顿时紧张起来了,他凑上前来,想伸手又不敢,秉持着男女授受不亲的规矩,也不敢伸手替她擦眼泪,他轻声道:“雯淑,你这是怎么了?是谁给你委屈受了?” 陈雯淑听见他这么问,也不说话,只垂着头,十分委屈地用衣袖擦眼泪。 美人落泪,可把白宜明心疼坏了。 他着急地说:“雯淑,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你告诉我,我去给你出气。” 陈雯淑眼泪汪汪地看着白宜明,轻声说:“宜明哥哥,这事……我不知该如何跟你说。” 白宜明急得不行,他突然伸手,猛地抓住陈雯淑的手,陈雯淑被他的动作吓一跳。 白宜明这个书呆子,平时不是不敢碰她的吗? 怎么今日竟然敢抓她的手了。 陈雯淑被吓到了,但她很快又镇定下来。 哄男人罢了,给他牵个手没什么。 陈雯淑垂着头,装作羞赧的模样,心里想的却是,必须让白宜明去找沈君怡,把她的银子和金钗给拿回来! 白宜明情急之下,握住了陈雯淑的小手,不过很快,他又反应过来,赶紧把陈雯淑的手松开了。 脸也红得不行,他结结巴巴地说:“抱,抱歉,雯淑,我就是太着急了……我,我就是见不得你哭。” 陈雯淑也红着脸,垂着头,仿佛害羞到不敢见他似的,她默默摇了摇头,说道:“没事,宜明哥哥也是担心我,我不怪你。” 白宜明看着她,心疼地说:“雯淑,所以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你跟我说说,我或许能帮你呢?” 陈雯淑这才抬起头来,眼眶通红地看着白宜明,低声说道:“今日上午,白婶婶……就是你娘,她来找我了。” 白宜明:“???” 白宜明有些惊讶,他问:“我娘?她过来找你做什么?” 顿了一下,他又说道:“哦,我娘是不是来跟你说亲事了?之前你家里让你姐姐替嫁过来,我已经给你姐姐写了休书了,我让我娘再去找你爹娘说亲来着,她来找你,是不是说这事呢?” 说道这里,白宜明还有些不好意思。 心想,他娘这两天都不怎么搭理人,甚至连饭都不给他们做。 结果私底下,还是把他的话放在心上的。 白宜明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雯淑,你答应我娘了吗?你,愿意嫁给我吗?” 陈雯淑:“……” 陈雯淑抬眼看他,沉默片刻,才说道:“你娘她,倒不是来找我说亲事的,她,是来找我退聘礼的。” 白宜明:“……” 白宜明这两日天天往县城跑,找陈雯淑相会。 他隐约知道沈君怡去找陈老二一家闹了,但还真不知道沈君怡找陈老二退了四十两。 所以这个时候,他觉得自己的母亲做得没有问题啊。 他安慰陈雯淑说道:“雯淑,我娘会找你退聘礼,也是正常的,毕竟你们嫁过来的是陈婉穗,她又不值得五十两。” 陈雯淑哽住了,虽然但是! 她不想退那个银子! 陈雯淑眼泪就下来了:“宜明哥哥,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很过分,但是我也是被逼无奈的呀,我根本不知道我姐姐我替我出嫁……” 白宜明赶紧拉着她的手,安慰她:“好好好,我知道,你这么心地善良,当然不可能做出这种言而无信的事,雯淑你放心,等你嫁给我那天,聘礼我还是会给你的,不就是五十两吗?我若是有,五百两我也愿意给你的。” 陈雯淑在心里‘哕’了一口,她是不可能嫁给白宜明的。 而且,她也看不上这五十两银子。 毕竟她和那个刘捕快在一起,对方是真的能给她五百两。 陈雯淑可怜兮兮地说:“宜明哥哥,我倒不是心疼那几十辆银子,只是,你娘还拿走了我的一支金钗,那是我娘给我的……若是,若是我娘知道了,她定然要骂我了。” 白宜明:“……” 白宜明有些烦躁地说:“我娘她实在是太不讲理了,退银子就退银子,怎么还能拿你的金钗呢?” 说着,他又去牵陈雯淑的手,低声对她说:“雯淑,你放心,我今日回去,就去找我娘,一定帮你把那支金簪拿回来。” 陈雯淑听到这话,顿时放心了。 沈君怡向来最疼她的两个儿子的。 儿子不管要什么,只要她能给,她都会给到位。 她是那种宁愿自己吃苦,也不能苦了孩子的那种人。 陈雯淑笑了点头,主动伸手牵了一下白宜明的手,羞赧地说:“那就谢谢宜明哥哥了。” 白宜明被她牵着手,心里一阵激动,他简直不知道该怎么疼陈雯淑才好了。 想到陈雯淑估计现在没有银子了,于是从自己的怀里掏出五两银子来,塞到了陈雯淑的手里,低声说:“我娘刚刚找你退了聘礼,你身上一定没有银子了吧?这个你拿去,待过两日我再来见你。” 陈雯淑把那银子收了,害羞地说:“谢谢宜明哥哥,若是没有你,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两人牵着手,又在那儿互诉衷肠了两刻钟。 最终,陈雯淑见时辰不早了,怕刘捕快找她,于是就赶紧和白宜明道别了。 白宜明远远地看和陈雯淑离去的背影,心里的情绪鼓鼓胀胀的。 这样温柔贤惠的女子,才是他想要的妻子啊! …… 沈君怡从陈雯淑那拿了银子后,就准备回白石村了。 她花了一两银子,去买了两斤桂花糕。 她没吃过这玩意,陈婉穗就更没吃过了。 沈君怡路过看到,觉得很香; 倒不是她自己馋,只是她突然想到,家里还有个营养不良的丫头要养,于是就买了两斤。 沈君怡本意是去找那个刘捕快,让刘捕快代替陈雯淑,把那五十两退给她的。 毕竟刘捕快的底细她清楚,他是娶了个有钱的商户女,家里有些小钱。 但是他的老丈人不太好说话,所以,他不敢纳妾,只敢在外面偷偷养着陈雯淑。 他如果不想让沈君怡,把陈雯淑的事捅到妻子跟前的话,就应该会愿意出那五十两的。 不过,沈君怡现在改变主意了。 她以后还是要来县城的,这些小有权势的衙役,能不得罪就不得罪。 除非,她找到了比这些衙役,权势更大的靠山。 …… 沈君怡拎着桂花糕,上了老乡的牛车。 老乡在牛车上跟她闲聊,说:“沈氏,你今日来县城,怎么不和你家那小子一起来啊?” 沈君怡一愣,问他:“我家哪个小子?” 老乡笑道:“大的那个,我今天去白鹿书院给我儿子送衣裳,还看到他了,他当时就在白鹿书院门口站着呢。” 沈君怡:“……” 老乡又问:“还是说,你也把他送到白鹿书院读书了?要我说,你早就该送他们来了,白鹿书院里可是有举人先生的!再者说了,光靠白秀才一个人,教两个孩子,还是有些吃力吧?” 沈君怡笑着点头:“你说的是,我也这样想的。” 心里想的却是,送个屁的送,有出息了第一件事就把母亲冻死。 她是多想不开啊,重活一世还培养他们。 不过,白宜明也来县城了,那估计是去见陈雯淑了。 沈君怡冷笑。 前世的时候,白宜明没有和陈婉穗和离,陈婉穗负责了白家了大部分家务,然后白宜明天天跑去找陈雯淑。 后来,陈雯淑被刘捕快的妻子发现,差点被打死。 是白宜明把她带回家的。 沈君怡不让陈雯淑进门,白宜明就把陈雯淑养在外面,后来,陈雯淑给白宜明生下了一个儿子。 再后来,白宜明就带着陈雯淑进城过好日子去了,也不知道去了京城后,白宜明是娶了别的官家小姐,还是把陈雯淑扶正了呢? 沈君怡不知道他们后来如何了。 但是,她现在猜测,陈雯淑生的那个儿子,多半不是白宜明的。 白宜明估计是喜当爹了。 沈君怡回到白石村后,太阳已经落山了。 村里的人全都结束了劳作,牵着黄牛,赶着鸡鸭回了家。 沈君怡也朝着白家走去,走到白家门口的时候,她就看到白家对面的桑树底下,蹲着个瘦削的身影。 沈君怡仔细看了两眼,随后有些无奈。 她走过去,用手里拎着的豆花糕轻轻砸了一下对方的头。 正在打盹的陈雯淑立马吓得跳起来。 她睁眼看清了是沈君怡,脸上警惕的神色顿时消失。 她笑得眉眼弯弯的:“娘,你回来啦!” 沈君怡问她:“白家的大门又没关,你怎么不进去?” 陈婉穗:“……” 她有些紧张地说:“我,我不太敢进去。” 沈君怡“啧”了一声:“你怕什么?白文康不会拿你怎么样的。” 陈婉穗默默地跟在她的身后,没说话。 进了大门后,沈君怡又问她:“午饭吃了没有?” 陈婉穗摇了摇头。 她把馒头给刘四斤送过去后,一个都没有给自己留。 回到这里,又在桑树底下蹲了一下午,饥肠辘辘的,也不敢乱走。 她更怕遇到陈老二一家。 沈君怡于是把手里的桂花糕塞到她怀里,说:“来,给你买的,吃吧。” 第22章 搬家 沈君怡今日去了县城,她在县城转了一圈,着实见识了不少。 虽然陈雯淑没告诉她,租那样一个房子要多少银子。 但是她去买桂花糕的时候,问了一下掌柜的,对方随口一说就是二十两。 还是一个月的。 沈君怡坐在屋里,接过陈婉穗递过来的茶,喝了几口后,才说道:“看来这年头,想自力更生也不容易啊。” 城里还是没那么容易立足的 和村里不一样。 人家一个月的租金,都够她一家四口一年的花销了。 她之前给小儿子攒去县城读书的银子,也只是想着攒够五十两就够了。 现在看来,五十两也只是够他去上个一年,之后肯定还得需要更多的银子。 陈婉穗看着沈君怡的脸色,问她:“娘,你在想什么?” 沈君怡看了她一眼,对她说:“你把那个桂花糕拆开,拿块尝尝。” 陈婉穗其实早就饥肠辘辘了,她刚刚闻到了桂花糕的香气,口水都快下来了。 真的太香了! 但是沈君怡不开口,她也扭扭捏捏的不敢拆。 现在听到沈君怡这么一说,她就把立刻把包裹拆开,白色中点缀着金黄色桂花的糕点被切成方方正正的小块,一块块叠着,看起来漂亮,闻起来也十分香甜。 陈婉穗咽了咽口水,转头问沈君怡:“娘,这是什么?好香啊。” 沈君怡拿起一块,咬了一口,清甜中带着浓郁的桂花香味,糕点是米糕,口感松软,入口即化,非常好吃。 沈君怡感叹地说:“这是桂花糕,我看她们是用大米磨成粉做的,口感和面粉还不一样,你快尝尝,我买了两斤呢,咱们一次吃个够。” 陈婉穗拿起一块咬了一口,她瞪大眼睛:“好甜啊!” 吃着吃着,陈婉穗眼眶通红,眼泪突然下来了。 沈君怡:“……” 沈君怡:“你哭什么?” 陈婉穗抱着沈君怡的胳膊,一边哭,一边还把嘴巴给塞得满满当当的,她感动地说:“娘,你给我买桂花糕吃,你对我真好。” 沈君怡:“……” 沈君怡摇了摇头,有些无奈地叹气。 心里想的却是,不是她对陈婉穗好,而是陈老二他们,对陈婉穗太差了。 这桂花糕虽然贵,但村民们也不是说完全吃不起。 那陈雯淑随手就能拿出三十两银子,可见平时也没少吃这些东西。 她们两人一边说话,一边吃着桂花糕。 沈君怡还从柜子里翻出来今年清明前炒的茶叶,泡了一壶茶。 陈婉穗美滋滋地说:“娘,这个桂花糕配茶,味道很不错。” 这时,白宜明回来了,他一回来,就急匆匆地跑到沈君怡的门外,用力推门:“娘!