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姐出嫁后,锦鲤农女逆袭了》 第2073章 世上还是好人多 所以一半货物走陆路直接出山北上,由宋九夫妻二人带队。其他人跟着南下,等到了荆州,任家家眷带着石三百一家全部往岭南去,货物由府卫护送走水路北上。 分开时,妯娌三人抱在一起,此番分开,又将数月才得以重聚,家人之间唯有平安两字再三交代。 宋九夫妻二人轻装上阵,跟在队伍里走得是极快的。 而南宫阳为了寻到三个孩子,也不顾北上凶险,一路跟上了夫妻二人。 *** 登州界内一处靠海的乡土坡下,有间破烂的茅屋,里头住着一对祖孙。 老者年纪估摸着五十有余,脸上的风霜化成沟壑积攒成岁月的洪流,一只瘸了的右腿拖攥在地,一双勤快又熟练的双手编织着手中的渔网。 人家三日编织而成的渔网,王老四只需一个昼夜,他凭着这手艺,带着孙女勉强糊口,如今还要多养活一人,却成了他最大的负担。 从门口往里张望,王老四一边编织着手中的渔网,一边瞧了一眼里头木板上躺着的人儿。 是个小哥儿,年纪不大,捡到他时,是在王老四出海去平州送货的路上,那里有条走私的小山道,这孩子就倒挂在崖下树梢,他无意中抬头得见,连忙跟老乡将人救下了。 人是救下了,老乡们却无人敢收留,王老四只好将人藏于回来的船上悉心照顾,更是将手里这一趟赚下的微薄利润替他请了大夫。 平州的大夫救不活登州的孩子,登州的大夫看不他们的贫穷,于是这孩子就这么昏迷着,已有半月余,每日靠着一些米汤水吊着命。 王老四想着,待他手中这批渔网卖出去,再舍下老脸去镇上请个赤脚大夫来,这样也不会惊动城里的那些老爷们。 王老四刚这么想,孙女王小美从外头一路跌跌撞撞地跑回来,见到阿翁大喊:“阿翁,他们来了,他们都来了。” 王老四自是听懂了孙女的话,脸色大变,连忙扶着门框起身,正要进屋去安置木板上的人,又想到什么,转头向孙女交代道:“便说你八岁的生日在入秋之时。” 已经满了八岁的王小美听了阿翁的话,连忙点头。 然而祖孙二人来不及将木板上的少年郎掩藏,外头已经传来脚步声,一伙人冲了过来。 王老四拖着瘸腿出来相迎,笑脸刚送上就迎来一拳头,打得鼻腔冒了血,脑瓜儿冒了火星。 有人要冲屋里去,王老四虽然有些被打得神识不清,却仍旧本能的抱住了对方的腿,不让入屋。 屋子里头,王小美一脸惊慌的将木板上的少年郎背了起来,细弱的小身板有着坚毅的力量,使着吃奶的劲,终是将少年郎藏于米缸中,为了不暴露,更是用石板盖压紧。 待王小美转身要出去时,人已经闯了进来。 今日来村里头抓人的不是旁人,正是曾经抓走过王小美父亲、母亲以及兄长的地痞小吏,为首是盐奴坊的领头刘讲。 刘讲朝王小美看来一眼,便眉眼展开,压低声音问道:“今年可有八岁?” 王小美听阿翁的话要摇头时,一道严厉的嗓音响道:“查过村里头的记录,今年个二月,她已经八岁。” 冬雪融化时,春寒将至,王小美有八岁了,也是盐奴入坊的最低年纪,所以王小美被带走了。 每年抓盐奴的时候,便是这些贫苦百姓最难熬的时节。 家里有余钱的,还可以每年缴税之方式,将家人留下,可王老四家里,好不容易走私一趟赚来的钱,也拿去给那少年郎请了大夫。 好人不得报,在登州向来如此。 王小美被带走,王老四被人打昏在茅屋外,而被救下的这位素不相识的少年郎,仍旧昏睡在那米缸之中。 好在那米缸的背面有道老鼠钻的小洞,不然这么憋在里头早没气儿了。 茅屋子内外,就这么安静地过了两日,米缸里传来虚弱的声音。 少年郎没有醒,但他在昏睡时已经水米未进两日,虚弱的身子熬不住了,可茅屋周边无人,往前去,五里开外是另一户渔民,上船了,家中也无人。 终是在这日夜里,收购渔网的老乡来了,挑着担子才到门口,就看到了趴在地上带着血迹未醒的王老四,连忙将人救了。 被救的少年郎是在第六日清晨醒来的,他正是被魏家死士追杀被迫掉崖的哲哥儿。 哲哥儿醒来时,身边只坐着一位衣着破烂的老者,他干枯又颤抖的手里端着一只缺口的碗,碗中是那浑浊昏黄的米汤。 哲哥儿闻到那带着霉味的米汤水,竟是如此的熟悉,这段日子的昏睡,他喝的就是这个,好在有这个吊着命。 王老四将米汤水一口一口的喂入哲哥儿的嘴中,孩子突然睁开眼睛,王老四吓得差点儿将碗打掉。 “醒了,竟然醒了。” 没有钱看伤,没有吃食,更是住这漏雨的茅屋里,风雨交加着的勉强活着,这少年郎竟然在困境中醒来了。 哲哥儿从崖上摔下来挂树上,不仅没死,也没有磕碰到脑袋,记忆仍在,唯一难受的是使不出劲,全身绵软,这一口米汤水也不过是吊着命,却没有半点儿力气。 王老四给哲哥儿喂完米汤水,激动的给哲哥儿盖好破旧的褥子,生怕他着凉又昏睡过去。 哲哥儿想要开口问一句,就见门口进来个人。 “老四,想要救孩子,我瞧着咱们还去一趟平州,上头有桩棘手的生意,无人敢去,你要不要跟上我们一趟。” 来的是王老四在营州时的老乡,他们流落到登州糊口,做些走私生意,不做走私生意时便编织渔网转手卖给渔民。 仔细看那老乡,他的手有残疾,如此才能活下来,不曾抓入盐奴坊。 老乡见王老四犹豫,又说道:“莱道上有蛏子和蛤蜊,那都有人养殖,划了地儿,人家有来头,咱们去做工,一天干下来不到二十个大钱,要交到盐奴坊去赎人,那是二两银子一年,咱们卖了身也不够。” “何况你自家孙女儿不要,救了这么一个赔钱货,上次送货的钱,都搭里头了,咱们走一趟平州不容易的,都是拿命在赚钱。” 第2074章 哲哥儿要报恩 哲哥儿知道他们说的赔钱货是自己,是他拖累了他们,但盐奴坊是什么地儿?为何恩人的孙女要钱赎身? 王老四直叹气,他看了一眼木板上的人,又看向老乡,“我若去了平州,谁来照顾这孩子,也是条人命。” 老乡气得跺脚,“他是你什么人,你自家孙女儿都被抓入盐奴坊了,你儿子儿媳大孙子,可都是死在盐奴坊,你是想绝后的。” 王老四无奈摇头,他这瘸腿子,再上船还不知有无命活着回来,这少年躺在这儿不能自力更生,岂不是等死。 至于孙女,他难过,他恨盐奴坊,可是怎么办,盐奴坊是他们的牢狱,谁都要走一遭,要么死要么残。 老乡见劝不动,要走,王老四又多问了一句:“去平州的货可得小心儿,这次你们几个人?” 老乡以为他愿意去,毕竟王老四可是行船的老手,有他在也是一大助力。 “加上你的话就四人,东家说了,货不走官府,就走咱们经常走的山道,到了那儿有人收货,这一次的货……是铁。” 王老四大惊,“你们还是别去了。” 老乡摇头,“不去,家里人怎么活,去一趟,能抵好几个月的工钱,岂能不去。” 王老四劝不动,只得看着老乡走了。 哲哥儿醒了,但又只能这么躺着,这几日没力气说话,却是听到了不少讯息,才知自己来了登州。 哲哥儿与上头两位同胞姐姐一同掉落山崖,如今他既不知两位姐姐的下落,还看着救命恩人陷入险境。 这日清晨,哲哥儿勉强有了些力气,张了口,便是向王老四要吃的,没吃上一口硬食,他连下床的力气都没有,又怎么去王家孙女儿报恩。 王老四家徒四壁,见少年郎有要求,没有拒绝,却是身无分文的上了街,他打算去偷几只粗馍, 倒也怪了,平素这般,王老四多半是被人发现打一顿,毕竟瘸了腿子跑不动,岂能不发现。可偏偏今日,他不仅偷到了馍,还巧合的在道上撞上了官府贵人的马车。 王老四伤不重,那马车上的小小姐年纪不大,却是瞧着他可怜,舍了银子给他看伤,王老便用这银子买了肉回了家。 回到茅屋,煮了大盘肉送到了木板前,看着少年郎吃肉,他拿着碎馍沾着汤汁儿,吃了人生第一次美味。 哲哥儿吃了一顿肉生了力气,第二日下了地,他便留不住了,天没亮就出了门去。 王老四大早上起来,看到少年郎不在了,先是一惊,而后又是一叹,救回来时就见那孩子划破的衣裳贵重,他怕老乡生疑,连忙将自己的粗布给穿上盖住了。 而今人走了,那划破的衣裳还藏在屋里,可惜没将衣裳还给人家。 王老四以为少年郎不会再回来了,没想傍晚时分,少年郎不仅回来了,手里还带回来一包烧鸡。 王老四见到烧鸡没有欢喜,反而担忧的问来处。 哲哥儿叫他不必担心,尽管吃,他是用钱买的,而钱是他今日跑码头赚的。 王老四安了心,两人吃了一顿饱饭,睡下了。 接下来两日,哲哥儿一直在码头奔走,一边赚钱一边打听盐奴坊的情况,方知这地方百姓不敢声张的盐奴坊竟然是个吃人的地儿。 抓入盐奴坊的孩子最小的八岁,最大的却无人说出,毕竟死在盐奴坊的人是多数,回来的人少之又少,而还能回来的,不是残了,就是抬回来没两日归了西。 哲哥儿越听越是生气,奈何身体还是虚,手里无钱,连证明自己身份的令牌也不在,他想坐船去云州搬救兵又怕再次遇上追捕,如此一来,不如先隐身下来,想办法救人报恩,也借机养好自己的身体,再去寻找两位姐姐。 自打哲哥儿醒了后,王老四终是吃上了肉,王老四好奇少年郎的钱是怎么赚下的,若是这么好赚钱,何不赚下钱去盐奴坊赎人。 这日夜里王老四问哲哥儿,说起赎人的事,哲哥儿却是苦涩一笑,劝慰道:“我问过了,二两银子不仅赎不出人,还会将自己搭进去,而且听说前一阵盐奴坊死了不少人,如今坊里正是缺人,不可能轻易放手。” 王老四听了,一把老泪,他家孙女儿,刚满八岁就进了盐奴坊,如今可还活着?还等不等得到他们去救人? 哲哥儿安慰王老四不要担心,他一定会将人救出的,至于他怎么赚下的银子,就凭着他的身手,在码头上讨生活不难的,何况他脑子活,懂算术,才几日那群苦力都听他的话了。 这日哲哥儿终于迎来了曙光,得知盐奴坊背后真正的主人是城中的那位老盐官王胡佑之。 胡家在城里是大家族,也是地头蛇,宅子住得奢华且大,入城随便打听一下就知道方位。 哲哥儿入了城,来到胡家大门外不敢靠近,倒是好巧不巧的正好看到胡家出街的马车。 若是王老四在此,定能认出这辆马车,正是那日撞了他的马车,那上头的小小姐还给了他钱看伤,如此才买了肉,哲哥儿才恢复力气下了地的。 胡府里有不少下人拥护着两位少女出来,门前的护卫更是威严无比,马车边的小厮很有眼力见,连忙在马车边跪地趴伏,等着小主子踩着自己的背上车。 两位小小姐长得是貌美无比,不仅好看,还长得一模一样,瞧着就是对双胞胎。 远处的百姓见了,竟无人敢议论,只是好奇的看着,见到小小姐,目光里满是惊艳。 少女未及笄,就已经是美人胚子,来日长大成人,多少人踏破胡家门槛。 都惊艳于少女的美貌,唯哲哥儿惊愕的看着这两张熟悉的脸,若是有人关注哲哥儿的脸,定也要惊讶他少年之姿却撞脸胡家小小姐。 好在哲哥儿反应快,他用粗布袖子遮了脸,没有引人注意,随后慢慢地退出人群,来到僻静处便用布帕裹了头,将额前碎发揉乱遮了额头眉宇,低垂着头就出来了。 哲哥儿知道怎么去救王家小孙女了,倒比他用功夫强闯强太多,同时今日能在胡家门外找到两个姐姐,也是幸运。 好在姐姐们日子过得不错,暂且也不会有危险,且不要打草惊蛇。 第2075章 再次被刺杀 登州城内有魏家死士追兵来至,他们是沿海一路追来,本是没有目的的,却在胡家小小姐出街时无意中发现,而震惊的留了下来。 三个孩子落了崖,却没有寻到尸体,他们怀疑没死,果然在登州城内看到了那对双胞胎姐妹,而她们的弟弟,虽说没有下落,总归知道这三个孩子还没有死。 即使魏家的死士已经知道魏家的情况,更是要完成主子的命令,也算是替主子报了仇,再回去,亦可向西宫皇后复命,得到赏金。 胡家有女,名动登州,只是这对小小姐的来历,却无人能说得清,只道是胡家官爷的某位小妾所生,小妾身弱没了,小小姐们就养在嫡母门下了。 