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60荒年：狩猎成神，前妻后悔麻了！》 第358章 秒了？ “同志们，罗国华同志非常重要，在解救过程中一定要注意保护他的人身安全。” 听到这话，罗云川急忙跑到张嘎身边，焦急问道：“轿车找到了？” “嗯，刚才不知道是谁投过来一个纸团，上面说出了轿车所在地，我派人核实了一下，消息没有错，这不，我正准备带人出发去救国华。” 张嘎行事雷厉风行，说话的工夫所有军代处的士兵都已经钻进了车里。 虽然他们身上并没有带什么重火力，可光是这些人就够那几个骗子喝一壶得了。 “等一下，嘎子叔，先别着急。” 看着小声说话的罗云川，张嘎脸上爬满了疑惑。 着急忙慌满世界找人的是他，现在不着急的还是他，这小子在玩儿什么飞机。 “嘎子叔，我国华叔被绑走肯定是有目的，在目的没有达成之前，他的人身安全肯定不会出问题，只有等对方的目的达到后，他的安全才会出问题，咱们……” 罗云川把嘴巴凑到张嘎耳边，巴拉巴拉说了半天。 “能行？” “放心吧，有我在，我国华叔不会出问题的。” 回想着罗云川过往的种种表现，张嘎又瞥了一眼罗云川，见他身上洋溢着浓郁的自信，心中的担忧稍微降低了些许。 “行，那就这么办。” 张嘎给出肯定回答，当即对着车上的田鹏等人招了招手。 刚刚爬上车的田鹏一直注视着张嘎的举动，看到他对自己招手，当即从车上蹦了下来，快速来到了张嘎身边。 “你们班跟我走，剩下的人返回。” 田鹏一愣，不知道张嘎为什么会更改作战命令。 在此期间他只跟罗云川有过交流，那计划改变原因必然跟罗云川有关系。 战时指挥很少会进行更改，除非有更高级的长官进行否决，像普通人左右指挥官思想的事情根本就不可能发生。 可罗云川实打实地改变了张嘎的作战计划，这让田鹏对罗云川的好奇又提升了一级，视线不受控制地看向了对方。 不过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既然张嘎已经作出决定，他只能遵从，当即向张嘎打了个立正。 “是。” 很快，公路上就只剩下一辆卡车。 “走吧上车，据说那辆轿车在桃李乡三刘庄村村外的一处废弃砖窑边上。” 张嘎一边爬上车一边把消息跟罗云川说了一下。 “走吧，过去看看。” 罗云川点了点头，也坐进了车里。 田鹏发动汽车，很快军卡就出了县城，朝着三刘庄村的方向飞驰而去。 在距离废弃砖窑还有好几里地的时候，田鹏把车停在了一片小树林边上。 “老班长，再往前开的话很有可能会暴露，接下来咱们还是摸过去吧。” 就算田鹏不说，罗云川也打算提出相似意见，张嘎身为老兵自然也知道这个道理。 “下车。” 在张嘎说话的时候，罗云川已是从车上蹦了下去。 “田鹏，你……” 当张嘎从车上走下来后，准备对田鹏下达侦查的命令，只是话还没说完，罗云川却抢先一步。 “还是我去吧。” 说完，罗云川不等张嘎说什么，迅速转身朝着砖窑的方向摸去。 “嘿，这个家伙。” 田鹏对罗云川抢功劳的做法感到非常不满，忍不住嘟哝了一句，但见张嘎没说什么，他也就没有再多说什么。 砖窑在三刘庄村村外，周围没有任何遮挡物。 从小树林出来后，罗云川就看到了砖窑附近的黑色轿车，为了不暴露，他绕了个大圈来到了砖窑后面，这才蹑手蹑脚地摸向了砖窑。 “这小子还算是有两下子。” 田鹏一直注意着罗云川的动作，见他还知道卡视角，这才点了点头。 罗云川的速度很快，只是短短五分钟后，他就来到了砖窑近前，要是换成普通士兵的话，这个时间需要延长至少十分钟。 “他的速度很快啊。” 田鹏再次感慨道。 士兵们纵然每天都在保持着体内训练，但在需要注意隐蔽的前提下，还能在这个短时间内跑五六里地的，全军也没有几个。 张嘎笑了笑，没说什么，只是笑眯眯地看着罗云川后续的动作。 然而，接下来罗云川的行为却让张嘎和田鹏大惊失色。 就见罗云川来到砖窑后方后，身形一纵直接跳到了砖窑上方。 “我草，这小子虎吧，这么搞刚才的隐秘靠近不是白弄了，绝对会打草惊蛇啊。” 田鹏从专业角度分析着罗云川这一系列的行为表现。 张嘎的眉头也在此时皱在了一起，他相信罗云川，却也不想罗国华出任何问题。 “做好支援准备。” “是。” 田鹏领命，让车厢里的士兵们全都从车上跳了下来，并开始安排作战任务。 在张嘎的注视下，罗云川正蹲在砖窑顶部，像是在透过顶部的通风孔观察着窑里的状况。 如果已经暴露的话，罗云川的这个行为没有任何意义，可如果没有暴露的话，那刚才他又是怎么无声无息地跳上砖窑呢？ 时间慢慢流逝，砖窑中却没有人走出来查看情况。 “老班长，难道罗云川没有暴露？” 虽然很让人难以置信，但从现在这个现状来看的话，这就是事实。 “应该是。” 罗云川蹲在窑顶一动不动，也不知道他在做什么。 就在田鹏耐心一点点消散，准备请缨前出支援的时候，罗云川又动了。 “我日……” 刚才还蹲在窑顶的罗云川，这会竟是直接从通风孔里跳了进去。 看着消失在窑顶的罗云川，田鹏和张嘎对视了一眼，两人同时拔腿朝着砖窑的方向飞驰而去。 五六个人没有丝毫顾忌的发足狂奔，田鹏等人只用了十来分钟就冲到了窑洞近前。 他们第一时间冲到了砖窑正前方，可当田鹏看清楚窑里的状况后，他直接愣在了当场。 想象当中血染砖窑里的场景并未出现，反倒是几个穿着中山装的人已是躺在了地上，生死不知。 至于罗云川和罗国华则正在说着什么。 第359章 想学？我教你啊 “你们来啦。” 罗云川听见脚步声后，转身时眼尾带着几分轻松的笑意。 他此刻单脚踩在一块烧焦的青砖上，深灰色裤子膝盖处蹭了大片尘土，却丝毫掩盖不住周身那股子游刃有余的气场。 田鹏以及他身后的战士们看着眼前戏剧性的一幕，每个人脸上都满是骇然。 三个穿着中山装的壮汉像破麻袋般瘫在干燥的地上，三个人身上都没有明显伤痕，但他们三个此刻却全都晕倒在地。 田鹏想不出有什么手段能够同时让三个人晕倒，还不造成任何伤痕，看向罗云川的眼神充满了复杂的神色。 “得亏发现得及时，我叔没啥事。” 罗云川说着突然俯身，骨节分明的手像拎小鸡似的将罗国华拽起来。 罗国华脚上沾着的深黄色的尘土随即飘落，双腿还在止不住地打颤。 罗云川放了两次，他都没能稳稳站在地上。 罗国华伸手抹了一把还残留在额头上的细密汗珠，声音略带颤抖地对罗云川喝道：“你小子轻点，我这腿还软着呢。” “早叫您别掺和这些腌臜事。” 罗云川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 他伸手拍了拍罗国华的肩头，动作看似随意，掌心却若有若无按在某处穴位上，罗国华颤抖的双腿竟奇迹般渐渐稳了下来。 “谁特么能知道还有人敢冒充省调查员的啊。” 在到了砖窑之后，罗国华就发现了事情的不对劲，正经的公务单位谁会把破砖窑当审讯点或者关押点，最起码不得是个不起眼的民房？ 他当即用起了话术套起了几个人的话。 以前在军队时进行审讯掌握的话术，现在倒是派上了用场。 两句话下来，罗国华虽然还不知道他们背后站着的那个人是谁，却弄清楚了他们并非省级调查员的事实。 “罗同志，你是不是先跟我们说说刚才发生了什么？” 田鹏打断了两人的聊天，任务结束得莫名其妙，他总要知道任务为什么会结束得这么突然吧。 罗云川刚要开口，砖窑外面突然传来沉重的步履声。 一道粗重的喘息声由远及近，带着风尘仆仆的气息涌入了窑口。 “呼……怎……怎么样了？” 张嘎一只手扶着窑门斑驳的土墙，另一只手捂着腰子，嘴里更是传出沉重的呼吸声，显然这短短的几里地对他的身体造成了不小的负担。 浑浊的眼睛扫过，将砖窑里的状况尽收眼底，原本紧皱的眉头瞬间松弛下来。 “国华没事？那可就太好了，走吧，咱们回去。” 国华获救，任务圆满完成，不管是对罗云川还是对组织，张嘎都有了圆满的交代，心情大好之下，脸上甚至还露出了爽朗的笑容。 “小田，你把那几个人绑起来装车上，另外派一个人把轿车开到军代处去。” 安排好了一切，张嘎站直身形长长出了一口气，再次迈步朝着小树林的方向走去。 “玛德，几里地走得这么费劲，要是换我年轻的时候，指定跑得比这群小家伙还要快得多。” 转身往回走的张嘎嘟嘟囔囔地说着对自己现在身体状况的不满。 缓过劲来的罗国华则是飞快地冲出了砖窑，双手搀住了张嘎的一只胳膊。 “嘿，你小子，我还没有老到需要人搀扶的时候。” 张嘎想要甩开罗国华的搀扶，可罗国华却宛如狗皮膏药一般，双手死死黏在了张嘎的胳膊上。 “哎呀，这不是大地里不好走嘛，我扶着你咱们也能走得快一点。” 看着远去的两个老头，罗云川无奈一叹，心中不由感慨，人都是会老的。 “罗云川同志，你还没有跟我说刚才的状况呢。” 田鹏趁着这个空当再次凑到了罗云川身边，询问起了刚才的事发经过。 至于躺在砖窑里的几个中山装，剩下的士兵已经把他们捆成了粽子，稍后会直接抬走。 “其实也没啥神奇的，我就是用小砖块把他们打晕了。” 说话的时候，罗云川抬起手，露出了手心里的几个小砖块。 “咋打？” 田鹏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表情。 “这样。” 说着话，罗云川直接抬手，无名指按住一块小砖块，接着直接弹了出去。 小小的砖块愣是飞出了上百米的距离，这要是打在人身上，就算是不会形成如同子弹一般的杀伤，也绝对能够让人骨断筋折。 “当然了，我打的是他们的穴位，要不然他们也不会这么安静地躺着。” 如同江湖秘闻一般的故事，直接让田鹏脸上露出向往之色。 “你想学？” 罗云川瞥着田鹏，勾着嘴角问道。 “嗯嗯。” 田鹏大点其头。 “那我回头教你，今天还是先干活吧。” 罗云川说完，随手把手里的几颗小砖块扔到了地上，接着大踏步地朝着罗国华两人离去的方向追了过去。 半个小时后，所有人都登上了车，轿车也被开进了小树林。 “回来吧，有啥话有啥事回去再说。” 作为在场的最高长官，张嘎当仁不让地下达了命令。 军卡发出一声轰鸣，直接原地掉头，顺着来时路朝着县城的方向飞驰而去。 很快，两辆车一前一后开进了军代处的大院。 “小田，那三个人关好，一会我去审讯他们三个。” “是。” 田鹏立正应是，顺带着向罗云川投去一个笑容，这才去忙他自己的工作。 “走，去我办公室。” 张嘎皱着眉头，一瘸一拐地带着罗云川和罗国华走进了他的办公室。 “嘎子叔，你旧伤复发了吧。” 刚才张嘎的样子，让罗云川第一时间就判断出了他的身体状况，同时还从衣兜当中拿出了一包银针和消毒酒精棉。 “趁着唠嗑的功夫我先给你扎个针吧。” 说完，不等张嘎发表任何意见，罗云川已是动作迅速地对银针消毒，然后把细针扎到了张嘎的身上。 随着银针入体，张嘎紧皱的眉头瞬间舒展开来，很显然罗云川的针灸术对他的伤痛有着神奇的效果。 第360章 严刑逼供，上！ 看着宛如刺猬一样的张嘎，罗国华的脸上露出揪心的表情。 “阿川，嘎子哥的伤你能不能根治？” 罗云川点了点头，接着却双手一摊。 “能根治是能根治，可是嘎子叔不配合我治疗啊。” “嘎子哥，你被这身伤折磨了这么多年，现在好不容易有了根治的办法，你得配合治疗啊。” 面对罗国华的苦心相劝，张嘎却是无奈一笑。 “我也想配合，可是现在工作这么忙，我哪有时间按照他说的吃药扎针呐。” 罗国华闻言无奈一叹，对自己这位老哥哥他是打心眼里佩服，却又为他现在所遭受的痛苦心疼不已。 “嘎子哥，你还没五十岁，我劝你还是好好配合治疗吧，这样你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也能舒服一些。” 罗国华知道他的劝说不会起任何作用，却还是忍不住说道。 “行了，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心里有数，咱们还是说一下刚才的事情吧。” 张嘎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纠结，当即就把话头转移到了罗国华和那几个调查员的身上。 “云川，你觉得那几个人是怎么回事？” 罗云川原本慵懒的眼神瞬间锐利如鹰。他在房间里踱了两步，双脚踏在青砖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我感觉他们针对的并不是国华叔，而是我。” 此话一出，瞬间吸引住了张嘎和罗国华的视线。 “之前抓人的时候你也看到了，要不是你以军人的身份阻拦，恐怕我也会被他们抓走。” 罗云川在房间里踱了两步，接着说起了自己心中所想。 “至于他们所说的理由应该是真的，一定是国华叔留下一部分难民的行为对他们身后之人产生了某种影响。” 此话一出，让张嘎和罗国华陷入了沉思。 难民没有任何背景和实力，就算是把他们留在罗家村，最多也就是增加一点劳动力，对罗家村来说不一定是好事。 一件坏事能给别人带来什么呢？张嘎和罗国华想了一会也没能想出个所以然来。 “肯定是别人也想留下部分难民，又把上级以这个由头对他发难，所以才想拉个垫背。” 罗云川已经完全想清楚了这件事情的经过，见两人都向自己投来疑惑的目光，他索性直接揭晓了答案。 “如果顺利把我绑走的话，肯定会逼迫我跟他站在统一战线。” “而绑走国华叔，恐怕也是为了要挟我跟他形成统一战线。” 张嘎和罗国华闻言，同时点了点头，好像也只有这个说法能够说得通了。 “那你知道这个人是谁吗？” 罗国华向罗云川问道。 “国华叔，这还用猜吗？肯定是孟梵净啊，你可别忘了，他侄子可是自足狩猎队的总队长，而自足狩猎队里大部分都是难民。” 自足狩猎队成立的目的本就不纯，为的就是帮助孟梵净达成一些不为人知的目的。 若是任由县里将所有的难民全都调走的话，他的手里也就缺少了一群帮手，好不容易打下来的大好局面也将就此瓦解。 为了保证自己在县里还有话语权，孟梵净必然会让自足狩猎队留下。 尽管自狩猎队成立以来并没有对他形成任何实质性的帮助，但给县里带来了不少麻烦，这刚好暗合了他的目的。 张嘎和罗国华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孟梵净明里暗里跟他们之间的过节可是不少，若是这件事情是他一手操持的，那他所图的恐怕不会这么简单。 “那现在怎么办？” 罗云川突然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既然他已经开始向我动手，那来而不往非礼也，我也要让给他点颜色瞧瞧。” “接下来去审讯一下那几个人，只要撬开他们的嘴，一定能够问出对孟梵净不利的证据。” 张嘎和罗国华宛如提线木偶一般，同时点了点头，不知不觉间他们已经完全丧失了思考能力，只能跟着罗云川的节奏往后走。 “那走吧，看看这几个人到底是个什么货色。” 张嘎说完示意罗云川帮他把针取掉。 罗云川看了一下时间，见时间差不多了，当即把他身上的所有银针全都拔了下来，重新放进了针包里，塞进口袋的同时顺手扔进了系统空间中。 军代处只是一个给军方服务的地方办公地，根本就没有审讯室的配置。 不过为了应对这种突发状况，田鹏擅自做主把一间柴房改成了临时审讯室，三个中山装被绑在柴房当中的板凳上。 柴房的门被打开，略显刺眼的光芒让三个人的眼睛同时眯了起来。 “你们是什么人，知不知道我们是省里下来的调查员，你们知不知道这么对我们会有什么后果？” 其中一个中山装直接对着门口大声喝道，中气十足的样子要是换了别人，恐怕还真就信了他的鬼话。 “你演戏上瘾了吧，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 张嘎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径直来到说话中山装的面前，指尖叩击着中山装第二颗铜纽扣。 “正经省调查员的制服，扣子应该是七颗而不是五颗。” 被牢牢捆在椅子上的壮汉瞳孔骤缩，喉结上下滚动时扯动了颈侧青紫的瘀痕——那是罗云川弹射砖块时故意偏了半寸留下的印记。 张嘎拄着枣木拐杖挨个打量三人的脚踝，忽然冷笑出声：“皮鞋倒是挺像那么回事，就是你们这皮鞋的样式可跟省里领到的不太一样。” 拐杖头重重戳在其中一人小腿肚的承山穴，那人顿时面色惨白如纸，豆大的汗珠顺着太阳穴滚进衣领。 “孟梵净给了你们多少好处，让你们这么为他卖命。” 跟在张嘎身后的罗云川突然俯身，食指抵住中间那人的膻中穴，脸上浮现出阴仄仄的笑容。 “够买三尺薄棺吗？” 话音未落，罗国华拿着一把砍刀走了进来，刀尖拖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声响。 连消带打的审讯模式，让被问话者浑身剧颤，双眼里早已充满恐惧的情绪，喉咙里挤出破碎的呜咽。 第361章 幕后主使是他？ 太吓人了！ 审讯就要有个审讯的样子，可走进来的这三人哪里是来审讯的，分明是奔着要人命来的。 “我说，我说！” 真正的审讯还没开始，三个中山装就争先恐后地表示要交代问题，生怕说晚了会被大卸八块一样。 巨大的心理压力瞬间击溃了三个人的心理防线，罗云川对这种不战而屈人之兵的操作方式表示非常满意。 “我们是永市的无业游民。” “昨天有人找到我们让我们过来这边罗家村绑架罗国华和罗云川。” “他们还给了我们一辆车和这些衣服，至于其他我们就真的不知道了。” 三人很快就说完了他们所经历或者说是所知道的一切。 张嘎和罗国华还在消化着他们的话，罗云川脸上浮现出恶狠狠的表情，一脚踹在了当头一个中山装的胸口。 “找你的人是谁？” 中山装艰难地吞了口唾沫，眼珠子迅速转动了一圈，接着脸上爬满了哀求的表情。 “我不知道那人是谁，他给了我们每人五十块钱……” 不等这人说完，罗云川脚上用力，直接将其踹翻在地，而后视线转移到另一个中山装身上，问出了同样的问题。 “找你们的人是谁？” 第二个中山装同样狠狠地咽了口唾沫，他的眼中满是惧色，嘴唇嗫喏了半天也没能把名字说出来。 “分开审讯。” 罗云川看向第三个中山装，见他脸上也满是挣扎之色，就知道问题出在了哪里，当即做出了改变。 很快三个人就被分别带到了不同的房间中，由他们三人同时进行审讯。 不过片刻之后，三人重新聚在了一起，看着彼此脸上的轻松笑意，就知道已经拿到了他们想要的答案。 “永安市人力资源管理局孙怀仁找的他们，至于目的，我估计应该跟孟梵净差不多，无非是那些难民。” 罗云川率先开口，虽然他并不知道孙怀仁跟孟梵净是什么关系，但这番操作的目的已经非常明显。 “看来我得露面了，他们应该还等着我帮他们搭台唱戏呢。” 罗云川的脑子飞快运转，很快就推断出了孟梵净接下来所要做的一切。 张嘎和罗国华则是挠着脑袋站在院子里，脸上写满了茫然，一时间不知道罗云川这跳跃性的想法里蕴含的都是什么意思。 “你们就在这里待着吧，我去去就回。” 与此同时，县里关于重新安置难民的会议也即将召开。 “孟科长，会议即将开始。” 办事员敲了敲孟梵净办公室的门，提醒道。 “嗯，知道了。” 孟梵净随口回了一句，待到办事员走远后，孟梵净看向坐在自己办公室里的孟祥宇，郑重说道：“你去把罗云川找来。” 孟祥宇闻言脸上顿时显现出一抹难色。 “叔，就我跟罗云川的关系，他根本不可能听我的。” 看着孟祥宇的完蛋样子，孟梵净感觉脑袋一阵阵地抽疼，他忍不住捂住了额头，直接说出了要挟罗云川的底牌。 “你就跟他说，想要罗国华不出事，就乖乖过来县大院听从我的调遣。” 孟祥宇脸上显现出不可置信之色，双眼瞪得溜圆看向孟梵净。 “叔，你刚才这话是怎么个意思？跟我好好说说呗。” “滚蛋，这件事情办不好的话，你就去给我砍木头吧。” 孟梵净顿时一个头两个大，他实在是弄不明白，自己这个侄子为什么做什么事情都抓不住重点。 “诶，我这就去。” 孟祥宇见孟梵净真的生气了，不敢再说废话，急忙从椅子上站起身，走出了办公室。 知道孟祥宇离去好几分钟后，孟梵净这才压下了心头的烦躁，端起水杯，把笔记本夹在腋下，这才离开办公室朝着会议室的方向走去。 在孟梵净坐下没多久，马致远也端着茶杯走进了会议室。 “大家都到了吧，咱们开会。” 马致远视线扫过在场所有座位，接着翻开了自己放在桌子上的笔记本。 “接上级通知，我县准备筹备一个伐木场，经过对各乡镇的考察，伐木场的选址和人员已经基本确定。” 马致远说完，视线再次扫了一眼会议室里的众人。 “今天咱们开会的目的就是议一议这两件事情。” “先说一下伐木场的选址问题，我的提议是西山乡前营村附近的山林，理由是那里的交通方便，木材利于运输。” 马致远的话音落下，在场所有人都纷纷点了点头，显然是认可了他的说法。 “大家都有没有意见？要是没意见的话这个议题就这么通过了。” 等待了片刻，见没有人提出反对意见，马致远当场拍板，把伐木场定在了西山乡前营村。 “接下来议一议第二件事情，伐木工人员问题。” 马致远翻开笔记本上新的一页，视线有意无意地瞥了孟梵净一眼。 “上级领导指示，所有难民全部重新安置在伐木场，以工代赈。” 这话一出，台下就响起了阵阵议论声，有的人说这个决策英明，但还有人说这个决策残忍，不一而足。 “大家都安静一下，有什么想法不妨直接说出来，咱们大家伙一块讨论一下。” 马致远伸手敲了敲桌子，让宛如嘈杂市场的会议室重新安静了下来。 “县长，我觉得这个提议非常好。” 周向前率先表态。 “之前为了响应上级号召，我们县各个乡村勒紧裤腰带保障难民的生活，可这也导致咱们县本就不富裕的乡村变得更加雪上加霜。” “原本还算富庶的村庄已经重新返贫，本就贫困的村庄甚至都出现了严重营养不良的孩子。” “咱们县的百姓养了难民几个月，已经可以说是圆满地完成了上级交给咱们的任务，这个时候把难民送去伐木场，对他们对咱们都好。” 周向前的一番话引起了不少共鸣，甚至有的人还不由自主地鼓起了掌，显然是受难民累久已。 然而，就在大部分人都觉得这条提议会轻松通过的时候，一道反对的声音突然传来。 “我反对。” 第362章 狩猎队解散？ 孟梵净高举手臂，面色冷峻地提出了反对意见。 马致远看到孟梵净举手反对，脸上非但没有被人拒绝后的不爽，反倒是露出了些许笑容。 鱼儿上钩了。 “老孟，说说你的想法。” 马致远靠坐在椅子上，双手有规律地敲着面前的桌子。 “难民确实是被上级安排到咱们县的，并且为了保证难民们的生活，咱们县的百姓也付出了很大的努力。” 孟梵净到底是有着较高政治素养的官员，张口第一句话先表明了县里对难民的贡献，但接下来他的话风就出现了转变。 “但并非所有难民都需要咱们县的照顾，比如自足队的队员们，他们在一定程度上促进了咱们县狩猎水平的发展。” 话音落下，整个会议室当中坐着的所有人心中同时冒出了一句话。 ‘真特么不要脸’ 自足队自从成立以来，非但没有给县里带来任何的物资增长，甚至还要依靠县里调拨物资用以维持自足队的正常运转。 至于孟梵净所说的促进了县里狩猎水平的发展，更是无极之淡。 正事是一件没办成，后腿倒是拖了一次又一次，最近的一次更是形成了群伤事件，要不是罗云川紧急关头出手，弄不好群伤会变成群死。 县里非但没有从他们身上落到什么好处，甚至还差点吃挂落。 马致远对这些当然也了如指掌，只是听完孟梵净的话后，他却点了点头。 “没错，自足队确实在一定程度上对我们县狩猎事业做出了贡献。” 马致远肯定了孟梵净的话，但紧接着他也提出了他的想法。 “换句话说，只要对咱们县的生产有过贡献的难民，都可以不在征调去伐木场的行列。” 马致远的视线落到了孟梵净的身上，追问了一句。 “是我这么理解的没错吧？” 马致远的话让孟梵净陷入了沉思，他理顺了一下手头所掌握的情报，好像除了自足队外，并没有什么难民对县里的生产生活做出过任何贡献。 当即肯定地点了点头。 “没错。” “那么好，罗家村村支书罗国华提出，想要让他们村的难民留在村里帮助罗家村建设养殖场，本来我是不想同意的，不过既然老孟都这么说了，那我也只能点头，一碗水总要端平嘛。” 听到这番说辞，孟梵净心中忍不住暗骂一声。 ‘玛德，被占便宜了’ “其他人有没有不同意见？” 马致远笑着看向其他人。 “县长，好多村子都表现出了要建造养殖场的意愿，只是大家都苦于人员不足，也希望能把难民留下。” “也有人跟我说了。” 很快，会议室中所有人都说出了相同的话，不同的是希望难民帮他们做不一样的事情。 听着这些话，马致远心中早已乐开了花，但脸色却是变得非常难看。 在人们说得正热闹的时候，他猛地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 “乱弹琴。” 巨响和怒喝让在场所有人全都闭上了嘴巴，刚才还宛如菜市场的会议室此刻已是变得落针可闻。 “征调难民筹建伐木场是上级下达的命令，要是咱们把所有难民都留在村子里，伐木场谁去？在场诸位吗？” 此话一出，会议室里所有人就像是犯了错的小学生，脑袋全都低了下去。 “违抗组织命令，破坏组织统筹，你们脑袋上的乌纱帽是不想要了吗？” 所有人的脑袋更低了。 见不再有人说话，马致远的视线再次落在了孟梵净的身上。 “老孟，自足队也没有给咱们县带来什么实质性的贡献，依我看自足队还是就此解散吧，全力支持伐木场的建设才是正事。” 孟梵净的脸色当即黑了下去。 自足队的建立从来都不是为了给县里弄到多少物资，相反它存在的价值就是为了破坏物资的获取，同时还给孟梵净提供大量的情报。 若是自足队就此解散的话，那他这几个月以来的努力也就彻底打了水漂。 “县长，自足队存在的价值跟普通难民不可同日而语，我不建议解散。” “哦？那你说说看，自足队接下来存在的价值是什么？” 马致远紧跟着说出来的话让孟梵净陷入了沉默当中。 自足队的能力在这里摆着，指望他们获取大量物资根本就不现实，甚至可以说他们对新田县根本就没有任何实质性的价值。 经过一番思量后，孟梵净咬着后槽牙说道：“自足队每次上山都给县里弄到至少一千斤猎物。” 一千斤猎物能够换到八百块钱和八百斤肉票，这对于个人来说绝对不是一个小数。 如果自足队不能如约弄到这么多物资的话，孟梵净还想将他们留下，那就只能自掏腰包。 为了能够继续将自足队的人牢牢掌握在手中，孟梵净只能咬牙应下这份付出。 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马致远却摇了摇头。 “不够，咱们县最新规定，所有人每个月只能上山一次，自足队若是一个月只能给县里带来一千斤猎物的话，数量实在是太少了。” “如果自足队能够在每个月给县里带来一万斤猎物，我可以答应硬抗上级领导的命令，让你把自足队留下来。” 见马致远狮子大开口，孟梵净却是不敢再答应，这个数目根本就不是他能够承受得了的。 “那官方队是不是也要解散？” 孟梵净问道。 “不会，官方队每个月给县里提供的物资都接近十万斤，在座的各位每天吃到的肉基本上全都是他们弄到的，我没有解散官方队的理由。” 在场众人还没有谁认真地统计过官方队每个月的猎物总量，听到马致远的话，所有人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十万斤猎物啊，这得是什么样神仙的队伍才能弄到这么多猎物。 “那罗家村的难民是不是也要服从征调？” 孟梵净依旧不死心，再次甩出一个问题。 马致远点了点头，说：“当然，如果他们不能给县里带来足够多贡献的话，他们也肯定要服从征调前往伐木场。” 第363章 拉虎皮？我比你在行 见马致远点头，孟梵净脸上露出了放松的笑容，笑容里还有一丝阴谋得逞的得意。 “不太好吧，罗云川作为官方队的队长，他对咱们县的贡献可是不小，要是县长你违逆了他的提议，恐怕会让他生起逆反心理。” “若是惹得他撂挑子不干，咱们县每个月可是会损失十万斤肉食啊。” 孟梵净的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玩儿的非常溜，刚开始打退堂鼓的马致远，直接被他顶在了墙上。 “罗云川同志可是咱们新田县的好同志，是思想觉悟非常高的同志，我想只要我们跟他把道理说通，他一定不会阻挠县里的任何决议。” 才向罗云川表达了善意，马致远就不信罗云川会这么不识时务。 “那可不一定啊。” 孟梵净老神在在地靠在椅子上，双手捧在肚子前，得亏他坐的是椅子，要是坐得摇椅，弄不好还得摇两下。 “不如咱们把他找来直接问他的意见好了。” 孟梵净话音落下，马致远竟是没有丝毫犹豫，直接点头应了下来。 “行，那就把他叫来问个清楚好了。” 说完，马致远看向了坐在一边的赵解放。 “小赵，你去找一下罗云川，让他尽快赶过来。” 说完，马致远的视线再次回到了会议室。 “趁着这个工夫，咱们说一下其他事情。” 与此同时，罗云川已经从军代处骑着自行车朝着县大院的方向驶来。 半路上，奉孟梵净之命来找罗云川的孟祥宇，看到罗云川后第一时间冲了过来。 “罗云川，你来得太是时候了，我叔有事要找你，你快点跟我走吧。” 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遭，罗云川却并不想听从孟梵净的摆布。 “你叔找我有事，你让他来找我啊，凭什么让我去见他。” 罗云川黑着一张脸打开孟祥宇伸过来的手，推着车子想要继续朝着前面走去。 “嘿，我叔可是孟梵净，新田县人力资源处的科长，他说的话你敢不听？” 孟祥宇见罗云川如此不上道，当即扯起虎皮做大旗，抬出孟梵净的身份向罗云川施压。 “哟哟哟，科长呐，好大的官啊，都吓坏我了。” 罗云川脖子一缩，双手紧紧地抱着自己的臂膀，脸上显现出无穷惧意，宛如一个小丑一般。 可是不等孟祥宇有任何的反应，他又猛地恢复了正常，眼神当中充斥着无尽嘲弄。 “不就是孟梵净嘛，你让他来，我看他能把我怎么着，还敢不听他的话？我简直太敢了。” 孟祥宇被气得浑身哆嗦了起来，嘴皮子颤抖了半天，却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好狗不挡道，你给我闪一边去。” 罗云川伸手推了一把孟祥宇，后者被推了一个趔趄。 恰好此时，张小美出现在了孟祥宇的身边，稳住了他的身形，这才没让他出丑。 “罗云川，我想你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孟科长主管的可是全县人员调动，如果你不敢听他的话，他只要随便动动手指头，就能把你调到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 张小美的头脑要比孟祥宇机灵得多，瞬间就抓住了重点对罗云川威胁道。 “诶，你这话说得还有点水平。” 罗云川笑着回道。 张小美被罗云川夸赞，脸上不由浮现出一些自得的笑容，只是这份笑容还没有完全绽放开来，罗云川接下来的话就让这笑容凝固在了她的脸上。 “但水平也有限，孟梵净想要调动我，他得看县长同不同意，就算是县长同意了，他还得问问永市军分区首长同意不同意。” 论扯虎皮，罗云川不输于孟祥宇，甚至比他还要高明得多。 张小美脸上瞬间布满了难以置信，她没有想到罗云川不仅跟县长扯上了关系，甚至就连市里军分区的首长都有了交情。 这一刻一种名为后悔的苦涩味道从心底涌了出来，让她满嘴都充满了难以言明的苦涩。 “罗云川，孟祥宇也只是为了完成孟科长交代给他的任务，你跟孟科长有什么过节别牵连到祥宇身上行不？” 张小美并不知道罗云川说的一切是真是假，但她却不敢赌，无奈之下只能把话锋软了下来，以一种乞求的语气对罗云川说道。 “不好意思，他死不死不关我事，我还有事情要去办，就不奉陪了，告辞。” 罗云川说完，推起自行车就朝着县大院的方向走去。 没走多远，身后就传来一声脆响。 “啪！” “你个骚老娘们，当着我的面跟罗云川眉来眼去的，你当我是瞎了吗？” 孟祥宇把刚才从罗云川身上受的气全都转嫁到了张小美的身上。 此刻张小美嘴角显现出一条血线，身形更是已经摔倒在地，面对孟祥宇的喝骂却是不敢怒也不敢言。 “再让我看到你跟罗云川眉来眼去的，我揍不死你我。” 孟祥宇狠狠踢了张小美一脚，朝着罗云川的方向追了上去。 看着远处的两个人，水雾瞬间在她的眼眶当中积蓄，她后悔了，可这世界上没有后悔药，她再也再回不到从前。 孟祥宇喘着粗气赶上时，罗云川却再次停下了脚步。 “罗……” 孟祥宇追上来，刚想继续劝说罗云川跟他走时，却看到赵解放迎面走了过来。 “嘿，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赵解放笑着跟罗云川打了个招呼，熟稔的样子根本看不出前不久他们才有过一次不愉快的经历。 “云川，县长有请，跟我走吧。” 对于马致远的相邀，罗云川没有拒绝的理由，当即笑着点了点头。 “行，咱们走着。” 听到两人的对话，孟祥宇这才知道罗云川的目的地竟然也是县大院，当即明白过来罗云川刚才就是在戏耍他。 心中顿时腾起滔天火焰，若是怒火可以杀人的话，这会罗云川绝对已经被孟祥宇的怒火烧成了灰烬。 不过正好顺路，孟祥宇也就没再跟罗云川说什么，远远地缀在两人身后，一块走进了县大院当中。 很快，罗云川就在赵解放的带领下来到了会议室的门前。 “稍等一下……” 第364章 我欠你的啊 赵解放拦下罗云川，不过这一次他没有强硬地阐述规矩的重要性，而是直接说出了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县里的头头脑脑都在里面开会，说的内容也都是关于全县百姓的民生问题，你不太方便听。” 赵解放客气地对着罗云川笑了笑，一只手已是握住了会议室的门把手。 “我先进去通报一声，一会我再来叫你。” 这些话听在罗云川的耳朵里就顺耳多了，他也就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对着赵解放点了点头。 赵解放见状，回了一个微笑，扭开会议室的门走了进去。 没两分钟，赵解放从办公室里走了出来，笑着对罗云川说道：“走吧，咱们进去。” 跟在赵解放的身后，罗云川第一次走进了县领导的会议室。 看着坐在桌边的各个部门的头头脑脑，罗云川发现这些人他认识一大半。 虽然平日里跟这些人没有太深的交情，但他们每个人都在朝着自己点头致意，罗云川也笑着微微颔首。 “罗云川同志，你就坐到这里吧。” 马致远指了一下赵解放旁边一个空余的座位，笑着说道。 罗云川点了点头，坐到了座位上。 “之前我们在讨论难民的去留问题，孟梵净同志说到了你们村难民也不应该留下，你对此有什么想说的？” 马致远没有拐弯抹角，直接把刚才临时中断的话题又说了一遍。 罗云川侧头看向孟梵净，发现他正老神在在地坐在座位上眼观鼻鼻观心，完全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 “我们村的难民接下来的工作是给我们村建造养殖场，所以我希望他们能够留下。” 罗云川简短地说道。 “罗云川同志，你这个理由有点牵强，毕竟如果只是建造养殖场的话，光靠你们村的人也足够了，这个工作完全没有必要让难民来做。” 马致远看了一眼孟梵净，继续说道。 “马县长，我刚才的表述或许有点不太清楚，我再详细说一下。” “我们村的养殖场规模会非常大，大到年产出肉食能够达到百万斤。” 语不惊人死不休，一句话让会议室中所有人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张嘴就是百万斤肉食，那养殖场得多大啊。 在所有人都沉浸在震惊当中时，罗云川的话音再次响彻整个会议室。 “这种规模的养殖场，只是靠我们村里人的话，不知道要建到猴年马月去，所以我们村支书才希望能够把难民留下给我们建造养殖场。” “如果这些难民被调走的话，我们村养殖场的建设必然会受到影响，我们村计划的年产百万斤的生产任务也将无法达成，到时候谁调走的难民希望谁能够负责补齐产量。” 罗云川张嘴就是百万斤，就这个产量即便是在场所有人全年的工资加一块，也凑不够总产量的十分之一。 一时间，会议室中包括孟梵净在内的所有人，都不敢再说一句反对的话。 马致远的眼神却是明亮得吓人，以他县长的身份争取百十号难民留下还是没有问题的。 如果留下这百十号难民能够给新田县带来百万斤肉食产量，那他做梦估计都能笑醒。 “老孟，你怎么说？” 有了这份保证，罗家村的难民基本上已经可以肯定是能够留下了，只不过在明确表态之前，还要先把孟梵净拿下才行。 “不可能，咱们整个县所有养殖场的牲畜加在一起都没有一百万斤，一个小小的罗家村怎么可能有这么大的产出。” 孟梵净不淡定了，这要是真的如同罗云川所说的那样，别说留下百十号难民了，就算是再多留一倍，组织上也绝对会点头答应。 “你这是口头胡说，没有任何保证。” “孟科长，你是想让我立军令状是吗？没有问题，我立就是了。” 说完，罗云川管赵解放要了纸和笔，当着众人的面就签下了军令状。 “好，那我就等你明年年底那一百万斤肉食了。” 马致远看着手里的军令状，脸上浮现出开心笑容，随手把这份军令状折起来揣进了内衣兜里。 见罗云川竟然还敢立军令状，孟梵净的脸色彻底阴沉了下来。 相比于罗家村的难民，自足队的难民可以说什么都不是，不光不能给县里带来任何物资，还要靠县里的物资养着，简直就是在养一群废物。 “老孟，你看自足队怎么办？” 有了罗云川的强力支持，马致远再次向孟梵净发难。 “罗云川，我希望你能够让罗家村把自足队的难民也收编了。” 孟梵净双眼中闪烁着危险的光芒，死死盯着罗云川，威胁之意溢于言表。 “凭啥？我欠你的？” “怎么？刚才的遭遇你这么快就忘了？” 孟梵净满脸狞笑，直接对罗云川威胁道。 由于现在通讯设施的缺乏，消息的传递极为困难，孟梵净现在还认为上面派下来的人已经圆满完成了任务。 甚至罗云川也只是才刚刚被放出来罢了，他现在这么做只是在跟自己置气而已。 “没遭遇什么啊，一切都挺好的，难不成孟科长对我国华叔做了什么？” 罗云川毫不畏惧地跟孟梵净对视着。 看着揣着明白装糊涂的罗云川，孟梵净眼里闪耀起危险的光芒。 “很好，既然如此的话，那我就不多说什么了，希望你不要后悔。” 说完，孟梵净重新闭上眼睛靠坐在了椅子上。 罗云川则是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伸手一拍桌子大声对孟梵净喝道：“孟梵净，你给我说清楚，我国华叔到底怎么了？” 见罗云川还是这么一副无知者无畏的模样，一种不好的预感开始在孟梵净的心里蔓延。 他都忍不住开始怀疑起那些人是否真的完成了任务，要不然罗云川为什么一点胆怯的样子都没有。 按照孟梵净的计划，调查组的人会将罗云川和罗国华一块绑走，在告知罗云川接下来该怎么做后将其放回，而罗国华则是会被留下充当人质。 一直到罗云川帮孟梵净达成所愿为止。 第365章 揭老底了 “难道没有成功？” 孟梵净拧着眉头陷入了沉思。 “看着我的眼睛，说话，你把我叔怎么了？” 罗云川又猛地拍了一下桌子，声音更是提高了八度。 孟梵净斜眼看了罗云川一眼，随即就收回了视线，不管结果如何，现在他只能向前看。 就在这时，杨洪从门外走了进来，悄悄对赵解放说了些什么，然后找到自己的座位坐了下去。 赵解放把刚刚得到的消息又悄悄转达给了马致远。 听完消息，马致远看向罗云川的眼神瞬间布满了笑意，心中忍不住夸赞了他一声。 “这小子还真是个演员。” 罗国华已经被成功解救，罗云川也没有了任何顾忌，这也就难怪他现在敢这么肆无忌惮地跟孟梵净叫板。 “行了，大呼小叫什么，你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 马致远见孟梵净不接招，直接出声打断了罗云川的表演。 “罗云川同志，刚才孟梵净同志的提议你是否同意？” “不同意。” 罗云川斩钉截铁地回答道。 马致远点了点头。 “好，孟梵净同志，你是否还有其他安置自足队难民的方法，如果没有的话，他们也将被调往伐木场。” 马致远这话直接将了孟梵净一军，如果他现在不能给出合理安排的话，包括孟祥宇在内的所有人都将被派往伐木场。 孟梵净听到马致远的逼迫，眉头皱得更紧了一些，原本他是想靠着罗云川留下难民的由头把孟祥宇留下的，现在看来，这个目标很有可能不能实现了。 “我不同意解散自足队，更不同意自足队的难民前往伐木场，至于安置他们的办法我现在还没有想到。” 孟梵净干脆破罐子破摔了。 “嘭。” 马致远脸色瞬间一板，猛地一拍桌子，会议室里凝滞的空气被拍桌声震得颤了三颤。 “孟梵净，你是想要违抗组织命令吗？” 孟梵净喉结动了动，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他想不明白原本计划好的事情，为什么会发展成现在这个样子。 瞥见垂眸的罗云川，孟梵净心中的不安变得更加剧烈。 但为了不让孟祥宇去伐木场吃苦，他也只能硬着头皮跟马致远硬干到底。 “组织的命令是建立在充分调研的基础上。” 孟梵净抬头看向马致远。 “伐木场是否需要这么多难民，又是否能够养得起那么多难民都还是一个未知数，我不可能让自足队的人把精力浪费到那个没有用的地方。” 马致远眼神瞬间转冷。 “孟梵净，你以为你是谁？这些根本就不是你该考虑的事情，你要做的就是支持伐木场建设，贡献你自己的一份力量，而不是在这里跟我胡搅蛮缠。” 马致远此话一出，孟梵净瞬间拍案而起。 “马致远，你说谁胡搅蛮缠，我一颗红心都放在了新田县建设上，我可以摸着良心说我为了新田县的发展做到了死而后已，你凭什么这么说我？” 孟梵净梗着脖子对马致远大声叫嚣道。 这一幕直接给会议室里的众人看呆了，谁也没有想到老谋深算的孟梵净竟然也会有如此冲动的一面。 “好好好，好一个死而后已，我今天就让大家看看你究竟是怎么为新田县的发展做到死而后已的。” 马致远说完，朝着边上坐着的赵解放使了个眼色。 