娘你在吗?” 北屋的门没锁,白宜明用力一推就开了。 他急匆匆地跑进来。 一进来,就闻到了桂花糕的香气,他也肚子饿,十分自然地上前就要拿一块,边伸手边说:“娘,你今日也去县城?你怎么能这样呢?雯淑都气哭了。” “啪”的一声,沈君怡重重打了一下他的手。 把他伸过来的手背都打红了。 白宜明:“!!!” 白宜明猛地缩回手,震惊地看着沈君怡:“娘!你怎么又打我!” 这才几天啊,他娘真的跟变了个人一样,动不动就打他! 白宜明沉着脸说:“娘,你是不是被鬼上身了?怎么动不动就打我?” 哦,不仅打他,还有他父亲,以及他的弟弟。 他娘十分公平,见谁打谁。 沈君怡听到这话,简直气笑了,她道:“是,我是被一个冻死鬼上身了,现在我不是你娘,你也别来找我。” 白宜明:“……” 白宜明声音低了下来,说:“娘,不管怎么说,你也不能拿雯淑的簪子啊,那是她娘给她的,你快还给人家。” 沈君怡看着白宜明,她的这个儿子,可真的是给女人迷昏了头了。 她摇了摇头,懒得再说,起身抄起一根扁担,指着白宜明:“你出不出去,不出去我可就揍你了啊!” 白宜明:“……” 白宜明现在被沈君怡打怕了,看到她拿起扁担,就吓得往门外跑。 他本来还想骂陈婉穗几句的,结果都还没来得及。 到了门外他还在喊:“娘,你这样做真的太过分了!雯淑那么善良柔弱,她有什么错?你去欺负她算什么?你自己的名声坏了不要紧,可别拖累我和父亲。” 沈君怡面无表情地把门反锁了,对陈婉穗说:“愣着干什么?吃饱了?” 陈婉穂摇摇头,垂着头默不作声地继续吃。 沈君怡坐下来,沉声说道:“明日咱们就去找房子,早点搬走,免得心烦。” …… 沈君怡既然和白文康说过,自己三日内要搬出去。 那她就一定会搬出去。 这个房子是白家的祖屋,虽然她嫁过来之后,又建了两间房子,花了她不少银子,但那也不是她的。 也怪她,从未想过要和离,以为白家就是她的家了,没有为自己打算过。 第二天一早,沈君怡就带着陈婉穗出门了。 县城里暂时是去不了了,毕竟要在县城里安家的话,实际情况可比沈君怡想的更麻烦。 她不是那种冲动的人,凡事还是得一步一步来。 所以,她带着陈婉穗,来到了镇子上。 白石村就在镇子的边郊,他们其实也算是生活在镇上的,只不过,她们这次是来镇子中心,最热闹的地方找房子。 这里人口聚集,做买卖的多,等安稳下来,沈君怡要做些什么也方便。 最主要的是,不用见到白文康他们! 镇子里她们很熟悉,所以,沈君怡都没去找,而是直接找了村长问,很快就找到了一个小院子。 这个院子就在闹市边上,院子里很宽敞,可以开辟成菜园,后院虽然小了一些,但是有水井,沈君怡对这里很满意。 一共有四间屋子,除去厨房和堂屋,就只剩下两间厢房,正好她和陈婉穗一人一间。 小小的后院里,还搭了一个柴房,用来堆放杂物的。 空间足够宽敞,又是临近闹市,沈君怡对这里的位置和布置都很满意。 就是租金有些贵。 白发苍苍的村长对她说道:“这个房子的主人,前些年下海经商,已经到了省城定居,这两年都不回来,你看,若是满意,就把租赁文书签了……” 沈君怡问他:“村长,你看,咱们都是乡里乡亲的,能不能通融一下,把租金降一降?十两银子还是太贵了。” 县城那的房子要二十两,当时就把沈君怡给吓到了。 没想到回到了镇子上,一个院子竟然也要十两的租金。 沈君怡以前从来没有租过房子住,所以从来不知道,租金竟然要这么贵。 难怪那些女人不敢和离,即使被丈夫打得头破血流,也不敢跑。 这样的世道,她们能跑到哪儿去? 根本连房子都没得住,只能睡破庙啊。 村长也是认识沈君怡的。 没办法,沈君怡以前很勤劳刻苦,没少找村长帮忙找活干。 村长对她说道:“那要不你就先住着,等我写信问问。” 这事村长也不能做主,他只是做一个见证人罢了。 村子里的土地买卖置换什么的,都是他当见证人,契约书上他都要签字的。 沈君怡也明白这一点,所以,她没有再犹豫,而是干脆利落的就定下了这间房子。 贵是贵了点,但她不想为了省钱,而找那些不好的地方; 事实上,她和陈婉穗两个女人,还是很危险的。 沈君怡琢磨着,她还得去找两个长工。 或者干脆买两个小厮回来看门算了。 沈君怡现在全身上下,就只有一百八十多两银子,这个房子租一年就要一百二十两。 不过她不用一次付清,而是先付了三个月的。 陈婉穗看着那些银子花出去,好心疼,她低声对沈君怡说:“娘,其实我们随便租个小房子就行了,这个房子,好大呀。” 有前院有后院,还有厨房和前厅,那两间厢房也好大。 陈婉穗就没住过这么宽敞漂亮的房子。 沈君怡把院门关上,和她一起站在院子里,笑着对她说: “你不喜欢这里吗?你看,前院这里,可以做个菜园,你平时没事做,可以种点菜,后院呢,有水井,咱们不用出去外面挑水,还有鸡笼,可以养几只母鸡下蛋吃,最重要的,咱们这个院子临街,外面就是闹市,做些小生意也方便。” 陈婉穗是很擅长种菜的。 她在陈老大家里的时候,就专门负责打理菜园,她种的菜长得好,一家人都吃不完,陈老大经常会送给邻居吃。 所以,陈婉穗看着前院的菜园,其实心里是很高兴的。 她眼睛亮晶晶地说:“娘,我可以种菜给你吃!种好多好多菜!” 沈君怡又对她说:“你不仅可以种菜,你还可以卖菜呢,刚刚来的路上,你没看到路边有不少摊贩,在卖菜和粮食、干货吗?到时候你就去卖菜,卖了多少银子,全都给你。” 陈婉穗:“!!!” 陈婉穗一听到这话,顿时激动起来了,恨不得现在就拿着锄头下地,把菜园里全种满! 她也想挣钱! 买桂花糕要钱,住漂亮房子也要钱! 她得帮沈君怡做些什么,总不能天天跟在她身边白吃白喝! 两人既然把房子定下来了,她们就开始收拾屋子。 然后,沈君怡去买了两把铜锁,把前院和后院的门都锁上了。 两人回到白家,开始收拾东西,准备搬家。 沈君怡喊了同村邻居的牛车过来帮忙拉东西。 …… 而在她们搬家的时候,白文康正在镇上的酒馆里喝酒。 他向好友们宣布自己已经和离了的消息:“和离书已经写了,那个泼妇,这两日就要搬走了,我可算是自由了。” 说着,他又喝了一口酒。 他的好友们立刻恭喜他,纷纷端着酒杯敬他。 “这是好事啊白兄,这样的泼妇早就该赶她走了,下次,我给你介绍一个温柔的姑娘,保准你会喜欢!” 白文康其实一直都喜欢自己的表妹。 他表妹嫁得不好,过得十分贫苦,这些年,他也没少去接济自己的表妹。 可惜,他的表妹没有和离,他没法把她娶回家。 白文康叹气,道:“我现在已经无心情事,只想安心备考,希望今年上天保佑,让我榜上有名,扬眉吐气!” 在场的几位都是要参加乡试的。 他们当然都想考中举人,毕竟寒窗苦读十几年,为的不就是成为人上人吗? 对比功名,女人反而不值一提了。 他们于是又说了一下考试的事,随后,有人起身,对白文康道:“多谢白兄款待,时辰不早,我就先走了。” 白文康摆摆手,和对方告别。 几个好友们,已经习惯了在这个酒馆里聚会,喝酒。 每次都是白文康记账。 因为沈君怡会酿酒送到酒馆,白文康的酒钱就从这里抵扣。 这些年来,他们早就已经习惯来这里喝酒赏月,吟诗作对。 然后挥挥衣袖,不留一个铜板,转身走人。 然而这次,白文康和朋友们准备离开的时候,却被酒馆门口的掌柜拦住了,掌柜的笑呵呵的说:“白秀才,谢谢惠顾,一共五百壹拾伍文钱,你是老主顾,我给你算个整,就给五百文就行。” 白秀才:“……” 白秀才和身边的好友对视了一眼,他那几个好友都走得差不多了,剩下一个和他同路的,两人本想一同走。 结果现在,却被掌柜的给拦住了。 白秀才脸色涨红,觉得有些下不来台了,毕竟他可从来没有被这样拦住要钱过。 白秀才板着脸说:“掌柜的,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我每次都是记账的,你难道不知道?” 掌柜的笑了,十分客气的说道:“白秀才,你以前记账,我自然清楚,只是昨日,沈氏过来找我们结算了账单,并且她也说了,以后你再来喝酒,不能再记账在她的名下了,所以……抱歉了白秀才,从现在开始,你不能再记账了。” 他们酒馆平时很少给人赊账。 说白了就是看人下菜碟。 以前沈君怡经常送酒过来,他们当然乐意给白文康赊账。 但是现在…… 白文康虽然是秀才,但他又没有做事,整日就是喝酒,读书,也没有多少家产。 若是真给他赊账了,那都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销账。 掌柜的笑眯眯的,对他说:“白秀才,你是读书人,肯定是讲道理的,不会因为这事,就跟我们这些粗人计较吧?” 白文康:“……” 他倒是想讲道理。 奈何他口袋空空,里面连个铜板都没有啊! 第23章 差点把白家搬空 白文康被酒馆掌柜地拦着,但是他的身上又没钱。 向来最好面子的白文康,站在那顶着众人的目光,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 无奈之下,他只能转头,问自己的好友:“王兄,你……” 他的好友也有些尴尬。 他若是早点想到,白文康休妻之后,他们就没有免费的酒喝,他绝对要劝白文康三思的。 “这个,我身上也不多……” 开玩笑,酒是他们七八个人一起喝的,凭什么要让他一个帮忙出钱? 这个姓王的人也有些不乐意。 所以,他有些不太情愿的,从袖袋里掏出了自己的钱袋。 白文康看出了他的脸色,心里十分尴尬,他面上挂不住,于是便对好友说道: “王兄,你放心,今日这顿酒,定然是我请,只是以前都是记账的,我也不知道今日会出现这种情况,所以……你放心,今日你帮我垫付这五百文,改日,我定然如数还给你。” 白文康说这话的时候,自己都躁得慌。 他叹气,伸手捂脸,有些羞于见人了。 那姓王的好友听他这么说,这才拿出了五百文出来,递给掌柜的,面上还客气地对白文康说道:“白兄,你这说的哪里话?咱们平时没少一起喝酒,每次都是你请,这次的酒钱我来付,也是应该的,你别往心里去。” 白文康跟着他一道从酒馆里走出来,他摇头叹气,用衣袖遮脸,仿佛颇觉丢人。 倒是那姓王的好友,走到路口的时候,突然对白文康说:“白兄,你和离的事,不如再斟酌斟酌?” 他看着白文康,想到这几年跟着白文康喝的那些免费的美酒,以后估计都要花钱才能喝了,他心里就难受啊! 他苦口婆心地劝道:“夫妻之间,哪有隔夜仇的道理?你们做夫妻都快二十年了,孩子都成亲了,这眼看着,你们都要当祖辈了,这和离的事啊,还是再缓缓。” 白文康:“……” 说着,那姓王的好友转身就走了。 