出街的马车里,这对双胞胎姐妹坐在一起,一身锦衣华服,头顶烧蓝翡翠头面,更是显得繁重不舒适。 六姑娘是大姐,她见七妹妹头顶着首饰有些不自在,要去取,于是劝道:“嫡母交代过的,咱们出门不能落了胡家的颜面,咱们不能图一时之舒适而不顾家族颜面,且再忍一忍儿。” 姐妹二人感情甚深,唯一不好的是两人前不久落了水,失了记忆,醒来老下人告诉她们,她们的生母是妾室,已经于前不久没了,如今她们养在了嫡母身边,当嫡小姐养着,一切都有所不同了。 老妈妈教她们礼仪,两孩子一点就会,就像曾经学过的,甚至府上都挑不出毛病来。 老妈妈教两人梳妆,倒是有些为难了,两孩子似乎很不喜欢首饰,反而看中了嫡姐从小养大的汗血宝马,两人竟然偷偷地骑过两回,好在无人知道。 “阿姐,嫡母于我们似乎还算真心,可是我要的不是首饰,不是漂亮的衣裳,我反倒喜欢像嫡姐那般要匹好马,只有骑在马背上,我全身骨头都舒展了。” 七妹一脸的渴望,六姑娘却是“嘘”了一口,挑开车帘子一角朝外看了一眼,见街道上全是驻足好奇看着胡家马车的街坊百姓,随行的护卫似乎也没有留意马车里的动静,六姑娘终是放心了。 六姑娘放下帘子,小声说道:“七妹不觉得奇怪么?咱们的生母是怎么死的?咱们为何懂得骑马,连嫡小姐驯服不了的汗血宝马,咱们二人却能骑上马背,还能跑上数圈。” “还有。”六姑娘朝妹妹招了招手,接着说道:“我发现我身姿轻盈,上次无意中与护卫动手,我竟然能见招拆招,莫不是咱们是学过功夫的?” 七妹听起这事来,她接了话:“阿姐,我还能听人心声,可是那嫡母心思深沉,统共只见了咱们两面,心里想的却是如何培养咱们二人,等咱们长大及笄后,准备送入京都权贵府上为胡家谋利。” “要不,我改日想办法向阿爹探一探,可惜他最近不在府上,难得见上一面。” 七妹的能耐,六姑娘是知道的,两姐妹总感觉胡府古怪,却说不出什么古怪法,可惜前程往事尽忘,两孩子的小脑袋瓜能想到的,是她们的生母即为胡家小妾,死得蹊跷,莫名养在嫡母名下,却听到对方心声是培养着长大送入京都去。 难怪她们这几日都要去学院读书,还想尽办法要给她们二人造势,博得名声,一切都是为了将来好送入京都。 两孩子正苦恼着,七妹突然面上一惊,抓住了姐姐的手腕,小声说道:“阿姐,有人要行刺。” 两孩子相视一眼,立即默契的低下头并伏于马车中,果然一柄利剑穿透车壁飞来进来,刺穿一边再钉到另一面车壁停罢。 多亏得两孩子先一步伏于马车中,并没有受伤,若不是七妹听到了人群里有人起了杀心,也不会有此反应。 “护住小小姐。” 外头胡府的护卫惊慌起来,然而街道两边的人群里出现魏府的死士,且呈包围之势就要围杀过来。 马车突然停下,马车里毫无动静,有护卫看到车壁上刺穿的剑,吓得脸都白了,小小姐莫不是已经遇难。 那些围杀过来的死士也是紧紧地盯着胡府的马车,也在猜测着是否已经杀了那两个孩子。 不曾想远处传来古怪的哨笛声,原本停下的胡府马车竟然动了,马匹不受车夫的控制,朝着前方冲了出去。 街上围观的百姓太多,无法分辨哨笛声的出处,然而胡府的马车却是半点不停的跑出了街头。 魏府死士连忙追上去,胡家护卫到此刻才反应过来,大喊“让开”,而后也追了过去。 马车半点不停的往城门跑,魏府死士追到城门处不得不停下脚步,毕竟这儿全是守卫兵,而马车上贴着胡家的府牌,守卫兵一眼能认出。 胡家的权势在登州那是只手遮天的存在,魏府死士也不得不停下来等着。 然而胡家的马车到了城门处不仅没有停下,反而一溜烟儿跑得更快了。 守卫兵惊愕的看着这一幕,无人敢拦,又有些担忧马车上的人,是不是要去救一下,如此也算是在胡官爷面前露了脸。 然而守卫兵也只是这么犹豫了一瞬,马车便跑远了,有几名守卫翻身上马去追时,已经追不上了。 其他守卫兵为了维护城中百姓秩序,只得留下来。 魏家死士夹在出城的百姓中一步一步的挪出城去的,等他们再去追时,官道上的马车印变成了三道,往不同的方向而去,一时间竟无法猜到胡家马车的去向。 死士没得手,倒也不急,这对双胞胎留在胡家为了避祸,眼下他们再回城守在胡府外,就不相信这对双胞胎不回来。 于是死士的队伍一分为三,一些人留在了胡府外蹲守,一些人留在了码头盯梢,另一些人却是去了登州官道出口守着。 去往云州的方向无非也只能是走陆路或者是水路,就三个孩子,还怕他们能逃脱么?毕竟一路追杀而至,不也不敌他们么。 而无人驱赶的马车随着笛声一路向前,直到在一处树林中停下来。 马车里,姐妹二人不慌不忙的起了身。 事实上这哨笛声令两姐妹有些熟悉感,两人也纷纷拿出脖颈处挂着的一支笛子相视一眼。 第2076章 与姐姐们相认 也正是因为如此,两孩子也不惊慌,也没有阻拦,而是随着对方的笛音,由着马车前行。 静谧的树林里走出一位穿着粗布的少年郎,他步伐轻盈,走路似无响动,却仍旧被马车中的两姐妹听到。 待那少年郎靠近准备伸手挑开车帘时,马车里突然刺出匕首,要不是少年郎反应的快,恐怕是要被刺伤了。 少年郎正是哲哥儿,哲哥儿突然被姐姐的匕首刺来,有些生气的喊了一声:“三姐,四姐,你们竟要杀我。” 打小三姐弟在道观中长大,哲哥儿太了解两位姐姐的性情,马车突然停了,岂会任由宰割,所以刚才一定是在马车中偷偷看他。 再说哲哥儿也没有打算防着两个姐姐,所以就这么出现且一路走来,哪知两位姐姐一见面就要置他于死地。 果然哲哥儿的话说出,马车里的姐妹二人却当没听到似的,两人一前一后的从马车里飞身而出,一人手中一柄匕首朝着哲哥儿攻击而来。 说起来三姐弟在道观里生活时,舅舅带来师父教他们功夫,两位姐姐的功夫单打独斗根本不是哲哥儿的对手,何况现在他还练成至深的刀法。 可是若两位姐妹相互护佑,摆下阵法攻击,哲哥儿要对付起来也是有些困难的。 三个孩子在林中打了起来,哲哥儿身体才好了一些,功夫不及从前,哪能像两位姐姐那样养尊处优的生活,身体强壮能比的。 哲哥儿苦不堪言,一边打一边退,还得问情况:“三姐,四姐,你们这是怎么了,竟然不记得我了,我是你们的亲弟弟啊。” 哲哥儿话说到一半差点儿被匕首刺伤,当真是短一寸险一寸,两位姐姐使起匕首来那当真是趁手的很。 好在两姐姐将话听了进去,一前一后停了手。 祥姐儿和瑞姐儿疑惑的看向哲哥儿,她们根本不记得这个弟弟,在此之前也不曾怀疑自己的是胡家六姑娘和七姑娘的身份。 瑞姐儿靠近祥姐儿,小声说道:“我不能察觉他心头所想,倒是怪了。” 哲哥儿真没办法了,身上也没有证明之物,于是他想到了笛子,连忙拿起来解释:“这是咱们大姐给的笛子,大姐能御兽,给了咱们笛子,我们也便能御兽了。” 两个姐姐也从胸前衣裳中拿出笛子,还真的是呢,一模一样的竹笛,小巧且精致。 “你当真是我们的弟弟?” 哲哥儿脑瓜痛,才知两位姐姐失了忆,如此准备借着她们的身份去盐奴坊救人的想法可得好好想一想了。 哲哥儿还想细问,远处传来马蹄声,胡家的护卫追来了。 也不知胡家派了多少兵马来,竟然追到了这条小道上。 树林里有胡家的马车,他们难以掩藏,定然是要被发现的,于是哲哥儿长话短说:“夜里三更,我定前来相见,二位姐姐且等着,但今日还有一事请求姐姐帮忙,帮我去盐奴坊救一个人。” 哲哥儿还想再仔细解说,可马蹄声越发近了。 瑞姐儿性子急,见状,二话不说走上前拉住哲哥儿的衣角往林子深处走,回头交代姐姐先稳住胡家护卫。 两姐弟来到林中深处,瑞姐儿立即交代他,“快,咱们将衣裳换了,你代我上马车,你想要做什么,直接去做,还有什么事,直接告诉阿姐,我在林中等你们回来接应。” 哲哥儿哪舍得四姐独自留在林中,何况她还失忆了,刚要拒绝,就被姐姐脱下了外衣。 哲哥儿无法,只得与姐姐换了衣裳。 三姐弟长的身姿不相差,长相更是相同,所以只要哲哥儿不说话,穿上这一身戴上这头面,说他是女儿身也不会有人猜测。 瑞姐儿将哲哥儿一把推出,交代他定要来林中寻她,她会将自己藏好的,直到他赶来。 哲哥儿回头看了四姐一眼,点了点头,这就快步出了林子。 祥姐儿坐在马车中,胡府护卫护在马车外,个个各怀心思的往林中望,不知小小姐去林中做什么,这么久还不曾出来。 哲哥儿赶来时,还刻意的整了整衣裳,这些护卫立即察觉小小姐怕是尿急去了,一个个的连忙背过身去。 哲哥儿也掀眸朝那些护卫看去一眼,没有理会,一副小小姐的架式,就这么的上了马车。 倒是祥姐儿在哲哥儿上马车后一眼认出这不是她妹妹,一时间有些忧心,哲哥儿回以一个安慰的眼神。 胡家护卫护送马车要回去,祥姐儿轻咳一声,说道:“你们今日护我不力,回去定是要遭我嫡母责罚,我不忍见,马车且停一停,想个周全的法子。” 胡府的护卫也为此事忧心,毕竟这可是嫡母再三交代的,如今两位长得一模一样的小小姐养在嫡母身边,正是受宠之时,他们岂敢怠慢。 马车停下了,祥姐儿接着说道:“我听说盐奴坊里有不少有趣的女奴,平素里我姐妹二人身边多是老妈妈,如今日这般便没办法跟着出府办事,不如去那盐奴坊里挑几个与我们同岁的女奴,将来亦可跟随在侧,来日再遇险,还有人替替。” 小小姐金贵的身子去盐奴坊挑选女奴,那自是不妥当,再说她们该去学院了,经这么一闹,怕是只读半日的书,回去亦是要被嫡母问责了。 祥姐儿见外头的护卫犹豫不决,接着说道:“若是这么回去了,我还真不好向嫡母交代,亦不好向嫡母替你们求情。” “倘若,你们如了我的意,得了几个讨欢心的女奴,我定是要向嫡母好好说道说道的流寇。” 小小姐说是流寇,那就是流寇了,这样一来,也好给家主官爷一个交代。 胡府护卫相视一眼,听了祥姐儿的话,护送着马车往盐奴坊去。 被刘讲抓到盐奴坊的人不少。 哲哥儿同祥姐儿进了盐奴坊,就被眼前的情景惊住了。 坊中万千奴隶,倒春寒还赤着脚,身上衣裳破烂不堪,全身上下没有一块好皮,多有鞭痕和抽打过的血迹。 而这些小到八岁,大到十六七的奴隶,他们干瘦的身子还得挑着沉重的担子,在晒盐场劳作。 第2077章 她们被控制了 原本还只是听任弟弟的话趁机帮个忙的祥姐儿,在看到这一幕后,脸上也浮现出怒容。 唯有胡府的护卫不觉得有什么不同,甚至看这些奴隶如同看死物。 也对,进了盐奴坊的奴隶,不死就得残。 为何盐奴坊里看不到十八岁以上的成年奴隶,那是他们在劳作中透支,早已经丧了命。 年龄大的死了,盐场无人劳作,于是将年龄往下调到八岁的孩子,逼迫着他们劳作,每日还不用给成年人量的吃食。 此时一鞭子抽打在一个女童的背上,那女童吃痛,脚步快了些,眼神里却满是绝望。 与祥姐儿一般大的孩子,眼神里都是死气,如此多的奴隶场中,除了鞭子声和工具的声音,甚至无其他声音,全是死气沉沉的。 祥姐儿不忍看了。 哲哥儿的双手也是攥紧在袖中。 这就是他兄长掌管的大燕国,为何在这样的一个角落,还有这么受苦受难的百姓,而他们荣家人并不知情。 哲哥儿咬紧牙关,努力忍着心头怒火,跟在姐姐身后,一个一个的奴隶看过去,走了约半个时辰,才从人群里找到了王小美。 此时的王小美头发干枯且凌乱,眼神麻木又绝望,见到哲哥儿,她竟然无半点反应,或许也不会想到昔日救治的那位少年郎会以女子之姿出现在眼前,何况她身上的一身富贵,更不敢猜测了。 如此也好,哲哥儿不曾暴露。 祥姐儿朝王小美指了指,随后又朝她身边的另一个女孩也指了指,她要这两个当随侍丫鬟。 胡家小小姐要的人,盐奴坊哪敢不放人,今个儿坊主刘讲不在,那些个管事好一副巴结的面孔,含笑将两个小女奴送给了小小姐,又恭敬的送他们出了盐奴坊。 