赵解放会意微微颔首，接着拿起手里的一份文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孟梵净利用职务之便收受兴旺村村支书韩三喜一百元现金，用以维持韩三喜村支书职位。” “孟祥宇利用职务之便私吞县里下发物资，截流了六成，两成分发给了下级分队长，剩下的两成才分给自足队队员。” “孟梵净以势压人，强迫人力资源管理处办事员柳芳……” 随着赵解放的讲述，孟梵净的脸色从最开始的惊骇到后来又转变成了惨白。 “孟梵净，这些事情都是你和你的侄子做下的吧。” 马致远冷笑着看向孟梵净，随手把赵解放递到手里的文件，朝着他甩了过去。 “污蔑，这是有人在污蔑我，我没做过这些事情，我家祥宇也不会做这样的事情。” “污蔑？我刚才所说的每一件事情都有人证以及他们的签字画押，不容你抵赖。” 刚直起身形的孟梵净，瞬间颓然地坐到了椅子上，他没想明白刚才还在讨论难民安置的问题，这回怎么话题却转移到了自己身上。 脑子有点乱，需要好好捋一捋。 然而，马致远见孟梵净已经失了方寸，断然不可能再给他翻盘的机会，直接趁热打铁。 “正好趁着大家都在，今天咱们就孟梵净的问题议一议，争取做出最终的处理办法。” 听到这话，罗云川默默起身，离开了会议室。 作为敲门砖的作用已经发挥完毕，接下来的事情已经不是他一个老百姓能够参与的了。 走出会议室，罗云川并未就此离去，而是来到门房里找门卫聊起了天，同时等待着关于孟梵净的处理结果。 “小罗，你怎么出来了？要不然去我那坐坐？” 杨洪不知道什么时候也从会议室中走了出来，来到罗云川面前，笑着递过来一根橄榄枝。 作为执法局局长，商讨处置孟梵净的会议应该有他一席之地，而他现在却出现在了罗云川面前，想来应该是马致远授意的。 想通了这些，罗云川也就没有矫情，直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走到了门房外面。 “那我就叨扰杨大哥了。” 见罗云川应了下来，杨洪脸上的笑容瞬间变得更加灿烂，他伸出一只胳膊搂住罗云川的脖子，丝毫没有顾及门卫看向自己时那异样的眼神。 “咱们哥俩可谓是一见如故，你小子非常对我的脾气，尤其是刚才你对孟梵净又是拍桌子又是瞪眼的，简直不要太爽。” 从这话里，罗云川听出杨洪应该跟孟梵净也有点过节。 “孟梵净也招惹过你？” 罗云川没有藏着掖着，直接向他问了出来。 第366章 间谍 杨洪洒脱一笑道：“嗐，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了，不提也罢。” 杨洪没有在这件事情上纠结，就这么搂着罗云川的脖子朝着县大院外面走去。 “不是，杨大哥，咱们还真去你那喝茶啊。” 见杨洪搂着自己的脖子完全没有要松开的意思，罗云川有点不淡定了，任谁被执法局局长这么搂着，心里都得有个想法。 “当然了，我刚才不是说了吗？” 杨洪眨了眨眼，一脸我刚说完你就忘了的表情。 “去也行，能不能先给我撒开，你这么搂着我，我不得劲。” 说话的工夫，罗云川已是把自己的脑袋从杨洪的臂弯当中抽了出来，顺势活动了一下脖子。 “现在舒服多了。” “没发现你小子年纪不大，事儿倒是不少。” 杨洪无奈地收回手臂，对罗云川无法理解自己特殊的礼遇方式，感到有点无趣。 “行，那现在走吧。” “孟梵净的处理结果你不打算听听？” 罗云川打心眼里想要看看孟梵净会有个什么结局。 “你跟他的仇怨很深吗？” 杨洪看向罗云川，眼里充斥着浓郁的八卦之火。 “这话说起来可就长了。” 罗云川悠悠说道。 接着就把他跟孟梵净这段时间以来的交锋都简单地说了一遍。 “等一下，你的意思是孟梵净非但没有从你身上讨到任何好处，甚至还吃了不少亏，就连他侄子和外甥都没能逃出你的魔爪？” 一脸难以置信的杨洪看向罗云川，他想不明白眼前这个看起来还很稚嫩的大男孩，究竟怎么发育的大脑，竟然能跟一个浸淫官场多年的老油条打得有来有往，甚至还回回胜出。 “嗐，不值一提，怪就怪他们太蠢了，总是以他们的短处跟我的长处比，这要是能赢了才有鬼了。” 罗云川自信一笑，任你能力再强，在系统这种超自然之力面前也根本不够看。 “那你跟他也算不上有仇啊，何至于这么希望他完蛋。” 见罗云川给出肯定回答，杨洪更懵了。 貌似受伤的总是孟梵净，罗云川不应该仇视孟梵净才对啊，这怎么还恨不得孟梵净快点消失的样子呢？ “杨大哥，你整天被一只苍蝇围着，你烦不烦？” 这个比喻很好，杨洪瞬间就明白了罗云川的烦恼。 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这句话用来形容罗云川的处境再合适不过了。 “那确实挺烦的。” 杨洪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表示有点理解罗云川了。 “其实这些都没什么，就算孟梵净不被拿下，我也不怕他继续围着我转。” 罗云川自顾自地说道。 “我腻歪的是他竟然敢拿我身边人来要挟我，这就动了我的逆鳞了，这才是我不能原谅他的地方。” 罗国华的事情杨洪有参与，同时他还知道罗国华在罗家村是村支书，在罗氏宗族是族长。 由此进行推断，杨洪不难想到罗云川跟罗国华之间的感情不仅仅是村支书和村民的关系，而是亲族或者说是亲戚的关系。 正所谓祸不及家人，结果孟梵净却触碰了这条大忌，这才是罗云川配合马致远将其拿下的真正原因。 “重情重义，好小伙。” 杨洪满脸敬佩地伸手在罗云川的肩头拍了拍。 “得了吧，别给我戴高帽子了，你就说找我啥事吧。” 罗云川才不相信杨洪突然变得跟自己这么熟络，正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这货一定有什么想法才会故意跟自己套近乎。 “嘿嘿，你小子还真聪明，我找你还真有点事。” 杨洪脸上没有丝毫的不好意思，但肢体动作带着点紧张的味道。 看着杨洪蒲扇似的大手使劲在一起揉搓的样子，罗云川生怕从他的指缝里掉出点什么东西来。 “唉，我都快成许愿池里的王八了。” 这个俏皮话让杨洪一愣，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 “啥意思？” “都在向我许愿呗。” 罗云川向杨洪翻了个白眼。 不过杨洪在找寻罗国华的事情上也算出了点力气，尽管是被马致远逼迫的，那人家也是真的出了力气的，这份情罗云川不能忘。 “说吧，啥事？” 见杨洪愣在当场，罗云川也就不再跟他斗心眼，直接问道。 “是这样的，咱们国家并不太平。” 杨洪这话直接给罗云川整不会了，好端端地怎么冒出这么一句话来。 看着呆愣在原地的罗云川，杨洪继续说了起来。 “新世界才刚刚成立十来年的时间，早些年战争时期很多敌人在战败后并未败退而是选择了就地潜伏，充当起了敌人的间谍。” 两世为人的罗云川虽然没有见过真的间谍长什么样子，但这并不妨碍他获取关于间谍的一些传言。 “在咱们这边就有不少间谍存在，只不过他们伪装得很好，我甄别起来非常困难。” 杨洪脸上显现出无奈之色，甚至还叹了口气。 “我虽然是执法局局长，但以现在的刑侦手段，想要找到一个一心潜伏的间谍，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看着摇头叹气的杨洪，罗云川忍不住眨了眨眼睛，试探性地朝着杨洪问了一句：“这事我也不懂啊，你找我帮啥忙？” “你小子的手段我听县长说了不止一次，他对你的能力推崇备至，我相信县长的眼光。” 又是一顿吹捧，直接让罗云川脸上布满了苦笑。 “杨大哥，好话你先别着急往外掏，我的一身本事都在狩猎上，找间谍这种事情我是真的没有任何经验，也帮不上什么忙，不行你再找别人试试？” 如果可以，罗云川是真的不想蹚这趟浑水，他就是一个普通老百姓，能够让家里人吃饱穿暖是他毕生追求的最大愿望。 他可从来没有想过什么建功立业。 老天爷给机会让他重新来过，可天知道老天爷会不会给他第二次机会，再给他一次后悔的机会。 “别妄自菲薄，我相信你的能力。” 杨洪用拳头捶了捶胸口，接着又伸出一根手指指向了罗云川。 第367章 坦白从宽，牢底坐穿 “杨大哥，你实在是太看得起我了，我真的没什么能力。” 罗云川脸上的苦笑更浓郁了几分，他不知道杨洪怎么会对自己这么有信心。 “更何况我听说间谍的手段都非常阴狠毒辣，我不想英年早逝。” 罗云川没有藏着掖着，直接说出了心中最真实的想法，他就是想要好好活着，带着家里人好好活着。 “国家兴亡匹夫有责，你既然身怀绝技，就应当为国家的安全稳定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咋能躲到人们后面去呢？” 杨洪见罗云川铁了心不想插手，当即眉头一皱，说起了冠冕堂皇的劝言。 此话一出，罗云川没话说了，满脸无奈地看向了杨洪。 在这个年代，听到类似这种劝言还敢拒绝的话，那么接下来的日子也就别想好过了，虽然大动乱还没开始，但一心向光明的口号可是一直存在的。 “你赢了。” 看着罗云川说出这句话，杨雄脸上露出了阳谋得逞后的笑容。 “早这么说不就完了嘛。” 说完，杨雄再次伸手搂住了罗云川的脖子，搂着他朝着执法局的方向走去。 “走，去我那咱们坐下来边喝茶边慢慢说。” 在两人朝着执法局走去的时候，县大院会议室里的争论已经达到了白热化状态。 有一部分人认为孟梵净虽然犯了一些错误，但他为县里做出的贡献也不少，功过理应相抵。 还有一部分则是坚定地站在了马致远身后，认为在这个特殊的时期孟梵净的所为简直丢尽了身为领导们的脸面。 像孟梵净这样的害群之马，必须发现一个就要清理一个，还新田县官场一个朗朗乾坤。 将会议室中两派人马全都记在心中以后，孟梵净最后一点作用也被完全榨干。 马致远当场发起了投票。 投票结果没有意外，会议室中大多数人表示要处置孟梵净。 “好，我宣布，从即刻起，暂停孟梵净的一切工作，县领导班子对孟梵净的处置意见即刻上报市里，待市里回传处置意见后再对孟梵净进行进一步处理。” 马致远把本子上早就写好的这句话当众念了出来，脸上浮现出开心的笑容。 孟梵净则是颓然地坐到了椅子上，一般这种会议的决定，市里是不会给出反对意见的，换句话说，他的官场生涯到此即将画上一个句号。 甚至后面他还有可能会因为所犯的那些问题去蹲班房。 “散会。” 马致远说完，率先离开了会议室。 其余人见状也是急忙走出了会议室，没有一个人跟孟梵净打招呼，甚至就连刚才提出反对意见的头头脑脑这一会也像是躲瘟神一样躲着孟梵净走。就像是生怕孟梵净此刻身上的霉运会沾染到自己身上一样。 至于罗家村留下难民的事情没有人再提及，毕竟谁也不想为了几个难民给自己找不自在。 尤其马致远才刚刚拿下了一个科长，谁也不想在这个时候去试他的刀锋。 孟梵净落马的消息很快就从县大院传了出去。 自足队办事处，孟祥宇正坐在椅子上，优哉游哉地享受着张小美的服侍。 “小美啊，你也别怪我刚才生气，我也是个男人，那个时候换了谁都会控制不住自己的。” 说话的时候，孟祥宇一只手已是覆盖在了张小美的手背上。 张小美站在孟祥宇身后，一脸木然地任由孟祥宇抚摸着自己的手背。 就在孟祥宇准备更进一步的时候，办事处的门突然被人踹开，吓了两人一跳。 “你们特么是什么人？知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知不知道我是谁？” 孟祥宇一哆嗦，差点从椅子上摔倒在地。 稳住身形后，直接向闯入自己办公室的几个人发出了愤怒的咆哮。 踹门而入的是三个人，为首一人胳膊上戴着一个红袖箍，上书“监察”二字，显然他应该是县里的监察员。 “行了，你那点威风还是收着点吧，孟梵净被停职了，估计要不了多久就会被处置。” 监察员面对孟祥宇的恐吓只是冷笑一声，轻蔑地说道。 这个消息如同雷击，直接让孟祥宇呆愣当场，好半天都没能缓过神来。 “孟祥宇，你的事情也漏了，跟我们回去协助调查吧。” 说完，监察员对着身后跟着的两个人歪了歪头。 两人径直走到孟祥宇身边，一左一右将他的胳膊夹到身后，押着他就要朝着门外走去。 “撒开我，你们弄错了，我什么事情都没做。” 回过神来的孟祥宇剧烈挣扎着，想要挣脱两人的束缚，可多日以来的温柔乡已经掏空了他的身体，根本无法挣脱两人的束缚。 他很清楚若是自己就这么被带走的话，等待着他的将是非常严重的后果，蹲班房、游街将成为他未来生活的主旋律。 为了避免这种状况的发生，孟祥宇控制住自己的两人不为所动，急忙扭头看向张小美，大声叫喊了起来。 “小美，你快点去找我叔叔，让他来救我。” 监察员闻言猛地扭头看向了张小美。 “你跟孟祥宇是什么关系？同谋？” 看着监察员冷冽的眼神，张小美忍不住浑身一颤，身形更是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脑袋顿时摇成了拨浪鼓。 “不，我跟他不熟，我也不认识他叔。” 由于县长并没有给他下达抓捕一个女人的命令，因此监察员只是瞪了张小美一眼，接着迈步朝着门外走去。 惊魂未定的张小美看着空荡荡的办事处，这一刻她只觉得这里宛如魔窟一般，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那就是逃，逃得越远越好。 这个念头刚刚升起来，张小美就不顾一切的冲出了办事处，选准了家的方向头也不回的飞驰而去。 孟祥宇被抓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一下子就传遍了，七个分队长在得到消息之后，一个个当即就被吓破了胆子。 他们第一时间拿上家里仅剩的物资冲进了县大院，一个个嘴里高喊着“坦白从宽”的话，顺带把贪污的物资如数上缴。 折腾了几个月的自足队，就此彻底消散。 第368章 兼职抓间谍 来到执法局的罗云川还不知道外面已经吵得天翻地覆，他此刻正揉着脑袋听着杨洪滔滔不绝地跟自己说着废话。 “杨大哥，茶水我都喝了好几杯了，有啥事你能不能直接说。” 谁能想到执法局的局长竟然会是一个话痨，而且说的全都是四六不着的废话。 “额，不好意思，我这人一说起话来嘴上就没个把门的，见笑了哈。” 杨洪才刚刚跟罗云川说到自己当上一名执法队员，就被他给强行打断了，无奈之下只能说起了正事。 “上级要在咱们县建立一个伐木场的事情你都知道了吧？” 罗云川翻着白眼揉了揉脑袋，他现在已经不想跟杨洪多说一个字了。 “伐木场的建设是为了支持国家的工业建设，可以说是相当重要的一个项目。” 杨洪自顾自地说道。 “我有理由怀疑潜伏在咱们县的间谍，一定会在伐木场建设阶段跳出来搞破坏。” “你也看到了，我们局的人手本就不足，应付县里日常出现的问题都非常勉强，根本就抽不出多少人来去管间谍搞破坏的事情。” 杨洪说到这里，罗云川忍不住了，急忙朝着他竖起了一个手掌。 “你先等一下，我虽然不是你们执法系统里的人，但我感觉你们办事应该需要分个轻重缓急吧，家长里短的破事难道比间谍搞破坏的事情还要重要？” 罗云川紧紧抓住了杨洪话里的漏洞，提出了质疑。 “当然是处置间谍比较重要，可若是我把人手派到伐木场，间谍在县里或者乡里甚至村里搞破坏的话，又该由谁来处理呢？” 罗云川倒是没有想到这一点，主要是他是真的没有跟间谍打交道的经验。 “行，那你继续说，我能做些什么？” “你们在山林里是这个。” 杨洪向罗云川竖起了一根大拇指。 “所以我希望你们狩猎队的人能够肩负起守卫伐木场的重任，不要让间谍对伐木场的设施和人员造成实质性的破坏。” 见是这件事情，罗云川的心情这才稍微好了一点，毕竟之前钱远征就已经跟他提议让官方队去充当护林员的事情，两者并不冲突。 “如果是这件事情的话，我倒是可以考虑考虑。” 罗云川没有第一时间做出回答，而是假模假式地沉思了片刻，才张嘴给出了肯定的答复。 杨洪闻言，脸上顿时露出开心的笑容。 “我就知道你小子的思想觉悟绝对没有问题，既然你已经答应了，那伐木场的事情就全都交给你了。” 说完，他伸出双手攥住了罗云川的一只手，剧烈地摇晃了几下。 “你先给我手撒开，再摇的话我就反悔了。” 杨洪的手非常粗粝，让罗云川感觉自己的手像是被两张树皮夹住一般，摩擦的是相当难受。 “不好意思，激动了，激动了。” 杨洪不好意思地把手收回，顺手又给罗云川的茶杯填满了水。 “杨大哥，还有没有别的什么事情？要是没有的话我就先回了，家里还有一堆事要做呢。” 正事已经说完，闲事也没有什么可聊的，罗云川站起身提出了告辞。 “行，今天就先这样，改天有空了就来我这，我请你喝酒。” 对于杨洪的客气，罗云川完全没有放在心上，现在粮食根本不够吃，哪有多余的粮食用来酿酒，现在人们喝的全都是前几年的存货。 “得嘞。” 但伸手不打笑脸人，罗云川没有抖落杨洪的老底，对着他挥了挥手，转身朝着执法局外走去。 站在街道上，罗云川并没有朝着军代处的方向走去，而是朝着二进院的方向走去。 这一次若是没有熊勇的帮忙，以军方和执法局的人力，想要找到罗国华的所在，不知道要多久的时间。 这一次他们立了大功，罗云川当然要去表示表示。 闲庭信步地来到后巷，罗云川看着四下无人当即变换了形象，接着来到二进院后门的地方，纵身跳进了二进院中。 这一次熊勇四人并未在二进院中，屋子里也已经没有了那半扇猪肉的踪迹，想来是去兑现承诺了。 罗云川在系统空间当中翻了翻，最后弄出来二十斤鹿肉，四瓶铁盖茅子放在了屋子里的桌子上。 本来罗云川还想留个字据，可一想这里除了自己就只有他们四个能来，想来他们应该能够猜到这点东西的出处，也就没有多此一举。 放好东西，罗云川转身离开了二进院，很快来到了军代处。 这里罗国华和张嘎正在叙说着往日的经历，看他们说得长吁短叹的样子，罗云川都有点不忍心打扰他们怀旧了。 “行了，云川来了，你们快点回去吧，忙活一天了，回去了好好歇歇。” 今天为了罗国华的事情，全县里的人都被动地忙活了起来，罗云川更是忙得后脚跟打后脑勺。 张嘎看到罗云川出现，果断中断了聊天，起身将罗国华推到了门外。 “回去好好歇歇，至于难民的事情你们明天再处理就行，不急在这一天。” 张嘎又交代了罗国华一句，这才对着两人挥手告别。 罗云川骑着自行车载着罗国华，慢慢悠悠地朝着罗家村的方向走去。 “国华叔，以后你能不能别这么冲动，你知不知道就因为你的一时心善，惹出来多少祸端？” 罗云川不怕事，但是他怕别人给自己没事找事，安安稳稳地过日子不好嘛，瞎管什么别人的死活。 “阿川，有些事情是我心里的执念，不得不做也不能不做，若是以后再遇到这种事情，我还是会出手的。” 罗国华语气深沉，说出来的话都带上了点哲学的味道。 “谋定而后动呗，任何问题都有解决办法，你可以先沉下心来好好想想利弊得失，再决定是不是要去做这件事情噻。” 罗云川瞬间化身为一个小大人，向罗国华传授着为人处世的经验。 罗国华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可突然想到自己才是长辈啊，咋能被一个小辈教训？顿时鼓起了眼睛，大声嚷嚷：“嘿，你小子……” 第369章 记吃不记打 惊险刺激的一天总算过去，当两人回到村里的时候，天都黑了。 罗云川满身疲惫地走进家门，就看到罗建设和李翠花正站在院子里，也不知道在做什么。 “爹娘，你们在这站着干啥？回屋啊！” 罗云川停好自行车，对父母说道。 “这不是等你回来呢嘛，今天怎么这么晚？” 李翠花率先凑了过来，从上到下检查了一下罗云川的身上，确定没有什么问题后，这才问出了心中疑惑。 “别提了，今天简直刺激到家了。” 拉着父母往屋里走去，罗云川顺道把今天发生的一切跟他们讲述了一遍。 “骗子？胆子还真不是一般的大啊，连公务人员都敢冒充。” 罗建设的认知当中各行各业都有假的，却从来没有想过当官的还能有假。 “嗐，有些人为了达到某种目的可以不择手段，假冒官员又算得了什么。” 这些事情在上一世的时候罗云川都有所耳闻，对此见怪不怪，可罗建设却还是觉得这件事情太过匪夷所思。 “行了，别人冒充当官的跟你有啥关系，有那闲工夫你还不如问问你儿子吃没吃饭呢。” 眼见罗建设还要对着罗云川问东问西，李翠花伸手将其拉到了身后，顺道白了他一眼。 “快点吃饭吧，吃完了就去睡觉，忙活一天了，今天晚上就好好歇歇。” 罗云川点了点头。 自从走进家门后，疲倦的感觉就达到了顶峰，以他现在的身体素质应对今天发生的事情根本没有任何压力，他之所以感到累全都是心理上的。 他两世为人都没有今天一天动的脑子多。 罗云川吃完饭，简单地洗漱一番就回了屋躺在了床上，几个呼吸后，轻微的鼾声就从他的房间传了出来。 “瞅瞅给阿川累的。” 李翠花一边收拾着桌子上的碗筷一边心疼着罗云川。 “这不恰恰说明咱们阿川有本事嘛。” 罗建设倒是非常乐观，咧着嘴笑道。 “也说明国华一点本事都没。” 李翠花噘着嘴从另一个角度分析道。 罗建设开心的笑容瞬间中断，宛如被谁捏住了嗓子。 罗国华作为罗氏宗族的族长，罗建设并不想在背后评判，可近段时间以来罗国华的表现确实有点不尽人意，尤其是整天有事没事就来找罗云川，没有一点长辈的样子。 “明天我去找国华说说，阿川还只是个孩子，没名没分的整天忙活，有点欺负人了。” 罗建设清晰地感受到了李翠花身上弥漫开来的怨念，当即表态。 见李翠花终是没有发飙，罗建设这才长长地出了口气。 一夜时间悄然而至，第二天日上三竿，罗云川总算是睡了个自然醒。 从被窝里钻出来，舒服地伸了个懒腰，这才穿上衣服从床上爬了下来。 “起来啦？快点过来吃饭吧，我还给你热着呢。” 罗国华和李翠花早就吃完了早饭，正在院子里整理着柴火，凛冬将至，他们要抓紧时间准备过冬所需要的物资。 “我自己弄吧。” 罗云川径直走进厨房，掀开锅盖，里面是热气腾腾的饭菜还有父母对自己满满的爱意。 没有把饭菜再端到桌子上，就这么在锅边吃了起来。 吃过早饭，把锅碗瓢盆洗涮干净，放到了对应的位置上，这才从厨房走了出来。 “咋了？烫啊？让你爹去帮你端。” 李翠花见罗云川没有端着饭菜出来，下意识地问道。 “没，我在锅边吃完了。” 罗云川笑道。 “都是跟你学的，一点好习惯都没有。” 李翠花闻言，没有数落罗云川，反倒是没好气地白了罗建设一眼，罪责也顺道全都扣在了他的脑袋上。 “我……” 罗建设无言以对，碰到这么个坑爹的孩子，他还能有什么话说。 就在罗云川准备帮忙干活的时候，罗大壮突然从门外闯了进来。 “川哥，快走，出事了。” 看着风风火火的罗大壮，以及他的话，罗云川的一颗心瞬间提了起来。 “出啥事了，你慢慢说。” 罗云川直接张嘴问道。 “难民们把国华叔家围起来了，你快点去看看吧。” 罗大壮双手拄着膝盖，狠狠地咽了口唾沫，这才说完一句完整的话。 “擦，要反天嘛这是。” 罗云川暗骂一声，随手抄起院子里的一根木棒，径直朝着门外走去。 罗建设和李翠花也是纷纷从院子里拿起一个趁手的兵器，跟在罗云川身后一块朝着罗国华家的方向走去。 在距离罗国华家还有一个路口的时候，前面街道上已是围满了难民。 罗云川见状，脸色一沉，拎着木棒快走了两步。 “都特么给我让开。” 一声怒吼从罗云川嘴里炸响开来，他正前方的难民们听到声音，急忙让到了两边，露出了一条通往罗国华家的路。 顺着这条小路疾驰几步，非常顺利地走进了罗国华家大门。 只是眼前的一幕，却让罗云川直接愣在了当场，瞅这状况，也不像是有人在找罗国华的麻烦呐？ 不大的院子里跪了得有三十号人，这些人罗云川大多还都认识，全都是原自足队的队员。 “罗支书，我家上有老下有小，要是去伐木场苦熬的话，指不定会出点啥事呢，求你开恩把我也留下吧。” “我不奢求留下，但希望罗支书能够让我家里人留在罗家村，我给你磕头了。” “我去吃点苦没啥，但我家孩子体格子本来就弱，他要是跟着我去伐木场的话，弄不好都活不过这个冬天，希望罗支书能把他留下给他一口饭吃，我以后给你当牛做马报答你的恩情。” 每个人都在向罗国华讲述着各自家庭的不易，同时也都在期待着他能够良心发现，让他们能够留在罗家村或者毛里乡。 罗云川抬头看向罗国华，发现他的眉头此刻已是紧紧皱在了一起，脸上有不忍之色闪动，看样子是又动了恻隐之心。 昨天的事情还历历在目，罗云川可不想再去救他一回，当即踏前一步。 第370章 馊主意 就在罗云川准备把这些人的注意力吸引到自己身上的时候，罗国华却是长叹一口气。 “不好意思，我的能力有限，能够保下的人也就仅限我们村的那点人，其余人我真的无能为力。” 一句话让罗云川悬着的心落了下来，也让跪在地上的人们悬着的心彻底死了。 “罗支书，求……” 片刻的沉寂过后，又是遍地哀嚎，响彻整个院子。 “都给我闭嘴。” 罗云川当即一声怒吼，将所有的哀嚎声全都压了下去。 突然出现的声音吸引住了所有人的注意力，跪在地上的人们扭头看去，这才发现罗云川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身后。 “难民的去留是组织上决定的，你们要求就去求县领导，不要来打扰我叔。” 罗云川的话打断了难民们的哀嚎，他们知道罗国华心软，这才过来求他，同样的他们也知道罗云川心狠，求他根本没有一丁点用。 没了指望，难民们这才唉声叹气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再次看了一眼罗国华，见他没有丝毫改变主意的意思，这才纷纷低着头朝着院子外面走去。 “你小子怎么来了。” 罗国华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对罗云川问道。 “刚才大壮去叫的我，我还以为他们要对你不利呢。” 罗云川倒是笑得非常灿烂。 “唉，人力有时穷啊，我……” 罗国华想要向罗云川讲述心中的煎熬，只是话还没说完就被罗云川给堵了回去。 “叔，你能这么想是对的，天底下受苦受难的人多了，你帮不了所有人，能把咱们村的难民留下，已经是你能力的极限，所以没必要纠结。” 罗国华没有想到罗云川年纪轻轻，看事情竟然能够看得这么透彻，当即老怀大尉，伸手在罗云川的肩膀上拍了拍。 “门外还有一大堆咱们村的难民呢，你还是给他们说一下去吧，省得他们整天悬着一颗心。” 昨天孟祥宇和孟梵净被抓的消息以极快的速度传遍了整个新田县，这才导致自足队的难民们一大早就来求罗国华收留。 反倒是县里定下的允许罗家村难民留下的消息还没能传过来，站在门外的本村难民可全都在等着罗国华向他们宣布结果。 “走吧。” 罗国华闻言，当即迈步朝着门外走去，好消息还是快点告诉本村难民们为好。 来到门口，看着本村难民满含期待的目光，罗国华脸上瞬间弥漫起灿烂的笑容，至少他帮到了本村难民。 “同志们，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昨天县里已经给出明确答复，罗家村的普通难民可以继续留在村子里从事生产劳动，不用去伐木场工作。” 这条消息一出，现场陷入了短暂的宁静，接着就是热烈的叫好声和掌声。 甚至很多妇孺因为激动而泪洒当场。 罗家村从来没有亏待过他们，他们坚信留在罗家村一定比去伐木场要好得多。 “谢谢罗支书，我们一定好好在村里干活。” 第371章 童言无忌啊 白敬军在逃难来的路上，可没有少受这些人的盘剥和欺辱。 不要说是不是一路人了，说是相互之间的仇敌也不为过。 “什么事？” 白敬军年逾六十，但身体还算硬朗，精神也很足，脸上的皱纹虽然深，但胆气还在，说出来的话也中气十足。 “呵呵，老白头，你忘了来时路上我对你的教育了？敢这么跟我说话！” 自足队中一个中年人从人群中走了出来，身上虽然没几两肉，但是骨架宽大，看起来就是比周围的人大一圈。 “葛铁山，你给我看清楚，这里不是逃荒的路上，而是我们在罗家村的家，你说话最好给我注意点。” 或许是罗家村安定祥和的生活氛围给了白敬军底气，让他面对曾经欺辱自己的混蛋时显得不卑不亢。 甚至就连以前表现得极为唯唯诺诺的其他人，此刻在面对葛铁山时也敢对他怒目而视。 “呦嗬，反了天了是吧，我看你们是皮痒了，来来来，让葛爷给你们松松。” 话音落，葛铁山上前一步，一巴掌直接抽在了白敬军的脸上，发出一声脆响。 “啪！” 身形瘦弱的白敬军，被这一巴掌扇得趔趄了一下，原本黝黑的脸庞上瞬间浮现出一个清晰的红色掌印。 “你敢动手打人！” “欺负老实人，你不会有好下场的。” “让罗队长知道了，他一定会让你好看。” 身后的难民七手八脚地把白敬军扶住，随即纷纷对葛铁山发出愤怒的吼叫，却没有一个人敢跟他动手。 逃难路上的一幕幕犹在眼前，让难民们对葛铁山依旧心存畏惧，嘴上虽然不服输，但心里还是害怕得厉害。 “我打你了怎么着？” 葛铁山欺身而上，一脚踹翻了一个难民。 “我会有什么不好的下场？” 说话的功夫，葛铁山一拳又捶倒一个难民。 “来来来，我倒要看看你们谁敢对我动手。” 三拳两脚放翻了好几个人，却依旧没有一个人敢真正地站出来跟自己对着干，这让葛铁山自信心瞬间爆棚，同时打心眼里也吃定了眼前这帮怂货。 看着面前敢怒不敢言的人们，葛铁山忍不住嗤笑一声。 “一帮瓜怂，也就敢动动嘴皮子。” 老庄本名叫庄凡，是之前毛里乡自足队的队长，他见下马威已经立下，觉得接下来就要说正事了。 他当即一瘸一拐地来到白敬军众人面前，笑着说道：“我就不跟你们废话了。” “你们乖乖把留下罗家村的名额让出来，我可以保证你们能少吃点皮肉之苦，同时我还可以给你们一些物资作为补偿。” 此话一出，白敬军等难民顿时变了脸色。 第372章 深秋 庄凡被罗云川冰冷的眼神吓了一跳，身形当场就弯了下去，畏惧从脸上的毛孔当中涌出汇聚成汗水滴落在地。 “没，绝对没有，你还不知道我嘛，打死我我也不敢跟你作对啊。” 连连摆手彰显清白，脸上满是尴尬且谄媚的笑。 “最好没有。” 罗云川斜了老庄一眼，视线在自足队队员身上略过，最后定格在了白敬军身上。 “老白头，你们虽然是外来人，但现在在罗家村，就是自己人，咱们罗家村人不惹事但也不怕事，谁要是敢欺负你们，你们就给我打回去。” 罗云川当着白敬军的面，对着自足队的人挥了挥拳头。 “打赢了我给你们庆功，打输了我给你们兜底。” 一番话让白敬军感动的热泪盈眶，站在他身后的普通难民一个个也都激动不已。 从家乡逃难出来后，他们经历了太多的苦楚，不管到什么地方，都没有过丝毫的归属感，但是现在，他们感觉到了维护和尊重。 罗云川用实际行动和话语，让他们找到了只有在家才能感受到的归属感。 见白敬军等人全都从失落中走了出来，罗云川的心也在此时放松了下来。 负面情绪的长期积压会给人带来难以想象的损伤，郁郁而终可不仅仅只是一个词，长期处于压抑情绪当中，人就算是不疯也会病。 费了这个大得劲才给这些难民争取到了留下来的机会，这要是死上一两个，罗云川非得哭死不可。 “还杵着干啥呢？等着我送你们呢？” 罗云川扭头看向庄凡等人，见他们依旧站在原地没有离去，眉头顿时拧了起来，忍不住冷声喝道。 “这就走，这就走。” 庄凡说完，急忙调转身形，朝着罗家村外快步走去。 跟在他身后的一帮人尽管还想再争取一下，可见最有头脑的庄凡都跑了，他们也不敢再跟罗云川叫板，当即也迅速转身朝着村外跑去。 “等……等等我。” 葛铁山好不容易消化掉身上的疼痛，刚从地上爬起来，就发现周围已经没人了。 朝着前方看去，发现刚才还威风凛凛不可一世的同伴们，这会儿一个个跑得飞快，独把自己留在了原地。 为了不再遭受罗云川的殴打，葛铁山强忍着身上的疼痛，也一瘸一拐的朝着村外跑去。 看着庄凡等人狼狈的样子，白敬军顿时大笑了起来，因为被葛铁山压迫而积蓄在心里的郁郁之气，在此刻彻底发散了出去。 “行了，你们回去好好休息吧，明天我给你们安排具体工作。” 此间事了，罗云川告别了白敬军，又伸手在刚才说话的孩子头上揉了揉，笑着从难民房这里离开，朝着家的方向走去。 官方队队员依旧保持着两三天一次的狩猎频率，给毛里乡和新田县供应着至少六七千斤的肉食。 所有村子的百姓都在积极的储存着柴火，以应对即将到来的寒冬。 孟梵净和孟祥宇的事情没人再提，至于他们受到了什么样的惩处也没有人过来告知罗云川，当然，他也乐得清静。 时间一晃，来到了十月底，来自于极北之地的寒风裹挟着浓浓寒意开始席卷北地。 第373章 大家日子都好起来了 “不缺不缺，现在我们吃得饱穿得暖，还有活干能赚工分，等有猎物回来了我们还能用工分换点肉吃，这日子放到以前想都不敢想。” 白敬军脸上浮现出幸福的笑容，这种有肉吃还能吃得饱的日子，即便是在家乡的时候，做梦都没想过。 罗云川微微点头，说：“那就好，有啥困难就跟我说，虽然说干活重要，但是咱们的人更重要。” 这话让白敬军心头一暖，他重重点了点头。 心中更是升起无尽感慨，上辈子修了什么福分这辈子才能遇到罗云川这样的好人。 罗云川视线扫过工地，在看到工地上的场景后，满意地点了点头。 工地上所有人都在忙碌着手中的活计，甚至就连半大小子们也在帮着大人做着力所能及的工作。 认真且负责。 “行了，你们忙吧，有啥问题就去找大壮，他今天在家待着。” 说完，罗云川转身离去，他还要去乡里一趟，听说是乡长钱远征有事情要找他。 骑上自行车，慢慢悠悠地来到了乡里，刚踏进乡大院，两个小老头就笑呵呵地来到了罗云川的面前。 他们一个是石头堡的黄有为，一个是土坡子村的柳庆。 昨天罗云川就让人通知了他们在乡大院碰头，没想到他们来得竟然这么早。 官方队自组建以来，不管是贫穷的石头堡还是略富的土坡子村，富裕程度都提升了一个档次。 两人被罗云川的能力折服，对于他交代的事情也自然是非常上心。 “老两位，你们来得可是够早的。” 罗云川脸上露出灿烂笑容，跟两人打了个招呼。 “嗐，左右在家待着也没啥事，就早点过来了。” 黄有为把双手从袖管里抽出来，略显恭敬地对罗云川说道。 要是没有罗云川的话，石头堡想要有肉吃简直就是痴人说梦，一天能吃上一顿饱饭都不敢想，结果现在是吃喝不愁，甚至还能存下不少粮食。 “盖养殖场的石头还有不？没有了我们村还有不少存货，你随时可以派人去拉。” 不用等罗云川询问，黄有为就率先把自己的家底抖落了出来，相比于那些存放了不知道多久，既不当吃又不当喝的石头，跟罗云川处好关系才是更重要的。 柳庆见黄有为率先表态，他也急忙大声说道：“木料也快用完了吧？我们村还有的是，你尽管让人去拉就行。” 看着在自己面前极力表现的两个人，罗云川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了三分。 “我今天让你们过来其实就是说这件事情。” 一句话让两人瞬间笑开了怀，想罗云川之所想，这不就闹了个先机，送好送到人家心坎里了嘛。 “既然这样，那我一会就让人派车去拉，你们要是不着急的话就在这里等一会，正好跟着车一块回去。” 两人当即笑着摆手道：“不用不用，我们有自行车，就先回去准备一下人手了。” 罗云川闻言一愣，官方队队员们的日子好过了很多，这一点他很清楚，但完全没有想到日子竟然好过到连自行车都能随便买的程度。 “你们……” 第374章 绝密资料 看着埋头写东西的钱远征，罗云川有点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些领导在召唤自己过来后不立即停下手里的工作，反倒是让自己先等一等。总不至于是个现场表演吧？ 看着奋笔疾书的钱远征，罗云川无奈摇了摇头，领导让等，等就是了。 一分钟后，钱远征收起了钢笔和文件，这才满脸笑容地看向了罗云川。 “云川，是这样的。” 钱远征说了句开场白，稍微整理了一下思绪，这才继续说道：“伐木场选址已经完成，人员调动的名单已经到了我这里，你帮我看看有没有啥问题？” 这话让罗云川一愣，自己就是个小老百姓，征调人员跟自己有什么关系，自己又能看出什么问题来呢？ 在罗云川愣神的时候，钱远征从文件夹中找到了一份平平无奇的文件，拿出来又确认了一下是他要找的文件后，这才转手递给了罗云川。 罗云川狐疑地接过文件，只是当他看到文件上的内容后，他的瞳孔顿时被烫得猛然收缩。 “钱远征，你坑我。” 罗云川猛地把文件合上，把文件重重拍在桌子上，桌子上的一应物品被震得跳起三寸高。 “文件内容你已经看过，已经无法置身事外。” 钱远征对罗云川的无理行为毫不在意，甚至脸上还浮现出了任务完成后的开心笑容。 “我特么……” 罗云川气坏了，他一直不想蹚官方的浑水，所以一直在竭力地避免过深地参与到官方行动中去。 可没想到钱远征竟然会用这样的方法拉自己下水。 “云川呐，你也别生气，现在国家正是用人之际，你这身本事不为国家做点贡献，可就白瞎了。” 什么话！ 自己能够让全家乃至全族人吃饱穿暖，这不也是本事的一种价值体现吗？为啥一定要给国家做点什么才算不荒废这身本事。 罗云川还想跟钱远征争辩，可对方却不打算就这么放过他。 “这份文件是绝密级，不管你是否自愿，只要看过就不能置身事外，所以不用再多说什么了，把文件看完吧。” 尽管罗云川两世为人都没有接触过这种文件，但他也听说过绝密文件的重要性，并未质疑钱远征的话。 绝大多数普通人一生唯一一次接触国家绝密资料的机会，就是高考那两天。 既然反抗不了，索性选择接受，至少还能争取个主动，个人能力再强也不能跟国法叫板啊。 强憋着一口气，罗云川又展开了手中的文件，仔细地看了起来，刚才他只是看到了间谍两个字。 文件很简洁，罗云川只用了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就看完了，其中所表述的内容是组织上掌握了一条消息，一个代号为飞鱼的间谍接到命令要对伐木场进行破坏。 飞鱼是谁没说，怎么破坏也没说，甚至他会出现在哪个伐木场也没说。 “不是，钱远征，你给我看这份文件是啥意思？希望我做什么？” 都被钱远征给坑了，罗云川当然也不会对他再保持之前的尊敬。 “文件不是说得很明确了嘛，希望你能够找到这个飞鱼并阻止他对伐木场的破坏。” 罗云川闻言，白眼直接翻到了天上。 第375章 您这一拳挨得真值！ 又跟钱远征聊了一会，把细节方面的事情又商讨了一下，罗云川这才离开了办公室。 钱远征找到一面镜子，发现自己变成了乌眼青，从肿胀的程度来看，没个十天半个月绝对好不了。 “这个浑小子下手还真狠。” 钱远征自言自语道。 “乡长，我这里有份文件你看一……” 李福顺手拿着一份文件找到了钱远征，话还没说完，就看到了钱远征的乌眼青，心头顿时一惊。 “乡长，你这是咋了？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打你，嫌命长了不成？” 李福顺气坏了，他只是去县里取了个文件，也就两个钟头的时间，乡长就被人给打了，这件事情要是传出去，让乡里的脸往哪搁。 所以这件事情必须有一个说法，动手的人必须受到法律的严惩。 “别大惊小怪的，是云川打的。” 钱远征一边伸手小心翼翼地触摸着眼眶上的红肿，一边无奈地说道。 “啊？这小子还真下得去手。” 听闻是罗云川动的手，李福顺的气不仅全消，甚至脸上还露出了笑容。 坑罗云川的事情他也知道，现在看到钱远征被揍，显然罗云川已经成功入彀。 “不过您这一拳挨得值。” 看着李福顺欠揍的脸，钱远征忍不住白了他一眼。 “什么文件，拿给我看看。” 话说两头。 离开了乡大院，罗云川骑着自行车来到了黑市，村里建造养殖场的材料即将用尽，需要用车将材料从石头堡和土坡子村拉回去。 材料和人都好说，但车只能找王振坤借。 “你小子还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这次过来又是借车的吧。” 王振坤看着面前的罗云川，笑道。 “嗯呢。” 罗云川没有不好意思，直接大方承认。 “你还真是耿直，你什么时候用，我好让人把车准备好。” “现在吧，家里还等着米下锅呢。” 罗家村建造养殖场的事情并不是什么秘密，甚至整个毛里乡但凡关心点时事的，都知道这件事情。 “那可惜了，我刚弄了一瓶好酒，本来打算今天中午把它消灭掉的。” 铁盖茅子对于现在的罗云川和王振坤来说都是随便喝，因此能被王振坤称之为好酒的，必然是年份酒。 罗云川眼前顿时一亮，不过正事要紧，他狠狠吞了口唾沫，还是选择了拒绝。 第376章 又TMD是空降领导 “真的有这么严重？” 黄有为脸上的笑容已经隐去，愁容取而代之，紧皱的眉头显示着他内心的不安。 石头堡因为猎物的存在而变得富庶，一旦猎物减少，石头堡的生活质量也会再次回到从前，这是黄有为不敢想象的事情。 “只会比我说得更严重。” 罗云川认真道。 黄有为脸色一白，曾经的日子太苦太恐怖，他不知道真的到了那一天，他们石头堡的村民该何去何从。 “不过你也不用过分担忧，时间还很充足，在此期间只要你能够做好应对措施，你们村的整体生活质量不会降低得很厉害。” 黄有为听到这话脸上的愁容非但没有散开，反倒是变得更浓了。 “罗队长，你能不能说得更明白一点。” “养殖啊，跟我们村一样，弄个养殖场，把从山上抓回来的小野兽养起来，这样不就能有源源不断的肉食了嘛。” 罗云川笑着说道。 思维方式决定了见识，当罗云川把养殖野兽的大门推开后，黄有为眼前顿时一亮。 虽然豢养野兽存在一定的风险，毕竟野兽们都野性未除，但只要把防护措施做到位，风险会降到最低，而收获会达到最高。 “行，那我们村也搞养殖。” 石头堡并不缺石头，建造一些养殖场要简单得多。 “豢养野兽跟豢养家畜不同的地方在于养殖场一定要坚固……” 罗云川没有吝惜自己的经验，对着黄有为倾囊相授，很快黄有为就掌握了建造养殖场的方法。 当卡车上装满石头后，罗云川也顺势提出了告辞。 “村民们都过来，我有件事情要宣布。” 在罗云川离去后，黄有为把所有村民全都集中到了一起。 “咱们村也准备建造养殖场，我希望大家都能参与到其中来，如果人手实在不够的话，我会去邻乡找人来帮忙，咱们务必要在今年把养殖场办起来。” 大家虽然不知道黄有为突然抽什么风，但是人家身为村支书，他说出来的话在一定程度上就是决策，大家只有听的份。 “建祥、建安，你们再去打猎的时候，尽量弄点小野兽回来，最好是野猪，或者野兔，实在不行的话，鹿也凑合。” 