白文康站在那,瞪着好友的背影,心里气不轻! 这些混账羔子,前几天在酒桌上骂沈君怡泼妇,让他赶紧休妻的时候,他可不是这样说的! …… 白文康今日这般丢脸,其实心里是有气的。 他的和离书都已经写完了,狠话也放出去了。 他是不可能向沈君怡低头的。 不就是酒钱吗? 他堂堂一个秀才,难道还能喝不起酒吗? 还有,今日好友垫付的那五百文,他其实不准备还了。 一来呢,他确实是没有钱,二来呢,那酒又不是他一个人喝的! 那些酒鬼,就跟十年没喝过酒一样! 八个人一顿能喝五百文,怎么不撑死他们? 白文康在心里碎碎念地回到了白家。 一到白家门口,他就看到门口停着辆牛车,跟他不太熟悉的邻居,一边往车上搬东西,一边跟他打招呼:“白秀才,回来啦?” 白文康点点头,看着他往车上搬的东西,问道:“这是?” 邻居道:“你还不知道吗?你妻子……哦,就是沈氏,她今天要搬家,借了我的牛车。” 白文康:“……” 白文康虽然一直说着要赶沈君怡走。 但是这些年来,沈君怡把家里家外都收拾得妥妥当当的,他过着安逸的日子,甚至连家里的灶台朝哪个方向开的都不知道。 这下子沈君怡真的要走了,他的心里反而有些不安起来了。 他转过身,回到了院子里。 正好就看到沈君怡和陈婉穗,一人一个大包裹拎着出来了。 白文康张了张嘴,指着她的包裹说道:“这都是我白家的东西,你放下。” 沈君怡冷笑:“你白家的东西?白文康,你是不是真的要跟我算这么清楚?” 她停在白文康跟前,把手里的包裹提到肩膀上背着,面无表情地看着白文康,说道:“那两间新建的屋子,都是我花的钱!你若真的跟我算这么清楚,那我明日就请师傅上门,在院子里起面墙,以后,这两间屋子,就是我的!” 白文康眼睛一瞪,大声道:“那不行!这是我白家的祖屋!” 那两间新建的屋子,是沈君怡为了两个儿子准备的。 儿子小的时候,她就开始发愁他们长大后娶媳妇的事了,所以省吃俭用,攒了钱,就立马白家那破破烂烂的祖屋修葺好。 之后几年,她又攒了钱,就又新建了两间屋子,两个儿子一人一间。 现在,白文康竟然跟她计较这些? 她都没跟白文康提房子的事呢! 沈君怡冷哼:“不行?那你说说,我这些东西,能不能带走?” 白文康压根不知道沈君怡的包裹里装着什么,看着应该是衣服之类的。 他刚刚就是故意说出来气一气沈君怡的,比较他的心情本来就不好。 但是现在,沈君怡开始跟他计较房子了,他就又怂了。 没办法,打又打不过,说又说不过。 白文康最后啐了一口,骂道:“你这个丧门星,赶紧滚出去吧!东西你最好一次收拾完,今天你出了这个家门,以后可就不能再回来了!” 沈君怡冷笑:“你这家风水不好,我以后可不敢再来了。” 说着,她转身就走。 白文康:“!!!” 白文康气得伸手指着她的背影,气得都说不出话来了:“你,你,你粗鄙!” 竟敢说他家风水不好! 他们白家的风水好得很! …… 沈君怡带着陈婉穗上了牛车。 刚准备走的时候,小儿子白景明就回来了。 他最近和白宜明一样,天天往外跑。 也不知道在外面做什么,书是好几天都没好好读了。 沈君怡不管他们,他们整天就跟放羊一样,四处撒欢。 白景明看到沈君怡和陈婉穗坐在车上,身上还背着包裹之类的,他愣了一下,有些惊讶地跑过来,看着她问:“娘?你这是要去哪儿?” 沈君怡看着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地说:“你父亲给我写了和离书,我今天就走了,以后,你们好自为之。” 前世的事,她是记恨的。 但她可以报复白文康,却仍旧下不了手报复两个儿子。 她有时候,也恨自己对孩子们心慈手软。 但是她又有什么办法呢? 她就是这样一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人。 看到刘四斤和陈婉穗,她都会心疼,更何况是自己亲生的两个儿子? 沈君怡只能做到远离他们,不再管他们。 他们今后的日子如何,就看他们自己的造化了。 沈君怡对赶牛车的人说道:“我们走吧,时辰不早了。” “好勒!” 车夫立刻赶着牛车往前走。 白景明跟在牛车身后走了几步,脸上带着些烦躁,他边小跑着跟上去,一边问:“娘,你走了,那今后谁管我啊?我去县城读书的事,你不管了?你若是没空去县城,那你把五十两给我,我自己去找书院吧?” 沈君怡说好的给他攒上五十两银子,送他去白鹿书院的! 他的心上人就是看上这一点,才答应和他在一块地,若是他去不成书院了,那他的脸往哪搁啊? 沈君怡不能不管他! 沈君怡没有回头,虽然前世已经知道儿子的人品,但现在,见到他不是问她今后如何安置,有没有落脚的地方,而是问她读书的事,以及五十两,她就心寒。 沈君怡转头,瞥了白景明一眼,冷声道:“你的事我管不了,今后你也不用来找我,有什么事就找你父亲。” 说着,她顿了一下,又补了一句:“你就算是找我,我也不会管你,你若是烦我,我就拿棍子揍你!” 白景明:“……” 白景明脚步一顿,站在原地,呆呆地看着牛车走远。 沈君怡是真的变了个人。 她以前最疼他了。 他要什么她都给,他提什么要求她都答应。 她那么疼爱他,从来不舍得对他说一句重话。 但是现在,他的母亲完全变了一个人! 她甚至连看,都懒得看他一眼。 白景明看着沈君怡走后,他转身回到家里。 就看到白文康坐在堂屋里喝茶,已经快到酉时了,但是白家还是冷锅冷灶的。 沈君怡不在,他们家甚至连饭都没人做。 白宜明不知道去哪儿了,到现在都没回来。 白景明跑到北屋去看,就看到沈君怡的东西已经全都搬走了,屋里空空的,只剩下两张木板搭的床。 他又跑到厨房去看,厨房里空空荡荡的,他也没看出个什么来,但总觉得不太对劲。 此时此刻,他们还没发现,沈君怡已经带走了一半的锅碗瓢盆,甚至连木桶都带走了一个。 米缸里更不用说,空的。 什么粗粮,什么白面,还有粗盐,沈君怡全都带走了。 毕竟这些都是她花钱买的。 后院里堆着的干柴,沈君怡带走了一半。 不是她不想全部带走,而是牛车太小,装不了太多东西。 白景明在家里转悠了一圈,确实发现家里空了很多,而且,有关沈君怡的东西,他是一样都没见到了。 白景明脸色沉重地走到堂屋,看到白文康正在给他种的两盆兰花浇水。 白景明突然就有些生气。 都这个时候了,他父亲竟然还有这个闲情雅致,给花浇水? 他是找不到别的事做了吗? 白景明跑到白文康跟前,皱眉问他:“爹,你就这样把娘赶走了?” 白文康的脸色也不好,他说:“她这样一个泼妇,在外也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以后咱们都是要走科举的,留着她,只会影响咱们的声誉。” 白景明听到这话,倒是没有反驳,他道:“话虽如此说没错,但是,娘现在走了,咱们怎么办?爹,我去书院的事,还没着落呢!你快帮我想想办法!” 白文康揪着胡须,有些烦躁地说:“你着急什么?读书人,这么心急气躁的,像什么样子?” 白景明烦躁地原地转了两圈,又走到白文康跟前,问他:“所以呢?父亲,你倒是快帮我想想办法啊!” 白文康现在听到“钱”这个字就烦。 钱钱! 这些阿堵物简直有辱斯文! “你安心好了,” 白文康对小儿子说道:“不就是五十两?我明日去找好友们凑一凑,总能凑够的。” 白景明听到这话,总算是放心下来。 父亲的好友很多,他们经常一起喝酒作诗,感情很好。 想必五十两很快就能凑齐了。 白景明这才放心的回了房间。 结果,他刚一回房间,就发现,自己桌上的一套尚未开封的笔墨纸砚,不见了! 他终于发现了不对劲。 他又在屋里四处翻找,发现,不仅消失了一套全新的笔墨纸砚,还有一套八成新的秋衣,一套去年冬天新做的被子! 白景明:“……” 白景明在屋里愣了好一会儿。 随后,他想到了什么,他从自己的屋里出来。 往对面白宜明的屋子跑去。 正好这时,白宜明从外面回来,两人碰见了,白宜明皱眉,说他:“你慌里慌张地干什么?发生什么事了?” 白景明伸手抹了把脸,对白宜明说道:“哥,你赶紧回屋里瞧瞧,看看你有丢什么东西没?” 白宜明惊了,一边往屋里跑,一边问:“怎么了?家里遭贼了?” 说着,他又抱怨道:“我就说娘她疯了,没事砍自家大门做什么?现在大门都关不上,整天敞着,可不就得遭贼惦记吗?” 白景明心想,他们是遭贼了,还是家贼。 他们的东西,估计是被沈君怡带走了…… 果然,白宜明回到自己屋里后,就发现自己丢失了几支新买的毛笔,一个砚台,一卷宣纸; 不仅仅是文房四宝,他的放家里,连书桌和椅子都不见了…… 白宜明看着原本靠窗放着的书桌,整个人都呆了,他问白景明:“我,我书桌呢?” 这张书桌,可是他成亲的前一个月,沈君怡花钱找木工给他打的! 因为他要成亲,所以,他屋子里的桌椅板凳,书柜衣箧,包括床,全都是新打的。 现在,他的书桌和椅子不见了,好在其他东西都在,不至于真给他搬空了。 不过,他打开柜子看了一眼,他的那床棉被也不见了! 白宜明:“……” 兄弟俩两眼一黑又一黑。 好家伙。 他们的母亲这是全然不顾他们的死活了啊! 第24章 上辈子欠你的 兄弟俩屋里的东西被搬走了很多,他们虽然生气,但却也没打算去找沈君怡要回来。 一则,他们不知道沈君怡搬到哪里去了,他们也不想找人问,免得被人说闲话。 二来呢,作为读书人,他们也拉不下脸面,追着沈君怡去要回被子和桌椅之类的东西。 这些东西本来也是沈君怡花钱给他们买的,现在沈君怡带走了,他们还能去闹吗? 闹了沈君怡也不一定会还给他们,说不定,还要被她拿着扫把打出来。 他们觉得这几天,因为父母和离的事,他们白家的脸已经丢尽了。 实在是没有必要继续丢人现眼。 兄弟俩来到白文康的屋里,就看到白文康的屋里也空了一半。 白文康脸色阴沉沉的,坐在屋里,看着他们过来了,问:“你们怎么过来了?” 兄弟俩看着有些空荡荡的屋子,问:“父亲,娘把什么东西搬走了?” 白文康冷哼,说道:“那势利眼的女人,把衣柜和被褥之类的搬走了,其他的东西倒是没动。” 沈君怡之所以没动,是因为,除了衣柜和被褥之外,这些桌椅板凳,以及书柜什么的,都是他们成亲的时候,白家本来就有的。 她算得很清楚,她没花钱的东西,她没带走。 她花了钱的,能带走的就都带走了。 至于带不走的,就当施舍给这父子三人了。 …… 父子三人站在屋里干瞪眼。 白文康抬眼看他们:“你们还呆在这儿做什么?没事就早点睡吧。” 说着,他起身就要往外走。 白宜明突然开口道:“爹,我们还没吃饭呢,咱们的晚饭……” 白景明新买的笔墨纸砚被拿走了,此时心情极差。 