马车上,两个小女奴蹲靠在角落,惶恐的看向姐弟二人。 哲哥儿为免被王小美认出,坏了计划,随手一掌,将两个小女奴给敲晕过去。 祥姐儿见了,忍不住想要劝一句,为时已晚。 哲哥儿却说道:“阿姐,回城的路上,马车得在树林中停一下,我带走王小美,四姐上马车,那些护卫若是好奇问起,便说自始至终只要了一个女奴。” 这不是睁眼说瞎话么,但也合理,权贵便是权贵,胡家的小小姐即使睁眼说瞎话,他们也不能拿她们怎么样。 姐弟二人正商量着呢,祥姐儿突然猛咳了起来,哲哥儿吓了一跳,连忙上前拍着姐姐的背。 祥姐儿拿帕子捂嘴,脸色变了。 咳了好一会儿停下,外头的护卫有人关切的来问情况,祥姐儿叫他们退下,说自己无碍。 但哲哥儿已经从姐姐的脸上看出端倪,祥姐儿更是熟练的从袖里拿出一个荷包,并拿出里头的药丸,就着水就要喝下去,很快被哲哥儿拦了下来。 三姐弟在道观中长大,又有牧心教导,对药理自是懂的,哲哥儿夺下姐姐手中的药丸便是闻了闻,面色也变得沉重起来。 在没有遇上弟弟哲哥儿时,祥姐儿是从来没有怀疑过嫡母给她们的养神药丸,而且这药丸入了嘴,身体会强壮,病疼也跟着消失,所以她和妹妹每日都要服用的。 然而没有失去记忆的哲哥儿,一眼就看出药丸的问题。 “这药有毒,且一旦长期服用,便戒不掉,会受人控制不可。” 哲哥儿动了怒,这种控制人的药吃下了,对失去记忆的人伤害更大,且更是难以恢复记忆了。 祥姐儿刚要解释两句,又传来剧烈的咳嗽声。 哲哥儿看着阿姐咳出血来,再也不阻拦,将药丸交给姐姐,只得先将药丸服下,之后再想解药的事。 祥姐儿服下了药丸,果然不咳了,面色也红润起来,人更精神。 哲哥儿原本还想着将自己的身体养几日,功夫恢复到八成,就找机会将两个姐姐带走,直接去往云州,如今却是不同了。 这药丸每日一颗,还得胡家主母亲自给她们,如此也就控制了两个姐姐,一日都不得离开胡府。 除非哲哥儿能寻到解药的方子,研制出解药来,不然两个姐姐便一直受胡府控制,强行带走,怕是得病死不可。 要是小西叔叔在就好了,哲哥儿怀念起家人,也不知京都怎么样了,可惜远水解不得近渴,他必须想办法救出姐姐。 很快马车又来到了小树林中,祥姐儿先将护卫支开,哲哥儿背上王小美入了林深处,看到一直等候他们归来的四姐姐,两姐弟互相换回衣裳。 哲哥儿叮嘱瑞姐儿注意胡府的人,小心谨慎,且等他想办法来营救。 瑞姐儿虽然听不到弟弟的心声,但是她聪慧,看到王小美这受伤的模样,便从头上取下首饰以及每日主母给的零花钱,一股脑儿的塞到了弟弟的手中。 在外有钱好办事,弟弟这模样也是没有恢复好,有了钱才能买吃食、看大夫。 哲哥儿也不推辞,只担心四姐没了首饰,没办法回去交代。 瑞姐儿却是摆了摆手,“我有办法应付的,眼下我们姐妹二人在胡府还有利用价值,暂且是安全的。” 至于追杀他们的魏府死士,两姐妹这几日会找借口不出府,如此,也能在胡府受到保护。 倒是哲哥儿,两个姐姐最是担心他,好在哲哥儿一直不曾露面,外头人根本不知,哲哥儿所住的渔村,也是偏僻小村落,又是靠海,魏家的死士找不到那儿。 姐弟二人告别,哲哥儿翻山越岭的赶回了渔村。 那会儿王老四在织渔网,心绪不宁的朝外头张望,没想海岸边来了一个身影,那熟悉的身影背上还背着一个人,王老四见了,隐约猜测到了什么,心头激动,连忙起了身。 哲哥儿将王家小孙女救了回来,王老四是怎么也没有想到的,毕竟被抓入盐奴坊的奴隶,就没有安生的活着回来的。 这么短短几日,他家孙女的身上背上都是鞭伤,王老四咬牙骂了一句:“畜生。” 然而他也没有其他的办法,甚至都不敢想给孙女找大夫治伤,毕竟家徒四壁,新织的渔网还没有卖出去,而这小村庄他们还不能待了,万一刘讲的人再来,就会发现他家孙女被救了出来。 第2078章 胡家的首饰卖不了钱 哲哥儿将姐儿给的首饰拿了出来,劝着王老四去城里找大夫来渔村看伤,而哲哥儿还有其他要紧的事要办,没办法入城了。 只是王老四见到这精贵的首饰,不仅没有欢喜,反而是吓了一跳,连忙跑出屋外四下瞧了瞧,这才进屋,并将大门关上,方说道:“这些首饰哪儿来的,万不可在外头露了出来,可是要杀头的。” 哲哥儿皱眉。 王老四见他不懂,只得拿出一件首饰指着上面的刻字说道:“这是胡家人的首饰,你莫不是偷来的,这首饰要是流落到外头,不但不能变现成钱,还会被举报到胡府,胡府向来霸道,那可是要杀头的大罪。” 这做法,便是当今皇帝都没有这么霸道过,怎么凭着一件首饰就要杀头了。 王老四直摇头,“我尚不知公子是何方人物,但可看出,公子与我等不同,不曾受过苦,不知我们贫苦百姓的艰难。” “在登州,胡家就是天,而且不仅是胡府,其他各府权贵,他们所有的用器都是有标记的,一旦流落到外,定有人来查源头,所以这些东西不仅用不了,且不敢用。” 要说王老四懂得这么多,还得从王老四赶船走私上说起,他帮着走私的东西,放在国法面前是诛九族的大罪,可若是放在登州,却是谋生的营生。 而且这些走私船,在登州是不会有人管的,他们都知道有来头。 只是在海上的运输过程中,不仅经历海上的风暴,还有不知来头的海匪流寇,所以他们提着命走上一趟,赚点儿现钱快钱糊口,却仍旧贫穷无比的原由。 哲哥儿将首饰一一看过后,眼神一转,问道:“若是将这些都融了去,可以拿来用么?” 王老四听了,既惊又怕,但也没有反对,一旦融了就看不到标记,再流入市场,谁还知道源头。 可是上哪儿融去,被人发现就是死罪。 哲哥儿将首饰收了起来,他准备出门,王老四知道哲哥儿的用意,感激的朝他跪了下去。 哲哥儿将他扶了起来,看来得先救王小美,报了这恩情。 入夜,城里宵禁,一身黑衣的少年郎提着个小包袱蹿进了一间首饰行的后院。 一位老工匠半夜被一柄匕首抵了脖子,不得不去了工房。 一日后,渔村里来了一位赤脚大夫,听说是其他州郡游历而来,对登州并不熟,只是在经过登州地界时被人威胁带来了渔村。 王小美的伤势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问题还是常年营养不良导致伤势加重,无法恢复。 赤脚大夫医术不太行,倒也不是特别的差,懂得照顾人。 哲哥儿将银袋交给王老四,并叮嘱赤脚大夫好生看护病人,交代完后,哲哥儿便走了。 登州一处险山顶,哲哥儿找来信鸟,向道观的牧心求问解药方,他知道此地离京都更远,信鸟飞往京都,且不说半途有无可能被射杀,便是进了京都地界,也会有官兵阻拦,反而露了行迹。 如若将信传回道观,一是隔着近,二是道观在山上,信鸟出现,观中人不仅不会射杀,反而会特别的注意,而若能将他们的师父牧心请出山,想来两个姐姐也有救了。 只可惜牧心师父年岁已高,恐怕难以下山,若能寄来解药方子,那也是好的。 哲哥儿不敢将全部希望放在信鸟上,自己也不闲着,在山中寻找解药的同时,也会四下打听胡家人的事迹。 胡家有这种控制人的毒药,绝无可能是第一次用,若有先例,指不定能寻到蛛丝马迹。 哲哥儿没有回来的这几日里,渔村里的王老四家,王小美经赤脚大夫照护,终于醒了,也能下地走路了。 盐奴坊里亏空的身体,补了这几日,人也精神了不少。 王老四老眼含泪,看着孙女儿又活泼了起来,人活着也有了希望。 再等哲哥儿回来时,赤脚大夫已经走了,王小美还能给阿翁织渔网。 哲哥儿背着一篮子草药了回来的,他一回来就去了厨房,研制了半日熬出来的汤药,闻了许久后又倒在了旁边的水沟里。 有鱼虾吊着水游过来,不小心吃下了汤药,瞬间翻了白肚。 王小美见了,一脸震惊的看向哲哥儿,颤着声开口:“是毒药。” 干弱的五小美看着不像八岁的孩子,一双眼眸却是又大又亮,里头的惊恐之色也没有半点藏着,看哲哥儿像是重新审视一般。 王小美很快又反应过来,她上前一步掂着脚取下了哲哥儿绑着头发的绳子,一头乌发滑落,哲哥儿吓了一跳,王小美却是说道:“原来是你。” 她在此刻认出来了,披着头发的哲哥儿与那日去盐奴坊救王小美的小小姐是如此的相像,她终是明白了。 哲哥儿无奈的将头发绑了上去,交代道:“厨房里莫进来,我且将药渣清理了。” 王小美认出是他后,反而不怕了,一路跟着来到厨房门口,问道:“你明明会医术,为何还给我抓个赤脚大夫回来。” 哲哥儿一眼就看出王小美这伤不重,都是皮肉伤,但她身子底子差,所以要调理,而哲哥儿根本没有时间留在渔村,他要替姐姐找解药,所以就抓了个赤脚大夫回来。 哲哥儿一边清理药渣,一边答非所问:“我瞧着你身子好了,我也替你们准备好了,今晚的船,你跟你阿翁一起离开,往云州去,我有手书一份,到了云州,找到我姐姐,她会庇护你们,也会让你们衣食无忧的。” “至于见到我姐姐,你们千万别说我在登州的情况,过不了半月,我也就回云州了,我不想我姐姐担心。” 王小美虽然只得八岁,却是极为懂事的,她听出了哲哥儿的话锋,回头看向自家阿翁,他们祖孙二人在这小渔村里生活了这么多年,今晚就走,阿翁自是舍不得,但她替阿翁做了主,他们必须走。 或许如小恩人说的,去往云州是另一条生计。 “好,我会带阿翁走的。” 王小美不多问,哲哥儿还忍不住看了她一眼,却对上她清亮的杏眸,有那么一瞬,哲哥儿觉得这小姑娘的眼睛有些像他的母亲,杏眼清亮,眉宇温柔,这让哲哥儿想起了母亲,心头不免难过。 第2079章 得知三个孩子的身份 哲哥儿收回目光,语气软和了些,“去我的包袱里带上银钱,到了云州,不要相信任何人,更不要随便与人交谈,好好活下去。” “好。”王小美又乖巧的应了。 想必经盐奴坊一遭,她已经知道了凶险,再去云州,定会小心些了。 哲哥儿收拾好厨房,就将一封手书交给王老四,叫他一定要保管好,今晚的渔船出海,不要告诉任何人。 王老四有些不舍的看向茅屋,这儿是他的家,他的妻儿都死在这儿,离开了这儿,何处才是他们的家?他们去了云州又落脚何处呢? 哲哥儿从袖里拿出贴身收着的匕首,也是三姐祥姐儿那日在马车里给他防身的,这会儿哲哥儿将匕首给了王小美,并一脸严肃的交代她:“你要学会自己保护自己,遇事要冷静,莫怕,你要带着你阿翁平安的到达云州。” 瘦小的王小美明亮的眼神看着哲哥儿,接过匕首后,脸上明明惧怕匕首的锋利,却仍旧小心翼翼的将匕首收了起来。 哲哥儿担心他们一路上的吃食,看了一眼家徒四壁的茅屋,决定去一趟镇上买些吃食给他们带上。 哲哥儿一走,收渔网的老乡来了,王老四几番思索,还是决定带上老乡,说自己遇上了贵人,要去一趟云州,并说了今晚的船出发,若是他愿意跟他们走,可以带上他。 那位老乡也是苦命人,听了王老四的提议,心动了,于是说道:“瞧着天色还早,要是咱们一起走,不如将余下的几位老乡都叫上。” “咱们平素一起走私货船,也是有交情的,若是跟着老哥去云州能讨生,又何必留在这登州受人欺负。” 王老四犹豫了,但想到平素他们的照拂,心软同意了。 老乡一走,王小美从屋里出来,总感觉阿翁这一举动不太妥当,小恩人回来会不会不高兴,而且祖孙二人是秘密离开。 尤其王小美本该在盐奴坊,如今却在小渔村,老乡会不会将这消息传了出去。 王老四无奈说道:“你被抓走的那日,若无老乡赶来,我与小恩人都死在这寒冷天气里了。” 王小美听了,也没有再劝了。 只是令祖孙二人没有想到的,他们一起共事的走私老乡中,有一人动了心思,他正是平时走私货船接单的那位,也在城里认识一些人,更是知道一些走私货的来路。 这人心思深,先是答应了几位老乡的意见,一同去往云州,后脚便悄悄地入了城。 