黄建祥和黄建安闻言对视了一眼，但还是点了点头。 “好，从今天开始，大家就都忙活起来吧。” 原本都已经准备开始猫冬的石头堡，因为罗云川的一个建议，再次忙碌了起来。 罗云川让卡车回了罗家村，而他则是在土坡子村外下了车，并告知司机卸完石头后就回来拉木头。 送走两辆卡车，罗云川抬腿走向了土坡子村。 土坡子村是整个毛里乡最大的自然村，它地处一块平原之上，周围的土地非常适合种植粮食，再加上山林能够提供一定程度的肉食，有了这些原因，土坡子村一直以来都是毛里乡最富庶的村庄。 当然，那是以前，现在毛里乡最富庶的村庄是罗家村，土坡子村的排名已经非常靠后。 第377章 你是队长？巧了，我也是 “哦，是这样的，我被任命为黑熊岭伐木场的队长，总领伐木场的一切事务。” 褚健笑着向罗云川又重复了一下刚才的话。 他对待罗云川的态度，让所有人都生出一种他畏惧罗云川的感觉，可明明两个人才是第一次见面。 “明天工人即将到位，我总要提前准备些物资吧，不然工人们吃什么喝什么？” “我这不就找到了土坡子村，希望他们能够提供一定数量的物资支持，只是没想到柳支书的思想觉悟有点低，对于国家的建设不愿尽一份力。” 褚健说完，向罗云川双手一摊，摆出一副无奈的样子。 不过他所说的话里却隐藏着一个大坑，只需要一个不愿意支持国家建设的借口，就能够让柳庆万劫不复。 “褚队长你这话有点过了吧，柳支书虽然是土坡子村的村支书，但很多事情可不是他一个人能说了算的，尤其是涉及群众利益的事情，他又怎么能贸然答应你。” 此话一出，褚健脸上的淡淡笑容迅速掩去，双眼死死盯着罗云川，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旗帜鲜明地跟自己作对。 “我没有让他现在就答应啊，这不是给他时间让他去跟村民商量嘛。” 但褚健清楚地知道罗云川的本事和能力，尽管心里非常生气，却依旧压着心头火气，试图跟罗云川解释清楚。 “村民们这不是都在这里嘛，直接问就好了。” 罗云川说完，转头看向土坡子村的村民，大声喊道：“你们同意他刚才说的话吗？” “不同意。” “他在想屁吃。” “他咋不把他家的物资拿出来给我们分分呢？” 由于褚健一开始就向所有村民宣称自己是伐木场的队长，大小也算是个领导，村民们这才耐着性子没有跟他直接当面硬钢。 现在有了罗云川给他们撑腰，他们心中的不满情绪瞬间爆发了出来。 如山似海一般的呼啸声，让褚健的脸色瞬间变得一片漆黑，冰冷的眼神扫过躁动的人群，最后定格在了罗云川的身上。 突然出现的罗云川彻底打乱了他的计划，本来褚健是不想跟罗云川交恶的，可眼下不交恶也不行了。 “我是伐木场队长，县里给了我便宜行事之权，也就是说在促进伐木场建设的前提下，我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愿进行一些活动，比如物资收集。” 这话没错，为了保证工业发展能够走上快车道，在选定负责人后，一般都会给他一定的权力。 只是这种权力并非毫无限制的。 “是吗？县里真的给了你这个正队长便宜行事之权？就没给你配个副手什么的？” 罗云川笑呵呵地对褚健说道。 看着罗云川脸上戏谑的表情，褚健心头一突，县里确实是说要给他配一个副手，帮他分担一些工作上的压力。 但也明确告诉了他，这个人员还没有确定。 也就是说，伐木场有正副两个队长的事情并没有多少人知道，褚健不相信罗云川会知道这里面的细情。 “当然了，不然你以为我凭什么敢这么大张旗鼓地在这里下达命令。” 褚健挺着胸膛，用一种睥睨天下的眼神扫过在场所有人，脸上甚至还有受控制地浮现出些许笑意。 周遭的百姓们闻言，脸上的愤慨慢慢消散，他们对罗云川很有信心，但他们同样也知道一个人的能力再强，也不可能跟组织对着干。 这一刻以柳庆为首的土坡子村村民竟是同时叹了口气，仿佛认命一般，准备放弃抵抗答应褚健的命令。 “可我怎么接到的命令是我出任伐木场的副队长，主管安保和物资呢？” 罗云川嘴角含笑。 褚健脸色则是黑成了锅底，这一刻他才知道罗云川刚刚是在耍他玩。 愤怒瞬间充斥眼眶，红色的眼睛死死瞪着罗云川，褚健强压着不让怒火从嘴里喷出来，对罗云川提出灵魂质问。 “我好像没有得罪过你吧。” 罗云川一脸淡然地迎着褚健的怒火，淡淡回道：“你确实没得罪过我，但是你在欺负我的队员。” 抬手划过在场所有村民，这些人中有相当一部分是官方队的辅助队员。 见罗云川把自己当成了自己人，土坡子村的村民们顿时挺起了胸膛，脸上都露出兴奋的笑容，似乎官方队队员的身份能给他们带来无上荣耀。 “很好，咱们走着瞧。” 脸已经丢得半点不剩，褚健也不想再留在这里丢人现眼，丢下一句狠话转身离去。 褚健三人还没有走多远，身后就传来一阵热烈的叫好声，他的一颗银牙差点咬碎。 “罗云川，你给我等着，这件事情不算完。” 离得远了，背着枪的小弟才对褚健问出了心中疑惑。 “队长，罗云川就算是副队长，不也应该听你的吗？当时你为啥不让我们把他拿下给你赔礼道歉。” 褚健闻言长出了一口气。 “我虽然是队长，但只有管理伐木场的权力，罗云川虽然是副队长，但他并不受我辖制，他主管物资供应和安保，你可以理解为他是监视我的存在。” 褚健不是没脑子的孟祥宇，他对伐木场的工作安排了解得一清二楚，对罗云川的工作内容也有一定猜测。 “不过没关系，等伐木场开始建设后，我有的是办法让他好看。” 褚健大脑开始快速运转起来，找寻着能够给罗云川使绊子甚至给他带去麻烦的关键节点，并针对这些节点制定报复计划。 “罗队长，木材我都让人准备好了，只要车到了就能装车。” 解决了眼前的危机，柳庆顿时放松了下来，急忙向罗云川汇报了一下工作进度。 “柳支书，咱们不是从属关系，说话不用这么客气。” 嘴上虽然这么说，但罗云川却并没有在这件事情上过多纠结，而是把话头扯到了正事上。 “车把石头运回去了，回来还得一会。” “我刚从石头堡过来，刚才跟黄支书聊了聊，我感觉有些事你也应该提起注意。” 第378章 这么多物资哪来的？ 罗云川把自己建造养殖场的理论跟柳庆也说了一遍，相比于黄有为的没有见过什么世面，柳庆在听完罗云川的讲述后，就明白了养殖场的重要性。 当场拍板决定在土坡子村也建造养殖场。 “罗队长，这眼瞅着都到中午了，就别着急回去了，中午就在我们村吃吧。” 正事说完，柳庆指了指自家方向，语气带着不容拒绝的热乎劲。 “行，正好我还想跟你说说伐木场的事情。” 罗云川没有拒绝，跟在柳庆身后回了他家。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进柳家家门。 不大的院子简直成了山珍野味的展览场！ 一地的山珍。 水灵的山野菜还带着露气，各色菌菇散发着泥土和松针的清香，肥硕的蝲蛄虾在木盆里张牙舞爪，油亮的雪蛤挤在篓子里。 更别提那堆成小山的狍子腿、野鸡、兔子肉……把个院子塞得满满当当，几乎没处下脚。 “嚯，柳支书，你这日子过得也忒好了。” 听着罗云川的问询，柳庆可不认为他是在揶揄自己。 柳庆头皮一炸！ 乡大院里才被敲打过，转眼家里就冒出来这么多‘罪证’？ 他心知肚明，自家绝不可能有这些！冷汗瞬间就沁湿了后脊梁。 “孩儿他妈，这些东西都是哪来的？” 他急得直跺脚，眼神慌乱地瞟向罗云川，见对方神色淡然，目光却像探照灯似的扫视着院子，更是心慌。 厨房门帘一掀，柳庆媳妇郑仙儿探出头，圆脸被灶火烤得通红，手里攥着油亮的锅铲，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 “喊什么丧！东西哪来的你心里没点数？” 说完缩回头，厨房里传出刺啦响声，显然鏖战正酣。 这话简直是火上浇油！ 柳庆眼前发黑，心里哀嚎：我的亲娘哎！我知道个屁！这不是要我的老命嘛！ 他偷瞄罗云川，见他嘴角似乎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心里更加忐忑。 急忙扯着嗓子又喊：“孩儿他妈！你倒是把话说囫囵了啊！急死人了！” 门帘“唰”地被彻底掀开，郑仙儿举着锅铲风风火火冲了出来，铲尖油星子直迸。 “来来来！老娘今儿跟你掰扯清楚！” 她挥舞着“兵器”，气势汹汹。 罗云川不动声色地退后半步，把自己从可能的“战场”范围里摘了出来。 “刚村里人听说罗队长要在咱家吃饭，呼啦啦全涌来了！” 郑仙儿语速飞快，锅铲点着满院的东西。 “这个塞一把菌子，那个丢只野鸡，放下东西扭头就跑！拦都拦不住！好家伙，送东西一个比一个积极，留下搭把手的半个没有！合着老娘就该累死是吧？什么玩意儿！” 她越说越气，胸口起伏，显然是真恼了。 柳庆一听，悬着的心“咚”一声落回肚子里，长长吁出一口浊气，后背的冷汗这才觉得凉飕飕的。 原来是乡亲们冲着罗队长的面子！这就好，这就好！ “对了。” 郑仙儿气稍平，想起正事，问柳庆：“罗队长啥时候过来？” 她目光扫过站在一旁的罗云川，见他年轻英挺，气度沉稳，不似普通后生，手里的锅铲下意识地就指了过去：“这后生仔是……？” “哎哟喂！放下！快放下！”柳庆魂儿差点吓飞，一把拍下媳妇手里的“凶器”，赶紧介绍：“这位就是罗队长！罗云川同志！瞎指划什么！” 郑仙儿眼睛瞬间瞪得溜圆，上下打量着罗云川，满脸的难以置信：“哎妈呀！你就是罗队长？这么年轻？！” 她想象中的猎队队长，怎么也得是个满脸风霜、胡子拉碴的彪形大汉，哪曾想是这么个精干利落的俊后生！ “婶子好。”罗云川微微颔首，笑容温和，化解了方才的些许尴尬。 “好！快！快屋里坐！甭客气！”郑仙儿一拍大腿，脸上立马堆起热情的笑，变脸比翻书还快。 “我这灶上还两个菜，马上就得！一会儿让你叔陪你好好喝两盅！” 风风火火说完，又一阵风似的卷回了厨房，叮叮当当的锅勺交响曲再次响起。 罗云川看着厨房方向，由衷道：“柳支书，婶子这性子是真敞亮！” 这种天然的热情和直率，在人际交往中往往有种奇特的魅力。 “咳，乡下婆娘，没见过啥世面，让罗队长见笑了。” 柳庆嘴上谦虚，脸上却带了几分自家婆娘被夸的得意，忙引着罗云川进了正屋上炕坐好。 安顿好罗云川，柳庆转身打开墙角一个漆色斑驳的老柜子，在里面摸索一阵，宝贝似的捧出一个蒙着厚厚灰尘的粗陶瓶子。 “罗队长，一会咱们喝这个！” 柳庆小心地拂去灰尘，揭开蜡封的塞子，一股浓郁醇厚、带着地瓜特有甜香的酒味飘散出来。 “早些年村里自己烧的地瓜烧，埋了好些年头，劲儿足，味儿正！咱爷俩今天就喝它！” 罗云川闻着酒香，点点头。 “客随主便，柳支书安排就是。” 饭菜还没上桌，罗云川趁着这个空档先跟柳庆说起了伐木场的事。 “柳支书，伐木场的事，明天工人就该进场了。按计划，他们会先扎下营盘，建好工棚住所，安顿下来，然后才正式开锯。” 听着罗云川这话，柳庆没有插嘴，自顾自地摆弄着酒罐子，等待着他的下文。 “按照乡里的指示，咱们狩猎队的人要在山上充当安保人员。” “伐木工的吃住咱们不管，但是我琢磨着狩猎队的人可不能跟着他们吃苦，所以你看看是不是能让村里人帮忙在山上建几个地窨子。” 土坡子村有很多猎人，对地窨子并不陌生，甚至很多人还是建造地窨子的好手。 多少代猎人传下来的手艺，肯定能够兼顾地窨子的舒适性和实用性。 柳庆待罗云川说完，当即表态。 “完全没有问题，别的不敢说，建造地窨子我们村说第二没人敢说第一，罗队长你就说打算什么时候建吧，我派人过去。” 见柳庆答应得痛快，罗云川脸上也浮现出开心的笑容。 “那就明天，明天一早我过来带人先上山去选址，后续地窨子建设就交给你们了。” 第379章 伐木场开工 没过多久，炕桌上就摆了好几个山珍野味，饶是整日里山珍野味不断的罗云川，闻着这诱人的香味也是忍不住食指大动。 食材没有区别，但是烹饪方式却有很大的不同。 如果母亲李翠花做到是家常菜的话，那郑仙儿烧的绝对是满汉全席。 罗云随手夹起一块鹿肉放进嘴里咀嚼，咸香软糯的口感顿时让他享受的闭上了眼睛，跟这个相比，以前的鹿肉跟糟蹋了没有一点分别。 “婶婶，你这手艺简直绝了。” 罗云川对着郑仙儿不吝夸赞。 “嗐，山脚下的人，整日里吃的最多的就是山上的这些东西，整天吃谁都腻，也就想着变着法的研究着怎么做的更好吃，几代人下来这味道也就做的还算不错了。” 郑仙儿爽朗一笑，拿着筷子指着桌子上的其他菜对罗云川继续说道：“好吃就多吃点，尝尝这蝲蛄虾。” 一个钟头后，炕桌上的地瓜烧空了大半罐。 罗云川一边打着饱嗝一边回味着蝲蛄虾的鲜甜和山野菜的脆嫩。 郑仙儿的手艺让他深深折服，甚至生出了一种想要拜师的冲动。 “婶婶，以后我说的要经常来你们家叨扰，到时候你也教教我怎么做菜呗。” 一顿饭拉进了罗云川跟柳庆两口子的关系，他没有一点不好意思的说道。 “什么学不学的，来了婶婶还给你做。” 郑仙儿笑呵呵的用身上的围裙擦了擦手，朝着柳庆挑了挑眉，似乎是在炫耀她的手艺得到了官方队队长的认可。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土坡子村的木材已经装车完毕，罗云川也到了该离开的时候。 “柳叔，婶婶，我就先回去了。” 罗云川伸手揉着微微隆起的肚皮，跟柳庆两口子道了别。 很快两辆卡车带着满满的木材和罗云川就回到了罗家村。 罗云川跟罗国华说了乡里对他的委任。 同样一心为公的罗国华当即表示让他放手去做，村里的事情他还能处理的了。 卸完了木材，天色也暗了下来，罗云川在送走两辆卡车后，这才回了家。 “你这一天都跑哪去了，连个人影都看不到。” 李翠花刚把饭菜做好，就看到了推门进屋的罗云川，当即问道。 “这不是给咱们村拉材料去了嘛，刚把东西带回来。” 活没干多少，但是东奔西颠的也挺累人，罗云川说完，就瘫坐在了椅子上。 “洗手吃饭啊，等着我喂呐？” 见罗云川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李翠花没好气的催促了一句。 “不吃了，中午吃的还没消化完呢。” 本来罗云川还想向李翠花显摆一下今天中午那色香味俱全的美食，可一想到要是让她产生了挫败感再不给老爹罗建设做饭了，那可就坏菜了，索性就把这句话埋在了心里。 “自足队的那帮人今天被点名了，据说明天要去黑熊岭伐木场报到。” 罗建设一边帮着李翠花装饭，一边向罗云川说道。 “呵，还真是缘分。” 罗云川都无奈了，自足队的这帮人咋就跟自己脱不开了呢。 见李翠花和罗建设眼里都涌出疑惑，罗云川就说了一下自己的任命。 “我以后就是黑熊岭伐木场的副队长了，主管安保和物资供应。” 罗建设还没反应过来，李翠花到先不干了。 “什么意思？物资供应？这帮当领导的也太没本事了吧，知道你有能耐，也不能光看着你一个人薅啊。” 不愧是一家人，李翠花和罗云川的反应一样一样的。 “娘，你误会了，物资由市里调配，我只负责运输和管理。” “这还差不多。” 见不是让罗云川想办法弄物资，李翠花身上的怒气这才消散一空。 “爹娘，你们吃吧，我洗洗睡了，明天一早我还得去黑熊岭。” 事情说完，罗云川伸了个懒腰，走到院子里洗漱了起来。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通往黑熊岭的路上已是人影晃动。 从不同地方选出来的难民三三两两的出现在了黑熊岭的山坳中，由于大早上天气寒冷，难民们全都瑟缩在彻骨的寒风里，蔫头耷拉脑袋的样子像是被霜打过的茄子。 难民们看着周围高耸的山林，原始森林气息萦绕四周，他们眼中没有初到山林时的兴奋，却全都是对这陌生深林的茫然和无措。 半个多小时后，当太阳都已经升的老高，甚至还驱散了一些林中的寒冷，褚健的身影才姗姗来迟。 “我现在点一下名。” 褚健来到众人面前一块巨石上，洪亮的嗓音压过了众人的窃窃私语声。 “我是黑熊岭伐木场的队长，我叫褚健。” “从今往后，这黑熊岭伐木场就是你们工作的地方，干活吃饭都在这里。” “我只有一条规矩，那就是听话。” 说完，褚健视线扫过四周，见没有谁当出头鸟跳出来说些什么，这才伸出手指只想不远处的一块平地，哪里有着大量的工具。 “瞅见没？那是我带来的工具，今天的任务就是把你们住的地方先给我造出来。” 难民们全都是从南面来的普通百姓，建造房屋他们不在话下，只要材料齐全，什么房子都能建造的出来。 只是众人环视四周却没有看到做饭的锅和米，这让他们有点心慌。 “队长，吃饭得事情咋解决？” 庄凡作为难民中知名度最高的人，当仁不让的被人推了出来充作了代表。 “找他。” 褚健非常干脆利索的把手指向了刚刚到达的罗云川。 “罗云川同志是咱们伐木场的副队长，主要负责安保和物资分配工作，不管是生活物资还是工作物资，你们都找他就行了。” 近一千号难民的视线在同一时间全都落到了罗云川的身上。 要是换了别人，面对一千号人的同时注视，绝对会紧张的说不出话来。 可罗云川却清了清嗓子，同样找了一块巨石，跳了上去。 “大家都知道我是谁，我就不做自我介绍了。” “米和锅已经在运来的路上，不会耽误大家伙吃午饭，这一点你们大可放心。” 第380章 没房住？自己建啊 吃饭的问题解决了，难民们的注意力又回到了住上来。 依旧是庄凡站了出来，向罗云川提出了他们关心的问题。 “罗队长，既然让我们盖房子，那盖房子的材料呢？什么时候运过来？” “没有建筑材料，你们需要做的是伐木建房。” 此话一出，惊呼四起。 “啥？自己盖房子？这不是强人所难吗？” 陈铁柱也在人群中，此刻他的脸皱成了苦瓜样。 “盖砖房子我们还有点经验，搭木头房子我们哪会啊。” “就是啊！褚队长，这冰天雪地的，没个遮挡，冻也冻死了！您行行好，派几个懂行的师傅指点指点吧？” 一个抱着孩子的妇人声音带着哭腔，现在天气还不是特别寒冷，可怀里的孩子笑脸都动的通红，这要是弄不好个御寒的房子，这个冬天非得给她们娘俩冻死不可。 “俺们是来伐木挣饭吃的，不是来当木匠的呀！” 人群骚动起来，七嘴八舌的抱怨和恳求声混杂着寒风，汇成一股绝望的洪流，冲击着罗云川的耳朵。 正准备看热闹的褚健，却注意到罗云川的手指已经指向了自己。 “这是队长负责的事情，与我无关。” 罗云川的甩锅行为让褚健的脸瞬间阴沉了下来。 不过按照职责划分，这还真是他责任范围内的事情，推是推不掉的，索性直接面对。 “吵吵什么？！” 褚健一声暴喝，如同平地惊雷，瞬间压下了所有嘈杂。 那声音里蕴藏的蛮横与威压，像无形的鞭子抽打在众人身上。 他铜铃般的眼睛凶光毕露，挨个扫过那些不安的面孔，被他目光触及的人无不心惊胆战地低下头去。 “不会？学。谁他妈生下来就会？没地方住？冻死也是活该。告诉你们，房子盖不起来，今晚就抱着木头睡。” 他猛地从怀里掏出一张盖着鲜红大印的纸，在空中抖得哗哗作响。 “这是市里给我的任命书，换句话说现在这黑熊岭我说了算，我看谁还敢聒噪？现在立刻，都给我去干活。” 死一般的寂静重新笼罩下来，比刚才更加沉重、更加冰冷。 难民们噤若寒蝉，眼中的茫然被更深的恐惧和绝望取代。 他们像被抽掉了筋骨，麻木地挪动着脚步，走向那堆工器具，即便不会搭木头房子，也要想办法弄个安身之所，总不能就这么等死吧。 很快难民们就笨拙的忙碌了起来，没有人指点，他们只能像是没头苍蝇一般乱窜，找寻着搭木头房子的办法。 就在这片愁云惨雾和笨拙混乱的边缘，另一群人却已悄然行动起来。 罗云川带来的土坡子村村民，此刻显露出迥异的精神面貌和惊人的行动力。 他们没有一句废话，在罗云川一个眼神示意下，迅速聚拢到一处。 领头的是个头发花白、脸上刻满风霜沟壑的老猎人，人称“老山爷”是土坡子村现存最有经验的老猎人。 “山爷，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罗云川对柳山极为尊重，不管是他手里的手艺还是他的年纪，都当得起这一声‘山爷’。 “小事。” 柳山微微一笑，他浑浊却锐利的眼睛如鹰隼般扫过四周地形，山坡、密林、溪流的走向尽收眼底。 他抬起枯树枝般的手指，指向靠近山脚一处微微隆起、背风向阳的缓坡，坡后是陡峭的石壁，坡前视野开阔。 “就那儿！”老山爷的声音沙哑却斩钉截铁，“背靠石壁当墙，能挡北风刀子；坡前敞亮，有动静一眼就瞧见；离水近，取用方便。是块好地脚！” 土坡子村的汉子们闻言，没有丝毫犹豫，立刻行动起来。 他们分工明确，配合默契，仿佛一架精密的机器瞬间启动。 几个年轻力壮的抽出腰间的开山斧和锋利的砍刀，动作麻利地奔向坡上稀疏的次生林，挑选碗口粗的笔直小树。 “嚓！嚓！嚓！”锋刃入木的声音干脆利落，带着一种熟练的韵律感。 树木应声而倒，被迅速削去枝桠，变成一根根笔直的原木。 留在缓坡上的人也没闲着。 有人用铁锹和镐头开始清理坡地上的浮土，动作沉稳有力。 另几人则仔细地将堆放在旁边的粗壮原木按长短粗细分类码放整齐。 整个过程中，除了必要的简短指令和工具的碰撞声，几乎听不到一句闲话，只有粗重的喘息在寒冷的空气中凝结成白雾。 “老山爷，坑挖多深？”一个满脸络腮胡的汉子抹了把额头的汗珠，朝坡上喊道。 老山爷站在坡顶，一边指挥伐木，一边高声回应。 “见着硬底子，再往下刨两尺。底下垫石头隔潮气，四角的柱子要碗口粗，埋深点，立稳了。” 坡下的人立刻响应，铁锹镐头挥舞得更快，冻土在坚韧的挖掘下渐渐松动、剥离。 当土坡子村的汉子们挥汗如雨地挖掘着地窨子深坑时，另一边的难民工地上，混乱与无助仍在蔓延。 陈铁柱站在一堆杂乱的原木前，眉头拧成了疙瘩。 他试图模仿土坡子村那边看到的景象，指挥着几个还算强壮的难民。 “来，把这根长的抬起来，竖着放这边！当柱子！” 几个人笨手笨脚地去抬一根沉重的原木，脚步虚浮，力量不济，原木几次从他们肩上滑落，重重砸在地上，扬起一片尘土。 “哎哟！不行不行，抬不动了！”一个难民喘着粗气，脸色发白地瘫坐在地。 “这木头咋放啊？竖着能站稳吗？”另一个看着摇摇晃晃、勉强被扶起的“柱子”，满脸愁容。 有人试图用草绳捆绑交叉的木头，却打了死结，越扯越乱。 搭建的框架歪歪扭扭，一阵稍大的山风吹过，便发出令人心悸的“吱呀”声，仿佛随时会散架。 妇孺们支棱着双手，茫然无措地站在一边，不知该干些什么。 孩子的哭声、大人的呵斥声、沮丧的叹息声交织在一起，与土坡子村那边高效有序的节奏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第381章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啊 褚健背着手，像监工一样在难民工地边缘踱步，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两个钟头了，难民这边还没有建造起一个像样的框架，不少人还像是无头苍蝇般乱转。 他鼻腔里重重地“哼”了一声，眼神里的鄙夷毫不掩饰。 他几步走到陈铁柱面前，唾沫星子几乎喷到对方脸上。 “磨蹭什么？都几个小时了，你们晚上想睡在野地里？” 他粗壮的手指猛地指向土坡子村的方向。 “不会干还不会学吗？你们看看人家，再看看你们。” 更过分的话他就没有再说了，毕竟难民队伍足有上千人，而他只有两个背着枪的士兵，这要是话头重了引起哗变，受苦的还是自己。 陈铁柱的脸一阵红一阵白，紧咬着嘴唇，屈辱和怒火在胸中翻腾，却一个字也不敢反驳。 他只能对着乱糟糟的人群嘶哑地吼道：“都听见没？加把劲！不想挨饿受冻的，都给我动起来。” 然而，这无力的吼叫在巨大的困境和恐惧面前，显得如此苍白。 半天的时间悄然而逝，当难民们饿的前胸贴后背已经完全干不动活的时候，卡车的轰鸣声突然传来。 两辆满载着货物的卡车出现在了大家的视线当中。 “物资到了。” 难民们，纷纷放下了手头的工具，不由自主的朝着卡车的方向走去。 留在他们身后的却是杂乱无章的工地，胡乱堆砌起来的木头架子以及好几个足有一米深的深坑。 而在不远处的背风坡上，土坡子村的地窨子群落已初具规模。 深坑的轮廓清晰可见，四角碗口粗的松木柱子深深嵌入冻土，稳稳地支撑起一个低矮但坚固的框架。 村民们正手脚麻利地将削好的细木椽子一根根紧密地排布在横梁上，发出有节奏的敲击声。 几个手脚利落的妇女和孩子，已经开始将刚刚编制好的厚厚的草帘子一层层、严严实实地覆盖在椽子上，并用绳索牢牢固定。 坡下，几堆篝火已经点燃，橘黄色的火焰跳跃着，舔舐着吊在上面的铁皮水壶，壶嘴里喷出白色的蒸汽，带着松枝燃烧的清香。 火光照亮了村民们沾着泥污却神情专注的脸，也映照着地窨子逐渐成形的温暖轮廓。 “物资到了，大家都休息一下吧，我去把物资弄过来。” 罗云川转身看到了难民那边杂乱的境况，忍不住说道：“这几天不好过啊。” 罗云川很快来到了卡车边上，在难民们的注视中，他核对了卡车上的物资，确定没问题后给卡车司机签署了回执单。 这才指挥着人们卸下卡车上的物资。 车上只有粮食和炊具以及食盐，再无其他。 满心欢喜的难民们看到眼前的物资，一个个脸上的笑容瞬间被幽怨取代。 “就这么点东西？还没我在村里的时候吃的好呢。” “这是什么粮食？破米吧，好米晒完后剩下的零碎，这是给人吃的？” “菜呢？没肉可以理解，菜总要给来点吧，难不成让我们薅草吃？” 抱怨声很快从难民们当中传出，之前在村子里的时候，他们就算是吃不到肉，但饭和菜还是能管够的。 可到了这里，住的地方要自己建，粮食还给的非常稀少，日子一下子从人间降到了地狱，这种巨大的落差让他们很难接受。 “刚吃几天饱饭呐？还挑上了。” 罗云川没好气的怼了面前的难民们一嘴，接着开始按照人名单开始分发物资。 “庄凡，陈铁柱……你们十个人领一口锅，十斤米，一两盐。” 被叫到名字的人们纵然心中不愿，但是为了能填饱肚子还是走了过来，从罗云川手中领走了属于他们的物资。 一些心思活络的难民在附近找了找，弄到了一些长老了的山野菜，让午饭稍微变的丰富了一些。 给难民们分发完物资，罗云川拎着半袋破米重新回到了地窨子工地。 “不好意思诸位，今天中午只有这些破米了，还有点盐巴，这一顿就先委屈大家了，凑合着垫垫肚子，等活干完了，我带大家一块吃顿好的。” 话音还没完全消散，土坡子村的老少们却纷纷露出憨厚的笑意。 “罗队长，吃饭的事情就不用你操心了，我们都自己带了。” 柳山笑呵呵的对着身后的后生抬头示意，后生们当即打开了各自身上带着的一个小布口袋，露出了里面各类山珍和野味。 风干的野兔肉泛着深红的油光，菌子散发出泥土与阳光沉淀后的干香，几捆野山葱辛辣的气息率先刺破了地窨子沉闷的空气。 转眼间，幽暗潮湿的地面上仿佛铺开了一幅色彩与香气交织的盛宴。 “罗队长，尝尝这个，山里头的味儿。” “这菌子一会用来炖汤，那叫一个鲜。” “野葱炒一炒，绝对的下饭神器，吃完了干活都有劲。” 看着地窨子里热闹的场景以及土坡子村村民跟自己人心换人心的互动，罗云川脸上也露出了充斥着幸福的笑容。 午饭时间到，大家齐心协力开始烹煮着午饭，只是一小会的功夫，小小的地窨子里便飘散出奇异而浓郁的香气。 独属于山珍野味的奇异香味让从地窨子涌出，朝着四周飘散。 伐木工地上，汉子们正捧着粗碗，一个个沉默不语的吞咽着只有盐味的寡淡饭食。 “什么味这么香？” 突然一个孩子猛的从母亲怀中钻了出来，抽着鼻子对着空气一通乱闻。 “好好吃饭，瞎说啥话。” 母亲没好气的在孩子后背上拍了一下，以为是孩子在撒癔症。 可下一刻，她也闻到了香味，不由自主的朝着四周开始乱看。 更多的人也闻到了香味，但是大家都心照不宣的没有宣扬，而是循着香味朝地窨子的方向慢慢走去。 当难民们看到地窨子里摆满一地的丰盛饭菜，一个个顿时气红了眼。 自己吃的是破米饭配盐巴，最多加点咬不动嚼不烂的山野菜，可人家这里却是各种山珍野味，一个个吃的满面红光，幸福的模样让人看了想打人。 第382章 阶级友谊 “罗云川！” 一个身形消瘦的汉子率先吼了出来，声音里满是愤懑。 “凭什么他们有肉吃，我们就只能啃这刮嗓子的糙米？” 这一种声音如同点燃了火药桶。 “就是，凭什么区别对待。” “这不公平，罗队长，你得给个说法。” “我们也是阶级同志，也要吃肉。” 难民们不满的情绪瞬间爆炸开来，嗡嗡的抱怨声涌向罗云川，也拍向地窨子里那些捧着碗的村民。 罗云川正要开口解释，柳山却已放下碗，缓缓站起身。 “你们说话注意点，弄清楚状况再喊叫不迟。” “这些山兔子、野菌子、老山葱，是我们从自家带来的口粮，一粒米、一根菜，都不是公家的。” “别跟我们比。我们是来‘帮忙’的，工分记在村里，口粮也自己管。” “你们呢？是来‘讨生活’的。公社给你们垫了粮，是借，以后要还。” “这黑熊岭的木头还没砍下一根，窝棚还没个遮风挡雨的样儿，倒先惦记上别人从牙缝里抠出来的嚼裹了？把你们在村里撒泼打滚、吃大户那一套收起来，别在这儿丢人现眼。” 字字句句，如同冰冷的铁锤，砸在每一个难民的心上。刚才还喧嚣震天的愤怒，瞬间被掐灭了。 正如柳山所说，他们来这里干活是为了讨口饭吃，组织上给什么他们就只能吃什么，完全没有办法跟土坡子村的村民相提并论。 事情是这么个事情，但是大相径庭的待遇却很难让人接受。 心有不甘却又无可奈何，刚才的吵闹已经不复存在，只余下尴尬的沉默，让现场的气氛变得异常诡异。 “还有什么事？” 土坡子村村民见这帮人不说话也不走，就这么站在地窨子外面，有心不管他们，却发现被这么多人直勾勾地盯着吃饭，心里也非常不得劲。 “没事就赶紧散了！戳在这儿，跟一群饿狼似的盯着，我们还吃不吃饭了？” 接连的叹息声在难民堆里响起，难民们知道人家没有理由给自己分一点吃的，无奈之下只能选择离去。 “罗副队长，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就在这时，一个洪亮的声音带着居高临下的腔调在人群中响起，队长褚健端着饭碗走到了罗云川的面前。 褚健的尾声拖得很长，给人一种领导责备下属的感觉。 罗云川眼神一凝，没说话，等着他的下文。 褚健扫视了一圈僵住的难民，又瞥了瞥土坡子村的地窨子，脸上堆起一种虚伪的“公正”。 “大家都是一个伐木场的同志，都是为了建设国家流汗出力，这吃饭、干活，怎么能搞区别对待，分个三六九等呢？”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挥舞着筷子，唾沫星子横飞。 “阶级感情呢？革命友谊呢？看看你们这里……” “有肉有菌子，吃得满嘴流油，再看看同志们，清汤寡水，饿得前胸贴后背，这像话吗？” “罗云川同志，觉悟要高点嘛，好东西，就该拿出来一起分享，大家同甘共苦，这才叫真正的阶级友谊，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褚健的脸上挂着阳谋得逞的笑容，双眼死死盯着罗云川，像是在刻意逼迫他快点做出选择一样，毕竟阳谋无解，罗云川一旦处理不好，哗变也不是没有可能。 罗云川看着褚健那张被火光映得有些扭曲的脸，又看了看周围难民眼中重新燃起的一丝近乎贪婪的期盼，忽然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 他没有直接反驳褚健那套冠冕堂皇的说辞。 眼见已经准备离去的难民们又重新停下了脚步，罗云川知道他们这是等着看自己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褚队长说得对，大家都是同志，就应该同甘共苦。” 一句话让难民们脸上都涌现出欣喜之色，也让褚健脸上的笑容变得更深。 土坡子村的村民们听到这话，心里都涌出一股子不是滋味的情绪。 他们是看在罗云川的面子上才过来帮忙的，可大家从自己家里弄来的东西，却要被罗云川出来分给难民，这让他们心里有点不得劲。 不过一想到他们现在能够衣食无忧全都是托了罗云川的福，想到这里，心中的别扭才好受了一些。 土坡子村的村民们纵然全都眉头紧锁，却也已经做出了听凭罗云川说了算的思想准备。 “不过你们不能只看他们吃肉，不看他们干活吧。” 罗云川话锋一转，让褚健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难民们脸上的期待则是迅速转变成了疑惑。 “好吃的都在这里，我也不难为你们，你们谁要是能建出一个跟这里同等质量的地窨子，我就做主让谁跟我们一块吃，如何？” 土坡子村村民建造的地窨子已经初具雏形，背风、结实、能防野兽、能抗风雪，可以说方方面面都考虑得非常齐全。 并且在人数并不占优的情况下，土坡子村村民已经挖出来三个地窨子的轮廓，下午只要进行封顶封土，再用火烧一遍，一个可供人居住的地窨子就算是建造完成了。 难民们顺着罗云川手指的方向看去，三个极具美观又兼顾功能的地窨子顿时进入了他们的眼帘。 在场的难民全都是穷苦出身，在家里的时候也没少干活，因此对于建造工作多少都知道一些。 正所谓内行看门道，难民们只是看了一眼地窨子，就知道他们绝对不可能建造出同等的建筑来。 每一根原木安放的位置都非常有讲究，土坑挖的深浅和斜度也别有深意，如果没有人直接说明缘由的话，他们绝对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建造出来。 难民们脸上的希冀很快黯淡了下来。 褚健不懂建造，他看着即将成型的地窨子，感觉这玩意并不难建。 眼瞅着大家眼里再次失去了光彩，他心中纵然疑惑，却还是鼓动道：“大家都听到了吧，罗副队长说了，只要你们能够建造出同样的地窨子，就能跟他们一块吃肉。大家还等啥呢，快点回去建吧，争取晚上大家就能吃上肉。” 第383章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嘛 话音落下，难民中却只有一片死寂，没有人回应褚健的动员。 就在褚健恨铁不成钢地准备再给难民们打口气的时候，庄凡站了出来向他做出了解释。 “褚队长，这地窨子看起来简单，但是建造起来却非常难，你看着椽子……” 在庄凡的解释下，褚队长这才知道了地窨子究竟是个怎么样的存在。 刚才还在为自己成功用出一个阳谋而沾沾自喜，现在人家就用绝对实力啪啪打自己的脸。 “既然你们都能看得这么明白，为啥就不能建造出来呢？” 褚健有点气急败坏，现成的例子就在这里摆着呢，依葫芦画瓢还能不会？ 庄凡摇了摇头，说道：“其中有很多地方需要注意，不然弄不好地窨子没建成，人还有可能会被埋在里面。” 一听到还有可能会死人，褚健不言语了，死人这种事情是绝对不允许出现的。 难民群里响起几声绝望的叹息，更多的则是深深的无力。 他们默默地低下头，再也不敢看罗云川，也不敢看那飘着肉香的地窨子，更不敢看褚健那张阴沉下来的脸。 最后一丝期待破灭，难民们退回到了他们那还什么都不是的营地。 看着散去的难民，褚健心里却涌起一股子愤怒。 他怎么也没想到罗云川轻轻松松地就把他架起来的“阶级友谊”的炉灶给拆了，还顺手筑起了一道“凭本事吃饭”的高墙。 他张了张嘴，想再说什么，却发现所有的道理在罗云川那赤裸裸的“本事论”面前，都显得苍白可笑。 他只能狠狠地瞪了罗云川一眼，重重地“哼”了一声。 罗云川凑到褚健身边，笑嘻嘻地说道：“褚队长，狼行千里吃肉，狗行千里吃屎，想用阳谋你得先弄清楚你的人是狼还是狗吧。” 此话一出，褚健的天灵盖差点被气飞了，气呼呼地回了他的临时指挥地。 从今天开始，难民们正式转化为伐木场的伐木工，而他们则全部都归褚健负责，不管他们出了什么事情，褚健都是第一责任人。 罗云川则是狩猎队的第一责任人，伐木场的安保和物资供应都将由他来管理。 罗云川站在原地，看向不远处难民们的施工现场，以他们现在的进度，今天晚上是不用想能住进去了，最多用坑壁扛着点寒风凑合一宿。 反观自己这边，地窨子已经有了雏形，下午只需要再弄弄，今天晚上就能住进去了。 “褚健，你最好祈祷着伐木工们不要出什么事情吧。” 现在已经是十月底，白天还算暖和，但是到了晚上温度就会降到个位数，要是赶上刮西北风的话，降至零度也不是没有可能。 在如此寒冷的环境下，出事是正常，不出事才是上天眷顾。 “罗队长，要帮帮他们吗？” 柳山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罗云川身边，低声问道。 “不用。” 罗云川摇了摇头，并不打算对他们伸出援手。 “褚健才是他们的队长，不到情非得已，咱们不用管他们。” 给别人做嫁衣这种事情，罗云川才不想做。 但生活在这个年代，必要的思想觉悟还是要有的，等到了不得不出手的时候，他会谨慎出手的。 柳山点了点头，长出一口气的时候又有点不忍地看向了难民群里的妇孺。 “山爷，有的时候善心是能办成坏事的。” 似乎是看出了柳山的想法，罗云川不得不提醒了他一句。 柳山闻言眼神瞬间恢复了清明，脑海中也出现了战乱年代的一幕幕，冷汗瞬间从额头冒了出来。 “我知道了。” 柳山转身回到了工地，土坡子村的汉子们只是稍微休息了一下，就再次有条不紊地干起活来。 伐木的伐木，搭地窨子的搭地窨子，没有人指挥，但所有人就像是都知道自己要做什么，整个作业流程显得井然有序，效率惊人。 而难民区这边，依旧是愁云惨雾，步履维艰。 窝棚搭建依旧是混乱不堪的主旋律。 抬木头的号子有气无力，捆绑的草绳松垮垮地垂着，搭起的框架歪斜脆弱，在寒风中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 偶尔有人试图模仿土坡子村那边挖坑，可铁镐下去，只刨起浅浅的土皮，深坑遥遥无期。 难民们的怨气并未消失，只是被巨大的无力感压成了死水般的沉默。 整个建造进度缓慢得像是在原地蠕动。 褚健看着两边完全不对等的建造速度，他有点着急了。 再任由这些难民各自为战的话，今天晚上他都得睡在坑里。 “来来来，大家伙先把手里的活停一下，都过来听我说一句。” 蔫头耷脑袋的难民们三三两两地围聚到了褚健身边，每个人身上都涌现出深深的无力感。 “谁有主持建造房屋或者地窨子的经验，站到我身边来。” 话音落，几道身影出现在了褚健身边。 看着身边的八个人，褚健也感觉到一阵深深的无力感。 一千个人就出来八个人，就算是给这八个人累死，他们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建造出足够一千人生活的房屋啊。 稍微想了想，褚健就想到了一个解决办法。 “好，我现在任命你们八个人为小队长，接下来你们负责组织人手建造房屋，我不管你们建造什么，木头房子也好还是地窨子也罢，只要能用来过冬就行。” 八个人脸上并没有表现出被升官的喜悦，一个个脸上反倒是露出了为难之情。 杨白劳干活得有代价，任务完成了有没有好处？任务完不成有没有坏处？这些话不提前说到头里，谁又能放心的撒开手干活。 似乎是看出了这八个难民的想法，褚健直接张嘴许诺。 “你们当中有谁能够完成任务的话，我个人给他十块钱作为奖励。” 十块钱不多，但是对于现在的普通百姓来说，也绝对算得上是一笔巨款。 原本满脸苦涩的八个人脸上瞬间布满了笑容。 “请队长放心，我们一定竭尽所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把工房建好。” 第384章 正式入住 多半天了，褚健也总算是听到了一个让人开心的话。 “行，你们现在去选人吧，你们每个人可以自行选取一百二十四个人，他们交由你们全权管理。” 八个人纷纷应是，转身重新回到了难民群中。 在这八个人的管辖下，很快难民们就变得有序起来，至少人们看起来分成了八堆，而且工作分配到了每一个人的头上。 工房的建造总算是走上了正轨，至少建造速度起来了不少。 太阳西斜，距离天黑最多还有一个小时的时间。 罗云川这边的地窨子已经建造完成，正在进行最后的工作，用火烤。 火烤地窨子的作用是消除地窨子里的潮气，同时也可以把隐藏在缝隙当中的蛇虫驱赶出去。 “完活，再搬些被褥进去，今天晚上就能住了。” 柳山满面笑容地对罗云川说道。 三个地窨子已经全部建造完成，其中位于两侧的地窨子可以分别容纳二十个人，挤是挤了点，但舒适度绝对没有问题。 位于中间的地窨子建造得比较小，其中最多容纳五个人，这个是给罗云川准备的。 “得嘞，诸位辛苦了，你们就先回去吧，等我空了请你们喝酒。” 罗云川笑着伸手在一个年轻小伙的胳膊上拍了拍，向土坡子村的村民表达了谢意。 “客气了，那没啥事我们就先走了。” 柳山说完，见罗云川没有其他交代，当即收拾好工器具带着一群后生朝着山外走去。 看着面前微微露出地面的三座地窨子，罗云川长出了一口气，官方队队员们的生活至少有保障了。 相比于罗云川这边的喜悦，难民们却依旧是一片愁容惨淡的模样。 “这眼瞅着天都该黑了，咱们今天晚上住哪？” 褚健看着面前还是只有一个坑，坑外面架着一些木头的所谓工房，强压着心头的怒火，对庄凡问道。 “队长，我们没有建造地窨子的工作经验，今天能够把工房建成这种程度已是不易。” 庄凡顾左右而言他，没有正面回答褚健的问题。 “我问的是今天晚上咱们怎么过夜？” 褚健深吸了一口气，再次把升腾到嗓子眼的怒火压了下去。 “在这里面凑合一宿呗，大家挤挤也不至于冻着。” 庄凡提出了一个不太负责任的建议，不过眼下看来，好像这个就是最好的办法了。 褚健很不想在这里住，他想回县城。 虽然他在县城没有房子，但是县大院给他准备了一间办公室，他至少可以在办公室里休息一晚。 可看到面前这又冷又饿的一千个人时，褚健知道他要是敢走，这些人就敢造反。 这一刻，他心里泛出无尽苦水，心中暗暗后悔自己为什么会鬼迷心窍接了这个烫手的山芋。 “唉，天快黑了，按照你们的想法来吧。” 无奈之下，褚健也只能听之任之，但还是向众人强调了一句。 “我提个要求，你们务必要照顾好在场的每一个人，他们要是谁出了什么问题，我唯你们是问。” 庄凡等八个人大眼瞪小眼地互相看了半天，最后每个人都无奈地叹了口气。 刚开始不站出来接受褚健的安排还可以推说是能力问题，可现在他们要是敢撂挑子不干，那就是态度问题了，那结果可就相当严重了。 财迷心窍。 