他烦躁地对白文康说道:“爹,我早就说过了,让你不要着急休妻,休妻什么时候不能休?非要赶在这个时候!现在好了,连饭都没人做了!” 白文康板着脸,说道:“你怎么不说说你哥?好不容易给你娶个媳妇,你偏要把人赶走!把新媳妇留着不好吗?” 白景明的脸色也很差,他冷笑:“我要娶的是雯淑,不是陈婉穗!我当然不能留她!” 父子三个此时都有些肚子饿了。 往常这个时候,沈君怡早就已经把饭做好了。 他们吃饱喝足就回屋里读书写字,日子过得别提多安逸了。 现在呢,原本做饭的人走了,他们三个人站在屋里吵架,谁也没说要去做饭。 白宜明开口道:爹,你去给我们做饭吧?你不是会做吗?” 他们兄弟俩从小就由白文康带着读书写字,沈君怡是没让他们做过饭的。 他们现在也不会做。 白文康听到这话,不可思议地盯着白宜明,指着他骂:“你个不孝子!我可是秀才!你见过哪家的秀才自己做饭的?” 白宜明:“那现在怎么办?咱们以后都不吃饭了?” 白景明“啧”了一声,对白文康说道:“爹,你去买个丫鬟回来吧。” 买个丫鬟回来,衣服就有人洗了,家里也有人打扫了,自然也不用愁饭没人做了。 他这么一说,原本还在争吵的白文康和白宜明,立刻住了嘴。 沉默片刻后,白文康点点头,说道:“不错,我堂堂秀才,自然得让别人来伺候我的,我现在就托人问问,哪儿有人牙子,等我去买个丫鬟回来。” 说着,白文康转身就往门外走。 不过,他走了没几步,就又掉转头来,对两个儿子说道:“我身上没银子了,要买丫鬟,只怕是不便宜,你俩一人出五两吧。” 兄弟俩:“……” 白宜明的银子全都给陈雯淑了,他此时哪里还有银子? 浑身上下就只有几十文钱。 他摇了摇头,说道:“爹,我没银子了!你问问弟弟。” 白景明皱眉,他从口袋里拿出二两银子,说:“我也没有了,只有这些了。” 白文康拿了就走,说道:“等我去问问吧。” 白景明心里有些不情愿。 但是想到他去县城读书的事,还得依靠白文康呢,于是便没有多说。 白文康出门了,兄弟俩没有饭吃,两人对视一眼,也跟白文康前后脚出门了。 家里没饭吃了,还是去外面随便吃点吧。 毕竟他们总不能饿肚子吧。 …… 沈君怡和陈婉穗坐着牛车,来到白石镇百花街的街尾,她们租的房子就在这里。 百花街是白石镇的主街,也算是唯一的街市,平时村民们赶集和庙会,就是来这里。 虽然这里的房子租金确实贵了点,但是沈君怡看中了这里的热闹。 她之前已经让人帮忙办过一次了,也就是先把桌椅板凳什么的搬过来。 这次算是第二次。 赶牛车的邻居帮忙跑了两趟,他要价是二十文钱,不过,因为这次的东西比较多,他就一个人帮忙,沈君怡觉得他太辛苦了。 而且,她以后和陈婉穗两个女人在外面住,能和别人交好,就绝不能交恶。 沈君怡十分大方地给了他三十文,对他说:“牛大哥,你今天辛苦了,要不要进来喝杯茶再走?” 那邻居摇了摇头,沈君怡家里没男人,他可不能进去,免得被人传闲话:“不了不了,时辰不早,我就先回去了,若是还有需要帮忙的,随时可以去找我。” 虽然现在村里的人大部分都能填饱肚子,但是拥有牛车的人家还是不多。 沈君怡点点头,把银子给了他,又再次道谢,把人送走后,她就把大门锁了,然后和陈婉穗去收拾家。 陈婉穗看着堆在院子里的家具,有些紧张地说:“娘,我们把这些东西搬过来,他们不会上门找我们报复吧?” 沈君怡不仅把给两个儿子做的新棉被带过来了,连带着和白文康房里的那套也带过来了。 她现在,总共带了三床棉被,一套书桌,两套文房四宝,还有锅碗瓢盆等等。 总之,普通的家具她都带了一部分过来。 基本都是她花钱买的。 所以心中十分坦荡。 她把肩膀上的包裹放到房间里,然后对陈婉穗说:“你怕什么?他们不敢过来的。” 她说着,又笑了一下,对陈婉穗说:“你太看得起他们了,他们没这个胆子。” 白文康是没胆子,不敢跟她吵。 那两个儿子呢,一来是因为年轻,不懂得柴米油盐的金贵,懒得去计较这些东西。 二来呢,他们也和白文康一样,死要面子,拉不下面子追过来,找已经和离,搬出家门的母亲要被拿走的东西。 沈君怡搬着凳子进屋,对陈婉穗说道:“别愣着了,赶紧收拾屋子吧。” 这个院子只有两间厢房,沈君怡睡了南边的那一间,紧挨着的东边那一间,自然就是陈婉穗的房间。 陈婉穗做梦都没想过,自己还能住在这么宽敞漂亮的房间里。 还是自己单独一间房。 她之前跟着沈君怡来看房子的时候,还以为自己会住在后院那个小小的杂物间里呢。 沈君怡把从大儿子房里搬过来的书桌和椅子,放在了自己房间的窗户边上。 衣柜也放在自己的房间,她给陈婉穗搬过去两个柜子,可以用来放衣服和杂物。 她对陈婉穗说道:“我说过要给你请先生,教你读书认字的,这一套文房四宝,就送给你了。” 她自己也留了一套,给陈婉穗一套。 这东西很金贵,要省着点用的。 沈君怡以前大部分挣来的钱,都给家里的三个男人买这些东西了。 陈婉穗受宠若惊,她怀里捧着那套笔墨纸砚,身体僵硬,动都不敢动了。 陈婉穗结结巴巴地说:“娘,娘……这个,这个你快拿走,我哪里配用这种东西?我,我也不会用啊……” 这可是文房四宝,多么神圣的东西,陈婉穗碰一下都觉得玷污了这些法宝,此时把东西捧在怀里,冷汗都出来了。 沈君怡就笑话她:“看看你这没出息的样子!” 她拿着一套被褥过来,对陈婉穗说:“你不用紧张,这些文房四宝虽然神圣,但也是给人用的东西,那陈雯淑用的,你为什么用不得?你跟她比,你差在哪里?” 陈婉穗:“……” 她有些发愣,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雯淑妹妹她和我不一样,她长得漂亮,人也聪明,还、还会作诗呢……” 沈君怡嗤笑了一声,她把被子放在陈婉穗房间里的柜子里,然后才道:“你若是跟她一样,也读上几年书,你也会作诗。” 沈君怡还就不信了,陈婉穗还能比不上陈雯淑? 就陈雯淑那样的人品,沈君怡是压根瞧不上的。 沈君怡走出门去,对陈婉穗说:“别愣着了,把东西收好,过段时间,我请木工师父给你打个书桌,再去书肆给你借几本启蒙书籍,到时候,你就可以开始学认字了。” 陈婉穗:“!!!” 陈婉穗听到这些话,眼睛都亮了起来。 她那灰扑扑的脸上,也露出了一抹激动的红晕来。 虽然在此之前,沈君怡不止一次说过,会给她请先生,让她读书认字之类的话。 但是她都是听听而已,并没有当真。 结果没想到,沈君怡竟然真的给了她一套文房四宝! 沈君怡出门后,陈婉穗还站在自己的房间里。 她轻轻抚摸着怀里抱着的文房四宝,眼睛微微瞪大,一眨不眨的盯着那笔墨纸砚看; 她想到小时候,自己有一次去到陈雯淑的房间,看到陈雯淑在写字,她好奇地摸了一下陈雯淑的砚台,就被陈雯淑用力推到地上,她的二婶拿着棍子把她的手都打肿了。 自那之后,她就知道,这些东西,不是她该碰的。 这些东西,是十分神圣的。她不配拥有这些东西。 陈婉穗抚摸的时候,甚至都不敢用力,生怕把纸弄皱了,把笔弄坏了。 世人都尊重读书人,她从来没有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也能读书。 …… 陈婉穗在房间里待了很久,都没有出来。 沈君怡在外面收拾院子,她见陈婉穗迟迟没有出来,于是好奇地走到她的窗外,往里看了一眼。 就看到陈婉穗还保持着刚刚站在那的姿势,怀里抱着文房四宝,像抱着什么稀世珍宝一样,在轻柔地抚摸着。 那模样,看得沈君怡心疼。 沈君怡默默地转身走了,她没有去打扰陈婉穗。 这个院子,没有吃饭的餐桌和凳子。 陈婉穗的房间里,也缺少一套书桌,一个书柜; 以及她们现在睡觉用的床,是房屋主人留下的,已经放了好几年,床头的木板都被蛀得千疮百孔,估计睡没几天,就得塌了。 沈君怡把需要购置的家具一一写了下来,准备过两日去找木工。 她坐在书桌前,对着窗外的院子里看了一会儿,随后,她又写下了一些药材的名称。 她不准备再去接浆洗和缝补的活儿了。 她打算把以前跟着祖父学到的医学知识重新捡起来。 镇子上没有女大夫,她想,她或许可以当一个药婆,专门为女人治病。 为此,她写下很多药材的名称,同时,她还把启蒙用的书籍,以及一些医书也按照记忆写下来,准备抽空带陈婉穗去书店,把这些书都借回来看看。 收拾完家里后,天色就黑了。 沈君怡去厨房做晚饭。 幸好她有先见之明,搬家的时候,把白家柴房里的干柴搬了一半过来。 不然,现在做饭都没柴烧。 陈婉穗这个时候,也来到了厨房。 她的眼睛亮亮的,在昏暗的油灯下,亮着星子般的光。 她对沈君怡说:“娘,做饭的事,我最擅长了,以后我来做饭,你去休息一下吧。” 沈君怡看到她进来,就站起身来,说:“你去烧火,我来揉面,两个人一起做更快一点。” 沈君怡肚子饿了,她手脚麻利地开始揉面,开始做面条。 陈婉穗印着火光,双瞳晶亮地看着沈君怡,突然说:“娘,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啊?” 沈君怡揉面的动作一刻不停。 她闻言,看了陈婉穗一眼,然后才半开玩笑地说:“这个啊……可能是我前世欠你的吧。” 陈婉穗一听这话,顿时就笑了,她说:“娘,你可真会说笑。” 沈君怡笑着摇摇头,往锅里加水,盖上锅盖,然后说:“这两天忙着搬家,也不知道刘四斤怎么样了,明天去看看他吧。” 第25章 她看上那个猎户了? 沈君怡和陈婉穗搬家了,她们这两天忙着搞卫生,整理屋子和院子。 忙活了两天,才把屋前屋后收拾整洁。 沈君怡指着前院,对陈婉穗说:“这个院子就交给你了,你把这里开辟成菜园,种些蔬菜瓜果。” 陈婉穗点点头:“娘你放心!交给我吧!” 她现在干劲很足。 以前在陈老二家干活的时候,她是被逼无奈,但是在这里,她完全是自愿。 毕竟这里,可是她和沈君怡的家啊! 沈君怡说了,她种的菜,她还能拿去卖钱呢,卖来的钱,沈君怡不要,全都是她自己的! 陈婉穗捋起袖子,拿起锄头就开始翻土。 沈君怡则来到后院,后院比前院小了一半,只有一个搭好的鸡笼,以及一个紧挨着后院的柴房。 她在后院巡视了一圈,觉得后院可以用来养鸡,不过杂草还是得先铲一铲,免得有蛇虫之类的钻进来。 于是,她们婆媳俩一个整理前院,一个整理后院,等她们忙完的时候,一天又过去了。 等到她们带着东西去找刘四斤的时候,已经是第三天了。 之前她们从白石村过去,路途比较远,要走山路。 但是现在,她们从镇子这边的路走过去,就不用走山路了,而是直接走的大路,运气好遇到村民了,还能搭个牛车。 