胡府书房里,胡佑之见到了前来报信的刘讲,方知家养的两位小小姐竟然去地盐奴坊,而底下的护卫竟然无人来报,可见低估了两位小小姐的厉害,短短数日,就将身边的护卫都收买了。 胡佑之对这对双胞胎是又爱又恨的,出巡时无意中捡到的一对双胞胎,不仅长得极其漂亮乖巧,还看着有贵气,尤其这对双胞胎失去了记忆。 什么身份,什么目的,不都是胡佑之随便编造么。 在胡佑之捡到双胞胎的那一刻便已经想好了怎么培养这对双胞胎,待养上几年将人驯化,就送往京都谢家,倘若这对双胞胎有造化,懂得利用自己的美貌诱惑住谢家大公子,便也是对胡家最大的帮衬。 如今的胡氏一族将命全部系在谢家身上,身为一方官员,不是效忠皇帝,而是效忠谢家,本就遭世人不容。 胡佑之替谢家掌控住登州的盐、铁和码头,每年送去的银钱不知几多,是谢家的功臣,却也隔着谢家太过遥远,或能将养女送入京都,也算是在京城有了自己的眼线。 倒也是巧的,他才起的心思,上天就给他送了这么一对美貌女儿,尤其是双胞胎的模样,更是符合谢家大公子独特的喜好,胡佑之可是打听过的。 然而今日刘讲的到来,倒是坏了胡佑之所有的计谋。 这对双胞胎每日有药物控制住,且只要等这些药物摄入更多,从此以往就再也戒不掉,就得依仗他们胡家的秘制解药维持着,是胡家控制人的手段。 可惜啊,才几日功夫,两个小家伙便有了自己的思想,还瞒着了他们所有人。 胡佑之细问刘讲,被两姐妹救走的人是谁家的孩子。 正好今日有位码头走私货郎向刘讲告密,王家小女不仅被平安从盐奴坊救出,还于今夜离开登州,带着某位神秘贵人的手书去往云州。 那份手书如今落到了刘讲手中,正因为这份手书上的内容很震撼,刘讲才匆匆入胡府见官爷,将此事道明,不然就小小姐的权威,从盐奴坊要走女奴,本就是小事一桩,刘讲本也不放在心上的。 胡佑之看向手书,上头的字很眼熟,同样是草书,笔锋却更加锐利飞扬,与府上养的小小姐写出来的字相像,府上的两个小小姐字里行间少了一分杀气。 所以他捡走的两个孩子并不是全部,她们还有一个兄弟或者姐妹被他遗漏了。 得知有这么一个人,又看到手书上写的“团子姐姐”四个字,胡佑之突然想到一事来。 “听说京都贤王府,在十一年前生下一对双胞胎姐妹,后在七年前京都有人传出消息,当年的贤王妃生下的不是一对双胞胎,还是三胞胎,生产当日,最小的儿子送入了百经观。” “这个传闻若是真的,那么今日这三个孩子……” 胡佑之脸色大变。 刘讲听得一愣一愣的,这与贤王府是何干系,他们在登州,人家远在京城,贤王府的三胞胎孩子是何等的金贵,岂会流落到登州来? 然而胡佑之已经有了惧意,脸色极其难看,他一掌拍在桌案上起了身,面色严肃的交代道:“王家的人绝不可以离开登州,此事万万不能走漏风声。” “荣家人可不好惹,尤其是那京都恶煞——贤王,此人连寮国四大宗师都不是他的对手,他若是知道三个孩子流落登州还曾被我们设计,我胡族休矣。” “快去,还愣着干什么。” 胡佑之显得有些焦急。 刘讲看出了胡官爷的惧意与恐慌,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不敢怠慢,赶忙出去安排了。 第2080章 王家人遇难 刘讲一走,胡佑之仍旧无法安稳,好在这两个养女还在府上,她们还不知道他已经知道了事情的原由,且不说她们怎么流落到登州来的,便说两人既已落入他手,他便摘不出干系。 再加上他效忠的是左相府,更不能引来贤王的猜忌,所以得想办法尽快将这两孩子弄死,再扔到当初捡走她们的地儿,当一切都没有发生。 不过在此之前,还得将外头流落的那个孩子,也一并灭了口,如此才不会牵扯到他们胡家人的身上。 胡佑之立即叫来心腹护院,拿上他的令牌,去衙门调兵,全城搜捕那个孩子,只要抓住了这个孩子,便是三个孩子的死期了。 入夜,哲哥儿在茅屋里将一袋吃食送到王老四手中,交代他们一路走好,不要停留,更不要犹豫,再等半个月,他们就能在云州相遇了。 王老四听了哲哥儿的话,带着小美就走。 王小美看着哲哥儿,嘴巴子动了动,本想将他们一并带走老乡的事说了,可是看到哲哥儿转身去厨房忙活着煎药去了,她只好将话咽了回去。 王小美再次忍不住回头看向厨房忙碌的身影,小小心灵在此刻种了一颗感恩的种子,将来他们还会相遇么?半个月后他们真的能再相见么? 祖孙二人匆匆离开了。 对于在海边居住的渔民来说,半夜坐船出海本是一桩小事,而且祖孙二人不仅悉水,还会看风向和气候走船,所以哲哥儿很放心,并没有去相送,却留在厨房里分秒必争的煎着药,想办法给两个姐姐研制出解药来。 哲哥儿更是打听到了,胡氏一族的确长期用这种控制人的秘药来控制身边对他们有用的人。 听说前知州来登州时,人是极为正直的,可是来了没半年就开始贪污银钱。 这位知州当政的三年期间,贪下的银钱不在少数,并用各种名义征收赋税,又在监察御史前来时,联合地方官员瞒骗监察御史。 不过后头有意思的是这位知州突然暴毙,才翻出真相,成了一桩贪污案。 而今哲哥儿仔细分析,恐怕这一切都是有人在背后操纵,而操纵之人正是胡家,胡家做为地方官员之首,他若容不下外调的知州,这位知州自是难做官。 再加上这控制人心的药,更是难以掌控,这么一想,眼下登州的知州恐怕也被胡家人控制,只是表面上还查不出什么来。 哲哥儿没时间去破这个案子,他眼下一门心思研制解药救两个姐姐,同时也在默默地等着牧心师父的回复。 然而这日夜里是不平静地。 王老四带着孙女跟老乡们一起共计七人上了离开的小船。 这些老们在一起就跟平素一起出海走私一般,本是再平常不过的事儿,可是今夜,领头的那位老乡却叫停了船只。 众人看向为首的这位老乡,问其缘由,对方的目光时不时的往大路上瞥。 王小美虽然只得八岁,却是留了个心眼,她见这人不太对,突然上前一把将他往水中一推,大喊道:“快开船,快走。” 突然被推下水的领头老乡刚从水里冒出头来,王小美就用桨将其按入水中。 倒是几个大人被个小孩子的举动震撼住,有人要问原由,官道上传来了马蹄声。 王小美大喊:“快开船,快。” 几位老乡也感觉到不对劲,纷纷拿起桨。 小船入了海,夜里却起了风。 被王小美推下海的这位领头老乡没有去追船,却是拼命的往岸上爬,到了岸边正好遇上追来的官兵,忙指着前方还能见到的小船说道:“他们在那上头。” 那些官兵朝水面上看去一眼,自是明白了意思,不过知道了一切,眼前这个走私货郎也就没必要留了,他知道的走私货太多。 官兵一边应着,一边有人拔出大刀,一刀刺向这人的胸口,当场毙命。 有官船下了水,官兵迅速上船朝前方追去。 小船上的老乡们终于明白了王小美的用意,很是心惊无比,刚才领头老乡与官兵相见,还说了一些话后又被官兵给杀了,可见今夜所行之事被那位老乡透露了。 这公儿几位老乡破口大骂,却也没了办法,他们竟然还不如一个小孩看得通透。 众人齐心,快速驶着船前行。 王小美坐在阿翁身边,似想到了什么,她先是紧了紧身上大包袱里头的吃食,而后看向阿翁,问道:“阿翁,恩人给的书信可收好了?” 王老四这才记起他当时为了证实此事的真实,曾将书信交给收渔网的老乡看过。 于是王老四看向老乡,那位收渔网的老乡面露愧色,说自己为了证实说法,将书信给了领头人。 没了书信,他们逃到了云州又要怎么证实自己的身份。 “没有路引,没有贵人的书信,咱们到了云州就是流民,听说云州要起战事,没有身份证明的人,要么抓去做战奴,要么抓去做苦力,咱们去云州作甚?” 众人崩溃,王老四自责不已,可是一切无法改变,此时再走回头路,也必定是死在这些官兵的手中。 几人望着茫茫大海,突然有种无处是归途的悲凉感。 好在王小美识得几个字的,记住了上头写的“团子姐姐”四个字,便说道:“恩人让咱们去找团子姐姐,我们只要找到她,就有生路了,快开船。” 几人似乎又抓到了救命稻草,再次使力。 然而后方的官船岂是民用渔船能比的,眼看着越追越近了。 “咱们数次走私都没有死,今个儿倒是遇上了死期,要落入这些人手中了,就是有些不甘心呐。” 这些老乡又有些丧气,然而回望着船上唯一的孩子王小美,又觉得将孩子也一并葬送在海中,于心不忍呐,于是拼了老命的用了力气。 王小美含泪的看向他们,想到包袱中还有恩人买的酱肉,想到大家伙日子过得清贫,平素连肉都吃不上,于是王小美从包袱里拿出一大包酱肉,用小手掰开着,给每人嘴里喂下了一口油水多汁的酱肉。 众人吃到了肉,眼泪都来了,这是世上最好吃的东西,可惜这或许是他们的最后一餐了。 第2081章 引人入局 王小美先后给他们的嘴里喂下了酱肉,他们吃着肉,使着力,眼睁睁地看着官船靠近,眼神里没有了恐惧,反而面上带着笑容。 王老四咽下嘴中的肉后,将一块桨扔到了海中,而后趁孩子不注意,一把将人推下了海,又默默地看着悉水性的王小美死命地抓住了桨,浮在了水面。 风浪一波接一波,王小美抱着桨隔着船越来越远。 王老四在船上大喊:“孩子,活下去,一定要好好地活下去。” 王小美的喉咙都沙哑了,她想喊阿翁,她想大家都活下去,可是她喊不出来,被灌入海水的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官船追上小船,而船上的人不想被官兵射杀,纷纷跳入海中。 即使跳入海中,官船上的箭也不曾停留半分,看着海水染红,官兵们才满意的停了手中的箭。 又等了片刻,再无人从那些血水中冒出头来,官船才就此离开。 这一夜的海风咸中带着血腥,风暴过后一切恢复平静,却无法惊动登州地界的人们。 煎了一夜药的哲哥儿,并没有在早上煎出解药,倒是在大清早的收到了信,信鸟带来的回信却是一个不幸的消息,牧心已经老去,回信的人是舅舅宋来喜。 而宋来喜收到哲哥儿的信,便立即给京都皇宫去了信,一是找韩稷要解药,二是找小西北上,走一趟登州。 此时的他们都不知贤王府此刻的境况,而裴小西他已经跟着任家的队伍南下,并没有北上。 哲哥儿叹了口气,收拾好厨房里的药渣,将几颗顺带炼出的药丸揣在怀中,与其等着京都的回复倒不如他亲自替两姐姐寻得解药来得更快些,而哲哥儿已经想好了计谋。 干苦力的私人码头,有人聚集在一起,聊的全是昨日码头的官船,还有一路从城中追出来的官兵。 哲哥儿今个儿来码头打探盐奴坊的消息,没想到听了一耳昨夜发生的事,他惊住了。 “你们说昨日官船追的是一艘渔船?是什么时候的事?” 哲哥儿拉住一个苦力问情况,对方先是一怒,见是熟面孔,才缓和了语气,说道:“这位小公子,你咋又来了,莫不是家里缺钱了,瞧着你也不是个缺钱的主儿。” 哲哥儿心头焦急,懒得接话,再次问起昨夜之事。 几个苦力见是熟人,又见他是位小小少年郎,放下心防,便将昨夜之事说了。 事实上,昨夜有几个没赚上钱的苦力没地方落脚,就在码头的避风处落的脚,于是看了这么一出,受了惊吓。 在苦力的描述下,哲哥儿彻底证实了那艘渔船正是他给王家祖孙准备的船,而他们不是祖孙两人上的船,也同时不害半夜有官兵追了上去,如今怕是生死未卜。 哲哥儿急坏了,已经过去了一日,真要是落了水也怕是没命活着了。 然而哲哥儿不死心,听了苦力的话,便再也坐不住,起身往前方的商船走去。 哲哥儿费了银钱上了船,一路往前开,他站在围栏处,盯着水面眼睛都不敢眨,心里只有悔恨,自己昨夜就该亲自送上一程的。 若是他在,定能有办法将官兵引来,至少他们能安全的离开。 