这一刻骑虎难下的八个人对这个词有了极为深刻地了解。 今天的忙碌即将结束，所有人都开始埋锅煮饭。 相比于难民们这里的热络，罗云川这边却显得异常冷清。 土坡子村的百姓已经全部离去，现场只剩下罗云川在收拾着地窨子外面仅剩的杂物。 刚给庄凡等人训完话，正发愁今天晚上去哪儿住的褚健，无意间瞥见了孤零零的罗云川，眼前顿时一亮。 “罗云川同志，你们这地窨子弄好了？” 褚健笑着明知故问。 “嗯，等里面的潮气再散散就能住了。” 罗云川随手把脚下的一根树枝捡了起来，扔到了地窨子一侧的角落里，待到冬日它将成为取暖的柴火。 “给我找个地窨子让我住一晚上呗，反正你一个人也住不过来这么多。” 褚健觍个脸说明了目的。 “谁跟你说的只有我一个人，我的队员们很快就到了。” 听到这话，褚健脸上的笑容僵了僵，不过眼珠一转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又继续笑道：“就算你的队员来了，这么多地窨子你们也住不过来吧，给我腾个地呗。” 看着之前还颐指气使，现在却一副谦卑模样的褚健，罗云川忍不住高看了他一眼。 至少褚健能屈能伸，比孟梵净要强得多。 “到时候看吧，如果有空余的地方，我不介意你跟他们挤一挤。” 按照罗云川的安排，官方队会被分为三队，每一队需要在伐木场轮住三天。 今天罗大壮和唐小华就会带队来这里进行驻防。 就在罗云川跟褚健说话的时候，三十个背负着大包小裹的人突然出现在了伐木场外。 “这边。” 看到来人，罗云川对着他们招了招手，三十个人当即快走了几步来到了罗云川的身边。 “川哥，这里就是伐木场？” 罗大壮朝着四周察看，看到的只有杂乱的人群，什么都不是的木头架子，还有三个修建的非常细致的地窨子。 “这地窨子建得可以啊。” 罗大壮以前可没少跟猎户们上山，对于山上的地窨子再熟悉不过，甚至山上很多地窨子都传了好多代，依旧在发挥着作用。 “这里有三个地窨子，大家自由分配一下吧。” 话落，人们瞬间分成了两队，分别进入了两边较大的地窨子。 地窨子低矮的门帘一落下，便将外面料峭的寒风隔绝了大半，灶火摇曳的火光照亮了地窨子里每一处阴暗的角落。 “嚯，这地窨子建得不是一般的好啊，没几十年的建造经验，绝对造不出这么好的地窨子来。” 罗猛环顾着还散发着松木香味的地窨子，不吝夸赞之词。 里面空间不小，即便是挤了十五个精壮的汉子，也没有一丁点拥挤的感觉。 火光在土坑里跳跃着，松枝燃烧的清香混合着白日里兔肉炖山菌残留的油脂气息，弥漫在空气里，暖融融的，让人骨头缝都透着舒坦。 第385章 睡多了就熟了嘛 碗筷搁置在专用的角落，奔走而来的汉子们铺好各自的被褥，就这么或靠或躺在土炕上，舒缓着身上的疲惫。 没有一个人因为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而感到焦躁和不安。 身边都是熟稔的队员，根本就没有负面情绪安身之所。 “刚接到信的时候我还以为要爬冰卧雪的苦熬呢，没想到竟是这么好的居住条件，比在家里住都不次。” “可说呢，关键还不影响咱们上山打猎，趁着这几天工夫，多弄点小崽子回去养着。” “这哪是上工啊，跟休息一点区别都没有。” 身上的汗气和暖意蒸腾，低声的谈笑、粗犷的打趣此起彼伏，将这小小的地下空间填塞得满满当当，充满了安稳的气氛。 看完了周围境况的罗大壮，不由分说地拽着罗云川钻进了中间的地窨子，独留褚健站在落日余晖中吹着冷风。 地窨子里的一切都已经收拾妥当，细心的土坡子村人甚至还帮罗云川垫了厚厚的干草堆，只要铺盖往上一铺，就是一个舒适至极的床铺。 “川哥，你的被褥我给你带来了。” 罗大壮随手把一床干净的被褥扔到了炕上。 罗云川将被褥铺开在厚实的甘草上，接着直接四仰八叉的躺在了铺位上，一整天的忙碌熬神，让他也产生了些许疲惫。 手脚麻利的罗大壮飞快占据了一块好位置，麻溜地铺好铺位，也四仰八叉地躺了下来，不知名的山间小曲从他嘴里传出，宣示着他此刻心情的愉悦。 罗云川准备先休息一下，再让队员们准备晚饭。 就在这时地窨子的草帘子“哗啦”一声被猛地掀开，一股冰冷的风灌了进来，瞬间吹得灶火一阵明灭摇曳。 褚健在外面等了半天都不见罗云川出来，他索性直接走了进来，目光下意识扫视了一圈这不大却温暖的空间。 “嚯，还挺暖和。” 褚健哈出一口白气，大剌剌地抬脚就往里走，目光最终落在闭目养神的罗云川和旁边躺着的罗大壮身上。 “罗副队长，这地儿不错嘛，不然今天晚上就让我在这里凑合一下得了。” “我看你们这儿一点都不挤，还很暖和，我也给你们添个人气。” 褚健一边说，一边很自然地就往罗云川和罗大壮中间那块空隙挤去，嘴里还嘟囔着：“挤挤好，挤挤更暖和！都是阶级同志，分什么彼此……” 他那庞大的身躯带着外面的寒气，眼看就要占据那片宝贵的空间。 一直闭着眼的罗云川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还没等他开口，旁边哼着小曲的罗大壮却像被踩了尾巴的猫，“腾”地一下坐直了身体，动作快得惊人。 “挤特么什么挤。” 罗大壮蒲扇般的大手一伸，毫不客气地在褚健后背上推了一下，不小的力道硬生生把褚健给从炕上推了下去。 屁股才挨着炕沿，就被人推开了，褚健不由一愣，不知道对方哪来的这么大反应。 脸上那强装的热络也有点变形，眉头更是拧成了疙瘩。 “你谁啊？我跟你们队长说话呢，有你什么事？” 面对褚健的质问，罗大壮那张憨厚的脸此刻绷得紧紧的，眼神里透着一股子少见的执拗和警惕。 憨厚却坚定的声音瞬间响彻整个地窨子。 “罗云川是我哥，我叫罗大壮，这是我跟我哥的地窨子，我都没同意呢，谁让你往里挤的？” 原来是本家，难怪这么横，褚健了然地点了点头，笑容再次浮现在脸上。 “原来是大壮啊，我是伐木场的队长，我叫褚健，刚才正在跟你哥商量借宿一晚上的事情，他原则上已经同意了，我这不过来再确认一下。” 脸皮厚，吃不够。 褚健显然对这句话有着非常深的理解，瞎话更是张嘴就来，他笃定以罗云川的身份和修养绝对说不出驱赶他的话来。 说完，褚健瞥了一眼罗云川，见他还靠在墙壁上闭目养神，自认为已经吃定了罗云川。 可就在这时，罗大壮的声音又在地窨子里响了起来。 “褚队长，不是地方大不大的事儿。是俺……俺这人有个毛病。” 他顿了顿，似乎在努力组织语言，眼神瞟了瞟旁边闭目装睡的罗云川，又转回来死死盯着褚健。 “俺打小……就不习惯跟生人一块儿睡觉！” 闭着眼的罗云川，嘴角都似乎抽搐了一下。 褚健当场石化，这说的是人话吗？正常人谁会习惯跟生人一块睡觉。 不过为了能够留在这里睡上一晚，褚健还是向罗大壮做出了解释。 “生人？睁开你的牛眼看看，我是生人吗？我是你们的队长，是你们的革命同志，再说了，一回生两回熟，多睡两晚不就熟了嘛。” 罗云川被褚健这话雷得外焦里嫩，甚至还生出了一种想要呕吐的感觉。 但完全没有听懂褚健话语当中隐含意思的罗大壮，却是梗着脖子顶了回去。 “那不一样，俺跟俺哥，那是穿开裆裤就滚一个泥坑里长大的，俺们谁放屁啥味儿，打鼾啥调门儿，磨牙有多响，心里门儿清，睡着了踹一脚翻个身都晓得咋回事。” “可你……” 罗大壮稍微停顿了一下，视线在褚健那壮硕的身板上打量了起来，眼神里蕴含的是毫不掩饰的嫌弃。 “可你，俺不习惯，真不习惯，浑身刺挠，肯定睡不着。” 罗大壮的脑袋瞬间摇成了拨浪鼓，给褚健气得满脸通红。 罗云川作为官方队队长还没说话呢，你个小猎人倒是嘚吧嘚的说了半天。 关键还表现出一副你会吃亏的模样，让人看了简直恶心得不要不要的。 “我特么也不习惯跟陌生人一块睡觉。” 褚健大声地向罗大壮纠正了他的立场。 “那可太好了。” 罗大壮一拍大腿，脸上涌起灿烂笑容。 “既然咱们都不喜欢，那就别硬往一块挤了，省得都睡不好觉影响到明天的精气神，要是拖了伐木场的工作进度，这个责任咱俩也担不起不是嘛。” 说完，罗大壮眨巴着眼睛，一脸“我都是为你好为集体好”的无辜表情。 第386章 黑熊岭难熬的夜 褚健被他这倒打一耙噎得差点背过气去，狠狠瞪着一眼罗大壮，又看看旁边依旧闭着眼、仿佛事不关己的罗云川，他的大脑飞快运转了起来，再次琢磨着留在这里的借口。 只是罗大壮这浑人，一根筋的憨傻里透着狡黠，比不要脸，自己完败啊。 “罗副队长，你怎么说？” 褚健不装了，索性直接以势压人，问向了正主。 罗云川缓缓睁开眼睛，笑呵呵地看向满脸漆黑的褚健。 “褚队长，你刚才也听到了，我这弟弟不习惯跟生人一块睡，我不可能为了你把他赶出去，所以你还是去其他地窨子睡吧。” 褚健可是亲眼看到另外两个地窨子里面分别进去了十多个人，天知道那俩地窨子里是否还有立锥之地。 可罗云川都这么说了，褚健也不好再强留，当即掀开门帘走出了地窨子。 门外的寒风让褚健的大脑恢复了些许清醒，他看向难民方向，清晰的光芒从木头架子缝隙当中钻了出来，显然木头架子并不能很好地阻挡寒风。 就在这时，罗云川和罗大壮也从地窨子里走了出来。 罗大壮径直去另外两个地窨子里叫人，而罗云川则是站在褚健身边，悠悠说道：“身为队长，把同志们丢下你自己独自过来享受优渥的住宿环境，真的好吗？” 罗云川这话只是在提醒，至于褚健听不听，那就不是他该管的事情了。 褚健闻言陷入了沉思，他不想挨冻，但又不想把这个差事办砸了，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他迈开步子回到了难民群中。 与此同时，官方队员们也从地窨子里钻了出来，围到了罗云川身边。 “咱们的任务就是保证伐木场工人们的安全，一会你们自由分队，每队十人，每队在附近巡查三个小时。” 不用罗云川细致安排，队员们就会很好地完成他的吩咐。 很快三队人就全都站在了他的面前。 “行了，现在埋锅造饭，吃完了早点休息。” 见到其余人点头，罗云川看向身边的罗大壮，低声说道：“大壮，你跟我出去一趟。” 罗大壮点了点头，趁着别人做饭的工夫，他们二人悄悄地摸进了山林当中。 “嗷呜……” 走进山林深处，罗云川猛地仰头发出一声狼嚎。 不多时，一阵阵低沉的脚步声就从远方山林当中传了过来，接着一头头宛如小牛犊子一般的森林狼就站在了罗云川面前。 好久没见过罗云川的小白更是直接扑到了他的身上，猩红的舌头不住在罗云川的脸上舔了又舔。 “行了行了，你上这给我洗脸来啦？” 罗云川没好气地把小白推开，伸手擦了一把脸，这才说起了正事。 “以后你们就在附近驻扎吧，驱赶一下靠近这里的猛兽。” 小白和狼王都听懂了罗云川的话，同时点了点头。 狼群的执行力相当到位，罗云川相信它们一定能够很好地完成自己的安排。 跟小白玩闹了一会，罗云川和罗大壮这才重新返回了营地。 馥郁的香味开始在地窨子周围蔓延，又给难民们馋得够呛。 吃过饭，罗云川把狼群在外围的事情跟队员们说了一遍，本来还有点紧张的队员们，瞬间放下心来。 相比于他们手中的猎枪，狼群无疑要靠谱得多。 夜已至，十个背着猎枪的狩猎队员排成排开始在伐木场附近巡逻和警戒。 地窨子，灶火的余烬散发着最后一点暖意。 汉子们的鼾声此起彼伏，如同低沉而安稳的协奏曲——有悠长的闷雷式，有短促的哨音式，还有节奏分明的拉风箱式。 这些声音交织在一起，反而形成一种奇特的催眠效果。 罗大壮四仰八叉，鼾声震天响，却睡得无比香甜。 罗云川侧卧着，呼吸均匀绵长，灶火的光影在他沉静的脸上缓缓移动。 习惯了山林的人，早已将各种自然的声响当成了白噪音，不消片刻就沉入了最深最安稳的梦乡。 然而，难民区却完全是另一番地狱般的景象。 褚健那个小地窨子还稍好一些，能勉强抵挡些风寒，但里面两个年轻队员也被他翻来覆去的动静和压抑的怒气压得不敢大声喘气。 而那些蜷缩在浅坑里，或是挤在四面透风、摇摇欲坠的窝棚骨架下的难民们，此刻正经历着人生中最漫长、最恐怖的黑夜。 “呜…娘…我怕…” 一个孩子压抑的哭声在某个浅坑里响起，立刻被旁边的大人死死捂住嘴巴。 “别…别出声…招来东西…” 黑暗中，一个男人牙齿打颤的声音清晰可闻，山林当中的传说他们听得很多，但从未见过，今天是他们离山林鬼魅最近的一次。 “是…是鬼吗？山里的鬼…” 一个妇人神经质地喃喃自语，身体发抖。 恐惧淹没了每一个浅坑和窝棚。 难民们蜷缩成一团，用破棉被、草帘子死死蒙住头脸，连呼吸都屏住了。 黑暗中，只有牙齿格格打颤的声音，心脏擂鼓般的狂跳声。 这一夜，对于难民们来说，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恐惧中煎熬。 直到天边终于泛起一丝微弱的鱼肚白。 清晨第一缕阳光照耀到简易的工棚上，昏睡着的难民们纷纷睁开了眼睛，彻夜的严寒让他们遭了老罪，从残破被窝中钻出来的人们一个个全都鼻涕啷叽的。 “特么晚上是真冷啊，今天说什么也要把工棚盖好，不然非得冻感冒了不可。” “快拉我一把，我腿抽筋了，得赶紧站起来蹦跶蹦跶。” “阿嚏，冻死我了，快点做饭吧，吃口热乎的驱驱寒，兴能扛过去。” 体格还算壮硕的男人们，强忍着关节仿佛生锈般的剧痛和深入骨髓的寒意，咬着牙从简易的工棚里挪了出来。 他们聚拢在几处避风的角落，手忙脚乱地拢起小小的火堆，用刚刚出现的温暖驱赶着身上的寒冷。 直到感觉手脚都开始听从使唤后，这才哆哆嗦嗦地架起破瓦罐，舀进冰冷的溪水，再抖抖索索地抓几把破米扔进去。 点点篝火在伐木场上升起，温暖也开始在工地上蔓延开来，越来越多的人从简易工棚当中走了出来，加入了取暖的队伍当中。 第387章 发烧会死人的 简易地窨子里的褚健也被外面的热闹声吵醒，他一边吸溜着鼻涕一边从被窝里爬了出来。 他猛地吸溜了一下堵得严严实实的鼻子，鼻腔深处火辣辣地疼，脑袋也像灌了铅一样沉重。 “玛德罗云川，你坑死老子了。” 褚健后悔惨了，昨天怎么就鬼迷心窍，听了罗云川那套“同甘共苦”的屁话。 结果呢？和这群难民挤在这漏风的地窨子里，冻得像条冰窟窿里的鱼，他抢了两床被子来盖，都没有一点屁用，寒气是从四面八方钻进来，钻进了被窝涌进了身体。 现在好了，鼻涕横流、喉咙肿痛、浑身发，估计要感冒。 想他堂堂伐木队长，竟然会落得如此狼狈境地。 “队长，快点起来活动活动吧，一会吃口热饭驱驱寒，不然该感冒了。” 两个村民见褚健醒来，急忙对他说道，虽然同住一个地窨子，看他们的样子却好像没事人一样。 只是褚健现在全部的注意力都在自己身上，根本就没发现两个人跟自己的不同。 褚健在两人的帮衬下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身体，这才能从地窨子里走出来，站在空地上活动了一下四肢。 看着工地上的难民们已经开始埋锅造饭，褚健糟糕的心情这才稍微好了点，至少这些工人还是知道他们来这里是做什么的，不用自己太过操心。 视线掠过工地看向罗云川所在的地窨子，那里露在外面的烟囱里还在冒着青烟，他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幽怨。 “他们地窨子里一定很暖和，瞅那青烟，说明他们的炕灶烧了一宿。” “必须暖和啊，你昨天是没见到，木头桩子他们打了两层，两层木头桩子之间还抹了泥，保暖效果比普通民房都要好。” 听着身后两个人对罗云川那完美地窨子的好评，褚健的脸色更黑了。 “你们说得这么热闹，那种地窨子你们会不会弄？” 褚健豁然转身，本来是想要讽刺一下两个人的，自己都不会还点评别人的建造成果，丢人不？ 可两个人的话却让褚健的脸直接黑成了锅底。 “我们会啊。” 褚健的表情瞬间凝固了，仿佛被一道无形的惊雷劈中。 他张着嘴，眼睛瞪得溜圆直勾勾地盯着那个回答的小兵，像是第一次认识他。 一种被愚弄的感觉瞬间从心底升起，再加上身体的极度不适，让他眼前阵阵发黑。 那口憋在胸口的闷气，不上不下，几乎要把他噎死过去。 那人没有察觉到褚健脸上不自然的表情，还在认真地证明着他们确实有建造地窨子的能力，甚至就连语气都带着技术人员的傲气。 “俺们村后山老林子里就有临时过夜用的地窨子，抗风保暖还防野兽。” “俺爹教过俺，木头要选碗口粗的落叶松，埋深点，两层错开缝，中间黄泥得用干草筋搅和了反复捶打瓷实……” “你们为什么不早说？你们昨天为什么不对他们指点？你们会为什么还让我住这个破的地窨子。” 褚健气坏了，下意识地伸手就要去打他们。 昨天罗云川那边只是用了一整天的时间就弄成了三个地窨子，自己这边就算是没有他们的速度，弄一个小点的完美地窨子，自己也不至于快被冻感冒啊。 两人并不准备停下来挨褚健的捶打，两人瞬间化身为两只兔子，在工地上来回蹦跶，让褚健追了半天都没能追上。 一通追赶出了一身汗，褚健非但没有感觉有多难受，甚至还感觉舒服了不少，尤其是鼻涕不再狂涌，身体也不再困乏。 可就在这时，一道充满着惊恐的叫声突然打破了工地上的宁静。 “小琴，棍子，你们咋了？” 一道惊恐的叫声从一个男人的嘴里传出，男人看着躺在被窝中的媳妇和孩子，脸上写满了焦急。 天寒地冻当中他做了个梦，梦到有人给他送了两个小火炉，他当时激动坏了，抱着两个小火炉舒舒服服地睡了一宿安稳觉。 这才一睁眼却发现这哪是什么火炉，这是自己发高烧的妻子和儿子。 “魏麻子，大清早的你喊啥呢。” 有些还在睡梦当中的难民被这道声音吵醒，脸上满是不情愿，昨天晚上冻了一宿，早上才刚刚睡着就又被吵醒了，简直气死个人。 “你们快来帮把手啊，我媳妇和孩子都发高烧了，帮我把他送卫生院去吧。” 褚健顺着叫声走了过来，看到一个妇女和一个儿童正紧紧地拥抱在一起，布满灰尘的脸上依旧能够看出通红的颜色，正是在发着高烧。 “帮什么帮，你一会去前面村子里弄点发烧药过来给他们吃，其余人快点吃饭，吃完饭好上工，今天再弄不好工棚，大家都得被冻发烧了。” 褚健无所谓地对围上来的难民们挥了挥手，并不打算因为两个病人影响整体的工作进度。 “队长，他们身上可烫了，光吃点感冒药我感觉是不行，还是让人把他们送卫生院吧。” 伐木场距离卫乡卫生院可就远了，这一来一回半天就过去了。 病倒的还是一大一小，这少说也得搭进去十个工人，绝对会影响伐木场的建设进度。 “不行，为了你们一家，耽误了组织上的大事谁来负责？” 褚健寸步不让，劝说男人以大局为重。 很快两个站在不同立场的人就这么吵嚷了起来，甚至还带动着周围的难民也加入了争吵的战团。 睡醒的罗云川收拾妥当从地窨子里走出来，刚伸了一个懒腰，就看到工地那边爆发出了激烈的争吵。 “那边干啥呢？走咱们过去看看。” 国内人都有看热闹的毛病，罗云川也不能免俗，尽管难民的管理在褚健手里，但这并不妨碍他看热闹。 很快罗云川就带着同样喜欢看热闹的队员们来到了事发地。 只是当罗云川弄清楚了这里的状况，他脸上因为能够看到热闹而洋溢起来的喜悦，瞬间消散无踪，取而代之的却是一脸阴沉。 “都给我起开。” 一声断喝让挡在罗云川身前的难民们自觉地让开了一条道路。 来到近处，罗云川看了一眼地坑里的母子俩，眉头瞬间就皱了起来。 “让人送乡卫生所吧，病得不轻，得打滴流。” 罗云川直接做出了判断。 熟悉他的狩猎队员想都不想就相信了罗云川的判断，可褚健却提出了反对意见。 “不行，送他们去卫生所，我这边至少要抽调出十个人来，浪费半天的时间，这耽误的工期怎么算？浪费的人力物力怎么算？” 罗云川看着跟自己瞪着眼睛扯着嗓子大喊大叫的褚健，完全没有想到他竟然为了工时不顾人的死活。 狩猎队员们见褚健一点都不识抬举，索性也向罗云川打起了退堂鼓。 “队长，拉倒吧，人家直属队长都不管他们死活，咱们还是少咸吃萝卜淡操心了吧。” “说的是呢，反正咱们跟他们又不干一样的活，还是别给人家添乱了。” “走了川哥，出来的时候我把鹿肉干炖上了，回去刚好能喝口鹿肉汤暖暖身子。” 第388章 犀牛角粉治高温昏厥 罗云川叹息一声，对罗大壮说：“大壮，带人把他们送到卫生院去。” 罗大壮虽然也觉得这些人明明是自己没本事，的病了也活该，但是既然是罗云川的吩咐，他几乎没有一丝犹豫，直接点了几个人，把母子二人从坑里抬了出来，朝着山外走去。 “罗副队长，你这管得有点太宽了吧。” 褚健见罗云川插手自己管辖范围内的事情，眼睛顿时眯了起来，眯成缝隙的眼睛里绽放着愤怒的光芒。 “褚健，你为了业绩怎么做我管不着，但是有一条，你不能罔顾人命，这是我的底线，希望你不要再触碰第二次。” 相比于褚健护食一样的目光，罗云川的眼里喷射出来的却是死亡的味道。 上一世，他亲眼看着父母被病痛折磨而死自己却无能为力，他深深地明白这种痛苦的感受，所以这一世他绝不会让一个人病死在自己眼前，这是他内心深处的红线，不允许任何人触碰。说是圣母也好其他也罢，他都不在意。 褚健长这么大还没有看到过这么危险的目光，眼睛瞬间由眯缝变成了溜圆，对于罗云川的擅作主张不敢再有任何意见，反倒是开始指挥着其他人去完成工地上的工作。 虽是早上，但黑熊岭伐木场的寒风依旧凛冽。 担架上的母子裹着破被，脸色泛着不正常的潮红，嘴唇干裂起皮，呼吸急促得像破旧的风箱。 罗云川带着狩猎队员，抬着担架在崎岖的山路上疾行，沉稳的步伐却发出沉闷的声响声。 人命关天，这路显得格外漫长。 就在翻过一道山梁时，前方路上出现了一辆被厚厚帆布蒙得严严实实的解放牌卡车，正吭哧吭哧地往上爬坡。 罗云川一眼就认出这是给伐木场送补给的车队！ “快停车。”罗云川低喝一声。 开车的司机老夏一脚把卡车跺在了原地，探出头，一脸的不明所以。 “罗队长？这是咋了？” “老夏，快点掉头，送这两个重病号去乡卫生院！” 老夏非常痛快地迅速调转了车头，接着狩猎队队员直接将担架抬到了后斗里，跟车厢里的物资放在了一起。 卡车引擎重新怒吼起来，一路颠簸着，以最快的速度冲向山下。 二十来分钟的时间，卡车就冲进了乡卫生院。 突如其来的卡车吸引了乡卫生院里很多人的注意，院长宋远征闻讯快步走了出来，想要看看是怎么回事。 刚走到卡车边上，这位面容清癯、鬓角微霜的老院长，一眼就看到了风尘仆仆的罗云川，疲惫的脸上顿时绽开由衷的笑容，仿佛看到了最得意的学生：“云川，是你啊，你可算……” 他话还没说完，罗云川已经一步上前，语气急促地截断了他的话。 “宋院长，这里有两个高烧的病人，他们的情况很危急，先救人。” 宋远征闻言，脸上的笑意瞬间被凝重取代。 过硬的职业素养让他立刻切换状态，不再寒暄，俯身快速检查担架上的病人。 他翻开病人的眼皮，瞳孔有些涣散；触摸额头，滚烫得吓人；又侧耳贴在病人剧烈起伏的胸口听诊，眉头越拧越紧，沟壑深得能夹死蚊子。 “很危险！” 宋远征直起身，声音低沉却很笃定。 “高烧惊厥的征兆已经有了，肺部啰音明显，怕是急性肺炎合并重度感染性高热，再耽搁下去，脑子和心肺都得出大问题。” 宋远征的判断跟罗云川分毫不差，若不是在山上没有药物，不然他早就对两人用药了，也不会着急把人送回来乡卫生院。 高烧惊厥外加合并感染，生死就在一线间。 罗云川还没等宋远征思考出个所以然来，便直接说道：“宋院长，取犀牛角粉，立刻给他们灌下去！” “犀牛角粉？” 宋远征一愣，眼中闪过一丝惊疑，这偏方古书里有记载，但现代临床极少用了，尤其在这乡卫生院，更是前所未闻。 但他却很笃定犀牛角粉确实能退热。 只是他并不清楚这药理是什么，他真的很想向罗云川问出心中疑惑。 但看着罗云川那双不容置疑的眼睛，再看看病人那濒死般的潮红脸色和急促呼吸，宋远征把所有的疑问瞬间咽了回去。 不敢耽搁，宋远征急忙朝着处置室的方向呼叫起了医护人员。 “快！去药房取犀牛角粉！没有现成的就立刻刮，用开水化开。” 紧张的情绪让医护全都动了起来，效率直接拉到了最高。 得亏这年头还没有保护动物的说法，很多乡卫生院也有一些偏方和一些稀有药材。 母子俩被送进处置室，很快两小碗散发着奇特味道的药液就被端了过来，不是很顺利地灌进了两母子的嘴里。 与此同时，宋远征又急促地说出了一套处置流程。 “建立静脉通道，补液，物理降温，准备青霉素皮试，快！” 处置室里的医护们还没有见过宋远征如此急躁的模样，但没有人质疑他的话，所有人都快速冻了起来，围着两个人展开了紧张有序的救治。 罗云川没有离开，他像一尊沉默的雕像守在处置室外，听着里面各种嘈杂的声音，静静地等待着最后消息的传来。 两个小时后，处置室的门终于被推开，宋远征走了出来，额头上布满细密的汗珠，但脸上紧绷的线条终于松弛下来，长长地吁出一口浊气。 “命保住了。” 宋远征的声音带着些许疲惫，但更多的是欣喜，因为他又学到了一个高招。 “高热开始退了，抽搐止住了，呼吸也平稳多了，真悬呐！” 宋远征不禁感慨。 “再晚来哪怕半个小时，神仙来了也救不活他们。” 罗云川一直悬着的心也终于落回实处，紧绷的肩膀松垮下来。 “那就好。” 他脸上露出些许微笑，给人一种一切尽在掌握的莫测高深的感觉。 宋远征摘下听诊器，疲惫地靠在墙边，这才有心思问起刚才那关键的一味药。 “云川，你刚才用的犀牛角粉…那东西，到底什么门道？古籍里说能清热定惊，可这效果…也太快了吧。” 宋远征已经知其然，但还不知其所以然，当即对罗云川询问起来，眼里充斥着对医学知识的渴望。 第389章 我这是为了支援国家建设 罗云川也不藏私，直接开口：“犀牛角，性大寒，味苦咸，归心、肝、胃经。最擅长的就是清心凉血，泻火解毒，定惊安神。” “它退的不是一般的烧，是那种深入血分、热毒炽盛、扰动心神，让人高烧、说胡话，甚至抽搐的高热。” “你知道安宫牛黄丸不？” 宋远征点头。 “当然知道了，这可是被誉为治疗脑卒中的神药，可这跟犀牛角粉有什么关系？” 罗云川说：“安宫牛黄丸里，犀牛角就是三大主药之一。” “它能直折亢盛的心肝之火，把那股烧灼血脉、蒙蔽神志的邪热给强行镇压下去，给后续的抗菌消炎治疗争取时间、铺平道路。” “今天这两个病人，热毒已经入血攻心了，再不用猛药压下去，等你的青霉素起效，怕是已经来不及了。” 宋远征学的是西医，对国医有一定程度的了解，但是还远没有到罗云川这种细致的程度上。 纵然罗云川讲得已经非常详细，但很多词汇他依旧不能很好理解。 不过这并不妨碍他对罗云川的崇拜更上一层楼。 之前宋远征只是觉得罗云川是总结了山里人的治病救人的经验。 可他没想到罗云川对冷僻药材的药性归经、作用机理、配伍禁忌，竟还能说得头头是道。其知识储备之扎实、理解之深刻，远超他这个科班出身的院长，这哪里是个猎人？这分明是个深藏不露的杏林高手！ 一个疑惑从宋远征的内心深处升起，一个二十岁左右年纪的年轻人怎么成为的杏林高手，国医高手不全都是白胡子的老头吗？ “云川，你这身本事真是家传的？” 宋远征突如其来的话让罗云川装逼的样子一滞，他猛然发现自己好像装过头了。 急忙解释道：“是，真的是，他们都能做证。” 罗云川转身一指罗大壮，并问道：“我爷爷是不是咱们村的老猎人？” 罗大壮毫不思索地点了点头。 “啊对对对，我能证明，他爷爷被黑熊拍死的时候，我还……” 不等话说完，罗云川已是用手捂住了他的嘴，这欠抽的嘴哟，咋啥话都往外说。 宋远征看着打闹的罗云川和罗大壮，脸上却露出了淡淡的笑容，他并不在乎罗云川这身医术究竟师从何人师从何处，他只是希望罗云川能够留在乡卫生院。 “云川，你这身本事，埋没在山里打猎伐木太可惜了，留在卫生院治病救人吧。我相信以你的能力绝对能够在这个工作岗位上发光发热，救治更多的人。” 宋远征的语气很真诚。 然而，罗云川只是平静地笑了笑，却坚定地摇了摇头。 “宋院长，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他看着宋远征热切的眼睛，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地回绝道：“伐木场那边有上千口子为国家的建设添砖加瓦呢，我绝对不可能丢下他们不管。” 宋远征见状，急切地想要再次争取。 “可……” 只是话还没说完，就又被罗云川抬手打断。 “眼下这光景，伐木场早一天产出，就能更早地支援国家的建设，保证伐木工们的人身安全就是在保证国家的建设进度，所以我不会离开伐木场。” 宋远征脸上的激动和热切，如同被泼了一盆冰水，缓缓凝固。 他怔怔地看着眼前这个年轻的猎人，咀嚼着他话里的意思。 按照罗云川所说，他在伐木场保障的并不是那一千人的人身安全，而是在保证国家的建设能够稳步前行。 这份胸襟，这份思想觉悟，让宋远征有点自愧不如。 半晌，宋远征脸上涌现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有震撼，有惭愧，更有一种发自肺腑的钦佩。 他长长地吸了一口气，重重地拍了拍罗云川的肩膀，声音带着一丝郑重。 “明白了…是我想窄了，你这格局未来必成大器。” 他眼中最后一丝挽留的执念彻底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深深地折服。 罗云川笑着点点头，接下来说出来的话却差点让宋远征闪了腰。 “既然宋院长已经知道了我的打算，那不妨支援点药材呗，随便来个千八百斤就行，到时候伐木场的功劳补上我也给你狠狠记上一笔。” “行。” 宋远征正被罗云川的胸襟感动呢，于是毫不犹豫就答应了下来，感觉自己也算是为支援国家建设贡献力量了。 结果，看着中药库里的药材就少了三分之一，甚至其中还有很多珍稀药材，他差点哭出了声。 “宋院长，这些药材在库房里堆着也是堆着，还不如给我拉走用于治疗伐木场工人的疾病来的实在，你说是吧。” 对于罗云川得了便宜还卖乖的行为，紧握双手的宋远征很想揍他一顿，可一想到他那丰富的医学知识，以后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用。 “趁着我还没反悔，你快走。” 宋远征咬着后槽牙说。 “得嘞，我这就走。” 说完，罗云川催促着罗大壮等人扛着药材就离开了库房。 宋远征看着空了一小半的库房，刚准备通过自我疗法让自己消化掉这个灾难的时候，罗云川的脑袋又出现在了库房门口。 “忘了说了，那娘俩你找个护士帮忙照看着点嗷。” 听到罗云川得寸进尺的话，宋远征额头青筋跳动，忍不住大喝一声。 “滚。” 人救过来了，还弄到了不少药材，罗云川等人的心情大好。 卡车引擎的轰鸣声听在罗云川耳中却像是非常优美的乐章，伴随着卡车的晃荡，优哉游哉的回到了黑熊岭。 卡车刚刚停好，不等罗大壮把帆布完全掀开，一个难民已是攀上了卡车的后车斗，翻进了车斗中。 “你们可算是回来了，我们都快被饿死了。” 陈铁柱红着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车厢里鼓囊的麻袋，艰难地咽了口唾沫，伸手就想去把物资拎过去开吃。 “饿死鬼投胎啊，着什么急，等会我把物资分发下去，你想怎么吃就怎么吃。” 罗云川眼疾手快的制止了陈铁柱的行为，将物资护在身后，把人赶下了车。 罗云川原以为只有陈铁柱是饿坏了，可随着卡车的帆布被掀开，却露出了站在卡车周围满脸期待的难民们。 “我说不至于的吧，这才半天时间，你们就饿成这样了？” 第390章 罗队长，你要发扬风格 早上虽然吃的是粥，但每个人应该都吃饱了，即便是饿，也绝对不可能饿到这种程度。 “罗云川，你是不知道，褚健疯了。” 庄凡艰难的咽了口唾沫，强行把自己的视线从物资上移开落在了罗云川的身上。 “今天上午干的活比我们昨天一天干的还多……” 听完庄凡的讲述，罗云川才知道他们今天上午竟然一刻不停的干了半天活，砍树，盖地窨子，没有一刻休息。 半天高强度的劳动，导致他们身体里最后一丝力气被榨干，以至于他们肚子里食物的消耗速度是昨天的数倍，早就已经饥肠辘辘了。 再加上空气中飘荡着狩猎队那边传来得令人疯狂的炖肉香气，难民们只感觉自己的肚子里像是有一个饕餮，在撕咬着他们的肠胃，反复折磨着他们濒临崩溃的神经。 罗云川跳下车，目光扫过这群形容枯槁、眼中只剩下对食物原始渴望的难民，眉头微蹙。 他无视了那些几乎要贴上来的手，声音沉稳地指挥狩猎队员们卸货顺便分发物资。 苞米面、高粱米、粗盐块……维系生存的基本口粮被一袋袋分到各组组长手中。 难民们眼巴巴地看着，喉结疯狂地上下滚动，吞咽声清晰可闻。 当最后一点粮食被搬空，罗云川亲自带人，将几个草药特殊味道的布袋，小心地抬进了他那座地窨子。 很快药材们就全都被放进了地窨子里，而罗云川却站在地窨子入口处，对所有狩猎队员训起了话。 “大家都注意一下，我地窨子里放了很多药材，这些是用来救命的，不容许出现任何闪失，所以我要求时时刻刻必须有两人守护在我地窨子周围。” 罗云川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穿透力，目光锐利地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狩猎队队员们纷纷应是。 “好了，继续吃饭，我去去就来。” 难民那边早就已经开始做起了饭，氤氲的蒸汽从许多铁锅里升腾而起，周围蹲满了眼巴巴等着吃饭的难民。 “老夏，要不要留下吃点饭再走？” 罗云川径直来到卡车司机夏为民面前，笑着跟他说道。 作为伐木场的副队长，他主管的是物资调配，换句话说夏为民就是他的下属。 听到罗云川客气的询问，夏为民却连连摆手。 “不了不了，出来得时候媳妇就跟我说好了，今天中午改善生活，让我无论如何都要回家去吃。” 不管夏为民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罗云川都不准备再强求。 “行，那你就开车回去吧，回去的时候慢点开，另外以后物资三天送一次就行，不用天天往这跑了。” 夏为民点头应是，没有多问一个为什么。 看着卡车掉头驶离，罗云川才转身钻进自家那座冒着暖意和食物香气的地窨子。 里面，狩猎队员们正捧着粗陶碗，大口嚼着喷香的兔肉炖山菌，满嘴流油。 罗大壮却吃得有些心不在焉，碗里的肉也只少了大半块。 见罗云川进来，他终于憋不住了，把碗往旁边一墩，瓮声瓮气地抱怨起来。 “川哥，不是我说你，那俩难民我感觉你都多余救，搭着时间和钱不说，关键还落不到任何好处，你说你是图了个啥嘛。” 刚才在乡卫生院他可是亲眼看到那么多医生忙活着，把那老些药全都用在了那娘俩身上。 那些药可全都是真金白银呐，自己人头疼脑热用用也就算了，给个外人打水漂，罗大壮表示非常不理解。 地窨子里瞬间安静下来，只有灶火燃烧的噼啪声。 汉子们都停下了咀嚼，目光复杂地看向罗云川。 罗大壮的话，戳中了他们心底那点被艰难岁月磨砺出的硬茧——自己家里都勒紧裤腰带过日子，哪有余粮余钱去填外人的窟窿？ 罗云川端起自己的碗，却没有立刻吃，他走到地窨子中央，灶火的光映着他棱角分明的脸，眼神沉静而深邃。 他环视了一圈这些朝夕相处的兄弟，声音不高，却像重锤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诸位，我做人有个原则，穷，咱们可以不管。谁家没本难念的经？各人有各人的命数，各人有各人的担子。帮不过来，也怨不得谁。” 接着他话锋一转，语气陡然变得斩钉截铁和不容置疑。 “但是，人命关天的急，尤其是发生在我面前的事情，我绝对不会袖手旁观，人之所以为人就是因为有同情心和做人的底线，要是这时候还当没看见，那跟山里的畜生有什么区别？” 他顿了顿，目光灼灼道：“做人的底线，就是不能漠视人命，穷，是慢刀子割肉；急，那是阎王爷就在眼前索命，咱今天不管，明天那坑里埋的就是两条人命。” “在人命面前，再贵的药也不值钱。” 一席话，像滚烫的烙铁，烫得所有人心头一震。 汉子们脸上那点因生存艰难而凝结的冷漠和麻木，仿佛被这灼热的话语融化。 他们想起了饥饿时好心人给他们的一碗稀粥，想起了自己生病时邻里东拼西凑的药渣。 艰苦磨硬了心肠，可心底最深处那点做人的“仁”字，从未真正熄灭。 地窨子里一片沉默，只有粗重的呼吸声，和篝火燃烧的轻响。 罗大壮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出来，默默低下头，重新端起了碗，只是这次，咀嚼得格外用力。 这短暂的沉默被地窨子门口粗暴的掀帘声打破。 褚健高大的身影再次堵在门口，带着一身寒气和不加掩饰的焦躁。 他无视了里面略显凝重的气氛，目光直接盯在罗云川身上，声音带着一种强硬的“商量”口吻。 “罗副队长，大家伙儿干了一上午重活，累得够呛。光啃那点苞米窝头，一点油水都没有，下午哪还有力气赶进度？” 他眼神瞟向锅里翻滚的肉块和队员们油亮的嘴角，意图再明显不过。 “你们今天进山收获不错吧？发扬发扬风格嘛。把那山兔子、山鸡匀点出来，给大伙儿改善改善伙食。” “算我们伐木队借的，只要超额完成了任务上面就会有奖励下发，奖励下来我加倍还你，如何？” 第391章 想要吃好的就自己去挣 罗云川皮笑肉不笑地放下碗抬头看向褚健，清晰的声音当中带着一丝不满。 “褚队长，县里拨的粮食是破米，也确实是没油水，但它能让人吃饱，能让人有力气干活。” “这是县物资供应处经过综合考量后给出的最佳生活保障，这你应该知道吧？” 褚健眉头一皱，这些他当然知道，他之所以过来也不过是在赌罗云川有过剩的良心，只不过这一刻他发现自己好像赌输了。 罗云川嘴角勾起一丝冷意继续说道：“县里的通知写得清清楚楚：伐木量超一成，奖励肉食；超两成，奖励细粮。” “他们想吃的话就要凭本事去挣，我劝你还是把心思放在工作上，别把心思用在惦记我们碗里的肉上。” “这些肉食是我们应得的，也是我们努力弄来的，你们什么也不干就想白嫖，简直就是在想屁吃。” 罗云川的话语，像冰冷的铁块，砸在褚健面前，也砸在门外竖起耳朵偷听的难民心上。 罗云川毫不客气的话，彻底堵死了褚健所有试图道德绑架的路径。 褚健脸上的笑容彻底僵住，随即变得无比难看。 他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却在罗云川那如同山岩般冷硬的目光下，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最后，只能从鼻腔里重重地“哼”了一声，带着满腔的恼怒和无处发泄的憋屈，猛地一甩帘子，灰溜溜地离开了地窨子。 下午时分，狩猎队这边没有再上山，而是分出一些人把捕获的野兽幼崽送了回去，剩下的人则是要么猫在地窨子里要么在周围随意活动。 相比于狩猎队的悠闲，难民们却要劳累得多。 又是半天时间，伐木场范围内愣是盖起了几十座地窨子，虽然这些地窨子比狩猎队这边的要简陋得多，也拥挤得多，但用来抗风保暖和阻挡野兽却没有一丁点问题。 夜幕再次笼罩黑熊岭，这一次，难民营地那边，却不再是昨夜那种凄惶绝望的景象。 晚饭在天黑后才做熟，再次饥肠辘辘的难民们这一次总算是可以在地窨子里享受温暖的饭食。 虽然依旧没有肉香，只有清汤寡水的破米粥，但至少他们今晚不用再直接躺在冰冷的雪地上，听着狼嚎熊吼瑟瑟发抖了。 注意到这些，罗云川脸上也浮现出些许笑容，至少明天一早应该不会再有人因为严重生病而被送往医院了。 安下心来的罗云川返回了地窨子，躺在温暖舒适的床上，听着不远处罗大壮微弱的鼾声，没多久就陷入了深深的睡眠。 这一夜整个伐木场中响起了震天的鼾声，看来难民们白天累得确实不轻。 天光微明，地窨子的木门次第推开，难民们揉着酸麻的肢体涌了出来，昨夜虽然被挤得手脚僵直，但久违的暖意却熨平了昨天的劳累。 晨光中，每个难民脸上都露出了精神饱满的面容。 “这地窨子行啊，是真暖和，就是地方小了点，要是再大点的话，比住在房子里都舒服。” “今天上午应该还会继续盖地窨子，我听队长说是每十个人一个地窨子，咱们盖的地窨子虽然不大，但住十个人也绝对不算挤。” “先别扯了，赶紧做饭吃饭吧，我都饿了，破米这玩意就不抗饿。” 炊烟袅袅，地窨子里和外面的空地上同时升起很多蒸汽，大清早能喝上一碗热热乎乎的破米粥，也不失为一件幸福的事情。 很快工地上就弥漫上了一层米香，褚健也在此时从地窨子里走了出来，站在冷冽的寒风中伸了个懒腰。 昨天晚上他睡得非常舒服，一觉睡到了大天亮，要不是饥饿的肚子把他叫醒，他现在说不得还在沉浸在梦乡当中。 昨天就已经定下了今天的任务目标，其一是把剩余的地窨子建造完毕，其二就是整理出一块用来存放木料的场地。 经过两天的磨合，难民们也摸到了一些褚健的脾气。 见他看向自己这边，难民们纷纷高举手中的陶碗，接着大口地吞咽起里面的破米粥。 看着自觉的难民，褚健脸上显现出满意的笑容，以后这些人将是他的班底，将会给他带来无上荣光。 可脸上的笑容还没有完全绽放开来，眼角的余光就看到了让他气愤不已的一幕。 狩猎队中间那个地窨子门口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张摇椅，此刻罗云川正仰靠其上，闭着眼睛摇摇晃晃。 褚健眼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 大清早的人们都是刚从被窝里爬出来，可罗云川这货竟然又重新躺在了摇椅里，人怎么可以懒成这个样子。 这里是苦寒的伐木场，不是你家后花园。 就在这时，地窨子的门被打开，罗大壮端着一个陶碗从里面走了出来，来到罗云川身边后，把手里的陶碗放到了罗云川的手上。 褚健看到这里，肺差点被气炸了。 同样都是队长，人家那边可以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自己这边却什么事情都要亲力亲为。 这种巨大的待遇落差让褚健再也难以忍受，他大步流星来到罗云川身边，扯着嗓子对他大喊了起来，就好像是生怕别人听不见一样。 “罗副队长，你是不是太清闲了点。” 听到褚健的声音，罗云川也只是抬着眼皮子看了他一眼，接着又把注意力放到了陶碗上。 今天早上这土豆鹿肉盖浇饭不错，罗云川一边点评一边点头。 “难民们都在干活，狩猎队也没闲着，你什么都不干也就算了，把自己弄得这么悠闲你就不怕伤了士气？” 他顿了顿，竭力让他的语气听起来像是一心为公毫不为私的公仆一样。 “哪怕去周边溜达溜达也行啊。” 罗云川用手里的筷子在陶碗里划拉了两下，这才满脸无奈地抬头看向了褚健。 “褚队长，我负责的是安保，安保若有纰漏，你直接来找我问责就是了。” “至于我怎么做，不劳你费心了。” 褚健被这不咸不淡的钉子噎的够呛，嘴唇嗫喏了半天却一个字也没能说出来，因为罗云川说的是事实。 “我特么才懒得管你。” 看着罗云川那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褚健甩下这么一句话，拂袖而去。 第392章 罗云川又被举报了 褚健胸口堵着一股浊气，甚至就连呼吸都变得非常困难，他为了排解胸口郁气只能把注意力转移到了难民身上。 看着难民们全都扒完了陶碗里的最后一口饭，他立刻发出了上工的呼喝。 “上工上工。” 本来还想休息一会的难民们，听到这声音也只能纷纷起身，把手里的陶碗随便放在了锅边，一会会有妇女专门收拾碗筷。 男人们目标明确的散落在各个尚未完工的地窨子前，继续起了昨天尚未完成的工作。 这一切还要归功于一直跟在褚健身边的两个小兵，正是因为有了他们的指点，难民们才能变得如此有条不紊。 大部分的狩猎队员们再次进了山，地窨子门口只剩下罗云川躺在摇椅上继续享受着悠闲的时光。 一面是挥汗如雨的劳作，一面是静谧安详的享受，两种完全不同的风格形成了一种迥异的视觉差，任谁看了都会打心眼里感到别扭。 褚健强忍着不去看罗云川，只把注意力放在难民们身上。 随着时间推移，难民们总算把最后一个地窨子建造完成。 随着最后一锤子砸在木桩上，将其砸的跟其他木桩平齐之后，挥舞锤子的汉子也顺势坐在了地上。 伸手擦掉额头冒出来的汗珠，看着面前自己亲手完成的杰作，脸上露出了憨厚的笑容。 褚健的心情也在此时好了很多，下午只需平整好最后那块地，这第一阶段的任务就算是完成了，伐木场也将正式开始运转起来。 就在褚健准备说点什么给大家伙鼓鼓气的时候，一阵欢声笑语从林子当中钻了出来。 “这傻狍子都已经跑了，还特么再回来看看，它是真不知道死字怎么写啊。” “要不它叫傻狍子呢。” “最可惜的是那头麝，就差一点我就能拿到它的香囊了。” 狩猎队员们再次满载而归，他们就像山神附体一样，只要钻进山林就能带回来大量猎物，这让褚健好奇不已。 “狩猎队员同志们，你们能不能跟我说说你们为啥每次上山都能弄到这么多猎物？” 褚健窜到狩猎队员面前，嬉皮笑脸地向众人求教。 可狩猎队员们就像是看傻子一样看了他一眼，然后纷纷跟他擦身而过，竟是没有一个人跟他说哪怕一句话。 尴尬的褚健站在原地，脸上还凝固着笑容，直到最后一个队员从他身边离去，他本来已经消失的怒火瞬间又升腾了起来。 “一丘之貉，简直就是一丘之貉，难怪你们是一个整体。” 褚健豁然转身，对着狩猎队员的方向大声喊道。 可话音才落，刚刚还对他爱答不理的狩猎队员们却齐齐停下了脚步，一个个迅速转过身形，冰冷的眼睛全都看向了褚健。 感受着这几十道宛如实质般的灵力目光，一滴冷汗瞬间从鬓角滑落，褚健尴尬一笑，悄悄退入难民群中。 “神经病。” 狩猎队员们冷冷地丢下一句评语，转身再次朝着地窨子方向走去，很快就来到了罗云川身边。 “川哥，这是今天的收获，还是以崽子为主，不过猎到了一些猎物。” 罗大壮向罗云川简单做了一下汇报。 “你们看着办就行。” 罗云川不想管这事，只是对着罗大壮随意挥了挥手，但还是从摇椅上站了起来。 “一会我要回去一趟，你们把这里看好了，尤其是地窨子里的物资，绝对不能出一点差错。” 罗云川可是从没有忘记杨洪说的间谍的事情，现在他地窨子里可是有不少药材，这些药材全都是用来关键时刻救命的，绝对不能出一点差错。 “放心吧，我们这么多人看着呢，指定不会出任何问题。” 对于狩猎队员们，罗云川当然是无条件地相信，笑着伸手在罗大壮的肩膀上拍了拍，罗云川的视线看向了远方。 一辆卡车正从远处缓缓驶来。 没多久，司机夏为民就把车开到了罗云川的地窨子门前。 “罗队长，这里是三天的物资。” 帆布打开，物资把车斗装得满满当当，跟座小山一样。 罗云川踱步上前，眼皮都不抬，直接对着狩猎队员们下达了一项命令。 “留下一天的物资，剩下的物资全都搬进地窨子里去。” 罗大壮没有迟疑，直接领命而去。 可同样凑过来的褚健却不干了，汹涌的怒火再次喷发了出来。 “姓罗的，三天的物资你只发一天的，你这是什么意思？” 在他的认知当中，既然县里给送来了三车物资，那这些物资就应该全都分发给难民，根本没必要再保管那么费劲。 罗云川实在是懒得解释只要他每天发一次物资，就能够保证难民们这三天都有饭吃，不然有可能在最后一天部分难民要饿一天肚子。 他懒洋洋地看了褚健一眼，说道：“物资归我管理，我怎么做是我的事情，不用你管。” “你！”褚健被气得眼前发黑，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半晌才嘶声吼道：“好，好，你给我等着，我这就去县里告你。” 褚健怒极转身，像头被激怒的猴子，三两下就钻进了卡车的车厢里，最后还把车厢门摔的山响。 罗云川对此却是不以为意，依旧慢条斯理地来到卡车边上，伸手轻轻打开了车厢门。 “你干嘛？” 随着车门打开，褚健再次对着门外的罗云川发出愤怒的咆哮。 “卡车也归我管，你下来。” 褚健猛地僵住，他这才惊觉自己刚才气昏了头，竟然忘了这铁盒子可是归罗云川调度。 这不尴尬了嘛！ 褚健想要尴尬地笑一下，可实在想不出来，身上那点可怜的自尊心最后还是占据了上风，他铁青着脸从车上跳了下来。 罗云川随手拍打了一下卡车高凳上的尘土，接着拾级而上，十分优雅地坐到了副驾驶室里。 “你们把家看好，我明天一早就回来。” 罗云川向罗大壮又交代了一句，这才向夏为民下达了开车的命令。 车轮将动未动之际，一个影子如灵活的猴子一般，倏地钻进了卡车后厢里。 “罗队长，应该是褚队长上车了。” 夏为民把刚才后视镜里看到的一幕跟罗云川进行了汇报，他拎得很清楚，罗云川是他的直属上司，一切都要听从他的安排。 对此罗云川只是漫不经心地摆摆手，懒得跟他多计较。 半小时后，卡车驶入了乡大院，汽车的轰鸣瞬间在大院里响彻。 乡长钱远征正端着搪瓷缸子立在院中，一见罗云川下车，脸上立刻堆起灿烂的笑容。 “云川回来了？伐木场那边顺当吧？有难处只管开口，乡里全力支持。” 罗云川刚准备客套两句，可一道愤懑的声音却抢先从车厢里传了出来。 “钱乡长，我要检举罗云川。” 与此同时，褚健矫健的身影也是从车厢里蹦了出来，举着一只手就冲到了钱远征的面前，继续刚才他还没说完的话。 “他身为队长，半点正事不干，整日躺摇椅晒太阳。” “他还有官僚做派，克扣伐木工们的口粮，刚才就只发了一天粮，把余粮全锁进了他自己的窝里，他这是贪污，是在喝伐木工的血啊。” 几乎声泪俱下的控诉，让褚健感觉自己这次发挥非常出色，他脑海中甚至已经开始幻想乡领导是如何的大发雷霆，罗云川又是被如何处罚的场景。 然而，预想中场景并未出现。 原本安静的院子里突然传来一片压抑的笑声，接着哄笑声从所有人的嘴中传出，让褚健脸上写满了茫然。 “这些人都疯了？” 第393章 公车私用 “你们笑啥？” 褚健懵了，他感觉此刻的自己就像是一个站在舞台上的小丑，刚刚表演了一个滑稽的戏份，正在被观众疯狂地嘲笑。 没人回答他的话，所有人依旧都在大笑不止。 褚健的脸色黑了下来，他突然明白过来，罗云川的家就在毛里乡，一定是乡长也好到跟他穿一条裤子了，这才完全没有在意自己的揭发和检举。 似乎是注意到了褚健眼里的情绪变化，钱远征这才站出来准备向他解答一下。 “你刚才说的那些问题我可以向你解答……” “我不听，你们都是一伙的，你说出来的话不可信。” 褚健自认为找到了答案，沉着一张脸灰溜溜地又重新钻进了车厢里。 钱远征站在原地，看着卡车的方向眨了眨眼，愣在了当场。 “钱乡长，这货有病，你别跟他一样的。” 罗云川来到钱远征身边，劝解了一句。 “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闪一边去吧。” 刚才还一副热烈欢迎的模样，这会就又冷下了脸，罗云川也感到一些莫名其妙，不知道人们最近都怎么了。 “云川，钱乡长刚刚是见有外人在场特意演的。” 李福顺此刻已是凑了过来，悄悄地伸手指了指驾驶室里的夏为民。 夏为民虽然是司机，但也是县里的司机，有些话总是能够传到县领导耳朵里去的。 要是让县领导知道乡长跟罗云川不和，估计钱远征这个乡长少不了要被问责，这才有了最开始钱远征非常关心罗云川的一幕。 “敢情都是演员呐。” 罗云川扭头看了一眼驾驶室，夏为民此刻正把脑袋别向一边，一副完全没有看向这里的架势。 “行了，还是说点正事吧，冬储菜的事情弄得咋样了？” 这年头所有物资都是统购统销，即便是冬储菜也是由组织上牵头，乡里执行下发。 “你来得正好，冬储菜现在已经到乡物资管理办了，正在给各个村分发，你拿车直接拉回去算了。” 李福顺笑道。 “行，我估摸着也差不多了，今天回来就是为了这事，那我就去拉了。” 罗云川笑着从李福顺手里拿过批条，转身朝着卡车的方向走去。 一会卡车会回罗家村，再拉着褚健就不合适了。 “来来来，你下来。” 车帮上传来阵阵声响，罗云川的声音从车外传来，气鼓鼓的褚健本不想理会，可想到车是罗云川管的，他要是还耍大牌的话，弄不好会被扔下车。 “干嘛？” 褚健的脑袋从帆布下面露了出来，没好气地对罗云川低喝道。 “我让你下车，卡车现在不回县里，你要是着急回县城的话，就去坐公交车。” 褚健闻言眼睛顿时瞪得溜圆，伐木场运送物资的卡车，在物资运送完毕后不回县城，难不成还留下来给你罗云川私用？ “我不，我就要坐卡车回县里，不管你有什么事情都先放一放，先把我拉回县里去。” 说完，褚健直接放下了帆布，把自己的身形重新隐藏在了车厢当中。 “嘿……” 罗云川被褚健的行为给气笑了，虽然他对卡车有着管理和使用权，但也不能真的不让褚健搭车。 不过现在的主要任务是先把冬储菜拉回村里，而后再去县城。 既然褚健习惯跟着，那就让他跟着好了。 罗云川索性也不再强求，直接上车，指挥着夏为民朝着分发冬储菜的大广场方向走去。 当卡车来到大广场的时候，这里已经人满为患，到处都是推着小推车或者套着驴车的百姓，甚至还有很多孩子在人群中穿梭打闹。 大广场的地面上摆放着十堆跟山一样高的蔬菜，其中以白菜和土豆为主。 “阿川，这里。” 不等卡车停稳，一串声音先传进了罗云川的耳朵里，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罗国华正站在蔬菜山前对着他摆手。 “去哪里。” 罗云川吩咐了夏为民一声，而他则是从车厢里蹦了出来，走到了罗国华身边。 “有这卡车帮着咱们拉菜可就省事多了。” 在没去伐木场之前，罗云川其实就已经跟罗国华商量好了这件事情，只不过当时罗云川还没有想好是用谁的车而已。 “自己家的车，随便用。” 罗云川臭屁道，这话虽然有点夸张，但也并非无的放矢，毕竟管理和使用权还在他手里呢。 “罗云川，你竟然敢公车私用，你简直目无法纪，无法无天啊。” 褚健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从车里蹦了出来，看到眼前这一堆蔬菜，他就明白了罗云川把车弄到这里来的用意，当即对着他大声怒吼起来。 这一嗓子直接让周围其他村子里的人都看向了这里，罗云川的好心情也瞬间变这一嗓子喊了个七零八落。 有些事情大家心知肚明就好，你却非要把他说出来。 罗云川走到褚健身边，伸手直接攥住了他的衣领子，冷冷地道：“今天卡车不回县城，你现在可以滚了。” 被罗云川攥住衣领子的时候，褚健还感到一丝恐惧，可当他听到这话后，紧张的心倒是放松下来一些，至少罗云川不敢把他怎么样。 “不行，我绝对不能允许有人当着我的面……” 就在褚健正气凛然地准备大说特说时，罗云川那宛如来自九幽的声音让他下意识地闭上了嘴巴。 “关你屁事！” 森冷的声音让整个广场都为之一静，不过很快就又恢复了热闹。 挑菜的挑菜，装车的装车，就好像这里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 褚健狠狠咽了口唾沫，他没有想到罗云川竟然还有如此恐怖的一面，当即不敢再多说什么，调转身形朝着公交车站的方向走去。 “阿川，这小子谁啊，头挺铁啊。” 罗国华还没有去过伐木场，自然也就没有见过褚健这正牌队长。 “伐木场的队长，主管伐木事务的。” 罗云川随口说了一句，然后迅速把话题转移向了别处。 “这些菜全都是咱们村的吧，装车吧。” 第394章 这年代就有校园霸凌了？ 罗家村众人七手八脚地把冬储菜全都装进了卡车，随即也翻身钻进了车厢里，来的时候走着来的，回去的时候坐车回去并不过分。 看着卡车离去，其他村人的眼里都露出了艳羡的目光。 “看看人家罗家村，拉冬储菜都用上卡车了，再看看咱们，还用这驴车呢。” “有驴车你们就偷着乐去吧，至少不用亲自动手，我们村只有手推车我们跟谁说理去？” “行了，都别扯淡了，罗云川那是一般人？他能调来卡车不是很正常嘛，羡慕羡慕得了，还是先管管驴吧。” 这时人们才注意到，现场的驴竟然挣脱了口笼，正在美美地享用着水灵灵的白菜，眼瞅着一棵白菜都快被吃完了。 赶驴车的人吓坏了，急忙阻拦，看热闹的人则哄声大笑了起来。 半个小时后，卡车开进了罗家村，来到了祠堂前的广场上。 以前看到卡车，人们还会兴奋地过来靠近打量这铁盒子，现在人们却对卡车见怪不怪了，毕竟三天两头的就会有好几辆卡车过来拉猎物，早就看得够够的了。 罗国华从车上蹦下来，指挥着村民把蔬菜搬进早就准备好的储藏室。 说是储藏室，其实就是地窖，只不过这地窖比较大，比个人家用的要大得多。 “阿川，伐木场那边怎么样了？你安顿好了没？” 罗国华关心了一下罗云川的近况，别看只有两天没见，可罗云川那是罗家村的宝贝疙瘩，但凡有一点差池，罗国华都能把肠子悔青了。 “基本上走上了正轨，休息用的地窨子已经建造完成，上山打猎的章程也安排完毕，只不过以后猎物有可能不会再从咱们村走了。” 狼群和猎人都完成了转移，以后杨雄或者张嘎想要获取猎物，只能去伐木场那边了。 “没事，咱们村的肉食已经足够吃到明年开春，再多也吃不完了。” 说到这里，罗国华看向罗云川的眼神充满了无限温柔，正因为罗云川的存在，罗家村才过上了这样的好日子。 “你以后就常驻伐木场了？” 罗国华总算是问出了他最关心的问题。 虽然现在罗家村不缺吃喝，但天冷之后会有更多的难题出现，到时候罗国华还指望着罗云川帮忙拿主意呢。 “不会，等到伐木场那边走上正轨后，我就不在那边长时间待着了，我在与不在的也没什么太大区别。” 罗云川摇了摇头。 伐木场的安保工作不用他管，上山打猎的事情也不用他操心，他留在那里整天都会无所事事，还不如回来帮着家里干点活来得实在。 “那就好啊，这眼瞅着天该冷了，在外面总归是比不上在家里舒坦。” 罗云川当然知道罗国华这么说是为了什么，但身为罗家村人，罗云川并不排斥帮村里人解决一点麻烦，只要麻烦不是特别多就行。 在两人聊天的工夫，太阳也已开始西斜，一天的时间即将过去。 一阵杂乱的吵闹声突然从村子另外一头传来，孩子们各种各样的声音混杂在一起响彻整个罗家村。 “孩子们这是放学了。” 罗国华老怀大尉，自从村小学在前几年被取消后，孩子们的上学就成了大问题。 想要上学的孩子要么早出晚归地去乡里，要么就只能在家里面由家里人教。 得亏罗云川提议在村里办了个学校，还让知青们充当起了老师，罗家村的孩子们这才有了上学的便利条件。 “该说不说，你之前的提议是真不错，孩子们学到了知识，知青们也有了正事干。” 罗国华对罗云川不吝夸赞道。 说话的工夫，一帮孩子已是穿过了村庄来到了空地前。 看着欢天喜地的熊孩子们，罗云川的脸上浮现出淡淡笑容。 “知识能够改变命运，多上点学总归是没有坏处的。” 罗国华品味着罗云川这句话，双眼瞬间变得空洞，思绪不知道飘到了什么地方又想到了什么事情。 “李苗，我跟你说过了，想要在我们村上学你就要交学费，不然你就别来了。” 突然一声响亮的声音钻进了罗云川的耳朵里，让他的视线不由自主地看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 就见一个罗家村的孩子罗石头正叉着腰手指着对面外村孩子李苗的笔尖，趾高气扬地嚷道。 “我……我家没钱。” 李苗的声音细如蚊蝇，头垂得更低了，双手死死抱住怀里的旧书包，身体微微发颤。 “放屁，狩猎队谁家没点存货，你少骗我。” 罗石头一把攥住了李苗的衣领子，恶狠狠地对他说道：“我不管你想什么办法，明天要是不能把学费带来的话，你也就不用再来上学了，听着没？” 李苗嘴唇嗫喏了半天，却是一个字都没能说出来，脸上却布满了失落和恐惧。 “罗石头，你把手给我撒开。”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懵的从人群中窜了出来，话音未落一只手已是重重拍在罗石头的手腕上，发出一声脆响。 罗石头吃疼，急忙松开了攥住李苗衣领的手。 “唐森，你找事是不？” 冲出来的唐森把李苗护在身后，毫不畏惧地硬伤罗石头凶狠的目光，拳头紧紧攥在了一起。 “罗石头，别人怕你我可不怕，你要是再敢欺负别人，你小心我揍的你满地找牙。” 唐森的凶狠非但没有让罗石头胆怯，反倒是更加激起了他的戾气。 “唐森，你少多管闲事，把我惹急了我连你一块揍，不信你就试试。” 唐森看着恶狠狠地朝自己走来的罗石头，他急忙扬起了拳头。 “那就试试。” 一言不合，直接开打，两个父辈同为狩猎队队员的孩子，此刻竟是直接扭打在了一起。 只是他们的战斗才刚刚开始，就感觉脖领子一紧，身体一轻直接飞了起来。 “年纪轻轻不学好，还学会别人打架了？来来来，当着我的面再动个手试试，看我抽不抽你们就完了。” 看到突然出现的罗云川，两孩子脸色瞬间变得一片惨白。 第395章 狗仗人势，我就是那个人 “罗队长……” 两人脸上都浮现出一抹尬笑，齐齐出声跟罗云川打了个招呼。 人的名树的影，罗云川身为狩猎队队长，他的名头早就传遍了毛里乡的所有角落。 或许有人在背地里没少说他坏话，但绝对没有一个人敢当着他的面跟他叫板。 自家父辈见到罗云川都要敬畏有加，更何况他们这些半大小子。 “刚才的水呢？这会怎么还怂了？” 成功制止一场小孩子之间的殴斗，罗云川随手将两个人放到了地上。 “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罗云川的声音不高，却蕴含着无尽压力，把在场的孩子们都压得有些喘不上气来。 他目光扫过李苗被抓皱的衣领，扫过罗石头脸上还未褪尽的凶悍，最后落在唐森紧绷的脸上。 等了半天，三个孩子却没有一个人张嘴，罗云川忍不住催促道：“哑巴了？说话啊。” 受不住压力的李苗身体猛地一颤，嘴唇哆嗦着刚张开一条缝，只是话还没说出口，就被罗石头那满是警告的目光狠狠瞪了回去。 李苗脑袋迅速低了下去，就像是一只受到惊吓的鸵鸟。 唐森见状却是不管不顾，直接大声说出了事情的真相。 “是罗石头，他仗着是您干侄儿，在学校里天天欺负外村来的同学，他让李苗借口交学费管家里要钱，那钱实际上是要交给他的。” 听到这话，罗云川心头一惊，保护费的事情都出来了？小学才开学几天呐，竟然就有了这种狗屁倒灶的破事。 “唐森，你血口喷人！” 罗石头被唐森道破玄机，一张脸当即就涨成了猪肝色，这件事情要是被家里人知道了，自己的腿非被打折不可。 “罗叔你别听他瞎说，这都是没有的事。” 可罗云川见唐森说得煞有介事，关键刚才的一幕他还是亲眼所见，又怎么可能会再相信罗石头的狡辩，眼中顿时迸射出质疑的光芒。 “其实是唐森一直在以你未来小舅子的身份自居，整天在学校里吹牛，说你对他堂姐多好多好，以后这罗家村都是他唐家说了算，那牛皮吹得，山都快被他吹塌了。” 见罗云川不相信自己说的话，罗石头眼珠一转，没有丝毫迟疑地直接把唐森拉下了水。 “干侄儿？” “未来小舅子？” 罗云川只觉得脑子“嗡”的一声，像是被谁用闷棍狠狠敲了一下。 干侄儿还好理解，罗石头是罗从军的儿子，罗从军是罗栋梁的亲哥，而罗栋梁生前跟罗云川拜把兄弟，这么论的话这干侄儿倒也能说得上。 可这小舅子是怎么回事？ 一番打听之下这才知道唐森竟然是唐清婉的堂弟。 罗云川站在原地，高大的身躯忍不住晃了晃。 一股荒谬的感觉直击心底。 这特么都是什么跟什么呀？ 关键自己都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这帮小东西就开始扯着自己的名头当大旗抑或者当他们吹牛的靠山。 这件事情要是传扬出去，他在十里八乡的好名声岂不是要被糟蹋得一丝不剩？ 一股无名火猛地烧了起来，烧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 罗云川毫不犹豫的两巴掌分别扇在了唐森和罗石头的后背上。 “说，谁跟你们说的这些，今天你们要是不能当着我的面说明白，我就替你们家长好好教训教训你们。” 罗云川从中嗅到了危险的味道。 压抑的氛围让孩子们都被吓得差点哭出声来。 处于罗云川沉重气势压迫下的罗石头和唐森更是已经抹起了眼泪，大脑早已是变得一片空白，嘴里根本无法说出一个字来。 一直站在边上的李苗，却在此时小声说道：“是杨业品，杨老师。” 听到这个名字，罗云川的眼睛当即眯在了一起。 杨业品是罗家村五个知青之一，戴着一副眼镜，平日里看起来温文尔雅文质彬彬的，罗云川想不明白杨业品为什么要给孩子们说这些话。 罗家村的五个知青虽然都有点脾气，但从他们能够给家里邮寄粮食这件事情上来看，他们的本性应该不坏。 而杨业品这么做的目的就太耐人寻味了，他究竟是有意为之还是无心之失呢？ 罗云川的大脑开始了飞快的运转，只是一瞬间就想到了无数种可能。 至于真正原因还是要去亲自问问他才能知晓。 罗云川很快做出了决定，扭头又看到了低眉顺眼站在身边的唐森和罗石头。 没有犹豫，反手又在唐森和罗石头的脑袋上各抽了一巴掌。 “往后都给我好好上学，再扯什么侄子外甥的，学就别上了，都给我滚回家干活去。” 都是土里刨食的小老百姓，一村人都是同族，攀个关系有屁用。 话音落，几个孩子急忙点头应是。 教育孩子只是治表，想要彻底根除这种思想必须从根里解决问题才行。 想到这里，罗云川挥手让几个孩子离开。 “滚蛋。” 孩子们如蒙大赦，飞也似的冲了出去，很快就消失在了人群当中。 不明所以的罗国华在此时才走了过来，他脸上甚至还挂着灿烂的笑容。 “阿川，跟孩子们说了点啥？他们是不是都非常崇拜你，都在以你为榜样？你有没有感觉很骄傲？” 看着嬉皮笑脸的罗国华，罗云川却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 “国华叔，你这村支书当得也太省心了吧，咋啥事都不知道啊。” 说完，罗云川直接抬脚朝着罗家村小学的方向走去。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让罗国华的脑袋上升起了好几个问号。 “不是，你这话啥意思啊，我每天干的活可不少，只是你不知道罢了，我说你走慢点，等等我。” 一脸莫名其妙的罗国华不知道罗云川这是又在抽啥风，但他从罗云川的话语当中意识到应该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当即呼喊着追了上去。 缀在罗云川身后，很快两人就一前一后的来到了小学，也就是知青宿舍所在地。 此刻已经放学，这里就成了知青们的宿舍，因此当两人来到小学时，就看到五个知青正围坐在一张破旧的木桌旁说着什么。 “你们干嘛呢？” 第396章 传播封建糟粕的居然是你？ 正在研究着教学问题的知青们听到声音，这才注意到罗云川的到来，五个人脸上顿时弥漫上灿烂的笑容。 “罗云川同志，你来得正好，我们刚好有事情要跟你说。” 钟晓晓笑着向罗云川做了近段时间的工作汇报。 现在罗家村小学的学生已经不仅限于罗家村，已经扩散到五个附近的村子，学生总数更是超过了一百人。 对于知青们能够教多少孩子，罗云川一点都不关心，也没有因为听到钟晓晓所谓喜人的汇报而感到多么高兴。 罗云川之所以让知青们当老师的本意，一方面是为了给孩子们传授知识，另一方面则是为了让这帮无所事事的烦人精有点正事做。 都是从孩子时期过来的，他可太知道孩子的调皮程度以及能够造成的破坏力了。 “你好像不是很高兴？” 正等着罗云川夸赞的钟晓晓，等了半天都没有等到任何回应，这才发现罗云川脸上一点笑模样都没有，就知道事情应该是有了什么差头。 “你们身为老师有没有关注过学生们的课后动态？”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让五个知青相互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疑惑的神情。 “没有什么课后动态啊，一切都挺正常的。” 赵小虎懵懂地说道。 “正常？” 罗云川的声调瞬间拔高了几度，让知青们瞬间噤若寒蝉，脸上都显露出不安和局促。 “你们管仗势欺人叫正常？你们管拉帮结派叫正常？你们管他们自诩高阶级叫正常？” 一连三个追问，让所有知青脸色都有点发白。 就在所有人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的时候，杨业品站了出来。 他伸手推了一下眼镜框，嘴角含着一丝微笑，就连说话的语气都给人一种智珠在握的沉稳感。 “罗云川同志，你先消消气，其实你说的情况我都知道，甚至这些事情还是我放纵的。” 其他四位知青心头一惊，满脸难以置信地看向杨业品。 罗云川倒是高看了杨业品一眼，在这种情况下他还能主动站出来，至少还有些胆气。 “自从罗支书同意其他村子里的孩子来这里上学后，我们几个人的精力就被分了很多，罗家村的孩子们清晰地感受到他们自己不再受重视。” 说到这，杨业品的下巴扬了起来，嘴角的笑容也更浓郁了一些。 “身为罗家村的知青，我们自然明白我们的位置，所以我在教孩子的时候特意地给他们灌输了血统思想和阶级理念。” “这样一来，不光是孩子们便于管理，也能够让罗家村或者你亲戚的孩子从心理上产生一种优越感，这种优越感在以后将会是一笔不菲的财富。” 罗云川盯着侃侃而谈的杨业品，听着他疯狂的理论，心中暗叹一声幸运。 得亏发现得早，不然孩子们还得让他管废了不可。 “你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 罗云川对着杨业品点了点头，笑着问道。 看到罗云川脸上的笑容，杨业品自觉找对了方向，当即笑着说道：“我是从一本古书上看的，感觉有用就学了下来，正好用来教给孩子们。” 很显然，他这么做，是为了拍罗云川的马屁。 罗云川走到杨业品身边伸手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 “杨业品同志，我正式通知你，你可以回家了，稍后我就让人去帮你买火车票。” 杨业品闻言一愣，笑容瞬间凝固在了脸上，距离计划的寒假时间还有两个月呢，自己至少还能挣两个月的粮食，这会让自己提前回家是怎么个意思？ “为啥？” 听到杨业品嘴里传出的疑问，罗云川终于不再掩藏自己内心深处的愤怒。 “为啥？你特么还有脸问我为啥？你听听你刚才说的都是些什么虎狼之词。” 罗云川的手指不断在杨业品的胸口戳了又戳。 “血统思想，阶级理念，这特么都是封建社会的糟粕。” 罗云川的声音猛地提高了八度，对着杨业品发出了愤怒的咆哮。 “你他妈的把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新世界都建立十年了，先辈们流血流汗为的就是打碎旧社会的枷锁，可以倒好，非但不践行前辈们的脚步，甚至还往回走。” “你一个接受过新思想教育的知识青年，竟然还有脸在这里跟我扯血统思想和阶级理念，你这是在开历史的倒车。” 看着连连后退了数步的杨业品，罗云川深吸了一口气，做出了最终的判决。 “我们村容不下你了，你现在就收拾东西给我滚回城里去，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你错在哪里，你什么时候再回来，想不明白就永远别再踏进罗家村一步。” 没有谁认为罗云川只是嘴上说说，相比于县里的其他部门，知青办的地位和重要程度无疑要轻得多，他在其他部门都能平趟，在知青办恐怕只需要说一句话就能把这件事情办成。 一想到自己再也无法弄到大量粮食，再也不能帮家里分担压力，杨业品害怕了。 “罗云川，我知道错了，我求你别赶我走，我改，我一定改。” 看着脸色煞白，极力辩解的杨业品，罗云川却根本不相信他说的话。 “我给你最后的体面，你自己走，别逼我动手。” 冰冷的话语让杨业品知道罗云川是完全铁了心了，当即颓然地放下了双手。 良久后，杨业品这才默默转身回宿舍收拾起东西来。 不多时，收拾好东西的杨业品来到院子里跟知青们告了别，独自一人踏上了返城的路。 曾几何时，下乡的知青们都盼望着有朝一日能够快点回到城里，可自从能够从罗家村获得大量粮食帮助家里解决困难后，知青们对回城的渴望就没那么深了。 现在看到杨业品离去，剩下的知青们脸上都有些怅然。 “这件事情跟你们没关系吧。” 罗云川扭头看向剩下的四个知青，冷冷地问道。 剩余知青纷纷摇头。 “那就好，别让我再听到类似言论，不然杨业品就是你们的下场。” 第397章 地主的鞭子你还没挨够？ 罗云川不知道自己刚才的警告有没有起到作用，但他知道这些话他必须说。 “阿川，你这一出弄得是不是有点过了。” 站在一边静静看着罗云川发飙的罗国华，见他还有要朝着剩下知青发飙的趋势，急忙站出来劝了一句。 “那杨知青好歹是城里来的文化人，你说给人家赶走就给人赶走了，有点不太合适吧。” “老话讲‘龙生龙，凤生凤’，这分三六九等的念头它刻在老百姓骨子里两千多年了，就算是杨知青不说，它还是会从潜意识里冒出来，不能完全算是杨知青的错嘛。” 说完这些，罗国华脸上挂着笑意伸手在罗云川的肩膀上拍了拍，故作大度地说道：“再说了一帮半大小子，打打闹闹能翻出多大浪花？你就是太较真了。” 听着罗国华阴晦的指责，罗云川并没有立刻反驳，而是目光深邃地扫过知青们那或不安或困惑的脸，最后才落在了罗国华那宛如刀劈斧凿般沟壑纵横的脸上。 “国华叔，你说咱们村能有现在的样子，容易不？” 罗云川的声音不大，却让罗国华的思绪回到了前几年。 那时全国范围内的灾荒刚刚波及罗家村，村里人已经开始吃不上饭，只能依靠着山上的野菜和树皮混日子。 甚至很多人因为营养不良而导致身体变差，如果短时间内得不到营养补充，死亡只是迟早的事情。 而就在这时罗云川站了出来，以一己之力带领全村人上山打猎和获取山上的物资。 面对凶猛的野兽和山林里锋利如刀的树枝，罗国华很清楚罗云川和村里人究竟经历什么样的困境，才生生把村里困难的日子拉扯到了现在的状态。 看着罗云川平静的脸庞，罗国华给出了否定的回答。 “当然是不容易了。” 罗云川点了点头，肯定了罗国华的回答。 “确实是不容易。” 接着他话锋一转。 “胜利果实来之不易，想要好好享用就要谨小慎微，不然必遭天谴。” “你说阶级思想是刻在咱们骨子里的，可现在是新世界，一切都讲究平等的新世界，新世界让咱们翻身农奴把歌唱，难不成咱们还因为骨血当中有阶级思想就把胜利果实拱手让人？” 罗国华闻言不说话了。 新世界已经到来十年时间，这十年中他的思想也发生了不小的变化，至少不会整天再把尊卑挂在嘴边。 以他现在的思想已经很难再接受旧社会里的那一套，至于什么刻在骨子里的阶级思想，这就像是一个笑话一样。 “国华叔，地主老财的鞭子你还没尝够是吗？” 罗云川脸上的戏谑让罗国华的脸色瞬间变了颜色，这会谁要是敢拿鞭子抽他，他能跟人拼命。 “阶级思想以后绝对不能在咱们村出现，谁要是敢再提什么阶级思想，我就大嘴巴子抽他。” 总算是认识到事态严重性的罗国华，也终于开始正视起这件事情来。 看到罗国华思想的转变，罗云川脸上也露出了淡淡的笑容，只是事情还没说完，他还要继续说。 “托新世界的福，咱罗家村甚至咱毛里乡的乡亲肚子总算能填个七八分饱了，不用再为一口吃的给人当牛做马，这叫啥？这就叫温饱。” “可老话也说了温饱思淫欲。” 罗云川的视线环顾在场几个人，开启了一场现场教学。 “这‘淫欲’不是指那点男女事而是歪心思，放到这里就是指特权，是觉得自己比别人高一头得身份，是觉得靠着谁谁谁就能横行霸道得血统优秀论。” 说完，罗云川的视线再次落到了罗国华的身上。 “正如国华叔你刚才说的那样，这玩意是刻在咱们骨子里的，难道咱们就一直任由这种骨子里的思想祸害咱们？咱们就不想想办法加以遏制甚至直接将其剔除？” 看到罗国华的眉头皱在了一起，罗云川又加了一把力气。 “现在还只是小孩子之间的玩闹，可一旦这件事情上升到大人里，必然会导致狩猎队混乱，导致族群分崩离析，到时候……” 不管是狩猎队还是罗家村，之所以能够实现从饥饿到温饱的转变，靠的就是族群的凝聚力和团队的向心力，一旦阶级思想干扰到人们，那这种凝聚力将会瞬间消散。 而没有了凝聚力的族群和没有了向心力的团队，其后果也就可想而知了。 因此不等罗云川说完，罗国华就把手掌竖在了罗云川的面前。 “行了，后面的话不用说了，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罗国华的脸上已经有了惊悸的表情，他亲眼见过吃观音土的村子是什么样的，那时他还在感慨罗家村比较幸运。 没想到就因为一时的疏忽，竟是差点让罗家村也落入到那种田地。 汗水不受控制地从罗国华的鬓角滑落，他是真的怕了。 几个知青的脸色也有点发白，现在的他们和家里之所以能够有饭吃，靠的也正是罗家村，一旦罗家村倒了，他们也将很快回到曾经的状态，这绝对不是他们想要看到的。 “你们给我好好教导村里那帮小兔子崽子，以后谁要是敢再说是谁谁谁的侄子，你们就给我大嘴巴子抽他，还不知悔改的话就给我把他们的腿打折，放心，村里养他们一辈子。” 罗国华发了狠，知青们也有了底气，同时长长出了一口气。 “我们知道了，以后我们一定擦亮眼睛，一旦发现苗头就会立刻干预，绝不让这股歪风邪气，毁了咱罗家村，毁了毛里乡的大好局面。” 罗国华的表态和知青们的保证，让罗云川紧绷的脸庞稍微缓和了一些。 他点了点头说道：“其他村子来了很多孩子，你们要是感觉忙不过来的话就跟我说，我从其他村子调知青过来。” 知青的征调并不简单，想要征调知青，必须经过县里的知青办。 不过这件事情对于别人来说或许很困难，但是对于能够直接跟县长对上话的罗云川，这件事情或许并不算什么难事。 第398章 不是哥们，你是内应啊？ 罗国华也在此时拍着胸脯做出保证。 “学校缺少物资就跟我说，我想办法给你们调来，再穷不能穷教育，只要能把孩子们教育好，物资的事情你们不用操心。” 尘埃落定，一场刚刚显露些许冒头的危机就此定好了解决办法。 与此同时，通往县城的主路上，褚健感觉双腿就像是灌了铅一样沉重。 汗水浸透了衣衫，他原本白皙的脸已是变得通红一片，尘土和汗渍混合着糊在脸上，看起来就像是一个讨饭的乞丐。 脚上那双解放鞋，早已蒙上厚厚的泥垢，完全看不出曾经的模样。 在毛里乡被罗云川赶下车后，他紧赶慢赶还是没能赶上去县里的公交车，在心中愤怒的支撑下，他咬着牙踏上了回县里的路。 只是他完全没有想到，十多里路会如此漫长，以至于当他来到县大院的时候，夕阳都已经快下山了。 再晚来一点，县里的工作人员都该下班了。 “褚队长，你这是咋了？” 县大院警卫亭里的门卫看到了狼狈的褚健，心头一惊的同时已是快速来到他的身边。 “带我去见县长。” 褚健顾不上跟警卫寒暄，咬着后槽牙让警卫扶着他去县长的办公室。 “得嘞，您慢点。” 在警卫的搀扶下，颤颤巍巍的褚健总算是来到了县长办公室门前。 “当当当……” “进来。” 得到马致远的应允，褚健这才推开办公室的门走了进去。 正在伏案批文件的马致远，抬头就看到了模样凄惨的褚健，当场就被吓了一跳。 “褚健同志，你这是咋了？快坐。” 马致远急忙从警卫手里接过褚健，把他扶到了椅子上，接着又急忙给他倒了一杯凉白开。 “先喝点水，有啥事慢慢说。” 屁股挨着椅子后，褚健忍不住发出舒服的呻吟，双腿传来的酥麻感让他既享受又难受，这感觉简直不要太酸爽。 接过水杯，两口就把杯子里的水喝得一滴不剩。 他从来没有想过凉水竟然能够这么甘甜，一杯水顺着喉咙滑下，快冒烟的嗓子眼这才缓了过来。 他种种喘了几口粗气，胸中那团憋了一路的邪火在此刻彻底地爆发了出来。 “马县长！您可得给我做主啊！” 声泪俱下的一句话，直接给马致远干懵了，不是去弄伐木场吗？他这是受了多大委屈才会这样啊。 “那个罗云川，他太过分了。” 褚健伸出满是尘土的衣袖，轻轻沾了沾眼角挤出来的泪花，继续开始告状。 “我按照组织上的指示去组建伐木场，苦点累点都没什么，都是我应该做的。可罗云川身为副队长非但不起领导带头作用，竟然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躺在摇椅上晒太阳。” “狩猎队的队员们辛辛苦苦地上山打猎，伐木场的工人们勤勤恳恳地建造伐木场，整个伐木场就他一个闲人，这也太不像话了。” “这分明就是典型的官僚主义，享乐主义，简直有负组织对他的期望和栽培。” 褚健说得唾沫横飞，可马致远的脸上却显现出怪异的表情。 只是一直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的褚健并未发现马致远脸上的表情变化，继续诉说着他对罗云川的不满。 “还有你是没见，这小子竟然还学起了地主老财那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老一套，简直就是在以旧社会大佬爷的身份自居啊。” 褚健越说越激动，脸色也因为愤怒而涨红。 “最严重的是他竟然滥用职权，公车私用，县里配给狩猎队拉物资的卡车，他竟然用来帮村子里拉冬储菜，这不是挖组织墙角嘛这不是。” 他猛地一声断喝，声音更是直接拔高了十六度。 “马县长，这样的害群之马，必须严肃处理，不然一定会寒了同志们的心。” 随着褚健话音落下，办公室里却只剩下一片寂静，只有他粗重的喘息声。 原以为马致远会如同他一样义愤填膺，甚至拍案而起，直接让人去处置罗云川。 可马致远却慢悠悠地端起自己的茶杯，吹了吹浮沫，呷了一口。 这一幕让褚健有点傻眼，这马致远的反应有点太反常了，一股不好的感觉迅速从他心头升起。 “褚健同志，你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不过你说的这些事情我恐怕不用把罗云川叫来当面对质，我就能给你一个合理的解释。” 褚健懵逼了，钱远征身为乡长力挺罗云川还能理解，可马致远怎么也要为罗云川辩解，这世界究竟怎么了？ 看着一脸茫然的褚健，马致远一点点地解释了起来。 “罗云川同志是咱们县的优秀青年，他年纪轻轻就已经是一个打虎英雄，更是凭借着自己的一己之力，让罗家村甚至毛里乡更甚至整个新田县都不再为肉食发愁。” “你所说的歇着其实是在维稳，现场一旦发生什么难以处置的问题，才会需要他亲力亲为。” “你所说的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更加彰显了他在群众当中的地位，试问要是没点真本事，谁又会因为他只是一个狩猎队的队长而对他恭敬有加呢？” “至于你说的公车私用，其实是我默许的，你以为他能够充当伐木场的副队长，负责伐木场的安保工作是出于公心吗？错，是因为我许给了他很多好处。” 马致远说完，端起茶杯又呷了一口，目光平静地看着僵在原地的褚健。 这会儿褚健已经完全傻了，他完全没有想到罗云川竟然不是上赶着来的伐木场，而是被马致远求着去的，跟自己有着本质上的区别。 同时这一切也就说明了罗云川为什么敢那么的肆无忌惮，敢情人家最大的靠山就是他自己。 “还有别的事吗？” 马致远一直注意着褚健脸上的表情变化，见他的眉头舒展开来，脸上的戾气消退后，这才笑着问了一句。 “啊？啊！我这次回来其实是向你进行工作汇报的，伐木场的基础建设已经完成，后续的伐木工作已经可以开展了。” 第399章 父母恩情重于天 在马致远和褚健开始说正事的时候，罗云川也总算是结束了一天的忙碌回到了家里。 “干啥去着？这么晚才回来。” 看到罗云川进门，李翠花一边不满地嘟哝一边把手里的盘子端进了堂屋。 “快点去洗手吃饭。” 不等罗云川说话，罗建设就催促了他一句。 十月底的夜风已经带着冬日的寒冷，即便风不大，却依旧刮得窗棂纸噗噗作响。 现在罗家不缺少任何物资，完全没有必要为了节省柴火苦苦忍受初冬的寒冷。 所以屋里早早地就升起了灶火，这要是换到以前，至少要再晚一个月才会生火取暖。 “真暖和啊。” 罗云川忍不住感慨万分 即便是在堂屋里，罗云川都能感受到温暖。 灶膛里松枝噼啪，炖肉的香气混着玉米饼子的焦香，弥漫在空气里。 “在伐木场吃得咋样？” 罗建设一边帮着李翠花把做好的饭菜端到桌子上，一边对罗云川问道。 “还行，没有家里面的饭好吃。” 这是实话。 这年头谁也甭想指望村里的糙汉子能够弄出多么好吃的菜肴来。 听到这话，原本还对罗云川不着家的行为感到不满的李翠花，脸上顿时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顺手用筷子夹了一块炖得烂糊的狍子肉放到了罗云川的碗里。 “好吃你就多吃点。” “也不知道人们都是咋想的，好端端的非给你安排到伐木场去，受这份洋罪。” 听着李翠花的絮叨，罗云川心中却温暖万分，至亲的关怀总是能够直击心底的柔软。 “别瞎说，阿川去伐木场是组织上的安排，咱们全都是国家的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 罗建设大声说完，又小声补充了一句。 “这话以后别瞎说了，让人听到了不好。” 这年头的思想建设相当严苛，有些言论要是传到了有心人的耳朵里，游街都是轻的，坐牢也不是没有可能。 李翠花气闷地叹了口气，她也就是心疼罗云川，不然又怎么可能胡言乱语。 昏黄的煤油灯光下，罗云川扒拉着碗里的炖狍子肉，随口说着伐木场里的事。 “头一天晚上就冻坏了俩人，是娘俩，高烧我琢磨着得有四十度。” 罗云川随手从锅里捞了一块炖得软烂的土豆塞进了嘴里，接着讲了起来。 “可褚健却不想给她们治病，说派人手出去耽误工程进度，你们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 李翠花和罗建设都感觉到一阵气愤，工作再着急还能不管人命？一听这褚健也就是个糊涂蛋。 “后来是我带人把她们送去了乡卫生院，这才保住了她们的命，人家院长都说了，再晚来一会俩人就悬了。” 听到这个结果，罗建设和李翠花提起来的心这才放了下去，同时对着罗云川竖起了一个大拇指。 “好，这事做得没毛病，咱们庄户人家最看不得别人受苦，有能力帮一把的时候不能含糊，你小子没糊涂。” 罗建设老怀大尉，李翠花也跟着笑了起来，两人脸上全都是拥有如此优秀儿子的骄傲。 一边吃饭一边讲故事，时间过得很快，当罗云川讲完在伐木场发生的一切后，老两口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吃苦咱不怕，别遭罪就行，你在伐木场干活我们也帮不上你啥，你自己多注意着点吧，实在不行就回来住，也就是路上耽误点时间。” 听着罗建设的关心，罗云川点了点头，快速把碗里最后一块饼子吃完，随手把碗放在了桌子上。 “我吃饱了。” “去歇着吧，桌子我们来收拾就行。” 李翠花笑着把罗云川轰去了他的房间，老两口则是收拾起碗筷来。 罗云川没有矫情，转身回了自己房间。 房间非常干净整洁，甚至就连桌子上都没有一丁点的尘土，显然这两天李翠花一直在帮他打扫。 门闩落下，罗云川没有着急直接上床睡觉，而是意念微动，人已是出现在了系统空间当中。 连日的奔波让罗云川好几天都没洗澡了，身上早就已经沾满了尘土，正好趁着今天回家在系统空间里洗个澡。 系统空间四季如春，罗云川三下五除二地褪去身上的衣物，直接蹦进了泉眼里。 舒舒服服洗了个澡，罗云川这才躺在床上沉沉睡去。 这一觉睡得无比沉实，直到窗外透出青灰色的天光，他才悠悠醒来。 穿好衣服来到堂屋，母亲李翠花已是早早做好了早饭。 “起来啦，快去洗漱吃饭。” 洗漱完毕，罗云川坐到桌边大口地吃了起来，早饭是米粥和炒鸡蛋以及白面馒头，他吃得满嘴流油分外香甜。 “慢点吃，又没有人跟你抢。” 看着狼吞虎咽的罗云川，李翠花忍不住说了他一句。 罗云川抬头嘿嘿一笑，却又继续狼吞虎咽起来。 “这些饺子你带着，现在天气冷了，能放得住，煮一下就能吃。” 看着桌子上一布袋足有十斤的饺子，罗云川有点懵。 昨天还没见有饺子呢，这大早起的饺子是从哪来的？ “娘，这饺子是你刚包的？” “嗯，我跟你爹一早起来包的。” 李翠花笑着点了点头。 “一会你就又要去伐木场了，我们寻思着给你包点饺子带着，省得你吃不好。” 一番话说的罗云川鼻头一酸，上一世老两口为了让他能过好日子贡献了两人的一生，这一世他们的一颗心依旧全心全意地放在自己身上。 这一刻罗云川才深深明白，父母恩情重于天呐。 抽了一下鼻子，把眼眶里的泪水憋了回去，罗云川这才笑着对李翠花说道：“娘，我好歹是伐木场的一个领导，那还不是想什么时候回来就什么时候回来啊。” “饺子你们留下一些，我馋了就回来吃。” 一家人其乐融融地说了会话，罗云川这才拎着一小袋饺子推起靠在院墙边的二八大杠离开了家门。 半小时后，罗云川骑着自行车出现在了伐木场外，远远就看见褚健站在难民前头，正唾沫横飞地比划着什么。 﨔 第400章 一开口就是一千斤肉啊？ 罗云川的视线在褚健身上一扫而过，不过很快就聚焦在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上。 这人是个身穿深蓝干部服、裹着厚实围巾的胖子，他站在褚健身边一个劲的活动着手脚，显然早起的寒冷让他有点受不了。 “杨大哥，你咋来了？” 此人正是毛里乡肉联厂的厂长-杨雄。 寒风打着卷抽打在这群衣衫单薄、面色青灰的难民身上，也抽在杨雄那张油光光的胖脸上。 “嗐，别提了一言难尽呐。” 看到罗云川，杨雄却满脸苦笑的摇了摇头。 看了一眼褚健，罗云川心里明镜似的，但脸上却没有表露出任何情绪。 “我先回趟地窨子，把东西放下，一会咱们再唠。” 说完，罗云川推着自行车绕过人群，朝着不远处的地窨子走去。 此刻罗大壮正躺在地窨子外的摇椅上，看到罗云川走来，他急忙从摇椅上站了起来。 “川哥你来啦，拿的啥啊这是？” “我娘给包的饺子。” 罗云川打开布袋，向罗大壮炫耀了一下。 “饺子？” 罗大壮的眼睛瞬间瞪得溜圆，哈喇子差点从嘴里滴落出来。 “今天可有口福了。” “想得美，想吃自己包，这是我娘给我包的，谁也不给吃。” 罗云川扎好布袋，嘴角的笑意却怎么也压不住。 “小气劲吧，等换了班回去，我也让我娘给我包饺子。” 罗大壮嘟着嘴重新躺倒进摇椅里。 带来的饺子罗云川没放进系统空间里，毕竟在这荒郊野岭的凭空变出点饺子出来，不太好解释，索性就直接拎着过来了。 钻进地窨子，把饺子妥善保存好后，这才重新来到了外面。 “罗副队长！” 罗云川刚出来，就见刚刚还在给难民们训话的褚健来到了近前，一块过来的还有杨雄。 洪亮的嗓音里充斥着掩饰不住的兴奋。 “你回来的正好，我找你有事。” 他几步走过来，站在罗云川面前，脸上堆着小人得志的笑容。 “伐木工作马上进入攻坚阶段，时间紧任务重，大家都要出死力气来完成伐木任务。” 一张嘴就是一套官腔，听的罗云川直翻白眼。 “可他们的状态你也看到了，肚子里没有油水，身上就没有力气，我过来就是要告诉你，你们狩猎队要给他们提供一定量的肉食。” 带着命令口吻的话让罗云川眉头一皱，不过当他看到站在褚健边上的杨雄后，就知道这里面应该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 “褚队长，我狩猎队的兄弟们也是拿命换的猎物，想吃肉？没有问题，但得拿钱来买。” 按照分工，罗云川确实分管物资，但他管的只是物资的调运和分配，并不直接提供物资，所以他这话说的一点毛病都没有。 褚健脸上的笑容丝毫未减，仿佛早料到他会这么说一样。 他不慌不忙地从厚厚的棉大衣内兜里，慢悠悠地掏出一张叠得方方正正的纸，抖落开来递到了罗云川眼前。 “罗副队长，这是马县长亲自签发的行政命令，伐木场所需物资均由你来保证供应。” 白纸黑字，红彤彤的县政府大印彰显着这份命令的真实性。 罗云川的目光在那印泥上停留了一瞬，没有废话伸手把命令接了过来，仔细看了一番内容，就随意地对折两下塞进了自己的口袋。 同时也明白了杨雄出现在这里的原因，按照命令指示，伐木场的肉食由杨雄来供给。 但杨雄的肉食都来自于罗云川，褚健直接就做了加减法，把肉食供应说成了由罗云川提供。 不过罗云川并不打算为难杨雄，当即答应了下来。 “既然是县长的命令，我自然会执行。” 褚健听到这话，脸上的笑容瞬间舒展开来，转头看向了一旁脸色发苦的杨雄。 “杨厂长，钱的事情就交给你了，按照县长的命令你负责结算，我就一个要求，保证每周一千斤肉食供给。” 杨雄的胖脸皱成了苦瓜，唉声叹气道：“罗兄弟，你看看这事闹得。” 他很不想在这种情况下跟罗云川碰面，可这一大早褚健就给自己拉来了，他也很无奈。 眼下需要自己跟罗云川讨论资金的问题，他也只能硬着头皮开了口。 “我是真不想给你添麻烦，可这……” 杨雄双手一摊，脸上尽是无奈。 罗云川对猎物的分配有着自己的考量方式，并且每次给杨雄的量都是固定的，多出来的猎物都会优先供给军代处或者供给王振坤，肉联厂基本上不会有什么例外。 “你给我的那点猎物刚够给公务人员分发的，再多一点我手头都没有。” 见杨雄还在朝自己解释，罗云川却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杨大哥，这是县里的命令，跟你没有关系，你不用跟我解释，再说不就是多给你分点肉嘛，不算事，包在我身上就行了。” 杨雄听到这话，当即长出了一口气，他是真怕罗云川归咎于他，以至于影响到两人的交情。 “那我就放心了，钱的事情你尽管放心，我保证一次一结。” “我信得过你。” 罗云川笑着说道。 杨雄闻言顿时激动不已，脸上的愁苦也是一扫而空。 “得嘞，感谢地话我就不说了。” 杨雄对着罗云川拱了拱手，表示着谢意。 “屋里待会？” 罗云川顺势提出了邀请。 杨雄当场应允，跟在罗云川身后钻进了地窨子。 褚健见状刚准备也跟着走进去，却被躺椅上的罗大壮给拦了下来。 “褚队长，你先忙你的去吧，我川哥肯定差不了事。” 褚健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之前他还能进到地窨子，现在竟是连门都不让进了。 不过目的已经实现，进去扯不扯淡都无关紧要，索性还是顺势离开算求，省的被一个小鬼刁难。 想清楚这些，褚健冷哼一声甩手离去。 看着远去的褚健，罗大壮忍不住对着他的背影啐了一口，暗骂一句“什么玩意”。 一周一千斤猎物，褚健是张嘴就来，这要是放到以前，一帮猎人得豁出去老命才能勉强把这个任务目标给凑齐。 显然褚健提出这个数字，也没有按什么好心。 只可惜，他对罗云川的本事还是一无所知。 钻进地窨子里，杨雄直接从身上摸出一块手表，塞进了罗云川的手里。 “罗兄弟，哥哥我也没别的本事，这是别人送我的，我也用不上，就给你留着看个点用吧。” 看着手里的手表，罗云川没有推辞，直接当着杨雄的面把手表戴在了自己的手腕上。 “杨大哥，我就不跟你客气了。” 他知道，这是杨雄表达歉意的方式。 﨔 第401章 张小美见红 “客气啥，你帮了我这么大个忙，我谢你还来不及呢。” 杨雄是明白人，他很清楚罗云川之所以答应得那么痛快，完全就是在帮衬他，要不然就算是有县长的命令，事情也不可能办得这么顺利。 “罗兄弟，肉联厂还有事，我就不在你这里多待了。” “行，那我送送你。” 两人没有过多寒暄，办完事情的杨雄顺势提出了告辞。 站在地窨子外面看着杨雄离去，罗云川忍不住抬起左手看了看手腕上的手表。 这玩意现在可是稀罕物，三转一响中的一转，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拥有的。 “川哥，今天该换班了吧？” 躺在摇椅上的罗大壮显得有点百无聊赖，看样子已经在这里待不住了，期待着能够快点回家好好休息一下。 虽说在伐木场也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工作，但人在外面，心总是悬着，完全跟在家里不一样，可以得到最彻底的放松。 “换班，今天应该是刘云龙他们过来。” 罗云川点了点头随口说道。 就在两人有一搭没一搭闲扯的时候，远处一道人影艰难地骑着自行车朝着这里跋涉而来。 “川哥，你瞅那人是不是有病，都到山里了还骑着自行车，还没走着快呢。” 罗大壮看着来人嘿嘿直笑，不客气地嘲笑道。 山地崎岖，骑着自行车的速度比人走着的速度快不了多少，要是赶上沟壑纵横，甚至还没人走着快。 罗云川没有笑，因为他看来人好像有点眼熟，当即眯起眼睛运足目力看了起来，待到看清楚来人是谁后，心头顿时一惊。 “爹？！” 按照现在这个时间点，罗建设应该正在家里拾掇着院子里的东西，为过冬做着最后的准备，绝对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而他出现在这里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家里出事了。 想清楚这一点，罗云川急忙朝着罗建设飞奔而去。 “爹，你咋来了？出啥事了？” 来到罗建设近前，罗云川注意到素来沉稳的老爹竟然满脸都是焦急之色，他心下当即一沉，再也顾不上询问是什么事情，直接上手接过了自行车。 “上车，咱们路上说。” 罗建设几乎是扑上去的，自行车猛地一沉，他双手死死搂住了罗云川的腰。 罗云川则是猛地一踩脚镫子，链条处爆发出一声痛呼的嚎叫，二八大杠瞬间飞了出去。 崎岖不平的山路上，罗云川骑着自行车却是飞快，只是短短几分钟的时间，自行车就来到了主路上。 车速再次提升，呜呜风声灌满了两人的耳朵，罗云川需要微微侧头才能听到罗建设在说些什么。 “刚才张小美跑咱家去了，堵着门非要借粮，说是家里揭不开锅了。” “你娘没应，想要让她离开，可也不知道怎么弄的，张小美就坐到了地上，接着就见红了，谁特么能想到她肚子里竟然揣着娃呢。” 罗云川蹬车的腿猛地一僵，车把差点失控。 一股寒意瞬间从脚底板窜上天灵盖，一种非常不好的感觉瞬间萦绕在心中。 这年头生孩子可是大事，同样的要是因为某些原因导致孩子没能保住，这同样也是一件非常大的事情。 如果张小美肚子里的孩子真没了，不管是不是李翠花的“过错”，以张家那泼皮无赖的德性，绝对会像蚂蟥一样死死咬住罗家。 一条“人命”的帽子扣下来，足够讹得罗家倾家荡产，永无宁日，更可怕的是，众目睽睽之下发生在罗家院子里的事，罗家连辩解的余地都没有。 “现在张小美在哪？” 罗云川强行冷静下来问道。 “国华让人把她赶紧抬到乡卫生院去了。” 罗云川不再废话，铆足了劲蹬着自行车朝着毛里乡的方向飞驰而去。 自行车链条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罗云川把全身力气都灌注在脚镫子上，风驰电掣般冲向乡卫生院。 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无论如何，那孩子不能有事，为了娘，也为了罗家。 只要孩子保住，罗家最多出点疗养费，这点钱对现在的罗家来说不过九牛一毛。 可孩子一旦真的没了，那后果可就不堪设想了。 很快罗云川骑着自行车来到了乡卫生院。 刚进院子，就听见母亲李翠花带着恐惧和委屈的哭声，罗云川听得是一阵揪心。 “娘！” 罗云川三步并作两步冲到李翠花身边。 李翠花正靠在冰冷的墙壁上，脸色惨白如纸，身体还在微微发抖，眼泪就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不住从眼角滑落。 看到罗云川，她猛地站起身冲了过来，双手死死抓住罗云川的臂膀，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她感觉到些许安定。 “阿川，娘没碰她，真的，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她自己就坐到地上了。” “娘，别怕，有我！” 罗云川用力握住李翠花不住颤抖的手，声音中充斥着让人心安的沉稳。 “天塌下来，我顶着。” 他坚定的声音瞬间给了李翠花莫大的精神支撑，她的哭声这才渐渐低了下去，只是攥住罗云川双臂的手却完全没有要松开的迹象。 就在这时，处置室的门猛地打开，院长宋长征一脸凝重地走了出来。 原本宋长征是想要去弄点什么东西过来，可当他看到罗云川时眼前顿时一亮，当即走了过来。 “宋院长，张小美怎么样了？” 不等宋长征说话，罗云川先一步问道。 宋长征摇了摇头，眉头紧锁道：“非常不好。” 宋长征似乎是知道一些事情的经过，后面的话没直说，而是把罗云川拉到了一边，避开李翠花满是惊恐的目光。 “出血量很大，宫缩剧烈，胎盘位置还不好，孩子怕是保不住了。” 罗云川闻言心头一沉，这个结果已经很坏了，只是宋长征接下来的话却让本就不好的结果朝着更坏的深渊滑落。 “大人也极度危险，失血加上可能的感染，以我们这里的条件，几乎没有救回来的可能。”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后面的话没说出口，但意思再明白不过——这是跟阎王爷抢人，希望渺茫！ 﨔 第402章 保大还是保小 罗云川的心沉到了谷底，眉头也早已是皱成了川字形。 他深吸一口气，转身安慰了一下李翠花。 “娘，你在这等着，我去看看。” 说完，豁然转身，在宋长征的引领下，走进了处置室。 扑面而来的是浓郁的血腥味。 处置台上，张小美躺在那里，身下的白床单已经被染红了一大片。 她脸色蜡黄，额头上布满冷汗，嘴唇因为失血过多已是泛着灰白色。 当她看到罗云川后，原本脸庞上布满的痛苦表情竟是瞬间发生了变化，变成了一种兴奋甚至还有点疯狂的狞笑。 恐怖。 张小美极其怪异的混合表情，让罗云川的眉头瞬间拧成了死结。 “罗…罗云川…” 张小美虚弱地喘息着，声音嘶哑，却带着一股令人作呕的怨毒和快意。 “你…你来…得正是时候？” 她艰难地扯了扯嘴角，吞咽了一口唾沫滋润了一下干涸的喉咙。 脸上露出一个狰狞无比的笑容。 “这一次……这一次我看你……怎么逃出……我的手掌心。” 罗云川闻言心头一震，什么求粮？什么意外？从头到尾，都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阴谋。 以腹中骨肉为筹码、恶毒至极的阴谋。 张小美简直疯了，为了榨取罗家的钱财，竟然可以狠毒到如此地步，连亲生血脉都可以当作工具和牺牲品。 一股前所未有的暴怒和冰冷的厌恶瞬间席卷了罗云川。 他攥紧了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看着眼前这个既可悲又可恨的女人，看着她身下不断蔓延的刺目鲜红，罗云川的心却异常平静，只因此刻他已经不再把张小美当人。 彻底冷静下来后，罗云川的大脑也开始了飞速的思考，脑海中很快就出现了结果，若是这个孩子真的没了，抑或张小美和孩子一块死亡，那么张家绝对会死死咬住罗家，在罗家吸血一辈子。 “云川，先想办法保住大人吧。” 将刚刚一幕完全看在眼里的宋长征很能理解罗云川现在的心情，但当务之急是先救人。 孩子就不用想了，才刚刚两个月，想要保住基本上没有可能。 但若是罗云川施展医术保住大人的话，罗家需要面对的境况至少能够好一点。 罗云川点了点头，从身上摸出了一包银针。 “宋院长，所有能用的药都用上，不惜一切代价开始手术。” 说完，罗云川眼里闪过一抹坚定的神光。 “大人和孩子我都要保。” 强烈的自信从罗云川身上爆发开来，让躺在床上即将陷入弥留的张小美瞬间回神，她还从来没有见过现在这样的罗云川。 让宋长征出现了片刻失神。 眼下的局面能够保住一个大人就已经能够算得上是医学奇迹了，可罗云川竟然说要两个都保，这要是换了别人宋长征绝对会把他赶出去。 但亲眼见识过罗云川的医术，宋长征对他的话生不出一丝质疑。 心脏更是忍不住剧烈跳动了起来，心中对罗云川能否创造医学奇迹充满了期待。 在罗云川的指挥下，处置室里的医护们瞬间忙碌了起来，而他自己却是捻着银针扎在了张小美的身上。 “不……不要。” 看着罗云川脸上坚毅的表情，张小美生出一种他真能把自己和孩子一块救活的念头，当即想要出言制止。 只是话才出口，她就看到一根银针刺在了头上，她的视线也瞬间陷入了黑暗。 罗云川深吸一口气，排除掉所有杂念，眼中只剩下让李翠花不要担负自责的执着。 他双手沉稳地覆上张小美的腹部，指尖感受着那微弱得几乎随时会消失的胎动和混乱的宫缩。 接着开始以一种极其特殊的手法开始在张小美的肚子上揉搓弹压。 指尖迅捷如电，精准地刺激着特定的穴位和肌群，似乎正在重新唤醒那濒临衰竭的生命力，引导混乱的工作归于有序，为那脆弱的小生命争取一线生机。 汗水迅速浸湿了罗云川的鬓角，打湿了他身上的衣衫，可手下的动作却没有丝毫的停顿。 宋长征看着他专注到极致的侧脸，看着他那双仿佛能穿透皮肉、掌控生命律动的手，心中的震撼无以复加。 只因他一直在关注着张小美的脉搏，之前已经几不可闻的脉搏，正在以缓慢的速度恢复着强劲律动。 这哪里是什么猎户？这分明是身怀绝技的杏林圣手啊。 时间在紧张得令人窒息的气氛中一分一秒流逝，处置室里再也没有人说话，只剩下器械碰撞的清脆声响、粗重的呼吸声，以及罗云川偶尔发出的简短指令。 而在处置室外，随着张家众人的到来，气氛也瞬间紧张了起来。 “李翠花，你个杀千刀的，我闺女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跟你们家没完。” 刘大脚来到李翠花面前，张嘴就是诛心之言。 原本在罗建设的安抚下已经止住泪水的李翠花，听到这话，眼泪瞬间又流了下来，刚才见红的画面再次清晰地出现在她的脑海中。 “不是我，跟我没关系，你冤枉人。” 李翠花痛哭流涕的据理力争，可张家人却根本不买账。 “放屁，我都听说了，好多人见到你推了小美一把，她这才摔倒在地的。” 刘大脚尖细的嗓音传遍整个乡卫生院。 “谁特么瞎传，也不怕烂了嘴。” 罗国华拧着眉头站了出来，将罗建设和李翠花护在了身后，对着刘大脚低声喝道。 “你别管谁说的，反正我家小美今天要是有个什么闪失，罗家一定要给我们家一个交代，不然我就去县里告状。” 刘大脚这抛开事实不谈的泼妇样子，让罗国华的眉头紧紧皱在了一起，心中暗道：“这件事情看来是不可能善了了。” “我家小美呢，你们把她藏到什么地方去了？” 张喜荣也在此时站了出来，朝着四周看了看，最后视线定格在了罗国华身上，厉声喝道。 “在处置室里进行救治呢。” 罗国华实话实说。 可听到这话的张家人却齐齐变了脸色。 﨔 第403章 你们才是杀人凶手 “抢救？” 刘大脚的脸瞬间扭曲变形，声音都变了调。 按照他们的“剧本”，张小美就该流产，孩子没了才能死死咬住罗家，这要是孩子保住了…他们精心策划的讹诈大戏岂不直接破产？ “谁让你们抢救的？” 她额头的青筋暴起，看起来就跟个发狂的母狮子一样。 此番话说完，刘大脚这才注意到周围人们脸上怪异的表情，回想了一下刚才自己说的话，脸色忍不住一白。 说错话了。 不过她眼珠一转，再次张嘴找补了起来。 “谁知道你们是不是要对我闺女不利，我们不在这里治，我们要去县医院治疗。” 见周围人不为所动，她当即发挥出泼妇技能，直接坐倒在地，双手不住地拍打着地面，嘴里更是发出悲恸的干嚎。 “我的苦命的闺女啊，你这是造了什么孽啊，让这些黑心肝的瞎折腾，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可让我这个当娘的怎么活哟。” 就在此时，处置室的门突然打开，一个护士从门内走了出来，她拧着眉头看着门外的一切，大声喝道：“里面正在抢救病人，你们都给我安静点。” “抢救个屁，你们指定是在害人，你给我滚开。” 张喜荣见机，一个箭步窜到门前，伸手就要把护士扒拉到一边去。 就在此时，罗国华一个闪身拦在了张喜荣身前，挡住了处置室的大门。 “张喜荣，里面正在抢救的是你闺女，可你给我的感觉却是不想让她好，我现在很怀疑你的动机。” 说完，罗国华眼神一冷，死死盯着张喜荣道：“难不成你并不想让张小美活命？” 张喜荣心头顿时一惊，这才发现自己的表现好像也有点过火，急忙做出补救。 “你放屁，我是她爹我能不想她好？” 说完，张喜荣抬手指了指罗国华，接着又环指了一下周围的其他罗家村人，继续大声辩驳。 “我是不相信你们，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罗家村跟乡卫生院的医生们关系好，我现在严重怀疑你们跟这里的医生串通好了，想要联合起来害我闺女。” 接着张喜荣抬手就要把罗国华扒拉到一边去，嘴里还在喊着：“我要带我闺女去县医院，你们谁也别拦着，不然她要是有个闪失，我跟你们没完。” 张土生眼见父母都被拦在了处置室门外，这要是任由里面的医生保住了张小美肚子里的孩子，那么他们一家子的谋划可就彻底泡汤了。 为了能够趴在罗家吸血，为了能够娶上媳妇，张土生恶向胆边生，撸起袖子露出两条精壮的胳膊，恶狠狠地瞪着拦在处置室门前的罗国华以及送张小美来的罗家村人。 “都他妈给我闪开，我看谁敢拦着？” 接着他抄起脚边的一个木头凳子，平举起来指向了周围的人们。 “我家小美但凡有个三长两短，你们今天在场的所有人一个都别想跑。” 场面一瞬间变得异常混乱。 在场的罗家村人看着张家这撒泼打滚、无理取闹的架势，几个原本拦在前面的汉子互相看了一眼，默契地闪到了一边，让开了通往处置室的路。 他们眼神里带着清晰的冷漠，他们自己家人都不在乎张小美的死活，咱们跟着多管什么闲事。 阻拦的人一下子从一群变成了四个，进入处置室的通道已经彻底打开。 张土生瞅准时机，猛地加速，低头朝着处置室冲了过去。 可就在这时，又一道身影从处置室中走了出来，刚好挡在了张土生的面前。 张土生一个急刹车，在即将装上来人前生生止住了身形，他刚想暴怒开骂，可在看到来人是谁后，他又急忙闭上了嘴巴，身形更是连退数步，躲在了刘大家和张喜荣身后。 来人正是罗云川。 此刻罗云川身上穿着一件白大褂，洁白的大褂上点缀着点点红色，淡淡的血腥味也在此时弥漫开来。 他脸上带着深深的疲惫，但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锐利如鹰隼，冷冷地扫视着门外混乱的人群，最终定格在张土生那张因惊愕而僵住的脸上。 这一刻，在张土生眼里，罗云川并不像一名医生，更像刚从屠宰场出来的屠夫，浑身上下弥漫着生命快速消散的味道。 “吵什么吵？” 罗云川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进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人的名树的影，罗云川的出现瞬间稳定住了现场的局面，谁都知道他的能力和手腕，即便是泼妇刘大脚也不想跟他过上两招，更遑论张喜荣了。 罗云川目光冰冷地扫过张家的脸，嘴角掀起一抹冷笑。 “张小美的手术做完了，手术很成功，她们娘俩的命保住了。” 李翠花闻言，压在心里的一块石头总算是落了地，再也压抑不住心头的委屈，趴在罗建设怀中痛哭起来。 罗建设长出了一口气，这是事情解决最完美的方式。 罗家村人脸上也都露出了些许笑容，全都在为罗家能够逃脱此大难而感到由衷高兴。 而张家人心里却是齐齐咯噔了一下，孩子…还在？！ 看着罗云川脸上挂着的笑容，没人认为他在撒谎。 可孩子的流调是张家人计划中最重要的一环，一旦孩子没有事，那所有的计划都将化为泡影。 张土生娶媳妇的梦，张喜荣混吃等死的想法以及刘大脚吃饱混天黑的期望，在此刻都开始破碎。 一家三口相互对视了一眼，都从彼此眼里看到了狠辣。 他们绝不允许到嘴的肥肉就这么飞掉。 就在三人准备再次冲击处置室，给张小美的流产创造条件时，罗云川森冷的眼神却是扫了过来。 “张小美还没脱离危险，高烧、感染随时都有可能要了她们娘俩的命，如果你们现在进去闹，我敢保证张小美绝对挺不过去。” 听到罗云川这话，张家三人眼前一亮。 可罗云川接下来的话却让三人眼里的亮光迅速黯淡了下去。 “不过我已经把她救活，一旦她再出现什么危险，那你们就是杀人凶手。” 﨔 第404章 演技这么好，你去当演员得了 “杀人凶手”四个大字，如同惊雷炸响在张家人耳边，三人齐齐变了脸色。 这年头的杀人偿命可是相当痛快的，只要定完罪，直接拉出去枪毙都行，根本没后面那么多乱七八糟的流程。 至于什么酌情量刑什么的，更是不存在。 罗云川冷眼盯着他们，并没有要阻拦他们的意思。 “你们现在可以进去了。” 冰冷的话让张家人心神一颤，对死亡的恐惧让他们裹足不前。 刘大脚和张喜荣刚才的嚣张气焰被浇灭了大半，畏畏缩缩地挤在一起，不敢再多言语。 张土生更是缩了缩脖子，不敢再看罗云川那双冰冷的眼睛。 刚才罗云川说张小美的命抢回来了，但还没脱离危险，也就是说张小美和孩子现在都还在鬼门关边上晃悠，不一定能活。 三人飞快地交换着眼神，低声探讨着其中的利弊关系。 如果罗云川没有当众说出救治结果，他们把张小美从这里带走还能继续执行讹诈计划。 可现在罗云川已经说出了救治结果，要是还带张小美回家的话，那讹诈计划不但无法成功，自己一家人还有可能会被送进去。 换个角度想想，如果让张小美继续留在这里，她们娘俩真活了，计划就彻底泡汤。 可万一她没能挺过去就这么死了，责任依旧还是罗家的，只不过责任主体由李翠花变成了罗云川。 两个方向，相同的两种结果，唯一的不同就是把自己摘了出去。 理顺清楚这些，张喜荣咳嗽一声，强作镇定地对罗云川说道：“行吧，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们就让小美在这里待几天。” “但你们必须保证我闺女的安全，要是她有个好歹，我跟你们没完！” 张喜荣色厉内荏地撂下狠话，带着满心不甘的刘大脚，迅速转身离开了卫生院。 罗云川眼神冰冷地注视着他们离去的背影，直到张家人消失在视线当中，他这才再次回过头来安抚起了母亲。 “爹娘，你们先回家吧，这里有我盯着不会出问题的，你们尽管放心就好。” 罗云川身上洋溢着浓郁的自信，让罗建设和李翠花都点了点头。 没有说话，罗建设和李翠花跟罗家村人一块离开了乡卫生院。 留在乡卫生院的罗云川瞬间化身为一尊守护神，当然他守护的肯定不是心狠手辣的张小美，而是守护着李翠花的心安。 三天时间悄然而逝。 张小美持续了三天的高烧如同潮水般缓缓褪去，她艰难地睁开双眼，虽然意识还有些模糊，但她颤抖的手却摸向了她自己依旧平坦的小腹。 掌心下那微弱却清晰存在的生命脉动，像一声惊雷在她的脑海当中炸响。 一个让她难以接受的念头瞬间充斥她的脑海。 孩子还在！ 家人们坐在一块商量阴谋时的样子以及所说的话，此刻全都清晰地在她的脑海中浮现。 “只要计划成功，你就是咱们家的格格，我们都宠着你。” “对，你想吃什么我就给你做什么，你想用什么我就给你买什么。” “等我娶了媳妇，你嫂子就是专门伺候你的人，你有啥事都可以直接使唤她。” 只是这一切在此刻都已化成了泡影，正在迅速从她的脑海中散去。 不行，绝对不行，这孩子必须掉。 张小美苍白的脸上闪过一丝狠辣，她高高地举起手，五指握紧成拳，作势朝着自己的肚子狠狠砸去。 “想清楚了再动手。” 突然出现的声音让张小美的拳头悬停在了半空，她惊恐地扭头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罗云川正斜倚在门框上，双手插在白大褂口袋里，眼神淡漠地看着她，仿佛早已洞悉她的一切心思，嘴角甚至还噙着一抹满是嘲讽的笑容。 “你这一拳下去，就不再是意外流产，而是蓄意谋杀。” 罗云川迈步来到张小美病床边上，嘴角的嘲笑变得更浓，似是很期待能够看到张小美杀害她自己的孩子一样。 “谋杀，是要吃枪子儿的。” 张小美的拳头剧烈地颤抖起来，脸色比刚才更加惨白，冷汗瞬间浸湿了头发。 “你这一遭罪也算是没白受，表演得挺好，以后去话剧院当演员得了。” 在罗云川的嘴里，张小美九死一生的危险操作竟然成了一场表演，话语中充斥着的轻蔑和嘲弄让张小美瞬间红了眼。 说完罗云川不再看张小美那副屈辱又绝望的复杂表情，潇洒转身大步流星地离开了病房。 “罗云川，我恨你，我恨你！” 歇斯底里的咒骂突然从病房当中传出，显然张小美已经破了大防。 不一会儿，宋长征院长拿着几张纸走了进来，脸上挂着职业笑容，但眼底却满是对张小美毫不掩饰的厌恶。 他将一份墨迹未干的诊断证明递随手扔到了病床上。 “张小美同志，恭喜你已经完全康复了，身体各项指标也已经恢复正常，胎儿也很好，你随时可以出院回家了。” 说完，宋长征也潇洒地转身离去。 看着诊断证明上的内容，张小美面如死灰。 张家人的讹诈计划彻底破产，张小美的这桩罪算是白遭了。 经过三天的坚守，张小美顺利脱离了危险，罗云川也总算是能从乡卫生院离去，他披着夕阳的余晖很快回到了罗家村。 他推开家门，家里却没有任何声息，就好像家里没有人一样，然而当他来到院子里，看到坐在房檐下愣神的李翠花，他这才明白母亲一直都没走出自责的困境。 “娘，没事了，张小美醒了，孩子也保住了，卫生院出具了证明，这件事情到此为止了。” 听完罗云川的话，李翠花的眼里再次弥漫上一层水雾，一切尘埃落定，提着的心也在此时彻底安定了下来。 “那就好那就好。” 李翠花使劲擦掉眼角的泪水，猛地从板凳上站了起来，脸上再次浮现出灿烂的笑容。 “这几天你都没好好吃饭吧，你等着，娘这就去给你做好吃的。” 说完，李翠花迅速转身钻进了厨房，不一会浓郁的香味就从厨房传了出来。 﨔 第405章 你到底会不会砍树？ 白面馒头，暖乎乎的炖菜，以及坐在面前笑意嫣然的父母，罗云川感觉他被幸福完全包围，浑身上下洋溢着温暖的感觉。 经历过上一世悲惨的境遇，他心中甚至生出一种时间永远停在这一刻才好的奢望。 “行了，别傻笑了，快点吃吧，吃完了早点睡，你娘也累了。” 罗建设伸手在罗云川的后脑勺上拍了一巴掌，朝着李翠花的方向撅了噘嘴。 连日来的担惊受怕，让此刻李翠花显得异常憔悴，急需睡眠来让她恢复精神和元气。 罗云川重重点了点头，三两口就把三个大白面馒头塞进了嘴里，桌子上的菜更是在极短的时间内一扫而空。 看着罗云川近乎疯狂的吃饭速度，李翠花想要劝阻，可罗云川已是吃饱喝足，无奈之下脸上只能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 “行了，吃饱了就去歇着吧。” 李翠花刚站起身形准备收拾碗筷，却被罗建设给拦了下来。 “孩儿他妈，你去歇着，我收拾就行。” 边上罗云川也是飞快地点着头。 李翠花见状又哪能不知道他们是什么心思，因此并未拂了他们的好意，点了点头回了房间，不一会里屋就传来了轻微的鼾声。 就在罗云川和罗建设准备轻手轻脚一块收拾桌椅碗筷的时候，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突然传来。 “梆梆梆！梆梆梆！” 急促得如同擂鼓般的敲门声，粗暴地撕碎了爷俩好不容易构建出来的这份宁静。 罗云川心头一紧，生怕这声音扰了母亲的好梦，他身形一转以闪电般的速度来到了大门前，飞快地打开了大门，并顺手捏住了敲门人的嗓子。 完全没有反应过来的罗大壮，习惯性地喊出了事情，只是嗓子被捏住却让他的声音变了调。 “川哥，伐木场出事了。” 待到罗大壮反应过来之后，他急忙挣脱了罗云川的束缚，双手捂着嗓子剧烈咳嗽了起来。 “川哥，不至于的吧，我不就是敲门急促了点吗？你还想弄死我咋着？” 如果不是正事，罗云川绝对会给罗大壮一顿臭揍，可既然是正事，罗云川也就不再跟他扯淡，直接问出了事情缘由。 “别扯淡，说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等罗大壮开口，边上站着的沈河倒是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队长，是这样的，今天在伐木场砍树的时候，有三个人被倒下的大树给砸中了，现在人已经送到了卫生院，我见你没在就过来找你了。” 沈河平静地把事情的经过简单叙述了一遍，饶是身为知青，他却并未对那些难民表现出多少关心，至少叙述时的语气很平淡。 “跟人家好好学学，遇事不要慌，慢慢说，你说你着什么急。” 罗云川依旧对罗大壮狠敲他家大门的事情耿耿于怀。 “人都快死了个屁的了，还不要慌呢，你就听他扯淡吧。” 罗大壮没好气地白了沈河一眼。 罗云川心头一惊，这么严重的吗？ 怀着疑惑的眼神落到了沈河的身上，后者点了点头给出了肯定的回答。 “啊。” 罗云川当即没好气地一巴掌抽在了沈河的脑袋上。 “下回有着急的事情你说话带点情绪，我还以为没啥事呢，你俩真是一对活宝。” 顾不上耽误，罗云川回家跟罗建设打了个招呼，抓过挂在墙上的厚棉袄，一头冲进浓重的夜色里。 披星戴月来到乡卫生院，第一时间轻车熟路地来到了处置室。 三个浑身是血的壮汉躺在病床上，微弱却饱含痛呼的呻吟声从他们嘴里传出。 他们身上的破衣烂衫上除了血污外还有树枝树叶甚至树皮碎屑，多处肢体呈现出不自然的扭曲状态，很明显的骨骼错位。 宋长征正焦头烂额地指挥着护士做手术前的准备工作。 看见罗云川出现，他的眉头瞬间舒展开来，一个箭步窜了过来。 “云川，有你在我可就安心多了，我先跟你说一下这几位的状况，他们身上多处骨骼骨折，甚至还有脏器移位以及出血的情况。” “术前准备工作已经基本完成，很快就能开始手术，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宋长征非常自然地将这份烫手的山芋扔到了罗云川的怀里。 “你是医生我是医生？你敢走试试，腿给你打折。” 罗云川毫不客气的话让宋长征脸色变得异常尴尬，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这话，你让咱的老脸往哪搁。 护士们在听到这话后，一个个也都是忍不住嗤嗤地笑了起来。 不过很快宋长征就摆正了心态，救死扶伤嘛，也是他的职责所在。 “那我现在就去码人。” 很快，当宋长征带着医生们来到处置室后，罗云川说：“开始吧。” 他没有任何废话，直接展开了对三个难民的拯救。 这一夜，乡卫生院的处置室再次变成了与死神搏杀的战场。 罗云川的身体瞬间化身成不知疲倦的机器，他手中的银针成了稳住病患伤情的定海神针，他随口说出来的药物成了力挽狂澜的神药。 他凭一己之力，辅助三台手术同时进行，国医的神奇在这一刻展现得淋漓尽致。 当天边终于泛起一抹鱼肚白时，处置室的门才再次打开，罗云川率先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出来，浑身上下散发出来的都是深深的疲惫。 而紧接着从处置室里走出来的医生却一个个红光满面，毕竟不管是谁在可以不在乎病人死活的情况下放手做手术，这种感觉绝对能让人飘飘欲仙。 每个人都在诉说着今天手术的畅快，甚至觉得在罗云川的辅助下，就算是面对世界上最困难的手术，他们也能保证百分百的成功率。 人们聊天的声音吵醒了外面和衣而眠的褚健，他翻身坐起身形，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看你们这样子，他们仨应该是没事了。” 褚健睡眼惺忪地打了个哈欠，脸色平淡地说道。 “手术非常成功，三个人全都被救回来了。” 古修远眉飞色舞地回应了褚健的询问，就在他准备向褚健炫耀一下手术细节的时候，褚健却随意点了点头，直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抬腿就要往外走去。 “没事就好，辛苦你们了，我就先走了。” “站住。” 就在此时，罗云川突然一声断喝响彻乡卫生院。 褚健也就此停下了脚步，满脸疑惑地转过了身形。 “还有啥事吗？我得赶紧回去，那边任务可耽误不得。” 罗云川一步步走到他面前，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褚健那张“任务至上”的脸，声音里压抑着极度的愤怒。 “褚健，你特么到底会不会伐木？” 﨔 第406章 伐木队长不会伐木 褚健被问得一怔，不过很快他脸上就浮现出了恼怒的神情，身为伐木场的队长，竟然被人质疑会不会伐木，这是赤裸裸的打脸呢。 “罗云川，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然而，回应他的却是罗云川的瞪视，目光中的危险味道让褚健感到心头一阵发麻，心中的愤怒瞬间消散大半，并下意识的又解释了一下。 “砍树谁不会？不就是抡起斧头把树砍倒，然后把砍倒的树休整一下拉走存起来嘛，这活不是有手就能干？能有多难。” 罗云川的脸黑了下来，这褚健是真的不会伐木啊。 诚然如同褚健所说那样，砍树基本上就是这么个流程，但其中还有很多的细节能够避免树倒伤人事件的发生，然而他却一字未提。 不会还理直气壮的模样，让罗云川恨不得一拳砸到他的脸上，好让他明白明白什么叫谦逊。 但罗云川知道他只是伐木场的副队长，职责里并没有关于伐木的事情，他其实无权干涉褚健对难民们的要求。 不过出于人道主义，罗云川还是劝了褚健一句。 “褚健，我劝你还是找人好好请教一下伐木的注意事项吧，如果再出事，我会去县里告你。” 罗云川并不想多管闲事，但闲事总是会找上门来，让他不胜其烦。 “哧……” 褚健嗤笑一声，上下打量了一下罗云川，那意思就像是在说“关你屁事”，而后迅速转身离开了乡卫生院。 事情处理完毕，罗云川现在什么都不想理会，只想快点回家好好睡上一觉，这狗屁倒灶的破事，他是一点都不想再管了。 然而，事情总不如人意。 下午时分，罗云川经过一上午的沉睡，精神总算是彻底地恢复了过来，就在她准备起床活动或活动身体时，那如同催命般的敲门声又响了起来。 “我日你先人。” 罗云川扯着嗓子对着门外大叫一声，可门外之人就像是没有听到一样，急切的声音传了进来。 “罗队长，不好了，伐木场又出事了，这一次砸住了七个！” 救人如救火，罗云川不敢怠慢，急忙穿上衣服骑上自行车风驰电掣般地来到了卫生院。 同样的场景，处置室里摆了一溜七张床，七个躺在病床上的人都在发出痛苦的呻吟或者喊叫。 罗云川自顾自地对他们进行了一番检查发现，这七个人身上只是骨折和擦伤，最多再几个扭伤，根本没有性命之忧。 确认没有重伤员后，罗云川那紧绷的神经这才松弛了下来，不过很快又被深深的怒火取代。 就在此时，宋长征也来到了处置室，看到罗云川后，他脸上顿时浮现出幸福的笑容。 “云川你来啦，太好了，你看咱们什么时候开始动手术，大家都等着呢。” 看着宋长征嬉皮笑脸的样子，罗云川却眼神冰冷地大喝一声。 “宋长征，你特么是不是有病。” 这一嗓子直接给宋长征干懵了，他不明白好端端的，罗云川为什么这么大火气。 不过很快罗云川就说出了答案。 “你们是医生还是我是医生，这种程度的伤也需要火急火燎地把我招呼过来吗？” 宋长征被他吼得老脸通红，尴尬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当然知道卫生院的医生能给这些人做手术并且还能保证成功率，可感受过昨天罗云川的配合，谁还想自己在承担手术失败的可能？ 只是宋长征没有想到罗云川的反应会这么大。 想象罗云川解释，可后者已经气哄哄的走出了处置室，最后心中无处发散的怒火只能丢在了处置室里的医生们头上。 “古大夫，你聋了吗？还愣着干什么？这种小手术还用麻烦罗云川？” 古修远被训得缩了缩脖子，不敢反驳，赶紧招呼护士开始处理伤员。 罗云川走到门外，再次看到了躺倒在长条椅上的褚健，怒火瞬间升腾而起，他大步流星地来到褚健身边，一只手直接攥住了褚健的脖领子，微微用力就将其拎了起来。 还没有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的褚健，只感觉呼吸有点困难，接着就是强烈的失重感。 待到看清楚是罗云川后，褚健这才开始了剧烈的挣扎。 “罗云川，你特么把我放下来。” 然而，对于褚健的怒吼，罗云川却充耳不闻。 “你他妈是不是故意的，一天砸三个，半天砸七个，为了完成组织上的任务，你打算把这一千人全部扔到伐木场吗？” 褚健被勒得喘不过气，脸早已憋得通红，他手脚并用的剧烈挣扎着，却根本无法撼动罗云川的手。 “时间紧任务重，这是完成任务必须付出的代价，你别无理取闹，快点先把我放下来。” 罗云川闻言怒极，直接将褚健重重扔到了条椅上。 “褚健，你给我听好了，上面催促任务进度是你的事情，这个你自己想办法，但你要是再送来一个伤员让我治，我特么就让你也当回伤员，不信你就试试。” 罗云川眼神里的狠厉，让褚健浑身一颤，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 他毫不怀疑罗云川说到做到的真实性。 “知道了…” 全身各处传来的疼痛，让褚健总算是认清楚了现实，他一边揉搓着身上的疼痛，一边回应着罗云川的威胁。 罗云川大步流星地离开了乡卫生院，他没打算回家也不想去伐木场，而是径直朝着黑市的方向走去。 罗大壮一路小跑着跟在他身后，见他们去的是黑市的方向，罗大壮脸上顿时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很快两人就来到了王振坤的小院门口，不经通报直接入内。 “哟，啥风给你们吹来了。” 王振坤看到推门而入的罗云川和罗大壮，先是一愣，接着脸上露出开心的笑容。 “你们先坐，我这边有点事情处理完了咱们再聊。” 说完，王振坤跟几个中年人又聊了一会，这才将他们打发走。 院子里只剩下他们三人。 “坤哥，你知不知道褚健？” 罗云川一脸苦闷地向王振坤问道。 “知道啊，省城褚家人嘛。” 听到这话，罗云川瞬间来了兴趣。 “给我说说，这褚健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要来咱们这边干个伐木场的队长。” 看着罗云川脸上的八卦相，王振坤稍微沉吟了一下，就张嘴说出了褚健的身份背景。 﨔 第407章 身份显赫 “褚健的爷爷在建国之初曾是本省副省长，不过后来好像是因为贪图享乐被组织上问责，直接将他的职位给拿掉了。” 王振坤娓娓道来。 “甚至就连褚健的父亲都受到了波及，虽然官身没有被剥夺，但升迁已然无望。” “虽然褚家家道中落，但是底蕴犹在，至少在各个系统当中都有着褚健当初的老部下在关键位置任职，褚家还有着翻身的机会。” “为了重回巅峰，褚健这个身上没有任何污点的第三代就成了褚家崛起的希望。” 王振坤说到这里，稍微停顿了一下，端起桌子上的茶杯喝了一口茶，同时也给罗云川消化以上消息的时间。 而边上坐着的罗大壮眼里早已是布满了蚊香圈，显然这些消息已经完全超出了他的认知和理解范畴。 王振坤看到这一幕，脸上却是露出一丝笑容，有些事情知道得太多不一定就是好事，看罗大壮现在的状态就很好，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嘛。 王振坤随手把桌子上一叠蜜饯推到了罗大壮的面前，后者原本混沌的眼神瞬间变得清澈，一手抓一块就大口吃了起来。 觉得腻了还会夺过罗云川面前的茶杯，把里面已经晾凉的茶一饮而尽。 回过神的罗云川满脸厌恶地看了大吃二喝的罗大壮一眼，这才把视线重新放到了王振坤身上。 “坤哥，你继续。” 王振坤笑了笑继续说了起来。 “目前国家正在大力发展工业建设，对于各种物资的需求都非常大。” “但钢铁和煤炭早就已经有人牢牢掌控，并且取得了国家的认可，唯独木材还没有多少人染指，这就给了褚家机会。” 说到这里，王振坤又停了下来，看向罗云川的眼神里蕴含上了别样的味道。 “接着说啊，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我脸上有花吗？” “其实现阶段国家还需要一种物资来大力支持国家建设。” 王振坤稍稍卖了个官司，见罗云川已经开始翻白眼，他这才不再废话，直接揭晓了答案。 “那就是食品类物资，不管是肉还是粮抑或者是蔬菜，国家现阶段都有非常大的需求。” 听完这些，罗云川就知道王振坤用那种怪异眼神看向自己的原因了。 “打住吧，就我们狩猎队的能力，能给新田县百姓带来一点肉食就已经是极限了，我们根本弄不到更多的猎物。” 说到这里，罗云川见王振坤看向自己的眼神并未发生变化，就知道还有粮食这一关。 “至于粮食……我更无能为力。” 罗云川没有过多地解释原因，只是给出了否定的答案。 见罗云川这么说，王振坤也就知道了罗云川并不打算参与到这件事情里来，这才收回了目光。 端起石桌上的茶杯给罗云川的茶碗里倒了些茶。 罗云川的拒绝，罗大壮的没心没肺再加上王振坤的无言以对，让小院瞬间安静了下来，只有罗大壮吃东西吧唧嘴的声音不断在小院里回响。 “吃就好好吃，你能不能别吧唧嘴？” 罗云川被罗大壮吧唧嘴的声音弄得有点心烦，忍不住对其低喝一声。 “吃东西吧唧嘴才香呢。” 罗大壮嘿嘿一笑，自顾自地继续吃了起来。 无奈摇了摇头，罗云川再次看向了王振坤。 “坤哥，我心里很好奇，这些事情可不算是小事，你是怎么知道的呢？” 罗云川并没有指望王振坤能给自己做出正面回答，可让他没想到的是王振坤竟然直接说出了缘由。 “其实这些都是马县长让我跟你说的，他还说如果你问就告诉你，如果你不问就别说了。” 罗云川闻言直接懵了。 “为啥？” 王振坤笑着摇了摇头。 “我也不知道，我只是在按照马县长的安排办事。” 眼见又是当官者们的弯弯绕思维，罗云川实在是懒得浪费时间和精力去考虑其中的利害关系，索性将这些有的没的全都抛出了脑外。 “今天我们可是打秋风来的，坤哥你把珍藏的好酒拿出来吧。” 王振坤闻言，当即苦笑着点了点头。 “行行行，我真是欠了你的，你们稍坐一会，我这就让人去准备。” 说完，王振坤起身离去。 罗大壮把一块蜜饯扔进了嘴里，抬头向罗云川问道：“川哥，刚才你们说的是什么我听不明白，不过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以后咱们就不用再管褚健的事了？” 政治安排罗大壮不懂，但是他知道伐木场是褚健翻身的本钱，也就是罗云川所做的任何事情，都是在帮褚健的忙。 这种给别人做嫁衣的事情，罗大壮不想再做，更何况还不一定能够讨到什么好处。 “嗯，不帮了，咱们做好咱们自己的事情就行，另外看着点别死人。” 人命高于一切，罗云川不想看到任何人非自然死亡在自己面前，这是他的底线。 罗大壮了然地点了点头，后续的工作安排会由他来完成，根本不用罗云川操心。 没多久，一桌丰盛的酒菜就被端到了小院的石桌上，酒是铁盖茅子，菜是各种新鲜蔬菜，卤菜和烧鸡也有。 看到桌子上绿莹莹的黄瓜、水灵灵的水萝卜以及脆生生的绿叶菜，罗大壮的眼睛瞬间都布满了绿色。 自从寒风到来，蔬菜就成了奢侈品，甚至比肉食还难以弄到。 不等王振坤说话，罗大壮的手已是抓住了一根一尺长的黄瓜，不由分说地咬了一口，咀嚼了起来。 “诶，一点礼貌都不懂了？” 罗云川没好气地扒拉了他一下，可他却不为所动。 王振坤深知罗大壮是怎样的为人，根本不在意，挥手让罗云川不要在意这些，也上手准备吃喝就好。 随着推杯换盏，三人很快也吃饱喝足，罗云川伸手一抹嘴，顺势提出了告辞。 要是换了别人在自己家里吃干抹净抬屁股就走，王振坤绝对会让他知道谁才是大王。 可面对罗云川的这种行为，他非但没有感觉到被冒犯，反倒是认为罗云川没把他当外人，脸上甚至还挂上了欣喜的表情，客客气气地将两人送到了门外。 “有空再来嗷。” 王振坤对两人挥手告别，这才转身回了小院。 﨔 第408章 伐木场着火 “大壮，你回去跟我爹娘说一声，我就不回去了，直接去伐木场了。” 两人都没喝多，罗云川打了个饱嗝准备直接去伐木场，与其被别人呼来喝去的，还不如亲自在伐木场盯着。 “行。” 罗大壮也打了个饱嗝，骑上自行车回了罗家村。 璀璨星空下的黑熊岭伐木场。 空气里残留着苞米糊糊和烤土豆的香气其中甚至还有淡淡的肉味。 罗云川骑着自行车碾过冻硬的土路，车轮压着月光径直驶向自己那座地窨子。 天冷了，寒风已经能够带给人清晰的痛感，得亏来的时候喝了点酒，不然夜间的这份寒冷都得让罗云川遭些罪。 自行车停在地窨子外面，罗云川已是打开地窨子的门，一头钻了进去，温暖和木材燃烧后特有的香味扑面而来。 张有顺正蜷在炕角打盹，他听见动静像受惊的兔子般瞬间从炕上弹了起来。 到看清是罗云川后，急忙恭立当场。 “队长，你来啦。” 他的姿态放得很低，甚至还给罗云川一种带着拘谨和距离感的感觉。 罗云川脱下沾着寒气的棉袄，随意地挂在墙壁的钉子上。 一边坐到炕上一边对张有顺摆了摆手。 “张有顺，咱们都是自己人，别整得这么外道，坐。” 张有顺依言重新坐到了炕上，只是从他紧绷的身体能够看出，他依旧显得有些局促不安。 罗云川知道张有顺为什么会在跟自己单独相处的时候会有这样的表现，但对方这样他自己也难受，当即忍不住开口开解了起来。 “张有顺，按照岁数来说的话我应该叫你一声张大哥。” 张有顺闻言急忙站起身形，脸上诚惶诚恐地想要拒绝，可罗云川却抬手压下了他后面的话，并表示让他坐下说。 “不过你也知道前几个月张家村和罗家村的过节，我还知道你们张家村人来我们村闹事，奔的就是我罗云川。” 此话一出，还坐在炕上的张有顺，额头上竟是冒出了细密的汗珠，因为他就是去罗家村找事的人之一。 “我呢没有那么大度，谁跟我有过节，谁跟我有仇，这些事情我全都记着呢，并且我还准备以后再慢慢找他们算账。” 听到这话，张有顺脸色一白，连月来的相处，让他清楚地知道了罗云川的本事，心中对于罗云川的报复充满了畏惧。 因为张有顺清楚罗云川有不用自己亲自动手，就能处置仇人的办法，而且还不是一种。 眼瞅着张有顺的脸都被吓白了，罗云川嘴角忍不住掀起一抹笑意。 “但是，一旦是我认定的人，就是我的好兄弟，不管以前怎么样，以后我都会对他们一视同仁。” 张有顺闻言猛地抬起了头，他清楚地知道罗云川这番话就是跟自己说的。 “所以你以后别整得紧张兮兮的，看得我难受不说，让别人看到了还以为我把你怎么着了呢。” 这番话就像定心丸，让张有顺紧绷的身体瞬间松弛了下来。 “吃饭了没？” 罗云川见张有顺总算是恢复了正常，当即聊起了天。 “吃过了，从家里带的干粮和肉干，伙食比难民那边强多了。” 张有顺脸上挂着幸福的笑容。 其实好日子不一定非得大鱼大肉，只要比看得到的别人过得好就行。 “你们村现在还有吃不上饭的人吗？” 这段时间整个毛里乡的十个村，都因为沾了罗云川的光而不再忍饥挨饿，但这只是大多数，还是有一部分懒惰的人日子过得比较恓惶。 “有肯定是有，不过不多了，其中最具代表性的就是张喜荣他们家，一家子懒汉，谁也帮不了他们。” 说到张喜荣，张有顺的话就多了起来，甚至在说到张喜荣的时候，脸上还显现出了鄙夷的神情。 “说到张喜荣，我听人们说他闺女小美好像不见了。” 听到这话，罗云川瞬间皱在了一起，要是没记错的话，现在的张小美应该还在卫生院养身体才对，怎么可能会不见。 “不过也不难理解，就小美未婚先孕这件事情，就算是回了村里也不会好过，游街是肯定的，一旦事情传出去，她的名声也就臭大街了。” 正如张喜荣所说，悄无声息地离开确实是张小美最好的选择。 罗云川沉默着盯着灶膛里跳跃的火焰。 张小美是死是活是走是留跟他都没有任何关系，他也懒得管。 只要张家那一家子别再缠上他家，别再给他家人添堵，就是最好的结果。 或许是见罗云川不再言语，张有顺再次从炕上站了起来。 “队长，该我去巡逻了，你早点休息吧。” 说完，张有顺推开地窨子的门走了出去。 夜色如墨，将整个黑熊岭吞没其中，刺骨的寒风在地窨子外凄厉地呜咽，劳累了一天的难民和队员们，都蜷缩在各自的“窝”里，沉入了疲惫的梦乡。 后半夜时分，人们睡得正香时，一道惊恐的叫声突然传来，让所有人都从美梦中瞬间惊醒。 “着火啦！货场着火啦！！！” 罗云川几乎是条件反射般从炕上弹起，飞快地穿好衣服，冲出了地窨子。 锐利的双眼不用刻意地寻找，就被货场那边缭绕的暗红色所吸引。 只见存放原木的巨大货场区域，此刻已化作一片赤红色火海。 熊熊烈焰如同挣脱牢笼的狂暴巨兽，向着四周发出疯狂咆哮。 干燥的、堆积如山的木材是绝佳的燃料，火焰在不断壮大，再加上夜间狂风，火借风势，风助火威，烈焰很快就蹿起数丈高。 浓烟与夜色融为一体，只是悄悄遮蔽了璀璨的星海。 “快救火啊。” 第二个从地窨子里窜出来的是褚健，他在看到火焰的时候瞬间就陷入了癫狂状态，四处奔走着呼喊着让人去救火。 然而…… “哪有水啊，小溪里那点水还不如一泡尿流的冲呢。” 伐木场周围确实有一条可以给人们提供饮用水的小溪，只是小溪的水流量非常感人，能勉强供应人们的日常使用，但无法短时间凝聚大量水用于灭火。 第409章 让我帮你救火？那不成公器私用 越来越多的人从地窨子里跑了出来，只是他们对面前巨大的“篝火”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情感波动，就像真的是在看一堆篝火一样。 褚健想要做点什么，可面对越来越大的火焰，想要靠近都难，更不要提灭火了。 “你们都特么傻站着干什么呢，快点想办法救火啊。” 他侧头看到一千号人排得整整齐齐面向料场，怒火瞬间席卷了他的脑海，他疯了似的揪住一个人的脖领子，拼了命地把他往篝火的方向推去。 “所有人都听我的命令，快点去拿所有能够装水的东西去小溪里给我打水灭火。” 面对褚健的指令，人们没有动，所有人都知道这不过是自欺欺人的无用功。 “把你们的被子给我拿出来去小溪里吸饱水扔到木材上去，快动起来啊。” 褚健又下达了新的指令，这一次更没人动了，被子都是自己带来的，烧着了可就没了，这个冬天非得被冻死不可。 眼睁睁地看着即将交付的第一批木材在烈焰中发出噼啪声响，一点点化为灰烬飞向夜空，褚健崩溃了，直接向着料场的方向跪倒在地。 “我的木材，我的木材啊。” 一声撕心裂肺的嚎叫响彻整个伐木场。 他不知何时冲到了人群最前面，距离那翻腾的火海只有十几步之遥。 灼人的热浪烘烤着他，但他浑然不觉。 他死死地盯着那片焚毁他所有希望的烈焰，眼睛瞪得几乎要裂开，眼球上已是布满了血丝，那张平日里总带着点骄傲的脸，此刻扭曲得不成样子，眼泪和鼻涕更是糊了满脸。 就在褚健歇斯底里地痛哭时，眼角的余光却看到了一个充斥着希望的身影。 他原本已经死寂的心瞬间又升起了希望，他用衣袖擦掉脸上的泪，猛地从地上爬起来朝着罗云川冲了过去。 他连滚带爬地扑到罗云川身上，仿佛溺水者抓住最后一根稻草，沾满尘土的双手死死抓住了罗云川的衣襟。 “罗云川，救火，快帮我救火啊。” 褚健嘴皮子哆哆嗦嗦地对罗云川说道，声音嘶哑，甚至还带着点哭腔。 “我知道你本事大，你一定有办法的，快想想办法，不然一会木材就被烧光了。” 罗云川的身体被褚健拽得微微晃动了一下。 他垂着眼，看向褚健那只因为用力过猛而剧烈颤抖的手，接着又缓缓抬起头，越过褚健看向那团吞噬一切的烈焰。 “褚队长，人力有时穷，这种程度的火我也无能为力，毕竟我只是人不是神。” 罗云川平静的话语让褚健眼中的希望瞬间碎裂，抓住罗云川衣襟的手颓然的松了开来，陷入了沉默。 很快褚健又猛地抬起头，满是血红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罗云川的双眼，声音也陡然拔高，说出来的话满是病态的疯狂。 “你是管物资的副队长，你可以以断粮威胁他们，逼他们去救火，他们一定会去的。” 褚健自认为找到了救火的办法，可等待他的却是罗云川骤变的眼神。 冰冷从罗云川眼里迸射而出，彻骨的寒意让褚健忍不住打了个哆嗦，热血上涌的头脑也瞬间恢复了些许冷静。 罗云川猛地抬手，把褚健再次抓过来的手拍了出去，双眼逼视着褚健，不带丝毫感情的话语从嘴里喷了出来。 “褚健，我不会为了你的前程，拿人命去填火坑，更不会以断供物资威胁这些难民。” 他微微前倾，冰冷的视线锁住褚健不断闪烁的双眼。 “不要想让我公器私用。” 最后一丝幻想也随着罗云川冰冷的话语而宣告破灭，这一刻的褚健就像是被抽走了骨头，身形忍不住晃动了几下。 他慢慢地转过身形，动作僵硬得看起来就像是一只提线木偶。 双眼再次绝望地看向了料场，那里的火焰变得更加热烈，饶是隔了近百米依旧能够感受到炽热的温度。 可他的心却异常冰冷，因为眼前的火焰不光烧掉了木材，还很有可能烧掉他的前程，甚至还会将家族最后的一线希望烧得渣都不剩。 他不再嘶喊不再挣扎，只是那样站着，佝偻着背，像一个被抽空了灵魂的破布口袋，无声地看着那片彻底葬送了他所有希望的火焰。 火光带来的短暂暖意弥漫开来，驱散了林间刺骨的寒冷。 无计可施的人们也在此时看够了大型火焰秀，一个两个地打着哈欠转身回了各自的地窨子。 劳动成果被付之一炬，这跟他们没有关系，保存和转运物资是褚健和罗云川的责任范围，他们只是才刚刚能吃饱饭的难民，根本没有精力去操那份闲心。 明天还要继续砍树，今天睡好觉明天能吃饱，才是他们关心的大事。 罗云川也沉默地转身回了他的地窨子。 刚坐到炕上，一个身影便跟了进来，是张有顺。 张有顺反手关上门，隔绝了外面火焰的呼啸和热浪，地窨子里顿时只剩下油灯昏黄摇曳的光晕。 他搓了搓手，坐到了另外一个炕上，张嘴向罗云川做起了汇报。 “队长，起火那会儿，咱们的人就在料场不远处，真没瞅见有人靠近，那火就像是突然自己烧起来的一样，从无到有非常迅速，简直邪门了。” 静静听完张有顺的汇报，罗云川脑海中不受控制地出现了一种可能，但现在他还没有办法证明，只能等明天火焰熄灭之后再看。 “行，我知道了，你们晚上巡逻的时候注意点安全，任何行动都要保证至少两个人在一起，千万不要单独行动。” 罗云川这番话让张有顺心头一跳，他不受控制地也想到了一种可能。 “你的意思是……” “不，我没有任何意思，只是提个醒。” 见罗云川不想多说，张有顺也就没有再往下分析，点了点头表示一会儿就去安排。 “另外通知一下小白，让它们也保持警惕，千万不要分散行动。” 狼群是罗云川保证伐木场不受野兽侵扰的底牌，同时也是他不遗余力培养起来的帮手，他绝对不允许狼群出现一丁点问题。 﨔 第410章 罗云川负责安保的，要罚就罚他 “如果小白有危险，第一时间过来通知我。” 在张有顺点头的时候，罗云川也从行囊当中翻出了他的56半，顺道还对它进行了一番检查。 看到罗云川的动作，张有顺更加笃定了心中的猜想，脸色当即变得严肃起来。 “那我现在就去安排。” 说完，张有顺离开了地窨子，罗云川的交代很快传进了狩猎队员们的耳中，意识到事态严重的队员们也纷纷将自己的家伙抱在了怀中。 料场的火焰烧了整整一夜，当天边显现出一片亮光时，人们也陆续从地窨子里钻了出来，他们揉着惺忪的眼睛，深深地呼吸着外面混杂着焦煳味的空气。 料场上那片曾经堆积如同小山般的木材已彻底消失，只剩下一堆灰烬和尚未燃烧完全的焦炭。 缕缕青烟从这片巨大的焦土上袅袅升起，一些尚未燃尽的木块深处，还闪烁着暗红的火星。 褚健也从地窨子里爬了出来，仅仅一夜的时间，他仿佛被抽干了精气神。 眼窝深陷，眼袋乌青发黑，活像是挨了谁了两记重拳。 原本整齐的头发这会也变得油腻，更是如同鸡窝一般杂乱地顶在头上。 之前干净的脸上此刻却还残留着些许烟灰的痕迹，他现在已经彻底没有了关注仪容的想法。 他拖着沉重的步子再次来到了料场的近前，看着眼前那片焦黑，心乱如麻。 “今天就是上缴木材的日子，县里收不到木材肯定会过来询问。” “我到时候怎么说？料场失火了？那还是我的全责。” “这件事情县里要是知道了，等待我的会是什么？处罚还是撤职？” 褚健的目光无意识地扫过正躺在摇椅上等着吃早饭的罗云川，眼前猛地一亮，一个念头突然出现在脑海中，并不受控制地疯狂生长。 “罗云川是伐木场的副队长，安保工作本就是他的职责所在，料场失火是安保不到位，这么大的事情他还一点都不管，他应该负全责才对啊，凭啥着急上火的是我？” 想到这里，褚健像是理清楚了事情的所有脉络，脸上显现出兴奋的笑容，他飞奔回自己的地窨子，吩咐一个小兵让他去县里报告这里的事情。 躺在摇椅上的罗云川看到了小兵的离去，但他却对此并不在意，该吃饭吃饭，该休息休息。 时间一晃过去了两个小时，几辆吉普车突然粗暴地碾过焦黑的土地，停在了伐木场外。 车门打开，马致远大步跨了下来，深蓝色的中山装扣得一丝不苟，脸上笼罩着一层化不开的寒霜，锐利的目光第一时间定格在了黢黑的料场上。 身穿制服的县执法局局长杨洪也一脸沉重地从车上走了下来，他身后还有几个同样穿着制服的执法队员。 早就注意到吉普车到来的褚健，一路小跑的来到了料场附近，满脸堆笑无比恭敬地等待着马致远的到来。 “马县长，我愧对组织上的信任，没能敦促罗副队长保证好料场的安全，我自请处分。” 同样来到料场近前的罗云川，听到褚健这番话直接愣在了原地。 回想着褚健昨天晚上那凄惨的模样，现在再看他写满卑劣算计的眼睛，罗云川忽然觉得无比可笑。 这一夜的时间，褚健想的竟然不是如何防范类似事件的发生，反倒是绞尽脑汁地想该怎么脱罪，甚至不惜把自己拉上给他垫背。 为了自己的前程，他还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得出来。 马致远的脸更黑了，他没有想到褚健非但没有想以后该怎么做，竟然还学会了推脱责任。 杨洪更是毫不掩饰对褚健的厌恶，斜了他一眼，当即就把视线移到了废墟上，他觉得再多看褚健一眼都会吐。 正在窃喜自己政治水平又提升了一个档次的褚健，却冷不丁地听到了马致远的问责。 “褚健，你太让我失望了。” 马致远的声音不高，却带着极致的寒冷，直接给正暗暗窃喜的褚健干懵了。 啥意思？不是说了保卫工作是罗云川的职责范围吗？ 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肯定要由罗云川负责啊，这怎么还能问责到自己头上。 难道是我刚才的话没说清楚？要不然马致远怎么会这么说话。 就在褚健胡思乱想的时候，马致远张嘴解答了他心中的疑惑。 “你是伐木场的队长，是第一负责人，主管伐木场所有工作，罗云川是伐木场的副队长，主管人员安保和物资分配工作。” “木材是伐木工人们的劳动所得，你作为伐木场第一负责人难道不应该照料好大家的劳动成果吗？” 说到这里的时候，马致远额头上的青筋已是冒了出来，甚至还因为出离愤怒剧烈跳动了几下。 不等褚健狡辩，马致远继续大声呵斥了起来。 “现在正值国家大力发展工业的关键时期，木材是工业建设不可或缺的重要一环，县里为了保障伐木场的稳定运行，不管是物资供应还是工器具的调配，都没有丝毫的迟滞和迁延。” 说完，伸手一指焦黑的料场，声音再次提高了几个声调。 “你就是这么对待组织信任的？你知不知道因为你的失职县里损失了多少物资，你知不知道因为你的失职国家的建设有可能会出现停顿。” 每一句话都像重锤，狠狠砸在褚健的心口，他的脸色变得惨白如纸，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身体更是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头几乎要埋进胸口里。 “既然你自请处罚，那你自己说吧，我该怎么处罚你？” 褚健茫然地抬头看向马致远，等待他的却是后者冰冷的眼神，他吓得急忙低下了头。 “我……” 褚健想说点什么，可干涩的喉咙却只能发出一个声音，后面的所有字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你什么你，我看你这是渎职，是玩忽职守，你还推诿塞责。” 马致远伸手指着褚健的脑袋，开启了新一轮的狂喷。 “我告诉你，褚健，这件事情必须调查清楚，不然你这个队长也别干了，直接给我滚回县里听后处分。” 﨔 第411章 你看我像傻逼么？ 马致远顿了顿，瞥了一眼边上站着的罗云川，声音又严厉了几分。 “还有，收起你那点推卸责任的小心思，作为第一负责人，天大的责任，你也得给我顶在最前面！” 一旁的杨洪适时地向前半步，平静的目光落在了褚健脸上。 “褚队长，说说昨天晚上的情况吧，越详细越好，不要放过任何可疑的蛛丝马迹。” 现在的褚健已经彻底失了方寸，听着马致远的问责，他只感觉浑身一片冰冷，大脑已经完全被冻住，无法进行任何思考。 甚至对于杨洪的询问，都没能第一时间做出回应。 “褚队长，我问你话呢。” “啊？哦哦，是这样的，昨天晚上……” 总算回过神来的褚健把昨天晚上他所经历的一切原原本本地都说了出来。 只是这些话听在杨洪的耳朵里，全都是没有任何价值的废话。 顾不上听完褚健的废话，杨洪对着身后的几个执法队员挥了挥手，让他们去现场找找，看一下是否能够找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马致远则是来到了罗云川身边，脸上挂着不自然的表情。 “云川，关于褚健的事情振坤都跟你说了吧。” 罗云川点了点头，却不知道马致远要表达什么。 “因为褚健的家庭原因，我不可能真的把褚健直接拿掉，但我也不希望你受任何委屈，所以在必要的情况下，我希望你能够伸一把手，至少保证伐木场的正常运作。” 罗云川满脸疑惑地看向马致远，忍不住低声问道：“给褚健做嫁衣？你瞅我像冤大头不？” 自己干活扶别人青云志，罗云川还没有那么高的情操。 马致远闻言脸上顿时布满了尴尬。 “云川，刚才是我没有说清楚，伐木场最后所能产生的功劳并不会全部归褚健所有，整个系统当中所有人都能沾到不少光，我的功劳甚至不会比褚健小。” 马致远稍微沉吟了片刻，目光灼灼地看向罗云川，说出了心中所想。 “就当是为了帮我，你照看一下伐木场行不？” 为了褚健，罗云川是一点忙都不会帮。 但要是为了马致远，罗云川倒是可以考虑。 毕竟马致远可是新田县的县长，罗云川以后用到他的地方还有很多，帮他就等于是在帮自己。 “县长，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我再决定帮不帮这个忙。” “你问。” 马致远看着满脸严肃的罗云川，点了点头。 “你的身份有没有成分？” 此话一出，马致远一愣，不知道罗云川为什么问这个，但还是很肯定地给出了回答。 “我是八倍贫农，我之所以有现在的官位全是凭借着我打鬼子打秃子，刀山火海滚出来的，我可以拍着胸脯说我的成分没有一丁点问题。” 罗云川闻言点了点头，当即做出了决定。 “既然如此，那这个忙我帮了，但是我希望你能提醒褚健，收敛点，别给我惹麻烦。” 见罗云川点头应下，马致远顿时喜出望外，满口答应了罗云川的要求。 这边刚刚达成统一意见，杨洪就走了过来。 “县长，刚刚我的人对现场进行了一番探查，没有发现任何线索，一切现象都表明木材是自燃的，没有任何的人为因素。” 杨洪眉头紧皱地说出了现场探查的结果。 只是不管是马致远还是杨洪，都不希望这是最后的结果，因为如果只是单纯的自燃，木材烧毁就会被划归为天灾，造成的损失必然要有人站出来承担后果。 “查清楚了吗？千万不要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马致远拧着眉头对杨洪说道。 杨洪沉吟片刻，随即咬了咬牙道：“那我带人再去探查一遍。” 就在这时，罗云川也站了出来。 “杨大哥，我跟你一块去查一下吧，或许我能有什么发现。” 刚才还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模样的罗云川，这会竟然主动站了出来，杨洪的脸上不由闪过一抹疑惑，不过当他看到马致远脸上淡淡的笑容后，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当即笑着一把把罗云川搂在了臂弯里。 “你小子本事大，有你帮忙，我就更放心了。” 说笑间，两人已是重新来到了废墟前，杨洪扫视了一圈废墟，再次下达了重新调查的命令。 一帮执法队员和罗云川缓慢地走进了废墟当中，一双双锐利如鹰的眼睛开始在黑黢黢的地面上来回探查，找寻着这场大火背后的真相。 一脚下去，灰烬中会有无数黑色的粉末飘散出来，粘在人的脸上钻进人的鼻腔。 罗云川用衣服挡着鼻子，只露出一双眼睛四处查看。 他深一脚浅一脚踩在狼藉的废墟上，脚下是焦炭酥脆的触感，每一次抬脚都会带起大捧飞灰，给探查工作增加了不小困难。 杨洪带着执法队员正在进行更细致的探查，弓起的背甚至把他们的脸送进了灰烬当中，不过从他们紧皱的眉头能够判断出，他们依旧没有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罗云川直起身子歇了歇腰，目从执法队员们疲惫的身影掠过，投向废墟边缘。 褚健抱着胳膊站在那里，一脸的不以为然，嘴唇无声地翕动了几下，时不时还朝着废墟方向投来一个白眼。 罗云川不用猜也知道他在那嘀咕什么，无非就是“显摆”“出风头”之类的酸话。 走到褚健身后的马致远，突然对着他发出严厉的斥责。 “褚健，把你那些没用的心思给我收回去，再让我从你嘴里听到一句废话，我一定会给你处分，不信你试试。” “另外接下来做好你应该做的事情，别再想那些有的没的，不然再发生一次这样的事情，你除了离开这里将再也没有别的路可以走，就算是神仙来了也帮不到你。” 褚健被吓了一跳，但是看到来人是马致远后，他的后背当即就弯了下去。 在听完马致远的话后，他的腰弯得更低了。 “马县长，我已经知道错了，我以后一定会把所有精力都放在伐木场的管理上，坚决保证不会让伐木场再出现一丁点问题。” 﨔 第412章 高锰酸钾是谁？ 罗云川收回目光，不再理会那小小的插曲。 视线重新落到废墟上，脚下一抹不易察觉的反光引起了他的注意，他缓缓蹲下身子，指尖小心地拨开一片焦黑木屑。 他盯着那块与周围木炭不太一样的黑色小团，伸手轻轻触摸了一下，这个小黑团颜色更深，质地更黏腻，像一小撮油脂。 手指轻轻揉捻，随即将手指放到了鼻下闻了闻。 一股极其微弱、异于焦木的刺激性气味钻入了鼻腔。 野外生存术让罗云川瞬间猜到了这是什么东西，他的心脏瞬间剧烈跳动了起来。 他从附近找到一块焦炭，小心翼翼地把这一小团黑色物质铲了起来，朝着废墟外面走去。 “杨大哥，你来一下。” 罗云川在路过杨洪身边的时候，轻声喊了他一嗓子。 听到罗云川的招呼，杨洪虽然不知道罗云川招呼自己做什么，但还是让执法队员们继续细致探查，而他则是追在罗云川身后来到了废墟外面。 “咋了？” 刚刚站定，杨洪就向罗云川问道。 罗云川没有第一时间说话，而是把手中的东西伸到了杨洪的面前。 “这是什么玩意？” 杨洪看不出罗云川手中那片木炭跟废墟当中的一堆木炭有什么分别，更何况这片木炭上还顶着一团宛如鼻涕一样的东西，多少有点恶心。 “这不是普通的木灰，明显有油性，而且气味也不对。” 杨洪眯起眼，凑近了仔细看了看，又抽动鼻子闻了闻，眉头拧得更紧了。 “这有点像是油啊。” 杨洪的语气当中充满了困惑，显然他还没有将这小小的异常与异常大火联系在一起。 “没错，这是油，而且还是一种特殊的油。” 罗云川笑着点了点头，指尖捻动那点残渣，感受着那点滑腻，脸上已是充满了如指掌的自信。 “啥特殊的油？” 杨洪却彻底蒙圈了，他实在是不知道罗云川这会为什么要研究这一小撮油类物质。 “甘油。” 杨洪闻言双眼中顿时绽放出璀璨的光芒，身为从战场上走下来的战士，对于各种爆炸物可谓是了如指掌。 虽然甘油类的炸药他接触得也不多，但还是对这玩意有过一定了解的。 “你的意思这是甘油类炸药？” 杨洪很快就想到了一个自认为合理的答案，向罗云川问道。 罗云川却摇了摇头，接着又点了点头，看得杨洪是一个头两个大。 “不是，你小子有啥话能不能直说，这又是摇头又是点头的，你到底要表达的是个什么意思嘛？” 杨洪无语了，对于罗云川这种卖官司的行为，他表示既气愤又无奈。 “我说杨大哥，你还是执法局局长呢，甘油跟高锰酸钾混合会剧烈燃烧这种事情你都不知道？” 一句话直接戳中了杨洪的腰子。 “高猛酸钾是谁？” 看着杨洪眼里露出来清澈的茫然，罗云川被他彻底打败了，不再废话，直接说出了自己的推断。 “这场大火是人为的。” “高锰酸钾是强氧化剂，甘油遇热容易燃烧，这两样东西混在一起，会发生剧烈的氧化还原反应，放出大量的热，足够点燃干燥的木材。” “甚至据我所知，通过调整两者的比例，或者添加一些惰性物质能够起到控制反应速度的目的，想要精确的控制它自燃并不困难。” 罗云川这番话说完，现场瞬间陷入一片死寂。 寒风卷着灰烬打着旋儿，掠过了杨洪满是木然的脸。 他艰难的将目光重新聚焦在罗云川手中那点微小的“证据”上，下意识问了一句。 “云川，你怎么知道这些的？” 罗云川迎着杨洪的目光，嘴角微微含笑，脸上挂着浓郁的自信，说出来的话却分外平静。 “这是高中的化学知识，高锰酸钾和甘油的混合就能够自燃。” 他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 “我上过高中。” “高中？” 杨洪脸上显现出对知识的敬畏，以及对高中知识的茫然。 “高中的知识都这么高深了吗？” 不过很快杨洪就恢复了理智，脸色也迅速变得铁青。 他猛地吸了口气，又缓缓吐出。 “云川，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这就是有人在恶意纵火了，也就是说这伐木场八成藏有敌特。” “至于他们的目的，恐怕就是想要破快国家发展建设的速度。” 罗云川闻言也收起了脸上的笑意，‘敌特’两个字分量太重，让罗云川感觉呼吸都变得有些不畅。 他可是伐木场的副队长，负责的还是伐木场的安保工作，身边却有着一个敌特分子，这让他瞬间感觉压力山大。 马致远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两人的身边，也听到了两人的对话，他脸色一样变得有些不好看。 马致远和杨洪都没有再说话，而是迅速交换了一下眼神，接着同时点了点头，像是完成了某种默契的约定。 这一次杨洪来到了褚健身边，伸手在他肩膀上拍了拍，让他把所有人都召集起来。 褚健从善如流，一番叫嚷过后，一千号人就整整齐齐地站到了杨洪的面前。 “同志们，经过我们的仔细探查，发现本次的火灾就是因为木头堆积里面闷着发热，导致的木料自燃，完全就是一场天灾。” 此话一出，人群当中顿时传出了阵阵私语之声，显然这种事情已经超出了他们能理解的范畴，同时也对执法队的调查速度表示了由衷的钦佩。 杨洪视线扫过全场，并未发现什么可疑之人也没有找到什么可疑之处，当即又说了起来。 “不过，这事儿也给咱提了个醒，往后大家伙儿干活的时候，多留个心眼儿，特别是堆木头的地方，发现哪有烟味儿冒出来，千万别不当回事儿，立刻报告，记住了没？” “记住了。” 稀稀拉拉的回应响起，带着事不关己的淡然。 “行了，都散了吧，该吃饭吃饭，该上工上工。” 杨洪大手一挥，驱散了人群。 接着他迅速来到罗云川身边，小心翼翼地把“证据”从罗云川手里接了过来，跟马致远说了一声，转身带着人登车离去。 他要回去找更专业的人证实罗云川的说辞。 﨔 第413章 抓特务（1） 马致远和罗云川目送杨洪远去。 随即马致远伸手在罗云川肩膀上拍了一下郑重拜托道：“云川，这里就拜托给你了，你多帮衬着看着点。” 罗云川拧着眉头沉重点头。 马致远顺势提出告辞，登车离去。 热闹持续了一个来小时的时间，伐木场又重新恢复了宁静，现场只剩下罗云川站在废墟边缘，琢磨着接下来的工作该怎么开展。 午饭时间过后，林场重新恢复了运转，林子里再次传来号子声和砍伐树木时的声响。 或许是难民们找到了伐木的技巧，除了每天还是会有轻微受伤的事情发生，再也没有出过砸到人的事情，让罗云川阴郁的心情稍微好了点。 “队长，饭都热了两遍了，先去吃饭吧。” 张有顺来到罗云川身边，轻声提醒了一句。 罗云川点了点头，走回了自己的地窨子。 午饭是鹿肉盖浇饭，香气弥漫在整个地窨子里，罗云川又一口没一口的吃着饭，脑子里想的却是该怎么抓住那个隐藏在人群中的敌特。 伐木场有难民伐木工一千人，由于接触时间不长，罗云川没有办法一一对他们进行甄别。 至于狩猎队员则是从一开始就被罗云川给排除在外，相处了好几个月的时间，这些人的脾气秉性和身份背景，罗云川了如指掌，可以完全排除他们是敌特的可能。 既然人没有办法查，那就只能从查找东西入手。 可一想到伐木场建造起来的几十个个地窨子，罗云川就感到一阵阵的头疼。 没有敌特会明目张胆的把违禁物品放在明面上，因此想要找到违禁品就要对地窨子进行细致检查。 可几十个地窨子要查多久？十天半个月？甚至还有可能需要更久的时间。 关键是狩猎队员还有自己的安保任务，不可能全都放在搜查违禁品上。 想到这里，罗云川的眉头瞬间皱成了川字形，手里的筷子在饭碗里一杵一杵的，却不见他往嘴里扒饭。 “队长，这饭味道不对吗？要不要我重新给你做一份？” 张有顺看到罗云川的样子，忍不住问道。 “没事，饭很好吃，我只是在想事情。” 脸上挤出一抹笑容，向张有顺解释了一句，罗云川这才大口的扒起饭来。 “队长，想不明白的事情就先放放，没准哪天就想通了，现在你还是快点吃饭吧，饿着自己就不划算了。” 张有顺善意的提醒，让罗云川脑海中宛如划过一道闪电，瞬间的明悟让他仿佛是抓住了什么东西，但细想之下又想不起来。 “你刚才说啥？” 张有顺被问的一愣，不过还是重复了一下自己刚才说的话。 “我说现在你还是快点吃饭吧，饿着自己就不划算了。” “不是这一句，是上一句。” 张有顺眨了眨眼，回忆了一下自己刚才的话，这才继续复述道：“想不明白的事情就先放放，没准哪天就想通了。” 罗云川的双眼瞬间变的异常明亮，与其主动出击，还不如被动防守，既然对方要做的是破坏伐木场的正常运转，那就重点关注料场就好，对方早晚会再次露出马脚。 “让所有队员过来一下，我有事情要说。” 没多有，三十个狩猎队员就全都站在了罗云川面前。 罗云川没有多余的寒暄，眼神扫过在场所有人的脸。 “兄弟们，有件事，得辛苦大家。” 他的声音不高，但非常清晰的传入了所有人的耳朵。 “从今天起，大家在巡逻的时候，把注意力都往料场散一些，我要知道有谁靠近了料场。” “还有就是关注难民们日常的行为，有什么异常情况的也及时告诉我，但要注意不要打草惊蛇。” 队员们没有废话，纷纷点了点头，应了下来。 由于狩猎队员们并非是专业的执法队员，至于最后能够达到什么效果，罗云川心里也没底，只能是尽人事听天命。 时间进入十一月，来自极北之地的风裹挟着无尽寒意落在了林海当中。 罗云川裹着一件旧棉袄，却依旧躺在地窨子门前那张躺椅上，晒着寒风中的太阳。 不管是看到这一幕的难民还是褚健，都打心眼里对这个没福硬享的副队长嗤之以鼻。 从建造伐木场开始，罗云川每天就像是长在躺椅上一样，每天除了吃饭就是躺在躺椅上晒太阳，雷打不动。 却没有人注意到，罗云川微微张开的眼睛，时时刻刻都在关注着料场那边的动态。 新伐的木材带着湿润的树皮气息，又一次重新堆叠成一座小山，整齐地码放在曾经被烈火吞噬过的焦黑土地上。 之前的废墟上的灰烬被撒入了林中，来年这就是最好的养料，会滋养新生的草木，让它们能够茁壮成长。 还有一些木材因为不完全燃烧变成了木炭，这些木炭则是被收集了起来，用于充当寒冬里取暖的燃料。 “明天这些木材就要被运走了，但愿今天晚上不要再出事。” 罗云川看着料场上的木材，喃喃道。 “应该不会了吧，近段时间咱们的人都一直在关注着料场那边的动态，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人和可疑的事。” 罗大壮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罗云川的身边，蹲在躺椅边上说着近段时间料场上的情况。 “不要掉以轻心，事故往往总是会发生在最放松的时候。” 罗大壮理解不了罗云川这种警惕心个紧迫感，他只知道他们作为安保人员，这一周里并未出现任何问题，本职工作做的相当到位，这就足够了。 至于帮忙关注料场和难民们的动态，完全就是额外的工作，做好不做好的也就那么回事。 “行吧，既然你说了，咱们大家伙就好好干，真是便宜了褚健那小子了。” 罗大壮也对给别人做嫁衣这种事情感到非常排斥，要不是罗云川压着，他才不会管那些破事。 