沈君怡带着陈婉穗来到刘四斤家门口的时候,陈婉穗十分自觉地拎着篮子就往屋里走。 竟然一点都不害怕了。 沈君怡有些惊讶地看了她一眼。 看来上次,她让陈婉穗独自来给刘四斤送饭,他们两人之间肯定发生了什么。 沈君怡微微摇了摇头,在心里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不应该把陈婉穗带过来见刘四斤。 虽然他们俩前世有缘分,但前世的缘分或许已经尽了。 这一世,他们都应该会有各自的造化。 沈君怡想到这里,又觉得自己实在是闲得没事,想太多。 陈婉穗这样的性格,她不时时刻刻带在身边,又怎么能放心? 陈婉穗脚步快速地跑到屋里,她喊了一声:“刘四斤?” 沈君怡跟在她的身后,来到屋里,随后,她的脸色有些震惊了。 只见原本空空荡荡还有些脏兮兮的屋子,被收拾了很干净,屋子里摆放着一张八仙桌,四把椅子,门槛边还摆放着两张小杌子。 这些桌椅板凳一看就是新打的,甚至还刷了漆,看着很光滑。 桌上放着一套陶瓷茶具,刘四斤的床也重新整理过,看起来很整洁干净。 陈婉穗把篮子放在桌上,往后院走。 沈君怡也跟着走过去,两人站在后门,往外一看,就看到刘四斤坐在院子里,正在削竹篾,在编篮子。 沈君怡走出去,看着他手里编的篮子,喊他:“刘四斤?大夫不是说不让你下地吗?你怎么出来了?” 刘四斤抬头看到她,随后,他又立刻转头,去看站在后门里的陈婉穗。 他把手里编织到一半的竹篮放下,指了指自己的腿,对沈君怡说:“我的腿好多了,都不疼,我也没乱走。” 他走路的时候,都是拄着拐杖走的。 干活的时候,也都是坐着,用的是胳膊的力量,伤腿没用力。 沈君怡看了一眼他的伤腿,他自己已经换过药,并且重新包扎过了。 沈君怡走过去,说:“我给你看看。” 她拆开纱布,看了一下伤口,然后说:“恢复得很好,没有红肿,今天的药喝了没有?” 刘四斤点头:“喝了。” 说着,他又去看陈婉穗。 一句话的工夫,偷偷看了陈婉穗三次。 沈君怡真是服了他了。 沈君怡问他:“我们两三日没来看你,你有没有饿肚子?今天吃了吗?” 刘四斤有些尴尬地挠挠头,说:“昨天吃了一顿,今天还没吃。” 不是他不会做饭,主要是他懒得去做。 毕竟家里就他一个人,他肚子饿了忍忍就过去了,也没人等着他养。 从小到大,他饿肚子也已经习惯了,所以经常不准点吃饭。 沈君怡皱眉,不赞同地说:“虽然你还年轻,但也不能这样不重视身体,你若是不好好吃饭,以后胃里可就要生病了。” 沈君怡说着站起身,对他说:“去屋里吃饭吧,我今天包了饺子。” 刘四斤于是走到屋里,他先是去洗了手,然后才坐在桌前,看着陈婉穗。 陈婉穗:“……” 她忍不住问:“你老盯着我看做什么?” 刘四斤伸手,从篮子里端出一盆饺子,没说话,就是闷头吃。 …… 沈君怡和陈婉穗频繁来找刘四斤,还给他送吃的,这件事很快就引起了村里人的注意了。 大家都在讨论,是不是沈君怡刚刚和离,就看上这个无父无母的刘猎户了。 有人低声说道:“那刘四斤才多大?二十来岁?他这是被沈氏看上了?” “嗨呀,这个沈氏也是自甘堕落,放着好好的秀才夫君不要,反而来找这大字不识的猎户?她是不是脑子有病?” “啧,你们是不是猜错了?我怎么觉得,沈氏是在为她那儿媳妇找下家呢?上次,我就见到她那儿媳妇自己提着篮子过来的,和刘四斤在屋里呆了一个多时辰呢……” 村里的人嘴碎,这话传着传着,就传到了白文康耳朵里了。 此时的白文康,还在跟自己的好友们借钱呢。 好友们知道他的情况,别说五十两了,就算是五两银子,他们也凑不出来啊。 有人道:“白兄,你需要银子送儿子去县城读书,我能理解,但你知道我的情况,我是真的没有银子,家里的入账,都是我家内人在管呢。” 另一人道:“哎呀,白兄,你自己都是秀才了,你自己教导两个小子就行了,还送到县城去做什么?那儿的教书先生,不也是秀才?说不定,人家学问还不如你呢。” 说来说去,不是说没钱的,就是说不用去白鹿书院的,甚至还有人在贬低白鹿书院,觉得白鹿书院的教书先生不行,鼓动白文康去书院当先生的…… 白文康听着心里有些烦躁,他心想,以前可没少请这些人喝酒,现在他有了困难,这些人竟然没一个愿意帮他的。 简直要气死。 白文康还要说什么的时候,这时,酒桌上的另一个好友就突然意味深长地开口了:“白兄,听说那沈氏与你和离后,最近往沙石村跑得很勤啊。” 白文康把酒杯一放,有些不解地看着对方:“她去沙石村就去呗,关我什么事?” 他现在光是听到沈君怡的消息,就觉得心烦。 才懒得管她去哪儿呢? 她一个无依无靠的妇人,以后走投无路了,估计还得回来跪着求他呢。 呵,到时候,他可绝对不会心软的。 白文康没把这当成一回事。 不过,那人又说了:“我听说,她每次去,都会带着食物,去见一个年轻的猎户,那个猎户也就是二十来岁,身强力壮,无父无母,对了,他还尚未婚配……” 白文康越听,脸色就越差,他盯着那人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好友们看他生气了,赶紧笑着说道:“哎呀,白兄不要着急,我们只是听人说起,听人说起……” “对啊,听说那个猎户摔断了腿,沈氏还帮他找大夫了,或许沈氏只看他可怜,所以帮帮他罢了,白兄,你可别多想啊。” …… 白文康:“……” 沈君怡竟然还替那猎户请大夫? 这下,他是不多想也要多想了。 难道沈氏前脚跟他和离,后脚就跟别的男人搞上了? 但是不应该啊,怎么就这么快? 难道,还没和离的时候,她就看上人家了? 所以,她才性格突然大变,在家里闹腾,又扇巴掌又砍门的,原来是逼着他和离呢? 白文康想到这里,他猛地站起身,酒也不喝了,借钱的事也不提了,提起衣摆就快速往门外跑。 在座的好友们见他这急急忙忙的模样,都觉得好笑。 几人坐在那开始继续谈沈君怡和那猎户的事。 这事原本就是谣传,根本当不得真的。 那猎户才二十来岁,可是沈君怡都三十几了,平常人这个岁数,都当祖母了。 怎么看,都和那个猎物不太般配。 但是村民们就是这样,闲的没事的时候,就嘴碎,到处谣传这些不知道真假的八卦。 白文康沉着脸,找人借了个牛车,急急忙忙地赶着去了隔壁的沙石村。 他倒要找到那个猎户看看,他是长成潘安了还是怎的,竟然让沈氏那个泼妇另眼相看。 沈氏不是说她很看重容貌吗? 当初若不是看白文康长的斯文俊秀,她都不会嫁过来。 现在倒好,和他和离后,就找了个大字不识的粗鄙猎户? 白文康急急忙忙来到沙石村的时候,天色已经不早了。 村里的人都从地里劳作回来,正扛着锄头,牵着老黄牛,在村道上慢吞吞地往家里走。 有人看到白文康的时候,还热情地跟他打招呼:“呦,这不是白石村的白秀才吗?今日怎么有空来我们村了?” 白文康:“……” 白文康一来这里,就发现自己有些冲动了。 本来沈君怡就已经跟他和离了,她就算要找乞丐,也跟他没有关系。 结果,他还急急忙忙地赶过来,这不是上赶着告诉所有人,他那已经和离了的妻子看上了一个粗鄙猎户,他心生不满所以才赶过来的? 他的脸还要不要了? 白文康想到这里,脸色涨得通红,神色有些不自然的说:“啊,我来这儿……是,就是最近没什么事,就,就过来看看……” 那些村民看到他,自然就想到了沈君怡。 众人私底下没少讨论这种事,所以此时看到他,心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有人当即热心地给他指路:“白秀才,你是过来找刘四斤的吧?诺,他家在那儿!你沿着河边往上走,走到郊外的时候,看到的木房子,就是那刘猎户的家了。” 白文康脸红耳赤的说:“我不,不是来找猎户的,就是……” 说着,他尴尬地摆摆手,转身就走了。 他没往刘四斤家的方向走。 为了证明自己不是来找刘四斤的,他还故意朝着相反的方向走。 等走了一段路后,发现没人关注他了。 他又从农田那边绕了一个大圈,找到了刘四斤家的位置。 此时已经是黄昏时分,郊外早就没有什么人了。 他终于松一口气,不用被村民们那揶揄的目光盯着看了。 …… 此时,正好沈君怡带着陈婉穗,在和刘四斤告别。 沈君怡对他说:“你的木工手艺真的很不错,我刚刚搬了家,屋子里正缺一些家具,不知道你能不能帮忙做?我会付给你工钱的。” 刘四斤当然不会推辞啊。 他把沈君怡当做恩人,沈君怡提的要求,只要不是太过分的,他都会答应。 刘四斤点点头:“可以,你缺什么样的?有什么要求吗?” 沈君怡道:“不着急,等你腿伤好了,我请你到我家里坐坐,你也好帮我看看尺寸。” 刘四斤一听说沈君怡要请他去家里坐坐,神情愣了一会儿。 还从来没有人,敢邀请他上门的。 村里的人都觉得他阴沉,粗鄙,没有家教,大家可全都在防着他呢。 刘四斤没有说话,而是下意识转头,去看陈婉穗。 陈婉穗刚把篮子提到手里,注意到他的目光,她也看过去,不解地问:“你看我做什么?” 刘四斤:“……” 刘四斤耳根微红,他挠了挠头,对沈君怡说:“我其实,现在也能过去,我拄着拐杖,能走路。” 沈君怡瞪了他一眼:“快算了,你还是好好养腿伤,可别变成瘸子了。” 前世的刘四斤,就是个瘸子。 这次可不能再瘸了。 沈君怡和陈婉穗从屋里出来,刘四斤拄着拐杖送她们到门口。 他的目光一直盯着陈婉穗瞧,陈婉穗被他盯得浑身不自在。 在沈君怡没注意的时候,陈婉穗恶狠狠地瞪了刘四斤一眼。 刘四斤:“……” 刘四斤的脸也红了。 陈婉穗瞪人的时候,一点也不凶。 反而有些憨憨的,怪可爱的。 第26章 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沈君怡带着陈婉穗走了。 刘四斤站在门口目送她们。 他看了看天色,发现太阳已经落山了,好在她们这次搭了牛车回去。 要不然,刘四斤都不放心她们。 其实他现在完全可以自理了。 腿伤都已经不怎么疼了,只是骨头没长好,他还不能拆木板,也不能正常走路。 但是给自己做个饭什么的,他是完全没问题的。 但是,他又舍不得前来关心他的沈君怡和陈婉穗。 所以,刚刚沈君怡说过两天再来看他的时候,他没有拒绝。 这时,刘四斤准备要回屋的时候,他突然发现不远处,有个男人鬼鬼祟祟地看着他。 刘四斤默默地盯着那个男人看了一眼。 不是本村的。 他没见过。 刘四斤不再关注,转身回屋,然而,就在他准备关门的时候,那个鬼鬼祟祟的男人却走上前来了。 这个男人穿着长衫,皮肤白皙,长得很斯文俊秀,一看就是读书人的模样。 刘四斤对这些读书人没有什么好感,毕竟读书人们自恃清高,向来看不起他这种猎户的。 