哲哥儿自责不已,然而天下没有后悔药。 哲哥儿跟着商船走了一圈,都快到平州了,哲哥儿不得不坐船返回,一来一回皆是没有寻到半点线索,只听往来的船只说过,他们在早上行驶的一片水域看到了血红的海水,且有鱼群经过,想来落了海,不死也都落入鱼腹中了。 哲哥儿回到茅屋,坐在空荡的茅屋前,心头沉重无比,再一想到自己的两个姐姐还处在狼窝——胡府,便由不得他悲伤下去。 他得尽快找到姐姐们的解药,带她们离开。 在外头时,哲哥儿便听到了风声,是他们去盐奴坊救小美之事暴露才引来杀身之祸,如此一来,他的两个姐姐更是凶险。 眼下城中不仅胡府在追查他的下落,还有魏家的死士也在追杀他,他想要入城或者靠近胡府,皆是难事。 要怎么样能在两波人马手中逃脱,还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潜入胡府? 哲哥儿想了想,半夜往城中赶去。 胡府外是蹲守的魏家死士,他们的功夫自是官兵不可比,且他们亲眼看到了那对双胞胎入了胡府便一直不曾出来,而这些魏家死士已经做好了准备,一旦这对双胞胎再出府,必死在他们的手上。 子夜时分,正是人犯困的时候,一个小身板出现在街头,他先是引起了巡夜的官兵有了察觉,一路追踪往胡府而来。 胡府外蹲守的死士,也分日夜盯梢,此刻有一半是在睡梦中的,余下的一半也有些眯眼睛了。 就在这时,空旷的街头传来整齐伐一的脚步声,蹲守的死士立即打起了精神。 小身板一身黑衣,在街头飞檐走壁,那轻功,便是成年人也未必有他厉害。 这个小身影显然对周围地势极为熟悉,一路飞奔着跑来胡府正门,他先是上前敲门,里头有人探出头来问情况,小身影便翻身上屋,飞进了胡府。 如此明目张胆,也非一般人敢。 守在暗处的死士中有眼尖的认出来了,说道:“是贤王府三胞胎的那个小子,他这轻功,当初追了好久,若不是有个女娃娃拖累着,咱们还未必追得上。” 所以那小子也没有死,还自寻罗网,今夜他们当真是有大收获,可以将三个孩子直接给杀了,回去向家主交代。 很快死士将同伴都叫醒,皆数圈住胡府的各处大小门。 而街道上的官兵也一路追到了胡府大门,正好看到开门的小厮一脸疑惑的样子。 半夜三更的,胡官爷被叫了起来,正生气来着,在心腹那儿得知是他们要找的那个孩子竟然闯入府上了。 不得不佩服贤王府出英豪,那小子是贤王的种,如此胆大妄为不怕死,学的正是贤王的那一套。 这天下百姓信奉的荣家战将,不是没有道理的,便是胡佑之的儿子,也不敢如此勇猛。 “好小子,有胆闯府,没命离开。” 胡府等的就是这一刻,胡府的护院便是胡家养的兵,立即调动了起来。 第2082章 三姐姐失策了 此时胡府西厢房里,祥姐儿和瑞姐儿躺在一张床上,两人本是睡得香甜的,然而子夜时分,祥姐儿突然惊醒,像是有什么警示一般。 带着祥瑞出生的姐妹二人自有护佑,祥姐儿惊醒后立即摇醒妹妹瑞姐儿。 两姐妹连忙披衣下床,结果衣裳还没有穿好,瑞姐儿便听到一道心声:“……这迷烟的量足矣将人迷晕,家主今夜要杀了两位小小姐,可不能怠慢,不然死的便是我自己。” 是服侍两位小小姐的丫鬟之一,此人显然是连夜得到了密令,暗杀两个小小姐。 若是祥姐儿和瑞姐儿还睡在床榻上,那么吸入这迷烟,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在了胡府。 而今两个孩子不仅醒了,瑞姐儿还听到了心声,两孩子虽然没了记忆,可手脚功夫却是会用的,于是两人顾不上穿衣,而是快人一步从窗户翻身出来,正好对上往房中吹入迷烟的丫鬟。 瑞姐儿抬手一掌将丫鬟击晕,不曾发出声响,外头的护院也未曾察觉。 做完这一系列举动,瑞姐儿下意识的看向姐姐。 祥姐儿朝左右看了看,随意指了一条道逃走。 瑞姐儿最是相信姐姐,姐姐有种奇怪的锦鲤气运,她走过的地方,即使有凶险,也会逢凶化吉的。 两姐妹沿着游廊往前走,遇上站岗的护院,瑞姐儿便快人一步出手,一路将人击晕,顺利来到了前院。 前院已经围满了护院,而且有瓮中捉鳖之势。 两姐妹躲在月亮门后往外看,正好看到一路飞进来的弟弟哲哥儿,两姐妹面上一喜,瑞姐儿就要朝弟弟喊一声被祥姐儿捂了嘴。 祥姐儿拉着妹妹追着哲哥儿的脚步往前跑,一路竟然跑到了小侧门。 哲哥儿从屋顶跳下,事实上他早已经看到了两个姐姐,却故意没有停留,是想将她们引来小侧门,今夜他有大事要做。 哲哥儿赶着马车从小侧门出来,他没有半分停留,赶着马车就在大街上横冲直撞,往城门的方向奔跑。 暗中守着的魏家死士见机会来了,立即露了身,一路追去。 街上的官兵发现了胡府方向出来的马车,也赶忙迎了上来。 哲哥儿被前后夹击,包围在中间。 马车不得不逼停下来,哲哥儿脸上没有半分慌张,反而冷傲地看向眼前的官兵,手中马鞭更是强势的抽了一鞭子,沉声说道:“胡家所犯之事,我必定带出登州,告知皇上,而你们就等着诛连九族吧。” 哲哥儿说完这番话,彻底惹怒了官兵,他却不紧不慢地回头:“你们还在等什么,快快现身护主。” 哲哥儿说完就一跃而起,朝着一处屋梁飞去,靠近屋梁时,手中马鞭一挥,黑暗里逼出一名跟来的死士。 哲哥儿一边抽着马鞭,一边怒斥:“怎么,怕死么?你们人虽不多,却是我贤王府的精锐,你们若是此次战死,我贤王府的名册上必会登上你们的大名,史书上更是会添上一笔。” 这番话多大的诱惑,但更加的惹怒了追来的官兵,以及及时赶来的胡府护院,他们听了,那意思就变了。 若这些贤王府的死士能上史书,那记载下来的便是他们大战登州反盗,他们这些人便会遗臭万年,不得安生。 “绝不能放走一个,快去关上城门。” 有大将下令,便有机灵的探兵往城门的方向报信去了。 暗中的魏家死士当真是被哲哥儿害死了,他不仅精准的寻出了他们过一群死士的方位,还故意用这种上史书名册的话激起两方矛盾,如此一来,他们即使不打,也绝不可能逃出这座城池。 再来证明自己是魏家兵的话已经无人可信,这些死士不得不现身与官兵大战,余下有死士快步奔向马车,结果挑开帘子一看,里头哪有荣家姐妹二人的身影。 他们上当了,这小小少年郎就是故意这么将他们引出来,让两方人马相对,互相残杀,而他们便可以借机逃脱去。 哲哥儿跳上屋顶,还不忘回头加把火:“诸位,我知你们孝忠我贤王府,今日胡家反盗之举,我一一记下,诸位之名,亦是会流传后世。” 说完这番话,哲哥儿忍不住扬起唇角,而后潇洒的转身离去。 凭着哲哥儿这一脚轻功,凭谁也追不上,绕着城儿跑了一圈,甩了几条尾巴,他又回到了胡府的小侧门。 只是当哲哥儿回到小侧门时,这儿安静得可怕,他大吃一惊,立即来到小侧门厨房下的地窖一看,两个姐姐不见了身影。 这是怎么回事?三姐说藏地窖安全,而他来去不过半个时辰而已,怎得发生了变故。 不要说瑞姐儿信了祥姐儿的话,便是哲哥儿这一路上往哪方逃,怎么逃都是听三姐姐说的。 三姐姐有气运,便是舅舅在他们下山时就说过的,遇事不决问三姐。 可这一次却是闹大发了,当哲哥儿潜入胡府前院时,发现两个姐姐被胡佑之绑在了院里,胡府的护院并没有多少,所以都调来了前院。 想来哲哥儿的计划算是成了一半,他刚才这么一闹,胡府的大半护院都追了出去。 要不是小侧门挨着的大厨房里,今夜正好有个家丁偷听躲在了暗处,也不至于两姐妹藏于地窖会被人发现,一切便是如此的巧合。 胡佑之抬头朝左右看了一眼,抬了抬手,便有护院大声喊道:“再不现身,我便杀了她们,我数十下。” 那护院开始倒计时。 暗处的哲哥儿内心纠结无比,他的计划天衣无缝,今夜是可以带走两个姐姐的,她们是失忆,却并不是废了功夫,姐弟三人想要轻松离开城池,不难的。 至于这解药,哲哥儿的手摸向胸口处,看着前方数数的护院,以及他握着兵刃的手,他犹豫了。 眼看着十个数就要数完,那护院的手上也用了力,三姐的脖颈上被锋利的刀刃划伤,出了血,哲哥儿慌了。 “杀了她。” 胡佑之不待那护院数完就下了令,护院没有犹豫,立即就要动手,哲哥儿手中的暗器祭出,将护院手中的刀挡下了。 随着暗器出手,那些护院也都发现了他。 哲哥儿从暗处现了身,也不慌张,一步步朝胡佑之走去。 第2083章 哲哥儿下毒 胡佑之再次看到一张一模一样雄雌难辨的脸,很是惊讶。 贤王府的三胞胎,长得是如此像,也算是涨了见识,却也令胡佑之更加的肯定了他们的身份。 如今三个孩子都落入他手中,全都灭了口,此案就成糊涂案了。 哲哥儿在众人惊讶的目光里走到了胡佑之的面前,有护院上前用绳索绑他,他也不挣扎,对上两个姐姐愧疚的脸,反而露出安慰的笑。 三姐弟出生入死多回,早已经有了默契,两个姐姐显然没了先前的慌张。 哲哥儿就这么不反抗被绑了,倒是令胡佑之很意外,也明显的对他们姐弟三人放下了戒心。 胡佑之起身来到哲哥儿面前,问道:“你们可是贤王府的三胞胎?” 死前还要再次确认身份么? 哲哥儿没接话,却在胡佑之问话时,他被绑在身后的手指轻轻一弹,随之他的身子往地上一滚,那手指间捏着的药丸就这么巧合的弹入了胡佑之的嘴中。 这比暗中下毒强太多,而且一切发生在转瞬间,胡佑之都没有察觉到,就感觉到喉咙里一股苦涩,他大吃一惊。 “是什么东西入了口?” 胡佑之才问出口,便吐出一口鲜血来,他身子一歪,有护院眼明手快的上前扶了一把。 胡佑之被扶着坐下了,又有护院去请府医了。 “是何物?” 胡佑之再次感觉到喉中腥甜,知道自己上了对方的当,难怪这么聪明的小子却在见到两姐姐被抓后任凭他们绑人,原来在这儿等着他的。 一柄剑抵在了哲哥儿的脖子上,然而哲哥儿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自行解绑,这会儿挺身而起,不仅挡了护院的剑,还飞身而起上了屋顶。 随着哲哥儿一系列动作,他朝两个姐姐也喊去一句,“三姐,四姐,咱们走。” 先前还一脸柔弱的两姐妹,这会儿竟然也不知几时解了绳索,跟着弟弟的脚步飞身上了屋顶。 胡佑之身体虚弱的躺在那儿,气得瞪大眼睛,嘴里却是说不出话来。 身边护院看出了主子意思,二话不说下令追杀三人。 然而当院中的护院都去追三个孩子时,虚弱的胡佑之才从嘴里吐出几字:“不……不要……追。” 然而护院已经听不到了,他们不仅追了上去,还跟着追出了胡府。 如今守在胡佑之身边的只有贴身的几个护卫,还有府医。 前后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一个小身影又寻了回来,无声无息的落在院子里。 那时胡佑之吞下了府医给的药丸,情绪算是稳下来了,喉中的血腥味淡了些,护卫正想着将他抬入房中休养,没想一个身影挡在了他们前面。 如胡佑之所猜测的,此子又去而复还。 胡佑之苦涩一笑,暗叹:“不愧是贤王之子,不愧是荣家人的血脉。” 哲哥儿来到胡佑之面前,不远不近的停了下来,明明是少年之姿,此刻在众人面前却似有种浑然天成的威严,见到他的护卫都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 哲哥儿沉声问道:“交出我姐姐们的解药,我亦可保你一命,否则……” 难怪故意装作被抓,是为了近距离对他下毒,为着的还是他两个姐姐的解药,当真是思虑周全。 那么他的两个姐姐被抓,是否也是他们计划中的一步? 自然无从考证,而眼前这位初出茅庐的小子,却敢独自前来对付他一个登州的地方官员,想他胡佑之掌管登州这么多年,在谢家底下做事,也是屈指一数的心腹大臣,突然栽在一个小子身上,当真是不甘心。 