临近下午收工，难民们吆喝着号子，迈着沉重的步伐，喘着粗气，将一根根削切好的木材拉到了料场跟前。 﨔 第414章 抓特务（2） 寂静了多半天的料场又重新变的热闹了起来，今天所有劳动成果全都被拉了过来，只要将这些木材放入料场，大家就能结束今天的劳动。 就在人们准备按照计划将木材堆入料场的时候，一道声音突然出现，暂时中断了大家伙的劳动。 “等一下。” 难民们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这才发现原本躺在躺椅上的罗云川，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料场这里。 “这一批木料堆到那边的空地上，不要放进料场。” 现场出现了短暂的宁静，不过很快就有难民提出了反对意见。 “罗队长，你有想法你倒是早点说啊，这么多木材我们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拉过来的，结果你又让我们堆到那边空地，你这不是玩儿人呢么。” “我们都已经累的不行了，要不然这一批木材就先放进料场吧，等明天我们再按照你的安排来做，行不？” “听他扯淡呢，咱们的队长是褚队长不是他罗云川，他让咱们干啥咱们就得干啥？我今天还就不听他的了，我倒要看看他能把我怎么着。” 面对难民们的质疑和不理解，罗云川却没有做出任何解释，只是迈步挡在了木材的正前方，阻挡住了难民们干活的路。 “我说了让你们把木材放到那边的空地上，你们没有听到吗？” 罗云川不怒自威的面容让刚才还在不住叫嚷的难民，此刻全都闭上了嘴不敢再反驳一句。 不过他们却也没有动，全都站在原地，就像是没有听到罗云川的话一般，选择了用沉默对不公进行抵抗。 “都干嘛呢？干活啊，想歇着等干完活了再好好歇着。” 就在这时，褚健也来到了现场，他看到难民们全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还以为他们在偷懒呢。 可回应他的却是难民们大量的抱怨和控诉。 “我们也想干活，你没看到罗云川在那挡着呢吗？这让我们怎么干。” “我们都累一天了，就想着快点干完活好早点休息，这可倒好，还给我们安排了额外的活，该说不说你们这些领导的是真能整事。” “到底听谁的，给个准话，不然我们可就回去歇着了。” 听着难民们充斥着不满的话语，褚健也弄清楚了究竟是怎么个事，当即皱着眉头看向了罗云川。 “罗副队长，你这是又要出什么幺蛾子？” 罗云川目光平静的看向褚健，低声说道：“褚队长你忘了一周前的火灾了？” 这是褚健心中的一根刺，就因为那一场无缘无故的大火，差点断送了他的前途，也差点压垮褚健最后的希望。 近段时间他一直刻意的回避这个话题，就是不想再想起这件事情，可罗云川却偏偏当着他的面把这件事情又翻了出来，让他心头怒火瞬间升腾而起。 “罗副队长，上一次的火灾已经被证实是天灾，我承认我有考虑不周的责任在，县里也给了我警告，可你还总提这件事情做什么？” 面对褚健明显蕴含着怒火的话，罗云川嘴角却扯出一抹淡淡的笑意。 “我是提醒你别忘了那场火，因为有可能火灾还会再次发生。” 听到罗云川的这个论断，褚健就像是被踩中尾巴的猫，一下子就窜了起来。 “罗云川。” 褚健一字一顿的高声喊道：“你特么是不是有病，我们辛辛苦苦干了一个星期的活才弄到了这些木材，你竟然敢诅咒料场再次失火，你究竟抱了什么心思？” 说完这些，褚健眼珠一转像是想到了另外一种可能，语气也变成了洞悉一切后的平淡。 “罗云川，你是不是害怕我把木材交上去后会得到县里的嘉奖，影响到你在县领导心里的分量？” “你尽管放心，这个嘉奖我还就拿定了。” 说完，褚健对着难民们大手一挥，大声喊道：“同志们，听从我的指挥，把木材放到料场，咱们今天就收工了。” 听到褚健的指挥，难民们瞬间找到了主心骨，一个个再次动了起来，想要将木材抬进料场存放。 “给我拦住他们。” 然而，一声断喝突然响起，接着三十号荷枪实弹的狩猎队员同时站成了一排，拦住了难民们的路。 褚健和难民们都被狩猎队员这整齐划一的动作吓了一跳，尤其是他们手中还都拿着泛着幽光的猎枪，这让褚健和难民们瞬间变了脸色。 “罗云川，你要造反不成？” 一直护卫在褚健身后的两个小兵见状，也是急忙站了出来，将褚健拦在了身后，同时他们也摘下了背在背上的56半，并迅速拉动了枪栓，给子弹上膛。 “我说了，把木料堆到那边去。” 罗云川伸手一指不远处的空地，沉声喝道。 褚健不知道罗云川为什么一定要在今天找自己的麻烦，他也不知道罗云川今天是吃错了什么东西一定要多管闲事。 但眼下难民们的眼睛全都盯在自己身上，今天自己但凡后退一步，往后这伐木场也就不用在管了，管了也不会有人听。 “我说了，木材必须放入料场。” 褚健为了面子也为了威严，支着个胆子站出来跟罗云川唱起了反调。 两个队长下达了完全不同的命令，难民们已经不知道该听谁的，全都沉默当场，甚至一些胆小的还朝着远处走了走。 此刻罗云川和褚健之间的空气紧绷的就像是一张拉到极限的弓弦，随时都有可能断裂。 就在这时，一阵发动机的轰鸣声突然响起。 突如其来的声响，瞬间吸引住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力，大家都扭头看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 就连一辆吉普车朝着料场这边冲了过来。 “吱嘎……” 刺耳的刹车声过后，吉普车停在了罗云川和褚健不远处，接着几个穿着制服的执法队员从车上蹦了下来。 “嚯，你们这是干嘛呢？整的这么热闹，难不成是知道我要来，特意来欢迎我的？” 杨洪此时也从车上蹦了下来，看到罗云川和褚健站在一起，他顿时会错了意，忍不住笑着跟众人打了个哈哈。 然而，当他注意到双方手中的枪械后，他瞬间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笑容也就此凝固在了脸上。 “都特么给我把枪收起来。” 杨洪伸手摸向腰间的手枪，腰背也在此时弓了起来，做出了一副随时应对突然情况的姿势，顺势朝着持枪之人厉声喝道。 﨔 第415章 抓特务（3） 听到杨洪的厉喝，罗云川让身后站着的狩猎队员们将枪收了起来。 而护住褚健的两个小兵，也在此时把手中56半的保险给关上，并顺势将枪收了起来。 见所有枪械都已经收好，杨洪这才长出了一口气，将握住手枪枪把的手从枪托上拿了下来。 “我说你俩怎么回事？一个是伐木场的队长一个是伐木场的副队长，这怎么还能动起家伙来了呢？” 杨洪先是瞥了一眼褚健，最后视线才落到了罗云川的身上，显然这句话是在向罗云川发问。 看到杨洪满是疑惑的眼神，罗云川当即用最简单直白的话把刚才发生的一幕简述了一下。 杨洪听完罗云川的简述，心中顿时对罗云川佩服不已，一个狩猎队的队长，竟然能有这样的头脑，着实难得。 就在杨洪准备跟罗云川说点什么的时候，褚健却在此时控诉起了罗云川的罪行。 “杨局长，刚才发生的事情你也看到了，要不是你来得及时，弄不好我这条小命都得交代在这里。” 听到这话，杨洪眉头微皱，褚健这话说得已经相当重了。 只不过杨洪并没有打断褚健的控诉，打算听听他还能说出什么话来。 “咱就不说罗云川到底要干什么，就单说他一个负责安保和物资配给的副队长，不好好管他那一摊活，非得要求难民们把最后一批木料放到一边去，他这手是不是伸得太长了。” 说到这里，褚健伸手一指周围的难民，继续控诉。 “你瞅瞅这些难民兄弟们的样子，他们都忙活一天了，早就累得不行了，我就寻思着他们赶紧干完活好回去吃饭休息，可罗云川就是不依不饶，非得让人们按照他说的去做。” “为了达成他不知道什么目的的要求，甚至还让狩猎队员掏出了枪。” 说完，褚健两手一摊，做出了总结性发言。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就如你所见了，我跟你说，要不是你及时出现，我恐怕罗云川真的会用枪逼迫难民们按照他的要求去做。” “你就说说这罗云川还有没有组织性纪律性了？他眼里还有天理吗？还有王法吗？” 说到最后，褚健身体都忍不住剧烈颤抖了起来，显然是被刚才的事情气得不轻。 杨洪没有立刻回应褚健的控诉，他先是朝着罗云川投去了一个笑脸，这才转向了褚健。 “褚队长，我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今天带人过来，就是为了把木料检查一遍，以免再出现上周的火灾。” 一句话，直接让褚健瞪大了眼睛愣在了当场。 不是说上一次火灾是天灾吗？这怎么听你这话的意思又变成了人祸呢？到底哪句话是真的哪句话是假的。 相比于褚健的凌乱，罗云川则是要平静和镇定得多，他朝着杨洪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显然是认可了杨洪敏锐的危机意识。 “今天晚上我和我的人会住在这里，一方面是为了防止意外事情的发生，另外一方面则是在发生意外情况的时候能够做出最好的处置。” 听完杨洪的话，褚健彻底冷静了下来，他怎么也没有想到罗云川看起来无理的行为竟然还能跟杨洪不谋而合，这狗屎运走的，简直绝了。 既然杨洪这个执法局局长亲自来给罗云川站台，褚健也就放弃了唱反调的想法，把现场人员的管理权暂时交给了杨洪。 “既然这样的话，那杨局长你就说吧，打算怎么做？” 杨洪对褚健微微拱手，算是对他的配合表示了感谢。 “让人把这最后一批木料放到那个空地上。” 杨洪手指的地方跟罗云川所圈出来的地方如出一辙，要不是知道罗云川和杨洪不可能串供，褚健都要相信他们俩是故意的了。 “得嘞。” 褚健说完，转身看向静立当场的难民们。 “大家辛苦一下，把木料按照杨局说的放到那个地方去吧。” 面对罗云川，难民们还敢争辩几句，可面对执法局局长，难民们却连个屁都不敢放，一个两个的全都默默地行动了起来，将地上的木料搬运到了不远处的空地上。 工作做完，天也渐渐暗了下来，劳累了一天的难民们纷纷回到了各自的地窨子，开始吃起饭来。 而站在木料边上的罗云川和杨洪则是对视了一眼，同时对各自的手下下达了搜查木料的命令。 很快手指敲击在粗糙树皮上的声音就在这一片响彻起来。 所有人都在仔细地找寻着每一处可能掩藏物品的角落。 不远处的难民地窨子门口，几个难民捧着粗瓷碗蹲在背风的角落里，大口吞咽着热气腾腾的玉米面粥。 一个身上穿着破旧土灰色棉袄、头上戴着露出黑灰色棉花的帽子的汉子，也在吸溜着碗里的玉米面粥。 只是他的视线总是会时不时地朝着杨洪等人所在的方向看去，似乎那里有什么东西对他有着非常大的吸引力。 “找到了。” 随着人群当中传出一道声响，这个汉子的双眼骤然收缩，捏着粗瓷碗的手也猛然收紧，身形瞬间变得紧绷，一丝不易察觉的寒芒从眼里电射而出。 不过很快，这汉子身上的异样就消失了个无影无踪，他猛地喝完手里的玉米面粥，站起身形来到锅边上又重新要了一碗，甚至还让盛粥的给他放了些肉干。 与此同时，正在木料堆中找寻着异常的人们，在声音响起的瞬间就全都汇聚了过去。 杨洪最先来到现场，此刻他正跪在一根粗大的原木旁，手中握着一柄短小的猎刀，刀尖正小心翼翼地探进两根木头紧密的夹缝深处。 他屏住呼吸，手腕极其稳定地轻轻一挑，一截一尺长三寸见方的长条木块就被挑了起来。 长条下方空间里一团黏稠物质瞬间呈现在了大家的面前，甜腻又刺鼻的古怪气味瞬间钻进了所有人的鼻腔。 罗云川俯身凑近看了一眼，脸色先是一冷，接着又瞬间放松了下来。 “这就是甘油和高锰酸钾的混合物，上周引起火灾的就是这个。” 别人不知道罗云川说的是什么，但杨洪却知道罗云川说得没错，因为他回去后有人专门当着他的面给他做了演示，他真的在实验室见过混合物长什么样子。 﨔 第416章 抓特务（4） “将这根原木抬走。” 杨洪对周围几个手下下达了命令。 “其余人继续检查，查完了去料场也查一下。” 对于杨洪缜密的安排，罗云川没有任何意见，当即吩咐狩猎队员们全力配合。 与此同时，杨洪则是找到了褚健，把他拉到了装有混合物的原木边上。 “褚健，你知道这是什么不？” 褚健疑惑地凑近一瞧，发现自己并不认识这玩意，当即摇了摇头。 “不知道。” “这就是上次导致料场火灾的元凶，甘油和高锰酸钾的混合物。” 此话一出，褚健脸色瞬间一变。 “你不是说上一次的火灾是天灾吗？这怎么又变成人祸了？” “缓兵之计懂不？” 杨洪忍不住对着褚健翻了个白眼，就这智商还想走仕途呢。 “上一次我要是不这么说，那我不就打草惊蛇了嘛。” 直白的解释让褚健恍然大悟。 得亏杨洪查到了混合物，不然一切要是按照原计划进行的话，伐木场岂不是还要再经历一场大火？ 想到这里，褚健的心脏猛地一抽，他突然想到要是再发生一次着火事件的话，他的仕途到此也就为止了，他的家族也将就此彻底没落。 严重的后果让褚健感觉到一阵阵的后怕，他脸上的血色迅速褪去，嘴唇哆嗦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喉结在艰难地上下滚动。 冷汗，涔涔地从他额角鬓边渗出，迅速汇聚成细小的冰流。 “知道怕了吧。” 杨洪忍不住揶揄了褚健一嘴，但话也并未说得太难听，只是点到为止，随即说起了正事。 “把今天下午负责运送这批木料回来的人全都叫过来吧。” 回过神来的褚健连连应是，很快十个穿着破烂的汉子就被带到了杨洪的面前。 杨洪站在他们面前，高大的身影带着极具压迫感的气势压在了这十个人的身上。 “这些混合物能够引燃整个料场的木料，而把混合物放入木料中的人就在你们这十个人当中，你们可以相互检举揭发，也可以投案自首。” 十个人，在杨洪话音落下的同时，都猛地抬起了头，脸上瞬间布满了惊骇和难以置信。 紧接着现场就炸开了锅，十个人说着不同的脱罪宣言。 “啥？放火？我打小就怕火，我可不敢放火。” “不是我，绝对不是我，我字都不是认识，怎么可能配出这玩意来。” “俺们就是出力气扛木头的，哪懂那些啊！” “不知道，俺真不知道啊！” “谁那么缺德啊！这不是要大伙儿的命吗！” 辩解声、喊冤声、赌咒发誓声混杂在一起，在寒冷的空气里嗡嗡作响。 每个人的表情都显得那么无辜和纯良，单看表情的话，没人能从这十个人当中把敌特挑出来。 看着眼前乱哄哄的场面，杨洪的眉头越拧越紧，他清楚敌特肯定就在这十个人的那个中，可怎么把他给揪出来他却没有一点办法。 “既然没有人承认，那就搜查个人物品吧。” 一种声音压下了十个人的吵闹，然而刚刚沉寂下来的十个人，瞬间又变得热闹起来。 “搜，现在就搜，我全力配合。” “先从我身上开始，我的东西在……” “搜我，先搜我，我饭还没吃完呢。” 在杨洪的安排下，执法队员们立刻分成几组，扑向这十个简陋的地窨子和堆放杂物的角落。 十个人那点可怜的“家当”全被彻底抖落了出来。 破旧的铺盖卷、打着补丁的衣物、几个干硬的窝头、缺了口的粗瓷碗……每一件都被反复捏揉、抖开、检查，甚至就连草铺底下、支撑窝棚的木头缝隙都没放过。 然而时间一点点流逝，执法队员们的搜查范围甚至都已经扩大到了转运木料时走过的路。 然而，除了枯枝败叶和偶尔被惊走的小兽，执法队员们没有找到任何有价值的东西。 杨洪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眉头越皱越紧，脸色越来越沉。 当所有队员都摇着头回到他身边的时候，杨洪长叹了一口气。 再看面站着的满脸无辜的是个难民，杨洪随即对着他们挥了挥手，让他们就此离去。 十个难民顿时如蒙大赦，飞也似的跑回了各自的地窨子。 “算了，不查了，找不到证据就算是知道谁是敌特也不能把他怎么着。” 杨洪无奈地宣布了本次任务的结束。 “不过今天的木料算是保住了，也算是一个不小的功劳。” 杨洪自我安慰完，视线就落到了褚健的身上。 “褚健，帮忙安排个地窨子吧，我们今天晚上就不回去了。” “有我们在这里盯着，晚上就算是有点什么事情，也能及时处理。” 褚健巴不得杨洪能一直留在伐木场，听到他这话，他当即飞奔回了地窨子。 “其实我还有一个办法或许能够找到证物。” 就在这时，罗云川突然说道。 杨洪闻言眼前顿时一亮。 “什么办法？” 罗云川没说话，而是就这么站在原地突然仰头发出一声狼嚎。 “嗷呜……” 突然出现的狼嚎吸引了很多人的注意，当大家看到是罗云川在表演口技后，又全都收回了目光，至于心里怎么在腹诽罗云川这种行为，就不得而知了。 随着罗云川的嚎叫声落下，就在大家以为他是在抽风的时候，深林当中突然传出一阵阵的狼嚎声，似是在回应罗云川的呼唤。 “嗷呜，嗷呜……” “嗷嗷呜……” 连成片的狼嚎让伐木场上的所有人都变了脸色，他们只觉得一阵头皮发麻，胆小的难民更是飞也似的钻进了地窨子，顺道把木门关得死死的。 杨洪听着林中传来的狼嚎，他的脸色也变得有点不好看，他不明白向来稳重的罗云川为什么会突然干这种傻事，把狼召来对他有啥好处？ 就在这时，一道巨大的影子如同闪电般，猛地从松林深处激射而来。 是狼！ 杨洪见状瞬间变了脸色，他下意识地把手放在了枪套上，做好了随时应对狼群袭击的准备。 随着影子在眼前不断放大，杨洪脸上瞬间布满了惊骇之色，因为他还没有见过宛如小牛犊子一般的巨狼。 就在他准备掏出枪来结果掉这头被罗云川招来的巨狼时，一只手却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别紧张，这狼是我养的。” 杨洪闻言脸上瞬间布满了难以置信的表情，他还没有听说过谁能养狼。 “别开玩笑啊，等狼到了近前再想阻止它可就晚了。” “真是我养的。” 罗云川笑着在杨洪肩膀上又拍了两下，或许是怕他还不信，罗云川竟是迎着狼来的方向走了过去。 在执法队员们惊讶的目光注视下，小白直接扑到了罗云川的身上，大舌头在他身上舔了又舔，哪还有狼的威严，简直就是一只舔狗。 这一幕让执法队员们的下巴掉了一地，如此巨大的狼竟然是罗云川养的，这一幕彻底颠覆了大家对罗云川的认知。 﨔 第417章 抓特务（5） 杨洪看着罗云川和巨狼亲昵的样子，这才终于确定罗云川说的都是真的，悬着的心也在此时缓缓放了下来。 原本警惕的眼神此刻也是慢慢缓和了下来，接着其中很快又充满了无尽的羡慕。 巨狼颈后的鬃毛在寒风中如银针般根根炸立，琥珀色的眼珠在暮色中燃烧着野性的光芒，再加上巨大的体型，这一切都完美地满足了一个男人对狗的终极梦想。 男人至死是少年，没有任何一个男人能够拒绝小白这种终极宠物的诱惑。 鬼使神差中，杨洪竟是朝着罗云川的方向缓缓走了过去。 “呜……” 感受到杨洪的靠近，尤其对方是完全陌生的人类，小白猛地从罗云川怀中挣脱了出来。 它把四足狠狠按在地上，嘴唇微微掀起露出里面锋利的獠牙，银色的眼睛死死盯着杨洪，嘴里发出警告的呜咽。 巨大的体型给杨洪带来强烈的压迫感，他下意识地将手放在了枪套上。 “别紧张，这是自己人，我的朋友。” 罗云川伸手在小白的脑袋上轻轻拍了拍，笑着说道。 听到罗云川的话，小白这才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收起了警惕的姿态。 “云川，这狼……” 杨洪很想问一下罗云川能不能给他也搞一只这样的狼当宠物，可话到嘴边他却不知道该怎么往下说了。 毕竟如此体型的巨狼，就算是说它价值连城都不为过，空口白牙的讨要，多少有点不要脸了。 似乎是看出了杨洪的想法，罗云川笑了笑，说道：“杨局，狼是森林里面的幽灵，与其把它们困在人类世界，还不如让它们自由自在地生活在森林当中呢，你说呢？” 罗云川虽然没有张口拒绝，可这番话却成功打消了杨洪的念头。 “你说得没错。” 杨洪尴尬地笑了笑，彻底把讨要巨狼的念头从脑海中抛了出去。 “还是先干正事吧。” 罗云川说完，带着小白来到了装有混合物的原木前。 “闻闻这个，然后去附近找一下是否有同等气味的东西。” 听完罗云川的话，小白又点了点头，这让杨洪刚刚沉下去的念头又有了抬头的趋势。 能听懂人话的狼，谁不想要。 小白在混合物上闻了闻，接着身形倒退了数步，仰起头后鼻子在空气中抽动了几下。 随即小白朝着一个方向飞奔而去。 “跟上去。” 罗云川说完，率先跟在小白的身后跑了起来。 一连跑出去二里多地，距离深林只剩下一步之遥，小白这才停下了脚步，巨大的狼头在周围的空地上闻了闻，最后狼爪按在了一块枯草地上。 罗云川来到近前，伸手随意在枯草上扒拉了一下，一个玻璃瓶瞬间暴露在了空气当中。 “这应该就是用来装甘油的瓶子了。” 甘油作为油脂类物品，用玻璃瓶装无疑是最好的。 同样来到近前的杨洪闻言点了点头，刚想伸手去拿玻璃瓶，却被罗云川一巴掌打在了手上。 “瓶子上应该有线索，你别上手直接摸啊。” 杨洪闻言一愣，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这玻璃瓶上能有什么线索，但他还是从善如流地把手收了回去。 罗云川从附近随便找了两根木棍，把玻璃瓶从枯草当中夹了出来。 “杨局你看，这上面有两个清晰的指纹，只要拿这个跟人们做对比，就一定能够找到指纹的主人是谁。” 杨洪放眼看去，果然在靠近瓶口的位置看到了两枚清晰的指纹，心下对于罗云川的缜密心思敬佩不已。 不过在这个年代，指纹技术还不是非常发达，甚至很多执法序列里的人也只是有这个概念，并没有形成系统性的办案流程。 杨洪身为局长也只是知道有这种事情，却没有想到罗云川竟然也知道这个办法。 “你是从哪里知道这种技术的？” 杨洪一边极其小心地用一块干净的手帕垫着轻轻托起那个小小的瓶子，一边向罗云川问道。 “书里什么都有，多看书总是没有坏处的。” 罗云川没有正面回答。 接下来的事情就跟罗云川没有什么关系了，他带着小白来到了他的地窨子边上，从地窨子里弄出来好多肉干，一人一狼就这么在空地上玩乐了起来。 罗云川已经帮忙找到了关键物证，接下来就到了杨洪发挥的时间。 他举起手里的玻璃瓶，对着天边最后一缕微光仔细端详了起来，那枚指纹的纹路清晰可辨，箕形的中心纹线也清晰可见。 这是铁证！ 一瞬间杨洪的思路就变得异常清晰，他急忙把所有执法队员聚拢在了一起，开始给他们分发任务。 “小孟，你先去把刚才那十个人带过来，先从他们开始展开排查。” “小丛，你去通知褚健，让他做好把人员分批带来这里的准备，今天晚上我要连夜喝茶，一定要把那个坏分子给找出来。” 几个执法队员当即立正敬礼，口中应是。 没多久，杨洪找到甘油瓶子的事情就在伐木场传了开来，甚至关于瓶子上有指纹的消息也一并传开。 伐木场火灾是人为纵火的事实也就此揭开，人群瞬间陷入骚动，谁也不想自己身边时时刻刻有个敌特存在。 在场任何一个人都没有见过敌特长什么样子，但是他们都听过敌特的传言。 什么杀人如屠狗啊。 什么杀人能悄无声息啊。 什么十大酷刑啊。 每一个谣言能够让普通百姓害怕得睡不着觉。 至于指纹比对，绝大多数人对此都没有什么概念。 就在小孟带着十个最后接触木料的人朝着杨洪这边靠近的时候，异变徒生！ 站在十人靠后位置的一个身影，突然动了。 他像是一只脱兔一般猛地扑向身边一个身材瘦弱的年轻难民，一道寒芒闪过，一柄磨得异常锋利的短柄猎刀架在了年轻难民的脖子上。 “都别动！” 突然出现的变故让所有人都心头一惊，其余难民忍不住向年轻难民发出一声惊呼。 “柱子……” 杨洪双眼微眯，伸手拦下了其他难民的呼喊，他冷冷地看向了那个沉不住气暴露身份的敌特。 他个子不高，穿着和其他难民一样破旧的灰色棉袄，脸上也沾着泥灰，单从外表看，没有人能分辨出他跟难民有什么区别。 冰冷的刀锋带着死亡的寒意，让这个叫作柱子的难民瞬间被吓得魂飞魄散，身体僵硬地任由敌特摆弄，喉咙瞬间变得异常干燥，这是极致紧张时的正常反应。 眼泪和鼻涕不受控制的全都流了出来，只是一会的工夫就糊满了他还略显稚嫩的脸。 敌特一边嘶吼，一边拖着柱子踉跄着向漆黑森林的方向倒退离去。 “你们谁也不许跟上来，不然我立刻割了他的喉咙。” 﨔 第418章 抓特务（6） 敌特的刀锋在柱子脆弱的皮肤上压出一道刺目的血痕，向所有人证明了他拉人陪葬的决心。 他充血的眼睛死死瞪着杨洪和罗云川，对危机的本能让他对这两个人警惕万分。 “谁知道你挟持的是不是你的同志呢？” 罗云川嘴角扯出一抹淡淡的笑意，对敌特说道。 然而，不等敌特说什么，站在周围的难民们却先解释了起来。 “柱子是我们村的后生，我从小看着他长大的，他就从来没有离开过我们村，他绝对不可能是敌特。” “我也能证明。” “还有我。” 听到这些证词，罗云川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帮夯货。 杨洪脸上也满是无奈之色，烦躁地让执法队员们将这些伐木工人都带远一点。 “朋友，别着急走，我们并不打算要你的命，只是想要点情报，只要你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我们可以做主把你放走。” 待到周围不再有人干扰后，罗云川再次跟敌特套起了近乎。 “滚。” 敌特却根本不跟罗云川对线，拖着柱子不断地朝着深林的方向退去，他的目的非常明确，就是要钻进深林中，最后逃出生天。 罗云川和杨洪紧盯着他们，双方隔着十来步的距离，不断抛出各种询问，试图在敌特精神放松的时候，找到一丝救下柱子的机会。 “朋友，林子里可是有不少虎豹豺狼，你以为你钻进林子就能全身而退？” 杨洪化身为一个关心别人的好人，说出来的话都充斥着对敌特的考虑。 罗云川就要实在得多，直接抛出了一个极具诱惑的条件。 “你不如把他放了，你再说点什么消息出来，我可以考虑放你一马。” 敌特脸上紧绷的肌肉没有丝毫变化，显然杨洪和罗云川的话根本就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果然敌特用行动回应了两人，对两人的话充耳不闻，他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后撤上。 没过多久，一行四人终是来到了森林的边缘，敌特脸上紧绷的肌肉也在此刻出现了些许的放松。 就在此时罗云川忽然开口又问出了一个问题。 “伐木场里还有没有你们的人？” 胜利在望的敌特听到这个问题，脸上顿时浮现出一丝笑容。 “我们的人无处不在。” 话音未落，他眼中凶光暴起，勒住柱子的手臂猛然发力，像扔一袋沉重的垃圾，狠狠将柱子朝着罗云川和杨洪的方向掼了过去。 “啊……” 柱子伴随着惊恐的叫声，朝着罗云川和杨洪扑去，可他却扑了个空，重重摔在了枯枝败叶当中。 罗云川和杨洪一左一右绕靠柱子，朝着敌特的方向追去。 而敌特借着这一推的反作用力，身体爆发出惊人的速度，一个干脆利落的拧身，毫不犹豫地钻入身后那片茂密的黑暗森林。 只是一瞬间，他的身影就被森林吞噬，消失得无影无踪。 杨洪牙关紧咬，双腿肌肉瞬间紧绷，已然是做出了要拼命追击的思想准备。 而就在他的身形也即将没入深林的时候，一只手臂却将他给拦了下来。 “罗云川，你干什么？给我闪开。” 杨洪眯着眼睛看向罗云川，他不知道罗云川为什么要在这关键时刻阻拦自己，但是他知道就这么放任敌特离去的话，这件事情将成为他职业生涯当中的污点，一辈子都无法抹除。 “别急。” 罗云川的声音和表情都显得非常轻松，给人一种智珠在握的感觉。 “让他先跑一会儿。” “啥？” 杨洪猛地扭头看向罗云川，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罗云川怎么能在这个时候说出这种话来。 敌特就在眼前钻进了林子，那里是天然的迷宫，等到失去敌特的身影后再想找他无异于大海捞针。 他不知道罗云川身上的自信是从哪来的，但他绝对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别特么烧包了，一会他跑没影了，再想追他就难了。” 杨洪想要抬腿进林子里继续追，可后脖领子却像是挂住了什么东西，让他前冲的身形瞬间被弹了回来。 扭头看去，刚好看到罗云川收回的手，杨洪瞬间火起。 “罗云川，你知不知道你这是在做什么？” 杨洪气坏了，你小子不想去追，可你还拦着别人去追，你小子该不会跟敌特是一伙的吧。 然而面对杨洪的质问，罗云川却依旧老神在在。 “他对这片林子一无所知。” 杨洪不知道罗云川为什么突然变得神神叨叨的，但是他知道再不去追的话可就真的追不上了，因为敌特逃跑时身体与树枝摩擦的声音已经变得微乎其微。 然而就在杨洪准备再次奋起直追的时候，罗云川却再次将他给拽了回来。 “罗云川！” 气急败坏的杨洪此刻都想拿枪蹦了罗云川，然而，原本寂静的林子却突然变得热闹了起来。 “嗷呜” 第一声狼嚎毫无征兆地突然出现，让杨洪脸上的愤怒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却是难以置信和惊恐。 他的脑海中瞬间出现了一个念头，那就是附近林子里还有狼。 然而，他这个念头才刚刚升起，紧接着，第二声，第三声……四面八方，无数凄厉的嚎叫如同潮水般涌起，彼此应和、重叠，汇聚成一片令人头皮炸裂的恐怖交响曲。 杨洪艰难地吞咽了一口唾沫，脸色已是白得吓人，这会他才知道罗云川为什么阻拦自己，此刻他看向罗云川的眼神里只剩下了感激。 “救……啊……” 一声凄厉到非人的惨嚎突然从林子里传来，听得杨洪浑身一颤，脑海中不受控制地出现了一个凄惨的画面。 不知道多少森林狼将敌特团团围住，嗜血的眼睛不住在他身上上下打量，随着头狼一声令下，所有狼瞬间朝着敌特扑了过去。 好虎尚且架不住群狼呢，更何况是人，只是一个照面，敌特就败下了阵来。 他的四肢被狼们死死咬住，其余的狼则是在他身上开启了一场盛宴…… 杨洪摇了摇头，把这些画面全都从脑子里甩了出去，他已经料想到了敌特的结局。 “云川，咱们快点离开这里吧。” 说完，杨洪瞬间转身，想要远离森林。 他刚刚转过身形，就看到刚才被挟持的柱子此刻已是朝着伐木场的方向发足狂奔，显然刚才的狼嚎和人类凄厉的叫声已经吓破了他的胆子。 﨔 第419章 抓特务（7） 就在杨洪迈步准备远离这里的时候，一条胳膊又一次把他拦了下来。 “着啥急嘛，好戏还没看完呢。” 刚才杨洪要去追敌特，罗云川拦了他好几次，现在他要逃离，罗云川又把他拦了下来。 这会杨洪算是彻底服气了，他算是知道罗云川根本就不是一个正常人，总能在最关键的时候做出最反人类常识的行为。 “还看个屁啊，再看咱俩也得交代在这里。” 说完，杨洪挣脱罗云川的阻拦，也迈步朝着地窨子的方向走去。 “敌特你不要了？” 罗云川的声音让杨洪停下了脚步。 “什么敌特？敌特都特么让狼吃了，哪还有什么敌特，你小子别抽风了，快点给我走，我可不希望你变成狼粪。” 可就是这么一会的耽误，林子当中各种兽吼和人类的呼喊声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杨洪暗道一声糟糕，急忙把枪从枪套中拔了出来瞄准了森林的方向，他的身体更是不受控制地朝着身后退去。 此刻他身上的冷汗瞬间浸透了他后背的衣衫，额头的汗珠更是大颗大颗地滚落，砸在脚下的腐叶上。 他相信罗云川养了一只巨狼，但是他不相信罗云川能养一群狼。 刚刚的敌特已经完了，这一点毫无疑问，但他可不想和罗云川也交代在这里，急忙对着罗云川催促道：“云川，快走，趁现在还来得及。” 然而罗云川却没有移动分毫，就这么静静地站在林外，像是在刻意等待狼群的到来，面对杨洪的催促，罗云川却摇了摇头。 “来不及了。” 幽幽的声音让杨洪一愣，接着他就看到无数个银色光球在林中显现，并且朝着自己的所在缓缓靠近。 “还真……来不及了。” 此刻杨洪脑海中想的全都是逃跑，可他的经验却告诉他即便现在跑也已经晚了，人类的速度在森林狼面前就像是个笑话。 它们绝对能够在很短的时间内将自己追上，捎带脚的让自己体验一下什么叫在群狼分食。 “你先走，我……” 杨洪拉动手枪枪栓，想要凭一己之力阻拦狼群的脚步给罗云川争取逃跑的时间，接下来的一幕让他彻底绝望。 一头头巨狼，如同从远古神话中走出的梦魇，悄无声息地从林木的阴影里踱了出来。 每一头狼的体型都有小牛犊子般大小，肩背的线条在月光下起伏如连绵的山脊，肌肉在暗灰色的皮毛下虬结滚动，蕴含着爆炸性的力量。 杨洪相信自己手里的手枪八成对他们形不成任何威胁，他放弃了抵抗，准备平静地迎接死亡的到来。 可接下来的一幕让他再次傻眼。 狼群在离罗云川几步远的地方停下，它们同时对着罗云川微微颔首，就像是在拜见它们的首领一般。 让杨洪惊诧的场景还不止这些，处于狼群最后端的两头巨狼，同时叼着一个人来到了罗云川的面前。 杨洪定睛朝着这个人的脸看去，正是刚才逃跑的敌特。 那敌特的身体软的就像是面条一样，双臂软软垂落，手臂上布满了血污，他的头歪向一边，脸上凝固着极致的恐惧。 不过从他还带起伏的胸口，杨洪判断出他只是晕死了过去，并没有生命危险。 这超出常识范围的一幕幕，彻底把杨洪给弄懵逼了，他现在脑袋上浮现出无数个问号，太多疑惑充斥在心间。 “杨局，来搭把手啊，你该不会是想让我自己把他弄回去吧。” 罗云川轻松写意地走进狼群当中，伸手将敌特拽了起来，边朝着杨洪走来边说道。 “啊？啊！来了。” 杨洪艰难地迈动步伐来到罗云川身边，伸手架住敌特的一只胳膊，两人就这样把敌特从狼群中拽了出来。 “回吧。” 罗云川扭头对着狼群挥了挥手，这些巨狼就像也能听懂他说的话一样，再次颔首而后又重新没入了深林当中。 “云川，这些狼是……” 杨洪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表情，他看着远去的巨狼们，忍不住对罗云川问道。 “没错，也是我养的。” 得到肯定的回答，杨洪彻底拜服。 别人能够拥有一头巨狼就够吹一辈子了，可罗云川却拥有一群。 “跟我说说，你是怎么做到的，我很想学。” 所有自认为的危机尽数消除，杨洪彻底放松了下来，跟罗云川把敌特往回拖的时候，他厚着脸皮请教起养狼的心得。 “你养不了，听我的，别打听。” “……” 很快，罗云川和杨洪就把敌特带到了伐木场里。 “你是打算在这里进行审讯还是带回去再审？” 回到地窨子前面，罗云川向杨洪问道。 “带回去吧，这里不太方便。” 杨洪看着不远处翘首看着这里的褚健和难民们，说道。 “行，那你们这就回去吧，今天晚上我亲自守夜，保证不会让木料发生任何意外。” 敌特已经被抓住，按理说这里不会再出现任何问题，但正如之前敌特所说的那样‘他们的人无处不在’，天知道今天晚上隐藏着的其他敌特会不会再对木材展开破坏。 要是之前罗云川说这种话，杨洪还是不会放心的。 可自从见识到了罗云川的神异之处，杨洪知道只要罗云川肯出手，这世界上恐怕还真就没有他办不成的事情。 “得嘞，那这里就拜托你了。” 说完，杨洪带着执法队员将敌特和那些罪证一并搬上了车。 伴随着一阵轰鸣声，吉普车迅速远去，很快就消失在了夜色当中。 热闹消散，看热闹的人也纷纷回到了各自的地窨子，只是今天晚上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至少敌特的出现就能够成为人们彻夜回味的谈资。 “大家按照之前的安排继续巡夜。” 罗云川向狩猎队员们做出了部署，同时又向小白下达了命令。 “小白，你关注着点料场那边的状况，不管发生什么事情及时叫我。” 小白呜咽一声算是回应。 一夜的时间悄然而至，当天边大亮的时候，料场上的木材依旧完好无损。 﨔 第420章 表彰 天刚蒙蒙亮，伐木场的人们已是早早地从地窨子里钻了出来，今天是他们来到伐木场后第一次交木材的日子，所有人都打算亲眼看着自己的劳动成果变成丰收的果实。 随着晨雾散尽，十多辆卡车也相继出现在了伐木场上。 夏为民头一个从车上跳了下来，满脸堆笑地来到了罗云川的面前。 “罗队长，县里已经准备好了欢庆仪式，只要这批木材运到县里，大家就会受到全县百姓的热烈的欢迎。” 伐木场是新田县新建的工业类施工场地，这一批木材的运达标志着新田县伐木行业迈出了从无到有的第一步，属于里程碑式的关键时刻，弄个欢庆仪式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行，我知道了，咱们还是抓紧时间把木材装车吧，别让县长他们等太久了。” 夏为点了点头，招呼着司机同志们把车开到了料场，接下来将由难民们将木材装到车上。 粗粝的原木被难民们抬上滚木架，又在整齐的号子声中被吊装进车厢，一层一层码放整齐后被捆扎得结结实实。 足足两个多小时的时间，所有木材全部装车完毕，卡车司机也纷纷钻进了各自的车厢里，随时等待着出发的信号。 罗云川站在自己地窨子门口，远远地看着料场那边的劳作，见所有木材全部装上车后，他不着痕迹地长出一口气，嘴角掀起了一抹细微的弧度。 “好，大家辛苦了，今天给大家伙放假一天，大家好好休息一下吧。” 在所有木料全都装到车上后，褚健就站在了难民们的面前，不管是脸上还是声音当中都带着任务完成后的喜悦。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现场顿时爆发出了一阵惊天的叫好声。 半个月的辛勤劳作，早就让难民们的精神和肉体都到了能够承受的极限，有了今天的休息，至少能够让大家紧绷的精神得到些微的放松。 “大壮，这边你看一下，我去送下货。” “川哥，有我在你尽管放心。” 罗大壮拍着胸脯向罗云川保证道。 对于罗大壮的为人和能力，罗云川一万个放心，伸手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转身朝着卡车的方向走去。 罗云川来到头车边上，刚想伸手拉开车门坐到副驾驶上，一个身影却斜下里窜了出来，一个闪身钻进了车厢里。 “罗副队长，我也去县城，我就坐这里了，麻烦你坐一下别的车吧。” 褚健嘴角带着笑意，嘴上对罗云川说着抱歉的话，屁股却是坐得非常牢稳。 罗云川见状也是懒得跟他计较，迅速转身去了组后面一辆车。 “罗队长，你咋跑我车上来了。” 最后一辆车的司机正是夏为民，他原以为罗云川会做头车去接受县长的庆祝，没想到他竟然来到了最后一辆车。 “褚健在头车。” “啊？” 夏为民很清楚县里的欢庆仪式是怎么回事，所以他在看到罗云川出现在最后一辆车后会略感诧异。 可是听到罗云川的话，夏为民就明白了他是什么意思，当即笑得像是一只偷到鸡的狐狸，并顺手给卡车打火。 车队排成了一列纵队，在坑洼的土路上颠簸前行。 褚健坐在头车的副驾驶上，腰杆挺得笔直，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膝盖，嘴里念念有词，听起来像是戏词。 罗云川则是在最后一辆车里闭上了眼睛，在晃动的车里睡觉很舒坦。 半个多小时后，车队穿过了新田县城那布满岁月痕迹的砖石门洞。 县城的热闹瞬间呈现在了车队面前，伐木场的劳作让褚健感觉他自己跟世界脱节了一样，直到看到县城街道上林立的店铺，他才感觉自己重新回到了人间。 “还是县城好啊。” 褚健不由发出一声感慨。 车队晃动间总算是靠近了县大院的大门口，此刻县大院外早已是人头攒动，一条鲜红的横幅更是挂在了县大院的门口。 “热烈庆祝伐木场首批国家建设木材成功运抵。” 远远看到这一幕，褚健的血瞬间沸腾了，他朝思暮想的目标将从这里开始踏出第一步。 锣鼓喧天，鞭炮齐鸣。 在车队出现的一刹那，早已等候在县大院门口的欢庆队伍，如同接到指令般瞬间沸腾起来。 喧天的锣鼓敲得震耳欲聋，孩子们举着纸扎的小旗子兴奋地尖叫，街道瞬间陷入了欢乐的海洋。 当车队缓缓停在县大院门口，褚健不等车停稳就已从车上跳了下来。 他急忙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衫，顺手往手上吐了口唾沫梳理了一下本就非常顺滑的头发，脸上堆起灿烂的笑容，随即才大步流星地朝着马县长走去。 在县大院门口，马致远早已经等候多时。 随着车队停下，马致远也迈开了脚步，朝着头车的方向走来，顺势还伸出了自己的右手，准备跟头车里的人握个手照个相，也好记录下这里程碑式的一幕。 “马县长，我回来啦，这批木材……” 褚健声音洪亮笑容满面志得意满地伸出手想要跟马致远握一下，并顺带着汇报一下工作情况。 然而，马致远那双眼睛只是在他脸上短暂地停留了一瞬就从他身上跃了过去，脚步更是没有丝毫停顿，直接从褚健身边错身而过。 褚健愣在了原地，他伸出去的手只差几公分就能跟马致远的手紧紧握在一起，可究竟是哪里出了纰漏，现场为什么对自己爱搭不理。 这个突发事件让褚健心乱如麻，甚至就连他那只伸出去的手还尴尬地悬停在半空都顾不上收回。 “罗云川同志！辛苦了！” 马致远那充斥着鼓励和感激的话语让褚健瞬间回过神来，在他的预想中，这些都应该是马致远向自己说的词啊，怎么能说给罗云川。 罗云川对此却并不感到意外，大大方方地伸出手跟马致远的手紧紧握在了一起。 “马县长，我们这一次幸不辱命。” 罗云川脸上挂着笑意，说出来的话包含了伐木场所有人，他自己并未居功。 “好，都是好样的，都是组织上需要的好同志。” 马致远顺势也将伐木场的人们进行了一番夸赞，随后话头又扯到了罗云川的身上。 “杨洪同志已经把昨天发生的事情跟我说了，我果然没有看错你。” 马致远伸手在罗云川的肩膀上重重拍了一下，这才转身看向近前的记者说起了当时的情况。 “当时敌特挟持人质，情况万分凶险！是你们不畏艰险，不仅救下了人质，还生擒了敌特，挖出了潜伏在伐木场的钉子。” 马致远此番话音落地，现场顿时响起惊天的掌声和叫好声，好半天这些声音才慢慢落了下去。 “为了你们的付出，我代表县里，也代表新田县的百姓，向你们表示最诚挚的感谢！” 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