那个男人走到门口,盯着他问:“你和沈君怡是什么关系?” 刘四斤:“……” 刘四斤关门的动作一顿,盯着白文康,反问他:“你是谁?” 白文康一顿,被刘四斤那阴沉的目光盯得心虚。 他挺直了腰板,昂着下巴说道:“我是她前夫!你呢?你跟她是什么关系?” 刘四斤:“……” 刘四斤目光古怪地打量着白文康。 他心里想的是,这个人是沈氏的前夫,那岂不就是陈婉穗的父亲了? 想到这里,刘四斤原本阴沉的脸色,又缓和了一些,他耐着性子说道:“她是我的恩人,她救了我。” 说着,他还伸手指了指自己的伤腿:“她帮我包扎了伤口,还替我请了大夫。” 白文康的语气有些激动起来:“她为什么要救你?还给你请大夫……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刘四斤听出来这话不对劲了。 原来眼前这个读书人,是来这里抓奸的? 刘四斤冷笑,他伸手用力推了一下白文康,白文康这个瘦弱的身板,哪里顶得住? 直接一个倒仰,被推倒在了地上! 白文康的后背被石头咯的发疼,他哎呦哎呦地叫着,盯着刘四斤:“你这人,说话就说话,怎么还动手呢?” 刘四斤的眼神阴沉沉地盯着他,冷声说:“我说了,她是我的恩人,不要用你那龌龊的想法来猜忌我和恩人的关系,听见了没有?” 刘四斤的脾气确实不算好,虽然他平时很沉闷寡言,不和人交流。 但不代表他是软柿子,任由别人污蔑他的名声。 况且,这次还涉及了沈君怡。 刘四斤的心里就更生气了。 他也就是看在陈婉穗的面子,才手下留情了。 要是换做旁人这样说,他肯定就不是推一下这么简单了。 白文康从地上爬起来,他有些后怕地盯着刘四斤,说:“最好是这样,若是让我发现了你们之间有什么别的,你,你就给我等着!” 白文康说着,就气冲冲地走了。 白文康已经把刘四斤给记恨上了。 不管刘四斤和沈君怡有没有特殊的关系,就凭刘四斤推他那一下,以后他就得报复回来。 等他哪天中了举人,他非得找人过来,把刘四斤的胳膊给打断! 刘四斤莫名其妙地看着白文康离去的背影,觉得沈君怡和离得好。 她们母女俩跟着这样的男人,只会吃尽苦头。 …… 沈君怡和陈婉穗回到了位于白石镇。 在回家之前,沈君怡带着陈婉穗去买了十只小鸡仔。 小鸡仔用竹篮子装着,陈婉穗像捧着个宝贝一样,捧着篮子里的小鸡仔回家了。 …… 转眼间,她们已经搬家一个多月了。 陈婉穗现在也开始忙起来了。 她每天都很开心,忙着在前院里开辟菜园,忙着在后院里喂小鸡仔,还忙着打扫屋子,给沈君怡做饭,洗衣服。 如果沈君怡不带她出门的话。 她能在屋子里待好几天不出门。 沈君怡看着陈婉穗这快乐的模样,心里也高兴。 而且,经过这段时间的休养,陈婉穗从之前的面黄肌瘦,变得圆润了一些。 她的皮肤白了,也红润了,一双怯懦胆小的眼睛,也变得又黑又亮,笑起来的时候眉眼弯弯的。 原本干枯泛黄的头发,也变得黑黑亮亮的。 就是个字没有长高,看来她的身高已经定型了,好在,她也不算矮。 沈君怡这几天看着越发出落的漂亮水灵的陈婉穗,心里就越高兴。 这就是养孩子的快乐之处了,看着孩子一天天的变好,她的心情就也会很好。 家里的事已经处理得差不多了,沈君怡要开始着手准备自己医馆的事了。 她对陈婉穗说:“穗娘,你今天去沙石村走一趟,给刘四斤送点吃的,顺便让他抽空帮忙把家具做了,这是预付给他的工钱。” 沈君怡给了陈婉穗五两银子。 陈婉穗正在抱着小鸡仔撸毛呢,听到这话,她就把鸡放下,接过了银子。 陈婉穗的有大半个月没有去看刘四斤了,还别说,这么久没去,她也想过去看看来着。 只是之前沈君怡不开口,她也不好意思说。 她看着沈君怡背起了背篓,有些惊讶地问:“娘,你去哪里?” 沈君怡拿上一把镰刀,说:“我去郊外的山里看看,采摘一些药草回来,对了,你正好去问问刘四斤,他堆在厨房的那些药材,能不能卖给我。” 她说着,站在大门口,看着外面热闹的街市,对陈婉穗说:“我打算在这里开个医馆,先备些常用的药材,到时候会用得上。” 陈婉穗一听这话,立刻点头:“好的娘,我这就去找刘四斤要药材。” 说着,她就提上篮子,急匆匆地要出门。 沈君怡:“……” 沈君怡看着她急匆匆的步伐,发现陈婉穗的性格是真的变了很多。 她只是迟疑了片刻,发现陈婉穗就已经跑出门外去了。 沈君怡于是连忙追到门口,在她身后喊道:“不是跟他要,是跟他买……” 对了,说到买,她好像还没给她买药材的银子呢? …… 陈婉穗可没想那么多。 她就知道沈君怡好厉害,竟然要开医馆了,但是现在缺少药材,正好刘四斤那里有,那她过去找刘四斤要点,也没关系吧? 陈婉穗来到刘四斤的家门口,就看到刘四斤已经丢了拐杖,正在门口,修自己的大门。 一个多月的休养,刘四斤的腿伤早就养得差不多了,不过伤筋动骨一百天,他走路的时候,腿还是有些隐隐作疼。 要是以前,刘四斤可不在乎这些。 但是现在,他很在意自己会变成瘸子。 他可不能瘸子。 “刘四斤!” 刘四斤手里的刀一歪,差点削他自己手上! 刘四斤面不改色地收起刀,然后抬头看过去。 就看陈婉穗穿着一身蓝底碎花的裙子,在耀眼的阳光下,提着篮子朝着他跑来了:“刘四斤!” 陈婉穗一路跑过来,脸颊上泛起红晕,气息有些不稳,她眼睛晶亮地看着刘四斤,说:“你腿好啦?怎么都拆了?” 说着,陈婉穗又凑过去,去看刘四斤的腿。 刘四斤仰头看着陈婉穗。 他好像挺久没有见到陈婉穗了。 沈君怡搬家之后有些忙,而且他的腿伤也养得差不多了,所以沈君怡并没有经常过来给他送吃的。 只是每个五六天过来看他一次。 刘四斤盯着陈婉穗看。 陈婉穗白了,模样好像张开了一些? 看起来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陈婉穗看了一会儿他的腿,然后,她就把手里提着的篮子放下来,对他说:“对了,今日我做了面条。” 她还特意强调了一遍:“这可是我亲自做的呢!” 刘四斤果然开口了:“你做的?” 他伸手过去,把那一大碗面条端起来。 这是一碗葱油面,上面点缀着葱花,以及几片晶莹剔透的肉片,闻起来葱香浓郁,让人食指大动。 刘四斤坐在那,沉默寡言地开始吃面条。 陈婉穗就站在旁边看他吃。 把刘四斤看得浑身不自在。 等刘四斤把面条吃得差不多了,陈婉穗才开口问他:“对了,我娘说,让你帮忙打一些家具的,你现在能打吗?” 上个月沈君怡过来的时候,就说过需要一些家具。 而且也已经跟刘四斤说过了,她需要一套书桌,一套八仙桌,以及两张床。 刘四斤是的木工手艺还可以,他自己打的桌椅就很不错。 刘四斤点点头,看着陈婉穗说:“可以,我这几天就去找找木头。” 他自己囤了挺多木头的,但是不一定全都能用,他得去挑一挑。 沈君怡说要请他去新家里做客,他也一直没去,主要是,他觉得对方只有母女两人,他不好随便上门。 像现在这样,陈婉穗来了,刘四斤都不太敢带着她进屋。 免得被人传闲话。 毕竟上次他被白文康找过,心里开始在意这些事了。 陈婉穗又问他:“对了,刘四斤,你厨房里存放的那些药材,你还有用吗?” 这话问得,刘四斤的那些药材,本来就是弄来卖钱的,他自己留着当然没用。 他看了陈婉穗一眼,陈婉穗那双黑黝黝的目光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刘四斤:“……” 刘四斤默默摇头:“没用了。” 果然,陈婉穗的眼睛就亮了,她笑着说:“那你没用的话,就给我吧?我娘要开医馆呢,正缺药材。” 刘四斤有些惊讶:“你娘要开医馆?” 女医馆,这还真的从未见过。 在此之前,刘四斤只见过药婆。 陈婉穗点头,十分自得地说:“对呀,你看,我娘厉害吧?” 刘四斤看着她,点头:“厉害。” 刘四斤发现陈婉穗好像不怕他了,跟他说话都敢和他对视了。 不过,刘四斤反而开始心虚起来了。 现在换他不敢看陈婉穗了。 刘四斤吃完面条,自己拿着碗筷去灶台边洗干净了。 然后,他就默默地在厨房里开始收拾。 那些药材,都是他受伤之前从山上采集的。 有些药材是县城里的医馆长期收的,他每次都会采集很多,然后洗干净晒干了,连带着兽皮和猎物一起,去县城卖掉。 药材积累的有些多,毕竟县城有些远,去一趟不容易。 刘四斤拿着两个大竹篓,把那些晒干的药材整理地放进竹篓里。 陈婉穗走进屋里,惊讶地发现,刘四斤的屋子里,已经焕然一新! 除了他上次做的八仙桌和椅子之外,他还做了带抽屉的柜子,还做了一张摇椅放在门口。 屋子里破旧的窗门他也拆了做了新的,那张破旧的木板床更是早已经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张木床。 屋子里打扫得干干净净,地上连点灰尘都没有。 陈婉穗进来的时候,脚步都放轻了! 她悄声走到厨房,站在厨房门口看着刘四斤,十分佩服地说:“刘四斤,你也太厉害了,你做的那些家具可真漂亮!” 刘四斤看了她一眼,耳根通红,他低声说:“手艺粗糙,让你见笑了。” 陈婉穗立刻说:“怎么会?我觉得一点也不粗糙啊!” 说着,她走进厨房里,刘四斤就转过头来,说:“你别进来,你站外面说话。” 陈婉穗:“……” 陈婉穗立刻听话地退后到了门外,她有些不解的说:“为什么不能进去啊?” 刘四斤一边整理药材,一边说:“被人看到了,又要被说闲话。” 说着,他看了陈婉穗一眼:“你一个姑娘家,你就不怕名声坏了?” 到时候,别人把她和刘四斤绑在一起,说他们有私情。 她一个姑娘家,以后还怎么说亲? 当然,刘四斤是不介意这些了。 只是,他担心陈婉穗看不上他,所以介意罢了。 想到这里,刘四斤就又沉着脸,不说话了。 结果,他就听到陈婉穗说:“我才不怕呢!我要跟着我娘一辈子!男人,每一个好东西!!” 刘四斤:“……” 第27章 捉奸 刘四斤沉默地把药材全部都收拾好,装了慢慢的两大篓,然后又喊了同村的牛车,帮陈婉穗拉到镇子上。 他没再看陈婉穗,一直都是垂着头,说:“药材装好了,家具的事,你告诉你娘,我二十来天左右就能打完,到时候我亲自给你们送过去。” 陈婉穗的目光一直盯着那些药材,压根没注意到刘四斤的情绪变化。 她点点头,从袖袋里掏出来五两银子,递给刘四斤,问他:“这些银子够不够?” 刘四斤默默地看了一眼这个银子,然后,他没接,对陈婉穗说:“不用给我银子,你娘救了我,我做什么都是应该的。” 说着,他又补了一句:“天色不早,你快点回去吧。” 说着,刘四斤就进了屋。 陈婉穗手里还拿着银子呢,她看着刘四斤的背影,感觉到刘四斤好像心情不太好。 