此时院外匆匆跑来一名护卫入府报信,进来见此阵杖,先是吓了一跳,好在胡佑之察觉到异样,问道:“何事惊慌?” 那报信的护卫连忙收回心神,如实答道:“主上,不好了,前政街被贤王府的暗卫截杀,人数不及一半,陆大人问可要退兵?” 整个州府的官兵被杀了一半,难怪陆大人吓怕了,想要退兵了。 胡佑之震惊的看向眼前的小子,看来有备而来了,而不是三个孩子的鲁莽,贤王府当真是厉害,贤王都死了,还有能力管这种事,这几个孩子到底带来了多少暗卫? “对方多少人?” 胡佑之的目光阴狠地看着眼前的哲哥儿,哲哥儿倒也不急着动手了。 报信的护卫面露愧色,支吾着说道:“估摸着……应该有十数人吧。” 十数人杀了大半官兵,他们是铁打的吗,杀人也累手,这贤王府的暗卫怎得如此厉害。 那报信的护卫显然是陆大人身边的人,想到陆大人的担忧,忙解释道:“刚才小的来时,就发现那些人往胡府赶来了。” 这报信护卫说的话瞬间提醒了胡佑之和哲哥儿。 魏府死士十数人,真杀了一半的官兵,那自然是吃累,这会儿追来胡府,定然是陆大人准备收兵,对方囤出手来,入胡府找哲哥儿的麻烦了。 而胡佑之却不知内情,当以为对方入胡府是来救主的,可惜他身边的护院都是傻的,中了对方的调虎离山之计还不自知,带着人追出府外,却让这小子带着人折还回来讨要解药。 瞧着这解药是非给不可了么? 哲哥儿待那报信护卫话落,朝着胡佑之又走近了几步,面色平静地看着他,问道:“胡大人莫不是还想拖延时间不成?我府上的即刻就到,到那时,你胡大人的命恐怕是保不住了的。” 胡佑之灰暗的脸,眼神里有犹豫和挣扎。 哲哥儿也有些着急,魏府死士面对这么多的官兵包围,竟然还没有死,也是厉害,这会儿又入了胡府,一旦对质,便会真相大白,他不能再留下去。 哲哥儿从怀里拿出解药,再次开口:“一药换一药,如何?” 胡佑之身边的护卫和府医皆已动心,为了自家主上的安危,瞧着此计可行。 胡佑之显然也动容,只是他眸子一沉,突然开口相问:“你父王已死,你可知?” 哲哥儿心下一惊,脸色略有波动,却仍旧逃不过胡佑之的眼神,他哈哈大笑,“所以你们为何从山崖上掉落,还个个受了伤,唯一的解释便是外头来的人并非你贤王府的暗卫。” 众人大惊。 第2084章 计谋被识破 哲哥儿的手不知不觉握紧成拳,好厉害好犹豫的胡佑之,他被识破了。 “京都最近发生的事,你们并没有收到消息,你的父王死的不明不白,你的祖母也死了,而今的贤王府早已经被皇上遣出京城,贬去岭南。” “所以那些追杀你们逼迫你们跳下山崖的人,定然也追来了登州,且让我猜猜。” 胡佑之话还没有说完,他身边的护卫们已经将他守护在中间,此刻哲哥儿再动手显然是来不及,那边又传来动静,魏家的死士入了胡府。 哲哥儿担忧两个姐姐的安危,担心她们被胡家的护院追上,哲哥儿只好放弃解药的事,飞身而起跳上屋顶。 不远处,闯入胡府大门的魏家死士带着一身的血腥朝主院奔来,时机已经错过,哲哥儿只好利用轻功离开。 胡家的护卫想要追去,被胡佑之拦下,他没有得到那小子手中的解药,好在府卫暂且压住了他的毒,好在这三个孩子都别想离开登州,这儿可是他胡家的地盘。 且待那两个孩子毒发,这三个孩子自然就会现身,还是会求到胡府来。 魏家的死士赶到胡府主院时,就见院里的人并不多,然而却没有寻到三个孩子。 为首的一名死士转瞬来到了胡佑之的面前,手中的刀指向他的脖颈,问起三个孩子的下落。 胡佑之看着对方浸着鲜血的衣裳,那股煞气,当真是吓人。 不过对方显然不是针对他的,于是三言两语讲清了自己的立场,并将三个孩子的下落告知。 城门已经关了,这三个孩子逃不走,只要在城中,定有蛛丝马迹。 魏府死士倒是在胡府落了脚,两方结盟,都是想要三个孩子的命。 好在哲哥儿利用这一切将两个姐姐救了出来,当哲哥儿从胡府离开后,便一路往城西跑,一直来到城西的一处小破院里。 这处小破院已经好多年没有人住了,祥姐儿和瑞姐儿就躲在这里头,躲过胡府护卫的搜查。 当两个姐姐看到弟弟归来,面上一喜,连忙上前相迎。 然而哲哥儿心事沉沉,来到两个姐姐面前,心头却在滴血,他不能将胡佑之的话告诉姐姐们,姐姐们一定会伤心的。 至于胡佑之的话,哲哥儿决定想办法自己去求证,王府到底出了什么事?父亲为何会没了,还有祖母,不是说有半年的寿命么?怎么提前了? 哲哥儿红了的双眼强忍住,抬头望天,两个姐姐却是将他抱住,三个孩子相依为命的坐在落破的小院子里,不敢出声,亦不敢走动。 祥姐儿和瑞姐儿仍旧没有恢复记忆,却将哲哥儿当了自己的亲弟弟。 清晨,一缕阳光照射在哲哥儿的眼眶上,他醒来了,醒来时仍旧记起昨夜他独自哭了一夜。 想想他们姐弟三人能被人追杀至此,贤王府若出事,也不是不可能,他一半相信胡佑之所说的,一半又劝着自己不能哭,他要坚强,要护住姐姐们,他还要替姐姐们寻找解药。 没想哭了大半夜的哲哥儿后来睡着了,醒来时竟然已经日上三竿。 哲哥儿坐起来,却发现两个姐姐不见了,他吓了一跳,正要出去寻找,破旧的院门打开,两个姐姐从外头回来了。 祥姐儿和瑞姐儿穿着粗布衣裳,一头乌发了裹在棉布中,手里提着篮子,是带回来的肉包子。 三个孩子坐在一起填饱肚子,祥姐儿和瑞姐儿才说起街头的所见所闻。 两个姐姐今日乔装出去寻找吃食,分开行动,一个去往东城,一个去往南城,却发现了城中的异样。 魏家死士已经与胡府的官兵结盟,眼下官兵四处搜查,魏家死士也在出没,他们三人要逃出城门显然是不容易。 三姐弟填饱了肚子,便开始在地上画下城中舆图,商量着怎么逃出去时,外头又传来官兵搜查的声音。 三姐弟连忙毁去地上的舆图,起身往院内枯井去了。 果然有官兵搜查到破落小院来,他们在院中寻了一圈,毫无生存的痕迹,也就放下了戒心,转眼都离开了。 祥姐儿听到外头没了脚步声,想要探出头确认情况,没想瑞姐儿一把拉住她,三个孩子很是默契的停了下来。 瑞姐儿能听人心声,她在这枯井里还能听到心声,可见院里有人,而且对方极为缜密,更是有耐心,他们刚才要是探出头去,定会暴露的。 又过去了两个时辰,外头又有了脚步声,还有人说话的声音:“看来他们真的不在这儿,可以回去复命了。” 很快脚步远去。 这一下三姐弟也没有急着出来,直到月上中天,三姐弟才从枯井里爬出来。 事实上先前脚步离开后,又过了一阵,屋顶有瓦片的声音,可见两波人都没有放弃小院的探查,这会儿两波人都走了,为了保险起见,三人还是半夜出的枯井。 搜查了一遍,小破院暂且安全了,三个孩子又围在一处画下了城中舆图,开始商讨出城的可能。 只是在三人商量时,祥姐儿和瑞姐儿突然咳嗽起来,咳着咳着便吐了血。 哲哥儿知道她们的毒发作了,也怪他学艺不精,无法替两个姐姐解毒。 哲哥儿扶着两个姐姐躺在茅草堆里,怀里还有一个药瓶,是哲哥儿炼的药丸,可惜不是解药,他给两姐姐服下,咳嗽声小了些,没再吐血了,可是两个姐姐却仍旧虚弱无比,对胡府的毒药开始有了瘾。 他是一定要救姐姐的,胡府的毒药不能一直吃,不然上了瘾就戒不掉,从此都依赖着这毒药可不是好事儿。 哲哥儿怪自己江湖历练太少,竟不知这世上还有毒药能让人上瘾的,要是牧心师父在,定能想到法子。 哲哥儿急得在原地来回走动,他甚至想到以身入险,再次见胡佑之一面,毕竟对方还中了他的毒,如今也定然难熬。 可是再要与胡佑之相见一面,可不简单,就怕还没有近身,他已经落入魏家死士的手中。 这一夜注定煎熬。 *** 往北走的小道上,王府的商队一路小心翼翼,终于出得山林,来到没有人烟的官道,他们更是乔装了一番。 天气渐朗,官道上也三三两两地看到了行人。 第2085章 爹娘来救人了 宋九几人坐在马车中,一旁的南宫先生却是皱着眉头在算卦。 这一路过来,南宫先生都要确定什么时辰走,往哪个方向走,皆是他一一算出来的,宋九夫妻二人早已经习惯。 只是今日的南宫阳却是脸色不太好看,他算了一卦后便闭着眼睛,神情沉重。 宋九关切的问道:“先生,可有何不妥?” 南宫阳睁开眼睛,他面露为难之色,说道:“昨夜观星象,帝王星暗淡即将有陨落之势,我实在困惑。” “今日算了一卦,近几日咱们有血光之灾,这批货,不知能不能送到云州去。” 南宫阳忧心忡忡。 一边是大女儿要打仗用的武器,一边是小儿子受险,下落不明。 宋九红了眼眶,她没有犹豫,抓住南宫阳的袖口,说道:“先生尽管直说,我要救孩子。” 她宋九是燕国的护国夫人,可她也是一位母亲,她也自私,她只想救孩子。 南宫先生叹了口气,看夫妻二人焦急的样子,便说道:“你可知这一路上我都不说这些,我就是看到你们二人印堂发黑,不是好征兆,我若告诉你们方位,你们定然是要去的,可是此去之凶险,我无法预估。” 宋九苦涩一笑,“我与夫君行事,从来就不惧生死,先生,你救救我的三个孩子。” 眼下商队里都无人可用,南宫阳也只好无奈答应,于是再算了一卦,确定了方位,拿出舆图,一对照,三人都指向了登州的方向。 “我的三个孩子在登州?” 宋九感觉不可思议,这儿可不是去往云州的路,为何跑去了登州? 南宫阳仍旧犹豫,不愿意两人前往,而他们若是不去登州,大概走上五六日便到了云州地界,定然还能赶去帮助长公主。 宋九心头沉重,她先是望向云州的方向,半晌后又看向登州的方向,做下了决定,“绕路去往登州,再走水路往云州去。” 南宫阳叹了口气。 这么多货,直接去往登州定然是打眼的,宋九夫妻二人调拨出精悍的府卫,再加上影卫几人,先一步去往登州,而南宫先生带上无痕守在队伍里,护送货物去往码头等着他们。 宋九夫妻二人连夜出发,没有半分停留,他们的心里只有对三个孩子的忧心,三个孩子一定不能有事。 宋九一边赶路,一边给云州的大女儿送消息,她没有告诉内情,只说这批火药还需多走五日的路程才能赶到。 只是宋九他们不知道的是,这一次行动改变了行程,同时也轻松的避开了陆路去往云州的埋伏。 这一路上有南宫阳盘算着,又走的是小道,中途偶与谢家军交手,也都一一逃过,最后谢家军将进入云州境内的必经之路埋伏,没想到他们绕道去往登州再走水路运送。 或许这就是福祸相依吧,不然依着左相之令,得不到便毁去,这批火药未必真能送到云州去呢。 宋九一行人赶了两日的路到了登州境内,就发现登州的情况有些诡异。 他们初来,便在道上遇上了盐奴坊抓人。 良民在路上行走,盐奴坊的人在没有任何公文证明的情况下随意抓走并成为奴隶,一辈子在盐奴坊劳作,直至死亡或伤残。 宋九几人还好警觉躲过了这些官兵的纠缠。 宋九倒是奇怪这掌管一方的知州是如此治下不严的么?那三年一度去往地方的监察御史也不曾提及半分么? 听到盐奴坊,宋九便想去那儿看一眼,她担心三个孩子也被抓到了盐奴坊。 几人跟在官兵身后一路追查到了盐奴坊附近,再到入夜之时潜入,几人震惊的看到官盐场的“盛景”,成千上万的奴隶在盐场劳作,他们疲惫不堪,步伐艰难,还要时时被官兵的鞭子催促。 那些被抓来的奴隶一个个瘦得成皮包骨,面上和眼神除了麻木便是绝望。 宋九看到这样的场景,脸色便变了,她倒是不知,繁荣的燕王朝,在那阴暗之地会有这种场地,将良民抓起来做奴隶的勾当。 燕朝律令可不是这样的,官盐场是有固定的劳工,里头便有不少罪奴,但也不是这样折磨人的,朝廷每年都会在地方税收中留下一部分做为支出。 可如今变成这样的规模,那只有一个结果,便是税收被贪没,并抓来良民创收的收益定然没有入账。 就眼前这场景,数年下来,私盐买卖之收益可是一笔巨款,这笔钱落在谁人之手?登州知州之手么?一方登州还没有这只手遮天的能耐吧。 宋九压下心头的疑惑,跟在自家夫君身边,在这万千奴隶中寻找三个孩子的身影。 结果找了半夜也没有线索,没办法,只好让她家夫君直接出手,抓了盐场的小管事过来拷问。 这一问倒是问出了些情况,却不是她家三个孩子的情问。 就在数日前,胡家有小小姐来盐场挑选奴隶,带走了几个孩子,年纪八岁到十三岁不等,说是去胡府享福去了。 除此之外也问不出名堂,再加上看了对方的花名册,里头没有三个孩子的名字,当然也有可能用了假名,然而盐场寻不到三个孩子的身影,只得去周边寻找。 于是宋九几人又在渔村落了脚,问出一桩古怪的事来。 说是渔村有位叫王老四的祖孙二人,孙女被抓入盐奴坊没几日就救了出来,村里人都好奇不已,毕竟入了盐奴坊哪还有活命的机会。 但这位王老四不仅救回孙女,还连夜带着孙女离开了渔村,后来有人在码头遇上苦力工,相传这对祖孙二人夜里走的船,被官兵追杀,掉落海中淹死了。 虽谈不上什么线索,却也证明登州之地成了燕国的法外之地,官兵竟然无法无天敢对良民随意下手。 不过这几个邻居在说完这些后,有人说起那王老四收渔网的老乡,老乡在村里收渔网的时候,曾跟人提到过王老四前不久救了位少年郎,卧床不起,天天吃药,把王老四的家底都掏空了,祖孙二人天天饿肚子。 说起饿肚子的事,还说才得八岁的王小美竟然在村里头的蛏子滩偷采,被人抓到过,还抢村里小孩手中的吃食,也被大人责备过。 第2086章 换解药 那些村民还在絮絮叨叨,宋九没了耐心,追问那王家被救的少年郎长什么模样,结果没有人见过,王家祖孙二人保护得紧,谁都不说,织渔网赚点钱也只管一味的跑镇上去抓药,都不给自己留一点钱。 且说起王家这对祖孙的生活,这些村民言语间无不说两人悲惨,老的被抓去盐奴坊残疾了才被扔到海里,是王老四命大游了回来。 至于王老四的儿子和儿媳,自然与村里的那些人年轻一样,都是去了盐奴坊再也没有回来了。 宋九看着这村里的老老小小,无不悲凉,而如眼前这样的村庄更是数不胜数,且有的村落直接整个村庄都消失,没了后人。 宋九是越听越气愤,朗朗乾坤,却有如此险恶之地,着实令人不堪入目。 从渔村离开后,宋九一行人终于在官道上发现了不寻常,登州的官兵似乎都在寻找着什么,随便抓了个人来问,便知道了答案。 五日前,城中暴乱,百姓慌张,官兵收到知州府密令,下令追杀三个孩子,而那三个孩子的画像落入宋九手中,一眼便认出是自己的三个孩子。 这一下宋九几人不再四处打探了,而是直接入城,她认为三个孩子恐怕并没有逃出城门,城中定有线索。 此时胡府卧房之中,府里请来了全城最厉害的数位大夫,一一为胡佑之问诊,却无一人能解胡佑之的毒。 虽说哲哥儿的毒术不及裴小西用毒,却也是医从牧心,并不是这登州小医馆的大夫能够比的。 要不是哲哥儿就地取材,毒药并不太精良,不然他所下之毒,恐怕也得是江湖圣手才能解的地步。 然而就眼下登州的医疗,足够胡佑之困扰,这毒不解,胡佑之病不久矣。 下人端着吐血的盆从里屋出来,外头等着的胡府家眷见了,吓得面色苍白,有人晕倒。 胡府的护卫长一直守在主人的病床前,心头焦急无比,恼恨自己这五日亲自带兵没有抓到那三个孩子,他也不知这三人能藏到哪儿去,城里内外戒严,又有魏家死士盯梢,按理说三个孩子根本无法现身。 可五日过去,总归是人就得要吃要喝,如此也会露出蛛丝马迹,可为何他们都没有寻到半点。 用那两个小小姐的命换得家主一命,当真是亏了。 胡府老夫人都后悔儿子救那个两个讨债货,结果不但没有给胡家带来好处,还害了自个儿子,当真是该死。 老夫人将一枚令牌交出,那是谢府的密令,也是胡老夫人当年与谢家老夫人之间的交易,如今她拿出密令,派人八百里加急往京城赶,便是向谢老夫人问药。 都说皇宫里有位江湖圣手韩先生,他尚存于世,讨来解药定是难不倒谢家。 想他们胡家替谢家做了这么多的事,也该有些回报了。 这边密令才送出,那边主院卧房里,胡佑之又吐了血,人也是时而清醒时而晕厥。 府医帮着用好药吊命,却也不是长久之计,胡府上下人心惶惶的。 不过就在这个时候,一位少年郎突然来到卧房中,他一身轻盈,入内时,外头护院无人察觉,不仅如此,他还躲过了城中的魏家死士监视。 最先察觉的是病床前的护卫长,他察觉到风声有异,立即起身拨刀,却见少年郎开了口:“我是来送解药的,大可不必防我。” 哲哥儿为了两个姐姐的安危,不得不冒险闯入胡府中,再次在胡府里见到胡佑之,他的到来是与他来谈条件的。 护卫长大可此时声张,利用府中兵力杀了这小子,定然也是可以的,但家主之毒是这小子下的,他说有解药,定然不假,即使他防备着这小子再耍花招。 “条件是什么?” 护卫长手中的刀并没有放下,一脸警惕地看着他问。 哲哥儿也不绕弯子,直接说道:“交出我两个姐姐的解药,换胡家家主一命。” 倒也不是什么特别的要求,此事可行,除了让胡府不甘心不爽之外,还说得过去。 护卫长正犹豫着,床榻上的胡佑之醒了,他焦急开口:“成……成。” 可见胡佑之的求生本能很强,他怕死,再也没有五日前的强硬。 哲哥儿从怀里摸出一个瓷瓶。 胡佑之于是看向护卫长,交代道:“去我书房密格的第二节,拿出解药交给他。” 胡佑之当真是毫不犹豫,用两个小女孩的命换自己,他不甘,但不能不换。 护卫长这就叫来人守在屋里,自己亲自去了一趟书房。 没多久护卫长端着药盒过来了,哲哥儿心头一喜,但他又将瓷瓶收了起来,说道:“且等我平安出了胡府,我便送上解药。” 护卫长一听,就在拨刀,认为他在讹人,但胡佑之不想自己再受折磨,立即答应,并叫护卫长一个人此子出府。 哲哥儿要接下护卫长手中的药盒,护卫长立即抓紧,说道:“且出府之时交出。” 哲哥儿也没有再耽搁,大摇大摆的从里屋出去,到了外头,就见外头站岗的护院一脸的惊讶。 他们守在这院里,没听到半点动静,更没有看到人影,此子是如何入得里屋的? 护卫长瞪了这些防院下属一眼,便与哲哥儿出了小院的门。 有护院想要跟上,被护卫长制止。 哲哥儿就这么明目张胆的从胡府的正门出来,出了胡府,他将解药交出,护卫长也将药盒给了他。 哥儿收下药盒,朝门外四下看了一眼便一跃而起上了屋顶。 那胡府护卫长冷笑一声,也不派人追,而是关上了大门。 接下来不必他们胡府出手,城中也有魏家死士追杀此子,而他们胡府的兵,只要将城门守好了,这三个孩子无法活着出城就好。 哲哥儿自然也知道胡府是这样的安排,所以他并没有走侧门,而是走的正门,想来这些魏府死士猜测着他该是从侧门摸入胡府才对。 只是这样也不过是拖延一下时间罢了,魏府死士定然是派有人盯着胡府的,一旦发现他的踪迹,必然会追来。 哲哥儿早已经做好一场硬仗的准备,但是一想到两个姐姐没吃解药后的痛苦,他就不能不来。 第2087章 护犊子的爹 哲哥儿借着轻功一路往城西跑,果然不过一盏茶的功夫,魏家死士追上了他,十数人将他围困在中间。 新仇加旧恨,可谓是解不开了,哲哥儿今日落入他们手中,不死也得残。 这些魏家死士一上来就下了狠手,各自拨出兵器,还摆了阵法,防止轻功了得的哲哥儿逃走。 才得十一岁的哲哥儿看向他们默契的设下阵法围困,也只得停下脚步,将药盒收入袖囊,拿出匕首,与他们交起手来。 街头百姓早已经吓破了胆,这会儿两边街道鸦雀无声,人人自危。 哲哥儿没有救兵,亦无逃出的可能,唯有的是他心头要救下两个姐姐信念。 随着时间的推移,过去不到一个时辰,哲哥儿被打压在阵中,吐了血。 他今个儿怕是难以逃走了,他的青龙刀不在手上,落了山崖更是下落不明,当年在道观学的是剑法,却又学艺不精,论医术,不及家中兄姐,论功夫,更是不如。 哲哥儿苦涩一笑,他抬头望天,心头一腔怒火,悔恨没有早一点儿寻找爹娘,早一点儿在爹娘身边承欢。 再一想到自己出生就被送入道观,真正陪伴在爹娘身边的时日并不多,他这短短的一生,回忆起来,只有在那道观里的无边孤寂。 哲哥儿的眼眶红了,即便如此,他仍旧紧紧地护着袖中的药盒,手中的匕首被人打落,小身子也被人一脚踢飞,他全身四肢开始麻木。 就在死在这登州了么? 哲哥儿还想反抗,可惜被撞飞的身子如千斤重,根本无法起身。 魏家死士见这少年郎终于没了还手之力,面上大喜,收了阵法,有人扬起手中的剑飞向了少年郎。 只待这剑身刺入他的身体,便是大罗神仙降世也无法救他了。 就在这些魏家死士想到立功激动时,一个身影如闪电一般飞落,肉眼可见只有那一片青衣衣衫翻飞,便将地上奄奄一息的少年郎给带走了。 魏家死士只觉得一股强劲无比的力气将他瞬间震飞,堪堪站稳,眼前就出现一张熟悉的面容,正是他们心中胆惧的战神——贤王。 一袭青衣的贤王,没有在京城王府时的雍容华贵,反而多了几分煞气与狠厉。 功夫高强之人不会不记得七年前平江府一战,贤王一人大战寮国四大宗师的壮烈场面。 那时的魏府死士,还只是毛头小伙,还在那死士营里斩杀挣得一条活命之路。 贤王的出现,便是没有动手,便已经动摇了魏家死士的心,武者生惧,再战便不能尽全力,魏府死士已经知道了自己的下场,他们本能的要往后退。 任荣长将儿子负于背上,撕破衣衫绑好,而后抽出腰间软剑,站在屋顶居高临下的看着这些魏府死士。 此时的贤王如同一尊杀神,在场的人见了,无不感觉到迎面而来的威压。 贤王府的孩子,当真以为无人管无人出头了么? 敢一路从京都追杀到登州,便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下场。 任荣长怒了,他的儿子,岂容如此欺负,所有欺负他孩子的人,都得死。 随着那柄软剑的挥动,任荣长的身影也如残影一般周旋于四方,而来不及布阵截杀的魏家死士,只听到哀声一片。 有的人生出惧意,刚要凝神应对,贤王便近了身,一柄软剑如灵蛇吐信缠了上来,再待他们反应过来时,软剑已经从身上各处划破,鲜血四溅,当真是一场酣畅淋漓的修罗场。 任荣长这一路上可是憋屈着,这一仗全是他的怒火,杀了魏家死士也是一种宣泄。 唯有街道两边紧闭的房门内,无数双贫民百姓的眼睛亲眼目睹了这一场屠杀。 到底是魏家死士营里万里挑一出来的,在一片嘶杀声中,有几人还有理智的,立即逃出剑花残影的死亡圈,当场结阵防守。 任荣长一身血衣终于在街头停下了,他手中拿着软剑,背上背着奄奄一息的儿子,眼神里除了杀戮,便只剩下无尽的冷漠。 这些魏家死士对上他的眼,便是心头一颤,一边吐血一边结阵,准备拼死一战。 任荣长看了一眼阵眼,冷笑一声,如此简易的阵法,又在人数不多的情况,又如何能对付他。 任荣长根本不给他们喘息的机会,飞身而起,闯入阵中。 不远处的马背上,宋九抓紧着缰绳,目光眨也不眨的盯着前方的战场,心头难受得不行。 快快结束打斗,她家哲哥儿绝不能死,他不仅是燕国的未来,也是她的心头肉,要是她家哲哥儿有个什么闪失,她定要登州的官为他偿命。 前头的打斗不会太久,正如任荣长心头的那一把怒火,转瞬便烧得这残余的魏家死士无招架之力,最后死在了软剑之下。 能对付寮国四大宗师之人岂是一般人能对付,他们在追杀贤王府的孩子时就该知道自己的结局。 魏家死士全部横死在街头,而任荣长的怒火有增无减,好在还能理智的想到背上的孩子,他快步来到了媳妇的身边。 宋九朝左右的店铺看去一眼,身边的府卫便知道了意思,立即闯入周围店铺,抓了个大夫出来。 