不过她也不管了,她的心里只有沈君怡,她现在不关注任何人。 陈婉穗于是上了牛车,车夫赶着牛车,载着她和两大篓药材,赶在天黑前到了白石镇。 …… 相比于沈君怡这边的美好平静,白文康一家最近的日子,可就不太好过了。 因为家里没人做饭,父子三个天天在外面吃,但是他们自己的银子越花越少。 最近可谓是饥一顿饱一顿。 后来,白文康实在没办法,自己试着去厨房做饭,结果他后知后觉地发现,厨房里的米缸,连一粒米都没有! 以前沈君怡在家的时候,还经常会做些腌菜放着,以及攒一些山珍干货放在柜子里,家里的粮食就没断过。 现在好了,他不仅找不到米面油,连片咸菜叶子都找不到。 沈君怡这是真的,把他白家给搬空了! 白文康气得从厨房里出来,坐在堂屋里喝茶,一边想着今后要怎么办。 白宜明和白景明兄弟俩,也因为没钱,都好几天没出门了。 因为没钱,那陈雯淑都不怎么来见白宜明了。 白宜明心里着急得不行,他对白文康说:“爹,要不你去找个干的吧?我听说镇上的私塾在找先生呢,你不如去试试?” 白宜明好歹是个秀才,当私塾先生,绰绰有余啊! 白文康板着脸说:“那都是没有抱负,没有理想的人去做的事,我可是要备考的,怎么能去当私塾教书?” 他天天呆在私塾教书,那哪里还有时间看自己的书? 小儿子白景明冷笑:“父亲清高,不为五斗米折腰,那你当初,就不该跟母亲和离!” 这段时间一来,白景明真是越来越想念母亲了。 如果母亲还在家里的话,她根本不可能让他饿肚子的! 现在他们父子三个,没有银子,也没有粮食,还不会做家务,整个家里一团糟。 白文康被两个儿子说得,干脆不吭声了。 他其实心里也有些懊悔的,但他不能表现出来。 好马不吃回头草,他也不可能回头去找沈君怡。 他就不信了,沈君怡一个女人,离开了白家,她还能过得好? 白宜明拉着凳子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他想到最近对他十分冷淡的陈雯淑,心里有些着急。 他沉着脸,问白文康:“父亲,不如把咱们家的地租出去吧,反正留着,咱们也不会耕种。” 白家有两亩地字号的水地,以前都是沈君怡在打理,她会根据季节,种植一些粮食。 但是白文康可不会农耕。 他想了想,点头:“可以,那就租出去吧。” 虽然银子不多,但也算是一种进项。 而这时,他有个好友上门找他了:“白兄,白兄!” 白文康走到院子里,发现是平时和他一起喝酒的好友。 这个好友满脸笑意地对他说:“你上次不是说,想要找人牙子买个丫鬟吗?” 白文康:“……” 是有那么一回事来着。 他想买个丫鬟回来做饭洗衣服什么的。 但是他去人牙子那边问过了,一个普通的小丫鬟,都要七八两银子,他现在没那么多钱。 真是一文钱难倒英雄汉,白文康现在觉得自己做什么都不顺心。 他这个好友拉着他出来,问他:“白兄,几日不见,你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啊?” 白文康心想,他都好几天没吃过饱饭了,那脸色能好吗? 他有气无力地说:“刘兄,我今日有些忙,你找我何事啊?” 那姓刘的好友立刻对他挤眉弄眼的,低声说道:“我昨日去镇子上,看到有个拖家带口的货郎,听说他要卖女儿呢,你去看看去?” 白文康下意识摇头:“不了,我最近……” 他最近不是缺少做饭的丫鬟,他是缺少买粮食的钱啊! 但是,他那姓刘的好友却误会了他的意思了。 对方道:“那姑娘我看了,模样还算标致,若不是我家里已有一妻一妾,我肯定就买回去了。” 说着,他拉着白文康就走。 白文康听到说那姑娘长得不错,于是心中微动,半推半就地被好友拉着走了。 白宜明见到父亲又走了,他摸了摸肚子,也转身出门。 他要去见陈雯淑。 陈雯淑已经好几天没见他了。 白宜明这次来到县城的时候,并不是他和陈雯淑约定的时间。 所以,他只能按着记忆,去找到陈雯淑居住的地方。 他来到附近的巷子时,正好看到一个穿着衙役衣服的人,从他身边快步走过,然后在一户人家跟前站定,伸手敲门。 白宜明本来没有注意的。 但是,就在他经过的时候,一个姑娘从里面,把门打开了,声音娇滴滴地喊道:“刘大哥,你来了。” 那个衙役笑着道:“今日是我当值的日子,当然得过来陪你了。” 说着,那个衙役便上前,一手抱着那姑娘,走进了屋里。 门在他的身后关上了。 白宜明:“……” 白宜明站在原地,神色震惊。 他刚刚,分明听出了那是陈雯淑的声音! 陈雯淑她,她怎么,怎么能背着他,跟别的男人搞在一起呢? 她不是说她心里有他,若不是她的姐姐非要抢她的亲事,她就一定会嫁给他的吗? 这段时间以来,白宜明没少来见她,因为沈君怡找陈雯淑退聘礼的事,白宜明心中愧疚,几乎把自己的银子全都给了陈雯淑,他自己连吃饭的钱都没剩下! 前前后后,他约莫着,估计给陈雯淑送过来五六十两,那可是他全部的积蓄啊! 陈雯淑竟然,和别的男人好上了? 难怪她这段时间,都不怎么搭理他了! 白宜明被气的胸口起伏,眼前一阵阵的发黑。 他这段时间都没好好吃饭,夜里又因为思念陈雯淑,而想她想得睡不着。 此时身体正发虚呢。 他扶着墙脚,缓和了好一会儿,才深呼吸,站稳了身子。 随后,他沉着脸,怒气冲冲地跑上前,用手砸门:“开门!陈雯淑你个贱人!你快开门!” 此时天还没黑,虽然这条巷子很安静,没什么人过来,前后左右都住着人呢,白宜明这样大力砸门,又喊又叫的,把周围的邻居们都给喊出来了。 “呦,这是怎么回事?” “哎呀,看着像是来抓奸呐,真刺激。” …… 屋里,刘捕快最近因为妻子盯得紧,都好几天没来见陈雯淑了。 这次好不容易见上,正抱着陈雯淑在屋里,这才刚刚亲上呢,门就被人砸响了。 刘捕快的第一反应是逃跑。 他猛地推开陈雯淑,把刚刚解开的腰带抓在手里,急急忙忙地往外跑:“坏了,我娘子来抓奸了!” 被他推开,倒在地上的陈雯淑“哎呦”了一声,她觉得肚子有点疼,不过不明显,她也没在意,她愣愣地坐在地上,看着刘捕快一边系腰带,一边往屋外跑。 她赶紧追上去,抓住刘捕快的胳膊,紧张地问:“刘大哥,你这是怎么了?” 她是知道刘捕快已经成亲了的,但她不知道刘捕快惧内。 刘捕快家里兄弟多,穷得连饭都吃不上,后来入赘到了现在的妻子家,妻子家里经商的,虽然不是大富大贵,但比普通人来说,也算是富户了。 与其说刘捕快是惧怕妻子,不如说,他是惧怕自己的岳父岳母。 若是被他们发现,他在外面偷吃,估计腿都要被打断。 刘捕快再次推开陈雯淑,他跑到院子里,试图去爬围墙,他对陈雯淑说道:“我过几日再来见你,若是有人问你什么,你就说不认识我,明白吗?” 陈雯淑:“……” 陈雯淑不明白啊,她正要说些什么,这时候,砸门的声音停了,一个男人在外面骂:“陈雯淑!你个贱人!你背着我在这里勾搭别的男人!你就是个不要脸的娼妇!” 白宜明从和陈雯淑订婚开始,他就把陈雯淑当做自己的妻子了。 虽然中间有了换亲替嫁的事,但陈雯淑一直都哄着白宜明。 拿了白宜明不少银子,一口一个哥哥地喊,还说等白宜明和陈婉穗的事情过去后,她会嫁个白宜明。 现在好了,白宜明被气疯了。 陈雯淑的脸色也白了。 糟糕,白宜明这个蠢货,他是怎么找到这个地方的? 她不知道的是,有好几次,两人分开,她独自回来的时候,白宜明因为不放心她一个姑娘家,都会在后面悄悄跟着她,直到她拐进了巷子,他才转身离去。 陈雯淑吓得心跳加速,转头去看刘捕快。 果然,急急忙忙爬上了围墙的刘捕快,动作也顿住了。 他听着白宜明的骂声,盯着陈雯淑的眼神逐渐阴沉下来。 陈雯淑眼眶一红,立刻说道:“刘大哥,你听我解释。” 刘捕快在围墙上待了一会儿,随后,他阴沉着脸,从上面跳了下来。 连乱糟糟的衣服他都来不及整理,就大步走到陈雯淑面前,伸手揪住她的衣襟,沉声问她:“你给我好好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陈雯淑低声说道:“刘大哥,这都是误会,外面那人,只是和我同村罢了,他,他从小就喜欢我,但我不喜欢我,所以……” 刘捕快眼眸眯了起来,冷声问:“所以,他是怎么找到这儿的?” 陈雯淑顿了一下,正在思考着怎么说。 门外,白宜明砸门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也不知道他哪儿来的力气,骂完之后,又开始把门砸得“砰砰”响。 刘捕快听到了外面邻居们的议论。 他开始烦躁起来。 这么多人围观,要是被人把这件事传到岳父的耳朵里,他可没法解释。 刘捕快伸手,甩了陈雯淑一耳光,阴沉着说:“你最好把这件事处理好,我过两日再过来,你个贱人!” 刘捕快说完,就再次跳上围墙,从围墙后跳下去跑了。 他每次来都是悄悄地来,从来没被邻居们看到过。 所以,这次,他倒也不怕被人发现。 刘捕快从围墙上下来后,就绕到了前面,站在人群外看,他目光阴沉地盯着白宜明。 白宜明长得白净,又是一身书卷气,光看外表,确实是很讨女孩们喜欢的模样。 更何况,他看起来还很年轻。 刘捕快咬牙低骂道:“那个贱人,竟然和书院里的学生勾搭上了。” 这时,屋门从里面打开,陈雯淑躲在门后,身后去拉白宜明的袖子:“宜明哥,你进来再说。” 白宜明看到陈雯淑,他愤恨地一甩袖子,大步走了进去。 陈雯淑则快速关上了门。 白宜明盯着陈雯淑,骂道:“陈雯淑!你个……” 他语气一顿,看到了陈雯淑脸上的巴掌印。 此时的陈雯淑,半边脸都肿起来了,看起来分外可怜。 白宜明又瞬间心软了,他走过去,盯着她看:“他打你了?” 陈雯淑顺势倒在他的怀里,哭着道:“宜明哥,我也是被逼无奈啊!那个人是个衙役,他,他逼迫我……” 说着,陈雯淑又趴在白宜明的怀里哭。 白宜明听她哭诉完后,顿时愤怒极了,他拽着陈雯淑就往门外走:“这还有没有王法了?他一个捕快,就敢无法无天了吗?” 陈雯淑生怕他真的去找刘捕快的麻烦,赶紧抱住他,说:“宜明哥哥,我好疼,你留下来陪我好不好?” 白宜明顿时脚步一顿。 他和陈雯淑好了这么久,之前也只摸过她的小手而已。 这次,她竟然主动抱住他,还留他下来。 白宜明于是没有出去,他转身回来,要在陈雯淑的院子里过夜。 …… 第28章 被抓进大牢了 陈雯淑也只是为了稳住白宜明而已。 她担心白宜明去找刘大哥的麻烦。 她本来等着门外围观的人群散去之后,她再让白宜明离开的。 结果,白宜明反而不肯走了。 白宜明坐在她的房间里,他看着屋子里的摆设,伸手抚摸了一下桌上的白瓷茶具,看着陈雯淑,眼里带着审视:“雯淑,你不是说,你是借住在亲戚家里吗?