好在哲哥儿这孩子有一线生机,多亏得他在道观时被牧心的各种药材滋养,又有多年的功夫在身。 大夫的一副药,加上宋九带来小西的疗养圣药,救活了哲哥儿。 在药房里间床榻上醒来的哲哥儿见到爹娘,眼泪便落了下来,到底是个孩子,见到爹娘还是会觉得委屈。 宋九心疼的抹去孩子的眼泪,问祥姐儿和瑞姐儿的情况。 哲哥儿连忙说道:“在小荒院里,我们快去救她们。” 哲哥儿要伸手摸去袖囊找药盒,结果手臂无力,抬不起来。 宋九看出了孩子的意思,不想他焦急,便将桌上的药盒拿了起来,“可是在找这个。” 哲哥儿心头一安,连连点头,“娘,那是救三姐和四姐的解药,得快些送去。” 宋九打开药盒闻了闻,任荣长也拿起药丸看了一眼。 “这药的味道有些奇怪。” 宋九疑惑。 第2088章 胡佑之跑了 然而哲哥儿没时间解释了,外头街道上已经传出整齐伐一的脚步声。 任荣长将药丸收好,立即起身。 门口守着的府卫连忙禀报:“王爷,王妃,城中官兵包围了医馆。” 这是要做什么?想造反么? 任荣长不想妻儿出去受险,便先一步出了医馆的大门。 贤王府的令牌出手,街头的官兵却是无动于衷,可见根本没有将荣家皇室放在眼中,登州的地方官员,这是真的要造反了么? 魏家死士能在登州肆意杀人,若无人指使,又怎敢? 想必她家的孩子也亮出过身份,对方仍旧要灭口,便已经不将王府放在眼中,就不知这登州的地方官是投靠了京都的哪位大官做庇护。 敢在登州贩卖私盐,税赋账册造假,贪墨朝廷银两,可见在京城的官威不小,可是魏府的遗部?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魏丞相,把持朝政多年,要在登州设立自己的部下不是不可能,可如今魏家倒台,这些人还敢执意如此,便要好好深思一番了。 登州的官兵显然都把控在胡佑之的手中,而这些官兵匆匆赶来,不惜与战神贤王相搏,也不曾退却半分,为着的是哲哥儿给胡佑之下的毒。 原来哲哥儿交出来的并非解药,他又不傻,匆忙之下互换的解药,万一胡佑之给的是假药呢?所以哲哥儿给的也非解药,只是一些养身之药丸,吃了根本不能解毒。 而哲哥儿在街头耽搁了这么久,那边胡佑之服下药丸便发现了端倪。 而这时间上,胡佑之显然是算准了的,哲哥儿走不了,即使能死里逃生,也定要耽搁时间,足够胡佑之服下药丸的时间了。 只是令胡佑之不曾想到的是,贤王今亲监,而且一人之力,杀了魏家十数死士,如此厉害,官兵都拦不住。 果然,派出去的官兵被打翻了一片,一边打着一边退着,便退到了胡府门外。 宋九一家三口带着几名府卫就这么来到了胡府的大门外。 当初怎么嚣张欺负人家三个孩子的,如今就怎么受着这份报应吧。 贤王手中的软剑滴落的是胡府护院的血,血洒一路,犹如煞神一般,街头官兵护院无人敢作声,有着的是无声无息的死亡恐惧。 除了这武力深不可测的贤王之外,还有他们手中的炸药,当真是见所未见,小小一颗抓在手中,手一扬,扔入人群便炸得血肉模糊,这是怎样厉害的武器,只在传闻中听过,还当了个笑话,如今亲眼见得,更是恐惧笼罩在心头。 僵持了一盏茶的功夫,胡府的大门打开了,胡佑之拖着病体,匆匆出来相迎。 贤王冷眼看了一眼胡佑之,对方还没靠近,他的身影却瞬间逼近,手中带血的软剑架到了胡佑之的脖颈之上。 胡家那华丽的锦服上满是鲜血,皆是那柄软剑上沾染的。 胡佑之吓得眼睛一闭,双膝一软跪了下去。 孬种,当初欺负王府三个孩子的时候可有留后路,如今知道怕了,但也晚了。 贤王目光一冷,瞥向胡佑之的脖颈处。 就在任荣长下手之时,宋九连忙喊了一声:“夫君。” 任荣长握剑的手停了停,回头看向媳妇。 然而他家孩子的人还想活命么?媳妇的话,他听不进去。 宋九来到丈夫身边,拉住他的袖口,朝胡佑之看去,问道:“你背后之人是谁?” 说到正事上,任荣长总算冷静了些,听了媳妇的话,收了软剑。 那一抹煞气寒光撤去,胡佑之的身子往地上一歪,全身打着摆子,抖着声答话:“是……是左相麾下……” 谢文瀚的人。 “小人,小人在登州替谢家揽钱,每隔……每隔一月送往京都。” 宋九心头虽意外,面上却无表情,沉声问道:“可有证据?” 胡佑之抖着手指向自己书房的方向,然而一抬头看到贤王的软剑就在眼前,又吓得垂下头去,话都说不全了。 宋九不急着问话了,而是回头看向府内外的官兵,“可都是你的人?” 胡佑之连连点头。 “叫他们退下,今日之事不得传出半个字。” 胡佑之连忙看向身边的师爷,很快胡府外的兵都撤了。 胡佑之被王府府卫扣押入了府。 哲哥儿伤势才好了一些,只得让人安排了长榻躺在院里。 这边宋九还没有开始问话,那边已经有先前在医馆离开的府卫从小荒院里寻回了祥姐儿和瑞姐儿。 两女儿原本白净的脸上如今满是脏乱,额头泌满汗珠,身体蜷缩在一起,看着就痛苦不堪。 五日光景,乖静端庄的小小姐们变成了这般模样。 任荣长看到两女儿就气不打一处来,手中的软剑再次指向了胡佑之。 胡佑之面色惨白,说道:“有……有解药的。” 宋九叫他去拿,胡佑之颇为难,这解药是胡家的秘方,他不会经他人手,所以得亲自去一趟密室取出。 宋九夫妻二人只得派府卫跟着胡佑之去取,而胡府一众老小全部被扣于院内,不得动弹。 胡佑之虚弱的从地上起来,他不敢向宋九他们要解药,只得跟着府卫赶忙往东院去。 宋九来到两女儿身边,叫院里的人打了水过来,她给女儿擦拭脸上身上的脏乱,看着她们因毒药折磨得不成样的脸,心疼无比。 就这么等了半个时辰,宋九察觉到不对劲。 任荣长起身想去探究竟,可又回头看向媳妇和孩子们,他又留了下来。 身边还有府卫在,可惜来得匆忙,带来的人不多。 余下的府卫去东院寻,宋九却将哲哥儿到手的解药拿出来,她刚才就该多问一句这药的真假,可这药的味道着实古怪,她家哲哥儿能给假药,保不齐对方亦是如此,她不敢试用。 任荣长接过媳妇手中的药就要自己先尝一点试试,被宋九阻止。 他们眼下占了上风,全凭她家夫君的功夫,事实上他们的身份在登州,反而是更加危险。 整个登州的官员有多少勾结在一起替左相谢家办事,还未查清,而谢家的兵力可不比魏家的死士差,甚至他是兵部尚书,掌兵权多年,更难对付。 第2089章 赶紧离开 眼下唯一的途径,若是胡佑之逃了,就带上三个孩子,借着胡家家眷的威胁,连夜离开登州,走水路往云州去。 到了云州,找到了小团子他们,还有别的法子解毒。 宋九这么想着,府卫回来了,府卫带来了先前跟去的府卫,他们昏迷不醒,是被人敲晕的,倒没有生命危险。 将药抹于府卫的鼻端下,很快府卫醒了,说起刚才的险情。 原来这胡佑之故意将人带去东院,是那处有机关,而两名府卫防不胜防,陷入机关阵,被重物砸晕,胡佑之进了密室后不见了身影。 胡佑之走得急,府里内外被他们控制,府中的兵都被撤出府外,并不知里头的情况,趁此机会,王府府卫们立即在胡府翻找。 一是找出胡府与左相勾结的证据,二是看有无机会寻到胡家秘药。 那边府卫动身去寻了,这边宋九也不闲着,她进了里屋,见到了胡家的家眷。 胡府有老夫人和胡佑之的发妻、妾室,如今见到宋九进来,吓得不轻,一个个的慌张不已。 宋九见到这些人,便瞬间明白了胡佑之为何敢逃走了。 胡府的男丁一个也没有见到,也就是说,即使宋九他们抓了这些女眷,死了也不会绝嗣,而胡佑之明显已经将她们放弃,即使里头有自己的老母亲。 老太太倒是还算忍得住气,见一个个的吓得哭了起来,还拿着拐杖敲了敲地面阻止她们哭哭啼啼。 宋九看向胡夫人身边跟着两位成年的嫡小姐,还有几位庶出女。 听说她家祥姐儿和瑞姐儿被胡家人捡走后,不仅喂了毒药,还向外说是妾室女养在嫡母门下。 胡家嫡母不缺女儿养,甚至胡佑之都不怕他们杀了自己的嫡女泄愤,为何还养她家没有干系的两女儿。 宋九很快想到了什么,当初在京都时,听传谢家大公子除了爱训兵之外,他还有一桩隐密,便是喜好美色,且与普通大众间的美色不同。 数年前,年轻的谢大公子曾对一对残疾的双胞胎姐妹下手,那对姐妹是良民,由于一字巡视地方时被谢大公子看中,纳入府上。 没过数月,这对双胞胎姐妹被遗弃乱葬岗,有人认了出来,看到时,手脚全断,骨瘦形消。 这只是一个传闻,在京都的人都听过,但没有人见过,自然也无人敢证实。 宋九一想到这个可能,心头一把怒火,她立即看向胡夫人,吓得胡夫人打了个寒颤。 老夫人见了,就开了口:“要杀便杀,我胡府子嗣丰盈,只要今日没被灭门,你荣家的天下便不会稳,总有一日,我胡家会报了此仇。” 宋九冷哼一声,拿出哲哥儿得来的解药就直接送到了胡夫人的面前,逼迫她吞下。 胡夫人闻到药味,脸色大变,连忙别过头去,心头暗忖:“这可是胡家秘制的毒药,吃了就沾上了瘾。” 宋九脸色微变,伸手捉住她的下巴,将药丸靠近了些,说道:“胡家秘药,你可敢吃?” 胡夫人摇头,紧闭着嘴巴子。 身边的女儿早已经吓得不轻,但显然的是头一回见到这药丸,不知是何物。 在场之中,除了老夫人,便也只有胡夫人见过此物,那些妾室,还不知是什么情况。 宋九直接将药丸送入胡夫人的嘴中,胡夫人吓得梨花带雨,喉中不自觉的吞咽,药丸吃了下去。 宋九便问:“既然是毒药,你可知解药?” 胡夫人闭着眼睛,一脸绝望的模样,心头暗忖:“胡家秘药从来没有解药,吃下去只能熬,我如今吞下这毒药,好在才一颗,且熬过三四日的毒药反噬,便还有活命的机会。” 宋九的手在袖中握紧成拳,面上却是不显,回身来到老夫人面前,将剩下的一颗解药拿到了老夫人的面前。 “你年纪大了,一颗毒药能折腾多久呢?” 宋九手中的药丸在老夫人面前晃动,再镇定的人此时也破防了。 “要杀便杀……” 老夫人话没说完,药丸已经进入嘴中,老夫人大惊,暗叹:“吾命休矣,此药无解,我一把身子骨熬不过去了。” 这样的秘制毒药不会立即发作,但一日过后是一定会发作的。 不过经过两人的测试,宋九知道,此药的确没有解药,且此药吃得时日长越上瘾,解药便是熬过上瘾的时间,或能活命。 宋九替两个女儿担忧,她们那么小,却要受此等折磨,她怎么舍得。 那边府卫探查胡府内外,倒是找到暗格,搜查出一些账册和花名册。 账册是胡府与谢家近几年的往来,花名册却是盐奴坊的名册,全是在官册上多出来的人头,两账对应,便是胡家交给谢家的忠诚。 宋九随手翻看账册,看到一年五万两的收益未入官账,而是直接运往京城谢家,便是不可思议。 就一个小小登州,便能得到这么多的私钱,谢家是养了多少私兵? 这一趟登州之行,揭开了世族门阀暗中势力的一角,却也让宋九大吃一惊,他们留在京都,若不知这些事情,来日造了反,不得死伤多少人。 宋九将账册放回盒中,整个盒子收了起来。 有去东院探查的府卫回来了,根据先前敲晕的府卫描述和寻找,找到了密道的入口,发现是通往府外的秘道,想来胡佑之已经逃了。 宋九吹响哨笛,引来信鸟,将登州的情况告知南宫先生,他们不能再留在登州了,而是得赶紧离开往云州去。 至于两女儿,没了解药,不得不煎熬着,身上带着小西的万能解毒药入了口,也不过是舒缓一些,可见并没有对症。 众人准备走,虚弱的哲哥儿却是拉住了母亲的袖子,“娘,还有一人,可否一并带走。” 宋九看向儿子,点了点头。 “盐奴坊的掌事统领刘讲。” 此人宋九倒是听说过,他们先前去盐奴坊听说过,只是没有见到过刘讲。 哲哥儿记挂着的还有王家祖孙,即使他们死了,他也要替他们报了此仇,而刘讲便是罪魁祸首。 从胡府弄来马车,宋九带着三个孩子坐于上头,府卫赶着马车,其他人坐于马上,入夜离开。