怎么自己出来租房子住了?” 他打量着这个屋子,又说:“这样一个房子,租金定然不便宜吧?” 陈雯淑低声道:“宜明哥哥,你今天怎么突然过来了?是发生什么事了?” 白宜明转身,看着她,脸色不太好,他冷笑:“你说的被姐姐抢亲的事,也是骗我的吧?” 他就说呢,像陈婉穗那样懦弱胆小的性格,怎么可能突然就敢跟陈雯淑抢亲,非要嫁给他不可了。 陈雯淑跟他又不熟! 白宜明捏着陈雯淑的脸,质问她:“你是不是早就和那个衙役勾搭上了?嗯?到底是什么时候的事?” 白宜明越说越气,他气得头晕,于是用力一甩手,把陈雯淑推倒在地上,指着她骂:“你竟然背着我偷人,你真是个贱人!” 他们可是有婚约的,她可是他的未婚妻! 陈雯淑也很生气,但她却还不想和白宜明撕破脸。 毕竟白宜明马上就要参加院视了,按照他的才学,他是很可能会中秀才的。 以及他的父亲白文康,也要继续参加明年的秋闱的,若是中了举,那身份可就完全不同了! 这也是陈老二一家,宁愿把陈婉穗嫁过去,也不肯放弃这门亲事的原因。 虽然白文康考了五六次了都没中,但万一下一次他中了呢? 陈雯淑抿唇,把心里的气恼压下来,她抱着白宜明的胳膊哄他:“宜明哥哥,我真的没有,你忘了吗,我早就说过,我是你的人,我又怎么可能背着你,和别人的男人在一起呢?” 美人眼泪汪汪地看着他,那模样和语气,令人心软。 白宜明很快就被哄好了。 他就是喜欢陈雯淑这样娇滴滴会哄人的模样。 可不是陈婉穗那个木头能比得了的。 他心里的气消了,但他却又不甘心。 于是,他强硬地把陈雯淑按在塌上,用力撕扯她的衣服,沉声说:“既然你是我的人,那就该把你的一切都给我,现在就让我看看,你有没有背着我勾搭男人。” 陈雯淑慌乱了,但她并没有反抗,她想办法哄着白宜明。 两人在屋里胡闹了一下午。 那陈雯淑也是手段了得,一夜过后,就把白宜明哄地找不着北了。 第二天离开的时候,白宜明还恋恋不舍地对陈雯淑说:“我知道你辛苦,那衙役仗势欺人,你一个弱女子,没办法反抗,不过你放心,等我明年参加秋闱,中了举人就好了,到时候,我就娶你回去做举人夫人,到时候,可就没人敢欺负你了。” 陈雯淑就是因为这个,才哄着白宜明的。 她之前不知道刘捕快已经娶妻,她也算是被刘捕快给骗了。 后来知道了,就有些后悔放弃了白宜明的亲事,所以她现在,是两边都哄着。 男人嘛,不就是好那种事? 她伺候好了,要什么男人都会给。 陈雯淑乖巧点头,含羞带怯地看着白宜明,仿佛经过了昨夜,她和白宜明的关系又更近一步了。 她低声说:“那我可就等着举人来娶我了。” 白宜明心中滚烫,顿时扬起了满腔斗志,他道:“你放心!我说道做到!” 白宜明从屋里出来之后,就步履匆匆地准备离开县城,回家里用心读书了。 不过,他在陈雯淑的房里,只顾着胡闹了,一夜过去,他粒米未进,早已经腹中空空,饥肠辘辘。 他的身上也没有值钱的东西。 看着街边小摊上摆着的包子馒头,他肚子饿得咽口水。 这时,有两个穿着衙役衣服的捕快冲过来,对着他就踹了一脚。 白宜明猝不及防之下,被打得倒在地上,眼前发黑,差点晕过去。 那两个捕快又围着他连踢带踹了好几下,随后,他们用绳子将他绑了,拖着就走:“就是你在那偷东西是吧?好小子,回去把你手给剁了!” 白宜明被打得眼冒金星,他给那两人拖着走的时候,还在喊冤:“你们,你们抓错人了!我没有偷东西!没有!” 那两个捕快压根不听他说,冷笑着道:“你有什么话,到了牢里再说也不迟。” 白宜明挣扎着要跑:“你们仗势欺人!我从来没有偷过东西,天地可鉴,我是冤枉的!” 那捕快嫌他太吵,拿了块破布,将他的嘴巴堵了。 白宜明被他们抓到了县衙后边的大牢里。 哐当一下,大牢的铁门就锁上了。 白宜明还在抓着铁门喊冤。 隔壁关着的人对他说:“小兄弟,你别喊了,喊了也没用,你不如想个办法,给家里人送信,让他们拿着银子来赎你出去。” 白宜明气喘吁吁地蹲在地上,浑身都被打得发疼。 他又两顿没吃饭了,所以饥肠辘辘,身体发虚,他喘息了一会儿,才问:“我什么都没做,我是冤枉的,我若是让家人拿钱来赎,那岂不是坐实了我的罪名?” 那人摇了摇头,说:“小兄弟,你不懂,你若是不拿钱来赎,那你就出不去了。” 那些家里有钱有势的人,做什么都无所谓,但像他们这些无权无势的,被抓进来,就只有两个下场。 要么拿钱赎人,要么,就成为某个人的替罪羊了。 白宜明有些慌,他知道自己是被刘捕快报复了。 白宜明气得低声骂道:“这个恶人,实在是太过分了!他不仅逼迫雯淑,如今,还要来迫害我!他会遭到报应的!” …… 白宜明被抓进了大牢里。 白家的人还不知道这件事。 白文康正和好友一起来到镇子上,围在一个街边,看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站在那里唱戏。 这就是他好友之前说的,外地来的走货郎,准备要卖掉的女儿了。 白文康盯着那个小姑娘看了一会儿,那姑娘的声音婉转娇软,模样清秀,虽不算是漂亮的长相。 不过皮肤倒是挺白的。 白文康是喜欢皮肤白,身体丰盈的女人。 要不然,他当初也不会在心有所属的情况下,还娶了沈君怡了。 就是因为沈君怡长得合他的心意。 他看了一会儿这个姑娘,心里有了些许想法。 他心爱的表妹已经嫁人多年,跟他是没有可能的了。 家里没个女人,总不是个事。 白文康这样想着,就已经决定要买下这个姑娘了。 …… 沈君怡从郊外采集了药草回来的时候,路过百花街口时,就看到了和好友一起,围在人群中的白文康。 沈君怡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绕到了另一条小路。 前世也有这回事,白文康嫌她太粗鄙,被朋友撺掇着,买个了娇娇软软的小丫头回来。 说要收回来当小妾。 沈君怡当即拿着刀,追着白文康砍了半条街。 最后,那个小姑娘被沈君怡退回去了。 现在好了,没有了沈君怡,白文康终于可以如愿以偿,把娇滴滴的小妾买回去了。 天色已经有些晚了,太阳都下山了,街边的红灯笼已经全部点燃。 沈君怡绕开了百花街,沿着灯笼,一路回到了家里。 陈婉穗早已经从刘四斤那回来了。 她已经煮好了洗澡的水,做好了饭菜,还把小鸡们喂了,菜园的水浇了。 就是从刘四斤那拉回来的两竹篓药材,她不敢乱动,只摆放在廊下。 沈君怡回来的时候,她听出了沈君怡的脚步声,立刻从屋里跑出来,手里还捧着两只小鸡仔:“娘!你终于回来了!” 她看着天都快要黑了,沈君怡还迟迟没有回来,陈婉穗就着急得不行。 她担心沈君怡在外面出事。 担心她再也不回来了。 沈君怡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问她:“今天去刘四斤那,可还顺利?” 陈婉穗点头:“顺利呀,对了,这是从他那拉过来的药材,你看看有用吗?” 沈君怡走过去看了一眼,就看到了满满的两大竹筐,她有些惊讶:“怎么这么多?” 刘四斤这是把所有的药材都给她了。 这得多少银子? 沈君怡在心里计算了一下,陈婉穗过来帮忙:“娘,这些要怎么处理?” 沈君怡看了一会儿药材,才道:“先不弄了,咱们先吃饭。” 她们两人吃饭的时候,那边的白文康已经花了八两银子,把那个站街唱戏的姑娘买回去了。 原本对方是要十两银子的,但是因为白文康秀才的身份,所以,对方只收了他八两。 而这时,帮白宜明送信的人,去到白家的时候,发现白家大门紧闭,没有人在家。 对方觉得这件事不能拖,于是又来到镇子上,找到了沈君怡的住处。 此时已经很晚了,天都黑透了。 沈君怡借着月光,在院子里整理药材,陈婉穗蹲在她旁边帮忙。 那送信的人在外面敲门:“这里是沈家吗?” 陈婉穗吓得抱住沈君怡的胳膊,压低声音道:“娘,咱们别出声,他估计一会儿就走了。” 沈君怡:“……” 沈君怡听出了老乡的声音,她站起身来,拍了拍围裙,说道:“你在这儿等我,我去去就来。” 说着,沈君怡走到大门前,打开了大门。 门外,站着的是他们白石村的人,一个走街串巷的货郎,经常去县城卖山货,然后又从县城买些小玩意到各个村里卖。 沈君怡认出来他,问他:“陈大哥,都这么晚了,你怎么找到这儿来了?” 她刚刚租下的房子,除了这里的村长,她可没有告诉任何人。 那陈货郎跑得满身是汗。 他从县城里跑回白石村,然后又从白石村跑到白石镇,又找村长问路,几乎从早到晚,他都在路上奔波了。 陈货郎摇了摇头,喘了几口气,才道:“沈氏,不好了,你家小子被抓到县衙的大牢里了!” 沈君怡:“……” 沈君怡愣了一下,她有些惊讶,不过,她还算镇定; 毕竟关于白家那父子三个,她早就已经决定撇清关系了。 沈君怡镇定地问:“大的还是小的?” 陈货郎道:“大的,是宜明那孩子,早上我在城里卖货的时候,他托人给我送信,让我找他家人,凑够赎金去救他呢,对了,赎金要五百两。” 沈君怡:“……” 五百两,她省吃俭用了十几年,到白宜明成亲的时候,也才攒下一百两左右。 五百两银子,一般人可拿不出来。 沈君怡沉默片刻,才道:“陈大哥,你辛苦了,你先进来喝口茶。” 说着,沈君怡又转身,去喊陈婉穗:“穗娘,去给陈大哥倒碗茶水喝。” 陈婉穗在不熟悉的人跟前,还是很紧张怯懦。 她听到这话,赶紧跑回屋里,不多时,就端着一碗茶水出来,放在了桌上。 陈货郎确实是累了,于是也顾不上避嫌什么的,直接走进了院子里,端起那碗茶水就喝。 喝完后,沈君怡又从屋里拿了两个杂粮馒头递给他:“陈大哥,先吃点垫垫肚子。” 陈货郎连忙把馒头接过来:“哎呦,弟妹你……沈氏你客气了。” 沈君怡没有介意他的话。 她沉默了片刻,才道:“这次,辛苦陈大哥你跑一趟了,不过这件事,你还得去跟他父亲说一声,你也知道,白家的事,现在与我无关了。” 陈货郎一边啃着馒头,一边说:“我知道,你和白秀才和离了,只是我下午去白家的时候,白家没人在,我这才急急忙忙地赶过来,想着先告诉你一声,虽然你们和离了,但宜明毕竟还是你的儿子嘛,那孩子是个有出息的,可不能耽误了呀!” 陈货郎又多说了几句:“那些人说,宜明那孩子,是因为偷东西被抓的,我觉得这当中一定是有什么误会,他从小读圣贤书,定然不会做那种偷鸡摸狗的事。” 沈君怡:“……” 沈君怡心想,陈货郎还是太看得起那些读书人了。 白宜明或许不会偷东西,但他一定会偷人。 他看不上陈婉穗,喜欢陈雯淑。 现在好了,为了陈雯淑,他这是要把自己整个人都搭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